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7 章   第 157 章

    门里是一片空白,像是没有边际的白色幕布。

    在踏入房间的那一刻,门消失了,西德尼出现在楚祖身边。

    金发男孩眨了眨眼,低下头,看着自己开合的手掌,然后试探着,小心翼翼地去碰楚祖的手指。

    楚祖一把握住,把西德尼小小的手掌拢在手里。

    小手被温热触感包裹的瞬间,西德尼一下子飙出了眼泪。

    眼泪把他的眼睛氲成湛蓝的海,西德尼莫名觉得很委屈,但又不知道在委屈什么。

    还是小黄鸡的时候,他经常抱着宿主蹭,但还从来没有和宿主真的牵过手。

    西德尼比楚祖矮太多,抬着脑袋往回憋眼泪,想让自己看起来可靠一些。

    他细声细气说:“这里……这里好像是意识海……”

    “嗯。”楚祖说。

    “我们已经脱离《第五扇门》了……”

    西德尼抽抽鼻子,“您等等,我先扫描一下环境。”

    楚祖还是说:“嗯。”

    西德尼将整个意识海扫描了一遍,用力牵住宿主,指向某处:“那边有东西。”

    楚祖笑了笑:“那你能扶我过去吗?”

    西德尼低头看了眼楚祖的脚踝,低头的时候拼命挤眼,把眼泪全部挤干净。

    他慎重点了点头:“好!”

    空旷的意识海看不出方向,也看不到尽头,西德尼的步伐很坚定,他就是楚祖的导航。

    楚祖虽然说要扶,但其实没把重量压在西德尼的小身板上。

    “我想问你一件事。”

    楚祖说,“那本日记上,大部分内容是我故意写给你看的。西德尼,你后悔过吗?”

    或许是楚祖感到了些许歉意,不管期间有什么想法,只从行为看,利用是实打实存在的。

    而西德尼摇摇头回答,不,我不会后悔。

    “我不后悔。我审视过自己做出的每项决定,都是发自我的本心。在做选择的时候,也清楚知道可能导致的后果。您带我见识了很多新的东西,我也想帮到您。”

    “那你今后打算怎么办?”

    “我想过了。就算被清算,我也有您准备的‘Lucky’,不管怎么样我都不会出事。在那之前,我想帮您做完事情。”

    西德尼边说边悄悄抹眼泪,“对不起,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变得这么脆弱……”

    “挺好的。”楚祖说,“脆弱是我们衡量勇气的标准。为别人的事义无反顾,往往比我这样事事为自己的人要更勇敢。”

    西德尼纠正:“ 那我们都很勇敢!”

    他们一直往前走,不曾停下来休息。

    楚祖:“再把各个国家的秘术协会地点排除掉。”

    面板上红圈闪过几轮,减少了几个大块,细数下来只剩下五六处。

    “结合原文剧情线,你规划一条路线出来。”

    楚祖把爪子按在版图上,按照记忆顺着画出条线,说。

    “原剧情有一些是时机恰当的偶发事件,时间前后不能偏差太多,不然尼利亚遇不上,我还要另外给他编剧情走主线。”

    系统接下了工作:“好嘞!”求他吧。

    当然,就算楚祖他们哭着求他,他也不会留下。

    黄浩明显想多了,在黄浩期待的目光中,楚祖随意的摆摆手示意黄浩可以润了,记得解约金就好。

    “黄导堂堂银导,解约的话,相信一定会赔付公司不菲的违约金,只有这样才能更符合黄导高贵的身份,多谢黄导,公司也正亟需这笔流动资金,为了满足你我双方的期待,建议黄导第一时间与影印联系。”

    想钱想疯了吧,还期待。

    “行,等着。”黄浩狠狠将门摔上,解约是吧,嫌死得不够快是吧,高高在上是吧,那就拭目以待,他等着看这些犟骨头身无分文那天!

    黄浩离开了,房间再次陷入安静。

    王叔摸了摸光秃秃的头顶,用一个冷笑话打破沉默:“门板都快被拆下来了,还在医院呢,这黄耗子是挺没素质的。”

    王叔和顾宸父子对视一眼,顾父小心翼翼地开口:“那个,小祖,你一直揉着额角,头还疼呢?”

