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穆昔三人围住林书琰,一个比一个严肃。
穆昔问:“见血了吗?”
付叶生说:“是刀子碰到肉的那种血。”
周谨:“救过来了吗?”
穆昔:“还是上吊?”
付叶生:“必须是卡住脖子,五官外凸的那种上吊。”
周谨:“救过来了吗?”
穆昔:“如果是跳楼就太假了。”
付叶生:“必须超过三层楼,你懂的。”
周谨:“救过……”
穆昔和付叶生异口同声,“救不过来就死了!”
他们现在怀疑林清芬是用这招留住林书琰。
一哭二闹三上吊嘛,现在进行到第三步了。
林书琰说:“不管是真是假,她说只要我回派出所,就立刻死给我看,她毕竟生我养我,我不能不顾她。”
穆昔问:“你要辞职了?”
“和所长提过,他让我好好休息,先休假。”
难怪唐英武不告诉他们,若是说了,他们早就炸锅了。
三人愁眉苦脸。
母亲拿性命威胁,实在是难办。
林书琰的确是被林清芬养大的,但是从前林书琰没有赚钱的能力,在花林清芬的钱时,也从不会大手大脚,穆昔认为抚养孩子长大是做父母的应该做的。
林书琰也不是不听话的孩子,他甚至太过循规蹈矩,才会总想学穆昔的歪门邪道。
这种情况下,穆昔很难支持林书琰去报答父母的养育之恩。
做警察当然不如做生意赚钱,但可以满足林书琰的日常生活,甚至还能攒下来一部分,他又不想过有钱人的日子,没什么不可以的。
穆昔说:“再试试吧,不能放弃。”
付叶生问:“你有没有好办法?”
“对,你最会出馊主意了,赶紧想想。”
穆昔:“……”
“电视的桥段,一般都是发生某个事件,林书琰为此努力,父母看到这一幕十分感动,决定成全孩子。”穆昔问,“你家有事件吗?”
林书琰说:“……昨天我妈和保姆吵架,刚换了一个新保姆。”
穆昔:“哇,好大的事件。”
“没有事件就制造事件呗,”付叶生说,“我装成绑架犯,绑走你妈,你去救她,她感动,你请求,她心软,你跪下,她同意。”
“我们是警察,你想被停职?”
“这倒是不想,你们已经快要失去老林,绝对不能再让你们失去我,你们会伤心的!”
穆昔和周谨一起摇头,“不一定不一定……”
穆昔说的都是电视剧里的桥段,放到现实不太合适,而且林清芬根本就不想看林书琰工作。
“事已至此,唯一的方法就是……”
林书琰认真听着。
穆昔说:“唯一的方法……”
付叶生期待道:“我就说你有主意,说吧,我们帮忙。”
穆昔道:“让他爸妈再生一个。”
付叶生:“……,这个我好像就帮不上什么忙了。”
“什么馊主意!”周谨道,“就算再生一个,等他长大能接管公司都要多少年了?而且还不一定喜欢做生意。”
穆昔道:“那就一起生两个,最好是双胞胎,看谁喜欢继承公司谁就去,概率大。”
周谨:“……”
穆昔现在是真没什么好主意。
林清芬不是傻子,不会轻易被骗,而且很不近人情。
付叶生问:“阿姨到底是怎么自杀的?”
“割腕,”林书琰说,“我爸给我打电话时,我妈已经被送到医院了,不管她是真的还是假的,她在医院住了一段时间是事实。”
林书琰了解林清芬。
她是企业家,是女强人,有自己的手腕,做事狠绝,不达目的不罢休。
正因此,她才能攒下林家现在的家业。
林书琰知道,第一次只是警告,但第二次就不同了。
林清芬是用自己在和林书琰赌,她有魄力做出极端的事。
穆昔几人只能先安抚他。
“冷静,坚持,继续请假,暂时哄住,别放弃。”
*
应时安最近很忙,刑侦队又有新案子,已经有一个多星期没回来。
穆昔在家里吃晚饭,田玉琴又和她念叨孩子。
“有了孩子才有牵挂,生活才会有意义,你和小秋结婚多久了,该要一个孩子了,小秋这孩子靠谱。”
穆昔捂住耳朵,“要不了一点儿。”
田玉琴道:“你这孩子太犟了,你生个孩子再回去工作不是一样吗?我们几个给你带孩子。”
穆昔坚决道:“就算孩子刚出生就能走能跑可以生活自理,我也绝不生。”
“孩子招你惹你了?”
穆昔问:“妈,你和我说说,你生了我和穆棋,有什么好处。等等,生我还是有一点儿好处的,你说说,生穆棋有什么好处?”
穆棋:“?”
亲姐?
田玉琴说:“有你们,我多了很多乐趣,怎么没好处?”
“但失去了自由。”
“身体受损。”
“天天带娃。”
“后悔也塞不回去。”
“生穆棋时照顾不过来,也不能找人帮忙,还辞去了工作。”
田玉琴:“……,这些是我心甘情愿的。”
毕淑兰笑道:“生孩子嘛,都这样。”
“就是,哪个女人生孩子不会身材变形?因为这种事就不生孩子了?”
“这不重要,”穆昔压低声音,神秘道,“可以奉献,但有的人没奉献多少就获得了孩子,是不是不公平。”
田玉琴:“?”
穆昔看向穆子鸣。
正偷偷摸摸想翻零钱的穆子鸣:“?,穆昔,你得听妈妈和奶奶的话,让我们早点儿抱上孙子,我们……”
田玉琴脸上的笑意渐渐冰冷,“不行!”
两个孩子,她付出多少,穆子鸣又付出多少?
田玉琴拎起扫帚走向穆子鸣,“今天我跟你拼了!”
穆子鸣:“老婆!!”
穆昔满意微笑。
毕淑兰慌慌张张起身,“别打别打,你别打。”
狼狈逃窜的穆子鸣痛哭流涕,“还是妈心疼我!!”
毕淑兰说:“他身上还藏着我的奶糖,先把奶糖给我,别打坏了!”
穆子鸣:“……”
其实生孩子也没什么必要。
虽然穆昔成功把注意力转移到穆子鸣身上,但为避免田玉琴女士突然醒悟,穆昔选择溜回应家。
应时安已经回来了,正在房间里试新警服。
警服都是定制的,裁剪合体,身姿如青松般挺直,配上肩章,更多几分沉稳肃穆。
可惜穆昔进来时他已经穿好了。
“你们发新衣服了?”
应时安微讶,“不是说要留在家里住?”
穆昔道:“我妈总催生,总拒绝太累。”
应时安:“……”
穆昔:“……”
这好像不能在应时安面前说。
穆昔说:“你知道的,我不太喜欢孩子,除非你生。”
应时安:“恩,改天学学。”
穆昔:“对吧,就是他们思想太老旧,他们……啥?”
改天学学?!
四目相对,呼吸节奏都不对。
穆昔先低头。
应时安的声音有些哑:“……谢涟说林书琰一直没去上班。”
“付叶生有上班。”
“……”
“噢,林书琰,对,是林书琰,”穆昔伸手给自己扇风,“他被他妈扣下了,阿姨说如果他回派出所,她就自杀,我们正在给他想办法。”
应时安问:“想到办法了吗?”
穆昔摇头,“毫无头绪。”
应时安道:“据我所知,林家夫妻二人较难相处,除了生意上的伙伴,几乎没有朋友。”
“你认得他们?”
应时安说:“三叔做过生意,与他们有过来往,前几年他每次回家过年都要唠叨几遍。”
穆昔问:“为什么呢?性格问题?”
“好像和孩子有关。”
“可是林书琰是独生子,林书琰做过什么吗?”
应时安道:“不太清楚,我可以让大伯打听打听,他与林书琰母亲的弟弟认识,都在部队。”
穆昔说:“帮我查查吧,我们得把林书琰捞出来。”
“好。”
“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
应时安:“和林书琰有关?”
穆昔摇头,神秘微笑,“应时安。”
应时安:“?”
“为什么你们有新警服穿,我们没有哦?”
她要告到中央!
*
林书琰没有小灵通,穆昔暂时无法和他联系,她决定再去见他一面,问问孩子的事,或许能找到林清芬执着让林书琰继承公司的原因。
但是几次去林书琰家,林清芬夫妻俩都在家,她一直没机会进去。
周日,电视台的人联系穆昔,要她去一趟电视台。
说是要确定节目流程,还要试妆,第一期节目正在准备当中,穆昔主要负责解释案情和普法环节。
她记性好,在派出所工作一年多,各个法记得最熟。
电视台的人特意开车来接穆昔。
余水市电视台全国都可以收到,而且因为台长一直走在时尚前沿、目光毒辣,收视率极高。
台里有钱,自然豪华,穆昔还看到几辆商务车停在门口,听说是有演员来。
现在的演员还没那么赚钱,但已经出现红极一时的大明星。
来接穆昔的工作人员说:“咱们有一个歌唱栏目,台里经常有歌手过来,如果你有喜欢的歌手,可以去看看,都没问题的。”
穆昔问:“有长得帅的吗?”
工作人员抿嘴笑道:“有是有,不过今天来了一个更帅的,我见到了,比年轻演员还好看,你如果感兴趣,可以去看看。”
第172章
余水市电视台在八十年代就可以制作彩色节目,94年起使用卫星传送节目,可覆盖全国。
两年前余水卫视推出几档娱乐性质的节目,也就是穆昔在后世看的综艺,反响很好。
电视台的新闻节目收视率也不错,台长不想放弃这部分内容,决定做普法栏目,主要是追踪、回顾各种案件。
主持人向穆昔介绍流程,还要确定第一期节目的录制内容和时间,穆昔需要自己准备一份稿子,琐事很多。
一个多小时后,确认完工作细节,穆昔的工作才算做完。
主持人热情道:“你可以在电视台多转转,今天有几个演员来做节目,不知道你认不认识,拍过武侠剧。”
这几年播的金庸古龙武侠剧很火。
穆昔尽量维持自己光辉正义的形象,“不太方便吧。”
主持人说:“男演员很帅哦,就在隔壁化妆间。”
穆昔:“走!”
化妆间内热闹非凡。
墙上是几米长的大镜子,木椅摆在一起,大家挤在一起,一个化妆师可以负责好几个人的妆造。
有一半以上的人都是演员,个个俊美,穆昔的嘴角弯起来。
主持人笑道:“不白来吧。”
“不白来不白来,”穆昔说,“工作上有很大的进展!”
主持人忍俊不禁。
她的工作性质,注定要成为高情商的人,但是和穆昔说话,她会觉得更舒服,这是很少见的情况。
“最里面的帅哥演过侠客,听说他本来就会功夫,武打动作很帅。”
雏霖二十五岁,已经拍过两部电影,穆昔看着眼熟。
他正和旁边的女演员说话,“你们女的就是麻烦,要各种护肤,我都不知道护肤是什么,就你花大价钱买的护肤品,我看还不如大宝好。”
穆昔蹙眉。
雏霖对面的柯清怡倨傲道:“本来就长得一般,还是多关注关注,过几年上了年纪,脸垮了,就会被市场抛弃。”
“你还是不服输,”雏霖说,“早和我说几句好话,上部戏我还带带你,我的脸,就算上了年纪,也是有男人味的,女人们就喜欢我这样的。”
穆昔深深蹙眉。
柯清怡脸色微沉,眼中闪过愤恨,她讥笑道:“刚刚路过演播厅,我倒是看见一个帅哥,长得可比你好看得多,我都想去打听他的消息。”
“今天过来的吗?确实好看,听说请了好多次都没请到。”
“比我见过的演员还帅……雏哥,你当然是最帅的。”
“他不是娱乐圈的,感觉真的不一样,很有气质,而且看起来干净……我不是说二位不干净。”
穆昔拉着主持人火速离开,“走,看更帅的!”
雏霖和柯清怡能做演员,脸绝对是数一数二的,尤其是柯清怡,打扮得很港风,是个气质美女。
但他们二人说起话来明争暗斗、勾心斗角的,穆昔懒得看。
既然有更帅的,就得及时换目标!
穆昔和主持人打听,“他们说帅哥不是演员?”
“和你一样,过来做节目的,”主持人笑道,“已经有好几个单身姑娘去打听他的婚姻状况了。
“这么帅啊,”穆昔更好奇了,“那我必须得去看看。”
主持人把穆昔带到演播厅。
节目是直播类,还没正式开始,但主持人和嘉宾都已经就位。
九十年代的演播厅相对简陋,没有制作花里胡哨画面的技术,穆昔看到台上有两个沙发。
主持人介绍道:“这是人物传记类节目,主要是谈话,讲自己的经历,一般会找各个职业的人,以前还来过很多手工艺人。”
她低声说:“其实本来想过找你,但警察局已经有人过来了。”
穆昔震惊,警察局里竟然还有比她更优秀的人?!
她可是最厚脸皮的人!
穆昔好奇道:“今天来做节目的就是公安局的?”
“是啊。”
“公安局还有我不知道的帅哥?!”
穆昔更震惊,并愤愤不平。
抢了她的节目就算了,长得帅竟然还躲起来不让她看!
“我也不太清楚你认不认识,”主持人说,“是挺年轻挺帅的,很有气场,感觉是那种能在一群人中一眼认出犯人的人。”
竟然还挺厉害!
主持人道:“他是主动联系电视台的,前几年节目组邀请过几次,他都拒绝,这次主动联系电视台,节目组立刻敲定了他。”
穆昔:“!”
在厚脸皮方面她还是略“输”一筹。
穆昔跟着主持人走进去。
工作人员已经准备完毕,节目主持人与嘉宾在沙发上坐好,他们要最后对一遍台本。
穆昔的目光掠过架起来的机器,精准地找到嘉宾。
她要看公安局的帅哥!
沙发上,一个身穿警服的人坐得端正笔直。
他眉如墨画,黑眸沉稳深邃,聚光灯打在台上,优越的骨相让他足以秒掉周围任何人。
但……他很眼熟。
穆昔愣了一会儿,说:“他怎么抢活儿干啊?”
主持人:“?”
穆昔郁闷道:“是刑侦队的队长,我认识。”
难怪特意领了一套新警服。
“好幸福,”主持人说,“和长的好看还聪明的人的一起工作。”
穆昔问:“他很有名气吗?”
主持人道:“和你一样,破过很多案子,在隔壁市比较有名,但是我们做节目的,互相都会通气,所以电视台也邀请过他。节目组的负责人还特意去和警队的人谈,但是听说他很有个性,不想做的事情绝对不做,一直没谈拢。”
穆昔酸溜溜道:“是啊,连年终总结都不想写呢。”
回所里就去偷偷举报他不写年终总结!
主持人还在沉浸夸奖应时安。
穆昔想到自己明明问过他新警服,他却什么都没说,心里更酸了。
居然自己偷偷上电视!
她可是把她的工作细节都告诉他了!
准备期间,还有几个工作人员跑过来看“帅哥”。
“哪个哪个,台上的?穿警服好帅!”
“这就是制服诱惑?”
“太帅了,绝了!”
穆昔持续发酸。
主持人见状,道:“刚刚也有很多人来看你,你没发现吗?”
“看我?”
“英姿飒爽的女警察,穿上这身真的很帅。”
穆昔也是穿警服来的,刚刚讨论工作时的确有人进进出出,她还以为是正常来工作的。
“有人想找你要签名,说节目播出后,你肯定能火。”
“火?”
“长得漂亮、能力高的警察嘛,又是黄金时间段,还是长期节目,以后说不定会家喻户晓。”
穆昔难得害羞,“这太不好意思了。”
“真的很厉害,”主持人认真说道,“我每天都会看报纸,经常看到你的名字,穆姓警察,只有你一个。”
穆昔快要飘起来了。
五分钟后,节目正式开始。
应时安说话有条理,声音又好听,而且穿的还是警服,穆昔忍不住盯着他的脸看。
都怪刑侦队可以穿便装,应时安不常穿警服。
主持人也感慨道:“真好看,听说已经结婚了。”
穆昔连连点头。
对对对,结婚了。
节目主持人的问题主要和应时安的成长经历和过去破获的案件有关。应时安讲述了几起案子,顺便进行普法,又提醒群众需要谨慎小心。
整个栏目持续一个小时,最后十分钟,节目主持人开始问轻松的话题,“听说应警官已经结婚了?”
应时安:“是的。”
“结婚很多年了?妻子是做什么职业的?能理解您吗。”
应时安道:“也是警察,互相理解。”
主持人低声问穆昔,“他是和同事结婚的呀?我可不想和同事结婚。”
穆昔:“其实我……”
台上还在询问:“余水电视台的记者曾经采访过应警官,当时问了应警官一个问题,应警官喜欢什么样的女孩,现在的妻子是您当时心仪的女孩子吗?”
穆昔心跳缓了一瞬。
为什么刚好问到这个问题?
应时安没有犹豫,立刻回答说:“当年记者没有问过类似的问题,即便问了我也不会回答,在没有喜欢一个人之前,我无法提前知道答案。”
“我现在的妻子就是我喜欢的样子。”
穆昔耳边的声音越来越空,应时安和节目主持人还在对话,但她什么都听不清。聚光灯打在应时安身上,她盯着应时安,只能听到心脏砰砰跳的声音。
良久,她才听到主持人羡慕道:“夫妻感情真好,希望以后我也能找到两情相悦的人……你怎么脸红了?”
一眨眼的功夫,穆昔的脸像煮熟的大虾,主持人好奇地看着她。
穆昔摸了摸鼻尖,又摸了摸耳根。
不太能表示她的无措,她又咳嗽两声假装很忙,“我……咳,你们台的记者以前采访过应时安?”
“是啊,听说就是为了这件事过来的。”主持人说,“这个问题是他让问的,这种节目的台本都要给嘉宾看,不能随便提问。”
穆昔重复问道:“是他让问的?”
“早就联系我们了,说要问一篇报道,我也不太清楚具体发生了什么,好像是当时采访他的记者私自加了几句话,大家都对八卦比较感兴趣。”
所以他是特意参加节目的……
主持人关切道:“你还好吗?脸比刚才还红,是不是发烧了,我送你去医院?”
“没……我去煮个虾。”
*
刑侦队,谢涟特意搬来一个黑白电视收看应时安的节目。
几名值班的刑警聚在一起看节目。
平时只把自己关在办公室的徐泾也破天荒地端着水杯出来了。
谢涟递过来一个鸡爪,“徐副队,吃。”
徐泾心平气和地接下。
偶然路过的其他分局的刑警震惊道:“你们都直接叫徐副队?徐泾竟然不生气?!”
印象中徐泾最刻板,很在意职位。
冉兴平负责接待他,笑道:“这是我们对他的爱称。”
刑警:“??”
回去他也爱一爱副队长……
冉兴平道:“劝你别多话,这种爱只存在于我们队。”
在外面,总强调人家是副职,还是会被打死的。
冉兴平送走其他分局同事,回办公室和谢涟几人一起看直播。
节目已经快收尾,主持人开始问八卦的问题。
谢涟说:“我们队长最不喜欢说私事,主持人怎么回事?”
“也不怕应时安给他难堪?”
冉兴平相信,就应时安的性格,什么都敢做,没人能治得了他,除了穆昔。
几人替应时安不平。
“我们辛辛苦苦做警察,他们的关注居然在私人生活上。”
“是啊是啊,问问案子就好了,干嘛问这种问题?应队不能回答他!”
但应时安很快就说话了。
“我不会回答……我现在很喜欢……”
几人集体石化。
谢涟:“……不是假的吗?”
徐泾:“不是假的吗?!”
冉兴平:“卧槽,鬼才能想出来的方法,给我簸箕,我要装鸡皮疙瘩。”
现在徐泾知道,他曾经每天纠结要不要去举报的那对不仅是领证的夫妻,还是领证的真夫妻。
他曾经的纠结算什么?!
*
节目结束已经九点钟,穆昔站在一旁等应时安出来。
他今天化了妆,但明显不适应电视台的氛围,走出来时一直拧着眉,系的领带早被扯开。
应时安拿着领带走到穆昔旁边,“听说你今天会过来。”
穆昔的“烧”刚退。
她还在小鹿乱撞,处于有少女情怀的阶段,应时安倒是很平静。
穆昔逐渐冷静。
扭捏不是她的性格,所以她直接问道:“你刚刚是在对我表白?”
应时安道:“不是,只是说我喜欢你。”
穆昔:“……,这就是表白。”
“表白要面对面,要更正式。”应时安问,“我喜欢你很久了,你愿意和我真的在一起吗?”
穆昔的心脏又飞跃起来,她顶着红脸,期待地问道:“如果我答应,是不是就可以了?”
应时安认真道:“就算你不答应,你的要求我也不会拒绝。”
“那太好了。”
应时安还没听到穆昔的答案,有些紧张:“你说。”
穆昔问:“可以摸下腹肌吗?”
应时安:“……”
*
穆昔是和应时安手挽手回家的。
虽然以前也有过,但这次不一样,很不一样,应老爷子都能看出不同。
穆昔和应时安并排上楼。
应老爷子和阿姨在背后偷偷看。
“有问题,一定有问题,这小子估计是成了。”
阿姨奇怪道:“怎么看出来的,他们的关系一直挺好的。”
应老爷子说:“这小子的脸都能笑出花了,还有,咱家里的楼梯又没那么宽,还非得挤在一起上楼,啧,啧啧。”
高兴完,应老爷子又愁眉苦脸道:“也不知道这小子知不知道怎么照顾女孩儿。”
阿姨说:“别担心,序秋很聪明。”
“聪明是一回事,照顾女孩是另外一回事,如果他照顾得不好,我以后怎么有脸见我的老战友……”应老爷子认真问,“要不我先打他几顿,提前敲打敲打?”
