第31章 chapter 31 荣誉委员会。
是不是世界末日伊野不知道, 但他觉得自己暴富了。他现在可是一个身上揣着总价值六万零一百星际币终端的人！三个顶配终端值六万，他的破烂小碎屏终端值一百！
伊野珍贵地把三个盒子排排放好，装进包里。旁边白川瞥了眼, 不冷不热地低哼一声。
至于三个终端要怎么处理, 伊野暂时没思考出结果。
他不需要那么多设备, 但人的好意是很难得的东西，虽然他挺讨厌布什·梅华, 但也不想随手把别人送的东西卖掉, 白川和凯撒就更不用说了。
何况他只要一挂论坛, 就凭凯撒那人的性格, 隔天他就得被抓去训练场暴揍一顿。
为了苟活, 宁愿落灰也不能动。
不过, 这样他以后就可以戴着三个终端出去装逼了！
伊野幻想着自己戴着三个顶配终端，戴墨镜、抽雪茄，还穿个豹纹大衣的形象……
好像还挺帅。
……
吃过午饭, 下午是机甲演习课。
课程地点在中心大楼七层的机甲模拟室，伊野只来过这里两回，第一回是被克拉克导师带着参观，第二回是魔鬼教师凯撒给他开的小灶。
模拟室启动，三块大屏骤然亮起蓝光。
伊野对各个按键的操作步骤记得还算清楚，但实操还是初次，他拿出克拉克导师提前分发的模拟室注意事项书翻看起来。
【第一条：模拟室内严禁吃零食和饮料, 尤其是饼干类易产生碎屑食品。】
【第二条：AO严禁共处一间模拟舱内, 请学员自行注意。】
【第三条：模拟舱造价昂贵, 请小心使用，请小心使用，请小心使用！】
【第四条：模拟各舱系统相连, 内含公共频道，上课时请勿在频道内乱窜。】
……
伊野看向最后一条。
【第十一条：模拟室是小家，安全靠大家（爱心）】
伊野：……这谁写的注意事项书？
此时屏幕里传来《注意事项书》版权所有者的声音：“各位学员，我是你们的导师米勒·克拉克，现在请各位学员戴好降噪耳机和全息显像眼镜，启动中央第二排标注着“机甲模拟系统”的黄色按钮。”
伊野照做，摁下黄色按钮，眼镜里突然闪过两道交叠的由像素块组成的黄蓝光，紧跟着眼前出现一片广袤无垠的洼地，百米之外树着十块自由移动的标靶。
克拉克导师：“各位学员的第一个任务，一小时内用机甲上的“炮弹装置”打穿所有标靶即为完成，如无法完成，将在本周日休息时间进行二次补课。”
“计时开始。”
自由移动靶的距离分别在150米和200米，前后各五，移动速度不规律。伊野研究了下机甲的装弹系统，屏幕左下角会显示剩余弹量，而目前剩余数量在50。
50颗弹，一个小时，10个移动靶。
难度听起来并不大，甚至轻松得过分。
但当伊野移动摇杆对准移动靶时，发现天底下果然没有白吃的午餐。
机甲体型过于庞大导致行动笨重迟缓，任何一点点细微的偏移都会促成结果上的巨幅偏差。伊野试着射击了两发，不出意料全部脱靶。但他的适应能力和敏锐度同样高得惊人，五发之后已经可以擦中靶子边缘，十发之后，颗颗正中靶心。
一小时的训练时间，伊野30分钟结束。
等待训练结束的空隙过于无聊，伊野仰躺在操作椅上，两条腿搭在操作台边缘，举着那张注意事项书读打发时间。
隔了几秒，他忽然坐起来。
“公共频道…这是什么？”
伊野找到标注着“Public Channel”的蓝色按钮点下，光屏上忽然出现数十个紧密排列的独立频道，每个频道的左下角还分别标着从01到50的数字。
伊野随便点中一个，右下角的光标开始闪烁黄光，但他没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不是说公共频道吗，怎么什么也看不见？喂？哈喽？”
“没人说话啊……”
他瞎鼓捣操作台，看一直没人回应，故意掐起嗓音说话，但那边完全没有回应。伊野觉得是自己操作错误，转手跑进另一个频道再试试看。
与此同时另一边，
布什·梅华刚完成射击训练，就听到自己的耳机里传来一个声音。青年的嗓音很干净，带着盛夏时节的清爽，也不知道在冲哪里说话，嘴里念念叨叨的。
布什·梅华没开对话，静静地听他想干嘛。没一会儿，青年开始放飞自我，夹起嗓子说自己晚上要去吃食堂的炸猪排。布什·梅华顿了下，将声音调转成外放模式，连接终端录音。
“但是炸猪排吃得我上牙膛会破皮，要不然吃咖喱饭吧，可是食堂的咖喱饭有大蒜……”青年苦恼地叹气，“到底该吃什么呢？”
他在咖喱和炸猪排间做出了艰难选择，最后决定，吃咖喱猪排饭。
“不过这人频道是不是关了，怎么我说那么多都不搭理我。”
说完，声音滋啦一声关闭。布什·梅华没来得及摁下对话键，屏幕下方的蓝色头像已经哒哒哒离开。
布什·梅华：………可爱。
伊野离开那个频道后，又去其他频道晃荡。第二个频道倒是有人回应他了，但他刚说一句“哈喽”，对面就怒吼着“啊啊啊啊啊啊老子射死你们这群烂靶子！！！”
伊野闭嘴，默默退出频道。
这回他没再乱窜了，但发现就在“频道按钮”的下方，还有一个小小的黑色的按键。伊野好奇地摁下，耳机里传来“滴”一声，中央操作台靠近座椅的位置，突然打开一道暗格，里面升出一只黑色话筒。
伊野敲敲话筒：“喂？”
没动静。
估计也是个没开的话筒。
“都不开摆在这干嘛，”伊野撇嘴，“克拉克导师还把这条写在注意事项书上，这不是没啥用吗。”
他无趣地哼哼两声，一边哼歌一边把注意书折成小兔子。
但伊野不知道，他的声音通过话筒传遍了模拟室的每一个方舱。
白川听着青年哼的小兔子乖乖，扶额叹气：“他又开始了…”
而凯撒，
凯撒选择了沉默。
克拉克导师青筋暴跳，带着几丝皱纹的眼角剧烈抽搐。
这个臭小子！！！
他努力忍住怒火打开广播：“伊野！上课期间在频道内乱窜，现做禁言处理。另外，下课带着你的注意事项书滚来我办公室！”
伊野纸兔子还没折完，愕然抬头，和黑乎乎的麦克风对上眼。
“……”原来你开着啊？！
*
从克拉克导师办公室出来已经是两个小时后。
伊野捧着发抖的右手，沉痛地低着头回到教室。他发誓以后再也不碰话筒了，克拉克导师让他默写注意事项整整一百遍，现在能活着走出来都得亏他那顽强如狗尾巴草的意志力。
进了教室，没看到白川的身影，凯撒和布什·梅华也不在。他问旁边的同学人去哪了，后者回忆两秒：“我记得好像是被荣誉委员会的人叫出去了。”
“荣誉委员会？”
那同学看他表情困惑：“你不会吧，进军校这么久了，你连荣誉委员会都不知道？就是聚集了优秀荣誉军校生的组织，每年他们都会邀请新生考核前几名的学员加入，凯撒少爷和布什少爷，还有你弟弟，都被他们叫出去了。”
伊野哦声，准备往外走。那人叫住他：“哎你干嘛去！”
“他们不是邀请新生考核前几的学员吗，应该有我一份吧。”
那同学怀疑地扫视他：“不是我说，那可是荣誉委员会，邀请的肯定都是天才。你是Beta就不说了，能当第一名还得靠凯撒，怎么会邀请你。”
伊野只是笑笑，他对委员会不感兴趣，但主角们聚在一个社团里，不就意味着就算发生什么他也来不及阻止？那可不行。
摆摆手，伊野跨步出去。
但他去的太晚，主角们和委员会的谈话早就结束了。他站在不远处，目光落在那几道远去的高年级生背影上，思索片刻，看回白川。
“我听说委员会来邀请你了？”
“嗯。”白川点头，“邀请我周末去委员会基地。”
“你想去吗？”
以主角的性格应该对这些虚名没什么兴趣，但他觉得加入对白川不是件坏事，想当指挥官不是能打能指挥就行，人脉也很重要。要是白川拒绝了，他就决定想办法劝劝他。
“不想，但我同意了。”
伊野：“为什么？”
但白川并没有向他解释原因，只是拉着他回教室上课。
晚上回到寝室，伊野通过终端问了布什·梅华，对方倒是说还在考虑中，加不加入对他而言都无所谓。聊到后来，他还笑眯眯地发表情包，说可以让伊野走他这条后门进去。
伊野甩手发了个“直男从不走后门”，关掉聊天框。
S班的三个人里，真正拒绝了委员会邀请的其实只有凯撒。伊野有点诧异，他还以为凯撒会是那个最先加入的，毕竟从外貌来看，他就很有一股军校校霸的气质。
“你为什么不加入？”
伊野捏着终端把玩，跷二郎腿坐在床边，对面凯撒正在看书。
他头也没抬，翻到下一页：“他们没邀请你，我为什么要加入？”
伊野意外地睁大眼：“大少爷你居然这么有义气？”
“少给我阴阳怪气。你和我是同一组，你的模拟战场分数和我一样，他们只邀请我不邀请你，这就是在打我的脸。”凯撒合上书，忍不住骂人，“一群狗眼看人低的东西，跟他们待在一块我嫌恶心。”
“你跟他们认识？”
凯撒瞥他一眼：“一堆靠后门当上荣誉军校生的狗，谁稀罕跟他们认识。”
伊野表示不懂。
凯撒像是打开了发泄阀门，跟伊野讲起【荣誉委员会】的起源。
荣誉委员会的初代创始人是帝明军校的第一届学生，那时的创立初衷很纯粹：全凭实力说话，实力够强就能进入委员会，成为帝明军校的代表人物。
但是随着越来越多的贵族子弟和皇室的进入，荣誉军校生的等级从原本的S级，划分成S级，A级，B级。A/B级荣誉只有在考核和实战演练中的表现优越者才有可能得到，这也是原本的S级的评判标准，但现在的S级成为了只有顶尖贵族和皇室才能拿到的“荣誉”。
“我记得白川说过，有杰出贡献的也能拿到S级。”
凯撒低嗤：“杰出贡献是让你去死呢？”
伊野：“……”
好吧他懂了。
“所以说，普通人根本不可能有机会拿到S级。”
凯撒：“是。”
伊野揉了揉鼻子，竟然也不意外委员会的潜规则。只是他在想，这样一来白川想接触皇太子找出虫族的计划，恐怕就更难实施了。
“哎，”他想到什么，“皇太子殿下也在委员会内吗？”
“怎么突然问起他？”凯撒道，“没人告诉你吗，这届委员会的会长，就是皇太子。”
第32章 Chapter 32 一张充斥资本主……
伊野恍然, 难怪白川会同意加入委员会。
凯撒见他对委员会的事情这么感兴趣，眯起眼睛，问他是不是很想进去。伊野迟疑两秒, 点头。凯撒又问他是不是为了见皇太子, 伊野对这是真没兴趣, 摇摇头，凯撒才算满意地哼声。
“你要是真想进我可以帮你。”
“可你不是拒绝了吗？”
“你是不是对奥德里亚家族的影响没有认知？”凯撒傲慢地扬起下巴, 一副见怪不见, “我说要加入, 委员会没人敢拒绝。”
“……”
伊野立马捧场地鼓掌, “哇塞大少爷真厉害真厉害！”
“帮你可以, 但你也得帮我一件事。”
伊野这还是头回听凯撒主动要他帮忙的, 直觉是什么重要大事，不由坐直身体，表情严肃地伸手：“你说。”
“帮我找个人。”
“谁？”
“和你差不多高, 打架很厉害，尤其用棒球棍打人异常准。”凯撒一字一句地说着，目光紧紧钉在伊野愈发僵硬的脸上，顽劣笑道，“关键一点，信息素是朗姆酒味。”
“……”
沉默蔓延。
伊野努力自然地笑靥如花：“大少爷你之前不是在论坛发过吗，我都看到了哈哈哈哈哈论坛那些人都找不到, 我哪里找的到啊。”
“我怎么觉得你行呢, 你不是人缘很好吗？”凯撒不给他讨价还价的余地, “总之你什么时候把人找到，我就什么时候带你进委员会。”
说完人盖上被子翻身，直接拉灯睡了。
伊野：啊啊啊啊啊！！！！
【系统：我就说宿主你迟早会暴露的。】
伊野：你闭嘴！平时装死, 现在出来干什么！
【系统：……】
妈的，这破系统又开始装死了。
伊野正在遭遇有史以来的重大危机，以至于食不下咽辗转反侧。
第二天，他用叉子麻木地戳着红烧把子肉的皮，软糯多汁的皮一戳就烂，香气四溢，泛着红色饱满的油光。可伊野吃不下去，他唉声叹气，紧接着发现皮上居然还有几根毛，表情更苦涩了，低头开始一根根地拔。
等拔完，抬头一看，对面多了个人。