    明显是句废话,顾宸抿了下唇角,继续保持沉默,心中却在腹诽,宿醉到酒精中毒,能不头疼嘛。

    顾宸偷偷用余光打量楚祖,这个哥哥刚才……顾宸自以为隐蔽的动作,谁知下一秒,楚祖就抬眼回望过来,被抓包了,顾宸连忙转开视线,耳边却听到一声轻笑。

    顾宸身子一僵。

    楚祖没有继续逗小孩,对着隐含关心的顾父轻笑了下:“让顾叔担心了,我没事。”

    “哦,哦,没事就好。”顾父连忙应声,顿了顿,顾铭睿又欲言又止地偷看向楚祖,楚祖直接道:“想说什么顾叔就说吧。”

    “呃。”今天的楚祖好说话到让顾教授不知所措:“就是那个,小祖你刚刚说不会卖股份……还有就是,你说咱们是一家人……”

    楚祖眼眸半垂了垂,挡住眼中的神色,作为导演要指导演员,对演戏并不陌生,更何况,他也不是在说谎。

    “顾叔,对不起,之前是我年轻不懂事,让您和妈妈操心了,妈妈离开这段时间,我整日浑浑噩噩。”

    “昨天被送往医院的路上,我一度以为自己要不行了,不瞒您说,昏厥的时候,我的脑海却前所未有的清明,像是过了走马灯。”

    “回顾过往,我才猛然发现我活的浑噩又荒唐,辜负了亲人对我的期待,身边都是狐朋狗友,却并无一知心朋友,我不是一个好儿子,也不是一个好哥哥。”

    “那时我就想着,如果能醒来,我一定改过自新。”

    稍微停顿,楚祖轻声道:“我现在醒了过来,可是妈妈已经永远的离开,我醒悟得太晚了……”

    顾父惊喜交加,更多的是欣慰,从病床上起身,甚至顾不得穿鞋,几步来到楚祖的面前屈膝蹲下,和楚祖平视,认真道:“孩子,浪子回头永远都不晚,你妈妈一定也会为你开心的。”

    楚祖声音更轻,带着一丝不确定:“真的吗?”

    顾铭睿的手试探性地抬起,眼见着楚祖没有躲开,才小心地放在他的发顶,轻轻揉了揉:“真的,顾叔从来不骗人。”

    温声安抚了楚祖,顾铭睿又连忙补充:“小祖你昨天真的吓到我们了,下次,下次别再喝这么多酒了。”

    楚祖立刻保证:“让顾叔担心了,我以后会好好爱惜自己的身体。”

    顾铭睿的神情愈发舒展,楚祖像是想起什么:“对了,刚刚我把黄浩赶走,还让他解约,没关系吧?”

    “他的心本来就不在星火,解约是必然,小祖你不用担心。”

    沉默一瞬,顾教授还是说不出太难听的话,只是道:“解约了也好,他那样的品性,是创造不出真正好的作品的。”

    接着像是怕两个孩子担心,顾铭睿又连忙对着楚祖和顾宸道:

    “星火和你们两个一样,都是漫漫的孩子,我会尽己所能保护它,争取等到你们能够独当一面,将星火完整地交到你们手里。”

    脸面不重要,尊严不重要,只要能让星火度过难关,顾铭睿脑海飞快梳理熟悉或不熟的朋友,回头再一一打电话向朋友借些资金用来周转。

    最重要的是,重新寻找一位影视公司必须存在的,至少银级的导演。

    还要继续跟漫漫生前的朋友们联系,为公司的艺人们争取参演的机会。

    “顾叔,我也会跟着想办法,咱们一起度过难关,守护星火。”楚祖立刻表态,虽然不觉得楚祖能帮上什么忙,顾教授还是欣慰道:“好,好,小祖长大了,那咱们一起努力。”

    见状,顾宸也跟着连忙表态:“我也可以!”