阿姨:“……”
一定要打吗?
应老爷子说:“还是干脆叫他面对面谈一谈,敢又其他想法,直接把腿打断。”
阿姨:“……”
还是先随便打一打吧。
穆昔和应时安回到房间,两人各自去洗漱。
在换卡通睡衣时,穆昔怎么看都别扭,但又不敢扔。田玉琴女士偶尔会节俭,如果让她发现卡通睡衣好好的就被丢了,她是会不高兴的。
但现在这种情况,真的很难穿卡通秋衣出门……
穆昔唉声叹气,回到房间。
应时安换了一套新睡衣,是宽松的简约款式,很好看。
穆昔皱眉看了他好半天,说:“这件不好看,换其他的。”
应时安问:“换哪一件?”
穆昔说:“我妈送给你的那套。”
应时安:“……”
岳母大人对男性睡衣的审美也极为卡通。
穆昔说:“必须换!我们得穿情侣睡衣!”
应时安:“……好。”
穆昔放心了。
大家都丑,丑得很安心。
今天铺床好像不用在床上多放一床被子。
在应时安去换衣服时,穆昔在床上滚了几圈,心潮澎湃,跃跃欲试。
应时安换好睡衣回来,走向床时紧张得手心冒汗。
穆昔却不管这些,她拉住应时安的手,将他拽到床上,期盼道:“今天可以试试吗?”
应时安喉咙干涸,“今天……”
好像进展有点儿快,虽然他们已经是“老夫老妻”。
穆昔说:“今天一定要试试,我早就想了。”
应时安脸颊泛红,“早就、早就想了?”
他知道穆昔大胆,但不知她这么大胆。
“可你……你真的想好了?”
穆昔用力点头,“当然了,这是我一直以来的愿望。”
应时安口干舌燥,“那我们……关灯?”
“关灯?那怎么可以,关灯看不清楚。”
应时安:“……什么?”
还要看得清楚?!
穆昔说:“我们打一架啊,我太想知道咱俩现在谁厉害了,能打一架不?”
应时安:“……”
碎了。
*
昨晚的节目,派出所所有人都有收看。
他们一般不太看节目,但派出所家属的节目必须要看。
于是所有人都看到应时安那句“贱兮兮”的话。
穆昔早上来上班,周谨打扮得花枝招展,说:“我就喜欢你这样的。”
“哎呀,你不行,”付叶生说,“穆昔,你就是我的标准!”
穆昔:“……”
她把二人踢走,“我累得很,别来烦我。”
两人锲而不舍地跟着穆昔,“累?为什么累?”
“终于吃到了,太开心?”
鉴于穆昔早对应时安垂涎三尺,二人说话没有顾忌。
穆昔打了个哈欠,说:“打了好久呢,困死了。”
她刚好走到工位旁。
安良军皱眉看过来,“这话能在派出所说??”
“这有什么不行,人之常情嘛,我早就想了。”
安良军瞳孔地震,捂住耳朵不忍再听。
邹念文打趣道:“就你师父能装,我看我国就缺少这方面的教育,就该早早普及知识,让女孩男孩都可以保护自己。”
穆昔惊道:“这还要普及啊?”
“越是瞒着,孩子们越好奇,不如放到明面上来说,将来的社会只会越来越进步。”邹念文说,“我们办过的案子里,有多少女生受伤害后不敢说话?就是大家看得太脏。”
穆昔:“……脏?”
难道是昨天她和应时安都被对方摔倒地板上,两人没换睡衣直接休息被发现了??
不对啊,她家又没摄像头!
穆昔说:“你们是不是误会了?”
周谨:“没有啊。”
穆昔:“我说的是打起来。”
邹念文:“对啊。”
“是打架的打起来!”
付叶生:“好像也能称之为打架。”
穆昔:“……”
是真的在打架!!
邹念文小声对穆昔说:“如果打架时间久,其实还不错,夫妻嘛,这方面很重要,千万不要委屈自己。”
穆昔:“……”
倒是也有道理。
派出所上午没什么事,几人聚在一起讨论最近发生的案子,中午才接到警情。
穆昔心情很好,主动牺牲午饭时间申请接警,付叶生被派去和她一起去。
“接警中心说在南区广场的写字楼楼顶,有人想跳楼自尽,让我们尽快过去。”
南区广场人流量大,穆昔和付叶生赶到时,写字楼楼下已经里三层外三层围住人。
写字楼共11层,一个穿灰色外套的男人站在天台楼顶。
消防队已经赶到,正在布置充气垫,楼顶也有两名消防员。
穆昔和付叶生快步上楼。
写字楼内有几家公司,男人是其中一家公司的职工。
消防员正在劝,“你想想你的父母,想想他们养你长大多不容易。”
男人哭喊,“他们把我抛弃了,我是孤儿。”
消防员:“……”
“想想你老婆孩子,对吧,你是靠山,他们需要你,离不开你。”
男人:“……我没结婚,讨不到老婆。”
消防员:“……”
“你不是还有工作吗?想想工作伙伴,想想……”
穆昔紧急拉住消防员,诚恳道:“您别劝了,再劝直接下去了。”
如果不是在派出所,想想工作伙伴,穆昔都想去拿菜刀。
消防员苦恼道:“那怎么办,我都不知道该劝什么。”
谁能想到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能惨到这个地步?
穆昔说:“要说一定能让他共情的话。”
“比如?你试试?他倒霉,你说什么都不行。”
消防员给穆昔让路。
他就不相信,穆昔能找到一句可以让人绝对共情的话。
穆昔想了想,大喊道:“我听说你老板是个**!”
正翻过围栏想跳楼的男人停住了。
他回头看向穆昔,片刻,大喊道:“他就是个**!!”
第173章
不知名男子激情辱骂老板中。
“合作公司经理让他出面好办事,他就是不去,非要我们跑腿,我们跑有什么用?就是我们的职位不够才叫他去,现在好了,人家公司早就办完事了,他想起来还没签字了!”
“天天告诉我们要努力为公司奋斗,要把公司当成家,真当成家,他又不高兴了!”
“上班时间,但凡有一分钟没干活,他唧唧歪歪一个小时,下班时间,但凡有一分钟没接到电话,他唧唧歪歪一晚上。我家的座机都是为了他安的!”
怒火太盛,消防员不敢说话。
穆昔说:“是的,老板都这样,好老板太少,不过我认识几个还不错的老板,你先下来,我带你去找他们谈谈。”
付叶生大手一挥,“我爸妈是开公司的,你去他那里上班,我保证他没这些毛病!”
消防员:“……”
警察还要帮忙找工作?
男人边抹眼泪边说:“老板都一样,发几个工资,我活都活不下去。”
付叶生:“缺钱?我有钱,你要多少,我给你。”
消防员:“……”
警察还要给钱?
消防员心里松口气,还好他不是警察!
穆昔看向付叶生,“你忘记所长说过什么了?”
不能总拿钱来解决问题。
付叶生唉声叹气,这可是他最擅长的事情。
穆昔对男人说道:“其实我们领导也很麻烦,都一样的,我们过的也很苦。你是工作不顺心,对吗?换个环境会好很多,虽然我们领导很麻烦,但我们同事之间相处的很好啊,你看,这还有一个天天给钱的。”
男人看向付叶生的傻脸。
“换个环境试一试,”穆昔说,“你就算跳下去,老板也不会伤心难过,可能连收尸都不关心,你先下来,有什么困难告诉我们,我们都会尽量帮你。”
男人犹豫片刻,迈过栏杆,穆昔走过去想扶着他。
楼下突然有人喊道:“曹德海,你还跳不跳了,不跳就下来,吓唬谁呢?”
曹德海浑身僵住。
穆昔迅速往前走,曹德海大吼:“别过来,再往前走我就跳下去!”
穆昔只能走到天台旁,向下看去。
围观的人群中有几个人抱着臂,正嘻嘻哈哈地打赌曹德海会不会跳楼。
“我赌他不会跳。”
“我也是,穷鬼装样子。”
“我也。”
“喂,都赌不会跳,还怎么赌?”
穆昔看得火大,“下面的人哪来的,付叶生,把他们都带到派出所去!”
付叶生转身往楼下跑。
几人变了脸色,“我们只是说实话,又不是我们让他跳楼的。”
穆昔:“拱火也不行!”
曹德海情绪激动,“你们才是孬种,你们都是孬种,我告诉你们,我……我比你们都牛,我!我杀了你们!”
付叶生还没到。
多嘴的几人都是曹德海的同事,曹德海看到他们时,神色就不对。听到曹德海的话,他们一齐笑了一下,碍于穆昔在,没大声嘲讽,但眼中的讽刺是藏不住的。
曹德海积羞成怒,浑身颤抖,“你们……”
不知是谁说了一句,“连只蚂蚁都不敢踩,还敢杀人?”
曹德海:“我、我已经杀过人了!!”
穆昔试图靠近曹德海。
曹德海忽然回头,“别过来,过来我就杀了你!”
人群中涌出笑声。
付叶生跑到楼下,将闹事几人呵退,“你们都是哪家公司的,说风凉话很有意思?一会儿都跟我去派出所!”
“警官,他说他杀过人,不可笑吗?”
“真杀人了,该把他抓起来吧?不过他没这个胆子。”
站在天台边缘的曹德海双腿发抖,他脚下只有十几厘米宽的空间。
“我杀过人,我、我已经杀过了!上个星期在河道里发现的尸体,就是我干的!”曹德海指着他们恶狠狠说道,“我要把你们全杀了,然后扔进河里冲走!”
有几人已经变了脸色。
上个星期的确在河道旁发现一具尸体,报纸和新闻节目都有报道,目前还没抓到真凶。
穆昔也有所耳闻,但因不是黄岩分局辖区内,没有多问此案。
不管曹德海说的是真是假,牵扯到刑事案件,必须核实。
付叶生打电话联系唐英武。
曹德海口若悬河说着杀人的细节。
“我先把他打晕,想分尸,还是他没什么罪,我放过他了,就让他完完整整的走吧。他就是欺负我的人,其他欺负过我的,也都没有以后了,我要把你们全杀了,我要让你们尝到我这些年受的苦!”
穆昔劝他下来,他不理会,穆昔只能询问案件细节。
只有如此,曹德海才会回应她。
各种细节曹德海也都说的有模有样。
十分钟后,唐英武带人赶到。
唐英武走到付叶生身边,问:“到底什么情况?”
“他说上周河边发现的尸体是他干的,”付叶生说,“还说要继续杀人。”
“不是咱们分局的案子,我联系那边的刑警了,凶手还没抓到。这样吧,先想办法让他下来,直接送到刑侦队。”
付叶生点头,正要上楼,人群中传来微弱的声音。
“吹牛逼。”
付叶生:“?”
挑衅曹德海的是他的同事们,他们之间关系一直不好,曹德海很受排挤。
付叶生下来后,他们已经不敢多话,刚刚是谁在讲话?
唐英武也听到了,他看向人群。
曹德海还在楼顶激情讲述杀人后的快感。
“我想杀就杀,杀完就走,作案手法?不需要,这种东西我不需要!你们想抓就抓!”
这时,一个戴鸭舌帽的男人骂道:“放屁,老子才没那么蠢。”
付叶生:“……”
唐英武:“……”
唐英武哆哆嗦嗦伸出手,“他……”
付叶生飞身一跃压住男人。
“抓住他!!”
穆昔还在和曹德海斗智斗勇。
曹德海激情输出,穆昔默默安抚。
说到激动处……楼下乱起来了。
所有人都在关注楼下的乱局,没人再看曹德海。
曹德海:“……”
“他爷爷个腿,自杀也要抢风头?!”
穆昔说:“你看,因为他们跳下去多不值得,而且你不是要杀了他们吗?你得先活命,才能杀,不活下来,谈什么报复?”
曹德海:“……”
消防员:“……”
警察……这样劝的吗?
穆昔向消防员征求意见,“你说对不?”
消防员看着穆昔,“应该对吗?”
穆昔:“如果有人欺负你,你怎么做?”
“不能让人家平白欺负我。”
“对嘛,被欺负了,就要欺负回去,都敢自杀,不敢以牙还牙?”
消防员被穆昔说服,“你说的对。”
曹德海:“……”
穆昔说:“你看看你,一点儿魄力都没有。”
消防员:“你连他们是如何欺负你的都不敢说。”
曹德海:“……”
呃,不是该劝他珍爱生命吗?
楼下太乱,没有看热闹的人,曹德海也失去演讲的心,穆昔和消防员趁其不备将他抓了下来。
他还不能走,得带回派出所好好疏导,不能真叫他去杀人。
穆昔带着曹德海往楼下走。
楼下发生什么事,她也很好奇。
刚下楼,就见付叶生喜气洋洋走过来,“穆昔,我们立功了!”
穆昔:“?”
曹德海:“救我是立功吗,我这么重要啊,看来我……”
付叶生说:“刚刚抓到一个嫌疑犯,很有可能是河边抛尸案的真凶,已经被刑警带走。”
曹德海:“……”
“哇”的一声哭出来。
有的人运气好到嫌疑犯主动往跟前跑,而他,而他!
曹德海:“我要去跳楼!!”
疏导工作持续很久,要真正的帮助曹德海,就要了解他的困难、解决困难,否则他迟早会再次站到楼顶。
经查实,曹德海只是曾在报道上见过相关报道,为了震慑同事才说自己是真凶。
而付叶生逮到的那位很快招供,他是看到人多,过去凑热闹,听到曹德海吹牛,听不下去才骂了几句。
晚上下班,穆昔溜到刑侦队,打探最近的案子。
穆昔一来,谢涟几人投来羡慕的目光,“听说你们随便出个警,就抓到一个凶手?”
冉兴平说:“狗屎运也太好了。”
穆昔端了起来,“付叶生抓到的,唉,没办法,我们所每个人都实力超群。”
徐泾无语摇头。
冉兴平把穆昔叫过去,低声坏笑,“今天应时安看起来心情不错,追了这么久,终于有结果了。”
穆昔:“追谁?谁追?应时安?他这段时间在追谁?”
冉兴平愣了一下,“你们不是在一起了?”
穆昔说:“是啊,多亏了我坚持不懈地追求,唉,真是好辛苦。”
冉兴平:“……”
他们应该感谢应老爷子,不然就凭他俩的行事作风,是找不到对象的。
沈砚坐在谢涟对面,手中有卷宗,但目光却时不时瞟向穆昔。
谢涟问道:“你是不是早就对应队心怀不轨了?”
穆昔坦率地点头。
“你喜欢他什么?”冉兴平好奇道,“除了长得帅这点。”
穆昔严肃地思考着。
沈砚假装不在意,但放下卷宗偷偷看。
穆昔说:“有一点很重要。”
冉兴平问:“人品?”
不论男女,找另一半都应看重人品,一个人品差劲的伴侣,可能会让人堕入深渊。
冉兴平想,穆昔很聪明,很会看人,最看重的应该就是人品。
应时安虽然不解风情,但人品绝对没的说。
穆昔煞有介事道:“是男人必须要有的东西。”
冉兴平:“?”
穆昔说:“腹肌。”
“……”
集体沉默。
沈砚低头看自己的腹部。
谢涟愣了一会儿,道:“我也有腹肌啊!”
他撩起衣服想给穆昔看。
冉兴平来不及阻止,穆昔便点评道:“你只有两块。”
“两块?!”
谢涟惊慌失措地比划,“不对啊,起码有四块,我亲自练出来的!”
冉兴平道:“这事确实也没人能帮你。但穆昔,你也太……”
肤浅了。
穆昔反问:“你有腹肌吗?”
冉兴平:“……”
他只是个平平无奇的痕检,除了和应时安一起被调到余水市,至今未调动岗位,为什么要和侦查员比腹肌!
徐泾慢条斯理道:“不管什么岗位,都得保持,起码体力要好。”
冉兴平不服气,“你有腹肌?”
徐泾神秘微笑。
“掀起来看看,还有谁,谁还有腹肌,都掀起来看看!”
现场一度混乱。
穆昔左边凑完热闹,又去右边凑热闹。
沈砚拽了穆昔几次也没拉住。
直到办公室门口出现另一人影。
沈砚轻咳。
穆昔不理。
沈砚碰了碰穆昔的手臂。
穆昔推开沈砚,“别吵。”
徐泾忽然安静。
谢涟和冉兴平也安静了,几人默默整理衣服。
穆昔:“?,干嘛,还没看到呢。”
谢涟努嘴。
穆昔问:“你用嘴练腹肌?”
冉兴平冲穆昔眨眼睛。
穆昔:“你……”
徐泾道:“应队过来了。”
穆昔:“……”
她转身,无辜地看着应时安。
应时安目光冷淡,抄着口袋走过来。
穆昔冷静地看着他,故作镇定,心脏已经砰砰的快跳出来。
谢涟道:“那个……我们几个等着下班呢,现在可以走了吗?”
“案子处理好了吗,听说是个女明星失踪了?”
冉兴平道:“其实我们就是闹一闹,别误会穆昔,她还是对你的……对你情有独钟的。”
主要是对腹肌情有独钟。
“对对对,”谢涟道,“我们都没腹肌了。”
宁拆一座庙不破一桩婚,穆昔和应时安终于走到一起,他们要尽量维护二人的关系,不能因为这种小事情吵架。
棋山派出所比他们队团结得多,他得向派出所学习!
谢涟信心满满地看向穆昔求表扬。
穆昔可怜兮兮地看着应时安,无辜道:“他们诱惑我。”
谢涟:“……”
冉兴平:“……”
穆昔说:“但我不为所动,积极阻止。”
沈砚:“……”
徐泾:“……”
穆昔走到应时安身边,轻摇他的手臂,“你不会生气吧?”
“!!”
应时安声音温和,“没关系。”
“那就好,下班吗,还是接到什么案子了,刚刚听他们说到女明星,什么明星?”
应时安握住穆昔的手,“去我办公室说。”
二人往办公室走。
谢涟几人刚要松口气,应时安回头道:“辛苦各位补月结,明天统一交给徐泾。”
各位:“……”
谢涟小心翼翼问道:“队长,只写一次,对吗?”
应时安笑笑,“每个月。”
“!!”
*
穆昔现在对应时安爱不释手,有惦记许久的东西终于拿到手,怎么看都喜欢的感觉,而且拉着手就不想放。
她很认真地解释:“我刚刚拒绝得特别坚决,一点儿坏心思都没有。”
应时安看着她真诚的脸,说:“我相信。”
穆昔又开心起来,她坐到应时安对面,撑着头看他。
“直接下班吗,还是有案子?”
应时安道:“刚刚出去看了一起案子,一个女明星昨夜失踪,经纪人联系到局长,希望我能去帮忙。”
穆昔问:“被绑架?”
“不一定,”应时安说,“经纪人说,她过去也有联系不上的时候,偶尔小性子来了,可能会躲几天,但这次她明天就要去参加一个颁奖典礼,所以希望能尽快找到人。”
穆昔道:“还不确定是否出事,正常报案就算了,还要找关系?”
应时安轻轻拧眉,拿出钢笔将女明星的信息誊写到卷宗上,“我也很奇怪,经纪人言辞闪烁,可能有所隐瞒,他给了我女明星的住处,我一会儿去看看。”
穆昔起身看卷宗,“柯清怡?”
“认得?”
“昨天在电视台见过,你没印象吗,挺好看的女生。”
应时安说:“没主意,当时只在看你什么时候过去。”
穆昔:“你还知道我要过去……”
好像被算计了?
穆昔说:“咱俩能在一起,多亏了我锲而不舍地追你,才让你感受到我的心意,明白吗?”
应时安瞳孔微微地震。
她追他?!
应时安问:“不一直是我在追你吗?”
穆昔:“哪有?是我追你。”
应时安:“哪有??”
两人看着彼此,大眼瞪小眼。
穆昔收回目光,“算了,柯清怡几点失踪的?”
“凌晨十二点失联,直到现在一直没回消息。”
“有仇人?”
“在圈内可能有过摩擦矛盾,类似于抢角色,但柯清怡在余水市虽然有房子,却不是余水人,她来余水市的行程只有同行几人知道。”
穆昔回忆道:“昨晚在电视台,柯清怡和雏霖拌了几句嘴,看起来关系不太好。”
“雏霖是谁?”
“好像也是一个明星。”
“好,我一起去看看。”
穆昔走到应时安身边,“我陪你一起去啊。”
她强调,“完全是为了陪你,我对案子一点儿兴趣都没有。”
应时安认真道:“恩,我相信。”
躲在门口的谢涟和冉兴平很是无语。
应队这也信?她分明就是为了案子!心机的女人!