布什·梅华：“午安，伊野同学。”
伊野：“你为什么总是神出鬼没的？”
“这是说明我们有缘。”
“……呵呵。”
布什·梅华看向他叉子下被摧残的肉块，“凯撒让你找人了？”
伊野诧异。这家伙怎么连这也知道？
“舞会上他问过我关于入学典礼的事，我还没听说过新生里有朗姆酒味道的Alpha，就让他找你了。”
“找我干嘛！”
“你人缘好啊。”
“……”下辈子他一定要当个全身写满“生人勿近”的究极大社恐。
布什·梅华表情夸张地捂嘴，“难道连你也不认识吗？”
“我——”伊野欲言又止，他倒是真希望自己不认识！可是……那个混蛋就是他自己啊！
“听说那名Alpha偷袭凯撒用的还是棒球棍，胆子可真大。”布什·梅华饶有兴味地观察他，道，“你知道以前在奥德里亚宅邸，有名佣人不小心打碎玻璃划破了凯撒的手，你猜他后来怎么样了？被打成残废永久禁止踏入主星，最后饿死在港口边，尸体也喂鲨鱼了。”
伊野吞咽着口水，“你别恐吓我。”
“放心。伊野同学又不是那个恶劣的Alpha，凯撒不会让你半身残疾。 ”
伊野决定不说话了。
他觉得，凯撒可能不止会让他残疾。
伊野头疼地捂住脸。布什·梅华低头凑过来，白金色的长发束成高马尾垂在脸侧，“要不然你到我这里来吧，凯撒对你那么不好，和他一个寝室不累吗？我可以跟导师申请换寝室，你住过来，也不怕他揍你了。”
“我不像凯撒，我对待室友很亲切。”
伊野信他就是脑子被水泥糊了。
他坚决拒绝掉布什·梅华的邀请，吃完午饭就跑到图书馆去蹭冷风。
帝明军校实行766制度，七点早课，晚上六点下课，一周运行六天，军校生只有周末才能有充足的休息时间。
白川去医务室做身体检查，不想让伊野跟着，他就随便找了本书在图书馆角落睡觉。
这里侧对窗户，阳光射入，地板阴影被窗棂划分成一格一格。纸张里密密麻麻的文字读起来叫人犯困，他把书盖到脸上，仰头靠着椅背睡觉，桌底下两条长腿交叉，一截瘦削突出的脚踝白得发光，皮鞋锃亮干净。
阳光里飘着细密的尘粒，有人忍不住看向这里，感叹画面美好得过分。
但很快美好就被打破。几名高年级制服的男人走到青年跟前，气势压迫，表情凝重。
其中一人敲响桌面：“喂，醒醒。”
伊野脸上的书掉回膝盖，睡眼朦胧地睁眼，看到四五个身型不一的高年级制服青年，脑子慢半拍没反应过来：“……你谁？”
他头发被睡得有点乱糟糟，蓬松地垂在额前，睡意惺忪的眼睛水亮亮的，看得人心里有些奇怪的酥痒。
几人之中，一名棕发青年率先回过神。他两手撑住桌面，落在伊野面部的视线带着几分揣摩，“你就是和凯撒同队的那个Beta？看起来也没什么特别的嘛，长得也是一副……咳，一副蠢样。法兰，你说是不是。”
棕发青年看向旁边抱着仿真洋娃娃的少年，后者好奇地盯着伊野看，半晌吐出一句：“我好喜欢你的黑头发，可以连着头皮割下来给我吗？”
伊野清醒了，噗嗤一下笑出声，懒洋洋地撑着下巴：“我也挺喜欢你这头灰色短发的，要不要割给我？”
少年犹豫地摸着发梢。
“不是！你还真考虑啊！”棕发青年瞪大眼睛，旋即拽住伊野的衣领，“你小子，知道我们是谁吗就敢用这种口吻跟我们说话！”
伊野一如既往笑眯眯的懒散姿态，“这不是从衣服都能看出来吗，几位荣誉委员会的学长。”
他指指青年胸口的徽章，后者甩开手，傲慢地哼了声：“呵，算你还有点眼力见！听凯撒说你想加入委员会是吧？凭你的资质真是白日做梦，也不知道凯撒怎么想的，居然说什么让你加入他才肯进来。”
凯撒居然真的帮他说了？
“不过你别以为我们会让你加入，就你一个Beta进来也得是给委员会当打杂，正式成员想都别想。”说着棕发青年拿出一张纸丢给他，“赶紧签了，然后回去告诉凯撒你已经加入，别浪费我们时间。”
伊野看向白纸内容。
这哪是什么纸，分明就是一张充斥资本主义臭味的卖身契。
“我要每周都去委员会给你们打扫场地卫生，还得给你们准备茶水点心？周末还要全天standby？”伊野发自内心地夸赞，“你脑子有病吧？”
棕发青年双目睁大，眼珠都快掉出来，不敢想象一个Beta居然敢骂他脑子有病！他再度拽住伊野的领子，忽然被旁边的青年冷声拦住，“卡佩，这里是图书馆。”
四周不少学生都在窥探这边。
“……操！”
棕发青年忍着怒火把手收回去。
“抱歉学弟，卡佩的性格一向比较急躁。”青年朝他颔首，“我叫埃利亚，是委员会的代理会长。”
“荣誉委员会对成员的挑选比较严格，这些年来从未有过Beta进入，但凯撒执意要求，我们也希望能跟他和平共处。这张纸上的内容看起来确实严苛了些，不过只有每周一次，而且我想，对你来说应该也是很难得的机会。”
埃利亚戴着眼镜，样貌平凡端正，语气听起来非常友善：“我知道你的家乡来自启星，能从那么偏僻落后的地方来到这里，就应该把握住每次机会不是吗？”
“启星很好，我从不觉得它是落后的地方。”伊野态度闲散，目光却带着隐隐的警告。
埃利亚一愣，抱歉地笑：“不好意思，是我用词不太恰当，但我由衷地希望你能签下。为了你好，也为了凯撒好。他的父亲莫西将军也曾是荣誉委员会的成员，我想他不该错过这次机会。”
“那你更应该去求他了，我并不能决定凯撒是否加入。”
似乎没料到伊野会拒绝，埃利亚抿紧嘴唇，露出几分不悦，但他努力强着情绪仍旧维持住体面的笑容，“那为了白川同学呢？”
“以白川同学的身份其实也并不符合委员会的要求，但他的精神力天赋高，所以我们特此破例邀请他进来。虽然他并未向我们表示，可如果你能加入，我想白川同学一定会很高兴。”
“……那好吧。”
伊野其实本来就会同意，只是看眼前这人不爽故意拒绝。他抽出笔刷啦啦签下大字，写完后把纸丢给埃利亚，想了想又问：“裴德殿下也会参加委员会的活动吗？”
“当然，只是裴德殿下如今在休养，等他康复后自然会参加。”
“从他回帝明星应该三个月了吧，还在休养？”
“关于这件事我无可奉告。”埃利亚朝他点点头，“欢迎伊野同学加入，我们下周末见。”
签完后那群人就走了。
伊野拿出终端跟多方同步这个“好消息”，没过10秒钟，震动接连不断响起。
【白川】为什么要加入委员会？
【神の凯撒】你签了那张纸？？？我不是跟他们说必须让你以正式成员身份参加吗，妈的我去找他们算账！
【BSMH】那我也加入吧。
【BSMH】话说伊野同学，不再考虑一下搬过来吗，我宿舍很大的。
伊野一个个回复过去，到布什·梅华的时候指尖一顿，选择性忽略。
委员会算是勉强蹭进去了，现在还剩一个问题。
他该怎么把凯撒糊弄过去。
然而直到几天后伊野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而且凯撒最近不知道在忙什么，也没催他找人，只是偶尔故意在他面前提一嘴，仿佛钓鱼时松开又拉紧的鱼线，搞得伊野有点不上不下。
到了周末，伊野按照约定，提前一小时抵达委员会的专属基地。
与其说是基地，其实是一座独栋别墅，就树立在军校东区的中心，周围花园环绕，进出还需身份认证。
伊野到时，一楼大厅里正有人在打扫卫生，对方戴着口罩和手套，身上围着个白围裙，全副武装只露出一双憔悴凹陷的眼。
“……”怎么好像在哪见过这人？
伊野悄悄凑过去，站在他背后，低声：“哈喽？”
“啊啊啊啊啊啊！！”
男人被吓得弹射起飞，手里的喷雾和抹布全摔落在地，口罩拉下来半截。
伊野眯眼一瞧那张瘦骨嶙峋的脸，一拍大腿。
巧了，这不是入学那天给凯撒铺床的学长吗！？
第33章 Chapter 33 天呐，太污秽了……
“怎么是你！”瘦黄青年瞪大眼珠, 面露惊恐。
伊野嘴角一勾，毫不客气地揽住对方的脖子：“好久不见啊学长，你这么一惊一乍的干嘛？不过没想到你也在这啊, 那真好, 我可算遇到同僚了。”
“你你你……你被邀请进委员会了！？”
瘦黄青年身体开始微微发抖。这段时间伊野和凯撒少爷组队通过新生考核还拿到了第一的事情, 他全部都听说了，现在还进了委员会, 万一伊野知道当初是自己故意把那些垃圾扔到他床上的, 那他不就死定了！
“没有啊, 我是来打杂的。”上下扫了眼青年的打扮, “你应该也是吧？”
“……”
瘦黄青年半信半疑地试探：“你不是正式成员？”
伊野摇头。
瘦黄青年松了口气, 又问他：“那, 那你是跟着凯撒少爷进来的？”
伊野说是，看向青年惴惴不安的神情，眸光微闪, 随即做出一副忧伤沉痛的表情，开始向他哭诉凯撒对他的“暴力行为”。
“多亏那天学长你提醒我，否则我在宿舍第一晚就要被凯撒少爷揍死了。后面虽说任劳任怨地给他干活，铺床叠被，洗衣做饭，可你不知道，凯撒少爷实在太难伺候了, 我经常凌晨两三点都不敢睡觉, 怕他梦游一拳头砸死我。”
瘦黄青年听得一愣一愣, “你，感谢我？你难道不知道那天的垃圾……”
“嗯，垃圾怎么了？”伊野目光纯真。
“……没没没, 没什么！我们都是军校生，互帮互助是应该的。”他尴尬地笑笑，从伊野咯吱窝里钻出来。但他还是不敢完全信任伊野，又若无其事地跟他打听了不少，其中就有关于新生考核的细节。他坚信细节才能研究出一件事的真假，但是当看到伊野提及考试期间每晚不能好好睡觉，总是被凯撒折磨得浑身淤青时，那张情感真切饱满，几乎下一秒泪水就能喷涌而出时的脸。
他信了。
这他么的不能再真了。
看来这个伊野在凯撒少爷手底下活得真的很痛苦啊。
青年突然有点同情他。
“没事，再熬四年就好了。”他感同身受地拍拍伊野的肩膀，然后捡起地上的扫把分给他，“我把我的扫把分给你，我们一起努力吧。”
伊野握住扫把，十分诚恳：“谢谢学长！”
两人要打扫的范围只有别墅一楼大厅和外面的花园，二楼非正式成员禁止入内，正好减轻伊野的工作。他半摸鱼半磨洋工的把别墅门前台阶的落叶扫干净，趁还没有其他人来，不着痕迹地跟瘦黄青年打探这里的情况。
青年名叫罗杰，是二年级的Alpha学生。他加入荣誉委员会已经一年了，每周日都会准时来这里做清理，平常也会给委员会的各位正式成员们跑腿干活。
不算上白川等人，委员会内一共有21位成员，其中S级荣誉军校生只有4名，但基本都在外执行任务，很少会在校内停留，像伊野之前在图书馆见到的那几名，实际都是A级军校生。
“所以目前在校内的S级只有裴德殿下吗？”
罗杰说是，但裴德殿下自从受伤后再也没参与过委员会的活动，他也很久没见过本人了。
伊野试着向他了解裴德殿下这个人物。罗杰对他的评价极好，说裴德殿下虽然身为帝国的皇太子，却是整个委员会内最亲和友善的人，就连他这样的小角色也收到过来自对方笑容。
这跟伊野印象里的皇太子倒是很贴合，他过剧情时裴德·璜的戏份并不多，出场也晚，但他记得对方是个正常人。
……
就在伊野和罗杰闲聊时，突然响起一道铃声。
罗杰脸色乍然变得紧张，手忙脚乱将拖把、抹布还有水桶藏进树丛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收拾整齐衣服，吐了两口唾沫把软趴趴的刘海往后梳，然后全力朝门外狂奔。
伊野被他突飞猛进的速度震撼地呆滞了两秒，阔步追上去。
等他赶到时，罗杰以一个非常标准的90°低头鞠躬，声音洪亮得完全不像个面黄肌瘦的老黄瓜。
“各位前辈好！别墅我已经全部打扫干净了！”
“知道了知道了，”其中一棕发青年不耐烦地抠着耳朵，“每回就知道说这句话，你嘴巴里吐不出其他词吗。”
“对不起对不起，卡佩前辈我下次一定注意。”罗杰连连道歉。
“真麻烦。”卡佩说着往前面瞥了眼，瞧清楚是伊野后低哼一声，倒是没说什么。