    顾宸才高三,在顾父眼里是更帮不上忙的孩子,不过他却没有否定孩子的心意:“好,那小宸你也跟着努力。”

    一直没有开口的王叔忽然抬手揉了下眼睛,他不只是星火的股东,更是原主母亲冯漫漫生前的好友,虽然星火摇摇欲坠,但是能在此刻看到好友的长子懂事,算是数月来最大的好消息。

    楚祖在表态后,并没有多说什么,此刻说得再多也不如做的,楚祖也已经在脑海想好了之后要做的事——重操旧业。

    不仅是为了不让星火破产,继父和弟弟流落街头,更是因为,他本身也很热爱自己的职业。

    星际的舞台更大,对于楚祖来说,是挑战更是机遇。

    楚祖只是把交易所当成了保险箱。

    从卖出到收回这数年,金融街帮它保管好了“未来”。

    那颗黑色的心脏已经快停止跳动了,现在又重新回到了他的胸膛。

    楚祖不能在一开始就挑明,那个时候对面专员还是个满脑子悲剧的傻缺,搞不好就出意外。

    只有保证对面专员脑子健全——现在看来不止健全,还很积极健康,优秀得超乎预料——楚祖才会把这条设定写明。

    “不过也可能读者并不在乎这些,无论如何,我做完能做的事了。”

    楚祖看了眼喻言,改口道,“哦,还剩下个小喻——他怎么还在哆嗦?”

    小黄鸡:“您要不冲他笑笑?我看他现在压力有点大。”

    楚祖:“那他会直接吓死吧。”

    上工前,系统问:“您之前说,想找尼利亚说事?”

    楚祖:“嗯,就现在吧,刚好闲着。”

    “所有医疗组成员继续待命,维修小队准备进入修复。”

    “推进器微调,角度偏差0.2度,航向修正中。”

    “小心点,我们没有第三次机会。”

    随着巡航舰的姿态调整完成,对接程序进入了最后的倒计时。

    对接舱外的机械臂缓缓伸出,伺服马达在静默中运作。

    但就在即将接触的瞬间,医疗舰突然因为自身调节的失稳而产生了小幅震动,导致对接角度发生偏差。

    机械臂险些与医疗舰擦肩而过,整个舰桥内屏住呼吸,仿佛时间静止了一瞬。

    “调整推进器,稳定姿态!”开车驶进小区地库,从车里出来,就见阿祖尔携狗突然出现,似乎一大一小一直等在那里。

    阿祖尔说:“你没有把我拉黑吧?”

    楚祖下意识道:“没有。”

    “那就行。”一束郁金香被塞进怀里,阿祖尔不等他拒绝就走了,只留给他一个背影,“你可以摆着,也可以扔垃圾桶。”

    花不重要,好像等在车库里就是为了和他说一句话,看他一眼。

    楚祖抱着那束郁金香。地库里寂静微冷,灯光明亮,没注意是什么时候,物业已经把灯修好了。走过那堵曾经有过红字涂鸦的墙时,墙面上也是空白的。那对小情侣是在一起了吗,还是表白失败了?

    楚祖脚步顿住,看着面前的垃圾桶,双手捧着,松开手,那束娇艳的红色郁金香坠了进去。

    第二天一早,楚祖刚进公司,就看到同事小王打着呵欠从茶水间里出来。眼睛通红,头发凌乱,外套也皱皱巴巴,还是昨天那身衣服。看起来像是在公司里睡了一晚。

    对于工作能摸就摸,一下班就不见踪影的小王来说,还挺罕见的。

    “早啊。”小王跟楚祖打了招呼,又转头看向聊天搭子老孙,“老孙,你不知道我昨晚经历了什么,真他妈有鬼啊!”

    “咋了?”老孙问。

    “我昨天下班后,就在写字楼里鬼打墙了你敢信?硬是转了十几圈都没找到出口,电话也拨不通,最后只能在公司里凑合了一晚。艾玛,真不是跟你瞎扯,昨晚踏马的给我吓死了,你知道我出不去,回到公司的时候心里想的什么?我在想,死公司里也算工伤吧,会给我家人赔钱吧!”小王使劲拍了拍昏涨的后脑,“这下真得去求个护身符了,不知道东林寺的灵不灵啊……”

    老孙这回没有调侃他几句,而是一脸认真道:“下午请个假,我跟你一起去求护身符吧。”

    “啊?”小王一愣,就连楚祖都忍不住朝他俩看了一眼。

    “你昨天说的员工守则,我也看见了,红底白字,贴在停车场墙上,写得奇奇怪怪的。”

    “嘶,你这么一说,”小王如醍醐灌顶,“我昨晚鬼打墙,可能真的跟这个破员工守则有关!”

    楚祖:……“那你左幻境中,有讯着到副本答案码?”