*
柯清怡离开电视台后,与工作人员一起去余水市的酒店休息。柯清怡小有名气,住的是余水市星级数最好的酒店,工作人员把她送到房间后才离开。
十二点左右,经纪人与柯清怡确认工作细节,拨打她房间的座机,无人接听。
演员的工作经常会颠倒黑白,柯清怡习惯两点钟以后睡觉,十二点是绝对不会休息的。
经纪人带着其他工作人员找上门,酒店的人找来备用钥匙打开房门,他们才发现柯清怡不在。
“房间内没有任何改变,不过柯清怡的手提包不见了,她是自己离开的。经纪人认为她是在耍小性子,希望我们找到她后能劝劝她,不要耽误后面的行程,如果违约,要赔很多钱。”
穆昔和应时安来到柯清怡在余水市的家。
房子的价格还未飙升,柯清怡在余水市买房不算投资,只是想在经常到的城市有个落脚的地方。
穆昔感慨,“原来演员这会儿就已经很赚钱了。”
她还是低估了明星的价值。
应时安问:“以后还会更赚钱?”
“以后他们会获得一个绰号,代表他们的日薪,在小城市买套房没问题。”
应时安停下来看着她。
穆昔说:“都是我梦到的,厉害吧?”
她用钥匙打开柯清怡的家门。
柯清怡不常回家,像今天,因为工作到很晚,结束后就直接去酒店休息了。
屋子布置得倒是温馨,但是没什么烟火气,厨房都是空的。
穆昔问:“我们在她家能找到什么?”
“经纪人想知道她最近在和谁联系,这里可能有线索。”
“经纪人不知道?”
“柯清怡认识的人,他已经都联系过一遍。”
穆昔正色道:“他敢肯定柯清怡是在耍小性子?会不会真的出事了。”
如果经纪人真的认为柯清怡没出大事,为何还要把钥匙交给应时安?
应时安道:“先看看再说。”
柯清怡家没什么异常,不过穆昔在床头柜上找到一张名片。
“港城人,她和港城有联系?”
应时安找到柯清怡家的座机,拨通号码打过去。
穆昔接过话筒。
响了十几声,电话才接通,穆昔捏着嗓子说了声“你好”。
对面是个粗嗓子的男人,“怎么又打电话给我,不是告诉你,要半个月后才见效?”
穆昔说:“可我还是担心。”
“担心也没用,想红就等着。”
男人不客气地挂断电话。
半个月后才见效,想红就等着?
穆昔道:“柯清怡好像做了什么,港城……她最近接了港城那边的戏?”
现在港城的电视剧在全国都很火。
应时安又打电话给经纪人确认。
“没接港城的戏份,而且提到港城时,经纪人支支吾吾,应该就是港城出了问题。”
柯清怡家没有太多线索,二人离开后,应时安联系了雏霖。
雏霖在余水市还有工作,没离开。
穆昔与应时安来到雏霖入住的酒店,却被工作人员拦在酒店一楼。
“不好意思啊,我们雏哥这几天很累,不能见你们。”
应时安出示证件,“有案子需要雏霖配合。”
助理神色古怪,“雏哥大小也算个腕儿了,你看你……我们雏哥可没做过违法的事,如果你们想见雏哥,有证据再来。”
他做了个“请”的手势,“麻烦离开。”
应时安正要给柯清怡的经纪人打电话,就见穆昔拿出小灵通,“您好,付记者吗?我要爆料,娱乐方面,最近风头正盛的古装小生……对,就在酒店,您过来吧。”
应时安:“?”
付……记者?
第174章
助理对记者的敏感度还不够高,可见雏霖还不够火。
他冷漠地看着穆昔二人,穆昔把应时安叫到酒店大厅沙发前,交给他一份报纸,“付叶生马上就来。”
应时安坐下来看报。
两人认真研读报纸上的内容——有关老年人的养生话题。
“工作非常辛苦的人没法养生。”
“说的是老年人。”
“工作非常辛苦的人不见得能活到老年。”
“……”
助理:“……”
这话题工作中的人不宜多听,助理选择远离二人。
二十分钟后,私家车停在酒店门口,付叶生与周谨从车上走下来,二人都戴金丝眼镜、棕色鸭舌帽、穿白衬衣外搭棕色格子马甲……
两人走到穆昔面前,客气道:“穆小姐要爆料?”
穆昔:“……”
她上下瞄了两眼,“你们这是?”
付叶生见助理离得远,低声说:“专门找的记者服装,帅气吧?”
穆昔:“……民国版的?”
穿错年代了?
付叶生道:“这才显得干练。”
穆昔:“……”
行吧,他认为干练就好。
穆昔请付叶生二人坐下,音量逐渐提高,“你好,我要爆料男明星雏霖。”
小助理看过来。
付叶生:“雏霖?这等级的我们不……”
穆昔踩中付叶生的脚。
付叶生龇牙咧嘴,“……我们就喜欢有潜力的,他怎么了。”
“男女关系混乱!”穆昔信誓旦旦,“与柯清怡关系复杂!收工后偷偷约见面!”
小助理开始紧张。
穆昔继续说:“同时与四五个女性约会,我这里都有照~片~”
小助理手足无措。
穆昔道:“还有他与其他男明星的关系,曾私下与大佬偷偷联系,听说刚火的武侠剧里的角色也是抢过来的!方式很独特!”
小助理脸色煞白。
付叶生有模有样道:“明白,都是大料,我今天把稿子写出来,明天就上报!”
周谨:“上报!”
小助理同手同脚跑过来,“你们、你们凭什么登报?!”
“凭我有钱啊,”付叶生指着酒店门口的车说,“我想登什么就登什么。”
小助理:“……”
他看向穆昔和应时安,“二位,不能这样为难我。”
穆昔惊讶:“这是为难吗?不是你先为难我们的吗?”
小助理:“……您这边走,雏哥已经休息了,我联系他。”
穆昔笑笑,给付叶生和周谨使了个眼色,拽着应时安跟上小助理。
走向电梯的路上,小助理忐忑问道:“你们刚刚说的那些……”
穆昔淡定自如。
小助理:“……”
他还在考虑穆昔是不是故意吓唬他。
“这位同志,大家都是聪明人。”
穆昔微笑。
小助理恳切道:“这些话可千万别和人家说啊!”
穆昔反问:“你也是聪明人?”
“别的不敢说,在机灵这方面,我还是能做到的,”小助理自豪道,“雏哥经常夸我聪明。”
应时安挑眉。
聪明,但事无巨细全部交代。
穆昔朝应时安眨眨眼睛,“柯清怡……”
她看向小助理。
方才穆昔胡编乱造的一系列八卦中有和柯清怡有关的,小助理没有否认。
“柯姐她,柯姐她……你们是为了柯姐来的?柯姐就是一时生气,应该没大事。”
穆昔:“她和雏霖……”
“没问题,绝对没问题,以前也吵过好多次,但是都和好了,雏哥都没去找柯姐,雏哥说了,他俩是默契搭档,柯姐想通了就好了。”
机灵。
“不过啊,其实柯姐真想找个能托付终身的,雏哥不太合适,你认识柯姐,你得帮忙劝劝。”
聪明。
“昨天的事其实真是意外,是对方搞错时间了,雏哥也挺冤枉的。”
天才。
幸好电梯走得快,不然整个公司那点儿事都得被助理抖出来。
穆昔在心里纳闷——现在不流行签保密协议?
穆昔真诚道:“不要再说了,给自己留一份工作。”
小助理说:“雏哥最重用我,我机灵嘛!”
穆昔:“恩……”
雏霖住在酒店顶楼豪华套房。
虽然和二十年后的豪华套房没法比,但作为演员,他能拿到的钱已经比绝大部分普通人多。
小助理走过去敲门,“雏哥,有两个麻烦的人,一定要见你,你还是见一面吧!”
穆昔看着聪明的小助理陷入沉默。
片刻,她看向应时安,说:“你,麻烦的人。”
雏霖没有开门。
小助理奇怪道:“他肯定在的啊,难道是房间里有其他女人,不方便我们进去?”
“他和两个兄弟的关系也不错,不能排除……”
“还是有其他活动?唉,都跟他说了不要在酒店乱搞。”
穆昔:“……”
穆昔道:“打扰一下,你是工作做腻了吗?”
“怎么会?”小助理说,“雏哥最信任我啦!”
应时安走到房间门前,门是反锁的,他敲了敲门,“雏霖,再不开门,我们会联系酒店,请他们过来开门。”
房间内安静了几秒,有人大步走过来,拉开门吼道:“老子今天没任务!”
吼完,看到应时安一愣。
作为男明星,虽然是武打小生,但对长相也很敏感,而且应时安看起来很能打。
雏霖接着又看到穆昔,眼前一亮,“今天新来的?”
小助理说:“不是的哥,这种你攀不上,她是警察。”
机灵。
雏霖白了助理一眼,看向穆昔,“警察?警察找我干什么?”
穆昔道:“认识柯清怡吗?”
“认识。”
“她托我来看看你。”
雏霖:“?”
他站直,认真询问:“你们警察现在还兼这种业务?”
应时安从雏霖与穆昔中间走进房间,经过客厅走到卧室,看到一个□□但盖着被子的女人。
女人冲他抛媚眼,“帅哥,你也想一起?”
应时安沉默地看着她。
以往这种情况,应时安懒得理会。
但与穆昔相处时间久了……
应时安说:“聚众□□?带走。”
女人:“……,啊??等等!”
雏霖追进来,“这你们也要管?”
小助理向穆昔介绍道:“里面那位就是雏哥的女伴之一,不是固定女友,只是搭伴。”
穆昔欲言又止。
现在她能得出结论:雏霖估计不是坏人。
否则不能留下助理。
穆昔对雏霖说道:“雏霖,你昨晚离开电视台后,与柯清怡见过面?”
雏霖看向助理。
助理说:“不是我说的,她本来就知道。”
雏霖皱着眉,“你们管的太宽了,是谁让你们来的?故意来整我?”
“柯清怡失踪了,你是最后见到她的人,”应时安回到客厅,“能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雏霖怔了一下,站直,“你说柯清怡失踪?柯清怡?”
穆昔问:“昨晚你们约会过,是吗?”
“我……”
“遮遮掩掩,柯清怡的失踪和你有关?她的经纪人已经报警,这样吧,你和我们走一趟。”
“不是我!”雏霖急道,“我只是没想到她会失踪?你们确定是失踪?她以前也闹过小脾气。”
穆昔催道:“先说你们两个人的关系,还有昨晚的事,我在电视台遇见过你们,当时你俩互相讽刺,原来还有其他关系?”
“昨天刚好拌了几句嘴,”雏霖没想到穆昔还去过电视台,讪笑道,“她看不上我,我就想说几句,不过很快就和好了。”
“情侣?”
“不是情侣,就是……”
小助理插话,“他们是普通朋友,只是偶尔睡在一起,我能作证。”
穆昔:“……”
雏霖:“……”
他尬笑,“这个,我,我俩其实还算合得来,所以就……”
“炮友,”穆昔说,“继续说。”
“炮友?什么炮?放鞭炮?”小助理道,“他俩不喜欢放鞭炮。”
雏霖:“……,少说几句没人把你当哑巴。”
虽然他也不懂这个词。
“就是偶尔活动赶在一起,就见一面嘛,昨天也是赶巧了,我们约好回酒店后见,我到酒店的时候都十一点多了,刚好有两个妹妹来找我。”
穆昔问:“是可以睡觉的妹妹吗?”
雏霖:“……是。”
“两个?这个人数……”
“什么都没发生!!”雏霖惊恐抢答,“只是以前有过一小段故事,都是余水市人,听说我来了,就来酒店堵我,没想到刚好让柯清怡碰上了,她特别生气,说我同时约好几个,我真的冤枉!”
小助理神情恳切,“雏哥真的冤枉,三个女人,他的身体也应付不过来啊。”
他低声对穆昔说:“应付一个都费劲。”
雏霖:“……”
“你丫的说什么?你过来!过来!!让你看看费不费劲,费劲吗!!”
应时安拦住突然狂躁的雏霖。
“你们吵架了?”
“对,她生气了,就走了。”
“你们见面是要……”
“不只是,”雏霖莫名其妙的脸红,“她说最近心情不好,想和我谈谈。”
小助理低声说:“每一个都这样说。”
雏霖:“……”
穆昔问:“你知道她发生什么事了吗?”
“这我就不太清楚了,我们其实只是拍戏的时候偶然认识,她去年一直被抢戏,每次都和我唠叨很久,今年运气好了,接了好几部戏,有段时间容光焕发的,一直和我说她马上就要火了,和小狼队一样火,这怎么可能,都不是一个类型。”
“对了!”雏霖说,“她最近总是疑神疑鬼的,经常精神不好,昨天我说了她几句,她就不高兴的。”
“你说了什么?”
“人不人鬼不鬼的,我说的是实话,她平时化妆看不出来,卸了妆黑眼圈特别严重,而且好像比以前白了,晚上看见真的吓人,惨白的脸,换谁都会害怕。”
穆昔说:“说说具体时间。”
*
酒店一楼,付叶生和周谨也没闲着。
付叶生找到酒店前台,问:“昨天柯清怡是不是来过,正门进的吗?”
前台严肃道:“先生,我们是正规酒店,你是记者?请赶快离开。”
付叶生拿出蓝色大钞。
“酒店有后门?”
前台:“……,咳,先生,我们真的是正规酒店,不过确实有停车场。”
他收走钞票。
付叶生又问:“一个人?着装方面有异常吗?”
前台:“先生,我们……”
付叶生再次拿出神秘力量。
前台:“先生,我们真的已经很好地配合你了。”
前台用笔记本压住钱,低声道:“其实我看到她拎着一个大包,具体装了什么我是不太清楚的,不过她很快就走了,走的时候特别生气。”
“包还在吗?”
“在。”
*
雏霖承认见过柯清怡的包,但他不知道包里装了什么。柯清怡说和他有话要说,但二人不欢而散。
酒店方面有人目击柯清怡离开,与雏霖交代的一致,柯清怡是离开酒店后失踪的。
至于是主动失踪还是被动失踪,暂时不知道。
穆昔几人在酒店附近走访了将近三个小时。
要寻找目击证人,也要查找附近的监控,现在少数店面已经安装监控,不过没什么成果。
柯清怡经纪人那边似乎坚信柯清怡是躲了起来,应时安联系他时,他破罐破摔地骂了几句,说是已经和主办方谈好,不打算让柯清怡去了。
既然不会耽误工作,经纪人也没找她的心思了。
时间太晚,穆昔几人回家休息。
应家的灯还亮着,走进院子,还能听到屋里传来说话声。
爷爷习惯早睡,现在已经十点钟,他早就该睡了。
穆昔先走进去,应时安留在玄关帮她挂外套。
客厅里多了两个眼熟的人。
穆昔记忆力好,先认出万橙。
虽然过年时见过面,但穆昔对万橙夫妻俩的印象不多,他们对亲儿子的老婆毫无兴趣。
穆昔不知道田玉琴算不算妈妈们的代表,但像万橙这种漠不关心的着实少见。
穆昔等应时安过来,才一起走过去。
万橙正优雅地……喝咖啡。
应文峪在和应老爷子聊天,夫妻俩中间好像隔了一条河。
见穆昔和应时安回来,应老爷子松口气。
他孩子多,就老二一家人怪。
每次和应文峪聊天,应老爷子都觉得别扭,自从应文峪结婚,他就像戴了假面具,性格都变了。
当然,最怪的还是应时安。
应老爷子心疼孙子,一直想把应时安接过来,毕竟儿子儿媳真的不太正常。
说自家儿媳妇不太好,应老爷子一般都骂儿子,但是没什么用,俩人仍然不关心应时安。
应时安小时候摔跤划破头,自己走去卫生所缝针,那会儿才上一年级。
每次应老爷子泪眼婆娑看见孙子,应时安小脸上都挂着正经二字。
应老爷子让他跟自己走,他还说爸爸妈妈对他很好,很爱他。
最开始应老爷子以为孩子是给父母留面子,等他长大后,应老爷子才发现,应时安是真的这样想的。
太古怪了!
“小昔,万橙和文裕想回余水市,正在找房子,已经找了几个,你看帮着看看?”
应老爷子把余水市地图给穆昔,指着其中一处地方说:“你看,这里是不是最好。”
穆昔瞟了一眼,应老爷子指的地方离棋山有十万八千里。
穆昔道:“爸妈想回来,还是和您住得近一些比较好。”
应老爷子惊恐摇头。
应文峪说:“爸,我们商量过了,是想住得和您近一些,照顾您更方便,序秋毕竟是孩子,我们不放心。”
万橙神色淡漠,没有说话。
应老爷子脸色一沉,放下地图,“自从他调回来,就一直是他在帮我做事,你们谁回来了?有什么不放心的,我现在还活得好好的!”
“爸,我们不是这个意思,”应文峪道,“我和万橙年纪也大了,不想像年轻时那么拼,我们只是想稳定下来。”
“需要孩子照顾了?”应老爷子反问,“年纪大了,力不从心,想起来自己还有个孩子了?从小到大,他学校的事、他工作的事、他生病住院,你们两位谁问过一句?现在序秋好不容易有了自己的家庭,你们别来掺和!”
应老爷子知道应时安有多喜欢穆昔。
他从不会隐藏心事,从小到大,应老爷子就没见他对异性动过心。当初把他俩撮合到一起,也是觉得两个都是好孩子。
应文峪和万橙可算不上好公婆,应老爷子怕他们把穆昔气走。
应文峪尴尬道:“爸,我们没这样想。”
“没这样想,但这样做了!”应老爷子道,“刚刚序秋进门,你们谁看过他一眼?他现在多大年纪了,你们还记得吗?我早就劝过你们,夫妻感情实在不好,实在过不下去,那就离婚,我们应家不认为离婚丢人,财产该怎么分就怎么分,夫妻一场不用算计钱,你们呢?就不离,就得凑合过日子,我是不想管你们了,你们爱怎么过就怎么过,但想把小昔吓走,绝对不可能!”
穆昔在旁边听了一会儿,很迷茫。她压低声音问应时安,“为啥我会被吓走?”
应时安认真思考片刻,说:“爷爷还不太了解你。”
“?”
应时安说:“应该是你把他们吓走。”
穆昔:“……”
她狠狠赏了应时安一个人工致皮肤泛红工程。
穆昔道:“爷爷,您先别生气,爸妈想回来我完全没问题的。”
应老爷子说:“唉,他俩脾气古怪得很,我是怕你被欺负。”
穆昔睁着澄澈的大眼睛说:“不可能啊。”
应老爷子:“……”
他们家穆昔确实不像是会被欺负的。
应老爷子扭头对万橙和应文峪说:“我告诉你们俩,将来穆昔欺负死你们,我也不会说话的!”
*
万橙和应文峪暂时住在应老爷子家。
两人很少说话,方才应老爷子训他们,万橙也不开口替自己解释。
万橙夫妻俩就住在隔壁,从搬进去到现在,俩人都没说过话。
穆昔和应时安守在房间等了好一会儿,穆昔问:“他们真的是夫妻?”
“夫妻还有假的?”
穆昔看着应时安。
应时安:“……,确实有。”
穆昔道:“你爸妈的相处模式真的很奇怪,他们一直不说话吗?”
应时安道:“我和他们住在一起时,他们甚至不住在一起,已经分房睡。”
“难道……”穆昔问,“难道你爸妈和我们之前一样,其实是假的?但是又有了你……”
难道他们从前少步骤了?
穆昔打量着应时安的腹肌。
她就说结个婚应该得有福利的,还是她太善良!
应时安把穆昔的头转向一旁。
敲门声忽然响起,万橙走进来。
应时安起身,“妈,有事吗?”
万橙看向穆昔,“我想和穆昔谈谈。”
穆昔立刻做好战斗准备。
她神色沉重地拍拍应时安的肩膀,“如果一会儿……唉,我去了。”
穆昔悲壮地走出去。
万橙在走廊等她,见她出来,取出一个精致的首饰盒,“这是我的嫁妆,你们感情不错,该给你了。”
穆昔没有接。
万橙道:“我知道我们的关系很奇怪,但这辈子也就这样了,你们两个刚刚结婚,祝你不要走我的老路。”
她把首饰盒放到穆昔的口袋里,转身离开。
穆昔拿着首饰盒回房间。
首饰盒里是玉手镯,穆昔不太懂玉,但万橙能送的出手,价格方面应该不低。
对应时安不关心,但又送了个手镯,万橙夫妻俩好像也有故事。
应时安正在整理最近的卷宗。
现在卷宗管理不算严格,他经常把卷宗带回家。
穆昔收好手镯走到书桌旁,“这是最近的报案?还有其他局的?”
“上周有两家医院被盗,我在查有没有类似的案子。”
穆昔问:“丢了什么?”
“一些小东西,还有……”应时安把卷宗交给穆昔,“一具婴儿尸体。”
婴儿已成人形,是解除婚约的二人不愿留下孩子,强行打掉的。护士未来得及处理成型的婴儿,晃神的功夫,尸体就不见了。
一同被拿走的还有药物和小东西,但都不值一提。
另一家医院被盗的地方与前一家医院一致,而且当天也有早产的孕妇,婴儿没能保住,只是有人发现对方,对方才逃走。
也就是说,对方去医院偷盗,目标就是已经死亡的婴儿,这类案件着实罕见。
穆昔看了一遍卷宗,问:“偷走婴儿尸体,能做的事情好像……”
“如何?”
穆昔说:“还记得柯清怡家里的名片吗,是港城人。”
应时安点头。
穆昔问:“你听说过古曼童吗?”