伊野让开路目送几人走进别墅，然后回过头看还鞠着躬的“老黄瓜”。
……这人真有当社畜的天赋。
伊野没能等到白川他们，就先跟着罗杰进别墅待命。几名A级军校生围坐在大厅的沙发边，卡佩抹了一把桌面，眉头一压问是谁擦的。
伊野只负责了拖地和外面的落叶，桌子不归他管，刚要说话，旁边的罗杰急忙道歉：“非常抱歉，下次我一定会好好监督伊野同学的！”
伊野：“…………”
他收回上面一句，这人更适合当狗腿子！！
“怎么连这点活都干不好。”卡佩一副意料之中的表情，看得伊野牙痒痒，想把自己手里的拖把甩到他脸上去。然而这时候罗杰愧疚地看向自己，那张只剩皮包骨的脸上毫无血色，仿佛下一秒就会因为呼吸急促而猝死。
伊野眯眼盯着他，忽然间想到什么，没有选择反驳。
半个小时后，凯撒等人陆续抵达。白川是最后到的，没什么表情的一张脸，在看到伊野戴着围裙和口罩的时候，不悦地抿紧唇。
伊野丝毫不觉得难受，还兴高采烈地冲他挥手。
凯撒瞥了眼他们的动作，烦躁地哼声。
“好了，现在各位都已经到齐了。”
代理会长埃利亚起身，拍拍手，示意罗杰将大门关上。
厅内除去白川等人，委员会到场共有五名，都是伊野在图书馆见到的人物。他们彼此做了简单介绍，其中凯撒和布什·梅华跟委员会几人以前都在各种宴会上见过，所以对对方还算熟悉。
这里真正算是外来人的，只有白川，还有旁边杵着拖把杆的伊野。
伊野听到他们开始谈论关于委员会的内部事项，其中一部分是对委员会其他成员的介绍，帝明军校的学生从三年段开始会执行外出任务，这也是为什么大部分正式成员都没到场。
伊野听得并不怎么认真，手里的拖把杆晃来晃去，直到听见关键词【虫族】，才集中起注意力。
代理会长埃利亚提到是前段时间的虫族入侵事件，后来经过排查，整场事件中死亡7人，受伤21人，而被逮捕的虫族已经在几天前转往军方基地，由专业人员研究。他们抓到的那只红色虫族，根据透露应该就是虫族的一名高级雄虫，但奇怪的是，它的智力水平相对于帝国以前遇到的虫族较低，而且人形体态发育不完全，更像是介于中等和高等之间的半进化体。
校方无法理解，虫族怎么会派遣这样一只虫族入侵，所以许多人倾向于这是一只【失控】的虫族，进入校方只是意外，包括委员会内部也有不少人这样以为。
失控……
伊野想起那天见到的银白色虫族。他不认为自己看花了眼，可那只虫族凭空消失后会去哪里？还是顺利逃出军校了？
直觉告诉他，红色虫族的出现可能和那只银白虫族有关，也或许，就是为了掩护它。伊野思考过向校方传递这个讯息，但凯撒跟他说过，军校内的任何监控设施都没有拍到过这只银白虫族，可以说整个帝明军校，伊野是唯一见到那只虫族，并且还活着的人。
在没有实际证据前，他直觉自己还是闭嘴比较好。
“委员会存在的目的之一就是为了维护军校内部的秩序，我希望今天加入的三位也可以谨记。”埃利亚学长手垂在胸口处，朝他们郑重颔首，“愿帝国之心，执神明之眼。”
“这是当然。”凯撒回了同样的动作，但很快又开口，“但委员会似乎也没有给我相应的答复吧？”
埃利亚：“你是说？”
凯撒抬手指向正在神游的伊野：“把他转成正式成员。”
“……”伊野回神就看到众人齐刷刷盯着自己，“？”
“你做梦！委员会从来就没有Beta成为正式成员的先例，何况他的天赋又不优越！我第一个不同意！”卡佩立马站起来反驳。
埃利亚也表示出很为难的样子。
凯撒翘着二郎腿，身体微微后仰：“从前没有跟我无关，你们应该看过他的模拟战场片段，他的反应力至少比你们在场很多人都强，如果你们这个委员会靠实力说话，他就该以正式成员的身份出现，而不是……一个臭打杂的。”
伊野原本还很欣慰大少爷竟然夸自己了，听到后面一句，顿时有点悲喜交加。
布什·梅华也在这时开口：“我虽然很讨厌凯撒同学，但他今天说的话我很赞同。伊野同学是位值得信赖的同伴，没有他同行就太可惜了，我也很难在委员会久留。”
“布什？！你竟然也……”卡佩难以置信地睁大眼睛，没想到就连出了名喜欢玩弄人心的布什·梅华也替这个Beta说话。这人到底有什么魅力，竟然让两名顶级Alpha都替他开口。
除了脸好看点，他到底哪里——
卡佩倏然瞳孔一缩，仿佛发现了什么惊悚的秘闻。
难，难道他们三个人……天呐，太污秽了！！！
伊野看着卡佩的脸从白变黄，再变青，最后变成猪肝色的红，心里哇哦了一声。
【系统，这人的脸能当调色盘哎。】
【系统：……】
三名新成员里竟然有2位都帮伊野提出诉求，其他人的视线不由得落在从始至终就没说过话的白川身上。他神色冷淡得像霜雪，片刻后起身，走到伊野跟前。
“走吧。”
伊野歪头？
“这里不值得我们留下。”白川淡淡道，拉着他往门外走。
埃利亚终于急迫起来，快步上前阻拦：“等一下！其实也不是没有商量的余地！”
第34章 Chapter 34 他的手比裴德殿……
“如果伊野学弟真有这么优秀, 或许我可以向会长提出申请。”
“埃利亚你疯啦！？”卡佩愕然。
埃利亚拧眉：“你先闭嘴。”
继续朝白川道：“但是你们需要给我一点时间，裴德殿下如今还在休养，就算是我, 想见他也必须经过校方审核。”
白川问伊野的想法。
伊野对于正式成员并没有那么执着, 但送上门来能见皇太子的机会, 不要白不要。
埃利亚松了口气。委员会并非完全独立于和军校内，他们也同样要完成校长所给的任务, 邀请凯撒等人进入委员会就是其中之一, 如果这样简单的任务都失败了, 他无颜面对艾斯·霍德华校长。
有了埃利亚的承诺, 这件事暂且告一段落。
座谈会结束后, 众人陆续离开别墅, 埃利亚学长上了二楼，大厅只剩伊野和罗杰还要负责最后的收尾工作——扫地。
伊野把扫把往旁边一靠，拿起桌上的瓜子嗑。罗杰被他的盯得颤巍巍的, 拿抹布的手都在抖。
“学长，你刚刚做事不太道德吧？”
罗杰身体一僵，立马朝他用力道歉，还说什么事都能帮他做。现在的情况，伊野随时有可能变成正式成员，他怎么还惹得起。
哪知伊野没怪他，还说：“不如你帮我做一件事, 我就当做没发生过。”
罗杰心生警惕：“什么事……”
伊野丢下瓜子, 朝他招手, 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罗杰的表情肉眼可见越来越苍白，眼珠里流露出浓烈的惊恐。
两个小时后。
凯撒环着手, 盯视眼前那个跪在地上泪流满面的Alpha：“你是说，当天偷袭我的那个人就是被他指使的？”
“是的。”伊野神色认真，“大少爷，我可是历经千辛万苦才找到了罪魁祸首，不信你问，他自己还同意了。”
凯撒看向他。
罗杰浑身剧烈颤抖得像个筛子，带着一种赴死的沉痛用力点头。
“……”
凯撒差点气笑，伊野是觉得他长得像个智商不超过七十的蠢货吗？
他强忍下一脚掀翻罗杰的冲动，质问对方那个偷袭自己的是谁。罗杰结结巴巴地张嘴，“是…是校外的，我也不知道他是谁。”
“真是你指使的？”
“真，真的。”罗杰泣不成声，“凯撒少爷你放过我吧，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是让他去打别人，可没想到他竟然错找成了您，我真的不敢对您动粗啊，我我我我……”
他努力按照伊野给的脚本背诵台词，后面还有长篇大论的悔过台词，但他被凯撒一瞪脑子就空白了，脸憋得像根陈年老黄瓜一样，支支吾吾半天吐不出话。
凯撒面色铁青，忍无可忍一脚踹翻罗杰。后者噗通砸到地板上，也不敢喊疼，立马爬起来：“呜呜呜凯撒少爷都是我的错啊，我…”
“再敢说一个字我就揍死你，滚出去！”
罗杰抹掉眼泪，赶紧屁滚尿流地跑出去，脚跨过门的时候还被绊了一下，脑门咚撞上地面，然后又摇摇晃晃地冲出去。
伊野顿时有种身心舒畅的感觉。刚转过头，这时凯撒突然朝他伸手，伊野下意识往后躲，凯撒抿唇，大力把他抓到跟前：“躲什么！我还能吃了你吗？！”
伊野：“能。”
“……”凯撒恶狠狠地拧眉，“我早该就把你揍一顿。”
满嘴谎话就算了，现在还敢随便拉个人过来糊弄敷衍他，怎么他很吓人吗？！伊野好声好气跟他承认错误，告诉他为什么要偷袭自己，他难道还能真的把伊野剥皮抽筋赶出军校？
“你就不能……”凯撒抿紧嘴唇，气堵在胸口里，甚至不知道该怎么发泄出去。偏偏伊野还一副茫然的表情，问他不能什么。
凯撒觉得自己可能是易感期又要到了。
靠！所以才会每次看到伊野都心气不顺，烦得要死。
他松开手，生气地扭头不看伊野：“我这两天要请假回去一趟，委员会的事情你自己解决，但我回来要是没发现你成为正式成员，你就死定了！”
伊野：……这是他想当就能当的吗？！
凯撒这一走走得很急，当晚审批通过后就乘坐穿梭艇离开了。奥德里亚家族宅邸在主星，位于整个帝国星系的中央，距离帝明星并不远，几小时就能跃迁抵达。
没了凯撒后的宿舍尤其安静，伊野抱着枕头翻来覆去打滚，就穿条裤衩也没人管他。但布什·梅华串门的频率也相应变高了，一天能来两三趟，还经常来给他送小点心。笑眯眯的，看起来神似给小红帽拜年的大灰狼，从里到外都透着狡诈黑心。
门再度被敲响。
伊野以为是布什·梅华又来了，挠挠头打开门：“布什少爷，你就这么闲吗，每天都要过……”
看清楚门外的人，声音顿时停住。
卡佩面如菜色。
果然，这个人果然跟布什梅华和凯撒有几腿！
“前辈怎么来了？”
卡佩表情古怪：“裴德殿下要见你，还不快跟我走。”
……
伊野预想过可能有机会见到皇太子，但没想到机会来得这么快。他跟着卡佩前往空中公馆，虫族入侵时他来过这附近。说是公馆，其实更应该说是浮岛。
伊野在书上看过介绍，它依托于一种特殊的磁力石，不需要外力支撑就能够悬浮于高空，且稳定性极好。帝明军校初创时，这里原本是校长的办公处，但后来霍德华校长认为应当与学生形成一种更为紧密而平等的关系，所以浮岛就暂时空置了，直到后来裴德殿下入驻。
从地面到浮岛需乘坐专属电梯，伊野跟着卡佩进了电梯间，通过透明玻璃俯瞰军校。从高处往下看，军校的规模显得更为震撼，无法估量的建筑群数量，广阔至没有边际的面积，人群如蝼蚁，在地面缓慢穿行，
——和一个小型国家没有任何区别。
“难以置信吧。”
卡佩靠着墙壁，带着极其优越的自豪，“这就是帝国第一军校的实力，整个帝国，乃至整个星际你都不可能再找出第二个能跟帝明军校匹敌的存在。 ”
确实，虽然卡佩的语气令人厌烦，但他的话没错。帝明军校的存在令人叹为观止，能创办出这所学校的霍德华校长，更是个无法捉摸的存在。
“我记得霍德华校长在元老院位列第五席？”
“是啊。”提及这个话题，卡佩表示不屑，“其实以校长的实力，完全不止第五席，第四席也绰绰有余。”
“第四席是谁啊？”伊野的好奇心被勾起来。
看他眼巴巴地盯着自己问问题，卡佩莫名有种满足感，直起身跟他科普元老院的成员。可还没说几句，电梯正好停下，卡佩略显遗憾地啧声，“算了，下次再跟你说吧。”
他们走出电梯穿过中庭，埃利亚已经在门口等候。他看向二者，朝伊野微微点头。
卡佩：“殿下身体状况还好吗？需不需要我跟他一起进去？”
“不用。”埃利亚摇头，“殿下想单独见他。”
“好吧。”卡佩耸耸肩。
埃利亚将目光投向伊野：“你进去前我们需要再对你进行一次安全检查，并扫描终端再次录入你的个人信息。还有，进去后你需要注意，殿下的身体还很虚弱，所以说话音量不能过高，不要抬头随便乱看，如果殿下让你做什么，你要全部答应，明白了吗？”
“okk.”
