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在玩二周目前, 羽取一真也没想到自己不仅要在现实世界上学,玩游戏竟然还要继续上学。
幸好在这个一年级只有四个新生的咒术高专,连入学手续也办得相当随意。
羽取一真当天就拿到了他的学生卡, 上面写着四级咒术师。
他困惑抬眼看向夜蛾老师揣着教材离开的背影, 又再度看了眼对方递给自己的学生卡。
“怎么啦,名字搞错了?”
此刻已经是放学后的时间点,五条悟往后靠在椅背上,为接下来的闲暇时间而快乐伸了个放松筋骨的懒腰,朝羽取一真搭话道。
“没有,只是……”
羽取一真摇了下头, 又想了想,还是相当迟疑的出声问他。
“这个咒术师的评级, 好像没有要我做任何测试……?”
毕竟在一周目时, 伏黑惠入学还会通过祓除任务来判断他的评级, 怎么到他这里就直接定成了四级, 也没有问过他本人的意见。
五条悟凑过来看了眼上面【四】的标识,了然“噢”出一声, 很是无所谓的拍了拍他肩膀。
“那群老家伙就是这样的啦,非家系的术师一进来就先被默认成四级,因为以前从来没有过祓除咒灵的经验嘛。”
——他边说着,在羽取一真眼前比划了个[飞机滑翔然后咻一下升空]的手势, 动作超可爱。
“等你多做几个任务熟悉流程后, 就可以按照能够祓除的咒灵等级以及任务中的表现,进行相应的推荐晋升啦。哼哼, 到时候津贴也会跟着变多哦。”
“原来是这样。”
没想到还有这种默认规则的羽取一真恍然,将那张学生卡收好,认真向五条悟道谢。
无论是一周目还是二周目, 五条悟都很详细的向他解释清楚了咒术界的许多背景与规则。
反而是五条悟有点不习惯被这样郑重的道谢似的,苍瞳肉眼可见地睁大了些许——哪怕隔着几乎隔绝了所有光线的墨镜,也能清楚想象出那双圆溜溜的猫瞳会在此刻到底有多可爱。
直到对着羽取一真眨巴几下,他才仿佛终于回过神来,冲人格外高兴的翘起嘴角。
“不愧是新来的,你很上道哦!我先带你去熟悉下学校啦,你还不知道食堂在哪里吧?话说宿舍呢,宿舍有告诉你在哪间没?”
五条悟也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对这位今天刚来的新生越看越顺眼——但事实就是他现在已经抬手勾住人肩膀,把后者往外带。
“那就拜托你了。”
而羽取一真也顺着漂亮小悟的力道完全没挣扎,一路就这么跟着出了教室,只留下家入硝子和夏油杰面面相觑。
毕竟已经一起上过几天的课,夏油杰还是有点惊讶于对方那副过于和谐的场面——准确的说,是五条悟单方面的超开心。
当然,羽取一真总是习惯性没什么表情,对他几乎没有了解的夏油杰自然看不出这位黑发少年的心底同样早就高兴得没边。
就算他打二周目的目标并不是攻略漂亮小悟,但有能跟对方多贴贴一会的机会也是超棒的!
“还是头一次看见悟这么热情……”
“欸是吗——可能是因为你刘海太微妙了,他一眼就先纠结在你的发型上了吧?”
家入硝子专心剥着棒棒糖的糖纸,头也不抬的应答同期时,声音依旧是慵懒的毫无干劲。
“你看羽取不也对你的刘海很有意见吗?我看他一见到你就盯了好几秒呢。”
夏油杰:“…………”
他的发型到底是哪里有问题?
…………
由于咒术高专的人员真的很少,即使把所有年级的学生、辅助监督和教职工全部加起来也未必能凑够三位数,再加上大部分人员动不动就需要出差跑任务之类的,未必能在学校准点吃上几顿饭。
因此,咒术高专的食堂也和普通学校的食堂不同,是采用的点餐制,看完菜单后想吃什么就跟窗口说,然后厨师现做的类型。
按照五条悟的说法,他们平时自己也能在配置齐全的宿舍里解决早餐或者夜宵什么的啦,但像那种麻烦的拉面和寿喜烧之类的,还是去食堂点比较快啦。
“听说这里晚上还可以点酒哦——唔哇,是大人果汁呢。”
五条悟还偷偷和羽取一真咬耳朵,用一种半惊叹半稀奇的口吻对他说道。
“会想尝试吗?”
羽取一真好奇问五条悟。
虽然漂亮大悟说过自己是不能喝酒的类型,但他肯定也得先尝试过酒精,才能试出自己是不能喝酒的吧?
“有想过偷偷点一杯试试,但那个大叔不给啊。”
五条悟鼓起了点腮帮,格外不满道。
他才刚从位于京都的五条家来到东京入学高专没多久,别说在家里时肯定不会允许他喝酒,这边也会以“你才15岁喝什么酒”为由把他从吧台赶走,超可恶的!
让他喝一口尝尝味道怎么了嘛。
羽取一真听得有点忍俊不禁,想跟五条悟说就算他以后到了能饮酒的年龄,也从不会碰酒精类饮品。
喜不喜欢喝酒姑且不提,常年被各种任务占满排程也从不抱怨的他,怎么可能会允许自己喝酒,从而导致术式的输出功率不稳定呢。
但不满归不满,五条悟的情绪调节能力很好,转眼间就将这点不愉快抛之脑后,和羽取一真聊起晚上要来玩点什么打发时间。
相比常年繁忙无休的28岁,15岁的他显然还没有被赋予如此大的重担,在任务的间隔期仍旧有着足够他娱乐放松的私人时间。
“打篮球?玩游戏?看电视?拼乐高?”
他一根一根手指掰着数过去,又有点难以抉择似的蹙起眉毛。
“选择念书的话倒也可以,但我最近一直在钻研的术式反转没什么进展啊……虽然硝子会反转术式,但让她说原理时全用的拟声词,根——本听不懂啦。”
羽取一真看着一边用叉子扒拉餐盘里的奶油意面,一边露出苦恼表情的漂亮小悟,想了想当初漂亮大悟和他说过的反转术式技巧……
“我听说是将负向能量的咒力相乘,就可以得到正向能量。”
虽然他无论哪种都没听懂,但漂亮大悟自己总结出的经验,漂亮小悟应该能听懂吧?
这么想着的羽取一真,对上陡然看向他的五条悟。
“……相乘?”
五条悟困惑复述一遍——为了传达他的诧异,甚至连墨镜都被特意摘了下来,露出那双干净又漂亮的苍瞳眨巴眨巴,期待盯着羽取一真继续为他解惑。
“负负得正这种基本的数学丨运算法则我懂,但咒力怎样才算相乘?毕竟我又不能直接在体内写公式。”
这话就把只能靠系统辅助才能用出技能的羽取一真问得默默摇头。
“不知道,我也不会这个……只是听人说的。”
听漂亮大悟说的。
“这样啊,”
听羽取一真说他也不会,五条悟超级失落的叹出口气,将墨镜戴了回去。
“你的[听说]其实挺有道理的,我也在家里那些介绍术式反转的书上见到过类似的描述……但总结是一回事,实践又是另外一回事啦,可恶。”
五条悟摇了摇脑袋,翘起的发梢亦随之一颤一颤,险些挡住了他的视线,又被指尖随意拨开,将那副镜片圆圆的墨镜戴了回去。
“不过这也算是好消息,知道自己研究的方向没错,就可以放心大胆的往这个课题继续尝试了!”
与28岁的五条老师不同,如今刚入学高专的五条悟还没有戴眼罩的习惯,纯白的短碎发总是格外活泼的四处支棱,就像他刚从管教严格的五条家出来,正对外界抱有的那份无与伦比的好奇与热情。
而且并不惧怕挫折。
羽取一真看着他,认真的、极为笃定的回道,“你肯定能成功的。”
“咦,这么确信我能做到,”
五条悟歪过脑袋,从墨镜的缝隙里露出一点狐疑的雾蓝来,上下扫视这位新认识的黑发少年。
“该不会只是在敷衍我吧?”
虽然他是莫名其妙的看对方很顺眼啦,但这句话听起来莫名有点不爽,透着一种轻率的糊弄感。
五条悟仔细想了想,将这归咎于他从小到大,在五条家听到过太多次类似的话了——因为有这双特别的[六眼]存在。
如果因为这样就对黑发少年生气,反而显得他没有礼貌啦。
“没有,我这是预言。”
——正要出声收回这句话并道歉的五条悟,却听到对方这么回答道,声线沉稳平淡、不急不缓,就好像他说的这些话当真全是去往未来的亲眼所见。
“28岁的你告诉过我,你不仅成功了,还变得超厉害的。”
这话被对方说得铿锵有力、掷地有声,具备百分之百的信服度——个鬼啦!
五条悟这下是真的对着这位黑发少年哑然了。
明明怎么看都是超呆超认真、连表情也没有多少的家伙,竟然会这样一本正经的来哄他高兴?
过了片刻,五条悟没忍住漏出点笑声——于是便越笑越停不下来,甚至险些被尚未咽下去的意面呛到,只能灌一大口水来缓解。
“你这个人啊,”
他将滑落至鼻尖的墨镜推了回去,望过来的那点雾蓝仍旧是明亮的,透着点尚未完全褪去的愉快笑意。
“还真是超有趣的——”
即使换成了15岁的二周目,与羽取一真的初见事件也并不相同,五条悟仍旧对他说出了与一周目的28岁初见那时,近乎完全相同的评价。
第62章
最后, 无论打游戏还是拼乐高,五条悟都拉着羽取一真陪他玩了个遍。
尤其是打双人动作游戏,五条悟发现羽取一真跟他超有默契的!
竟然完全不需要沟通, 对方就能知道该怎么和他合作攻击敌人耶!
五条悟甚至会拿这个去跟家入硝子还有夏油杰格外神气的炫耀, 以此论证羽取一真绝对是和他心有灵犀的超级好哥们!
羽取一真按在教材上的手指下意识蹭了蹭书页边缘,佯装在认真看字,实则对这份夸奖有点心虚。
那是因为他在一周目的时候,和同样喜欢拉着他打游戏的悟狠狠磨合了好久来着……
不过,他完全不介意漂亮小悟因为这些小事而高高兴兴的,还特意拿出去炫耀。
无忧无虑的, 连一手勾着他脖颈,另一只手得意冲同期比耶的姿势也超可爱。
羽取一真默默想道。
除此之外, 上课讲的东西就很没劲了。
这里的没劲体现在两方面——关于咒力的知识, 他基本属于有听懂有记住但就是压根用不了;关于一般社会学科的知识, 则太基础了, 基础到感觉他上台讲都能更深奥点。
尤其是数理相关的,看得出来五条悟也听得超无聊, 一直在打瞌睡。
因为[数学基础]这门不是夜蛾老师教,就算他光明正大的在犯困,讲台上的老师也不好斥责。
尤其是在课堂摸底测验时,对方直接拿了满分, 甚至给他抱怨题目太简单的情况下。
在一周目就听过对方解释的羽取一真, 很能理解五条悟此刻百无聊赖的状态。
使用[无下限]术式可不是[六眼]一睁就完事了——[六眼]只是赋予了五条悟操作原子级别咒力的可能性,而并非是什么游戏作弊器, 代码一敲即刻使用。
要如何将[无下限]带入现实,成为一种可持续的攻击或防御的手段,乃至延伸出更多的使用技巧, 是需要五条悟对大量高深的数学原理与公式烂熟于心,才能够逐步开发出来,并应用到现实的。
因此,五条悟早早就在家里自学了微积分——更别提为了看懂微积分而需要提前打牢的那些数理基础。
这才是他真正让人感到了不起的地方。
羽取一真同样正走神,突然发现在课桌不足五厘米的上空,突然掉下了个捏得小小的纸团。
一看就是从草稿本上撕下来的,边缘极不整齐,还带着一点点毛糙的边。
“……?”
因为这个纸团出现得过于突兀,羽取一真疑惑盯着它看了几秒,才恍然转过视线,正对上那双亮晶晶的期待苍瞳。
见他终于看过来,对方还冲他眨了下单眼,然后用眼神示意快打开。
五条悟……竟然为了在老师的眼皮底下传纸条,而悄咪咪对着他们之间的空间使用极微小的[苍],来压缩纸团与他课桌上方之间的距离吗。
羽取一真默默展开那张被揉皱的纸团,看见上面写了几个字。
[超无聊,快想想怎么打发时间啦——]
连后面为了代表声音拖长的横杠也被画得歪歪扭扭,险些成了一条长长的波浪号。
底下还有他给自己画的Q版小人头像,正将嘴巴撇成了[へ]的形状,一看就正不满着,但因为Q版小人头实在被画太可爱了,变成了好像在冲人撒娇。
头一次接到这种课上纸条的羽取一真,忍不住在心底笑起来。
这家伙,真是用超级鬼才的操作,干出件特别可爱的事情啊……
想了想,他也从自己的草稿纸上撕下一张,在最上方写道——
[来玩五子连珠棋吧,一人画空心圈,一人画涂黑圈。赢的人请客吃草莓大福。]
这本草稿纸自带田字格,拿来当棋盘正合适。
和能够用[苍]来瞬移纸团的五条悟不同,羽取一真只能将这张纸叠了叠,然后借着课桌的遮掩,悄悄递给坐在左边的五条悟。
收到这张纸的五条悟眼睛一亮,立刻开始动手画个圈涂黑,然后递回给羽取一真,也不用[苍]了。
就这样一来一往,两人下了大半节课的棋,互相绞尽脑汁地堵死对方的路,直到将这页纸画满,也没有谁能将五颗棋连成线。
这节课上完后就放学了,明天则要去完成[实战课程]布置的任务,准备提早一天出发的家入硝子和夏油杰临走前还过来围观。
“还以为你们在课上偷偷摸摸干什么,竟然在下连珠棋?”