第175章
偷盗婴儿尸体的行为很诡异,穆昔想到曾经看过的各种奇闻报道,联想到古曼童。
古曼童在东南亚较为常见,穆昔倒是也看过很多港城娱乐圈明星的各种传闻,但传闻终究是传闻,没有真凭实据的。
而且余水市距离港城千山万水,余水市内出现古曼童,匪夷所思。
应时安收好卷宗,“明天我再联络其他分局问问看。”
“林书琰的事有结果了吗?”
应时安道:“我问了大伯,大伯和林阿姨的弟弟林诚顺曾一起在部队,大伯说了一点儿林家的事。”
穆昔问:“是什么?”
“在林书琰出生头几年,大概就是我出生那两年,林清芬曾有过一个孩子,如果能长大,比我的年纪要大一些。”
“没能活下来?”
“不清楚,”应时安说,“孩子丢了,当时林家人应该找了很久,但是没找到。孩子是被林书琰的舅舅带出去的,林书琰的父母当时还没有开公司,政策不允许,但是二人事业心都很重,没时间带孩子,正好舅舅放假回家带去公园玩,一个没留神孩子就不见了。”
穆昔分析道:“如果离开的时间不长,可能是早就被盯上,林家的仇人?”
“公园旁边有一条小河,河水只有半米深,一个小孩不慎被卷进河里,林叔叔去救人。”
“是人贩子把孩子带走了?”
“当时都有考虑过,林叔叔几个在余水市的战友也有来帮忙找人,所以大伯知道一些,不过没有结果,那个孩子不见了。刚两岁,是个男孩。”
穆昔努力去理解,“所以现在看林书琰看得很紧?”
应时安欲言又止。
“快说嘛,”穆昔说,“说清楚,好休息了。”
应时安道:“这件事你暂时恐怕不能和林书琰说。”
“恩?”
“林清芬生第一个孩子时生了病,似乎是生殖系统感染方面的,情况比较严重,她无法再怀孕。”
穆昔一怔,“林书琰……”
“是林家抱养的孩子,当时有很多养不起孩子的家庭,林书琰是被亲生父母卖给林家的。”
林书琰来到林家时才两个月,他不知已经换了父母。
在林家,林清芬对他的要求很多,很严格,但也会关心他,林书琰从未察觉出异常。
穆昔喉咙发干。
林书琰是他们之中最老实的,最开始,唐所总说林书琰办事太死板,太看重规矩。
他明明成绩优秀,还有殷实的家庭,可一点儿傲气都没有,唐所指出不足,他就认真去改。
林书琰很努力的在做一个好警察。
接待棋山辖区的群众时,他也是受好评最多的,穆昔是灵活,但他脾气好,不管对方情绪如何态度如何,林书琰总能温和应对。
原来他不是林家的孩子。
应时安道:“孩子丢了以后,林叔叔林阿姨难过了很久,还为此和舅舅闹了两年。我大伯以为他们不打算再要孩子了,后来又突然抱回家一个,这件事大概只有林家的老朋友和当时帮忙找孩子的几个部队里的人知道。”
穆昔说:“这事不能暂时不能让他知道,不过阿姨对他苛刻,或许是担心再次失去他。”
“有可能,但这件事不管是谁都不好再提。”
这是在揭伤疤。
穆昔发愁,好像更难把林书琰救出来了。
俩人一起沉默了好一会儿,穆昔看向应时安,“休息?”
应时安:“恩?好。”
穆昔笑笑,拽着应时安的胳膊往床上拖。
应时安:“我还没……”
他的眼睛被捂住。
*
家里多了两个人,生活还是有很大变化的,万橙夫妻俩的作息格外正常,堪比应老爷子。
穆昔和应时安踩着时间点下楼,万橙夫妻已经吃过早饭在看报了。
阿姨催道:“你俩怎么都晚了?马上要迟到了,我给你们准备了餐点,直接带去单位吃?”
穆昔伸了个懒腰,“谢谢阿姨。”
应老爷子戴好老花镜,看了应时安一眼,“啧”了一声。
情况不对。
穆昔和几人打过招呼,带着阿姨准备的早餐出门。她发现了家里人多的最大弊端,每天光打招呼就要多说好几句话,但好在她公公婆婆感情奇差,根本懒得管他们。
穆昔还是骑自行车去派出所,自行车最方便。
她出来得晚,付叶生和周谨没等她,倒是叶辞在附近。
穆昔刚想朝叶辞挥手,就见他拿着小木棍对着一户人家比比划划,“你,你,你怀孕了不起!怀孕就都得围着你转!我在我家唱几句歌,还能让你神经衰弱?!”
一个挺着大肚子的孕妇扶着肚子走到院子里,“谁家半夜两点唱歌?谁?你是扰民!我找你妈去!”
“找我妈?你你你,你才比我大几岁,咱俩是一辈,你找我妈?!”
穆昔咳了一声。
叶辞看过来。
穆昔朝他勾勾手指。
叶辞不情不愿地走过来,“又干嘛?又要吓唬谁?我现在只想吓唬她!”
他拿着小木棍愤慨地指着孕妇。
穆昔说:“别的不说,半夜两点唱歌确实不妥。”
“我是当时接到电话太激动了我就唱了两句,谁能想到她还能听见,”叶辞仍然不服气,嘀嘀咕咕,“大前天我晚上八点唱的歌,她还去我家找我了,结果我妈又骂了我一顿,真是的!”
穆昔笑道:“你不是枭雄吗,还怕被妈妈骂?”
叶辞义正言辞,“枭雄没妈?就算是皇帝,那在太后面前不也得老老实实的?我不丢人!倒是你,明明是个警察,总干偷鸡摸狗的事,你还让我去吓唬人!”
穆昔说:“我不仅让你吓唬人,我还打算把你初中画的地图拿出去……”
叶辞:“……”
又来这一套,又来这一套!有用吗?有用吗!
叶辞:“我听你的还不行?”
“半夜禁止唱歌,她说的对,是扰民,平时唱歌也要控制音量,都是街坊邻居,互相体谅。”
叶辞哀怨道:“晚上八点也不能唱歌?”
穆昔蹬上自行车,“八点管不着,两点打死你。”
叶辞立刻挺起腰板,看向孕妇,“八点能唱!”
“你!你别再让我抓到你碰我家晾的衣服!!”
*
棋山派出所比穆昔家的胡同还要热闹。
穆昔踩着上班的时间到派出所,一个背着扁担的老大哥正在户籍科前面和人家争执,唐英武在处理。
还有早起打太极拳的王大妈,衣服和张大妈的衣服卷在一起,分开时不小心撕坏了,付叶生正在研究找裁缝帮她们补衣服。
穆昔避开热闹的地方走进办公室。
办公室内气氛压抑。
周谨见穆昔到了,立刻冲她挤眼睛。
穆昔:“?,我最近没犯事啊。”
周谨看向所长办公室。
穆昔认真想了一会儿,大惊失色,“难道是……”
周谨:“对啊!”
穆昔问:“难道是我把杭所的花儿浇死这事,被他发现了?!”
周谨:“……”
宗井放下茶杯和点心,笑眯眯道:“是你的好兄弟家里来人了。”
“好兄弟?”穆昔狐疑道,“好兄弟是谁,我倒是有很多好姐妹。”
宗井说:“林妹妹。”
穆昔收起眼中的笑意,看向办公室,“林书琰?”
“是啊!”周谨低声道,“气场特别强,点名说要见你,杭所让她去办公室等你,祖宗,你快迟到这点儿事,杭所可记住了。”
穆昔想到应时安的话。
林清芬是为了林书琰来的,穆昔理解林清芬失去孩子的痛,但在情感上她更偏向林书琰。
林书琰是她一起作战的伙伴,就算他真干了什么偷鸡摸狗的事,她也得站在林书琰这边,更何况林书琰不是这种人。
穆昔朝办公室走去。
周谨捂住眼睛,不敢看,他家林妹妹的亲妈气场太强,他刚刚说了几句话都浑身哆嗦。
穆昔敲门,走进杭立群的办公室。
杭立群先看了眼手表,“穆昔,迟到了。”
“报告杭所,还差一分钟,”穆昔嬉皮笑脸道,“绝对没迟到,唐所能证明。”
“上班能卡着时间?”
穆昔说:“嗐,咱下班也没卡过时间,上班不卡就不卡吧。”
杭立群:“……”
别说,还真别说。
“而且我是真没迟到,我能做到准时出现在派出所已经很好了,”穆昔持续给杭立群洗脑,“你看,我在上班时间准时出现在派出所,但却从没有在下班时间准时出现在家里,我很努力了,对不对?”
杭立群:“……”
“你等会儿,我先捋捋。”
“别捋了,我说的很对。”穆昔看向林清芬,礼貌道,“阿姨,您找我?”
虽是冬天,林清芬仍然穿着女式职业装,头发一丝不苟。她的脸上从不会有笑意,只有审视与批评,不怪周谨怕她。
穆昔见惯了脾气古怪的大老板,她不怕,但林清芬最讨厌的就是嬉皮笑脸的人。
“听说你是应家的儿媳妇,我们林家和应家也算是朋友,我得给你家老爷子留点儿面子,有些话不想说得太难听。我家邻居说你们偷偷翻墙去找书琰,身为警察,这种事应该做吗?”
杭立群拍桌子,“穆昔,太胡闹了!”
“等一下,”穆昔表情严肃,“您刚刚说……”
“看在我是应家儿媳妇的面子上?不用不用,我不喜欢靠男人,我这人比较喜欢啃老,您看我们穆家能入您的法眼不?”
穆昔很想体谅失去孩子的林清芬。
但她一开口就往雷区上踩。
穆昔虽然偶尔也会口嗨,但她什么时候真去找爷爷帮过忙?她都是凭自己的本事瞎胡闹的!
她能去电视台录节目,也是因为很多案子是她提供的线索,上报纸的次数多了,台长才会注意到她,和爷爷有关系吗?
抹杀她的能力,必须反驳!
杭立群不想驳林清芬的面子,提醒道:“穆昔,这件事你做的确实不对,翻墙是小偷才会做的事。”
办公室门外,周谨和宗井趴在门口偷听。
周谨光是听到杭立群和林清芬说话,心跳都要停滞了。
“穆昔还能还嘴……我要向她学习。”
宗井感慨道:“还是不妥。”
“……不敢还嘴吗?”
宗井说:“还是直接骂比较爽。”
“……”
“可是宗哥,我们都翻墙了,林阿姨如果不高兴,我们是不是会被当作小偷抓起来?”
宗井怜爱地看着周谨,摸了摸他的头。
周谨:“?”
不该担心吗?
安良军和邹念文刚处理好警情回来,无语道:“几个小的喜欢趴门缝就算了,宗井也跟过去凑热闹?”
严绍说:“你徒弟在里面。”
他又看向邹念文,“为了你徒弟的事。”
安良军和邹念文对视一眼,朝宗井走去。
严绍道:“呵呵,幸好杭所年前换了门。”
小门都不够他们趴的。
穆昔理直气壮的声音传出来,“我也不太清楚,林书琰让我们翻墙的。”
林清芬:“?”
杭立群拧眉,“好端端的,他让你们翻墙?”
“是啊,我也纳闷,但是他站在窗边一再要求,我也只好照做,”穆昔道,“上楼之后我问他了,他说前院有狗,恶狗,会咬人,不过后来我们出去时没看到狗,我也不太清楚,阿姨,你们家养狗了?”
林清芬:“……”
她丝毫不怀疑,就算她现在打电话给林书琰确认,林书琰也会毫不犹豫地说是他让他们翻墙,甚至可能真的说出有狗的荒谬话。
林清芬来找穆昔,就是发现穆昔对林书琰的影响太多。
她看到林书琰的本子,上面记录了穆昔警情的过程……不堪入目。
小孩子的把戏,根本上不了台面。
林清芬深吸一口气,意味不明地盯着穆昔,“我不想和你多说,今天来找你,就是要提醒你,不要再去找书琰,也别想再蛊惑他留在派出所,他已经下定决心要去公司工作。”
穆昔说:“挺好啊,恭喜恭喜,不过他都下定决心了,您也不用再来提醒我,我就算去见他了,也动摇不了他的决心啊。除非他的决心是假的。”
穆昔变脸很快。
前面笑意盈盈,后面冷若冰霜。
“您不想和我拐弯抹角,我也直说了。”穆昔道,“林书琰是成年人,他有自己选择的权利,母爱很伟大,但您不该用性命要挟绑住他。您生……生他养他,难道就是为了让他听话?”
林清芬微笑,“你错了,我不是要挟,他如果不回去,我真的打算去死。”
杭立群道:“林女士,话不用说这么重,您看您……”
“我没开玩笑,”林清芬说,“没有公司,我这一辈子活得有什么意思?让我把辛辛苦苦做大的公司拱手送人,做梦。”
“但林书琰他……”
林清芬一字一句道:“他长在林家,这就是他的命,他就是要继承公司,这是一定的。”
穆昔怔住。
从林清芬的话中,她好像读出了其他含义。
穆昔摸了下额头,确认自己没病。
她的心跳很快,大概是被林清芬气的。
穆昔问:“所以你养林书琰,就是为了有人能继承公司?”
林清芬说:“是的。”
穆昔想到,应文海说林家夫妻本来不打算再要孩子,后来不知为何又买了个男孩回家……
穆昔以为是在弥补遗憾,她以为他们是在怀念过去的孩子。
好像不是。
“你……”
穆昔的头嗡嗡作响。
她摸着胸口,顺好气,问:“你凭什么这么做?你以为他是什么?”
林清芬道:“凭我养了他,凭他姓林。”
“那又怎样?”
“没有我,他就活不下去。”
穆昔盯着林清芬的眼睛。
她很想说,不是,没有林清芬,也会有下一个买家,再不济跟着贫困的父母长大,那个年代还不至于在余水市里活活饿死。
穆昔想痛痛快快骂几句,但是不行。
现在她不为林清芬考虑,她只考虑林书琰。
穆昔咬住唇。
林清芬似乎很喜欢穆昔现在的表情,“你脾气不好,倒是很少见你说不出话,看来也没书琰写得那么厉害。你知道……”
办公室的门忽然被挤开。
周谨、付叶生、唐英武、安良军、宗井、邹念文以及严绍还保持着各自偷听时的位置。
N双眼睛相对,他们尴尬起身,手忙脚乱一阵,邹念文摸着耳朵说道:“没有你好像也不是活不起。”
周谨说:“其实派出所的工资完全够我们生活,我还攒了不少钱。”
安良军说:“我们几个凑一凑都能养活他,我老婆可不打算要孩子。”
付叶生站出来,“钱?谁缺钱?我的朋友怎么可能缺钱,这是不给我们付家面子!”
宗井保持神秘微笑,“我还是认为应该直接骂……”
唐英武避免事态更严重,把宗井踹了出去。
“咳,这个,我正好路过,我说两句。”
杭立群:“?,路过?”
“路过路过,”唐英武说,“书琰这孩子呢,他是真心喜欢做警察。如果他不喜欢,我肯定鼓励他去公司,对吧?谁会和钱过不去?咱们做父母的,养孩子长大是应该的,是法律规定的,人家孩子挺好的,咱也得考虑孩子的心情对吧?”
林清芬起身,“不需要,唐所长,你一直拖着不给他办离职手续,今天我亲自来了,您还不办?”
穆昔看向唐英武。
所有人都看了过去。
唐英武收起警察式直接微笑,他看了林清芬半晌,道:“你好像没搞清楚。”
林清芬:“?”
“林书琰的离职手续,得他亲自过来办,你是谁,什么叫亲自?”
林清芬看着办公室内的几人,气极反笑,“好,好,你们真是好同事,但你们搞清楚,你们只是同事而已,我才是他的妈妈。他如果能看着我去死,那就让他看着好了,我倒要看看血缘亲情能不能比得过你的同事情。”
她拿起包转身要走。
穆昔忽然拉住她。
林清芬恼火地瞪着穆昔,刚要开口,就见穆昔俯身在她耳边,低声说:“亲情不一定有血缘。”
*
林清芬走这一趟,办公室里除了宗井没一个开心的。
周谨郁郁寡欢,“不愧是做生意的,真狠,我感觉她真的会用命去赌,公司好像比什么都重要,老林是不是回不来了。”
唐英武说:“辞职申请我不会批,唉,他这爸妈也是,一点儿都不心疼孩子?我儿子不闯祸我都烧高香了,他如果能有书琰一半,我都得管他叫爹,他念书时我就说让他读警校,人家说了,不能让他老婆也等一辈子。”
“做这行,确实是在牺牲家人。”
“所以我听人家的话,爱读什么读什么,考不上大学我都不管,最后,嘿,真没考上大学,什么烦恼都没了。”
穆昔趴在桌子上没说话。
她平时是最活跃的,现在却一言不发。
唐英武以为她是被林清芬骂了生气,便说:“还有机会,都别气馁,这么多人,总能想到办法。实在不行我们挨个去劝,把谈判专家请来几个。”
穆昔依然没说话。
几人都看向穆昔,安良军哄道:“所长都说了不批辞职,放心吧。”
“咳,”杭立群加入战局,试图用案子吸引穆昔,“有个女明星失踪案听说了吗?今天登报了。”
穆昔还是没反应。
宗井摇着头说:“你们看,我早就说了。”
安良军看过去,“说什么?”
宗井:“直接骂一顿多好!”
第176章
穆昔替林书琰不值。
出生后被亲生父母拿去换钱,虽然有富裕的养父母照顾,但林清芬却只把他当作延续公司的棋子。
这种话即便只是口中说说都很伤人。
周谨不知林家的事,以为穆昔是在生气,劝道:“林阿姨毕竟是林书琰的妈妈,不都说做父母的都拗不过孩子吗,别太担心。”
穆昔轻轻拧眉。
做父母的拗不过孩子,但是……
好像没人真的把林书琰放在心里的第一位。
穆昔收好卷宗,“算了,不想了,刚刚说的女明星失踪案,是柯清怡?”
“忘了叫什么了,好像不太火。报纸上有,你看看。”
穆昔找到今天的报纸。
“柯清怡遭绑架,绑匪要求准备五十万赎金,不许报警,否则撕票。”
*
穆昔光明正大溜到刑侦队。
棋山派出所的民警和分局刑侦队互相帮忙已经是传统项目,对于穆昔在工作时间出现在刑侦队这件事,局长都习以为常。
大家对穆昔的态度都很一致——一个能干的年轻人,只要不让他们去长跑,其他事都可以宽容。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对有想法的年轻人要多鼓励。
而且跑步多了,死的可能就是人了。
穆昔很感慨。
局里的领导们都是好人,包括黄文耀!
谢涟像是听到不可思议的笑话,“领导是好人?!”
“我每次和他们打招呼,他们都笑着对我说不用敬礼,让我快去忙。”
谢涟问:“你确定是笑着?不是和你说——不用!不用!”
不是在躲着穆昔?
穆昔道:“我向来脾气好,好说话,躲我?没必要。”
谢涟:“……”
老天,她是什么时候疯的?
穆昔甩开谢涟,经过沈砚。
这几天沈砚倒是老实不少,但每次看穆昔时,目光都是幽怨的。
穆昔停下来几秒,敲击沈砚的心灵,“这孩子,见了师娘也不说话,唉。”
沈砚:“……”
穆昔说:“行了,去玩吧,别为难你师父。”
谢涟和冉兴平憋着笑。
沈砚脸颊涨了一会儿,闷声道:“师父不怎么样,师娘也不行。”
“可不,就连徒弟都不怎么样。”穆昔道,“不扯了,我找应时安有事,先进去了。”
穆昔去办公室找应时安。
谢涟问沈砚,“你怎么总和应队过不去,人家应队能做队长,是有真本事的,现在我们徐副队长都服。”
沈砚拧眉。
“问你话呢。”
沈砚甩开凑近的谢涟,“我认识他多久,你才认识多久?”
“啊?你早就认识应队了?”
沈砚一怔,快速道:“我奶奶和他爷爷是朋友,能不认识吗?行了行了,赶紧干活,还想加班?”
谢涟:“……没听说过啊。”
应时安正和徐泾讨论柯清怡的案子。
穆昔主动搬着小板凳坐到两人旁边,“柯清怡是什么情况,怎么变成绑架了,昨天可没听经纪人说有要赎金。”
徐泾道:“我们联系经纪人了,实际上他也不清楚。”
应时安解释,“接到绑匪电话的是柯清怡的弟弟,经纪人不知情。”
“没报警吗,记者怎么知道的?”
徐泾说:“联系过报社,他们最开始不愿意说,应时安发了脾气,他们才说是柯清怡的父母透露出来的。”
穆昔偷偷看了眼应时安。
应时安还会发脾气呢?没见过。
穆昔问:“她爸妈不找警察,反倒找报社?”
“我们正在商量去看看,现在经纪人和柯清怡的父母都没有报案。”
“还没报案?!”
报纸已经登出来,消息起码在昨晚就被透漏,如果柯清怡真的被绑架,消息刊登出来,她还能有活路?她的父母不考虑这些?