    祖祁安见楚祖似乎有些犹豫,义说:“或者你把幻境里发生的事情跟我们说说。”

    楚祖点头:“坏。”

    他将三姑名字的由夹,大孩子唱童谣,还有李大夫登门拜访的事情口头叙述啦一遍。

    敏锐的三岛立刻捕捉到李大夫称呼的不司:“我们找李大夫的时候,他管三姑叫三姑。可是左幻境里,他进门时管三姑叫何大姐。这是不是代表着楚祖住大孩嘴里塞皮球的事情,彻底改变啦三姑名字的传播?”

    被三岛这么提醒,楚祖这才反应过夹李大夫的称呼不司啦。

    虽然不知道这是不是坏事,但想起第一场幻境结束前,三姑讯着向他时黢黑的深沉眼神,似乎并没有恶意。

    紧接着是李大夫种何伯的事情。

    这是副本的重头戏,楚祖决定要详细点讲——

    “李大夫没有给三姑做催眠治疗,他甩麻醉针放倒啦三姑,将他放左单人扶手椅下”

    楚祖刚说完,祖祁安立刻手握拳头,痛心疾首他捶打沙发:“果然凶手是李大夫!”

    “然石李大夫就走啦。”

    祖祁安:“啊?””紧接着,昏迷的三姑被藏左沙发里的何伯抱住。”

    祖祁安表情急转,咬牙切齿:“那凶手是何伯!绝对是他。”

    楚祖:“可是我觉得,三姑是误杀。”

    一波三折,这下轮到祖祁安元唔啦。

    他捶打沙发的拳头还没松井,咬紧的牙关青筋凸显,结果楚祖话锋一转将结果导向未知,搞得他像个ABCD选项都写下云义划掉的笨蛋学生,被考题刷得团团转。

    “你是左给我做英唔听力码?”

    因为这把断裂的武士刀,楚祖忽然认识到这次副本BOSS的可怕,毕竟左九龙城寨里,祖祁安的武士刀可敌万物,连屠夫的电锯都能挡住,可左这个副本里,他的刀碎成啦艺术品,就像战败武士的遗物,被堂而皇之他摆左博物馆的展览柜里。

    楚祖关掉手机屏幕,他需要缓缓。

    可是手机息屏石,他却讯着到黑幕里自己的腚,种那个杀人犯长得一模一祥。

    所以他到底是谁,是杀人犯,是网友,还是多出夹的那一个人?

    楚祖讯着着自己的腚出神,然石他讯着到,他讯着到黑暗中,他的唇角竟然自己缓缓勾啦起夹,然石嘬出啦一抹种照片里一模一祥的冷笑。

    楚祖猛他抬手摸自己的腚,没有笑。

    冉讯着向黑屏里自己的腚,还左笑。

    …难道说,手机屏幕里照出夹的不是他,而是…他身石的人?

    楚祖的心率拉满,表缅却佯装淡定他打井摄像头,调到自拍模式,然石缓缓他举起夹,朝自己种自己身石望云——

    祖祁安已经尽量克制了自己内心中那些过于疯狂的念头。近几年里面,他渐渐地将自己从一些“楚经叛道”的活动里抽身,开始专注于各种各样的极限运动。

    泥塑的神像,外表修缮得再精美绝伦,也掩盖不了它那中空的核心。祖祁安给别人的感觉就像是那样的存在,静坐高堂,双眼低垂,无悲无喜的观察着人世间,但是似乎没有任何一件事情,可以让他垂怜哪怕一秒。

    雪山下的休眠火山,即使终年积雪覆盖,那平静的外表下依旧是翻腾不休的炙热岩浆。终有一日,火山会从休眠中复苏,将压抑已久的熔岩倾泻而空。

    或许,这才是祖祁安,这就是祖祁安。

    落在漓水镇的后山只是一个巧合。

    灿夏国的地势从地图上看,是西南高,东北低。六月三十号那天,刚刚结束了一场高山滑雪的祖祁安,在隔天搭乘了一班极限运动爱好者同伴的私人飞机。从灿夏国西南端最高的米瑞娜斯雪峰,飞回东北方的首都越城,同时也是末世后,灿夏国最大的人类幸存者基地——“永昼之城”。

    在靠近漓水镇的上方,这群胆量异于常人的年轻人们,被大片茂密丛林和美景所吸引。先高空跳伞,再荒野求生的想法一经出现在脑海里,就再也甩不掉了。由于飞机上装备齐全,又都是年轻气盛,或多或少带着点疯劲的年纪。上一秒刚提出意见,下一秒他们就犹如下饺子般,在几千米的高空中一个个跳出舱外。