家入硝子撑着脑袋看完这页纸,发现是平局后就没兴趣了。
“没分出胜负嘛。”
“不哦,是我赢了。”
五条悟立刻反驳——接着,他找到一处连着四颗涂黑圈,但上下都被空心圈堵死的位置,便挑了颗空心圈几笔涂黑成实心的,得意哼哼笑道。
“看,五子连珠成功——我请客吃草莓大福!走啦走啦!”
家入硝子:“……噫。”
五条悟假装没听见这声嫌弃。
之前想赢是好胜心作祟,但要是最终平局导致两个人都吃不上草莓大福可怎么办!
听从想吃草莓大福内心的五条悟,从善如流地使用了点小小的手段,立刻收起那张纸宣布是他的胜利,然后就可以请一真出门吃大福啦!
他这么聪明,当然要吃两个!
“悟,你都没问过一真喜不喜欢吃甜食呢。”夏油杰提醒道。
“我吃。”
羽取一真秒速回答。
“你看他说吃哦!”
五条悟拉着羽取一真跨出门的脚步刚停了半拍,立刻又神气十足的继续往外走。
细碎的纯白发丝随走动一晃一晃,又被风吹拂得微微摇曳,在灿烂又温暖的阳光里折射出浅浅的柔和光晕,看起来漂亮极了。
身为白毛控的羽取一真足足盯了好几秒,才默默收回视线。
无论28岁的悟还是15岁的悟,对他的杀伤力都太大……根本不需要出手,他就倒下了。
随着对方收回投在自己身上的目光,五条悟也在心底思考起一个问题。
一真这小子之前也是动不动就走神盯着自己的脑袋瞧个不停,难道他的魅力点就只有……头发?
不是吧?
他这么聪明体贴又可爱的帅哥,对方最关注的地方就只有头发吗??
哪怕吃上了心心念念的草莓大福,五条悟也独自纠结了许久,最后下定决心。
明天就要出发去做任务了,到时候一定让他看看身为咒术界前辈的自己到底有多可靠!
羽取一真咬了口草莓大福,有点疑惑看向漂亮小悟。
怎么光气势汹汹拿着草莓大福,却不继续吃了呢……难道和上次的辣咖喱味蒙布朗一样,不合口味?
唔,看来他得再学学草莓大福怎么做了。
…………
转天。
五条悟起了个大早,去敲羽取一真的宿舍门。
说起他们这次的任务——[演播室闹鬼事件],由于夜蛾正道提前一周就透露了,五条悟和羽取一真自然也会提前去网络上查找相关的资料,然后跟拿到的任务情报做比对。
“这些都是从论坛上收集来的传闻,据说是有个小艺人在演播室里录节目的时候,被毁容了。”
辅助监督在开车送他们去往任务地点的路上时,详细又介绍了一遍他们接下这个任务的前因后果。
这件事能被传成闹鬼的灵异事件,是因为前段时间的某天早上,清洁工在打扫电视台大楼时,意外发现了一具尸体。
她当即就报了警,但警察在现场没有找到任何指纹、脚印以及除受害者以外的血液痕迹。
询问过当时下夜班的同事以及门口值守的保安,都说他们是一起下班的,途中受害者说要回去拿下被遗忘的钥匙,就让其余人先回去了。
而几个关键地点的监控设备又恰好在那晚坏了,没能保存到任何录像。
这样一来,警察也无法判断他们是集体串口供,还是受害者真的只是一个人返回大楼里。
而且受害者本身似乎也没得罪过什么人,一直以来也没和任何人发生过争吵。
这种没有任何线索的悬案是最麻烦的,警方想将这起案件定性成自杀结束,但由于迟迟未能破案的关系,这起案件很快在网络上被传开,并在某个论坛上以[灵异]、[闹鬼]的角度重新解构,越传越广,最后变成了递交到羽取一真和五条悟手上的任务情报。
“老实说,这起案件是不是真的咒灵干的,都已经不重要了。”
将车停在电视台附近的停车场,辅助监督对羽取一真和五条悟说道。
“了解,关键在于[人们对这个传闻所不断产生、积累、沉淀的负面情绪,才是迟早会催生出咒灵的麻烦]……对吧。”
坐在后座的五条悟懒洋洋开口,一点就透。
“是的,就算警方那边已经用[自杀]来解决针对凶手而起的网络争端,也很难解决他们给咒术界带来的真正麻烦。”
辅助监督点头,“何况这起凶杀案,确实要比以往的普通人作案诡异许多。”
“再加上电视台这个地点比较特殊,不能随便扯个理由就直接要求停摆,会给民众带来更大的恐慌……因此,按照跟我们沟通的警方高层要求,我们需要先在不疏散人群、保证电视台正常运行的情况下,找到真相。”
“你的意思是,”
听到感兴趣内容的五条悟瞬间坐直身体,兴致勃勃的,赶路产生的那点困意顿时就全飞没了。
“我们要当侦探了!”
“……不是。嗯,不完全是。”
辅助监督分别给羽取一真和五条悟发了张名片。
“目前安排给你们混入电视台的身份,是来试镜的新人。”
第63章
“试镜新人, 欸——我们这是准备转行当大明星了吗?”
五条悟接过那张名片,举起在眼前来回把玩了片刻,又把羽取一真的也拿过来比对, 发现给他们的这两张卡纸竟然制作得格外精致, 内容详尽,连所属的事务所都有。
怎么说,还挺像模像样的!
“没办法,你们两位的年龄都太小,就算想要伪装成工作人员也不可能过关的,还会被举报雇佣童工……但如果是当模特、偶像或者演员这类艺人相关的行业, 就算年龄再小也可以有合理的说辞。”
毕竟如今出名早的童星比比皆是,吃青春饭的偶像更不必说。
辅助监督无奈看着这位明显过分雀跃的五条悟, 以及坐在他身边过于平静的羽取一真。
“由于这只是个不知道真假, 也不知道到底有没有咒灵作祟的传闻, 安排等级太低的咒术师有风险, 安排太高的又有点浪费战力,所以夜蛾老师才接过来, 作为实战训练来交给你们完成。”
“这次任务期间产生的费用全部由高专报销,事务所也是我们联络后现挂上去的,哪怕电视台内部有人追查,也万无一失。”
等羽取一真和五条悟都下车后, 辅助监督从车窗里往外看, 对他们最后叮嘱道。
“我有给你们预约试镜,直接去前台登记就可以;有什么需求打电话给我就好, 我这边也要回去继续查找资料,看看能不能帮上点忙。”
“总之,能查出真相最好;实在不行, 有咒灵就先祓除咒灵,但注意千万不要造成财产损坏。”
“收到——”
目送辅助监督离开,五条悟便将羽取一真的名片还他,自己的揣在兜里——随即,他颇有点乐呵呵的拍平衣服,将袖口仔细抻平。
“试镜啊,这还真是从来没有经历过的任务体验耶。”
一听就超有意思!
五条悟的苍瞳在墨镜后闪闪发亮,期待的情绪多到让他走路都有点连蹦带跳的,然后就这么噗叽一下,整个上半身都趴在前台的接待员面前,把对方吓一跳。
随即,他特意摘下墨镜,漂亮的苍瞳眼巴巴盯着人眨呀眨。
“姐姐,我是五条悟哦——来参加节目的试镜——”
先是突然被超近距离的美颜冲击,接着又紧跟一声既甜又软的姐姐,直接把原本正襟危坐的前台小姐姐都给喊愣了,目光还直直对着五条悟,大脑已经彻底放空。
漂亮,实在很漂亮,还超会卖萌……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不好意思的小声说了句抱歉,开始翻登记的预约本。
见到对方如此反应,五条悟表面上对着她笑眯眯的回[没关系啦——],苍瞳却偷偷往站在旁边的羽取一真身上瞥,内心又是升起点骄傲,又透出点不甘心似的愤愤。
所以说他的魅力点绝对!不是!只有头发而已!
“啊找到了,是五条悟和羽取一真吧?”
前台小姐姐笑着抬起头,“去6楼左手边的第一间演播室哦,水野导播正在等你们啦。”
“好哦,谢谢仁恵姐姐!”
第一次当明星不熟练,但敏锐瞄到她工作牌名字的五条悟冲人又眨了下单眼,非常有礼貌的道完谢后,才重新戴上墨镜,拉着羽取一真坐电梯去六楼。
山田仁恵默默目送那个不仅顶着张神级颜值,发音咬字还特别可爱的白发少年蹦跶着离开——
然后,迅速低下头在电脑上打字,发内部邮件给她的同部门好姐妹。
[现在就去六楼,水野导播的那个节目,之后你会冲过来感谢我的。]
“电视台里的工作人员真是好多啊。”
比起正在感叹五条悟颜值的前台小姐姐,五条悟本人倒是更惊讶于这些来来往往的工作人员。
“……为什么都盯着我看?”
他是对自己的脸很好看这件事有认知啦,但毕竟以前去的地方都不是对脸要求特别高的场所,干的又几乎都是祓除咒灵啊、追杀诅咒师啊之类与普通人毫无交集的任务。
以至于当他头一次被这么多人目光炽热的、毫不避讳的盯着脸打量时,五条悟本人反而感觉…有点发毛。
短短几步路的长廊让五条悟越走越慢,更是在某个时刻悄悄侧过去半步,试图让自己能躲在羽取一真身后,避开这些格外焦灼的目光。
这可不是他害怕了啊,而是[六眼]对视线的感知太敏锐了,会额外给大脑增加负担……对,没错,就是这样。
“因为你很好看。”
对于五条悟其实已经展现出一点心态怂怂的问题,羽取一真则仍然答得理所当然——甚至连他本人也认为这现象属于稀松平常。
他或许也同样能吸引到些许注意力,但五条悟本身属于稀少的天生白发蓝瞳,神采飞扬间显得精致而灵动,又透出少年独有的纤细与锋芒,无论怎么看都是极特殊的、令人过目不忘的漂亮。
因此,当漂亮小悟走在电视台大楼里时,他会受到大家欢迎这件事,本来就应该是再正常不过的表现了。
但听到羽取一真的回答,五条悟正要流露出点紧张的表情反而顿住了。
在尚且没分辨清楚自己此刻的情绪是不是高兴之前,他先格外狐疑的转头开口问道。
“你真的也这么觉得?”
羽取一真:“嗯。”
五条悟若有所思:“是吗………那你之前为什么总是只盯着我头发看?”
羽取一真的表情一僵:“…………”
白毛控·羽取一真,发出战术性咳嗽。
原来早就被发现了吗……可这也不知道该如何跟他解释,要是自己诚实的回答只是单纯中意白毛,结果对方完全不信怎么办……
幸好这段路够短,短得羽取一真不需要绞尽脑汁的想出一个合理解释,演播室就已经到了。
这间演播室就是论坛散播的灵异事件中所描述的,闹鬼地点。
五条悟和羽取一真进来时,里面的氛围格外嘈杂且忙碌,扛着各种道具或设备跑来跑去的工作人员,或坐或站的嘉宾正在聊天,以及角落里还有一堆整理衣服的、检查妆容的、互相打气的,用手机联络的……应该就是准备试镜的艺人了。
即使以前从没有来过这种地方,头脑极聪明的五条悟只扫了圈演播室的大概布局,便立刻找准了他和羽取一真要去的位置,兴致冲冲的拉着人往那角落里走。
“嗨——你也是来试镜的吗?我叫五条悟哦,他是羽取一真。”
五条悟的情绪格外高涨——或许是是第一次体验当艺人,也或许是当然被羽取一真夸了他很帅——总之,此刻的他很有聊天欲,主动跟一位孤零零站在角落里的少女搭话,开始循序渐进的打听情况。
“咦,欸……”
在看清五条悟长相的瞬间,对方果然也晃了下神,才格外赧然的移开目光,小声回了句是的。
安静片刻,她好像才恍然反应过来似的,又补充一句自己叫佐木杏理。
“好哦,喊你杏理可以吗?你知道试镜什么时候开始吗?会不会要我们做点什么才艺展示之类的?”
说起才艺展示他可不怕,超一流的帅哥无论做什么都能达到超一流,就算要他当场唱歌也能信手拈来!
于是,连聊天也相当自来熟的五条悟,只用了短短两句话往来的功夫,已经直接喊起了佐木杏理的名字,把对方脸都喊得通红,认真想了想才摇头。
“我上次来的时候,没有要求才艺展示……只是简单问了点题目。”
听到这里,五条悟疑惑眨了下眼。
“咦?那这个节目是要我们做什么?经纪人只把我和一真送来这里,什么也没交代就走了耶。”
“什么……你们连这个综艺是什么都不知道,就被那种人拉过来凑数吗?”