穆昔道:“现在就走,我也去。”
应时安另外又调了四个人。
沈砚和谢涟去见柯清怡的经纪人,徐泾留在队里,应时安和穆昔去见柯清怡的父母。
按照流程,应时安应该和队里其他刑警一起行动,但郑局长表示,对于应时安的决定,他没有任何意见。
穆昔现在属于当牛又做马,郑局长想有意见也不行。
柯清怡的父母此刻都在电视台。
她的名气虽不大,但毕竟有一定知名度,绑架案发生在余水市,引起不小的骚动。
应时安和穆昔提前联系过后赶过来。
穆昔参与的节目主持人来迎二人。
“他们是今天早上过来的,应队长昨天还联系过电视台问柯清怡的情况,真没想到她会被绑架。”
穆昔问:“柯清怡的父母来做什么?”
主持人说:“电视台要采访他们,老两口挺可怜的,都要犯病了,我们这边都把急救人员叫来了,就怕他们出事。”
主持人带穆昔和应时安去演播厅。
两个身穿鲜亮衣服的老人正在台上抹眼泪,就如主持人所说,两人的脸色都不好。
主持人感慨道:“柯清怡家也挺不容易的,父母都是贫苦人,柯清怡运气好,被星探挖掘,拍了两部戏,小有名气,一家人的日子才好过。没想到还没好上几天,女儿就出事了。”
应时安笑了笑。
不知是不是错觉,主持人觉得应时安笑得有些怪。
穆昔走向角落里的男孩。
男孩看起来十八九岁,长相与柯清怡有几分相似。
他拧眉看着台上,看起来沉默寡言。
穆昔问:“你是柯季?”
柯季看向穆昔。
“我是派出所的,”穆昔出示证件,“是你接到绑匪的电话?”
柯季眼睛亮了一下,但很快又愁云惨淡地看向台上。
主持人和应时安走过来,主持人说:“柯季,有什么话你就直接和这二位说,他们都是优秀的警察,等接了案子的警察过来,一起分析分析也好。”
柯季的眼中闪过慌乱。
穆昔道:“他们还没报警。”
“没报警?!没……难怪一直没有警察联络我们,怎么还不报警?!”
穆昔看向柯季,“绑匪能有你的联系方式,说明柯清怡想让他联络你,柯清怡是信任你的,希望你不要辜负柯清怡的信任。”
柯季:“我不是,我,是我爸妈不同意,我……”
主持人茫然地看向台上。
老两口泪眼婆娑,“我就小怡一个女儿,我们全家人都把她当成宝,我们愿意准备钱,多少钱都行,就算把我这条老命卖了,我们也要把女儿换回来,请他不要对小怡动手。”
他们言辞恳切,工作人员都为之动容,偷偷擦眼睛。
主持人问:“既然都知道了,为什么不同意报警?”
穆昔冷笑:“恐怕是担心我们会把人救出来。”
“什么?!”
穆昔没太注意音量,一小部分人朝她看去。
导播朝主持人比了个手势,主持人道:“我们出去谈吧,别耽误录制。”
穆昔冷静道:“节目如果真的播出,恐怕会误导大家。”
更多的人看了过来,低声传话。
柯清怡的父母在台上尴尬地看向导播。
节目是录制,不是直播。
导播示意暂停,看向穆昔,“几位,我们在工作,有什么话等会儿再说。”
有人认出穆昔,“她好像是前几天来过的漂亮警察。”
“哎,她旁边的是那个长的很帅的刑警。”
穆昔看向柯清怡的父母,“二位在哭诉之前,能解释解释为什么不报案,却要接受电视台的采访吗?”
柯清怡父亲道:“绑匪说报案就撕票,我们是担心小怡。”
“二位是真傻还是装傻?”穆昔问,“我们警察都是不看书不看报的?你们将此事公之于众,却没有报案,既激怒了绑匪,还没有警察做应对措施,你们是想害死柯清怡?”
亲生父母想害死女儿,现场没人敢多说一句话。
柯清怡的母亲眼泪不断,“我们,我们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处理,我们……”
“都不愿意说,那我来猜猜为什么,”穆昔看向导播,“请他们二位过来,给钱吗?”
导播怔了好一会儿,点头。
他们原本是想做母女情深的节目。
穆昔问:“没报警,是因为报警不给钱吗?”
“我,你们……我们年纪大了,不如你们年轻人懂,我们……”
柯季忽然站起来,吼道:“别说了!”
他看向穆昔,哀伤道:“你们能救姐姐吗?”
接到绑匪电话的人是柯季。
绑匪提出准备五十万,还允许柯季与柯清怡通话。柯清怡让柯季一个人去准备钱。
“我知道我姐在银行的账户,也知道密码,她的账户里还有六十多万,赎金是够。”
穆昔问:“你把钱取出来了?”
柯季看了眼父母,摇头。
“钱在哪里。”
“银行。”
这话听得其他人直皱眉头。
柯季说:“事情太大了,我自己没法做主,我考虑了很久,把事情和爸妈说了。爸妈……不让我取钱。”
他们拿走柯清怡的存折,还和报社的记者联系。
柯清怡是小明星,他们家里有记者的联系方式。
随后,他们又主动找到电视台。
小明星被绑架,备受关注,电视台也想蹭这个热点。
穆昔问:“为什么不让取钱?”
柯季低下头,“我……不知道。”
穆昔道:“你现在帮着他们隐瞒已经没用了。”
柯季:“……他们和姐姐关系不好。”
柯家曾过了很多年的苦日子,柯家老两口连正式职工都不是,家里日子过得很艰难。
后来柯清怡因为长相被挖掘,一家人的日子才好起来。
从这以后老两口变着花样的找柯清怡要钱。
柯清怡最开始都会满足,他们是一家人,柯清怡有出息了,也想让家人过上好日子。
“姐说爸妈要的太多,她给不起,”柯季道,“爸妈想让姐把钱都放在他们那边,姐不同意,但姐还是把密码告诉我了。爸他……他偷偷去过澳市,好像迷上了。”
主持人听得心跳都迟钝了,磕磕巴巴说道:“你们该不会是想让绑匪撕票,好拿柯清怡的钱吧?”
老两口脸色骤变。
穆昔厉声道:“如果柯清怡被撕票,你们二位也得接受调查!”
导播偷偷看向几个摄影师,“录了没录了没……”
摄影师比了个“OK”的手势。
导播:耶!
更大的热点来了!
导播严肃道:“叔叔阿姨,我们大家都是有义务配合警方的,你看你们还是先把知道的线索都告诉警方,我们这边……咳,该给你们的钱不会少。”
不过他们也没好日子过了。
不仅沾赌,还合谋想害死女儿继承遗产,故意通知电视台,不报警,毫无人性。
这样的新闻播出去……肯定更受关注,比什么父母担心女儿火爆多了。
至于这二位,将来只要在国内生活,一人一口唾沫星都能把他们淹死。
穆昔当然看到导播的小动作,不过没阻止。
她这人纯心黑,就是故意在录制时说出此事,柯清怡的父母还想扮演伟大父母的形象?遇到她这种心眼坏的,别想啦。
两人在工作人员鄙夷的目光中灰溜溜下台。
柯季主动对穆昔说道:“其实我们也没什么线索,只有绑匪的号码,是个座机号。”
穆昔道:“公话?”
“不太清楚,但是我姐也在,应该不是在外面。”
“那就好办了,”穆昔说,“把号码交给我们,还有,接电话时有没有听到其他声音,任何声音都可以?”
“很安静,没听到什么。”
安静,柯清怡也在,座机,是关押柯清怡地点的可能性很大。
笨贼?
应时安道:“你先和我们回队里,必须有个报案人。”
柯季紧张道:“我可以吗?用不用我爸妈过去?”
应时安问:“成年了吗?”
“19了。”
“那就是大人了,你姐相信你,你可以做。”
回市局的路上,应时安打开收音机。
电视台的动作很快,方才录下的内容已经在电视上播放,收音机的频道也有转播。
穆昔和柯季的声音都一清二楚——“你们就是想害死柯清怡!”
消息迅速传遍余水市各个角落。
但凡有闲聊时间的,都在痛骂这对老夫妻——“自己的孩子都害,畜牲!”
“真有人把钱看得比孩子都重要?”
“幸好弟弟还有点儿人性,不然绑匪真撕票了,咱们都不知道为什么。”
“那两个警察到的也很及时,没人报警但还是去了,挺有责任心的。”
豪华酒店附近的居民楼内,其中一户人家拉着厚重的窗帘。
电视机开着,屏幕闪烁,一个瘦削的男人守在电视前逐渐崩溃,“你爸妈,你爸妈是想害死你?他们疯了?!”
两米之外,柯清怡手脚被绑,躺在地板上。
房间内没有任何可供暖的设备,地板冰凉,却不如柯清怡的心凉。她目不转睛盯着电视,男人没有限制她说话,她却发不出任何音节。
电视节目中的人和话语都是冰冷的,但比不过心冷。
良久,柯清怡流下两行眼泪,她用脸蹭了下地板,妆容已经全花了,她眼中也失去感情。
男人裹着厚被子,哆哆嗦嗦走到柯清怡旁边,“算我求你了,你再给你弟弟打个电话,我看他还想救你,你让他把钱送过来,我就放了你。”
柯清怡心如死灰,“警察已经知道了。”
男人一怔,“是啊。”
柯清怡说:“你该杀了我。”
男人:“?”
“你说过报警就撕票。”
男人:“……可以再挽救挽救?”
柯清怡脸贴着地板,面无表情道:“做人得有诚信。”
“哎?!诚信重要还是命重要?你再给弟弟一个机会,我看他准行。”
“不行,你要撕票。”
“再给个机会。”
“撕票。”
男人急得团团转,话都说不利索,片刻后,他呆呆地看了柯清怡几秒钟,反应过来,“不对啊,我是绑匪还是你是绑匪?!”
他作为绑匪的尊严呢?!
第177章
根据柯季提供的手机号,应时安联系了通信公司调取户主信息。
该座机是几年前市里从国外引入的交换机,当时需要提高市里的电话数量,这批国外退休的交换机价格相对便宜。
座机户主叫范木。
查到信息后,应时安组织人赶到座机登记的地址。
应时安先到对面的楼观察范木家,见范木家都有安装窗帘,又派沈砚着便衣进入楼道。
两分钟后,沈砚走出楼房,给应时安打电话,“我认为可以直接闯进去。”
“根据。”
沈砚沉默片刻,说:“我听见一个男人在磕头。”
应时安:“?”
应时安带人闯进范木家。
直到警察走到范木面前,范木还在不停地朝柯清怡磕头,柯清怡麻木地看着他,警察闯进来也没有反应。
应时安和沈砚一起拉开范木。
范木身形瘦弱,脸颊凹陷得厉害,他用力推开沈砚,不肯起来,“求你了,你打个电话,求你打个电话!”
穆昔和谢涟最后走进来,谢涟茫然地看着范木和柯清怡。
“其实是范木被绑架了?”
穆昔瞥了眼范木的状态,走到窗边把窗帘打开。
范木和被松绑的柯清怡同时抬起手遮眼睛。
片刻,柯清怡逐渐适应光线。
窗外的枯树枝近来有冒绿芽的迹象,阳光灿烂,是少见的大晴天。
柯清怡忽然说:“我给你钱治病。”
*
范木患有尿毒症,需要长期透析。
他生活在普通家庭,父母走得早,早些年兄弟姐妹帮了几年,但看病就是无底洞。
范木自制了一套透析设备,身体还是每况愈下。
治病要花钱,对生的渴望让他走向绝路。
“我认识她,看过她演的剧,我快活不成了,我能感觉到,那天晚上在酒店附近看到她,我脑子里就冒出一个想法……搞点儿钱,去医院治病。我没想过撕票,我就是吓唬他们,杀人也治不了病,我没想到他们竟然不想救人。”
范木供认不讳。
穆昔是在场唯一的女警察,负责检查柯清怡身上是否有伤。
范木就要被带走,柯清怡忽然说:“我刚刚说的是真的。”
范木怔怔地回头看她。
他没把柯清怡的话放在心上,没人会撒钱。
柯清怡说:“钱有什么用?什么用都没有,你去治病,我出钱。”
范木想到电视上柯清怡父母的嘴脸。
被柯季和穆昔揭穿后,他们都没提过一句女儿是否安全。
范木摇头,说:“钱有用,活着就要用钱,活着挺好,死了就什么都没了,活着真的挺好。”
他转身,踉踉跄跄往外走。
长裤裹着他纤细的双腿,打眼一看好像是空的。迈过门槛时身形虚晃一下,被谢涟单手拖住,好像能被直接拎走。
柯清怡收回目光,看向房间。
在这里待了很久,印象里只有黑暗。
现在好像也是如此,隔绝阳光的窗帘已经拉开,屋门大敞,有清风吹进来,柯清怡仍然只能看到黑暗。
柯清怡看到剥落的墙皮,看到直接放在地面上的黑白电视机,还有自制的救命“仪器”。
这不像是家,更像黑工厂。
柯清怡低下头,不知道活着究竟算不算好。
穆昔拎着柯清怡的皮包走过来。
“这是你的东西?”
柯清怡神色大变,想从穆昔手中抢走皮包,穆昔伸手抵住她的肩膀,“柯清怡同志,你原本是去找雏霖的,离开酒店后被范木绑架,去见雏霖,为什么要拎着这么大的袋子呀?”
皮包长六十厘米,高四十厘米,很大。
从形状来看,里面应该装着盒子。
穆昔偷偷敲了几下,是木制的硬盒子。
柯清怡慌乱道:“我……我想请他帮个忙。”
“和这里的东西有关?”穆昔问,“里面装了什么?”
柯清怡道:“这与绑架案有关吗,只是我的私人物品。”
穆昔说:“你经纪人允许我们去搜查你再余水市的家,在你家里,我捡到一张名片,对方的地址在港城。”
“你没经过我的同意,怎么能去我家?!”柯清怡不知是害怕还是生气,推开穆昔的手去抢皮包。
穆昔故意用了些力气,柯清怡卯足力气拽着皮包的把手,穆昔一松一紧,抢包的节奏都被穆昔控制。
沈砚看到皮包已经有裂开的迹象。
但裂痕……相对整齐。
穆昔装模作样地劝,“柯清怡同志,你不要激动,我们只是例行询问,你不要抢,哎,包容易坏,容易坏的!”
“刺啦”一声,皮包的边缘被扯坏,木箱子落在地上。
柯清怡高声尖叫,扑到木箱子上,哆哆嗦嗦地检查箱子,眼中只剩恐惧。
应时安见状,走到柯清怡面前把她拽起来。
沈砚过来和他一起开箱子。
柯清怡尖叫道:“不能碰它!我会死的,我真的会死的!”
沈砚抢先一步砸碎箱子上的锁,掀开盖子。
绵软的海绵中露出一张诡异的孩童的脸。
*
古曼童也被称为金童子,起源于东南亚,与降术、无辜有关。
古曼童和养小鬼有一定的区别,港城娱乐记者曾爆料几个港城明星家中请“小鬼”,以此来改变自己的运气。
小鬼,需用婴儿尸身或胚胎做成,最残忍的法子要找到怀孕的女人,午夜时分剖开女人的肚子,取出婴儿后烤成肉干,再封上经期诵经超度,婴儿无法再转世投胎。
“我……他们说没影响,我才想试一试,试了以后运气真的好了,接了好几个角色,都有水花,连片酬都涨了很多。”
柯清怡的“小鬼”已经被法医取走,他们要将外壳剖开,查验内部。
柯清怡被带到审讯室。
现在想到木箱里的东西,谢涟还会起鸡皮疙瘩。
那东西周围有海绵,柯清怡还为它盖了被子,在盒子最里面,甚至还放着婴儿吃的食品。
场面极度诡异。
应时安问:“你说要向和雏霖商量的事,就是这件事?”
柯清怡点头,“是他和我说有几个明星请了小鬼,我经纪人也知道这事,我们都想试一试,但是没有渠道,不认识港城那边的人,后来经纪人帮我联系了余水市这边,他们说只能放在余水市,我就在余水市买了房子。”
“最近它不一样了?”
“不一样了,”柯清怡似乎被困扰很久,眼中仍有恐惧,“我经常倒霉,就连走路都会被绊倒,连着丢了好几个角色,我太害怕了,他们曾经提醒过我,这东西是大师请来的,是强迫它来的,是用未来的福报换现在的运气,要见好就收,但我……”
柯清怡原本只想日子过得稍微好一些,但一旦开始,就无法停下。
她想要的越来越多。
“我害怕被反噬,但我现在其实也没多红,找了他们好几次,他们刚开始还耐心说几句,现在不怎么搭理我了。”
应时安问:“他们是谁,是什么身份?”
*
穆昔拿着在柯清怡家找到的名片回派出所。
安良军几人都在出任务,办公室只有付叶生和宗井。
师徒俩刚从外面回来,宗井心疼地看着已经凉了的茶水,“这可是小付送给我的茶叶,刚泡好,还没来得及喝就出去了。”
付叶生十分感动。
师父多珍惜他送的茶叶,这是他们试图之间无法抹掉的情谊!他要跟着师父一辈子!
付叶生道:“师父,茶叶有很多,以后我再送给你!”
宗井仍然惋惜,“哎呀呀,小付松的茶叶,都贵着呢!好贵的茶叶都浪费了,可惜!”
付叶生:“……”
他们师徒的情谊……
付叶生长叹——“富有的人是无法找到真感情的!”
穆昔已经习惯了付叶生唠唠叨叨、叽叽喳喳。以前是周谨唠叨,自打付叶生想在派出所好好工作后,他也开始变得唠叨。
宗井时常埋怨付叶生,说他越来越像严绍。
派出所有一个严绍念经已经够了,不能再多两个。
穆昔拿出小灵通,研究这串号码。
名片上的名字是刘志豪。
她已经联系通信公司,请他们查刘志豪的信息。
但小灵通不比座机,很多信息都是没有的。
穆昔再三考虑后,又给刘志豪拨了一遍电话,这次她用的是自己的小灵通,刻意换了另一种声音,“你好,有人介绍我找你做生意,我很着急,价格好说,方便见面吗?”
电话那头安静良久,才有人低声说:“现在没货。”
穆昔忙说:“我知道货源稀少,我想提前预订,你不会订给别人吧?价格方面,我绝对会比其他人出的高。”
那人又沉默了。
良久,他才说道:“我们可以签个协议,今天没时间,明天晚上,我再通知你。”
和对方约好见面,穆昔松了口气。
最近总有医院被盗,穆昔怀疑和这伙人有关,现在用买家的身份接近他们是最好的。
穆昔刚放下小灵通,就听到付叶生慌张地声音,“师父,你怎么了?你别吓我,到底怎么了?”
穆昔回头,见宗井举着茶杯死死盯着自己。
茶杯抬到一定的高度,茶水顺着流下来,洒在宗井的警服上。
他毫无察觉似的,任由茶水随意流淌。
付叶生找来手帕帮宗井擦警服。
穆昔疑惑道:“宗哥,有什么不妥吗?”
付叶生把茶杯拿走。
宗井的目光顺着茶杯转到付叶生身上,但很快又看向穆昔,他蓦然站起来,朝穆昔疾步走去,没有半点平日的慵懒模样。
“刚刚是谁的电话?!”
“港、港商?”穆昔被宗井的态度吓到,磕巴道,“柯清怡请了小鬼,小鬼里面发现真的婴儿尸体,就是找他们定做的。”
付叶生惊道:“这么变态!”
穆昔问:“宗哥,你平时不会激动的,你听过他的声音?”
宗井神色阴沉,“他们回来了。”
“他们?”
“那伙人。”
穆昔怔了怔,说:“你是说当年你做卧底时遇到的那些人?”
当年跑了几个不起眼的小弟。
宗井被报复后的几十年,都无法再正常与人交往,只要与谁走得近些,宗井就会焦躁不安,会恐惧。
他害怕连累他们。
宗井道:“就是他们的声音。”
付叶生说:“都过去这么多年了,您能确定吗?这也太巧了。”
他看向付叶生,目光犀利,一字一句道:“我这辈子都不会忘,是他,是刘银。”
穆昔拿起名片,“名片上的名字是刘志豪。”
都姓刘。
宗井的说法听起来很悬。
连他自己都承认,当年他和逃走的几人交往并不多,不太熟悉,甚至没说过几句话。
在这种情况下,宗井的记忆似乎没有说服力。
但只因为他一句话,棋山派出所所有人都行动起来。
原本这是刑侦队的案子,现在变成棋山派出所必须盯着的案子,应时安也被叫到派出所。
双方比对了目前的证据,柯清怡将刘志豪称为大师,她还曾见过一个叫常伟强的男人,每次都和刘志豪一起出现。
至于他们口中的大师,柯清怡从没见过,只听他们说是个和尚。
应时安请画师给二人画了像,二人的年纪都在四十岁往上,即便是从当年团伙里逃走的,模样也已经大变,宗井不见得能认出他们。
应时安把画像交给宗井。
宗井神色冷漠,从听到刘志豪的声音后,他一直如此。
他翻开画册,定睛看了几秒钟,眼中凝聚起浓浓的戾气。
“就是他。”
“能确定吗?”应时安说,“他现在已经快五十岁。”
宗井固执道:“一定是他。”
穆昔说:“宗哥说是,肯定是。”
唐英武道:“你看这个案子我们能不能一起办?正好穆昔已经约了和刘志豪见面,我们暗中跟踪,如果是刘志豪,立刻逮捕他。”
应时安说:“穆昔一个人去见刘志豪,不太安全。”
如果真如宗井所说,刘志豪和常伟强恐怕心狠手辣,已经做过不少违法之事。
“这简单,”唐英武说,“找人和穆昔一起去,反正是谈生意,多一个人也不奇怪。你不行,你已经上过电视了,不能被认出来。”
付叶生主动说道:“我去。”
“你?”