做完安全检查后，埃利亚对着终端道：“殿下，伊野已经到了。”
终端内响起一道温柔干净的声音：“让他进来吧。”
“是。”
埃利亚朝伊野点点头，示意他进去。
吱呀一声，门缓缓推开。
扑面袭来雅致的熏香，伊野微微抬眼，天花板装饰着华丽而繁复的石膏雕花，在藤蔓雕花正对下方是一张巨大的四柱床，床幔隔绝了外界和内部的一切，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身影靠着床头。
伊野作礼：“裴德殿下好，我是伊野·兰利。”
“你可以靠近一点吗？”
伊野不解原因，但顺从他的话往前几步。但这位殿下还是不满意，他索性走到床边，床幔隔绝视线的效果不错，哪怕站在一米左右的位置，也无法看清这位裴德殿下的面容。只有大概的身形轮廓，高大，映在床幔上的身影也能看出身量颀长。
“殿下要我靠近是希望我做什么？”伊野不着痕迹地打量他，问道。
“能把手给我吗？”床幔的缝隙里伸出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伊野蹙眉，迟疑了几秒，把右手放上去。
他的手比裴德殿下要小，带着恰到好处的肉感，指尖修长而白皙，就算在长期训练下也没有晒黑，以至于皮肉透着一股干净清冽的气息。是一双非常漂亮，很适合弹钢琴的手。
不过伊野本人不是很满意，他还是喜欢那种布满厚茧，粗糙有力的手掌。
“真神奇。”裴德殿下握住他的手，抚摸过他的手背，喟叹一声，“看不出多少训练的痕迹，但你拿枪的姿势却异常灵活标准。”
伊野：“殿下见过？”
“模拟战场的录像，我看了。”
他节制地将手收回去，语气彬彬有礼：“霍德华校长跟我说他在新生里遇到一名有潜力的Beta，我原本还不信，但现在看来是真的。其实以你在新生考核的表现来看，加入委员会并没有太大问题。”
“但是？”伊野接道。
裴德殿下笑道：“委员会没有出现过Beta成员，就算是最初创立时也没有过。”
伊野就知道是这样，“如果殿下也觉得不能破例的话，我倒是也没什么关系。”
“不，”他轻轻摇头，“不是不能破例，只是理由还不够。”
“理由？”
“你见过卡佩他们吧，他们是委员会的老成员，在委员会内拥有一定权威，只要他们不承认你，就算我利用职位把你带进来，也不会对你有好处。委员会不是学生会，这里的成员天然拥有一种共同点。”
“背景吗？”
“是。”
伊野耸肩：“那我可没办法凭空把自己变成豪门贵族的大少爷，殿下应该知道的，我老爹是个回收机甲的。”
“没关系，我会给你另一条跨越家族的渠道。”裴德殿下声音轻柔而坚定。
伊野挑眉：“比如呢？”
“12月的考核。”
“12月的考核你和凯撒将跟我一组，考核内容我暂时不能告知你，但在那里你将会见到一个人。只要获得他的认可，军校内不会再有人敢质疑你。”
伊野：“……谁？”
“帝国现役第一指挥官，林佩将军。”
第35章 Chapter 35（二合一） 白川……
半个小时后, 伊野离开房间。
离开空中公馆的路上，卡佩问他和裴德殿下聊了什么。这事没什么可隐瞒的，伊野就如实告知了, 卡佩听完后沉默几秒：“你要不直接放弃吧。”
“上一个能得到林佩指挥官认可的人, 现在是第三军团的团长, 而且年龄已经一百三十岁。在年轻人里，就连裴德殿下也无法让他完全信服, 你怎么可能做得到？”
“不知道啊, 试试吧。”
伊野秉持一种能行就行, 不行拉倒的摆烂心态, 反正成不成为正式成员, 对他的任务都不会有太大影响。他今天接近皇太子主要是想试试能不能从他嘴里套到关于虫族的消息, 但裴德殿下对这件事闭口不提，无端问起反而惹人警惕。
12月考核总还有机会，伊野不急这一时半会儿。
电梯匀速降落回地面, 滴一声打开。伊野抬头，发现电梯外有两个人。一位是霍德华校长，还有一位伊野没见过，是名老者，髯须灰白，面容带着几分刻薄，穿着异常华丽而奢侈, 甚至比旁边的霍德华校长看起来还要昂贵。
卡佩难以掩饰地低啧了声, 手放到胸前朝来人敬礼：“见过杰德公爵, 霍德华校长。”
伊野学着他的动作敬礼。
霍德华校长姿态儒雅，看向伊野：“伊野同学，看来裴德殿下忍不住想亲自见你了, 聊得还融洽吗？”
“裴德殿下很温和，非常融洽。”
“那就好。”
“艾斯，你是准备跟这群小崽子聊到猴年马月吗？”老者毫无礼节地打断了霍德华校长的话，手中拐杖轻轻砸了两下地面。
霍德华校长绅士地回以微笑：“非常抱歉杰德公爵，我们这就上去吧。”
伊野和卡佩走出来，与那两人错身而过。电梯门在他们眼前逐渐合拢，伴随着机械蓝光的辐射而迅速向上攀升，很快就缩成一颗黑点。
“运气真烂，偏偏这时候遇见这臭老头。”
伊野看他：“他不是公爵吗？”
“那又怎么样？”卡佩哼了声，“还记得我前面说那个元老院的第四席吗？就是他，尼古拉·杰德公爵，一个尖酸刻薄的老头，不过就是仰仗着以前当过皇帝的导师，就敢在政治部里耀武扬威，还给霍德华校长使过不少绊子。”
伊野了然，“不过第四席为什么会突然来军校？”
“鬼知道呢，说不定是来看裴德殿下的…这些事跟你也没关系，不该你知道的就别问。”卡佩摆摆手，看了眼时间，“我还有事先走了，你跟殿下聊的内容，这周末到了基地再谈吧。”
跟卡佩分道扬镳后，伊野给白川发去了消息。
这两天他和白川见面的次数，除了课堂外屈指可数。他腺体受伤后一直在进行观察治疗，虽然校医说应该不会有大影响，但伊野总是不太放心。主人公的命运向来多舛，任何一点小动静都极有可能在将来变成龙卷风，他得做好万全措施，否则龙卷风真来了，别说他这个小可怜，这个星际世界的地基都给刮没。
发消息过后没过两分钟。
【白川】我刚离开。
【YIYEYE】这么快呀？！
【YIYEYE】那去食堂吗？快放晚饭了。
【白川】不了。
【YIYEYE】医生不会跟你说了什么不好的话吧？
【YIYEYE】你腺体坏了！？？？？？
【白川】没有，只是不饿。
【白川】算了，去食堂吧。
白川发完最后一句，等待几分钟后见伊野没有再回复，把终端收起来。他转头往后，看向校医院的门，两侧树荫浓密，摇摇晃晃地盖过墙壁。
时间回到半个小时前。
校医老师坐在桌后，电脑上显示着白川腺体扫描结果和验血报告。
“倒是没有什么太大问题，只是信息素还有些不稳定，以及腺体偶尔还有伤口撕裂渗血的症状。”她来回翻看那些数值，有点奇怪地皱起眉，“你没有按时吃我给的药吗？按理来说信息素应该趋于稳定了才对。”
“按时吃了。”
“那就奇怪了，你以前发热期的频率稳定吗？”
白川摇头。
“那可能是因为小时候身体过于虚弱，有些身体素质不高的Omega都会出现这种情况，很正常。”她边说边翻了翻白川的个人资料，“你有陪同进军校的人吗，通讯方式留一个吧，我后期跟他直接对一下哪些需要注意的。”
白川脸色冷淡：“不需要。”
校医微怔，以为他是觉得害臊，习以为常道：“Omega是很珍贵的存在，校方这样做也是有理由的，你不用觉得难以接受。”
“老师。”白川幽蓝色的眼珠盯着她，莫名让人觉得有点背后发凉，“Omega有可能二次分化成Alpha吗？”
校医以为自己听错了，瞳孔微微放大，“你说什么？这怎么可能……我就业以来从没有听说过Omega二次分化成Alpha的案例。”
“没听说，不代表没有。”
“……白川同学，我觉得你要平常心对待自己的身份，其实Omega在某些方面也很有优势，比如…比如……”她绞尽脑汁想了半天，挤出一句，“更漂亮？”
白川脸上没什么表情，看得校医心里惴惴不安。她遇到过很多出现心里障碍的学员，无论Omega、Alpha还是Beta，但眼前这个少年的情况明显不同。他问出那句话时的语气异常平静，甚至可以说就像在询问一道题目该怎么解开。
可是这道题的题面却是O二次分化成A。
校医认为自己必须肩负起一名老师的职责，在脑海里构思出长篇大论的劝解词，可是刚要开口，白川站起身朝他礼貌地道了谢，然后转身，走了。
校医：“…………”
她词儿还没说呢。
*
时间回到现在。
白川将目光从校医院门前收回。
他问校医那个问题只是为了确认军校是否出现过这样的案例，然而事实证明，没有。
进入军校后，白川几乎将图书馆里所有关于信息素和ABO分化的书籍看了一遍，里面大量记载着ABO进化的伊始和信息素的深入研究，只有少部分的文献提到了“二次分化”。
曾有一名学者提出“通过注射激素催熟腺体再进化”这个概念，但很快就因为不符合人道主义而被驳回，后来那位学者也辞掉了政府的工作，据说进了军团当一名文员。
文章的落款是匿名，白川无从寻找这名学者的去向，渠道断了一条。
还有一篇文章同样关于“二次分化”，但作者提出的观念很残酷。他认为当前人类身体的所有部位都可以被智能取代，包括腺体。虽然帝明的科技发展水平并没有虫族发达，无法达到完全模拟一个顶级ALpha大脑的水平，但如果有足够的数据支撑，也许可以模拟出腺体产生信息素的过程。
有了人造腺体，只要把它植入进合适的身体里，那无论是想成为Alpha还是Omega都可以由科技掌控。
可最后官方似乎停止了关于“人造腺体”的研究，至于是因为道德伦理问题，还是研究失败问题，不得而知。
“人造腺体……”
白川垂眸，意味不明地低喃。
……
伊野买好饭菜占好位置，没多久白川就到了。
他吃饭一直都很安静，极少说话。只有伊野会叭叭不停，今天话尤其多，因为他在红烧肉里发现了大块生姜。伊野自认还是比较好养活的，不怎么挑食，但完全无法忍受生姜的味道，尤其它总会伪装成肉块和土豆丝，一不留神就吃进肚子里。
伊野像只闷生不高兴的黑猫，磨磨蹭蹭把生姜挑出来。挑完了发现，碗里只剩下三块肉，其他全是生姜伪装的。
伊野：“……”生气！星际的食堂大妈大爷也这么手抖吗？！
白川看了他的碗一眼，把自己没动过的荤菜放到伊野盘子里。
伊野惊喜地眨眨眼睛，“都给我吃呀！”
“嗯。”
白川顿了顿，把没动过的布丁也给他：“吃吧。”
伊野感动地摸摸白川的头，把肉和布丁全部收下，心说养弟弟果然还是有好处的。只不过吃到一半，白川突然问了他个问题。
他说：“如果我以后变成一个Alpha，你会怎么看我？”
伊野茫然地看向他。
嘴里的肉啪嗒一下，掉地了。
……我的好主角好弟弟好Omega，你在说什么恐怖故事呢？
“你发烧了？还是被虫族袭击后精神状态出问题了？”伊野非常担忧，“要不我带你再去一趟校医院吧，话说那有心理治疗科吗？”
白川：“……”
冷冷把一杯水放到他盘子内，“当我没说，吃饭。”
伊野噢一声低头吃饭，没30秒，忍不住抬头：“你没事吧？”
白川额头青筋鼓动，几乎咬牙切齿：“没、事。”
“哦，那没事了:(”
白川：“……”
吃完饭白川又跑去图书馆了。伊野对图书馆天然没有抗性，只要他坐到图书馆的凳子，必然三分钟内入睡，因此伊野选择——回寝室躺着睡觉。
军校的生活三点一线，每天寝室-食堂-课堂来回转悠，没有什么值得令人兴奋的事。凯撒向导师请了一周的假，但回来却比预计得早，第四天人就出现在宿舍内。
伊野觉得他这趟回去有哪里变得怪怪的，但一时间说不上来，也不太想打探别人家里的私事，于是就任着这事过去，两个人也都默契地没有再提起。
时间过得飞快，从启星降落帝明星时还是炎炎暑夏，一眨眼的功夫，C区宿舍楼前的枫叶开始长成，红红火火落了一地，和凯撒的红毛一模一样。
伊野有时候闲着无聊跑下去捡叶子，他没什么艺术涵养，也不会搞枫叶夹在书本里这种浪漫情调。反而是把枫叶垒成一堆，然后拍照发给凯撒，欠揍地说“哈哈哈哈大少爷我找到你前世今生的好兄弟了！”
发出去没过3秒，就听到凯撒的暴怒声从楼上传下来。
“伊野兰利！你滚上来我不揍死你！！”
白川则一如既往还是那个清清冷冷的高岭之花，新生考核后他在军校的人气日益高涨，再加上有委员会正式成员身份的加持，已经可以和凯撒、布什·梅华比肩了，据说校内还偷偷摸摸建立起他的粉丝团。伊野当仁不让加入其中，并且在三个月的努力下，成功坐上了“粉丝会会长”的宝座。
粉丝团名还是伊野取的，非常之响亮好听，名为：【川口组】
据组员称赞，听起来很有一种□□组织的狂霸气质。
当然，伊野是背着白川加入的，身边只有布什·梅华那个狗知道，也不知道他眼睛长在什么地方，伊野无论做什么他都能一清二楚。
深秋过后，帝明军校的气候逐渐变冷。伊野比入学时长高了两公分，净身高直逼184，在一众Beta里极为出众。虽然放到Alpha里还不太够看，但他觉得自己还能再长，突破190cm指日可待。
*
“你收拾好了没？”
凯撒环着手臂靠在门边，看青年忙忙碌碌地找东西，目光在他身上逡巡。