旁边的另一位年纪更大些的女性似乎是听到了他们聊天内容,主动过来加入话题。
甚至在给五条悟和羽取一真解释前,她还显得有点气愤,小声骂了句那些家伙就知道赚人头费,也不解释清楚就把什么也不懂的新人送过来。
“实际上啊,会被邀请来参加这个节目的,要么就是过了气、为了钱什么节目都肯接的老人,要么就是想要攒人气、或是干脆赌一把能不能爆红的新人。”
“不过,新人还是要经过面试的,算是做一个初步的筛选。毕竟那种根本没人气、也不可能红的新人,节目组也不会想要的哦。”
她用手指将落在腮边的发丝撩至耳后,小声对五条悟他们解释起来。
在场的同行倒也不是不清楚这点,只是要他们听见有人在现场这样直白的揭露出来,未免还是有些扎心。
“因为在这个节目里,我们这些艺人,只是供嘉宾和观众逗笑取乐的被整蛊对象啊,那肯定还是要有点名气的,整蛊起来才会更有意思吧?”
——她的声音更低了,“甚至更过分的也不是没有,比如上个月……”
“铃华,那件事可不能随便说,你知道的。”
刚才跟她站一起的另一个人还是听见了只言片语,立刻过来拦她。
“照顾下新人啦,总得让他们有点心理准备才行。”
被喊作铃华的那位女性笑眯眯的,好像刚才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她也没打算说出什么隐秘的内幕。
“但至少也别当着杏理的面……”
另一人仍然又强调一遍,眼睛还不动声色往那位少女方向偏了下。
“好-好,我知道了——”
铃华在嘴前极隐晦又短促的比了个拉链的手势,就不再继续说了,而是转过头冲五条悟他们眨了眨眼。
“总之啦,你们小心点,撑不住就快点放弃——反正以你们的脸,根本不需要这样的整蛊综艺也能爆火的,姐姐我看好你们哦。”
来回听着这两位艺人之间的对话,甚至连小动作也注意到的五条悟没有追问,而是超活泼应了声“好哦姐姐!”,然后拉着她们开始问其它事情——甚至连佐木杏理也没有放过,一并被拉进了聊天圈。
相比话不算多,脸上也没什么表情的羽取一真,五条悟就超会利用自己优势来打探线索,不仅表现得乖巧,说话又甜,还长着张格外漂亮的脸,让围在他们身边的艺人越来越多。
就算有工作人员或嘉宾听到门口传来动静,朝那边瞄来视线,也会立刻收回——收——收不回去了。
一手拿笔记本一手拿笔,耳朵还要从噪杂环境里准确分辨出水野导播跟她说的交代事项,正在埋头苦记的助理写到一半,突然感觉演播室里安静了许多。
“我们之前排的镜头……”
连水野导播也不说话了,刚说出口的上半句,半天都没有听见下文。
“水野导播?”
助理好奇抬起视线,就听见水野导播立刻改口说起另一个话题。
“那两个人,提到第一个面试。”
“啊好……是白发和他边上那位吗?”
“嗯,先把他们的资料拿给我看下。”
——而此刻,在等待着安排面试的演播室另一头,五条悟也正偷偷和羽取一真咬耳朵。
“你看见了吗,那里有留下咒力残秽……”
五条悟对上羽取一真那双完全茫然的黑瞳,正凝重的语气顿时一哽。
“……看不见?”
“看不见。”
“…等下,那你上课还听得那么认真?”
“听得认真也不影响我看不见……”
羽取一真小声辩解。
游戏又没给个什么鹰眼视觉,让玩家能看见所谓的[咒力残秽],那他肯定是什么也看不见的……这又不能怪他。
“…………”
自小就被称作神童、顶着过亿悬赏金额长大的五条悟震惊得倒吸一口气,苍瞳瞪得圆溜溜的。
这家伙……原来是个咒术笨蛋啊!
第64章
于是, 在接下来的时间里,五条悟深刻理解了什么叫力不从心。
他就算再努力的教羽取一真又有什么用呢,对方都快把他的话倒背如流了, 但那双黑瞳还是迷茫望过来, 连表情都变超呆的!
这可把誓要教会对方的五条悟郁闷坏了。
他拥有[六眼],想假装看不见咒力残秽都难——这人倒好,明明那双眼睛像黑曜石似的又深又沉,却总是摇头回答还是看不见。
五条悟挫败的盯着羽取一真,甚至摘下了墨镜,试图用[六眼]看出点什么问题。
但很可惜, 除去流动在对方身体里的咒力量确实很低,低得都快跟普通人水准不相上下外, 五条悟完全没发现任何能解释得通的端倪。
反而是由于他长时间注视着羽取一真, 让对方也略显困惑的回望过来, 那双略深的黑瞳便与他的目光撞在了一处——在这长久的对视下, 谁都没有移开视线。
那双黑瞳极为专注的看着他,似乎以为他在思考新的教导方式, 于是便安静的、认真的等待着,莫名让五条悟内心升起一点恍惚的熟稔感。
总觉得……他好像在哪里,也被人这么看过?
外界光线自身后投射过来,连同他的影子一并倒映了进去, 让这片深沉又安静的大海在此时此刻, 浮起了细碎的浅淡粼光,好似翻涌的海浪起伏又落下。
五条悟的思绪被打断了, 又想起硝子的评价——有点阴沉。
他突然有点想笑,那种只有他一人看穿真相的骄傲与得意,同样在此刻悄悄浮起了些许在他心头, 交织成一种隐秘的愉快情绪,让他唇角不自觉的翘起。
说这家伙阴沉是肯定不可能的,是咒术笨蛋的可能性反而很高啦。
欸呀,在这点上也要让他这位前辈操心了吗?真是让人没办法——
“之后我再琢磨下,看能不能想出别的办法教会你,”
五条悟带着笑意拍拍羽取一真的肩膀安慰他,完全没有对后者的“愚笨”感到不耐烦的意思。
“这次就先听我的判断,嗯,这里确实有可能出现过咒灵,但我总觉得不对劲。”
“为什么这么说?”
羽取一真虚心求教,十分配合的问道。
“这算是一种经验之谈啦……咒灵啊,一般都不会离开自己的出生地。”
五条悟摊开左手,让右手的指尖在左手掌心画了个圈,尽量生动的给羽取一真解释道。
“通常来说,咒灵在哪个地方诞生,就会留在那里一直搞破坏哦,直到被我们祓除为止。”
——他边说着,边假装右手的食指与中指是咒灵,像弹钢琴那般,从左手的小拇指开始一根接一根地点过去。
“就像这样啦,不停地、不停地袭击普通人,只凭借被负面能量支配的本能行动。哪怕是能产生本体意识的特例,行动间也会造成大量的伤亡。”
“也就是说,超过一个月都没有伤亡动静的现状,是不正常的?”
羽取一真在上周目被那个夏油杰算计了太多次,近乎条件反射地吐出了一个单词。
“是[人为]。”
“Bingo——虽然你是个咒术笨蛋,但是在咒术以外的脑子还是很好使的啦,我可以夸夸你哦。”
五条悟唇角的笑意加深些许,再开口些的声音被压得更低了。
“我怀疑这件事是诅咒师干的。”
——在他小声说出这句猜测时,恰好演播室另一头有人拿着喇叭在喊“面试的来我这边集合,按我喊出的名字排队”之类的话,又重复了好几遍。
于是五条悟和羽取一真先暂时中止关于任务的讨论,跟着人流往集合点走去。
他们原以为自己来得很晚,应该要等到很后面才能轮到,没想到头两个念出来的名字就是五条悟和羽取一真。
而问答更是简单,只略微问了名字、年龄和所属事务所,水野监督就当场同意他们加入下午的拍摄。
接着便有另外一个工作人员过来给他们带路,先去休息间做准备工作——比如,这两个少年竟然都没有化妆!
“这是什么……我们也要化妆?!”
当五条悟被一路按在亮了圈灯的镜子面前坐下,随即就是一个漂亮姐姐端着奇奇怪怪的盒子过来要给他脸上涂东西时,简直是受惊到了瞳孔地震的程度。
“当然啦,大家都化妆就你不化妆的话,你会没有优势啦,”
能给样貌超顶级的白发少年化妆,漂亮姐姐整个人都变得笑眯眯的,说话也是又轻又柔,哄着他闭上眼睛。
“至少来涂个粉底和唇膏……”
五条悟:“……………”
等下、等下……救命!
“……”
“…………”
“咦,奇怪……怎么就是没涂上?”
结果就是漂亮姐姐看着自己仍旧是满满粉底液的手指,肉眼可见的困惑极了。
她明明感觉指尖已经碰到了阻力来着……为什么这些粉底完全没有沾到对方的脸上?
与此相对的是五条悟几乎当场从座位上弹起,拉着羽取一真对漂亮姐姐高喊一句他们不化妆,就直接冲出了休息室。
羽取一真跟着他跑,没忍住漏出一点点笑声。
五条悟刚才,竟然被吓到对着普通人开了[无下限]术式……
听到身边传来的低低笑声,五条悟:“…………”
他忍了又忍,还是转头对羽取一真发出了格外认真的警告。
“绝对不准说出去!”
“好。”
“真的?”
“真的。”
看着那双往常总是大而圆的苍瞳微微眯起,一副十足狐疑的表情,羽取一真想了想,和他做交易。
“我不说出去,你也不告诉别人我是咒术笨蛋。”
虽然他其实完全不在意自己在咒术方面是不是个笨蛋之类,但既然这时候能拿出来做交易条件,让悟放心,那么他也完全不介意自己主动提出这点,让悟也帮忙保密他是咒术笨蛋这回事。
这样一来,对方也能安心自己不会说出来吧?
“——成交。”
果然,那双正审视着他的苍瞳瞬间收回去,转而伸出拳头跟他碰了碰,格外痛快的成交了。
在五条悟的心里,这件事瞬间就变成了好哥们之间的小秘密……还挺兴奋的。
当他们再回到演播室时,正在勾画名字的助理还有点奇怪五条悟他们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但在忙碌之下也没多问。
“在那边等一会儿就好,录制很快就开始。”
“好哦。”
压根没化妆的五条悟格外淡定应道,和羽取一真往录制舞台旁边的观众空位走去,随意挑了个位置就坐下了。
第65章
在演播室的另一边, 仍旧有新人在等待面试,但相比一开始的拥挤,此刻已被刷掉许多, 离开了演播室。
羽取一真粗略扫了眼, 刚才和五条悟聊过挺长时间的杏理和铃华都在——前者是作为新人同样成功通过面试,后者则是被邀请来的常驻过气艺人。
而另一边,舞台中还有许多工作人员扛着道具来来往往,在布置等会录制节目需要的场地。
坐在观众席的五条悟托着下巴,始终保持着一种饶有兴致的表情在望那边看他们忙碌,完全没有觉得无聊。
他在看舞台, 羽取一真在看他。
五条悟对他人落在自己的视线相当敏锐,更别提羽取一真这样根本没有任何掩饰的目光;但他却维持那望向舞台的姿势过了片刻, 才转过脑袋来问羽取一真, 每个音节里都藏着笑意。
“怎么了?”
“还以为你会等得不耐烦。”羽取一真实话实说。
毕竟就连上课的时候, 五条悟也很容易感到无聊, 有时撑着脑袋打瞌睡,有时在草稿纸上画点自娱自乐的东西。
还有些时候, 羽取一真能看见他埋头在纸上运算很复杂的公式,能在一节课的时间里写满好几张纸。
“啊,那是老师讲的知识太简单啦,我早在五条家待着的那会就全部学过了。”
五条悟瞬间听懂了他的言外之意, 很随意地甩了下手, 露出有点嫌弃、又混杂着点抗拒的表情。
“像普通的家系咒术师呢,会从小跟着家里的长辈学习咒术的相关知识, 进行基本的咒灵辨认和祓除,等满一定年龄后再进入咒术高专。”
“但御三家可不得了哦,尤其是觉醒了祖传术式的小孩, 从小就被关在家里接受各种精英教育,连出门做点任务都得一群大人围着……反正就是没什么自在可言,总的来说就是超——烦人。”
“所以你才跑来东京高专上学。”
羽取一真想起夜蛾老师来接他时,说自己之前在处理一个有点麻烦的新生身份——百分之百就是指五条悟了。
此刻的他们正坐在远离人群与灯光的观众席角落里聊天,在喧闹之外单独划出了一片仅属于二人的寂静。
“是啊,我要来东京高专上学这件事不是家里的安排,而是我自己强行要求的。”
五条悟也整个人朝后靠在椅背上,换了个双手环抱在胸前的大咧咧姿势。
整个人已经显得相当反感家里那些老头的唧唧歪歪,尤其是一开始还禁止他来咒术高专上学。
但他不仅来了,来的还是在东京的这所高专,而不是去距离五条家更近的京都那边。
至于为什么他能一意孤行成功……
“那些老家伙可打不过我。”
五条悟自鼻间哼出一声得意洋洋的语调,眉眼间都因此变得格外神气而恣意。
“我可是很强的啊——嗯,比绝大多数人都要强吧!”