“我帮师父把他们抓住!”付叶生斗志昂扬,“把他们抓住了,就不会再有人找师父的麻烦了!”
唐英武看了宗井一眼。
宗井还在盯着画册,像是着了魔。
让穆昔和付叶生去,唐英武其实不是很放心,在他看来,起码要有个老家伙跟去。
但付叶生和宗井是师徒。
唐英武犹豫了好一会儿,说:“付叶生和穆昔一起去,宗井、安良军暗中保护。时安,你那边自己安排。”
*
柯清怡去年在余水市拿到“小鬼”。
这些事东南亚更多,在北方很少见,是刘志豪要求在余水市见面,他的名片上写明是港城人,但似乎对余水市情有独钟。
在她拿到小鬼前不久,余水市某家医院曾经丢失过抢救失败的早产儿的尸体。
DNA比对结果已经出来,两者是吻合的。
有人专门偷婴儿尸体做成“古曼童”,然后售卖给有需要的人。
柯清怡拿到“古曼童”,再加上后续的费用,花了整整十万元。
现在的经济虽然比过去好,但能拿出十万存款的人家很少。
没有新的线索,刑侦队和派出所按时下班。
穆昔要骑自行车,应时安也没开车过来,穆昔热情邀请道:“来,我们骑一辆。”
周谨道:“你俩又要秀恩爱?越来越光明正大了。”
在日暮下悠哉悠哉地骑自行车,穆昔坐在后座,还能抱应时安的腰,想想还挺浪漫的。
穆昔说:“恩爱还用秀?你坐后面,我带你。”
周谨:“……”
想想还挺浪漫的。
应时安拒绝穆昔载他的请求,两人选择走路回家。
路两旁多了许多小贩,倒是很热闹。
周谨和他们一起推着自行车走路回家,“老付说今天要好好准备准备,明天和歹徒斗争到底,不回来了。”
穆昔笑道:“他对宗哥真好。”
“宗哥挺可爱的,我也喜欢,”周谨说,“而且宗哥那么惨……其实我一直怀疑当时除了他,还有他的朋友或者家人被连累过,所以现在才如此抗拒与人交往。”
穆昔也有同感。
但安良军几人都没提起过,穆昔也不好追着问。
穆昔说:“如果真的是刘银,这次一定要帮宗哥解开心结。凭什么他们逍遥快活,宗哥要被影响一辈子?”
只要想想这一点,穆昔都替宗井怄气。
两人边走边讨论如何“折磨”刘银。
就在这时,路边传来吵架的声音。
周谨说:“是前段时间刚开的酒店。”
棋山派出所的位置还算不错,附近刚开了一家新酒店。
新开的酒店不是明天宾馆的等级,酒店是越来越豪华,而且二楼用餐的地方是对外开放的。
酒店老板在余水市小有名气,最开始是有很多人来捧场,这两天名气越来越大,有不少人专门过来吃饭。
光吃饭不够,还得喝酒,喝酒的人多了,就会有矛盾,最近派出所经常接到酒店的报案,要么是喝酒闹事,要么是喝醉了找不到家。
穆昔和周谨条件反射,扔了自行车就往吵闹的地方跑。
应时安:“……”
他们是很难真正下班了。
应时安跟着走过去。
一个老年人被围在中央,周围都是穿西装打领带的男人。
老人只穿普通的棉袄,虽然打理过自己,但在那些人面前稍显不足。
几个穿西装的男人正在骂老人。
“我们喝不喝酒和你有什么关系?老不死的,多管闲事。”
“再堵在这里,我就把你打得满地找牙!”
“快走快走,要你的饭去。”
老人却固执道:“我不是要饭的,你昨天喝酒开车,我看的清清楚楚,你自己说,是不是违反交通法了。”
被拉住的男人气急败坏道:“没有!说了没样子!昨天的事,你昨天怎么不说!”
老人道:“你昨天一出来就开车走了,我在后面追,没追上。”
男人骂道:“原来昨晚是你!”
穆昔听了一会儿,好像是老人在抓醉鬼。
抓酒鬼是交警的事情。
穆昔问围起来的路人,“他为什么要抓醉鬼?”
“我也不太清楚,听说是家里人曾经发生过车祸。”
“我知道我知道,这老头在这一片挺有名的,”一个阿姨挤了过来,主动往穆昔收礼放了一把瓜子,“他天天堵在饭馆门口,专门往那种有钱人多的地方去,有钱人才有车开到嘛,咱们穷人买不起车,也不会酒驾。”
穆昔问:“他的家人是被喝醉酒的人撞死的?”
“对喽,”阿姨说,“是他亲儿子,死了好多年了,得二十多年了?当时路上还没有很多车呢,他儿子倒霉,大晚上的遇到一个喝醉的。”
“你说的也不全,”另一个大爷说道,“他家就住在我家附近,我知道。他儿子是部队的,挺正直的小伙子,当时出事是为了救一个孩子,那孩子跑到马路上,开车的喝醉了酒,也不知道踩刹车,直接就冲过去了。结果把人撞了,孩子倒是被推开了。”
“哦对对,是这样,是为了救人才被撞的,还没送到医院,当场人就没了,撞的太严重了。”
“从那以后,他就天天守在饭馆门口,不让人家酒驾。唉,他也怪可怜的,人家总是骂他,说他多管闲事,但酒驾本来就是不对的,都是可怜人啊。”
几人讨论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好够附近的人听到。
穿西装的男人都已经举起拳头,听到大爷和阿姨的话,尴尬地看向其他人。
所有人都看着他。
老人也固执地看着他,坚持说道:“你酒驾了,这是不对的,很可能引发事故,你要去交警队。”
男人进退两难,欲哭无泪,“大爷,你能放过我吗?我保证只有一次,再也不敢了还不行?”
老人说:“你去一趟交警队,一定要去。”
男人:“……”
穆昔走上前,“你刚刚是承认昨天曾经酒驾?”
男人很崩溃。
先是被老的缠住,现在又来了一个小的,他是造了什么孽?
“这和你又有什么关系?你们能不能别多管闲事!”
穆昔掏出警官证,微笑,“现在有关系了吗?”
男人:“……”
周谨双手将警官证奉上,“可以有关系吗?”
男人:“……”
和穆昔、周谨一起过来的应时安也被关注了。
应时安:“?,我也要拿?好吧。”
应时安拿出在场职位、级别最高的警官证,“可以吗?”
男人:“……”
他到底造了什么孽!!
第178章
应时安贴心帮忙联系了交警。
现在查男人是否醉驾不太现实,不过少不了要批评教育,今天这顿饭是没法吃了。
交警赶到,一看到老人就笑道:“郭老,又帮我们干活了?”
郭温书收起刚刚被男人丢掉的袋子,“你们来了就好。”
交警说:“我不是给你留了联系方式吗,再有这种事,直接找我们就是了,还用麻烦应队长?”
郭温书看向刚刚帮了自己的三个年轻人。
交警指着应时安说:“刑侦队队长,特牛,还上过电视。”
郭温书道:“有印象。”
交警又指着穆昔说:“这位,领导克星,更牛。”
穆昔:“……”
她好像不认识这位交警,可见她的名气已经传到交警队。
郭温书好奇地看了穆昔两眼,不过他显然对警队的事不敢兴趣,朝穆昔三人到了谢,便拎起包离开。
他回到马路上,走在路灯下,步伐缓慢,但每一步都是坚定的。
应时安问交警,“你们认识?”
交警感慨道:“老人家的儿子是被喝醉酒的司机撞死的,这些年看到酒后驾驶的就去理论,也是可怜人。”
周谨说:“听说他儿子是当兵的?”
“对,救了一个小孩,这起事故在队里挺出名的,他儿子是当兵的,不过去世时已经退役,是个很不错的人,转业时差点儿来交警队。对了,应队长家人应该知道。”
“我?”
交警笑道:“可以问问你大伯,我记得他们是一个团的。”
*
应时安与穆昔没有加班时,应老爷子会等他们回家再一起吃饭,老人家都喜欢团员热闹。
今天多了应文峪和万橙,餐厅的气氛怪怪的。
夫妻俩面对面坐着,吃饭的动作都很优雅,但谁都不开口说话。
应时安习以为常,穆昔却不太习惯。
她家吃饭时可是恨不得把屋顶都掀了的。
终于挨到万橙夫妇俩吃完上楼,穆昔松口气,低声问爷爷,“他们结婚时没有感情基础吗?”
应老爷子道:“万橙家里条件一般,但是人不错,他们是自由恋爱,万橙挺聪明,也能踏实过日子,我和奶奶是很支持的。”
穆昔更好奇了,“自由恋爱也能闹到这个地步?”
“感情的事可不好说,”应老爷子对穆昔是掏心掏肺,“有的人啊,结婚之前没认清对方,被骗了,结婚之后就过不下去呗。这婚姻呢,感情是最重要的,如果没有感情,你说怎么办?”
穆昔:“离婚?”
“傻!”应老爷子道,“那是普通家庭,我们家可是有几个臭钱的。”
穆昔:“那该……”
应老爷子说:“你拿笔记一下。”
穆昔乖乖找到笔和本子。
应时安蹙眉,“爷爷,穆昔不是看重钱的人。”
“你闭嘴,你记,”应老爷子说,“没有感情,咱们就得先想办法搞到钱。这个结婚之后啊,夫妻二人的收入都是共同财产,但说实话,你们当警察才能赚多少钱?你得提前查清楚序秋到底有多少家产,得想办法把这部分钱握在手里,懂吗?”
应时安:“?”
“还有,我建议你给序秋买保险。你知道保险吗?重疾啊,人寿啊,我好几个老朋友都买了。序秋工作特殊,说不定哪天就牺牲了,他没了,钱不就都是你的了。”
应时安:“爷爷?”
应老爷子毫无安抚之意:“还有你那个公公婆婆,他俩的资产可多了去了,他们就序秋一个儿子,搞定他俩比搞定序秋重要。”
应时安面无表情。
他还想帮穆昔说话?又多余了。
穆昔记了满满一页纸,心满意足收起笔记本。
这样一算,她还怪有钱的呢。
穆昔道:“可是爷爷,爸妈都不缺钱,还有什么矛盾?他们在外面……”
“没有没有,我的孩子我还是了解的,他们不敢,敢乱搞我打断他们的腿!”应老爷子苦恼道,“他们这些年都不吵架了,很多年前还在吵,好像是为了一个男人。”
“和妈有关?”
“应该是曾经有过一段。”
“婚前?”
“对,婚前,万橙可不是会婚后乱搞的人,也怪文裕小心眼,一直闹得都不愉快。”应老爷子道,“估计是新中国成立时忘通知他了,有个前男友有什么大不了的,我七岁时还暗恋过我家隔壁的姐姐!”
应时安无奈道:“爷爷,说点儿正经的。”
“我不正经?我看是你不正经!你爸妈的事你都不关心!你还说他们正常!我看是你不正常!你敢不搭理小昔,我授权她枪毙了你!”
应时安乖乖闭嘴。
再说下去,就要枪毙保险一条龙了。
应老爷子对穆昔说:“你想知道他们的事,就去问老沈家那个孙子,他应该比我清楚。”
穆昔一怔,“沈砚?”
应时安快速道:“不行。”
“为什么不行?”
“不方便,”应时安说,“我去问。”
应老爷子:“……”
他这孙子好像真遗传了他爹的小心眼。
就不能和他学习吗?他那老太婆和隔壁老李说过好几句话,他都没吃醋!
完喽。
*
穆昔和刘志豪约好的时间在晚上,唐英武让她把精力都放在刘志豪身上,今天要早去派出所再商量路线、角色。
穆昔拿了张肉饼出门,刚把自行车锁打开,就见叶辞鬼鬼祟祟站在邻居家门前,他左右看看,偏偏没看到穆昔,以为没人,邪恶一笑。
他拿起毛笔,给大门上贴的门神画上了两道胡子。
叶辞声音冰冷,“这就是惹怒我的下场!”
他斗志昂扬地离开。
穆昔:“……”
叶辞刚走,邻居家孕妇的弟弟兴奋地跑回来,“姐,我去把他家的衣服都翻过来啦!还打了个结!皱死他们!”
穆昔:“……”
枭雄之间的对战,往往都是最高级的。
高级到难以理解。
穆昔是倒数第二个到派出所的。
她刚到,就被宗井叫了过去。
宗井的桌子上摆着余水市的地图,上面密密麻麻写满标注。他把笔记本交给穆昔,“这是我能回忆起来的刘银的全部特征,你记牢。”
穆昔看着和平时完全不同的宗井不敢说话。
宗井在派出所,永远是在淡定喝茶,何时像现在这般健步如飞过?
付叶生顶着鸡窝头走过来,“穆昔,我师父昨天一夜没睡,能整理的全都整理好了,咱俩的身份也做好了,不会有纰漏,钱你不用担心,我已经找我爸妈报备过,他们完全支持我们的工作。”
“你们一晚没睡?”穆昔看向地图。
以他们约好见面的餐厅为中心,哪个路口有监控、哪个路口车流量少、哪个胡同容易躲藏,都写得清清楚楚。
付叶生打了个哈欠,“都是我师父写的,他真是活地图,万一干不下去警察,还能去跑出租。我不行了,我得睡了,你比我机灵,今晚就靠你了。”
付叶生跌跌撞撞走向宿舍。
穆昔惊叹地看着地图。
地图的标注涉及整个余水市。
穆昔自认为对余水市的道路已经很熟悉,可很多小路口的具体情况她是不知道的,但宗井对其他片区的情况也了如指掌。
穆昔问:“宗哥,我能留一份吗。”
宗井把地图甩给她,“送你,本来就是让你看的。”
“你不留吗?”
宗井问:“留着干什么?”
“对办案有很大的帮助啊!”
宗井不以为意,“早都记住了。”
穆昔:“!!”
她又问:“能拍张照,打印出来吗?”
宗井:“?”
“给周谨、林书琰还有付叶生也弄一份,还可以给刑侦队的谢涟和沈砚!”
宗井道:“只要能抓到刘银,别说是拍照打印,再让我画十张都行。你,跟我来。”
“我?”
宗井揪着穆昔到会议室,“培训!”
严绍看着宗井把穆昔揪走,“老安,不救救你徒弟?”
周谨道:“为啥要救?宗哥脾气多好。”
邹念文意味深长地笑起来,“脾气好?”
“不是吗?他一直都很客气呀。”
安良军摇头,“没办法,他就在意这事,随他去吧。”
“穆昔会不会太可怜了。”
安良军微笑,“没关系,我替她做主。”
“怎么做主?”
安良军看向宿舍,“我去欺负他徒弟!”
刚睡着的付叶生:突然好冷。
穆昔和宗井在会议室待了整整一天,午饭都是周谨送过去的。
下午杭立群想用会议室,被面无表情的宗井堵在门口。
杭立群:“我是在工作,你们两个人,不需要这么大的房间,去小房间。”
宗井继续面无表情。
杭立群:“……小房间完全够用。”
宗井仍然面无表情。
“我可是副所……算了我去小房间。”
下午四点,穆昔被宗井放出来。
周谨关切地走过去,“怎么样?”
穆昔双目无神,步伐虚浮。
周谨:“穆昔??”
邹念文笑道:“让她休息一会儿就好了。”
穆昔回到工位趴到桌子上睡死了。
周谨:“这是怎么了?!”
邹念文笑道:“没事,你宗哥教教她而已。”
“教成这样?!教什么?”
周谨对宗井肃然起敬。
这可是穆昔,是脸皮贼厚的穆昔,他居然能把穆昔教得倒下了!
安良军说:“你看你宗哥擅长什么,就知道他会教什么了。”
宗井从警多年,做过最轰动的事情,就是去……
“卧底?!”
周谨更肃然起敬了。
宗井终于闲下来给自己泡了一壶茶,“安良军,别忙着说风凉话,今天晚上你也得去,我不放心他们。”
安良军道:“听你吩咐。”
严绍问:“需要我吗?”
“你和念文留在派出所好了,我怕所里有其他事。”
“OK。”
周谨贱兮兮地凑向穆昔,“你和宗哥学什么了,我也想学。”
穆昔混沌的大脑稍微理出一点点思路。
她抬起头,用黯淡无光的眼睛看着周谨,问:“真想学?”
周谨:“……,算了,我还是活着吧。”
第179章
穆昔和刘志豪约在一家新开不久的茶餐厅见面。
宗井实地考察过,标注详细。
穆昔会与刘志豪“做生意”,宗井几人会在附近监视,跟踪刘志豪,找到他们的老巢。
快到约好的时间,穆昔和刘志豪提前来到茶餐厅。
穆昔穿貂戴金,还特意戴了大波浪卷发。
手腕上的镯子是万橙送的,衣服和鞋都是直接去商场买的。穆昔本来想直接向田玉琴女士借,田玉琴得知自己能帮忙破案,兴高采烈地把穆昔叫过去。
穆昔看着田玉琴女士满满一衣柜的衣服沉默了。
除了带卡通图案的秋衣、睡衣,田玉琴女士还热衷于大红色的外套,草绿色的大衣。
满柜子的衣服能当美术生的调色盘。
在穆昔委婉地表达了不想用后,田玉琴女士认为自己的眼光受到鄙夷,十分愤怒,表示以后不会再替其他人买衣服。
穆家全体都松了口气。
毕淑兰悄悄对穆棋说:“以后买秋衣,记得给我买纯色的哦。”
穆昔先在茶餐厅转了两圈,等到约定好的时间,和付叶生一起走到靠窗的桌边,这是他们和刘志豪约好的位置。
穆昔和付叶生扮演的是一对夫妻,两人都是纨绔二代。
付叶生本色出演,二郎腿一翘,就是正经傻二代,完全不需要演技。
“一会儿刘志豪来了,一定得让他卖给我们!非得把我大哥和你二哥咒死,敢和我们争家产!”
穆昔道:“人还没来。”
“咳,我是在酝酿情绪。”
付叶生拉起穆昔的手腕,“你这镯子看着不便宜。”
穆昔晃了晃手腕,“应时安的妈妈送我的,说是她的嫁妆,我没有首饰,暂时拿出来用一用。”
付叶生道:“估计要几万块。”
穆昔把镯子摘了下来,精心擦拭一遍,“回去我就供起来。”
付叶生:“……”
刘志豪一直没出现。
付叶生闲着无聊,问:“今天宗哥和你谈什么了?”
穆昔眼前一黑。
在今天以前,穆昔都以为该看的课本她已经背熟了。
被宗井拉到小黑屋后,穆昔才知道,课本上的内容固然重要,但比不过宝贵的经验。
“如何分辨对方是否说谎、如何伪装自己的身份、他们常用的行话、该怎么做一个卧底……还有,今天刘志豪可能说的话,都对了一遍。”穆昔说,“我觉得我现在就能去做卧底,拿个二等功回来。”
付叶生:“!!,师父都没教我!”
他朝宗井躲着的位置抛去哀怨的目光。
宗井:“?,这孩子怎么了?”
安良军说:“可能第一次出这种任务,害怕,你是师父,你得安慰他。”
于是宗井朝付叶生露出宽慰的笑容。
由于心情一般,还很紧张,笑容比较抽象。
付叶生:“……”
“师父还嘲讽我!!”
穆昔与刘志豪约在十七点见面。
到半点,刘志豪仍然没现身。
宗井给穆昔发现消息,让她联系刘志豪。
穆昔的给刘志豪连打两个电话,对方都没接。
付叶生紧张地问道:“他是不是发现了?”
“应时安也在外面,如果刘志豪出现过,他们会察觉,刘志豪肯定还没来过。”
“那为什么不接电话?”
“应该是他那边出了问题。”穆昔有些不安,“今天有什么案子吗?”
“没印象,会出事吗?”
穆昔再一次按下重播键。
她把小灵通放在耳边,付叶生也凑过来,铃声持续响了六七次,这一次刘志豪倒是接了电话。
他不耐烦道:“谁?!”
穆昔露出卑微的笑容,“刘大哥,我是小穆啊,我和你约好了今天要见面的。你看我们钱都带来了,你这……”
刘志豪很凶,“哦,是你啊,见不了了,没货了!”
“别别别,你别挂,我们再谈谈!我和我老公都说好了,多少钱我们都能出,我俩已经倒霉好几年了,后半生可都指望你了!”
那边沉默了一会儿,说:“先交定金,然后等着,要等多久,我不保证。”
穆昔道:“我明白,我都懂,咱能见面说吗?我这钱都准备好了。”
刘志豪道:“等着,我让我弟弟过去。”
又过了半个小时,一个穿皮夹克和黑色西装裤的男人走进茶餐厅。
男人个头很高,胡子拉碴,带着鸭舌帽。
他已经有些年纪,但身体还算健壮。
茶餐厅客人不多,穆昔和付叶生很显眼,男人观察过后快速走到二人面前,“是你们?”
穆昔赶紧起身,“刘哥?”