伊野的头发长了不少，军校内是配备有专业理发匠的，手艺勉强还能过眼，至少不会把长发剪成寸头。但伊野对剪头发似乎有种心理阴影，觉得只要进了理发厅大门，出来的就会是个无与伦比的丑八怪，所以他宁愿每天早上把发尾随便一扎丢到背后。
但青年就算只随手扎着低马尾也很合适。
他的脖颈修长，有几缕调皮的黑发散落，薄肌藏在修身束腰的制服里，两条腿很长，小腿被紧致的皮靴勾勒出流畅而笔直的线条。
堪称漂亮。
凯撒第一次见到伊野时，就知道他的腿很好看。
“发什么呆呢？”伊野找好书从他身前经过，“走吧。”
凯撒：“……好。”
临近12月，帝明军校第一学期即将结束，但在放假前还有一件重要大事——年末考核。
课上克拉克导师给众人讲解本次考核的具体内容。
年末考核会结合新生考核和日常表现进行分组，一年段共有10个班级三百余人，将会分成30组队伍，进入帝国官方各军团内作为新兵进行实践。不过说得好听是去实践，其实是给人家当打杂。
“不是说第一能跟裴德殿下一队吗？裴德殿下也去当新兵？”
话音刚落，旁边有人骂：“你想什么呢！裴德殿下可是学长，他早就进过军团！”
“对哦。”
“可这样分组，不就是前五名的人都能跟殿下一起行动了？”
“当然不是。”克拉克导师看向后徘的凯撒和伊野，“凯撒和伊野同学将会在裴德殿下带领下，进入先驱军团。”
…………
“我靠！！！！！！！”
教室内陡然翻起一阵轩然大波。
“先驱军团啊啊啊啊！！我踏马为什么当初不是第一名，早知道能进先驱军团，我就是十天不睡猝死在床上也要把机甲知识背烂！”
“妈的，伊野什么狗运气啊啊啊啊我羡慕得眼睛都红了嘴巴都歪了身体都炸了。”
“我能不能现在改名叫伊野·兰利，军校里有整容院吗，让我改成他的脸啊！”
……
此起彼伏的哀嚎声响彻教室上空，甚至还有学员直接问伊野，能不能用全部身家跟他买这个名额。
伊野看着那串数字，心动了。
“先驱军团的威力就这么大吗？”
“当！然！啊！”同学铿锵有力，“我就这么跟你说，如果进入帝明军校是所有强者的毕生所愿，那么先驱军团，就是聚集了全帝国最强战士的地方！只要能让我看一眼先驱军团的大门，哪怕一眼，就一眼，我就是下一秒就被虫族咬断脖子吃掉心脏也心甘情愿。”
“求你了！”同学抱住伊野的胳膊，哭哭唧唧，“你把我的灵魂带走吧，让我去摸一摸先驱军团的地板，如果可以的话，能不能把我的眼睛挖下来，让我间接地看一眼林佩将军，我是看着他的战役录像长大的啊！”
伊野：“……”
你们这群狂热粉真的好恐怖。
他用力掰开Alpha的手，表情复杂地安慰道：“没事，有生之年你总会见到他的。”
Alpha：“呜呜呜呜呜呜！”
把装满鼻涕眼泪的Alpha的脸推远，让他到另一边独自哭泣，伊野看先白川。按这样分组白川就得跟他分开一段时间，但伊野不太能放心，尤其是他那组还有布什·梅华这么个变态。
“要不……”
“不可以。”还没等他开口白川打断，“先驱军团是个很好的机会，你不能错过。”
回想模拟战场时的那些话，伊野想，或许主角是该自己历练一下。
他点头：“好吧，不过你千万要小心布什·梅华哦，不要和他单独相处，也不要相信他的任何话。等考核回来，我们就一起回启星。”
“好。”
白川淡淡地弯起嘴角，目光含着几分温柔，“我们一起回家。”
……
每组学员年末考核的场地各不相同，伊野和凯撒前往的先驱军团基地，并不在帝国主星，相反，它距离主星很遥远，且十分靠近曾有虫族剧烈活动过的【梦域】。
当天上午，负责接送学员们的军方穿梭艇抵达帝明军校上空。
伊野和凯撒的穿梭艇降落在单独区域，机体呈现银色，表面闪烁着银色光泽，流线型外观让它看起来就像宇宙间一颗拖尾的彗星，机身表面还有专属于先驱军团的标志，是一颗心脏和一把枪。
伊野看到它的瞬间，忍不住惊呼一声好酷！
要是能开这种穿梭艇遨游宇宙，那不是帅炸了！
穿梭艇机门打开，一名穿着军方制服的高大男人从台阶走下来。他戴着军用墨镜，黑色寸头，留着短短一截胡子，肩膀几乎有两个伊野那么宽。
“是凯撒和伊野吗？”男人嗓音低哑。
二人点头。
“很好。我是先驱军团第三连队中尉官，约瑟夫。现在，请打开你们的行李。”
伊野：……什么？！
凯撒就带了一只军用背包，利索打开，里面只有一些日常所需的服饰和防身武器。
“到了先驱军团会给你们配备制服与武器，”约瑟夫背着手，神情倨傲，“我可以允许你留下一把匕首，其他所有物品丢到旁边的箱子里，会有人替你回收。”
话音刚落，一名士兵将箱子摆到他们旁边。凯撒虽然不满他的态度，但也没说什么，将背包里全部东西倒进箱子里，只从中拿走了匕首。
“该你了。”约瑟夫看向伊野，以及他背上鼓鼓囊囊的包。
伊野犹豫：“要不别了吧……”
“不听从命令者，没有资格上先驱军团的穿梭艇。”
……这可是你自己要看的！
伊野慢吞吞拉开背包，把里面东西一股脑倒出来。凯撒只是一瞄就开始嘴角抽搐，难怪早上磨蹭那么半天，感情就是为了装这些东西的！
约瑟夫看到箱子里的东西，脸色青红交接，格外绚烂。
这tm都是什么！
急救包衣服这些暂且不提，UNO扑克牌、大富翁、飞行棋套装、狼人杀卡牌，还有数不清的面包和饼干，甚至还有保温杯！！
等等，这人包里为什么还有三个终端？！
凯撒：啧，他怎么还没把那两个终端扔了。
约瑟夫咬牙切齿：“伊野同学，你把先驱军团当什么了！”
伊野一哽，小心翼翼地试探：“当，当家？”
“……”
这是哪来的学员，帝明军校今年就招了这种货色吗！约瑟夫感觉到自己的肾上腺素急速飙升，仿佛已经看到了在未来十几天内会被眼前这个少年气到当场暴毙的画面。
“现在，”他忍着怒火，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把你身上所有东西都给我扔了！”
伊野欲言又止，憋屈地噢了声，安静几秒后实在忍不住开口：“那个，保温杯能留吗，我觉得自己最近可能有点需要养生。”
“……”
滚！！！
第36章 Chapter 36 他发誓，他一定……
伊野最终被两手空空地赶上了穿梭艇。他只能眼含热泪趴在窗户上, 看着自己的宝贝桌游和保温杯连箱带壳地被人抬走。
“谁让你要带这些。”凯撒坐在他旁边，扫了眼伊野哭哭唧唧地表情，哼笑, “你是不是有点蠢, 这东西你藏仔细点很难吗？非要带那么大一包, 是谁都能看出你带的不是好东西。”
“别说了。”伊野一副要哭出来的模样。
凯撒嘴角动了动，看他居然这么难过, 想着要不安慰安慰。结果下一秒伊野凑过来, 捏住他的手往制服里兜上一摁。
硬硬的, 方方的。
凯撒面无表情抬头：……
伊野偷笑：“实不相瞒, 我脑子还是挺好使的。”
瞒天过海, 暗度陈仓, 老祖宗留下来的东西诚我不欺啊！他提前把四个终端戴在身上，还把一副扑克牌缝进了衣服里，至于包里那几个, 全是模型机。这么好的办法，除非约瑟夫中尉让他扒光全身走进先驱军团大门，否则绝不可能有人发现！
凯撒很想骂人，但他发现自己找不到措辞来形容伊野。
真的……操作太他么骚了。
“那你刚刚说保温杯怎么回事？你养什么生？”
伊野回忆了下，自己好像确实说过这句话，表情无辜：“我不养生啊，逗逗他而已。”
凯撒：“……”
你牛。
凯撒摁着突突跳的眉心, 已经预感到接下来在先驱军团的十几天不会好过了。
年末考核的时间为15天, 15天结束后将会由各个学员的临时教官和军团各部门的主要负责人进行打分, 评分高低将直接与期末成绩、奖学金，还有假期所需要完成的课业挂钩。
简单来说，这次评分低, 假期就别想好过。
至于同队的裴德殿下，他不参与评分，只作为学长引导他们在先驱军团行动。但由于一些特殊原因，将会延后几天再抵达，所以前面几天他们需要自行摸索，要么，就是询问临时教官约瑟夫中尉。
但这些对凯撒而言都不重要，他只关心一件事。全帝国最强的战士林佩将军，他会有多强呢？自己以后是不是也能成为像他一样，不，是比他还要强大的人。
哪怕是习惯了大场面的凯撒也忍不住兴奋起来，完全无法按捺自己激动的情绪。
凯撒的眼睛炯炯发亮，甚至已经在心里设想了进入先驱军团的第一天就找那位林佩将军打一架。他越想越澎湃，安宁不下自己的情绪，手摇着伊野的肩膀，希望能找人和自己一同分享这种狂热。
伊野笑不出来，他现在快困死了。
昨晚为了把扑克牌缝进制服里彻夜未眠，现在他能找到机会就只想睡觉。可凯撒上头得就像只喝了假酒的大型犬科动物，金眸发亮，一脸写着“我马上就要和最强者打架”的热血。
伊野累地叹了口气，半梦半醒间抬手去摸他的头，跟撸狗似的：“乖乖，乖乖，别吵啊，我要睡了。”
说完拉紧制服，转身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睡觉。
凯撒僵在原地，肤色从小麦变成桃子，最后红得像樱桃。
“你…”他憋屈地挤出声音，“我才不是狗……靠！”
……
伊野一觉睡醒，穿梭艇刚好降落。
约瑟夫中尉提前给他们分发了先驱军团的服装，两人换好后前后脚从更衣室出来。先驱军团的军装是统一的银白色，肩臂处戴着表明军衔的各种徽章，他们没有军衔，肩臂只有两枚标识，分别是帝明军校军徽和先驱军团的符号，也就是穿梭艇机体上的“枪与心脏”图案。
走下穿梭艇，伊野被刺目的光照到眼睛，抬手遮住，逐渐适应后才抬头。
先驱军团的基地简直堪称壮观，能量塔矗立于基地中心位置，毗邻指挥部大楼，四周建筑全是采用复合合金材料建造的银蓝色建筑，外观带着冷冽的美感。伊野看得入神，不小心撞到了什么，旁边传来滴滴的警报声。
“发现陌生人入内，警告，警告，警告，请在10秒内向本机递交入内允许，否则将直接射击。10，9……”
啪！约瑟夫中尉一把摁住机器人的脑袋，把经过审批的电子文件拿给它看。
机器人的眼珠收缩两下，扫描成功：“欢迎伊野同学进入先驱军团，很抱歉打扰您，请您不要向林佩将军举报我。”说完，腹部打开一扇门，吐出两瓶水给他。
“请你喝水，哔哔。”
伊野好笑地拿过水，“你还知道贿赂呀？中尉先生，你们机器人调教得还挺人性化。”
“肯定又是安德那家伙输了什么破程序。”约瑟夫中尉啧声，低声骂咧。随即看向他们，“这是后勤组的执行机器人，你们以后也要进后勤组，跟它熟悉一下也行。”
“后勤组？那林佩将军呢？”凯撒不悦拧眉。
约瑟夫轻蔑地打量他，“你们只是来先驱军团实践的学生，没必要浪费我们指挥官的时间。而且这段时间指挥官在其他星域清理虫族，你们15天内恐怕也都见不到他。”
凯撒表情沉下去：“这和说好的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我是你们的临时教官，就算指挥官真的在军团内，也轮不到你们这两个小屁孩见。”约瑟夫懒得跟他们多费口舌，“只要你们在这15天内能完成所有任务，我可以给你们一个足够高的评分，在此之前，你们必须听从我的所有命令。”
“你——”凯撒想要冲上去，被伊野迅速拦住。
他笑呵呵地看着约瑟夫，“谢谢教官提醒，我们一定安分守己！”
凯撒只能愤愤不平地甩开手。
在约瑟夫中尉的安排下，伊野和凯撒成了先驱军团第三连队的后勤兵。
军团内共有上万人，数十个战团，上百支连队，每支连队的人数基本维持在400-500人，往下还有数不清的小队和班级。伊野和凯撒被分到的后勤班总共有19人，睡在一个集体的大宿舍内。而且因为他们两人是新加入，还没有来得及增添设施，只有一张空床。
伊野：“……”
凯撒：“……”
望着那张床，两人面面相觑。
伊野：“要不咱俩挤挤？”
毕竟是军事基地，宿舍的床板宽度只有1.2m，不过他身板薄没那么占地，使劲挤挤估计能睡。
“你认真的？”凯撒狐疑地看向他。
伊野：“有问题吗？”
他跟凯撒当室友那么久，平常只穿短裤和背心的样子都见过，而且大少爷一门心思在打架上，他觉得就算是俩人脱光了塞进一个屋里都非常之安全。
这就是信任，不用多说一个字。
凯撒欲言又止，“随你吧。”
确定好晚上怎么就寝后，伊野和凯撒往后勤兵的工作区走。后勤兵主要负责的工作是巡逻、食品供应、物资管理还有基地设备维护，设备维护需要专业的工程人员，伊野和凯撒显然不行，于是两人被分配了另外两项非常重要的工作，
——食堂分饭；
——晚上巡逻。
伊野始料未及，自己这辈子居然还有当上食堂大叔的机会，突然间萌生出一种使命感。他发誓，他一定要成为这个世界上最不手抖的食堂大叔。
“食堂的活简单，每天8点、12点，还有18点开始放饭，你们提前2个小时到中央厨房去打下手，然后负责给士兵们打饭。”后勤班的老班长戴着白口罩和手套，对他们语重心长地嘱咐，“这个工作没有特别需要注意的点，只有一项，给他们少打点菜。”
伊野：“……”
梦碎了。