[六眼]加[无下限],即使现在能用的攻击性术式只有术式顺转·[苍],也足以令他在几乎所有战斗中,都立于不败之地。
羽取一真认真回应道:“不,你是最强的。”
毕竟他还记得漂亮大悟的亲口描述——哪怕想要毁灭世界也不在话下。
虽然不知道现在的漂亮小悟能不能做到,但他神情明显高兴了下,应该是很喜欢听到这句夸夸。
也可能是将这句话当作他未来的目标。
“反正现在呢,不止独自住宿舍的感觉让我感觉很自在哦,连做任务也是。”
——五条悟抬了抬下巴,指向那边仍在忙碌着喊些什么的工作人员。
“我以前只看过电视节目,还是头一次见到那些节目是这样拍出来的呢,真的超有意思!果然还是要出门,才能亲自体验很多事情的乐趣嘛。”
“以前不能出门吗?”
羽取一真皱了点眉毛,显然没想到五条悟在来高专上学之前,竟然被管得这么死。
“啊,那帮老家伙说是禁止我出门,担心遭到悬赏刺杀之类的。”
五条悟撇了下嘴,很快又笑起来,“但我怎么可能乖乖听他们的话?当然是自己跑出来过很多次了。”
大概是那双黑瞳总是很专注的看着他,倾听时也不会露出不耐烦或不赞同的神态,让他总是会不自觉多说一些。
“那太好了。”
——五条悟就知道他会这么说,于是他也格外得意又高兴的回了句“对吧?”,视线重新落回在舞台那边,直到对方又开口。
“悟。”
“嗯?”
“你说…五条家的那些人要是看到你突然出现在电视上,会不会吓得把碗筷都摔碎?”
“…………”
那双苍瞳瞬间听大了一圈,还变得亮晶晶的,好像有只小恶魔正在偷偷磨爪子。
…………
为了赶拍摄进度,整个面试流程非常快,羽取一真和五条悟坐了没多久,就被喊下来准备拍摄。
几架摄影机对准舞台,终于赶到的主持人在给话筒做试音,负责提供现场反应的嘉宾围着边缘坐满小半圈,所谓的艺人们则如同被观赏的动物园猴子,要求脱掉鞋袜后踩在一大块奇怪的白色金属板上。
这块铺设在舞台中央的金属板摸上去很光滑,触感冰凉,很难令人想象出这到底是用来做什么的。
站在上面就算是整蛊了吗?
很多艺人同样抱有这个疑问,但其实,他们在这场节目的整个流程中都没有丝毫话语权,只能按照节目组安排的来。
五条悟和羽取一真被安排在了正对观众席的前排靠边的位置,算是在新人里最好的待遇了。
但作为整蛊节目,这样的待遇也不知道到底该不该被称之为“好”。
佐木杏理正好被安排在他们后面,似乎格外紧张,默不作声地攥紧了自己的衣服。
当导播正式要求开拍后,主持人便面带微笑,开始说起节目惯例的开场白。
介绍被邀请来的过气艺人时,还会时不时用挖苦似的语气调侃几句,惹得嘉宾们哄堂大笑。
果然是不打算正经尊重艺人的整蛊综艺。
五条悟和羽取一真有被导播特别关照过,只介绍了下名字,又夸赞两句样貌就过去了。
但按照主持人的要求——也可能是导播那边刻意增加的台本——五条悟刚上场时还没说戴墨镜不行,念到他名字时,却被前者要求将墨镜摘下来,完整露出那副漂亮又精致的好样貌。
“哎呀……这可不得了哦,请大家欣赏这张十分伟大的脸——”
主持人略停顿片刻,才特意拖长了声音,将气氛烘托起来后,又在后半句急转直下。
“不知道在待会要进行的爆笑忍耐大赛中,会出现怎样奇怪的颜艺呢!”
五条悟:“……?”
什么意思,竟然想看他出糗?
“那么,这期的爆笑忍耐大赛,正式开始!请各位务必忍耐到最后,神秘大奖在等着你!”
主持人的一挥手,五条悟瞬间感觉到不对劲——这块金属板,在持续释放弱电流!
这种电流并不会伤害人体,但密密麻麻从足底传来被蚂蚁蛰咬似的刺激,会让很多承受不住这种强烈知觉的人做出类似跳踢踏舞的条件反射,显得格外滑稽。
而这些各有不同的忍耐反应,就是取乐嘉宾与观众的最好工具。
换句话说,让这些艺人被迫做出与平时光鲜亮丽的形象完全不同的崩坏反应,才是节目组的终极目标。
这种把人当小丑戏耍取乐的垃圾节目,难怪有点名气的明星都不愿意过来。
五条悟在心底翻了个白眼,刹那间展开的[无下限]术式让他跟金属板之间隔了层肉眼几乎无法观测到的空气薄膜,赝本还在逐步加强的弱电流刺激顿时消隐无踪。
他正要转头问羽取一真要不要帮助,就看见对方仍旧瘫着张毫无表情的酷哥脸,半步也没挪一下。
五条悟隐隐察觉到,那双看似淡漠的黑瞳深处还透着点迷茫,就好像在问——怎么了突然这是?
“你没感觉吗?”
有摄影机在不太好大声说话,他便朝羽取一真的方向侧过身,近乎是紧贴对方的耳朵轻声说道,另一手的指尖不动声色朝下点了点。
“这个,弱电流。”
“………没有。”
羽取一真心想以这游戏的痛觉反馈机制,他给自己小臂划一刀都跟被蚊子叮差不多,这点弱电流当然是毫无知觉。
“…………”
听到这答案的五条悟小声吸了口气,又轻轻对他开口。
“原来你还是个特别皮实的咒术笨蛋……”
这句调侃把他自己都说笑了,转回脑袋时还在偷偷的笑,有摄像机在都压不住那翘起的嘴角。
大概连主持人都没想到他们能这样老神在在的站着,半点受影响的反应都没有,在一众龇牙咧嘴的反应里显得格外突出。
那个白头发的,竟然还在自顾自的笑!
他刚调侃完一圈被弱电流刺激出各种滑稽表现、甚至难以忍耐到逃离金属板的艺人,现在正好顺势绕着金属板往这边走来。
“让我们来看看这两位新人的反应——哇哦,真是让人吃惊,这宛如不动金刚般的傲然姿态!是在强行忍耐吗,还是扛电流能力比一般人强呢!”
“不对吧,普通人没人能锻炼出这种能力吧!”
嘉宾席上还有人在拍着巴掌哈哈大笑,回应主持人那夸张演绎的解说。
对此,主持人自然不介意将氛围吵得更火热一些,顺势将话筒递向五条悟的方向。
“哈哈,那么就让我们来采访一下五条小哥好了!请问你能做到如此不动如山的秘诀是——?”
他本以为五条悟会配合的如实回答,没想到在嘉宾与幕后工作人员的众目睽睽、在多个摄像机的包围之下,这位有着超高颜值的白发少年往后退了好几步,一直退到这块偌大金属板的中央位置,才双手负在身后,好整以暇的开口道。
“你过来啊,你过来我就告诉你。”
低头瞄了眼自己脚下这双并不绝缘的皮鞋,主持人沉默了。
“…………”
第66章
五条悟的这句话一出, 满场寂静。
哪怕是正龇牙咧嘴忍耐着弱电流的其余艺人,也用一种“你小子不怕得罪人吗”的震惊目光看向他。
毕竟在这个靠整蛊艺人爆火的综艺节目里,他们这些被整蛊的人其实才是鄙视链的最底端。
别说导播不能得罪, 主持人同样是绝对不能得罪的对象。
而眼前这个白发少年, 不仅没有配合节目组做出被整蛊的反应,还出言挑衅主持人——想知道答案?那你也给我过来一起挨电。
但主持人不想被电。
他的笑容都僵硬了,想要改为采访同样和他一起来的羽取一真时,却见到对方也跟着退到五条悟的身边,意思格外明显——五条悟让你过来挨电,你就乖乖过来被电。
主持人对这两个刺头完全无可奈何。
为了不真的挨电, 他都准备放弃对这两个刺头的采访了,却没想要摄像机那边的导播助理举起小黑板, 上面的提示词格外明显。
[配合]。
主持人:“…………”
在这个节目里, 导播的权力是最大的, 无论他说什么, 在这么多摄像机的环绕下,他都最好要遵守。
主持人只能硬着头皮往金属板上走, 一路龇牙咧嘴、东倒西歪的来到五条悟面前,引得嘉宾多次捧腹大笑,才在五条悟面前哆嗦着腿站稳。
这倒不是被吓得,纯粹就是被电的。
随着倒计时临近, 此刻的弱电流已经被增强太多, 连他开口说的话都抖抖索索的,好像被凛冬寒风吹得直发抖的下颚。
幸好五条悟没有更为难他, 在这块金属板上跟他玩[你追我逃]。
“可……可以……说了吧……”
“当然可以啊,”
五条悟笑眯眯的弯起苍瞳,对着他一字一句说道, “因为我是傩鬼嘛。”
主持人的表情瞬间顿住了。
五条悟的伸出一根手指,压在被伸到他面前的话筒上,慢条斯理地将这玩意移开,好让自己接下来的声音不会被放大到整个演播室。
“我说啊,你早点坦白那个诅咒师在哪里比较好哦。”
冷汗浸湿鬓发,但主持人的声音听起来还算正常——或者说,是被电流刺激得颤抖的正常。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哈,这种老套的台词,我还以为只会在侦探动画片里听见啊。”
五条悟对他做了个嫌弃的鬼脸,那双苍瞳却始终认真的盯紧主持人,让他感觉自己好似被野兽咬住喉咙的猎物,随时都会彻底丧命。
“你不是术师,身上却缠绕着这么重的咒力残秽,一定跟对方关系匪浅吧。”
——五条悟慢吞吞的继续道,“甚至,那人还特别交代了你,要警惕像我这样顶着五条悟名字、同时还是白发蓝瞳的人来追查,对不对?”
所以才会在听到他名字的时候,非要打着哈哈让他把墨镜也摘下来,确认身份特征。
“………”
主持人哆嗦着腿,不敢回答。
“不过嘛,咒术界里听过我名字的人,都会吓得离我远远的。”
五条悟冲他歪了点脑袋,对羽取一真时的那些亲近与好相处,在此刻尽数不翼而飞,化作一种近乎淡漠的非人感。
“你这家伙竟然还能佯装若无其事的来对着我找死,还挺了不起的。”
这下,主持人被真正吓得连滚带爬的摔出了金属板。
——在无数双眼睛的注视中。
“哈哈哈哈哈!”
嘉宾顿时哄然大笑。
他们才不在乎到底是谁出丑,只要能看见高高在上的大人物此刻露出的滑稽表演,他们就会很高兴。
但主持人可不这么想,他觉得这下是真的搞砸了,导播应该会喊停吧……
可当他往导播那边偷瞄的时候,却看见助理举着小黑板——
[效果很好,继续]。
横空出世的新人不仅长得好看,没被整蛊成功,还能反过来把主持人吓得出糗,这多有爆点!
至于中间有段挺长时间的台词空白,没事,他们可以加速,再用能体现出白发少年帅气站姿的视角来回切换几下。
主持人这下是真的要哭了。
但他不能搞砸现在这个深受导播喜欢的氛围,还得继续笑着说词。
最终,他只能顶着一脸相当难以形容的扭曲苦相,进行一番自我调侃,将这个环节赶紧打哈哈糊弄过去。
五条悟和羽取一真不出所料的站完了整个倒计时,全程泰然自若,成为忍耐大赛唯二的赢家。
然后,他们才发现所谓的大奖是当红时尚杂志的一期封面再配上独家专访。
对于过气艺人和新人而言,确实是很好的曝光资源。
唯有顶着假艺人身份的五条悟和羽取一真陷入了沉默。
对他们来说,完全没用……甚至还不如直接发一笔钱。
节目录制结束时,导播还特意鼓着掌来夸奖他们“表现得太完美了,这期节目一定会很有看头!”,并期待他们未来还有机会继续合作。
在不涉及咒术界相关事情时,五条悟总是对普通人表现得很有礼貌,大概是潜意识把他们当成了不仅不能出手、还需要保护的对象。
哪怕他觉得这样保护很心累,但还是会去做。
五条悟一边笑眯眯附和着“好哦好哦”、“一定一定”,一边拉着羽取一真悄悄开溜,去追离开演播室的主持人。
“是诅咒师安排那个主持人做的?”羽取一真在路上问道。
“差不多吧,这间演播室四处都散落着咒力残秽,应该是一直被某个诅咒师当成了提炼负面能量的场地。”
五条悟带着他奔跑在这栋大楼的长廊里,凭借着咒力残秽的踪迹在追逐目标。
“[追傩]——你大概有听过这个,是寺庙一种驱赶恶鬼的祈福仪式。古时候,有的地方会安排穷人扮演在街道上游荡的鬼,其余人则往他身上砸石头、扔豆子、撒盐,直到把鬼赶跑为止。”
“如此一来,他们就会认为自己获得了来年的幸福、平安和健康。恶意则全部由鬼来承受。”
五条悟没有再戴回墨镜,那双完全露出的苍瞳正专注地来回逡巡,口中边语速飞快的跟羽取一真解释。
“而这个节目,就是现代版本的[追傩仪式]。”
艺人变成了需要被驱逐、承载着恶意的鬼,而观众是朝他们哈哈大笑的、砸石头撒豆子的人。
“通常来说,这样整蛊的节目也没什么。”
五条悟边跑边从口袋里掏出一张被他揉得皱巴巴的符纸,递给羽取一真。
“但诅咒师总能想出将情绪负面化的手段,恶意挑拨人类的内心底线,让他们做出更过分的行为。”
“这是什么?”羽取一真来回翻着看了那张画满奇怪符号的纸,还是搞不懂。
“你就当做是用来实现某种特殊效果的魔法阵吧,”
五条悟想了想,发现很难定义的他干脆利落的这么总结道。
“我刚才从观众座位底下找到的。”
这也是他刚才特意挑了那个位置坐下的缘故。
虽然一开始,他还以为身上同样带着咒力残秽的杏理是同伙来着,才特意去找她搭话的。
但现在看来,她、应该说她身边的某位亲人或朋友,大概率是受害者啊。
话说这栋大楼的结构也太复杂了,来来往往的普通人又多得要命,他都险些跟丢了好几次,幸好有主持人身上的咒力残秽一直指引方向。
哪怕隔着墙,[六眼]也依旧看得清楚。
可恶啦,都怪辅助监督说不能搞破坏!要是这里人群都被疏散干净,他早就对着墙一拳一个窟窿,利索的开出条直线距离了!