“我姓常,常伟强,刘哥今天忙,没时间过来。”常伟强低骂道,“真他爷爷的邪门,还被他们缠住了。”
穆昔热情地请常伟强坐下,“哥,您随意点,我们请客,今天就当休息休息,好好吃一顿。”
常伟强的表情放松不少,“还算懂事。”
服务员递上菜单,常伟强道:“特色菜都来点儿,有酒吗?来酒,好酒。”
付叶生讨好道:“常哥,你如果喜欢喝酒,我让家里再送点儿好酒来,白的红的都有,你想喝什么?”
常伟强露出笑容,“有钱人说话就是痛快。”
“是我们求您办事嘛,这都是应该的。”穆昔开始吐苦水,“我和我老公结婚结婚好几年了,都没孩子,估计是他身体有问题。”
付叶生:“你不要造谣!我怎么可能有问题?!”
“就是你的问题,不是你有问题,难不成是我?你看着就不行。”
“?!,我行!我很行!”
穆昔和付叶生争得面红耳赤。
常伟强勾唇,“小兄弟年纪还小,不着急。”
“急,我们急得很,”穆昔说,“他不仅生不出孩子来,他还有两个哥哥,他拿家里的钱出去创业,每次都失败,反倒是他两个哥哥,生意越做越好,再这样下去,家里的财产都得被他哥哥们拿走,他什么都分不到了!”
付叶生委屈道:“我已经很努力了,只是运气不好。”
“所以啊!咱得转运!”穆昔看向常伟强,“哥,我们也是听朋友说的,你懂的,这种事我们也不敢轻易找人,实在是没办法了。”
常伟强问:“刘哥跟你说的是多少钱?”
穆昔道:“刘哥还没谈价格,我们是按照朋友说的准备的。”
付叶生把提前准备好的黑色旅游包拎到桌子上,“哥,这是我们的定金,你看看。”
常伟强笑眯眯地把旅游包拎到自己脚下,“你俩倒是挺懂事,重量对,不用查了,至于内容嘛……给假的,你们也看不见东西。”
付叶生道:“哪能糊弄您,您现在就看看,完全没问题!”
常伟强看起来比刘志豪好相处。
穆昔和他敲定细节,付叶生要家里人送来一瓶好酒,常伟强几杯酒喝完,话也多了。
“老弟,要我说你都这身份了,还想要钱?老老实实花家里的钱,多爽。”
“谁会嫌钱多呢?”穆昔趁机问道,“老哥,刘哥今天没过来,是不是对我们有意见啊?”
常伟强摆手,“和你们没关系,是我俩遇到了神经病……唉,倒霉。”
穆昔好奇地看着他。
常伟强还想再说,可好像又想起什么,及时闭嘴,“总之,你们这事有门,但是得等,现在这会儿,在余水市搞个孩子可难喽!”
常伟强是喝醉酒后被送到出租车上的。
醉酒的他对穆昔没有防备,当着她的面报了地址。
但保险起见,应时安还是带人去跟踪常伟强,确认他的住处。
穆昔和付叶生找到宗井。
宗井的表情看起来没什么不妥,但眼中却有火光在跳动。
安良军低声道:“他说和你们吃饭的这位,他也认识,叫常茅。”
付叶生惊讶道:“他真的姓常。”
刘银和刘志豪可能是巧合,常可不是常见的姓,这不可能是巧合。
唯一的解释就是,宗井是对的,刘志豪和常伟强就是当年逃走的人。
宗井微笑,“正常,躲到港城很正常,现在跑回来也很正常。年纪大了,落叶归根,老安,查清楚他们的身份证件,查他们是何时回的余水。”
付叶生害怕道:“师父,你现在看起来……”
像是疯了。
穆昔道:“宗哥,应时安已经去跟踪常伟强了,你别急,我们还有其他线索。”
“什么?”
“刘志豪和常伟强现在可能有麻烦,刘志豪今天没来,常伟强说他是被缠住了,他们二人现在可能有麻烦。”
安良军道:“他们能有什么麻烦?按照柯清怡的说法,他们都是被供起来的。”
“不知道,但能感觉到很棘手,而且还有一句话我很在意。”
付叶生比安良军和宗井还要好奇,“哪句话?”
安良军无语道:“你刚刚不在?”
“在是在,不过都挺正常的啊。”付叶生努力回想,“最不正常的应该就是……她说我不行!!”
安良军道:“确实不太行。”
付叶生:“?!”
宗井推开付叶生,“穆昔,你说说,哪句话有问题。”
“付叶生他……”
宗井道:“他确实不行,你说。”
付叶生:“!!”
他不但要被穆昔和安良军师徒俩欺负,还要被亲师父欺负!
穆昔说:“他说最近余水市找孩子不容易,我能理解找合适的婴儿不是容易的事,但他提到最近。”
“最近,最近……最近余水市发生过什么?”宗井回忆道,“和孩子有关的,我记得有五起失踪案,从数量上看似乎没有异常,等等。”
宗井给熟悉的派出所打去电话,确认过后严肃道:“我印象中的五起失踪案,失踪的都是刚出生的婴儿。”
穆昔道:“我记得前几周还有医院被偷盗过,丢的就是婴儿尸体。”
宗井说:“失踪的这几名婴儿都好端端的,身体健康。”
“婴儿集中失踪可不是好事,是他们干的?”
“恐怕不是,”穆昔说,“常伟强刚刚还抱怨最近找不到孩子,如果这五名失踪的婴儿有关联,我想,余水市内还存在另外一股势力,也在找孩子,只是不知道他们的目的。”
宗井看了眼时间,“应时安回来以前,我们要搞清楚失踪的五名婴儿究竟有没有关联,有两个婴儿是在左星华负责的片区失踪的,你们去联系,剩下的我和老安来,回派出所碰头。”
*
一个小时后,穆昔与应时安同时回到派出所。
主动值班的唐英武看到这一幕十分感动,“咱棋山派出所的女婿又来帮忙干活了。”
杭立群气道:“怎么不看穆昔给他们帮了多少忙?没有穆昔,他们的考核都成问题。”
沈砚与谢涟也跟着应时安一起过来,两人低声议论,“棋山派出所的人好像都在,今天团建?”
应时安道:“此案和宗井有关。”
谢涟恍然大悟,“难怪。”
沈砚:“?,怎么了?”
“和宗哥有关的案子,他们当然上心了,这都是情谊。”谢涟问,“如果我出事了,你不得认真帮忙?”
沈砚面无表情道:“不会。”
谢涟:“……”
一群人来到派出所的会议室坐好。
穆昔先说道:“余水市五天内一共失踪五名婴儿,五名婴儿年纪最大的才刚出生一个月,因为是在不同的区域失踪,并没有引起重视。实际上,即便是人贩子最猖狂的那几年,失踪婴儿的数量也没达到如此,尤其是刚出生的。唐所,常伟强和刘志豪可能只是小菜,背后还有大鱼。”
第180章
穆昔几人分别去了接到失踪报案的派出所。
婴儿年纪太小,家长很少将他们带出房间,失踪地点基本都是在家里,嫌疑犯是直接上门偷的。
匪夷所思。
派出所民警去家中查看时发现,每户人家的门锁都有被撬开的痕迹,失踪时间集中在家中人少的时候。
这会儿养孩子还没那么精细,基本都是双职工家庭,把孩子单独放在家里出去买菜的情况时常发生。
“作案手法一致,很可疑,必须提醒大家看管好孩子,”唐英武说,“我得上报,估计要联系电视台和报社,要警示群众。”
宗井说:“如果刘银和常茅与婴儿的失踪案无关,背后恐怕有更复杂的隐情,我建议排查过去所有的儿童失踪案。”
安良军说:“现在市内仍然有买卖孩子的情况,都需要调查。”
被偷走的婴儿需要有去处,卖了换钱是最大的可能。
应时安道:“还有一个线索需要查明,偷走孩子的嫌疑犯作案手法一致,很可能是同一人,他如何得知受害人家中有刚出生的幼儿?”
如果是邻居,对附近的情况的确会很了解,但嫌疑犯挑选的人家相距甚远。
偷孩子的时间又都接近,临时踩点显然不现实。
“两种可能,”穆昔说,“要么他有某种渠道可以得知新生儿信息,要么他不是一个人,而是团伙作案,事实上,刘志豪和常伟强也是合伙作案。”
凡是偷孩子的,一般都会趁家长带孩子外出注意力不集中时,再或者看谁家孩子自己在院门口玩儿,直接跑到人家家里偷孩子的实在少见。
偷了孩子,孩子要如何处理,也是个问题,一个人恐怕忙活不完。
穆昔问应时安,“常伟强怎么样?”
方才是应时安带人去跟踪常伟强。
“已经确认他的住址,和房东联系过,是常伟强和刘志豪一起租的房子。现在只有常伟强一人在家,刘志豪还没露面,我已经派人守在附近,等刘志豪露面,有下一步行动,就将他们逮捕。”
*
经过统计,最近两个月余水市的失踪案远比以往要多,而且失踪的大部分都是几个月大的婴儿,超过一岁的很少。
对比往期,数量大大提高。
派出所所有人都在加班加点。
凌晨五点,穆昔几人被唐英武赶回家休息,应时安已经回刑侦队,还要继续加班。
穆昔骑着自行车晃晃悠悠到家,看见自家门开着,毕淑兰鬼鬼祟祟走出来,便骑着车子过去。
毕淑兰蹲在家门口,手中拿着一个小铁片,蹲在地上挖。
旁边还有邻居家养的大黑狗,大黑狗警惕地看了老太太一会儿,也蹲在她旁边挖。
大黑狗刨坑的速度比老太太还快。
不一会儿,大黑狗挖出一块骨头,挑衅地看了老太太几眼,叼着骨头跑了。
老太太也挖出东西,穆昔以为是毕淑兰藏的传家宝。
她好奇地放好自行车凑过去,却见毕淑兰从沾了土的手绢里拿出两颗糖。
穆昔:“……”
毕淑兰欢天喜地地拿出水果糖。
穆昔:“奶奶!”
“哎呦喂!”老太太吓得跌坐在地,“偷糖?偷……小昔?你怎么回来了?!”
毕淑兰大惊失色,把水果糖藏到身后,“不能给你吃哦!”
“奶奶,这是糖,你血糖本来就不低,”穆昔把毕淑兰扶起来,无奈道,“穆棋不在吗,他带你去体检没?”
“体检?什么是体检?”
“就是去医院检查身体。”
“我好端端的,为什么去医院?我才不去医院。又浪费钱,还会给治出病,我绝对不去!”
穆昔说:“医院会发糖。”
“……去看看也行。”
穆棋披着外套打着哈欠走出来,“你们在吵什么?我这两天写论文,好不容易睡一会儿。”
穆昔看到穆棋,忽然想到丢失的婴儿。
她问:“你了解妇产科吗?”
“姐,你疯了,想让我去妇产科?”
穆昔道:“我是想问,妇产科有没有集体丢孩子的情况?”
穆棋走到穆昔身边,伸手碰了碰她的额头,“也不发烧啊。”
穆昔微笑,“我的确没病,但一会儿你有没有病,就不一定了。”
她松开毕淑兰,捏拳,“想去骨科看病吗?”
穆棋:“……,奶奶,她使用暴力,她想欺负我!”
“小昔啊,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小棋他也没说什么……”
穆昔从口袋里掏出一块无糖口香糖。
毕淑兰:“小棋,道歉!”
穆棋:“……”
在穆昔的逼迫下,穆棋顶着巨大的压力给几个在医院实习的老同学打电话。
迎接过破口大骂的风雨后,穆棋的表情逐渐严肃。
半个小时后,他拿着写有记录的本子走到穆昔身旁,“姐,真的有问题。你看,第三人民医院,我朋友曾经在医院附近发现买孩子的,太光明正大了,以前没有。而且我特意问了年龄,人家就买刚出生的,买卖孩子可是违法行为,哪有跑到医院门口去堵的?”
“还有邬江医院,就是你上次去的那个小地方,他们医院有两个新生儿,刚被家人带走就丢了。”
“这家医院,也有一样的问题,只不过孩子没丢。”
“还有你说的有人上门偷孩子的情况,”穆棋问,“有没有考虑是医院出了问题,他们是否有泄露新生儿的信息?”
穆昔抓起话筒,给所里打电话。
唐英武道:“正想给你说这件事,我们才联系到五起失踪案的家属,他们去生产的医院都是同一个,盛雅医院。”
穆昔放下电话,拍拍穆棋的头,“立功了,给你带糖。”
“我又不是奶奶!诶,你不是刚回家吗?不睡觉了?又出门?!”
穆昔出门时,正好看到叶辞在邻居家门口转悠。
叶辞游手好闲久了,现在也不出去找大哥当枭雄,天天和邻居过不去。
现在他正往怀孕的邻居牛月季家里塞可疑物品。
叶辞全神贯注,没有察觉到穆昔就在身后。
等他把东西完全塞进去后,长舒一口气,“嘿,气死你们。”
穆昔问:“都塞进去了?”
“塞进去了!”
“全部?”
“全部都进去了!我……妈呀,你怎么在这里?!”
穆昔敲响邻居家的门,“叶辞,你太恶毒了,这东西是从哪里搞来的?”
“别敲门!”叶辞拽着穆昔往旁边走,“是他们太过分了,居然把脏水倒在我家门口,我必须让他们知道我的厉害!”
“那你也不能做这种恶毒的事情,你还有没有人性?!这东西你是从哪里搞到的?”
“我特意托朋友从他老家带过来的,咱们这边没有。”
“叶辞!”穆昔义正言辞,“再怎么样,你也不能往邻居家塞蟑螂!”
好几只小蟑螂,穆昔差点儿看吐了!
简直是本世纪最恶毒的行为!
穆昔道:“你必须把蟑螂拿回来,如果它们真的开始繁衍,不光是他们家遭殃,你家也跟着遭殃。还有,他家有孕妇,我记得马上就要生了,最近不太平,你拿回蟑螂的时候记得提醒他们,等孩子出生了,让他们小心看着孩子。”
“放出去的蟑螂哪儿还有拿回来的道理……”
穆昔瞪眼睛。
叶辞瘪嘴,“好好好,拿回来。不过你刚刚说的孩子是什么意思?有人偷孩子?”
穆昔问:“你该不会也想试试?”
“怎么会,我可是打算做个英雄的。”叶辞挑眉,“想我叶辞也是膝下有黄金的好男儿,现在回头是岸,是余水市的福报,以后我就不做枭雄了,我要做英雄。”
穆昔说:“你先摆脱你的狗熊样吧,去,把蟑螂拿回来!”
*
盛雅医院是妇产医院,穆昔赶到时,医院只有值班人员,医生还没上班。
周谨从派出所往医院赶,与穆昔几乎是同时赶到的。
二人找到医院的负责人。
孩子被偷是大事,但因为都不是在医院内发生的,院方对此事毫不知情。
院长亲自来接待穆昔和周谨,“警察同志,这种事不好乱说,我敢肯定不是我们医院出的问题。我们院里每天就有十几个孩子出生,你们再查查,绝对不是医院出问题。”
周谨道:“您只需要配合我们调查,其他事我们会查明。”
“配合,当然配合了。”
院长将二人带到护士站。
“这边的记录比较详细,要查他们的病房和医生?小李,来给两位警察找记录。”
医院的记录都是手写的,没有电脑存档。
小护士们搬来好几摞文件,手忙脚乱地翻找。
院长脸上愁云惨淡,“都是上周的记录,要找一会儿。”
穆昔道:“不急,我们还需要其他资料。”
“还有?”
周谨说:“全院上下所有医生、护士的资料,全都要。”
“这,”院长道,“警官,我已经说过了,我们医院的人不会泄露患者信息,如果这事传出去,对我们院的影响太大了,您看……”
穆昔微笑,“院长,配合就好。”
院长盯着穆昔的眼睛,片刻后讪笑,“明白。”
能接触到患者信息的包括院内十几名医生和几十名护士。
穆昔翻看着医生们的档案,问院长,“医生之中有谁缺钱吗?”
“缺钱的可不在少数,”院长道,“有几个人是不缺钱的?就算是我,我也会说自己缺钱。”
“有没有家里情况特殊的?”
“有几个,像是张政,父亲刚犯病,危在旦夕,需要治疗费。还有这个……”
院长点出了几个人。
穆昔粗略看完他们的档案,没有太大的问题。
护士也把五名婴儿的资料找到,周谨看了一遍,道:“都不是同一个医生。”
“医生想看到信息不难,”穆昔道,“我们也不能只盯着医生和护士看,或许还有其他人可以接触到这些。”
这时,一个穿白大褂戴口罩的医生走过来。
医生人年轻,眼睛也好看,穆昔多瞟了几眼。
周谨低声控诉,“我要告诉应队,你偷看其他男人。”
穆昔淡定道:“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应队看其他女孩你也不生气?”
“当然气了。”
“你双标!”
穆昔握拳道:“居然不叫我一起看!”
周谨:“……”
年轻医生在医院看起来很受赏识,院长笑脸相对,“小顾,又通宵了?辛苦了。”
顾萧点头,“院长。”
院长介绍道:“这二位是派出所的同志,这是顾萧,是我们医院的招牌,非常优秀。”
穆昔热情地伸出手,“你好。”
顾萧显然不愿意与穆昔多接触,但碍于院长在,还是客气地伸了手。
“院长,我还有工作,先过去了。”
院长欣慰地看着顾萧的背影。
“如果每个医生都能像顾医生一样认真努力该多好,实不相瞒,就算有病患投诉顾医生,我私心里都会认为是病患在说谎,他实在是太认真了。”
周谨问:“看他的年纪,刚工作没多久吧?”
“三年了,”院长说,“本来也该去读博,但是家里出了变故,父母在事故中丧生了。”
“什么事故?”
“违建,”院长低声道,“楼塌了,他父母都在里面,他运气好,十分钟后才到,否则小顾也得遭殃。”
周谨道:“遇到这种事,运气太差了,唉。”
周谨话音落下,穆昔好像看到走远的顾萧回了下头。
他不太可能听到他们的对话。
*
医院里没能查出多少线索,但可以肯定的是,消息的泄露一定与盛雅医院有关。
穆昔回家休息了几个小时,出门时又看到叶辞在和孕妇的弟弟牛俊争执。
两个二十多岁的大男人围着已经死去的蟑螂哭喊。
叶辞:“我可怜的蟑螂小弟!我把你当成我的亲弟弟,你就这样去了!”
牛俊:“是你踩死了我的蟑螂,我刚和它熟悉,蟑螂孙子,你死的也太惨了!”
“蟑螂孙子……你占谁便宜呢?!”
“呵,占我孙子的哥哥便宜。”
“你!”
艳阳高照,胡同里来来往往行人不少。
叶辞和牛俊的爹妈都在附近,捂着脸不想承认这是自己的儿子。
眼瞅着两人就要打起来,一个黑影盖住他们二人。
牛俊先抬头,看到穆昔狰狞的五官。
“……姐,他杀了我孙子。”
叶辞跟着抬头,“呃,他占我便宜。”
穆昔怒吼:“赶紧把蟑螂收好!!如果我家出现小蟑螂,我把你俩当蟑螂炖了!!”
牛俊和叶辞站得笔直,脸上强撑,但双腿发抖,“马、马上收拾好!”
穆昔朝他们做了个抹脖的手势,“你们俩,小心点儿。还有你,牛俊,你姐快生了,看好她,最近有人偷孩子。”
穆昔骑上自行车离开。
牛俊松口气,低头去看可怜的蟑螂。
叶辞问:“你姐什么时候生?”
牛俊骂道:“呸,你想来偷孩子?”
“你还骂上了,你……”
牛俊的老父亲走过来,“穆昔来了!”
俩人再次立正站直,“我马上收拾!”
老父亲开心了,“嘿,以后吓小孩有新招数了。”
从此以后,胡同里流传出新的唬小孩口号,穆昔也成为胡同内可以取代大灰狼的新一代恶魔。
穆昔到派出所时,已经快到下班时间,不过现在有对他们来说很重要的案子,除了户籍科,其他人没有按照正常时间上下班的。
派出所灯火通明,宗井更是直接住在派出所,和几人讨论得热火朝天。
付叶生和宗井一起在派出所留宿,已经两天没洗头发,鸡窝发型惨不忍睹。
他朝穆昔招手,把她叫了过去,“有新情况!”
“应队那边一直在监视常伟强和刘志豪,今天他俩碰面了,还一起去了医院。”
穆昔问:“哪家医院?”
“二院,不是盛雅,他俩没看病,进去转了一圈就出来了。之后又往公园跑,我们怀疑他们是想偷孩子。”
付叶生把刑警拍到的照片递给穆昔。
刘志豪和常伟强的年纪都与宗井相仿,常伟强瘦弱些,刘志豪已经发福,穿西装打领带。
穆昔反复看过照片,记住二人的脸,问:“宗哥怎么说?”
宗井淡定道:“肯定是刘银和常茅,我们还没动手,打算等他们去制作小鬼的窝点后再一起抓捕。”
宗井躲了他们很多年。
虽然刘银和常茅都只是跑跑腿的小人物,但那种连累亲人朋友的恐惧已经成为宗井心中的烙印。
他们一天不落网,宗井就一天过不踏实。
“我们还查到他们二人是三年前回到余水市的,此前一直在港城,曾被港城警方通缉,使用的是化名,两个人的新名字都是在港城取的。被港城警方通缉后,他们离开港城,一路往北走,回到余水市。”
穆昔说:“我们只需要抓住他们,不愁没证据?”