老班长：“不懂吗？手抖一点啊，咱每个月实在没有那么多预算啊，你要知道现在这个社会大家都是靠营养剂存活的，饭菜只是辅助，这很贵的啊，上头批个预算要猴年马月，我们得省着点用，给他们多吃点白米饭和鸡蛋就可以了。”
伊野被说得一愣一愣的。
“算了，鸡蛋也给他们限量，一人一个不能再多了，养殖场的鸡最近都情绪抑郁了，产蛋都产不出来。”队长忧伤地叹出一口气，沧桑的脸上写满了生活的不易。
伊野忽然有些感同身受，沉重地拍拍他的肩膀。
凯撒看着就差抱头痛哭的两人，一脸迷惑。
第一天主要是熟悉工作流程，负责带他们的也是后勤班里的一名老兵，外表看起来将近四十岁，戴着厚厚的眼镜，头发还算浓密，就是浑身上下环绕着一股浓浓的社畜气息。伊野仔细问过，才知道他已经一百岁了。
果然……哪里的世界都是一样的。
活到老，干到老；干到老，穷到老。
老兵名叫史蒂夫，虽然年纪大，但干事非常麻利。两人很快就熟悉了具体的操作步骤，伊野拿着又小又短的勺子，已经完全掌握了抖菜的精髓。
学习完怎么当一个食堂大叔，他们又跟着另一个后勤兵去做巡逻任务。
巡逻时间从晚8点开始，一直到到凌晨2点才会有人来换班，主要防范的是虫族和基地内的机械。前辈分给了他们两个可以直接和指挥部沟通的对讲机，只有在发现异常时才能使用，但基本上用不到。
先驱军团的威慑力遍布宇宙，近五十年来还没有发生过任何虫族袭击事件，所以还算是个比较轻松的活，晚上就当散步了。
“哎哟，”正走着，前辈突然捂住腹部，一脸抱歉地看向他，“我肚子突然有点疼，你们先巡逻吧，我去上个厕所，马上就来！”
他把手电筒塞给凯撒后转身就跑，脚步溜得都快冒起火星子。伊野见状撇了撇嘴，继续巡逻工作，凯撒跟上去：“不等他吗？”
伊野抱着胳膊，一副“你太年轻”的表情：“你真以为他肚子疼啊。”
凯撒：“不是吗？”
伊野咧嘴：“哈，天真。”
他抄过凯撒手里的灯，阔步往前，“别等他了，我们自己巡逻吧。”
第37章 Chapter 37 能好好吃饭的时……
两人按照地图上的路线巡逻, 一路上并没有碰到什么异常。交接的时间也已经到了，两人原路返回走，快到交接点时, 伊野忽然眯起眼睛。
“那是……”
史蒂夫？
他看起来动作格外僵直, 拖着沉重的身体往前走, 脚步缓慢，甚至有点笨拙。伊野三两步过去, 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他身体一顿, 缓慢转过头。
“是伊野啊。”
“前辈您还不休息啊, 都这么晚了, 工作时间应该已经结束了吧。”
史蒂夫道：“有一批物资临时要送到穿梭艇去, 我刚刚回来，你们的巡逻也快结束了吗？”
两人点头。
对话没有再继续，闲聊两句后, 二人目送史蒂夫前辈离开，接着回了交接点跟下一波轮班的士兵做好记录，随后就回宿舍了。
洗漱完，伊野穿着短袖和宽松短裤躺进床里侧。原因很简单，他觉得躺在外面，说不准半夜就会被凯撒一脚踹下去。一米二的床要挤下两个大男人不容易，伊野躺进去就已经占了二分之一的量, 他想想, 干脆侧过身面对着墙壁。
省地儿, 而且俩大老爷晚上睡觉面肩碰肩的，多尴尬啊。
凯撒迟迟没动作，目光落在青年背对自己露出的脖颈和后背上, 喉咙忽然有点干。
“你，你先睡吧。”他故作镇定地捞过一本书坐到床头，“我看看基地的手册。”
伊野打了个哈欠，实在是不能理解凯撒连这都要卷，不过他熬不住了，只觉得好困好困啊。
“那我先睡啦。”
他裹紧被子，很快陷入沉睡。
青年规律而细微的呼吸传来，宿舍内还有其他士兵的鼾声，凯撒觉得那些鼾声就像烦人的噪音，把他想要听见的东西挡得严严实实，他不高兴地皱起眉头，却又不能说什么。
看了十来分钟手册后，凯撒发现自己一个字都没记住，眼睛虽然盯着黑白分明的字看，却总是飘到伊野身上。
明明最开始和伊野认识的时候，他还很嫌弃这人。
可在经历过新生考核、模拟战场，还有委员会的事情后，凯撒觉得和伊野当个并肩作战的伙伴也不错。如果以后他上战场成了战士，又或者成为一名指挥官，有伊野在的话，应该会成为一件值得拼命的事。
凯撒在军事家族长大，更清楚在战场上，选择一名能够交付后背的战友有多重要。
别人他都不信任，但如果是伊野……
“新人，你怎么还不睡啊？”对面床的士兵揉着眼睛坐起来，发现凯撒还没睡，迷迷糊糊道：“早上可是得五点半起来的，赶紧睡吧。”
“知道了。”凯撒压低声。
士兵摆摆手，起夜上厕所去了。
凯撒掀开被子躺进去，他尽量放轻动作，但还是吵到了伊野。青年发出低低的哼声，尾音含糊发软，听着就像撒娇。
凯撒耳根泛红，真是奇怪，声音娇娇软软的Omega多了去了，他听那些人软声喊自己“凯撒少爷”“凯撒哥哥”都毫无感觉，怎么这家伙就随便哼一声，反倒搞得他不上不下。
凯撒抿紧唇，默默往床边挪动，跟伊野之间隔开一条空隙。
但床板实在太窄，他没办法平躺，只能侧身和伊野背对背，健硕高大的身体憋屈地缩在一起，摇摇欲坠地贴着床缘。
噗通！
这时正在睡梦中的某人忽然踹了他一脚，凯撒摔到地上，气得嘶声爬起来。
“这家伙……”
伊野岔开细细白白的腿，领口宽松的衣服大剌剌地露着锁骨，睡得格外香甜。凯撒忍不住磨牙，撇开头把他的腿推回去。
这次他面对着伊野，心想如果伊野再踹他，就抓住对方的腿，就是掉也得一起掉下去。
凯撒提起百分百的精神力，凝视着伊野的侧脸和一举一动。然而当他看着这个人，注意力就开始不受自己控制。他忍不住去数青年乌黑的睫毛，看他偶尔皱起的鼻尖，这让凯撒想起幼年时在花园里捡到过的一只黑色长毛猫，眼珠很圆，脾气懒懒的，推一下动一下，但智商又很高，带着股人味的机灵劲儿。
他把那只长毛猫偷偷养了很久，但父亲并不喜欢这种脆弱的生物，让他在弃养和杀死之间选择一个。凯撒就只能把猫送给家里的一个仆人，可那之后他就再也没见到过了。
伊野和那只长毛猫很像，但又比猫强大很多。
奥德里亚家族是严格遵循天赋等级的坚守派，厌恶低等级的Beta和Omega，认为人只有依赖生而赋有的资质才能完成使命，但如果他的那位父亲看到伊野呢？如果知道一个Beta也能爆发出比肩Alpha的力量，他又会是什么表情？
凯撒开始有点期待未来的某天了。
宿舍内昏暗而安宁。
他手撑着头看伊野，因为比伊野高很多，身材可以严严实实地把青年挡在墙角里。不远处有开门声响起，对面床的士兵上完厕所回来，只能看到凯撒侧躺的背影，完全看不见床里的人。
俩学生挤这么小一张床也真是可怜。
那个前辈心里琢磨，明天得赶紧催人搬张床过来了。
但他看不到的是，床里侧的青年因为冷而自动向热源靠近的动作，几乎就像睡在凯撒的怀里。
凯撒一动不敢动，浑身绷得像根马上就要断开的皮筋，额头开始微微冒汗。他眼睁睁看着伊野的头往自己怀里靠，气息洒在他胸膛上，贴着心脏。
噗通、噗通、噗通，震耳欲聋。
这个人，一点意识都没有的吗？
凯撒喉结滚动，脸上透着自己都察觉不到的紧张，他觉得自己这个时候应该推开伊野，或者把对方暴力地摇醒。但手似乎拥有自己的意识，不仅不听他的话，反而还很轻很轻地，绕过的青年后背，把他圈起来。
就像圈住珍宝那样。
…………
第二天五点半，伊野被闹钟准时吵醒了。
他拿着盆和牙刷走到公共厕所的水槽边，迷迷瞪瞪刷牙，抬眼时，正好跟镜子里的凯撒对上视线。
伊野：“嗨~”
凯撒：“……”
伊野视线往下瞥了瞥，发现大少爷一大早就在洗衣服和内裤。
“不是昨天刚发的制服吗，怎么这么快就脏了？”
“你管我。”凯撒语气有点暴躁，目光迅速闪躲开。
“……”奇奇怪怪。
伊野大早上没有跟人吵架的力气，吐掉嘴里的唾沫，随便用毛巾擦干脸就回宿舍了。
他们收拾好赶到食堂正好是6点，新鲜食材刚送到后厨。
星际世界还会选择人工做大锅饭，这是伊野万万没想到的，后来问他们的老班长才得知，其实在林佩将军来之前，所有战团的各个食堂都是机械操作，只需要两个人盯梢就行。
但林佩将军来之后改掉了这个规则，原因有两个：一是人类天然会觉得人做出来的食物更好吃，这能提升士兵的士气；二是每次战役后都会有很多遭受创伤不能再上战场的军人，可如果让他们回到平静的生活里，对他们的心理状况反而不好，不如在军团内设置出部分职位留给这些人。
对于这两点，伊野表示非常赞同。能人工做的新鲜饭菜为什么要交给机器做！这跟预制菜有什么区别！
【能好好吃饭的时候，就该吃最好吃的饭菜。】
——著名的美食收集大师伊野·兰利如是说道。
还没到8点，饭菜的香气已经飘出了食堂大门。
伊野戴上透明的防护面罩，穿好围裙和手套后，拿着饭勺进了窗口后台。凯撒就在他隔壁的窗口，面无表情地拿着饭勺，活像是个带着镰刀准备杀穿这个食堂的地狱死神。
老班长在旁边焦急：“你笑一个，笑一个啊！咱每个月月末可是要让战友们打评分的，这关乎我的预算啊！”
凯撒露出一个充满杀气的笑。
老班长快哭了：“不是这样！露出八颗牙齿，就，就像你旁边那个！”
他指着笑得格外漂亮的伊野，“对对对，就是这样！”
“……我尽量。”凯撒语气艰难。
随着一声清脆的铃铛声，士兵瞬间蜂拥而入挤满整个食堂，伊野完美贯彻老班长教导的手抖技巧，十块红烧鸡块抖成五块，油焖茄子偷偷倒回一半，鲜菜汤只杳最上面一层。动作灵活自然，丝毫看不出刻意的痕迹。
士兵憋闷地看向他，但伊野笑得实在太好看了，让人没办法说出“你他妈的怎么就给我打这点菜”的粗话。
士兵甲：难受，想死。
伊野笑容灿烂：“祝你吃得开心哦。”
士兵甲：……算了明天再死吧。
反观凯撒那一边，他沉着脸，以一种诡异的姿态实现了嘴角上挑，并且露出八颗牙齿，然而依旧凶恶的表情
士兵乙：“就不能再给我点菜吗？你这糊弄谁啊？”
凯撒把饭勺往肩膀一甩，煞气十足地哈一声，“给你吃新鲜的菜就不错了，你还想要满汉全席呢？营养剂不是给你们发了很多吗，吃你的营养剂去。”
士兵乙气抖冷：“你你你，我一定会投诉你的！”
凯撒：“爱投诉不投诉，下一个！”
不远处，老班长含泪伸手：不——我的预算啊——
……
上午的食堂工作结束得非常“圆满”，各种方面而言。
伊野舒展酸胀的胳膊，经过后厨门口时，发现凯撒正被老班长指着鼻子教育。这画面十分喜感，老班长只有一米七五的身高，凯撒却低着脑袋受训，看起来还怪可怜的。
“伊野，刚好，你过来！”
伊野指指自己，确认没叫错后过去。
“他笑起来实在太难看了，中午工作前你把他教会，要是中午还是那副鬼样子，我就到约瑟夫中尉那里去投诉他！”
伊野忍住爆笑的欲望，“这恐怕有点难吧？”
凯撒咬牙切齿：“你再敢笑我就揍死你。”
“谁笑了，我没笑啊。”伊野大方地拍他肩膀，“不过你放心，我会努力的。”
“那就交给你了。”老班长语重心长道。
“哦对，还有一件事。”他想起什么，“宿舍不是床不够吗，早上已经让人从别的地方搬过来，晚上你俩小伙子就不用挤一张床了。”
伊野鼓掌：“那太好了！”
凯撒：“……哼。”
第38章 Chapter 38 你猜，是谁要回……
成功得到单独床位的伊野非常开心, 虽然昨晚睡得很熟，但梦里时冷时热。他明明有段时间冷得发抖，可后来又热到冒汗, 伊野怀疑这肯定是俩大男人挤在一块导致的。
他愉悦地哼着曲儿, 凯撒跟在身后, 嘴巴抿紧。
“你就这么高兴？”
伊野哎声：“高兴啊，那床实在太小了, 能换单人的不是更好。”
凯撒想说什么, 但是又闭嘴了。
“行了, 就这吧。”伊野在建筑后找到一片露天花园, 拉开木椅, 朝凯撒伸手, “凯撒学员，请坐。”
凯撒怀疑自己听错了：“你叫我什么？”
“作为你的半日微笑老师，叫你一句学员过分吗？”
伊野整整衣领, 手放到唇边咳嗽一声，随后从兜里掏出不知道从谁那里摸来的细框眼镜戴上，黑边镜框架着高挺的鼻梁，他笑得莞尔亲近，平添几分温和成熟的魅力。
“坐。”
凯撒默默坐下。
“凯撒同学，你觉得微笑是什么？”
凯撒：“你……”
“现在请叫我伊野老师。”
凯撒嘴角抽搐，咬紧牙关：“你别得寸进尺。”
伊野神情忧愁：“那怎么办, 要是被约瑟夫中尉知道了, 评分就会变低, 评分变低了就会——”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凯撒目光恶狠狠，“伊野老师，行了吧。”
伊野满意地抬了抬眼镜, “非常好凯撒同学，老师对你的成长感到很欣慰。”
凯撒：靠！
能够当一回大少爷老师的感觉非常之舒爽，然而伊野预料错了一件事。那就是……凯撒笑起来真是有够扭曲的。
伊野不理解，凯撒长得也不丑，怎么笑起来就像那个吹膨胀之后又漏气的气球一样皱皱巴巴的？
然而大少爷本人很是不屑：“笑得好看有什么用，我又不是来卖笑的。”
“你这是认知上的完全错误。”伊野环起胳膊，“这样吧，你跟着我学，我是怎么笑的你就怎么笑。”