五条悟在内心超不满的鼓起脸,但脚下半点没停,带着羽取一真从六楼一直往上跑,跑到连在长廊走动的工作人员都逐渐变少,楼层数也越来越高——
最后,他们停在了一间连门都看起来很豪华的办公室面前。
中间挂了个镂刻相当精致的金属铭牌,写有[部长办公室]这几个字。
“部长啊……没想到竟然都混到部长了嘛。”
五条悟嘀咕一句,上手就毫无顾忌的直接将门推开——里面正是主持人和另外一人,齐刷刷看过来的目光里透着不敢置信,比见到鬼的表情可惊恐多了。
“嗨-嗨,是五条悟来了哦——”
敲门?敲门是不可能的,诅咒师不值得他表现出礼貌。
“看你干的好事,竟然把五条悟都吸引过来了!”
那个模样威严的家伙——应该是部长的中年男性,简直是气急败坏,甚至挥手就给了主持人一记耳光。
“你觉得我能对付他是不是?你以为我为什么这么谨慎的窝在这种小地方,稍微大点的动作也不敢做?”
“那还不是你上次太贪心不肯收手,害死了人……”
“只是区区一个人而已,警察和在场的目击者不是都被封口了吗!”
部长厉声斥责主持人,就像平时训斥下属那般凶狠。
“我早就该连你也一起——”
“好了好了,我不是来看你们互相推卸责任的。”
五条悟先一步不耐烦的打断他们吵来吵去,双手五指张开,比出[苍]的起手式。
“你们是先跪下来求我饶你们一命呢,还是我揍到你们跪下来求我饶你们一命呢?”
那双往日总是透出愉快笑意的苍瞳,在此刻却好似结了冰的湖面,透出他在战斗时冷漠而高傲的一面——那是他自小便立于强者顶端,经过无数次完胜后所堆砌出的从容与自信。
以及,对待敌人的毫不留情。
“限时三秒——来,给我选吧。”
第67章
“等下, 我……”
那个部长可能还想狡辩点什么,五条悟才不会给他机会。
当他是在演什么大河剧吗,非要等台词说完了才能开打?他又不是真的准备放过他们——换言之, 无论这两个家伙求饶或者不求饶, 五条悟都会狠狠揍他们一顿。
“1——3,[苍]!”
说是思考三秒,五条悟口中的从一到三是连起来念的,快到根本不打算给敌人反应的时间。
紧接着,凭空生出的诡异吸力好似庞大而透明的深海漩涡,几乎是瞬间就让这两个倒霉蛋狠狠撞在一起, 又连同周围的办公桌、茶几、沙发,一切都好似那张被五条悟揉成一团的符纸, 被某种沉重的、不可违逆的力道狠狠碾碎, 最后化作被[苍]吸引的一部分。
整间办公室瞬间被刮得一片狼藉, 无数被掀起的物品在人造的小型飓风中呼啸盘旋, 纷纷将自己撞得粉身碎骨。
而在这场宛若恒星坍缩的小型浩劫中,部长和主持人连声哀嚎都没来得及发出来, 就被撞得头破血流的倒在废墟里,一动也不动了。
“嘿——咻!收工收工。”
——直到确定敌人彻底失去反抗能力,五条悟才将五指捏拢,仿佛真的是他虚空将这些东西碾碎般, 以一个凭空抓握的手势作为咒力输出的收尾。
如果说高阶咒灵还能凭借特殊的身体构造来抗伤害的话, 那么像诅咒师这种顶多只能用咒力强化些许身体的普通体质,根本挨不了五条悟的一记术师攻击。
等这阵稀里哗啦坠落的动静消停, 五条悟才优哉游哉地踩着那些已经分不清原样的碎屑往里走,把那个诅咒师连带主持人一齐从废墟里挖了出来。
他想了想,先两巴掌扇醒主持人。
“喂别睡, 先回答我几个问题。”
主持人一睁眼,就看见这个笑眯眯的白发恶魔正蹲在自己眼前,顿时就是吓得一哽,险些再度抽过去。
从来没有遇见过这么让人感到恐怖的少年!
眼见对方再度抬起手,一副你要睡他就继续弄醒的架势,主持人的脸都垮成了苦瓜。
“你……你问吧。”
五条悟先朝羽取一真招了招手,示意他去帮忙看着部长——对方要是醒了,就再给他揍晕。
元凶的狡辩有什么好听的,他要先独自审问下这个明显只被简单科普过咒术界相关情报的普通人同伙。
“上个月的闹鬼事件,解释一下。”
五条悟拿出手机,先打开录音功能,再对着主持人冷酷命令道。
毕竟任务给的要求是[找到真相]嘛,他记着呢。
至于这间宛若飓风过境的办公室?
五条悟对此格外理直气壮,半点也不觉得心虚。
他的术式就是这样的有什么办法啦,为了对付敌人,他只是一不小心顺便破坏了一点点家具……只是不小心的,破坏了一点点而已啦。
辅助监督和夜蛾老师肯定都不会介意的!
五条悟略微走了下神,又见这个主持人半晌不肯开口,一副只要我不招供你们就拿我没办法的无赖态度,不禁皱起了点眉毛,思考要不要再多揍他几拳。
就在这时,见到五条悟这边陷入烦恼的羽取一真走过来,一手掐开主持人的嘴巴,另一只手塞了个丸子似的小东西进他嗓子眼,强迫人吞了下去。
“你……你给我吃了什么?”
后知后觉想起这两位都是咒术界那边的人,主持人的表情顿时变得惊恐起来。
“不回答真话就会死的符咒。”
羽取一真口吻淡淡,松开主持人下颚的右手顺势转成并拢二指竖起,好似真的在对他施展术式。
“这就是我的术式。听说过埃博拉病毒吗?它的效果就像那个病毒,会在你拒绝回答的时候开始啃噬你的身体,最终使你慢慢[融化]。”
主持人的脸越听越绿。
他很不想相信会有这种稀奇古怪的东西,但白发少年那轻而易举碾碎一切的力量,那份连部长都毫无还手之力的霸道与野蛮,让他根本不敢赌自己的命。
万一是真的呢?他可不想死在这里啊!
何况搭配上羽取一真那张面无表情的冷脸,更是说服力翻倍。
连五条悟都半信半疑地转头看向自己的好哥们——他之前确实一直没问过对方术式……竟然是这样的?
“这……这不可能,你在……骗我……”
主持人的声音开始发抖,比之前站在金属板上抖得还要厉害。
“你可以不信,只要敢承担后果。”
羽取一真淡淡道,“而我的要求,只需要你老实交代整起事件罢了。”
主持人:“…………”
主持人哭丧着脸,终于开始老老实实从头讲起,让五条悟将这一切都录成了口供。
简单来说,那个部长确实是个躲藏在普通社会里的诅咒师,这起闹鬼事件确实是他引发的。
诅咒师能混成电视台部长这点倒也不稀奇,毕竟自五条家的[六眼]出生后,绝大多数诅咒师都不得接受了一个事实——他们曾经为所欲为、兴风作浪的时代,已经彻底化为了乌有。
但这些因对普通人出手而被定义为诅咒师的术式,同样也是不再被咒术界接受的犯罪者。
因此,几乎所有诅咒师都被迫隐藏起身份,混迹在普通社会之中,行踪能藏则藏,尽量不露出马脚。
可藏归藏,他们出于各种目的,还是会不断的做点小动作。
比如这次的事件,就是这位部长想要借这个现代整蛊节目,做一场类似[追傩]的仪式,再借助提前布置好的咒纹,不仅让负面能量被催生得更多,还可以不断沉淀、提纯在那间演播室里,为他所用。
“我也是为了前途,才不得已和部长合作的,否则就得丢了饭碗。”
主持人可怜巴巴的求饶道,“而且这么邪门的事情,就算我说出去也没人会信的。”
“何况我只是按照他的要求布置画着奇怪花纹的纸,主持整个节目流程,引导下现场氛围而已……我真的没想过害人的,真的!”
“这点我说了也不算,到时候你自己去跟上面好好掰扯吧。”
五条悟撇着嘴摆了摆手,示意他快点继续讲。
“诅咒师的把戏我听得多了,你给我讲讲被杀死的那个工作人员是怎么回事。”
主持人瞬间紧张起来,似乎想要支支吾吾的含混过去——只说一半真话,也算是说了真话。
“那个……”
五条悟睁大苍瞳看着他,那片结了层冰的蓝在此刻显得如此锐利而剔透,几乎令主持人感觉他从头到脚淋了一桶冷水,连内心想法也被看得一清二楚。
“别想对我隐瞒啊,大叔。明显和佐木杏理那个女孩有关联吧,我和她的关系可是很好的哦?”
五条悟开口就毫不客气的威胁起人来。
“你要不要听我给她打个电话,然后看着你就像被高温烤化的黄油,慢慢融化成地上随便用拖把就能打扫干净的一滩液体呢?”
虽然不确定羽取一真介绍的这个术式是不是真的,但不妨碍他将这个当成真的,然后把这主持人吓得半死,看着他整个人肉眼可见的灰败下去。
“原来这才是你们突然出现在这里的原因吗……”
被诈了个彻底的主持人喃喃一句,彻底放弃将自己从那场事故中撇清关系了。
“那位工作人员的死,是部长因为过于贪心导致的失控结果……起因是上个月,佐木杏理的姐姐在那期整蛊节目的录制过程中出现了意外。”
“那次的整蛊点子是让艺人裹着厚重的棉袄和棉被烤火炉,然后不断提高室内暖气的温度,比拼谁能在这场忍受酷热比赛中获得胜利……”
“和这次的点子一样垃圾。”
五条悟格外嫌弃的眯起苍瞳,把主持人吓得一抖,才敢继续往下说。
旁边的部长隐隐有要醒来的迹象,被羽取一真干脆利落的一拳揍晕,继续倒在废墟里不省人事。
“总之,那个时候有扛不住的艺人会提前认输,佐木花衣她非要一直扛着,可能想拼个优胜吧……结果因此中暑,控制不住的栽向了火炉,引发着火事故。”
“当然我们也是立刻扑灭火,把她送到了医院……听说最后人没事,但烧伤很严重,脸也彻底毁容了。”
主持人紧张道,“当时节目组给了在场所有目击者一笔封口费,不希望这种恶劣事件导致节目收视率下降,可没想到过去几天后,还是出现了工作人员深夜离奇死亡的意外!”
“真的,部长说只是一个意外,他已经处理好了,让我放心,顺便留意最近有没有一个白发蓝瞳、名字叫五条悟的少年出现在大楼里……但我根本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原来如此。”
五条悟皱了皱眉毛,不太高兴自己听到的真相竟然是这样。
脸被毁容,对于想出名的佐木花衣来说,简直就和杀了她没什么两样。
因此,躺在病床上的佐木花衣这份怨恨之浓烈,远超部长的预计,导致他没能及时处理演播室内被迅速拔高的负面沉淀,才会提前催生出咒灵来袭击工作人员。
即使后续他立刻祓除掉咒灵,清扫产生的咒力残秽,引导警察将此次事件定义为自杀,想要以此来掩盖咒灵出现过的痕迹,让这一切都静悄悄的过去——却没想到,有人匿名将这一切编纂成了[闹鬼事件],在论坛上大肆传播开来。
总而言之,从普通社会的刑侦角度来说,主持人确实跟两起案件都没什么关系,也不可能有能证明他犯罪的证据。
毕竟,说出去他也只是往观众席的座位下贴纸而已,这能有什么影响?