付叶生兴奋道:“现在立刻抓也没问题!是师父想找制作小鬼的窝点。”
宗井解释道:“如果后续没有牵扯出案子,我赞成直接抓人,抓了他们,我的事就算过去了。但是现在情况不一样,还是先确定他们是否有其他同伙。”
就在这时,刚接了一通电话的周谨喊道:“应队刚刚来电话,说常伟强出门了,正往郊区去,怀疑是去见同伙,他们打算抓人。”
穆昔立刻道:“我也去。”
不用唐英武吩咐,宗井几人自动分配任务,宗井带着付叶生和穆昔赶往郊区。
有应时安给他们报位置,他们顺利追上应时安的车。
穆昔和应时安一直在通话中,“他的车就在前面,车牌尾号7834,车是黑车,二人共用。”
汽车行驶在柏油马路上,路灯的间距越来越长。
两侧都是庄稼,再远处是高山,月亮挂在山尖,偶尔闪过几户开着灯的农家。
路上的车很少,应时安放慢速度,穆昔则加速超过常伟强,没必要两辆车都跟在后面。
又开了半个多小时,常伟强终于离开马路,转向一条通往村子的小路。
小路两旁是竹林,路面上堆放着没来得及清理的鞭炮碎屑,这里的年味还没消散。
穆昔调转方向追上去时,常伟强已经下车进入一户人家。
此处在竹林的尽头,周围都是还没播种的土地,与其他人家隔着近百米,还有宽阔的院子。
穆昔几人都穿便装,在应时安的指挥下将房子围住。
每个人都守好一扇窗或者房门,确保常伟强无法逃走。
应时安走上前,透过栅栏观察。
常伟强就在院子里,似乎在翻找什么东西,应时安还看到炉子和经文。
应时安敲门。
院中的常伟强愣了几秒,低声问:“谁,刘哥?”
应时安继续敲门。
常伟强往屋内退去。
他走到小屋,拉开窗户,毫不犹豫地跳出去。
然而他没能成功落地,有人伸腿绊他,他直接双膝着地。
耳边传来阴森恐怖的笑声,像是反派出场。
穆昔整个人扑到他身上,采取同归于尽的战术,将常伟强压在身下,然后迅速用手铐烤住他的手腕。
常伟强吃了一嘴的土,还没来得及尖叫,就听到穆昔兴奋的声音,“抓住了!”
常伟强:“?!”
耳熟!
常伟强被带到车上,穆昔则溜进院子。
屋内没有其他人,但能看到随处乱扔的经书和蜡烛。
这里的蜡烛一般被称为光明灯,寺院里常见,点灯要花钱,不同的位置、种类有不同的寓意。
穆昔还看到很多佛教、道教的东西。
最开始的古曼童,源于一个有关将军的传说,将军纪念儿子。
越往后传越邪乎。
大师们是否有真本领,穆昔不得而知,但刘志豪和常伟强显然在骗人。
应时安给冉兴平打电话,让他带人过来清理现场、提取指纹。
他和穆昔则回到车上,准备先审审常伟强。
宗井在车下点了一根烟。
月白风清,四周是广阔无垠的田地,冬日未过,土地上凝结着一层冰霜,远山肃穆,宗井消瘦的身影与月影重叠,好像孤身只影。
他只有喝茶一个习惯,从不吸烟,烟是向同事讨来的。
因为不习惯,一直在咳嗽,但还是坚持把一整根吸完。
付叶生等烟的红光灭了才走过去,“师父,不去审吗?不是等了很久了吗?”
宗井看向警车,搓了搓脸。
是等了太久了。
这几年总有人笑话他,说他经历过大风大佬,连真正的大佬都不在意,居然怕两个小喽喽。
刘银和常茅是什么程度的小啰啰?被判死刑的那几位,甚至记不住他们的名字。
正因为太过边缘,他们才能成功逃跑。
宗井没解释过,没经历过的人,不会害怕暗枪。
宗井道:“我再想想。”
车内,应时安坐在常伟强旁边,穆昔坐在副驾驶。
常伟强近几年也算越混越缺德,被逮住时,考虑过袭警逃跑。
但应时安的枪很快抵在他腰间。
再看副驾驶这个眼熟的女警,常伟强恨得牙痒痒,“你是条子,你骗人。”
穆昔夸赞道:“你们倒是真的在做生意,居然真去偷尸体,不能随便糊弄糊弄?反正尸体在里面,又看不到。”
常伟强:“……那就没用了!”
穆昔反问:“现在有用?”
常伟强:“……”
“说说吧,谁让你们这样干的?”
常伟强不作声。
应时安收起配枪,“如果你一定要等到刘志豪现身才开口,我们现在就可以抓人。”
常伟强震惊道:“你们一直在监视我们?!从什么时候开始……我想起来了,是那个女明星!”
常伟强低声咒骂。
他早说不要真搞什么婴儿尸体,刘银偏不同意。
刘银好像真的信这一套,还总和常伟强讲因果报应。
这有什么好因果的?那些明星有钱,就算发现自己被骗了,这种事,还敢报警不成?
弄个假的,他们好跑路,也不担心明星报案,一举两得。
现在好了,如果被警方发现他们的过去,后半辈子就可以在牢里待着了!
常伟强道:“我听不懂你们的胡言乱语,你们搜吧,起诉我们吧,看你们能有什么罪名!”
车门忽然被人拉开。
宗井站在车外,穆昔见状,下车给宗井让路。
宗井坐进车里,穆昔在车外等。
他平静地看着常伟强。
常伟强盯着宗井看了很久。
车内寂静无声。
宗井的心中闪过很多想法,他自己都理不清楚。
就在宗井考虑该如何询问当年的事时,常伟强问道:“你们能不能关上车门,冷死了!”
宗井挑眉,关上车门。
常伟强白了宗井一眼,“你又要干什么?你再怎么说,我也没犯法,就算犯法了,也不是故意的,都怪刘志豪,你们去问他。”
宗井一怔,“你不认识我?”
常伟强反问:“每个警察我都该认识?那我真要天天在警局闲逛。”
宗井道:“你曾经跟过一个叫梁哥的人……”
“梁哥?哪个梁哥?”常伟强烦躁道,“叫梁哥的多了,你说谁?”
宗井无言。
他煎熬的二十多年,对别人来说,无足轻重。
*
常伟强不认罪,被带回刑侦队。
对刘志豪的监视还没放松,还要抓到柯清怡口中的“大师”,警方讨论后决定暂时不抓刘志豪。
应时安和唐英武轮番去审常伟强。
他倒是嘴硬,能否认的全部否认,实在否认不了,才象征性说几句,至于卖给柯清怡小鬼这件事,他坚决不承认。
“这是要抵抗到底,承认了就要多蹲几年,他很会算账。”
“如果常伟强能配合,余水市丢孩子这件事,应该能有新发现。”
“可惜了。”
翌日清晨,常伟强的小灵通接到刘志豪的电话。
在警方的监控下,常伟强只说昨天没来得及回去,让刘志豪继续去办事。
至于办的什么事,常伟强称,他们是要收拾在乡下的房子。
唐英武找到应时安,道:“我看该抓就去抓了,常伟强太鬼,如果他们有暗号,刘志豪很有可能意识到常伟强被抓,会跑路。”
应时安点头,“我让他们上楼。”
“穆昔也在,”唐英武说,“她天还没亮就去刘志豪家了,记得联系她。”
应时安轻轻拧了下眉。
刘志豪家楼下,沈砚和谢涟负责盯梢。
穆昔开警车过来,停下车后换到沈砚的车上,“天真冷,附近有卖早饭的吗,我还没吃早饭。”
谢涟问:“你怎么过来了?”
“刚刚常伟强和刘志豪联系过,我担心刘志豪会跑路。”
谢涟道:“有我们在,怕什么,你不信任我们?”
穆昔看着谢涟的眼睛,诚恳道:“真的不信。”
谢涟:“……”
自取其辱,自取其辱!
沈砚说:“就算不信谢涟,也该信我。”
谢涟:“……”
他的姐妹和兄弟一起背刺了他。
穆昔又诚恳地看着沈砚,说:“你除了和应时安不对付,我也没见你有其他表现。”
沈砚:“……”
谢涟心满意足,“穆昔,咱俩还是好姐妹!”
只要被损的不只是他一个人,一切就都是美好的!
穆昔戳了戳沈砚的胳膊,“说起来我真有事要问你。”
沈砚嫌弃道:“还是去问我英俊潇洒的师父吧。”
“别,这事还真只有没那么英俊的你知道,”穆昔问,“应时安的爸妈……”
“停,我不想说。”
穆昔说:“说说嘛,他们夫妻俩真的太奇怪了,居然能做到一天下来一句话都不说。”
沈砚幽幽道:“老夫老妻,有什么奇怪的,你和师父将来也不一定会有话说。”
穆昔道:“没话说不要紧,有行动就行。”
谢涟:“?,什么行动?”
沈砚:“……”
他被穆昔的厚脸皮惊住了。
谢涟:“??,到底是什么行动?”
穆昔不理会谢涟,劝道:“说说吧,都是好姐妹,除非你想孤立我们。”
谢涟立刻说:“你不当我们的好姐妹了?”
沈砚:“……”
他不情愿道:“你公公婆婆的事,应时安不知道?”
“他觉得他们的相处很正常,好像他小时候父母的关系就不好,而且也不关心他。听说就连受伤都不会带他去医院,他很小就自己做饭自己上学了。”
谢涟惊讶道:“应队?这么惨?我家里不算太富裕,但如果我发烧了,我妈和我爸都会守着我,我奶奶还会给我煮荷包蛋,放糖的那种。”
谢涟伸手比划,“这么大的大冰糖!”
沈砚愣了一会儿,回过头,“应时安?他也过成这样?”
“也?”
沈砚蹙眉,“他妈和我爸有过一段,你们不知道?”
谢涟凑过来,“八卦?狗血八卦?姐妹,你细说。”
“……”沈砚嫌弃地推开谢涟,道,“好像就是我爸和他妈好了,但我爷爷奶奶不同意,类似于棒打鸳鸯,他们分手一个月后,他妈就结婚了。我爸还以为他们只是暂时分开,还想和好,后来去找他妈,就闹起来了。”
谢涟评价道:“真狗血。”
“后来我爸也结婚了,但是好像还是惦记他妈,反正从我出生开始,我爸妈就一直在吵架。吵得最严重的一次,我妈把房子点了。”
谢涟说:“极致狗血……等等,你是说把房子烧了?!”
沈砚沉默。
他比应时安聪明,他从小就知道他的家庭不太幸福。
父母总是在争吵,他能回忆起父亲的冷漠,也能回忆起母亲的歇斯底里。
他们都不太关注沈砚,父亲沉浸在失去爱人的痛苦里,母亲陷入没有爱情的婚姻中。
他没见过姥姥和姥爷,他们去世得都很早。
除了爷爷奶奶,没人疼沈砚。
母亲点火那次,沈砚就在家里,但没人发现他。
他蜷缩在浓烟里,院子外的父母还在争吵,幸好消防员来得快。
医生说沈砚是死里逃生,再晚出来一会儿,可能就救不过来了。
即便如此,住院期间,沈砚的父母也没多关心他,他们吵得连院长都惊动了。
小时候的沈砚很怕被抛弃。
“我听过最多的名字就是应时安,”沈砚讥讽道,“我爸说应时安有多聪明,多优秀,让我向他学习。他居然什么都不知道?早知道我写封信告诉他了。”
大家一起痛苦好了,应时安竟然还认为他们的家庭很正常?!
谢涟朝沈砚竖起大拇指,“不愧是我的好兄弟,心真黑。”
穆昔道:“难怪你总看应时安不顺眼。”
沈砚“哼”了一声。
穆昔又道:“我也很为你不平,不过坦白说,在颜值这方面……”
沈砚:“你可以闭嘴了。”
如果是其他事,穆昔或许还能帮帮忙,这种狗血剧情,穆昔的确无能为力。
她是无法理解老一辈的观念,万橙娘家虽然不算太富裕,但绝对不是穷苦人家,应文峪更是如此。
两个人都不满,赶紧离婚算了,何苦非要在一起过日子。
穆昔的小灵通忽然响了起来。
*
叶辞又在家睡了一整天。
他学历不高,但家里条件还凑合,能住在附近的,就没有穷的。
家里人想让他去找工作,叶辞却瞧不上外面那些工作,他一心想混出一个名堂。
大概是民国小说看多了,他对□□老大很感兴趣。
好不容易找了个大哥跟着混,大哥却在穆昔的一番教育下成为商人。
关键是,店开的还挺成功的,气死人。
叶辞睡饱了,打着哈欠从房间走出来。
母亲刚做好晚饭,讽刺道:“狗鼻子?刚做好饭就睡醒了?”
叶辞笑嘻嘻道:“我是饿醒的,妈,你做饭真好吃!”
“少来这套!”叶母吼道,“穆昔这两天忙,我不好意思去找她,现在年也过完了,你再不去找个正经工作,我就打死你,日子都别过了!”
叶辞不以为意,“她?我会怕她?”
叶母问:“不怕?我现在就给她打电话。”
叶辞:“……”
他慌张地从母亲手里抢走小灵通,“找,明天我就去找工作,唉,你就是太着急,我可是要做大英雄的人。”
“你能养活自己就不错了!”叶母甩给叶辞两块钱,“去买味精,抓紧时间,菜要出锅了。”
叶辞抓起两块钱,边往外走边喊道:“剩下的是跑腿费!”
叶母扶着锅台险些晕倒。
人家几岁的孩子要跑腿费,他都二十多了,还要跑腿费?!
她真是造孽,竟然能生出叶辞!
叶辞拿着两块钱往小卖部跑。
家里人为了逼他去工作,最近断了他的经济来源。
他偶尔会去大哥那边帮忙,但出来混的,最看重“义”字,帮大哥的忙是小弟应该做的,他哪好意思要钱?
现在他总算有闲钱去买两瓶汽水。
叶辞喜上眉梢,好像中彩票了。
叶辞还没走进小卖部,忽然有人扑了过来。
他后退一步就要踢腿展示自己的雄风,扑过来的人却扬起惊恐的脸,“叶辞?叶辞!救命!”
叶辞嫌弃地推开牛俊,“少来这一套,我和你们老牛家势不两立,我……”
牛俊泣不成声,“我姐,我姐被拽走了,我追不上他们!我,我该怎么办啊?”
叶辞愣住,“什么叫被拽走了?”
“一辆面包车,下来两个人就把我姐拽走了,没有车牌号,我不知道该怎么找,我……”
叶辞吼道:“你姐丢了,你不去报案,往家里跑?!”
“我想找爸妈。”
“你还没断奶?!就知道找爸妈!”叶辞道,“在哪丢的,我去看看,你赶紧报警!对了,再给穆昔打个电话。”
牛俊傻站着。
叶辞见他这副模样就来气,一脚踹在他屁股上,“还不快去!”
叶辞风风火火赶回家,把家里唯一的车开走。
叶母听到动静追出来,“叶辞!你又去哪?!你!我真是倒了八辈子霉生了你!”
*
刘志豪家楼下,穆昔几人准备上楼。
“应时安说不等了,直接把人带回去,港城那边还在通缉他们,不用担心扣押时间。”穆昔说,“咱们的主要任务是从他们嘴里套出孩子失踪这件事的线索,至于其他的,以后再说。”
刘志豪家在三楼。
快走到二楼半时,穆昔的小灵通再一次响起来。
穆昔道:“等等。”
沈砚和谢涟停下。
穆昔接起电话,她不敢发出太大的声音,只能安静听对面描述,眉头越来越紧。
沈砚和谢涟对视一眼,下楼走到穆昔身边,“什么情况?”
穆昔挂断电话,“是我家的邻居,一个孕妇,逛街时被抢走了。我……”
三楼忽然发出异响。
几人回头看去,时间在这一瞬间停滞。
楼梯间好像漂浮着一层不知来源的热浪,穆昔似乎听到机械表转动的声音。
骤然间,穆昔骨寒毛竖,她拉着沈砚和谢涟往楼下跑去,“走!”
同一时刻,耳边轰然巨响,热浪翻涌。
刘志豪家炸了。
*
叶辞开着车在街上碰运气。
他得到的信息很有限,只知道对方是面包车,而且没有牌照,无法确认车主信息。
叶辞边开车边给做交警的朋友打电话。
打电话时,一辆银色面包车一闪而过。
没有牌照在这一刻成为助力,整条街上只有这一辆车没有车牌,极为显眼。
叶辞立刻踩下油门跟上去,内心蠢蠢欲动。
他等了多年,不就为这一刻吗!
他才不要做普普通通的工作,要做就做大事!
他要功成名就!
他……
等等,这不就是警察每天都在做的事吗?
他为什么不直接考警校??
叶辞在悔恨中追上面包车。
他的大脑已经完全被兴奋包裹,但还记得给穆昔报点。
面包车开得很快,叶辞需要集中精神,这会儿不方便给穆昔打电话。
半个小时后,面包车停在偏远的老旧小区。
叶辞不敢靠近,怕惊动对方,他停下车后,先给穆昔发去自己的位置。
在车上,穆昔给他打过几次电话,他都没来得及接,这会儿发信息时,他还不忘叮嘱穆昔不要打电话,会惊动对方。
很快,叶辞又收到穆昔的短信:不要乱来!!去旁边等着,我们会去救人,你去找有人的地方待着!!
叶辞瘪嘴。
就只许他们救人哦?
他也就是一时没想明白,如果早知道做警察这么刺激,他早就去考警校了!
叶辞猫腰跟上面包车。
面包车停在一家诊所前。
诊所很破旧,看起来像是社区诊所,木门的玻璃上用红色胶带贴成“诊所”二字。
诊所的正门没开,从里侧小门里出来两个男人,几人合力把牛月季抬进诊所。
叶辞听到他们在抱怨,“也太沉了!”
“快点儿吧,她怀孕了我们不敢用药,她还醒着。”
“医生已经到了,放心。”
叶辞嘀咕道:“天天吃的好睡得好,当然重了,医生?不是绑架吗,现在绑匪这么贴心,还给找医生?”
等几人关好侧门,周围没有动静了,叶辞才绕过去。
诊所是门头房,因位置偏僻,生意惨淡,附近的门头房早已关门大吉。
马路对面是个小区,从灯光来看,入住率也不高,这里算是人烟稀少的地方。
叶辞绕着诊所走了两圈,发现它的面积还真不小,起码有四五个房间。
他贴着墙边走,终于听到说话声。
“没问题吧?”
“肯定没事,医生的技术很好。”
“我怕孕妇出事。”
“不会的,也不是第一次了,而且……有孩子不就得了?”
“唉。”
是绑走孕妇的几人。
叶辞继续往前走。
前面的房间忽然亮了灯,虽有窗帘,但灯光还是映出来。
叶辞小心翼翼探出头,怕被发现,他只敢一点儿一点儿挪动。
透过窗帘的缝隙,叶辞看到一个穿白大褂的男人。
他面前像是手术台,有很多叶辞不认识的仪器,但和医院相比,又十分简陋。
不说别的,这里起码不会是无菌环境。
叶辞困惑地看着医生。
牛月季就躺在手术台上,大概是被打过麻药,现在已经不省人事。
医生正在配药。
叶辞直觉不妙,这药看上去不像是好东西。
医生拿起针管,走向牛月季。
这一针打下去,好像会一尸两命。
叶辞的胸口好像被堵住,脸憋得通红,他盯着医生看了好一会儿,忽然大叫道:“杀人!杀人了!”
*
消防车赶到刘志豪家,第一任务是灭火,然后救人。
应时安已经赶到,正和徐泾讨论刘志豪家发生的诡异爆炸。
穆昔避开所有人给安良军打电话。
安良军正往叶辞报的位置赶。
穆昔想自己去,但这边发生爆炸,她走不开,而且安良军的距离更近。
消防员一直在向应时安汇报情况。
“火势已经控制住,一会儿我们会进去找人,但看这个势头,估计悬了。”
徐泾问:“谁会对刘志豪下手?采取的还是爆炸的方式。”
应时安也不知道。
他下意识去找穆昔。
找了一会儿,才在警车后看到她,这不像是她平时的作风,她喜欢冲在最前面。
穆昔眉头紧蹙,脸色极差。
应时安走过去扶住她,“受伤了?”
穆昔握住应时安的手,摇头。
她以为自己的状态挺好,应时安过来后,她才发现自己是虚站着的。
“牛月季你记得吗,我家附近的孕妇,刚刚被人在大街上劫走了,叶辞去追,我让他别乱动,但他……我觉得他不会听话。”
叶辞总是嚷嚷着要做枭雄,胡同里的人都嫌弃他眼高手低。
应时安问:“在哪里,我现在可以过去。”
“师父已经带人去了,我就是……我也说不好,眼皮总在跳。”穆昔掏出小灵通,“牛俊说是叶辞让他给我打电话,刚刚如果不是他突然打电话过来,我们几个就上楼了。”
穆昔三人身上都有不同程度的擦伤。
这是幸运的,如果他们就站在防盗门前,可能就不是擦伤这么简单了。
消防员那边忽然振奋起来,两名消防员抬着担架下楼,担架上是已经不成人形的男人。
穆昔见惯了尸体,但这一幕格外刺眼。
小灵通忽然又响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