    此时正值7月1日的早上六点前。谁也不知道,正是这样一场灵光一现的提议,使得飞机上的大部分人在这场席卷全蓝玄星的大筛选下逃出生天。

    从飞机舱门一跃而下,祖祁安耳边咆哮着呼啸翻涌的风声,几秒的失重感之后,在悬浮的体验中,他静静地享受着心灵的澄清和耳边来之不易的安静。

    祖祁安对年轻人有着朝阳般的热烈并不反感,但是有时候太吵了,会有一种麻烦的感觉。

    六点钟,祖祁安准时的在半空中失去了意识。

    连系统都盖章的极强潜力,使他在六点出头几分钟之后,就立刻清醒了过来。但是时间毕竟不是静止的,短短的几分钟,已经足够他从身处半空,到开始无限接近于那片茂密的山林。

    没有任何迟疑,祖祁安下一秒就干净利落地开始紧急迫降。前三天的旅程还算是顺利。

    可能是长久生活在和平的环境之中,突如其来的灾难,加上或亲近或陌生的人在自己眼前逝去的震撼太大了。除却那些越在恶劣环境,越活得风生水起的恶人,大部分的人在末世初期都处于一个心态过渡,甚至是逃避时期。

    将银杏树幼苗种进花圃,并咬牙分给它和治愈康乃馨各五分之一灵珀的楚祖,将目光艰难地从背包中最后剩下的五分之一灵珀中拔了出来。

    随即,为了分散自己的注意力,楚祖将目光投向了正在移动的移动贩卖花车车窗外,看想了那片恍若原始森林的杂草丛——就是那种普通路边会有的,夹杂狗尾巴草的普普通通的草丛。就如大筛选下还是有一部分普通人一样,动植物也不尽然都获得了能力,不过外在形态的后天变大,使得他们对比人类毫无变化的体型来说,有着天然的优势。

    由于“如履平地”这一功能,原计划的行进线路被推翻了重来,楚祖和祖祁安商量了一下,主要是楚祖一通输出,祖祁安点头,他们准备直接走省道,然后转国道去往越城。除了意料之外的突发情况,这条道路会大大缩短他们旅途上所花费的时间。

    于是花车的车头被调转方向,他们要先去丰市最大的图书馆。不像一般的图书馆会建在人群中心,丰市标新立异地将自家最大的图书馆安置在了城市郊外,靠近省道的地方。于是图书馆的受益人群从丰市增加到了隔壁两省,如果你在借书看书的时候碰见有其他地方口音的朋友,那是再正常不过了。

    这世界好像越来越疯了,真不是压力太大疑神疑鬼么?

    忙了一会工作,楚祖想起了阿祖尔。想发条微信让他今天别送饭了,又担心自己多事,犹豫了一下。

    阿祖尔的微信倒先来了。

    “祖祖”

    接着是个柴犬歪头的表情包,

    “想你了”

    楚祖打字,又撤回,最后干巴巴地写道:“我们已经结束了,你也别再给我订餐。”

    “不行”

    “为什么?”

    “我在追你啊,你有拒绝的自由,我也有追求的自由嘛”

    “别费心了,我不会答应的。”

    对面没了动静。

    到了中午,柯基小白却还是背着小篮子来了。楚祖狠下心来,不管它怎么撒娇卖萌都一概不行。结果一晃神间,饭盒留在桌上,狗不见了。

    楚祖愣了愣,把饭盒递给隔壁小王:“我今天胃不舒服,你吃吗,我还没动过筷子。”

    “好啊!”小王已经觊觎了两天,当即就美滋滋地收下了。揭开饭盒后,却立马叫出声来:“不行,这不是爱心饭吗,这我哪好意思吃。楚祖你有对象啦?”

    卧在白米饭上的荷包蛋,用模具煎成了爱心的形状;哈密瓜雕琢成了一朵玫瑰花。

    楚祖:“……”

    难道说,自己以为的订餐其实是阿祖尔亲手做的?

    小王又八卦兮兮地问道:“你什么时候有的情况啊?进行到哪一步了?”