他现在会这么害怕,不过是担心五条悟和羽取一真杀了他而已。
但他是非术师,根本看不见咒灵,做的事情也是被部长逼着参与的,其实是他们这些咒术师需要保护的对象。
“——唉。”
五条悟猛吸了口气,又相当夸张的叹出来——接着,他收起录完音的手机,拍了拍那个被他动作吓得半死主持人。
“我说啊,你还真是命大呢。”
主持人喏喏应声,完全不敢像平时节目上那样伶牙俐齿的也回五条悟几句。
“那个部长我们会带走,”
五条悟指了下那边又挨了一拳的诅咒师,目光重新落在他身上。
“至于你的所作所为,我会如实汇报,就看上面怎么处理了。”
就在主持人刚要为自己的暂时捡回一条命而舒气,又听到五条悟说了句“但是”——瞬间心又提起来。
“你必须想办法,让这个节目承包杏理姐姐后续的所有医疗费和精神赔偿之类的费用。”
五条悟站起身,居高临下看着浑身狼狈不堪的主持人。
“嗯对对,还有那个我们今天得到的优胜奖来着,杂志封面的拍摄和采访?”
——五条悟望向羽取一真,后者点头确定就是这个。
“也安排给小杏理吧——不要说你做不到喔,我会盯着你的。”
五条悟拎起那个被揍得脸肿了一圈的诅咒师,看着主持人苦着脸举手承诺一定会照做,才跟羽取一真离开了这间部长办公室。
幸好这间办公室的装修很豪华,隔音效果也很好,才让五条悟闹出的动静没有传出去。
站在去往一楼大厅的电梯里时,五条悟还特意问羽取一真。
“你的术式真是那个?”
“不是。”
羽取一真摇了摇头,将那张五条悟刚才递给他的符纸,又重新展开给五条悟看——被撕下了一个角。
他只是随便给那个主持人吃了团没有任何作用的纸,然后骗他撒谎会死而已。
五条悟瞬间就笑出了声,笑得格外狡黠又愉快,半点也没有刚才面对敌人时冰冷无情的模样。
“我猜也是!”
他甚至伸出拳头和羽取一真的亲昵碰了碰,以庆祝他们刚才的默契十足。
但这时候的五条悟,明显还忘记了一点。
电梯门一开,他单手拖着昏迷的部长,和羽取一真两人大大方方往外走的举动,直接惊掉了一群目击者的下巴。
所有视线,都瞠目结舌的汇聚在两位少年、以及被其中那位白发少年拖在身后、西装上浸满了血、生死不知的部长身上。
于是,五条悟不得不边拖着仍旧昏迷的部长,边给辅助监督打电话。
“喂喂,你快来接我们啦,凶手找到了。”
“咦,这么快……?”
第一次跟五条悟出任务的辅助监督音调都抬高了,震惊于五条悟解决任务的高效率。
毕竟[窗]来这里观测过,确定没有咒灵的痕迹,但又有极少量的咒力残秽,才将这起事件上报的,算是一个疑难杂症。
他还以为这两位要埋伏好多天才能找到线索,抽丝剥茧,慢慢找到真相来着……结果只用了半天就??
“好好,等下我就过来,等我二十分钟,不十五分钟!”
“另外啦,还有一件事。”
五条悟在电话另一端开口,听起来还有点怪心虚的,连声音都放软了,似乎想要极力表现得乖巧一点。
“怎么了吗?”辅助监督困惑问道。
“咳,那个啊,因为凶手是电视台的部长来着,”
五条悟说着说着,语气又变得爽朗而轻快,还带着点拖长声调的软绵绵,颇有点想要萌混过关的意思。
“我把他带出来的过程中,似乎被普通人误会了什么,于是他们报警啦!现在我面前正围了一圈拿枪指着我和一真的警察呢,哎嘿。”
“你能不能也顺带帮忙解决一下?”
辅助监督:“…………”
辅助解决:“哈??”
第68章
最终, 辅助监督连打数个电话,又一路飙车赶来电视台大楼,擦着汗连连鞠躬, 把接到上级撤退命令的警察们都送走了。
车门一打开, 五条悟“嘿咻”一声,把中途醒来又被打昏的部长扔进后座,然后开着[无下限]也挤进去坐好,硬把人挤去角落里瘫着。
他才不想用身体的任何部位挨着这个大叔呢,在灰尘里滚了一圈都变得脏兮兮的,用[无下限]隔开隔开。
五条悟才不可能反省就是他让这个部长瞬间从光鲜亮丽, 摔成了鼻青脸肿。
而羽取一真原本的后座位置被占,不得不坐去了副驾驶。
“请您低调行事啊, 低调行事。”
辅助监督心累到都用上了敬语。他完全没预料自己在整场任务中的贡献, 竟然是如何摆平警方那边的质询。
“就算发现了凶手也不要在光天化日下就把对方揍得半死, 然后正大光明的从电视台门口拖出来……”
“我也不是故意的嘛。”
五条悟往后靠着椅背, 整个人瘫成了懒洋洋的一张饼,口中还超级无辜的解释道。
“毕竟我在诅咒师那边就跟老鼠见到猫一样啦, 一旦露面又没有及时出手,就会让他们像打洞的老鼠似的,立刻钻进地底不见了呢。”
“确实……”
在这点上,辅助也不得不承认五条悟说的没错。
“但也没有这么粗暴就找到凶手的道理……你都不担心自己被捕, 然后上电视新闻的吗?幸好我及时和警方那边沟通了, 之后他们会报道说你是揭穿了杀人凶手真面目、还帮忙制服他的热心市民……嗯,至少这样一来, 堵住那边的舆论应该不成问题。”
“对了,还得交代他们不要说名字和暴露照片……”
辅助监督自言自语道,先在心底记下了这件事, 突然又听见五条悟问道。
“话说我们今天参加的那期节目,什么时候播放来着?”
“应该是下周二吧……慢着,”
辅助监督一脚刹车停在路边,转头看向五条悟的目光中满是震惊。
“你们去参加试镜了???”
他得到了两张困惑的脸,上面写满了[凭他们这条件,能通过不是理所应当的吗]的帅而自知。
“……………”
辅助监督沉默了,完全不知道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的展开——真去当艺人了啊?
“那只是一个幌子,让你们能自由出入电视台用的……”
谁说预约了就一定要去试镜,只要被人问起的时候有理由蒙混过去就行了嘛!
辅助监督抹了把脸,感到前所未有的心累。
“那我回头再跟电视台交涉,让他们把那期节目下架,额外再录制新的节目顶替……”
五条悟目露狐疑:“能做到吗?时间上就来不及吧。”
现在都周末了,重新录制再后期制作,哪里能赶得上周二播放?
辅助监督:“…………”
辅助监督:“那你们也不介意到时候节目被播出?”
“啊,无所谓吧,反正对我又没什么影响。”
五条悟双腿交叠,随意答道。
想了想,他又补充一句,“不过嘛,到时候我肯定是要录一份,送给那些老家伙们看看的,哼哼哼……”
说到后面,五条悟简直能活灵活现的脑补出那些老头的脸是如何越看越臭的,已经开始发出恶趣味十足的窃笑声来。
辅助监督:“…………”
后座的诅咒师仍昏迷着,但浑身都哆嗦了一下,好像又回忆起了那份被无数掀起来的东西哐哐砸脑门直到昏厥的剧痛。
…………
引发[闹鬼事件]的诅咒师被顺利交接给高专,后续的流程就不用五条悟和羽取一真处理了。
他们处理任务的速度太快,以至于这个周末都还没过完。
五条悟倒是特别期待等下周二节目播出,他将刻录下来的那盘磁带送给五条家的老头们后,会得到什么样的反应。
“反正肯定就是气得背地里破口大骂一通啦,最多发一封信过来斥责我不守规矩,身为未来的五条家主,竟然如此大张旗鼓的抛头露面之类,”
虽然都是些可以预见的老套反应,但他偏要去撩拨一下那帮总给他添堵的老头,把他们也气得吱哇乱叫才行。
五条悟撇了撇嘴,和羽取一真并肩走在尚未亮起路灯的东京街道上。
他们打算买点零食回去,再补充些生活用品。
因为咒术高专在很偏僻的远郊啊,想买什么东西都没有市区方便,种类也不如这边丰富。
“今天晚上也变闲了啊,来干点什么好呢——”
五条悟超级放松的伸了个懒腰,突然想起一件事。
“话说,你的术式到底是什么来着?我一直忘记问了耶。”
“[十方摩诃],但我还不会用。”
羽取一真念出游戏给他安排的这个术式名字,顺便再确认了一次它的可用技能依旧处于锁定状态。
“十方……和空间有关?”
五条悟只敛眉思考片刻,立刻猜出了术式的核心机制。
“嗯,”羽取一真惊讶道,“你怎么猜出来的?”
“十方是一个佛教用语,通常指的是东、南、西、北、东南、西南、东北、西北、上和下这十个方位,代表了其空间的无量无边。”
在许多非通用学科上,宅邸中拥有大量古藏书的五条悟所掌握的知识,要比羽取一真丰富很多。
“当然,也有另一种说法。”
——五条悟竖起食指,看向羽取一真。
“十方指的其实是上天、下地、东、西、南、北、生门、死位、过去和未来。”
“不是很懂。”
羽取一真诚实摇头。
“想来也是,你平时怎么会接触到这种佛教知识,我下周正好回家一趟,把相关的资料找给你。”
五条悟笑着拍他肩膀,让羽取一真放心。
“术式往往是将某种概念带入到现实,名字则是对其核心应用法则的一种笼统概括,是自然而然浮现的。既然你已经知道了名字,就可以想象一下,当你将负面能量灌入术式时,它将会实现什么效果。”
“放心啦,只要认真掌握咒力的流动和灌注,术式顺转都是相当简单就能掌握的哦!”
五条悟循循善诱,将经验尽数分享出来,但羽取一真只听得哽住。
他有预感,自己马上又要被称作咒术笨蛋了。
毕竟他的脑子归他的脑子,游戏技能归游戏技能,这两样东西根本不能混为一谈……
羽取一真沉默着,感受到五条悟落在他身上的目光逐渐变得危险,大概意思是——你小子,咒力感知就算了,术式使用我都说这么清楚了竟然也听不会?
他教的有问题还是对方学的有问题?
先用排除法,他教的肯定没问题!
这种好像正在漂亮小悟被无声控诉的压力,让羽取一真被迫选择转移话题,几乎是脱口而出。
“那个……我们去钓鱼吧。”
第69章
“钓鱼?”
五条悟的注意力成功被转移到这样以前没接触过的休闲活动上。
或者说, 他也算是给羽取一真找个台阶下。
毕竟对方看起来乖巧又纯良,还透着点让人不忍责怪的心虚。
天赋这种东西也不能怪他嘛……五条悟想了想,觉得这也不是羽取一真的错——后者的脑子在任务里挺好使的, 反应也很快。
非家系的术师确实在一开始会比较难理解啦, 区区术式而已,等他换个方式再教几遍,肯定很快就能找到诀窍的!
“嗯,钓鱼很有意思的。”
羽取一真也很庆幸自己能转移话题成功。
“具体有意思在哪里?”
五条悟好奇追问。
“钓鱼的乐趣就在于,嗯……”
羽取一真仔细思考许久,才缓缓回答道。
“你永远不知道自己的下一竿能钓上来的是什么, 以及多久才能钓到东西。”
五条悟:“…………”
五条悟困惑挑眉:“这听起来,怎么好像钓上来的还能不只是鱼?”
“河里飘着的东西也不只有鱼。不过之前有一次, 以为钓上来的是一条大鱼, 结果努力跟河里的鱼搏斗了半天, 一点点收线以后……”
羽取一真想起上周目的漂亮大悟一手拎鱼竿, 另一只手气得对着虚空挥了几下拳头,话语里情不自禁泛起些许笑意。
“结果钓上来了个板凳?”
五条悟也顺着思路猜测。
“不, 钓上来的确实是条大鱼。但它的力气太大,挣脱钩了。”羽取一真微微摇头,揭晓谜底。
“等把线彻底收回来,发现只剩下一圈鱼嘴还挂在钩上。”
五条悟当场就乐出了声。
“那我就来试试好了, 反正晚上也是闲着。但是说好哦, 我以前从来没有钓过鱼,可别到时候故意笑话人——否则就把你明天午饭里的炸肉饼吃掉!”
校服的上衣外套没有口袋, 他习惯性将双手插在裤子口袋,歪着头想了下,发现自己确实没有什么拒绝的理由, 便欣然同意。
正好他也可以体验下钓鱼到底有些什么新奇的乐趣。
难不成比打游戏还要好玩?
至于钓鱼需要些什么东西,五条悟是一概不知的,于是便由羽取一真带路,去了之前熟悉的渔具一条街里买齐适合新手河钓的鱼竿、钓线、鱼钩、饵料、塑料桶以及一系列配套的东西。
五条悟第一次知道原来钓鱼的鱼竿、鱼钩和饵料都有这么多讲究,还要根据不同的鱼类、不同的垂钓区域来选择不同的款式。
因为他们只是钓着玩,羽取一真便按照之前漂亮大悟使用习惯,买了台钓竿、伊势尼钩和软尾浮漂,交给五条悟。
五条悟似乎连这钓鱼的准备工作也觉得有意思起来了,高高兴兴扛着羽取一真买给他的鱼竿跟在身后,另一手还拎着与他气质截然不符的大红塑料小桶,用来等会放战利品。
让五条家的那帮老家们看见,大概又要吹胡子瞪眼不知道多久,哈哈。
五条悟已经觉得自己的兴致被调动起来了,这种能在现实中拥有极强参与感的娱乐活动可不多见,甚至还有一种莫名的期待与兴奋,充斥着他的头脑——让他暗暗下定决心,这次一定要钓到数量多多的鱼!