他扬起嘴角，露出一个标准而阳光的笑容，“就像这样。”
青年笑得很自然，黑框细边眼镜衬得皮肤更白，眼尾细长上挑。凯撒喉结滚动了下，心里不情愿，但还是笨拙地把嘴角扯高。
一阵沉默后，伊野叹气。难以想象一个英俊帅哥怎么会把自己的脸用成这样，他索性伸出两根修长的手指抵住凯撒的嘴角，后者一动不动，目光盯着他看。
把唇角下拉到合适的角度，伊野很快把手收回去，“这样还行。凯撒同学，老师相信你可以的，你已经是我教过最好的一届了。”
凯撒：“……”
你还教过别人？
一个小时后，两人回到食堂由老班长验收成果。虽然笑得还是不够自然，但至少比早晨凶神恶煞的死神要柔和许多，老班长满意地抹抹眼泪，再次看到了名为“预算”的光芒。
给士兵们打饭的工作虽然很有趣，但先驱军团的生活本身并不算轻松。
早上固定五点半就得起，晚上根据班次轮流，值第一轮班也得11点才能入睡，晚班则要凌晨2-3点。Alpha的体质优越，就算连着两天两夜不睡也不会有任何不适，但伊野不行，所以他经常得补充营养剂。
饭菜很好吃，但营养吸收太慢了。
果然，星际社会的真理还是营养剂。
至于人际关系方面，对伊野而言完全不是问题。不到两天的时间，他就跟宿舍的其他后勤兵打得火热，就连他负责的9号窗口也成了“食堂最火地点”，在先驱军团内部版块间一夜人气高涨。
【先驱军团内部可看——训练交流版块分区】
1楼：谁知道第三连队食堂的9号打饭小哥是哪来的？
2楼：第三连队？那儿的饭菜不是出了名的抠门吗？难道现在情况好转了？
3楼：不，一如既往的抠门，连鸡蛋都不肯让我拿第二个。
4楼：可是有帅哥。
5楼：可是有帅哥+2
6楼：可是有……+11111111
……
102楼：到底有多帅啊！
103楼：……这，很难形容，其实我觉得他隔壁那个窗口的也挺帅的，但是我看那个红毛不顺眼。你知道的Alpha之间都会彼此不顺眼，可9号小哥是Beta（爱心），而且他笑起来好温柔好帅哦。
109楼：像我梦里的欧尼酱。
……
222楼：啊啊啊啊啊你们说得我好心动啊，我明天也要去第三连队吃饭！！！
223楼：滚！不准过来！我们没鸡蛋吃了！！！
……
版块交流日益火热中。
但伊野和凯撒并没有内网的权限，所以并不知道这群人在为了鸡蛋拼死拼活，伊野只是发觉食堂的人越来越多了，并且老班长有时总会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他。
那种眼神……就仿佛他是挂在兰州拉面面馆招牌上的大颗饱满肥嫩多汁的牛肉块，
——既象征着一种优势，也象征着一种诈骗。
与此同时，第三连队中央指挥室内。
“你说什么？”
约瑟夫中尉从下属嘴里听到这个消息时，刚把一个鸡蛋吞进喉咙。他被噎得剧烈咳嗽，重重拍了两下胸口，把干巴巴的蛋黄艰难咽进肚子里。
他没想到把那两个小子丢去后勤班也能整出事来，面如菜色：“把那些乱七八糟的帖子都给我删了！还有，把发帖的人找出来，给我写一万字检讨，拉去关禁闭！”
“是，中尉。”
“将军就快回来了，必须保持基地内的严肃有序。”约瑟夫站在操作台前，调出卫星观测地图，上面显示着数十支舰队正在往基地的方向赶回，预计明天中午就能抵达先驱军团。思索片刻，约瑟夫再度开口：“明天把伊野和凯撒调去军备仓库，不准他们靠近前面。”
……
宿舍内。
伊野和凯撒面面相觑，困惑地看向老班长。
“明天不用去食堂了？”
“上面下来的调令，军备仓库那边要进行物资排查，缺少人手，所以让你们过去帮忙。大概两天的时间，不会很长。”老班长其实也不懂怎么会突然从他这里调人手，后勤部队的人员大部分都是无法上战场的退役老兵，身体素质和心理或多或少存在问题，所以上面就算有临时需要征用的人，也不会从他们这里选。伊野和凯撒都是新来的，没有经验，按理来说也不该找他们。
但老班长没想那么多，他摆摆手，“没事儿，我和那边的人认识，明天我抽空带你们过去吧。”
第二天，两人跟着老班长前往军备仓库基地，一路上伊野发现有不少士兵向老班长问好，令他有些好奇。
“我没什么等级，就是个普通炊事兵，可能因为待的久吧。”老班长给他们解释，“先驱军团已经存在很多年了，我被分到这里的时候规模还没有这么大，军团的名气也没有现在高。后来前一任军团的总指挥被调回主星，林佩指挥官接手后才有了现在的成就。”
“林佩指挥官这么厉害吗？”
“那当然。”老班长眼里含着浓烈的尊敬，“他无数次带领军团打赢了虫族。你是不是没什么概念，这样吧，那你知道莫西·奥德里亚指挥官吗？”
伊野扫了眼默不作声的凯撒，点头：“听说过。”
“莫西指挥官和帝明军校的关系更亲近，听说他儿子今年也是军校的学生，我想你们应该挺了解。莫西指挥官有个外号，是‘帝国最无懈可击的盔甲’，但你知道林佩将军也有一个称号吗？”
老班长声音感慨：“帝国命运之矛。”
“他是帝国最锋利的剑，是神明之眼下主掌命运的刽子手，没有他，帝国根本无法像现在这样安宁。”
“原来是这样。”
伊野失笑。矛与盾，真是个永恒的经典主题。
抵达军备仓库后，老班长带他们和负责人进行交接。他们不负责最后的军备补给，只需要核算几遍仓库内的军械和弹药，并对每一项数量做好记录，之后上报给负责人就行。任务不难，只是军备仓库容量庞大，短时间内无法完成。
凯撒并不在乎干什么活，而且对他来说，在这比去那个破食堂，对着那群士兵假笑舒服多了。他宁愿在这里熬夜排查军备，还能趁机观察一下先驱军团的军械情况。
“行，那接下来就交给你们了。”负责人道。
伊野打量过四周，浅笑：“我们是后辈这是应该的，但我有个小问题。”
负责人：“什么问题？”
“我记得军械排查一般在每年的固定时间，听说去年军械排查是在8月份，但现在已经是12月了，4个月前应该刚进行过一次排查，才过4个月就要再来一次吗？”
老班长显然也没想到这回事，反应过来确实是这样，看向负责人。后者面色一沉，“这是上面的调令，你只是个新人，不要多问，做好你的工作就可以了。”
“知道了。”伊野似笑非笑地点头。
负责人走后，老班长问他刚刚为什么那么说。伊野没有直言，他觉得有些东西没必要让老班长操心，用自己随口瞎问敷衍了过去。
食堂的工作还有很多，老班长没办法久留，很快就离开了。
凯撒站在他旁边，两人目送老班长走远：“你觉得这个调令有问题？”
“我们是新人。军械排查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轮不到我们来做。”
凯撒拧眉：“……有人故意把我们调过来？”
“有这个可能。”伊野转身，“不过这不是重点。为了让我们调过来专门安排一次军械排查，可能性更低，所以我想这次排查是原本就计划好的。”
“可你刚刚不是还说4个月前执行过。”
伊野眉眼弯弯，修长的手指晃了晃，“那只是为了看看负责人的反应。军械排查的原因可以有很多，固定排查只是其中之一，还有几种可能，重大军事活动，突发性的安全隐患，还有战役之后。”
他哼笑：“你猜，是谁要回来了。”
第39章 Chapter 39 林佩？江独明？……
“你是说, 林佩将军？”
伊野点头：“把我们调到这里，大概是不想让我们见他。”
“啧，肯定是约瑟夫中尉搞的鬼, 能见林佩将军的机会有限, 军舰返航的时候最有可能。可他防着我们干什么？”
“看我们不顺眼吧。”伊野边说边拿过记录册开始工作, 凯撒跟在他后面，听到他说, “约瑟夫不喜欢我是正常, 但他对你这样大概和你父亲有关。约瑟夫是林佩将军的拥护者, 而你是莫西将军的儿子, 那他会怎么看待你呢？”
凯撒当然明白这个道理, 他倚靠着架子, 看向青年精致的侧脸：“但他不可能阻止我一辈子不见林佩将军。”
“不需要一辈子，因为我们只会在这里停留15天。”
“……靠。”凯撒不耐烦地扯嘴。
“你这么想见他？你也是他粉丝？”
“我只是想看看他有多强。”
凯撒对于实力的追求欲是诚实而热烈的，从12岁起他就听到过无数关于“林佩”这个名字的传言。
20岁上战场带领只有五百人的舰队击杀了两千只虫族, 24岁成为正式指挥官，29岁任职先驱军团总指挥。至今10年，带领先驱军团成为了帝国所有战士梦寐以求的终点。
周围的同伴、导师、侍从，所有人都将“林佩”和“莫西”这两个名字摆在一起，宣称他们是帝国的不败战神，是矛与盾。长此以往，凯撒便在心里形成一种思维：只要他赢过林佩, 就能成为比父亲还要强大的Alpha, 就能成为奥德里亚家族新一代的掌权者。
“我今天必须见到林佩将军。”
“这么想见？”
凯撒：“是。”
伊野目光掠向不远处站在军备仓库门口监督他们的负责人, 思索片刻，合上记录册：“好吧，我就帮大少爷你一回, 就当还你的终端人情了。”
凯撒眯眼：“你要怎么帮？”
“办法嘛，总是人想出来的。”
他夹着记录册的手点了点架子角落内的几颗玻璃弹珠，姿态随意，“瞧瞧，我发现了什么？”
……
几分钟后。
负责人正在跟约瑟夫中尉联络。
“中尉你放心，我一直盯着他们，不会让他们有机会出现在林佩将军眼前。当然不会出现差错，不过是两个军校生而已，能在军备仓库搞出什么乱子。是是是！我保证完成任务！”
负责人虚空敬礼，那头挂断后将终端收起来，这时忽然听到一阵连续快速的“啪嗒啪嗒”。
“什么声音？”
他看向仓库深处，发现那两个军校生不见了踪影，皱起眉，踹向身侧的下属，“你进去看看，把人找出来。”
“啊……”下属犹豫几秒，慢吞吞往里走。
军备仓库是完全封闭式的，越往里面走就越看不到光，顶灯又因为使用年份过久而格外昏暗，映向地面的光发红发冷，有种恐怖片里即将遭遇虫族的既视感。
那阵玻璃弹珠声又响起来了。
啪嗒。啪嗒。啪嗒。
仿佛就响在耳边，空灵又渗人。
士兵干涩地吞咽口水，握成拳头的手心全是冷汗。他一步步靠近，瞥见前方一只箱子后露出半块黑色的布料，手立马抓紧腰间的军棍。一闷头冲过去，刚要大吼，忽然被人捂住嘴巴——
…………
下属迟迟没有回来，负责人逐一把身边的人派进去找，可都失去了动静。他有些焦躁地来回走动。真他娘的奇了怪了，这军备仓库又不是黑洞，怎么一个个吸进去都没影儿了？
“这群没用的废物，一个个等着受处分吧！”负责人把袖子一捋，大步跨进去。
他一路直奔仓库深处，手里的军棍带着凌厉的风刃，十分有威慑力。他走到之前几个下属失踪的地方，同样发现了箱后露出的布料，心里恶声：果然被我找到了，看我不揍死你！
“全都站起来你们这群家伙，看我不——”负责人军棍重重敲响地面，刚一声怒吼，随即戛然而止。
“……”错愕呆住，“你们在干什么！！”
只见伊野和先前消失的几名士兵围坐在一起，表情严肃而郑重。
伊野：“哦，我们在拜把子。”
“……你说啥？”
伊野拍拍裤腿站起来，很诚恳道：“我觉得我和这些战友们一见如故，这么难得的好机会，当然要结成异父异母的好兄弟了。”
有士兵附和：“是啊队长，伊野战友说的没错，能遇到一个合眼缘的战友真的很难得啊！”
负责人表情扭曲成麻花，“你们几个是不是疯了！我让你们来干什么的都忘了，拜你个腿儿的把子，死了全得给我埋到一块！”
下属：“呜——”
“呜个屁！赶紧给我滚出去，妈的，拜把子，你们怎么不拜他当爹呢！”负责人气得胸口剧烈起伏，完全没察觉少了点什么。直到看到旁边箱子上的红布，才骤然瞪眼。
“等等，那个红毛呢！”
伊野无辜摆手：“不知道，可能厕所去了吧。”
“你当我傻呢！”
这下完了，他之前还信誓旦旦说一定能看好人，结果竟然被溜出去一个。
“你们几个把他盯死了，不准他出去！我去把人逮回来！”丢下这句话，负责人急匆匆跑出去。
偌大安静的军备仓库内，几人你看我我看你。
伊野撑着下巴，“等什么呀，你们队长都走了，咱继续吧。”
“哎嘿嘿嘿嘿。”几人赶紧把手往屁股底下，每人手里一叠扑克牌和一把弹珠。
“来来来，咱继续打牌！这次我一定会把我失去的弹珠都赢回来！”
……
另一边，凯撒快步离开军备仓库。
林佩将军即将回归基地的消息似乎已经传遍军团内部，四处都有人在谈论。
凯撒压低帽檐，站在墙根后，听到不远处两名士兵的谈论。说是林佩将军这次在梦域边缘地带发现了虫族的痕迹，而且还与虫母有关。
从数百年前起，帝国和虫族争斗不休，军方一直想找到办法将虫族摧毁，然而最有效的手段就是找到虫母，只要虫母一死，虫族必然走向崩溃与灭绝。
可是，任何有关虫母的讯息都被隐藏得杳无音讯，无论帝国怎么努力，都无法窥探丝毫。
如果这回林佩将军真的找到了虫母的线索，这无疑将成为帝国和虫族争斗的转折点。
凯撒沉思。
虫母的线索……会是什么呢？
*