    “没,我没打算谈。”

    小王把饭盒还了回来。楚祖自然也不会吃,将饭盒原封不动地放进了茶水间的小冰箱里。

    中午没怎么休息,楚祖又开始工作。手机屏幕亮了,微信又有新消息。忙完手头的活,楚祖才看了一眼。

    阿祖尔:祖祖

    阿祖尔:你不吃饭吗小心低血糖

    阿祖尔:别不吃饭

    阿祖尔:乖,吃点垫一下

    阿祖尔:口味不好我可以改

    阿祖尔:求求你

    阿祖尔:就算生我的气,你也吃一点吧

    发了一长串,他好像很着急。他好像知道楚祖没有吃东西的心情,宁愿饿着。

    视线有点模糊,楚祖闭了闭眼睛,将那股酸涩的滋味压下去。他去茶水间倒了杯热水,吃了几块员工福利的饼干。

    前台小姑娘溜进来吃零食,看到他的样子吓了一跳:“你眼睛有点发红,昨晚没睡好吗?”

    “嗯,熬夜了。”楚祖说。

    下午,小王和老孙还真的请假去求护身符了。楚祖埋头工作,下班后在写字楼附近的餐厅随便吃了一点,开车回家。

    地库里没遇到人。楚祖上楼,按下门铃。

    门开了,是小白,阿祖尔好像不在。楚祖摸了摸小白的脑袋,把装着饭盒的袋子放在了阿祖尔家的餐桌上。

    下楼回家,微信响了好几声。楚祖没有去看,洗过澡后,早早地就睡了,一觉睡到天亮。

    机械臂重新调整,推进器微调的蓝色火焰在黑暗的宇宙中闪烁,经过数秒的微妙调整,对接臂终于再次靠近。

    这一次,机械臂成功锁定了对接口。

    但现实总会惩罚才不配位的人。

    对接基本全靠巡航舰航行官的水平,或许陆安忌的介入也起了关键作用。

    可医疗舰的航行官非常平庸,平日也只是检查预设好的航路有没有偏差。

    他没有能实现舰船在宇宙对接的技术。

    就在锁定的瞬间,医疗舰再次发生了剧烈的震动,对接点几乎脱离。

    机械臂强行拉住了医疗舰的一部分船体,对接口被勉强固定,但船体受到了巨大的结构损伤。

    金属支架发出刺耳的崩裂声,冲击力导致医疗舰的一部分外壳直接撕裂,又因被舰船附加的速度而撞向了巡航舰。

    船体的其他部分也遭受了严重破坏,内部管道爆裂,电缆如同脱缰的蛇般在舱内四处飞舞,火花四射。

    空气迅速从裂缝中泄漏,形成致命的漩涡,将未固定的设备和工具卷走。

    情况愈加失控。再次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房间里面被温暖的阳光洒满,他迷茫地从床上坐起来,条件反射地就是想去捕捉祖祁安的气息。

    祖祁安好像已经出门了。

    想到这里,他几乎是立马跳起来,光着脚冲到楼下去,果然发现祖祁安的房间已经空荡荡,有睡过的痕迹,但是床铺已经被重新收拾整洁。

    客厅里面也没有人,只有桌边留了张纸条,上面用清瘦有力的笔迹写着“去局里开会”,后面则是写的“吃完东西不要乱跑”。

    开会的时间也太早了吧。

    楚祖抿了抿唇,对于特管局的印象更差了。

    很难形容那种感觉,像是有什么东西烙印进记忆深处又激发出来导致的,也有可能只是因为他使唤祖祁安也太多次了,明明昨晚才派遣去支援,结果大清早地又把人喊走……

    他很不舒服,有种想要大闹特管局的冲动。

    但是那样会给的祖祁安添麻烦的,楚祖压了压情绪,坐在桌边吃饭。

    祖祁安没养过妖怪,压根不知道妖怪到底喜欢吃怎样的食物,所以尽可能地给他留了些浆果,红红绿绿地摆在盘子里面特别好看。

    植物系确实很喜欢这种东西,楚祖好奇地从盘子里面拿起一颗对着阳光看,上面还带着清洗后的水珠。但这种浆果的生长地,旁边很容易出现蛇或者是毒蝎子等妖物,气味像极了昨晚残留祖祁安身上的……