咦,为什么是“这次一定要”?
墨镜后的那双苍瞳茫然眨了下,困惑起来的五条悟兀自琢磨许久,只能将这归咎于他的好胜心,所以才会在钓鱼上也要体现出自己的拿手……应该是这样没错!
五条悟边出神边跟着前面人的身影走,蓦然发现自己已经走进一股熟悉的浓郁甜味里——是奶油与砂糖混合的香气!
一抬头,发现他们已经进了点心屋,而羽取一真正指着一块造型漂亮的芒果慕斯,麻烦店员小姐姐帮他包起来。
“……嗯?鱼也吃慕斯??”
刚才还沉浸在钓鱼大业里的五条悟脱口而出。
然后,五条悟看见羽取一真还拿了袋各种口味都有的水果糖,和芒果慕斯一起结完账后,递给他。
“这些是等会钓鱼时,给你准备的甜食。”
不是给鱼吃的,是给你吃的。
那双黑瞳缓慢眨动了下,于是,五条悟总感觉自己似乎隐约窥见了浮动在其中的些许笑意——带着点忍俊不禁,又透出一本正经的揶揄。
“…………”
那句还没说出口的“我也要吃”,被五条悟默默咽了回去,转而盯着那个包装精美的纸盒,又抬头瞪着人。
他有点想冲人嘟囔一句“既然是买给我的,你怎么不问我一声就直接买了嘛”;但从另一方面而言,如果要他选,他确实也会在这些甜品里选芒果慕斯……
还有那袋又圆又大的水果糖也是。
可恶,微妙的感觉自己被拿捏了,胸口好像堵着团棉花糖,还是甜滋滋的那种。
有那副镜片完全漆黑的墨镜遮挡,五条悟那干巴巴、毫无攻击性的瞪视没有被羽取一真接收到半分。
反而是他一手拎桶,一手扛钓竿的姿势,让羽取一真误以为五条悟半晌没动,是在表示自己没有手接。
于是他露出一个小小的恍然表情,弯下腰,体贴的直接将纸盒放在了那个等会准备装鱼的红桶里,间接等于五条悟拎着了。
五条悟:“…………”
这下,更像是要给鱼吃的了。
不对,这是等会他要吃的,所以这个是他还没钓鱼前就先钓上来的战利品?
五条悟眨巴了下眼睛,说不上来什么感觉。
非要形容的话……堵在胸口的棉花糖变得更大团了。
相比之下,羽取一真完全没觉得这样有哪里不对——不管是几周目的五条悟,他相信对方都不可能愿意长时间干坐在河边,不想吃点什么小零食的。
漂亮大悟都爱吃,漂亮小悟肯定也至少不会讨厌吧?
羽取一真会在买渔具的时候顺带买这些,完全是和漂亮大悟出去钓鱼次数多了后,被养成的某种条件反射。
不顺带买点甜食,总感觉少了点什么。
啊不过,看着漂亮小悟半天站着不动,确实也有可能不想吃芒果慕斯。
于是,羽取一真贴心的又问他。
“你还有别的想吃吗?”
这话把五条悟问哽住了,好半天才鼓起脸嘟囔了句“没啦!”,便几步跨去点心店门外,站在那等羽取一真跟上。
羽取一真看着不远处那头好像翘得更厉害的白毛,缓慢打出一个问号。
漂亮小悟确实和漂亮大悟不一样,情绪会突然变得他有点难以捉摸……
但还是很可爱。
羽取一真带着五条悟来到荒川河边,凭经验找了条比较容易钓上鱼的水域,便开始组装钓竿。
他组完自己的那份,正要来帮五条悟也组好,却发现对方拼竿身、装竿尖、调整线圈、固定鱼漂、绑鱼钩,整套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动作之标准熟练,完全看不出来是第一次出门钓鱼。
见到羽取一真要来帮他,五条悟得意冲人一耸肩,连往鱼钩上捏饵料的姿势都熟稔得很。
“要不怎么说我是天才呢,一上手这东西就知道该怎么用啦!”
压根不需要看说明书也不需要别人帮忙,哈哈,他根本就是天生的钓鱼行家!
“哦……”
羽取一真惊讶睁大了点黑瞳,“那真的是很了不起。”
不愧是五条悟,哪怕现在只有15岁,钓起鱼来也是这么拿手啊,连甩钩出去的架势都几乎一致。
既然他不用帮忙,羽取一真也安心在自己的那个位置上坐好。
天边的残阳即将落尽,整条河流泛着灿烂的金红,缓慢的、缓慢的朝尽头流淌而去。
他刚进咒术高专念书没多久,此刻的时节仍是春季,连迎面拂来的微风也只觉得凉爽。
身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是五条悟等了会儿见没有鱼上钩,开始拆那个大包装的糖果袋子,在里面挑挑拣拣口味来吃。
又过了片刻,一只手戳了戳羽取一真,示意他伸手来接。
“给啦,这是你的份。”
“哦,谢谢。”
羽取一真的目光仍落在河面,随手拿过那颗被五条悟递过来的糖,撕开包装,放在口中。
然后,他的动作顿住了。
漂亮大悟会喜欢在这家店买糖果的原因,是它会把水果糖做成略带一点碳酸汽水的特别口感,而不仅是单纯的水果甜味。
此刻弥漫在他口中的,是酸甜的苹果汽水味。
羽取一真下意识转头看向五条悟,发现他正将糖果咬得咯啦咯啦作响——似乎并不习惯含着等它缓慢化开,而是干脆利落的咬碎掉。
察觉到羽取一真在看他,五条悟便也停下正准备拆芒果慕斯的动作,疑惑回以对方一记超萌的歪头,好像在问“怎么了”。
“不喜欢苹果味?”
五条悟开口,“真奇怪,我还以为你会喜欢苹果味的糖果。”
羽取一真卡壳片刻,才回以一个问句:“你为什么会觉得我喜欢苹果味的?”
“啊,这还要理由吗?……就是觉得你适合这个味道,没什么理由。”
五条悟苦恼的琢磨片刻,放弃给自己找理由。
“不喜欢苹果味就吐出来啦,这里还有很多别的味道,你自己来挑——”
在五条悟过来摇着羽取一真肩膀,似乎想让他别勉强自己直接吐之前,羽取一真的唇角先一步紧紧抿起,一副打死也不吐的架势。
“不,我很喜欢。”
学着五条悟也直接咬碎糖果后,羽取一真才出声回答道。
吐字间,尽是清甜的苹果香气。
第70章
虽然羽取一真说自己很喜欢, 但五条悟似乎误会成他在说反话,是照顾他的情绪。
于是,在剩下的那袋糖果里, 羽取一真再没有吃上第二颗苹果味的。
就像是补偿似的, 连芒果慕斯都让五条悟狠狠心,切了一半分给他。
那副忍痛割爱的表情,让羽取一真有点想笑。
早知道就买两块了……不,要是买两块就见不到漂亮小悟这副表情的话,他岂不是很亏。
这场首次聚在忘川河畔的钓鱼,以两条不足巴掌大的小鱼收尾。
或许五条悟的天才头脑可以用在各种领域上, 让他所向披靡。
但钓鱼这种事情,根本不是说随着理论知识和实战经验提高, 就一定会丰收的。
它更多的是一种……运气。
……没别的可说, 就是运气。
“怎么会这样!”
五条悟回去的一路上都是气鼓鼓的。
“ 我明明盯着那条鱼游过去的, 它甚至碰了碰钩……就是不吃, 可恶,就是不吃!”
“你竟然能看见鱼游过去啊?”羽取一真惊叹道, “这也是[六眼]赋予的能力吗。”
“…………”
[六眼]当然做不到这个,他这只是夸张说法……!
五条悟当场被哽了下,转头瞪着羽取一真——过了片刻,他幽幽出声。
“当然不是[六眼]看见的……它是用来观测咒力的, 又不是用来盯鱼的。”
“……噢。”
“…你是不是在偷偷用眼睛笑话我?我看见了哦, 我的[六眼]看得超清楚!”
“咳,没有。”
“……你这不是就在心虚吗。”
“那个……”
…………
等五条悟很是财大气粗的深夜打车回高专, 跟羽取一真来到宿舍楼底下时,正好和回来的夏油杰以及家入硝子撞上。
看着两个挽起袖口,肩上扛着鱼竿, 一人拎塑料红桶,一人拎饵料袋的羽取一真和五条悟,夏油杰沉默了。
这两位不像是去做任务,更像是去河边玩了通泥巴啊。
“你们这是……”
他正要开口,就被五条悟立刻抢话,还格外得意的一拎塑料红桶示意他们看,格外骄傲。
“这两条鱼都是我钓的!”
夏油杰面带微笑:“………?”
有没有一种可能,他想问的不是为什么钓了两条鱼回来……
“我是不关心钓鱼啦……任务完成了?”家入硝子问。
“当然,完美搞定。”
五条悟冲她眨了个单眼wink,“下周二还能看见我变成大明星哦,记得收看下午五点的东京电视台!”
“意义不明……”
家入硝子摸了摸口袋,发现棒棒糖已经被消耗一空的她叹息出声,连语气也变得相当敷衍。
不如说刚入学的同期突然变成大明星这种事,怎么听都更像是夸大其词吧。
“如果有空的话我会看的,嗯,我刚和夏油赶回高专超累,现在要去睡觉啦,你们也早点休息……”
困恹恹的家入硝子摆了下手,往她的宿舍走去。
夏油杰倒是和五条悟交流了下互相具体的任务内容——当他听到五条悟在人来人往的电视台里,直接拖着头破血流的部长走出门,然后被警察团团围住的时候,表情顿时变得相当微妙。
那种想笑又强行忍住,明明透出点无可奈何,却又强行让自己继续保持在善意微笑的复杂神情上。
“你对诅咒师还真是相当不客气啊。”
最后,夏油杰只是这么顺着说道。
“对诅咒师就没必要留手了吧。”
五条悟撇了下嘴,“诅咒师可不是随便就被定义为诅咒师的,他们对普通人出手的危害可比一般咒灵大得多。”
还超级会藏,总而言之是群实力很弱、但处理起来很麻烦的家伙。
“嗯,我也这么认为。”
夏油杰赞同点头,“来这里上学之后,我也算是大概了解过诅咒师的性质……那种对术师、对弱者都肆意出手的家伙,不可原谅。”
羽取一真在旁边听得无语。
这人还好意思在这里说得振振有辞,一周目的时候是谁三番四次的来算计他,害得他拼死也要跟这家伙同归于尽,最后变成开二周目的?
他还想算计漂亮大悟!
啧,果然反派都很会伪装。
被那双偏冷的黑瞳始终沉默盯着,让夏油杰总感觉那股微妙的、寒毛直竖的感觉又出现了。
好奇怪,他明明还没跟对方说过几句话来着……
夏油杰的微笑表情里终于掺上些许无措与迷茫。
但对方没有开口,他也不好直接问——这样会让场面显得更加尴尬。
“下周二的节目我会看的,”
夏油杰只能选择赶紧这段站在宿舍走廊里的对话。
“悟,恭喜你钓上了,嗯……两条鱼。”
五条悟:“…………”
两条鱼怎么了,他来钓还未必有两条呢!哼,没去河里钓过鱼的人根本不懂他一晚上能钓到两条鱼的含金量。
微妙感到不爽,但又没办法把人喊回来解释的五条悟转过脑袋,恰好看见羽取一真也同时望过来,对他对视。
见到这位眉毛都快拧巴在一块的赌气小悟,羽取一真开口。
“我来炖鱼汤泡饭给你当夜宵。”
像这种河里钓上来的小鲫鱼,虽然用来做鱼汤泡饭会很鲜美,但小鱼刺也相当多,必须要先仔细把刺全部挑出来,是一道非常考验耐心的料理。
五条悟的表情立刻又变得开开心心。
“好耶!”
钓鱼果然很有意思!
——虽然到了第二天的上课,五条悟又开始打呵欠嫌无聊了。
因为上周是他们就读高专以来的初次任务,夜蛾正道还特意用一节课的时间给他们做复盘。
夏油杰和家入硝子的任务是中规中矩的祓除咒灵兼布置辟邪物,去那栋废弃医院祓除的咒灵也不算高阶,只是路途比较遥远,要坐新干线来回。
但讲到五条悟和羽取一真的任务时,夜蛾正道对着那份交上来的报告格外无语。
“什么叫[凭实力通过节目试镜]、[获得了大赛优胜并转赠奖品]、[第一次被警察用枪指着好新鲜]、[在初次钓鱼中就收获了足足两条鲫鱼,做出来的鱼汤泡饭超好吃]……”
夜蛾正道将那页纸拍在讲台上。
“这份报告谁写的,我是让你们交任务报告,不是写春游心得体验!还有节目试镜和钓鱼是怎么回事?和这次的任务有关系吗?”
除去教学所占用的时间之外,咒术界常年的人手不足导致夜蛾正道自己也需要去做任务,因此周末并不在高专。
他还是在拿到报告后,才知道五条悟和羽取一真干出来的这些事。
五条悟举起手,墨镜后的苍瞳一眨一眨。
“是我写的——而且全部属实哦——”
“我没说你不属实。”夜蛾正道心累得捏了捏鼻梁。
“但你会不会觉得,我们最好得低调行事?”