伊野在军备仓库跟士兵打了将近两小时的扑克牌，也没见凯撒回来，仓库里还有不少活没干，他摆摆手散场，把牌和弹珠全揣进怀里。
士兵们一步三回头，不舍地离开仓库。
他独自在偌大的仓库内工作，拿着记录册写下每种军械和弹药的数量。才记录完三分之一时已经天黑了，伊野看看时间，发现凯撒竟然还没被逮回来。
“怎么去了这么久？”
凯撒好胜，但不是冲动行事的人，就算见到林佩将军也不可能当众跟他干架。伊野有种不妙的预感，拿出终端给对方发去消息询问，那边迟迟没有回复。
不会出事了吧？
他赶紧把东西收好，快步离开军备仓库。路上正好碰见之前负责带他们夜间巡逻的前辈，伊野赶紧拉住对方询问凯撒的去向。
“凯撒……哦，你说跟你一块的那红发高个儿是吧，”那人还真见过凯撒，咋舌，“他可真厉害，听说现在在训练基地和林佩将军的下属对决呢。”
伊野：“他真跟人打架去了？”
“是啊，输得可惨了。”
伊野怔愣，赶紧跟人道谢后赶往训练基地。
训练场外被围得水泄不通，伊野艰难地从缝隙挤进去，好不容易钻到前排，但挡在前面的几个士兵过于高大，他要努力踮起脚尖才能看到训练场内的情况。
拳头相撞的闷声连续响起，伊野皱紧眉。
训练场内气氛格外激烈，拳头带着呼啸的狂风，每一拳都重得令人心惊胆战。但明显凯撒落于下风，他的嘴角渗出瘀血，颧骨发青，手背关节处全是皮开肉绽的伤口。尽管站着，但身体已经微微颤抖，呼吸也陷入紊乱，显然已快接近极限。
伊野不由认真起来，看向他的对手。
无法判断年龄。星际普遍寿命在两百岁，并不能从外观确认一个人的真实年纪。但这人的技巧非常老练，典型的狂战士。虽然在面对凯撒时有刻意收敛力道，可还是能一眼察觉出他的深厚战力。
很强。
是伊野目前见过的人里，最强的。
然而这样一个人，居然只是林佩将军的下属。
“再来！”凯撒摇晃着身躯爬起来，吐掉血沫，狠声道。
对方面容平静，两手背在身后：“一个军校生能做到这种地步，你很厉害，但我不会再跟你继续了。”
“为什么！”
“我在战场三十年，你不可能赢过我。关于我队成员对艾尔曼同志的轻蔑，我向你表示遗憾，但你更该检讨自己。当众向林佩将军发出挑战，你不仅违反了先驱军团的军令，更是对将军的不尊重，我给你的这几拳只是一点教训，回去后会让你的教官再下处分。”
凯撒冷笑：“你的战友在背后对老兵冷嘲热讽，而你一句轻飘飘的道歉就能揭过去？我不信林佩将军没有听到那些话，但他选择了冷眼旁观。原来这就是你们先驱军团的第一指挥官，连最简单的公正都做不到！”
“我最后警告你一遍，现在闭嘴滚回你的地方！”男人声音发沉，拳头缓缓收紧。
凯撒岿然不动：“让林佩将军出来！”
男人闭紧眼深呼吸一口气：“真是冥顽不灵的家伙。”
话音刚落，男人刚要再度攻击时，一道声音忽然阻断了他的动作。
“停下，雷蒙德。”
音量不大，却足以震慑所有人。
众人齐齐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一名银色制服的高大男人走出来，黑发黑眸，五官英俊而深邃，宛如刀刻斧凿般锋利。
“是林佩将军！”“将军来了！”
含着尊敬的惊呼声此起彼伏，人群顿时喧闹起来。
但当那张脸完完整整出现在伊野的眼前时，他却露出了不同于其他人的表情。
是错愕的，甚至带着几分不敢面对的恍惚。
这张脸是……
江独明？
第40章 Chapter 40 大少爷，每个人……
不, 不可能。
他不可能是江独明。
或许只是长相一样而已。
伊野迅速清醒过来，但视线仍紧紧停落在那名黑发男人身上。
“将军。”雷蒙德立马停下动作，向男人敬礼, “是这名新生挑衅在先, 我只是为了防止他闹事才出手。”
林佩收回视线, 阔步走到凯撒跟前。
黑发男人的身量健硕，肩膀直而宽, 身形笔挺, 甚至比凯撒还要高出一截, 在众多Alpha间带着不怒自威的压迫。然而他的表情很平静, 没有多余的皱眉, 仿佛看物品般扫过凯撒, 末了评价道：“太弱了。”
凯撒怒火中烧：“你说什么？！”
“帝明军校的教学方针是该换了。”林佩面无表情地给出判断，随后拉紧黑色的皮手套，在没有任何人看清楚动作的情况下, 砰！一声，凯撒整个人被掀翻在地！
伊野瞳孔骤然。
林佩的动作比雷蒙德还要快。
那一声重到几乎能听见骨骼的碎裂，凯撒咬紧牙关，硬生生将闷哼忍住。但他的手臂肌肉已经开始战栗，足以看出林佩的攻击力量有多强悍。
3S精神力和3S天赋的结合体，这就是帝国第一指挥官。
林佩居高临下看着凯撒，“在没有足够强的实力前, 要向你的对手发起挑衅, 那叫愚蠢。”
“帝明军校的学生, 不允许犯蠢。”
“你——”
“对不起对不起！”一道身影从人群里蹿出来，老班长飞快跑到凯撒旁边，不断向林佩鞠躬, “将军你别生气，这是刚来没几天的新人还不懂军团的规矩，我马上就带他回去严厉惩罚！”
老班长艾尔曼说完朝凯撒怒斥，“你就不能安分一点，我只是被其他士兵说两嘴而已，这又怎么了，实力不够就是要挨骂，哪怕我在军团待了七八十年也是一样！前辈又怎么了，在军团前辈这俩字是没有分量的！你说是吧将军。”
林佩：“……”
他看向雷蒙德，后者心虚地低下头。
林佩姿态认真，朝艾尔曼微微躬身：“抱歉，艾尔曼，我为雷蒙德中尉及其下属的冒犯而道歉。军团尊重并承认所有士兵的重要性，这种事以后不会再发生。”
艾尔曼老班长摆手：“没有没有没有，将军您不用道歉的，确实是这臭小子太鲁莽了。”猛踹一脚凯撒，“还不赶紧跟将军道歉！”
凯撒闷声转开头，死也不吭气。
老班长气笑了：“嘿你这家伙！”
“你可以带他回去了。”
“好的好的。”老班长弯腰试图把凯撒扶起来，但他实在太沉了，老班长这脆弱的腰椎实在扛不住。他转头开始找人帮忙，一眼瞄到人群中的伊野，立马朝他招手，“伊野，来帮我一起扛人！”
所有人的目光纷纷落向黑发青年。
伊野：“……”就不能当我是透明的吗！
他硬着头皮上前，低头朝林佩敬礼，连视线也没对上，飞速转身帮着老班长把凯撒扶起来。几人摇摇晃晃、踉踉跄跄、辛辛苦苦地离开人满为患的训练基地。
林佩看着那道几道身影远去，没什么表情，转身朝雷蒙德道：“带着你的下属，禁闭室五天。”
雷蒙德不甘心地低下头：“是。”
……
把凯撒扶到宿舍后，老班长就去忙碌食堂的活儿了。伊野把桌子底下的医药箱抽出来，回到床边就见凯撒已经脱了上衣，背对着他露出后肩上的伤口。
伊野：……这人怎么这么自觉？
凯撒：“还不快点给我擦药？”
“之前是谁说自己Alpha根本不需要药来着。”伊野笑着调侃，撕开两张膏药啪一下拍到他肩上。
凯撒痛哼：“你轻点行吗？！”
“现在知道喊疼，刚刚在训练基地忍得倒是挺好。”
凯撒欲言又止，最后选择了不吭声。
擦好药后，伊野一边收拾药箱一边等他把衣服穿好，接着才问起事情经过。
和他预计的情况相近，凯撒原本只是想见识林佩的实力，但途中遇见了老班长。这原本没什么，直到凯撒却听见雷蒙德身边的几个下属背地里的谈论。理由也很简单，某些常年在战场厮杀的战士，本就会对后勤队里吃饱喝足的士兵们产生不屑和偏见，又何况艾尔曼已经年老，甚至连拿起军械的能力都没有。
艾尔曼感到习以为常，但凯撒却为此愤懑，心中气不过才向林佩发起挑战。
至于后面的事，就是伊野见到的那样。
伊野有那么点意外：“大少爷，我记得你之前不是也追求实力至上吗？”
“那不一样。”凯撒盘腿坐起来，“战场上讲实力理所当然，不够强就该被淘汰或者杀死，但后勤队的又不上战场。而且我发现，食堂的活一点也不轻松，换那群战士来未必能做好。”
见伊野不答话，凯撒拧眉：“你觉得呢？”
“战场上的事，没有什么是理所当然的。”伊野轻轻笑了下，话锋一转，“不过说人坏话确实不对，相信林佩将军会给他们惩罚的。”
说起这件事，凯撒回想刚刚被林佩掀翻在地的瞬间，他竟然连防守都没来得及。凯撒感到有几分丢脸，但很快又振奋起来。也对，这才应该是第一指挥官该有的实力，否则要是连他这个军校生都能把对方打倒，帝国还有什么狗屁未来。
“大少爷还真是积极，”伊野靠着椅背翘起二郎腿，“要把林佩将军当偶像了吗？”
“当然不是，他是我以后要赢过的目标。输给他这种事，绝对不会再发生第二次。”凯撒永远是这样一副积极向上的姿态，哪怕输得一败涂地，也总有无限的能量重新站起来。
伊野看着他的脸，忽然感到几分羡慕。
“你呢？”凯撒忽然看向他，“你以后打算干什么？”
伊野抿唇，难得的，没有第一时间想出怎么回答。
在那短暂的十几秒沉默里，凯撒好像从伊野的默然里窥见了一些很遥远的的东西，令他感到憋闷和怪异。只是这点不适感很快消散，他看到青年迎着窗前的光，扬起温柔的笑容：“以后啊，当个政府文员吧，铁饭碗，多好。”
凯撒哑然：“……只是文员？”
“是啊。”
“你就没想过当指挥官吗，或者战士。”
“大少爷。”伊野目光认真，“每个人的活法不一样，我觉得做普普通通的文员就很好，战场上血腥味太重了，不适合我。”
明明伊野说的不是没道理，但凯撒总觉得这并不是他真正想说的话。
当时在模拟战场上，他看到伊野笑得那样赤忱热血，一个不想做战士不喜欢战斗的人，怎么可能会露出那样震撼人心的一面。
他无法认可伊野这种近乎逃避的软弱心理，还想说什么，伊野却直接略过这个话题，转身进浴室。
*
另一边，中央指挥室内。
约瑟夫中尉站在一边，提心吊胆地看向前方坐在指挥椅上的男人。林佩手里拿着两张纸，分别是凯撒·奥德里亚和伊野·兰利的个人资料。指挥屏的冰冷蓝光投射在男人锋利而沉默的五官上，指挥室内的气氛越发寂冷厚重。
约瑟夫吞咽干涩的喉咙：“将军，这只是两名军校生，其实不需要您操心过问，我会负责带好他们。”
“他们不是在艾尔曼手下吗？”
“这，这是为了让他们从基层开始熟悉起来，而且在后勤也能了解到所有士兵的日常活动，对他们来说也是好事。”约瑟夫擦擦冷汗，急忙找补。
林佩没反驳。
从某种方面而言，在艾尔曼手下对他们确实也有好处，艾尔曼在先驱军团的时间超过80年，比绝大部分士兵的经验都要深厚。跟着他能获得的经验，不会比约瑟夫少。
只不过……
林佩将目光落在另一张纸的照片上。
照片里的青年带着充满亲和力的浅笑。黑发黑眸的人军团内不多，林佩对他有点印象。
视线继续往下，一顿：“他是Beta？”
“是是。”
林佩知道帝明军校会把新生考核里的第一组送过来，但没想到里面还有一名是Beta。他只是稍微诧异了下，便很快恢复平静。宇宙辽阔，自然会有很多难以解释的存在，一名Beta能够成为考核第一名也不算多么诡异的事。
约瑟夫见他一直盯着伊野的照片，心里捉摸不透在想什么，谨慎道：“这个叫伊野的军校生非常不听管教，上穿梭艇的时候还在包里带了一堆娱乐休闲用品，幸好被我及时拦下。而且……听说他能成为第一名全是靠凯撒，第一场格斗考核甚至都只拿了20分。”
语气加重：“不过将军你放心，我一定会管教好他，不让他丢先驱军团的脸。”
“格斗20分？”林佩神色一顿，“把他的考核录像找给我。”
约瑟夫一愣，虽然不明白将军为什么要这样做，但还是立马应下去执行了。
……
夜幕降临。
昏暗笼罩下的先驱军团基地依旧维持着冷静与秩序。机器人和士兵井然有序地按照计划巡逻，搜查过军团的每一个角落。
中心的能量塔24小时不间断运行，顶部璀璨的深蓝光芒示意着整个基地的能量来源。
但此时，却有人站在远处的黑暗里，无温度的眼珠一动不动盯着能量塔的顶部。
良久后，身影忽然转身离开。
他一路穿过几座高塔建筑，进入了一栋机械大楼。
电梯上行，数字飞快变化，最终停留在“3”。男人走出电梯，走廊两侧亮着壁灯，走廊幽暗而岑寂。他径直往前走，眼珠呈现僵硬笨拙的姿态，连一下都没有转动，仿佛是具被线穿过身体拖动着前行的死尸，皮肤下似乎还有什么东西在疯狂爬行涌动，随时都会穿破皮肤。
咔——
皮鞋停下。
男人规律地敲响门，没多久后很快被打开。
黑发青年打着哈欠，眼角挂着泪珠：“史蒂夫？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史蒂夫：“工作有点忙。你继续休息吧，我去厕所。”
伊野噢了声，懒洋洋地回到自己床位上。
史蒂夫匀速转头，打量过一圈宿舍内的环境，找到自己的床位后阔步进了厕所。厕所的洗漱池墙上有一面大镜子，映着泛绿的冷光，有几分恐怖电影里的阴森感。
他保持一个姿势盯着镜子里的“自己”看，接着张开嘴，突然，一条30公分长的细舌钻出，布满黑色黏液，滴滴答答往下掉，旋即很快把舌头收回去，又变成了那个没有表情的正常人。
然后，他把嘴角慢慢往上扯。
一点一点，对着镜子里的“史蒂夫”，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