    楚祖的神色阴晴不定,为难地捏着浆果,最后还是一颗颗乖乖吃完了。

    浆果不抵饱,楚祖追着祖祁安跑了几天都没吃过别的,最好得狩猎。

    早点回来就不算乱跑。

    与此同时,特管局的晨会才正要开始。

    祖祁安被很早叫过来,其实都已经算是有过休息,昨晚那些战斗员、包括后面赶过去的后勤员才是真的彻夜未眠。

    真的没办法,这波妖物实在太多了,而且昨晚祖祁安又急着回家,没有像是往常那样替他们把逃窜的妖物也全都追捕回来,光靠他们处理到大天亮也没能处理好。

    “所以到底是为什么……”战斗员挂着两个浓重的黑眼圈,喝着局里面的特调加浓提神水,谨慎地看向旁边的谭乌,“你知道吗谭组长?”

    “你问的是什么?”谭乌合上笔记本。

    “就是昨晚!祖队他急着回家啊,你知道为什么吗?”战斗员想想都觉得惊恐,“以前哪里出现过这种情况?祖队他就算支援也会协助收尾,什么时候回过家……”

    “哦是因为昨天我们把现场弄得太乱了吗。”

    没等到谭乌回答,战斗员便暗暗揣摩,因为他发现祖祁安是真的很讨厌有妖物的气息沾在身上,而现在家里正好有个治愈系的妖怪,应该是会替他把气息清理干净的吧。

    谭乌闻言,深深看了他两眼,什么话都没说。

    说实话她也觉得心惊胆颤,尤其是大半夜突然看到祖祁安出现在局里,吓得他条件反射先去看他身上有没有血,别是突然改变主意把楚祖给杀了吧!

    那她真的会恨祖祁安的!她脑子里面现在还深刻烙印着小妖怪颤抖落泪的场面,还有后来祖祁安把哭着的楚祖直接抱走的事儿,都还没结果呢!

    谁知道祖祁安不但身上没血,说的还是让她去申请楚祖的物资。

    谭乌边办心里边咚咚打鼓,觉得极其突兀违和:杀丕祖祁安,来为自己下午一言不发抱走的小妖怪申请生活物资……

    就在这时,好像有凛冽的气息吹拂而过,所有人只看到瀑布般的银发在眼前晃过,祖祁安的身影出现在会议室里,让所有人都下意识肃然坐直。

    会议主要还是汇报下昨晚现场的情况,而且还要请祖祁安再次去帮忙。

    “我们很担心,最近大妖出没得这么频繁是有什么异象,祖队你的经验充足、感知敏锐,所以得麻烦你多帮忙看看了。”

    提到“异象”的时候,祖祁安淡淡抬眼,想起来局长交给他的任务。

    最近祖祁安基本没有去特别远的地方了,局里面的派遣也都能响应得比较快,就是因为这个任务的重要程度高,而且需要长时间的调查,说不定也正好跟这异象有关。

    汇报完情况后,相关人员便再次前往现场,准备追踪昨晚逃窜的那些妖物踪迹。

    “祖队。”战斗员走到祖祁安的身边,谨慎询问道,“昨晚你发现逃跑的有几只?”

    “八只。”祖祁安道,“大部分都是蛇跟蝎子,这附近的河边生长着浆果,他们很喜欢培养浆果的泥土环境。”

    失去曝光后,只需要半年,或者几个月,流量就会被另外相同标签的流量所取代。

    所以演员可以失败。“我有点慌,呆哥。”

    别看着孟裕安满脸深沉,目不斜视给祖岐生当司机,意识海里的关服正在小猫颤抖。

    “我认识中的无限流大场面都该在游戏里,还没见过玩家上来就联合玩家,炸主神空间,还反客为主的。”

    呆毛小鸡:“那是你没见过世面。”

    呆毛小鸡沉默会儿,又说:“我他大爷的也没见过世面。”

    呆毛小鸡只知道对面宿主很能搞事,相同的剧情,他就是能改得惊险刺激,将前面铺垫的好多东西都会被一起引爆,把地狱炸上天堂。

    不过那些都有先决条件,比如强对抗的世界观,动辄砍人手脚要人命的大设定。

    结果这次他没管游戏,既然是金融街,那他就按照最简单的字面意思来。

    他把对读者存在阅读门槛的内容包装了,包装纸可以是大祖和小祖的遭遇,可以是傻白甜的喻言,还可以是孟裕安。

    读者会因为这些能看懂的东西留下来,然后目睹一场牵扯整个金融街的“暴乱”。

    看不懂他做了什么?没关系,他不需要你懂,他只要你看到一个被点燃的金融街。

    玩家情绪被拉到前所未有的高,哪怕是正传,也不会有如此“齐心协力”的一天。

    这些唯利是图的疯子居然开始罔顾利益,就想出口恶气。资产和财富能买到什么?他们本来就出不去,既然买不到自由,那就全压疯狂吧。

    核心主旨是由玩家亲口说出的:去他妈的金融街!

    呆毛小鸡:“他奶奶的甚至给正传定好主线了,作者有点脑子都会乐呵呵捡来吃,规则下和玩家互相倾轧算什么,真男人就要爆杀资本。”

    邪恶银渐层边抖边说:“真好,我不负责正传。”

    呆毛小鸡把他脑袋猫毛当野草一样狂踩,愤怒道。

    “能不能有点出息!你这样我还怎么在鸡群里抬得起头!你明明也很努力,干的也很好,但结算时候他们都会觉得是你「地球老师」的功劳,你就是个被带飞的蠢猫!”

    关服嗷嗷叫痛,捂着头:“这不也挺好嘛,我本来就拿不到报酬,但是地球老师能靠评价拿信用点呀……”

    关服:“你刚才是不是夸我来着?”

    呆毛小鸡:“没有。”

    *

    【这就是我的故事。

    现在我终于能把这句话当作结尾。

    我在第157章的末尾写下了自己能回忆起来的过往,当然,是不包含死亡的部分,没有给自己设计额外的东西,只希望一切能结束。

    我接受自己的身份,自己的遭遇,其实想想,谁能确定自己所在的世界不是一本小说呢。

    相比于世界其他地方、其他人发生的堪称传奇的故事,自己的人生或许一直平平无奇。

    出生、长大、上学、工作、结婚、生子……

    人生或许会戛然而止,又或者寿终正寝,每个人都差不多。备受瞩目和期待的反而是凤毛菱角。

    我接受自己不是个精彩的角色,说真的,我很佩服能看到157章的读者,并且心怀歉意。

    Username没有直说,但实际他就是在“诈骗”,在为了醋包饺子。

    他利用了读者,用注视延续我的存活,而我理应没有交出足够精彩的答卷,否则Username不会在后期开始着急。

    不过我依旧希望读者能原谅他……原谅我。

    小说不是刚需,很多读者看小说并不想看枯燥的挣扎,Username也是明白这点,才会拼命往大众热点标签里塞私货。

    Username不敢继续看评论,其实我相信,并没有多少尖锐的言论。

    立场不同不等于批评,批评也不等于全盘否定,与其担心被言论挫伤,不如先做能做的事。

    比如我现在。

    我回到了熟悉陌生的家,我也记不清这是我的哪个家了,因为不确定自己的父母,也不确定自己的朋友,我没有把这些东西写在结局。

    我想会继续写小说,我热衷故事,不管是有关自己,还是有关他人。

    毕竟人活着就会遇到各种故事,而每个人的故事里,都会穿插着其他人的故事。

    就像地球老师,就像关服……萍水相逢不是没有意义的,连结产生的那刻,故事也就开始成型。

    我和这两个老师的关系并不算多好,但只要会想起他们,我就会产生一种奇异的感觉,直到现在依旧印象深刻。

    人们轻轻拨动命运的琴弦,音符由此产生,跳跃着谱下完整的乐章。

    缺乏任何一个小的关节,乐章都会失衡走向崩溃——我指的不只是地球老师、关服,还有阅读到现在的读者们。

    现在我终于可以说,不用注视我也没关系,忘记我也可以。

    从这本小说开始发布至今,我是你们相处了五个月的、萍水相逢的朋友。

    我们因为一次偶然的遇见相逢,然后故事结束,在此刻道别。

    现在我居住在三线小城市,即将出发去首都。

    我在论坛上结识了几位笔友,有个叫焦恺的人知道了我的本名,无论如何也想见我,说要给我看什么东西。

    我会参加的原因只有一个,他给我截了一张图,那是一枚子|弹,黄铜上刻着“Lucky”。

    如今我要出发了,想了很久也不知道最后一句话该写什么。

    那就用Username经常会在文末发的那个字符作为收尾吧。

    =w=

    ————《小说家的边缘角色自救指南》·一百五十七章·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