还有钓鱼?到底任务里的哪个部分需要钓鱼??
对此,五条悟露出一个超级可爱的、一看就是在试图萌混过关的表情。
“哈哈——晚啦!”
夜蛾正道:“………”
夜蛾正道:“嗯?”
第二天,他就知道为什么说晚了——因为五条悟和羽取一真参加的那期节目,播出了。
而以五条悟的颜值之绝,想不火都得是观众集体眼瞎的难度。
尤其他反过来戏耍主持人,明明比对方略矮,却好似居高临下的冷漠态度,那慢条斯理移开对方话筒的动作,不同机位切出的每个视角都帅得惨绝人寰,让观众截图疯狂传播。
包括他凑近在同样是冷面酷哥的羽取一真耳边讲悄悄话,又转回头偷笑的反应,都有无数人留言想知道——他们到底在说什么啊啊我也要听!!
包括后面他和羽取一真明明获得整蛊比赛优胜却又自愿放弃,让主持人帮忙转赠给佐木杏理的潇洒,更是瞬间吸引了一大波嗷嗷叫的粉丝。
五条悟!五条悟!他们要看到杂志专访超帅气又体贴,一举一动都让人挪不开眼的五条悟!!
原本只是同意挂靠下名字的事务所电话都被打爆了,只好转而打给上次和他们接洽的辅助监督,问一下能不能允许给五条悟和羽取一真安排一次杂志专访,稍微安抚一下快冲到事务所来堵门的热情粉丝们。
辅助监督也满脸懵逼,又把电话打给夜蛾正道,问能不能让五条悟和羽取一真参加采访。
至于为什么不打给五条悟?因为他特意带着录像带回了趟京都五条家,正在看那帮老头气急败坏模样的乐子呢。
暂时没有空接电话啦。
而羽取一真,此刻同样接到了他明面上的监护人——酒见绫子的电话。
“你为什么去参加节目了?”
她同样难以置信,“你知道当教徒拿着截图来问我和[圣子大人]是不是同一人的时候,我有多震惊吗?”
羽取一真想了想,很敷衍的回答她。
“任务需要。”
“你的任务是和五条家的[六眼]参加节目,然后表现得跟他格外亲近,差点让教祖大人以为我们【星之子之家】分会背叛了盘星教,去向咒术界示好?”
“…………”
羽取一真沉默片刻,开口却说:“原来教祖大人也看整蛊综艺啊。”
酒见绫子被哽住了。
“…………重点是这个??”
“…请说。”
为了获取情报,羽取一真愿意暂时放低姿态。
“来自教祖大人的命令,”
酒见绫子深呼吸一下,才维持冷冰冰的姿态对他开口说道。
“接近夏油杰,获取他的信任。”
羽取一真:“…………”
这姿态真是不能放低一点!
第71章
接近夏油杰这种命令, 羽取一真很好理解。
毕竟就算是未来的反派,也需要有个契机让他成为反派——包括羽取一真自己在二周目里,应该也算是被反派划分到阵营里的人。
也就是说, 夏油杰之所以未来会成为反派, 搞不好就是这位教祖大人的阴谋。
但为此竟然要他去刻意接近夏油杰,获得他的信任……
羽取一真当场就想拒绝。
电话另一端的酒见绫子见羽取一真半天没有回答,又语气严厉的开口说道。
“听到了就回答。”
“…………”
羽取一真当然想要说不,但系统却在此刻弹出一个浮窗,上面写着——
【当前触发委托:
酒见绫子的指示:请在规定时间内,让夏油杰对玩家的信任度达到80%。
夏油杰的信任度:2%/80%。
奖励:获得技能<术式顺转·裂>。】
……竟然还是相当重要的技能解锁。
“…………”
羽取一真的黑瞳暗沉沉盯着这行奖励字样——即使他此刻再不爽得想要将它瞪穿, 也无法阻止这个倒计时好似盛满的沙漏那般,一秒一秒地朝着归零跳动。
好处是它的时间很长, 羽取一真有一整个学年那么长的时间来完成这个委托。
坏处是羽取一真根本不想做这个委托。
不仅不想做, 他还盘算过要不要将夏油杰扼杀在反派的摇篮里。
“…遵命。”
没有等酒见绫子再催促第二次, 羽取一真还是按照之前在【星之子之家】那时被教过的回复方式, 用一句[遵命]把这个话题打发了。
委托大不了不做,但羽取一真现在更想知道另一个情报。
“教祖大人目前在哪里, 我能见到吗?”
要不他就直接杀上门吧,这二周目玩到目前,发布的任务和委托怎么都是有利于反派的,让羽取一真有点不太高兴。
就算打不过, 至少也得知道这个所谓的[教祖大人]的真正身份。
“收起你的妄想, ”酒见绫子断然否决他的打算,“教祖大人岂是我们能见到的人。”
“……即使是【盘星教圣子】也不行?”
羽取一真沉默片刻, 困惑反问,“按照我的圣子身份,我应该是教祖的……”
“住口!”酒见绫子提高声调。
“我等确实并不清楚为何教祖大人指名你为圣子, 但既然你在此之前并未见过教祖大人的真身,就不要指望自己往后也能见到,毕竟教祖大人可是一手创立了盘星教、堪称不死不灭的伟大……”
“不死不灭?”
羽取一真瞬间捕捉到了这个关键词。
在一周目里,漂亮大悟和他也猜测过那个真正在暗地里操控整个咒术界的幕后黑手,就是时间跨度长达数十年之久的某个[存在]。
这个[存在]或许是团体,也或许是个人。
如今听到那位所谓的[教祖大人]被如此形容,羽取一真不太确定这到底是宗教里给教祖的惯用夸张形容词,还是真的“不死不灭”。
而电话另一边,酒见绫子的虔诚吟唱被羽取一真打断,顿时变得格外没好气道。
“你不要妄想多余的事,乖乖听从教祖大人的指令就行。等教祖大人什么时候想见你,自然也会有相应的指示。”
听到这位教祖大人酒见绫子的话里,全程竟然连性别代称都没有,羽取一真安静片刻,出声问她。
“你是不是也从来没见过教祖大人的真身?”
嘟——
羽取一真的电话被骤然挂断了,只能坐床边盯着通话结束界面发呆。
小气,怎么一句话都能听破防。
看来还得靠他自己找到教祖大人的身份——羽取一真总觉得,对方跟上周目那个【夏油杰(已故)(?)】脱不开干系,搞不好就是一伙的。
至于委托,羽取一真决定随缘。
谁要真的去刻意接近夏油杰、获取他的信任啊,羽取一真半点都提不起劲。
实在完不成委托就拉倒,到时候就对着酒见绫子说他尽力了,是夏油杰太多疑,关他什么事。
毕竟五条家的[六眼]都能和他处得来,那肯定不是他有问题,是夏油杰有问题。
至于技能,大不了不要了,漂亮小悟又没介意过他是个咒术笨蛋。
自知自己强,却也不会蔑视他人弱——这一切在五条悟的眼里都仅是客观存在的事实,而非衡量感情天平的资本。
他会直白的指出这个事实,就像他会毫不客气吐槽不会用术式、不会感知咒力的羽取一真是个咒术笨蛋,但也从并不影响他和羽取一真是玩得很好的朋友。
大概很多人根本无法接受自己其实很弱的真相,才会觉得五条悟是个毫无礼貌、嚣张又狂妄的家伙吧。
[怪物]、[自以为是]、[只为满足自己喜好的变态]——这类被悟轻描淡写说出口的话,羽取一真不会再允许听见第二遍。
无论是一周目,还是二周目。
“一真,一真一真——”
坐在宿舍里的羽取一真正在走神,被五条悟哐哐锤了两下木门,就直接吱呀一声打开了。
“我回来了!你看我拍到了什么?”
他整个人可以算得上是超级兴奋地蹦跶进来,柔软的白色毛毛跟着尽数往上一翘,又完全不打算乖顺的飘然落下——于是那头白毛就变成了乱七八糟的到处支棱,仿佛一朵开了花的蒲公英,正高兴得左摇右摆。
“啊,欢迎回来……拍到了什么?”
羽取一真的目光立刻就无意识的黏上去了,口中回应的话都化作了飘忽的本能,让五条悟正要挤过来的动作一顿,开始伸手扒拉自己的头发。
他此刻的内心颇有一种在意就输掉了,可不在意反而更不甘心的纠结。
用手指来回的认真梳了梳,又用掌心压平……压平……压不平,算了算了。
五条悟相信自己在之前的任务表现里超帅的,而且会在以后的任务表现里更帅——区区头发而已,他想看就看啦!
于是按照原定打算,五条悟挤在羽取一真身边坐下,给他看自己在五条家抓拍到的照片。
几乎全是五条家长老观看五条悟上整蛊综艺而气急败坏,露出各种失态行为的抓拍。
最后还有一张是他们发现五条悟在旁边对准他们拍个不停,气得上来抢夺手机但仍然失败的模糊定格,动作和表情都好笑得要命。
有[无下限]术式在,怎么说也轮不到这帮老家伙能抢成功他手里的东西嘿!
五条悟当时就哈哈哈的超大声嘲笑了他们一通,此刻看到同样乐不可支,倒在羽取一真的床上来回滚。
宿舍里配有书桌椅,但那是单人份,肯定挤不下两个人坐。
再加上羽取一真刚才是坐在床边接的电话,五条悟也当然是挨着羽取一真在床边坐下,给他翻照片看。
他自觉和羽取一真的关系早就相当亲近,完全不避讳在后者面前毫无形象。
至于为什么自己会对羽取一真格外有好感?
五条悟也思考过这个问题,发现它就像自己刚见面就觉得杰的单缕刘海很有特点那般,完全出于被感性那部分所支配的本心,根本不能像解数理公式那样,能通过精密运算来寻求正确的解。
但总之他的初印象没错啦,一真果然是和他很合得来的好友!
“哎呀,这次的节目真是上的超值——”
终于笑够了的五条悟合上手机丢旁边,懒洋洋翻了个身趴在羽取一真的床上,还顺手扯过他的枕头来抱好。
“快开电视啦,我们来打游戏!”
五条悟的语气超级轻快,听起来就很有活力,好心情满分!
在他毫无顾忌的动作下,原本就松垮套在身上的衬衫被蹭得凌乱,下摆都稍微挪上去了些,露出的小半截腰身贴着床面,曲线流畅、肌理紧实,一看就是常年锻炼下的劲瘦有力,漂亮得更让人挪不开眼。
偏偏当事人还一无所觉,正伸长手臂去够放在地上那个装满游戏碟的小篮子,连带衬衫衣摆被扯得更朝上了些也毫不在乎,只专注用指尖一样一样将那些码整齐的光碟点过去,翻着找他和羽取一真今天要来玩哪个。
还边哼着不成曲调的旋律,边小幅度的摇晃脑袋,看起来是真的很高兴。
这可能是他在五条家待得最开心的一次。
真的很可爱,无论是漂亮大悟还是漂亮小悟……连表达高兴的举动也几乎一模一样。
想起那段公寓同住时光的羽取一真默然了片刻,才起身去开电视,把游戏手柄拿过来。
这套游戏机其实是五条悟买的,但上次来串门吃鱼汤泡饭时忘记带回去,索性就一直放在了他这里。
五条悟最后选出了上次他们没打完的双人闯关游戏,继续跟羽取一真奋战。
——直到被响起的电话铃声打断。
“嗯?喂喂,夜蛾老师?有什么事情吗,我现在正在忙耶——”
五条悟正打到激烈的地方,索性开着免提将手机放在床上,边动作娴熟得搓出一个大招,和同样搓出大招的羽取一真齐心协力,瞬间给BOSS打掉了小半管血。
电话对面的夜蛾正道听着噼里啪啦传来的按键音,甚至能想象出这战况到底有多激烈。
“……悟,别以为我没听见你在打游戏。”
五条悟对此理直气壮。
“就是因为打游戏所以才很忙啦。”
这理由太充分,夜蛾正道无言以对——毕竟现在不是上学时间,打打游戏实在太正常了。
更别提,这家伙现在还多出一个兼职。
“事务所那边问你和一真能不能接收一次采访,就是上次你们……”
“要!”
五条悟答得铿锵有力。
这么好玩的事情,根本不需要听全解释啦!
“……到时不准提咒术界的事情。”
夜蛾正道捏了捏鼻梁,忽然感觉到了一种无言的心累……与不祥的预感。
第72章
“我看起来很笨吗?”
听到夜蛾老师的这句叮嘱, 五条悟很不满地撇起嘴。
“当然知道这不能对普通人提——会被他们当成怪人或者中二病吧?”
即使从小被五条家严加管教也经常偷溜出来、熟知当下流行文化的五条悟,当然也有了解过[中二病]这个词汇的定义。
“中二病?中二病是什么病?”
反而是夜蛾正道愣了下,没听懂这个单词的意思, “算了, 先不说这个。”
“问题在于你之前抓捕诅咒师的行动太明目张胆了,目击者多得根本无法全部封口,而且瞬间就流传开了……警方那边只能尽力将你和一真扭转成是意外撞见凶手准备对主持人作案,于是愤而见义勇为,奋力打倒凶手……”
简直可以算是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了一通,只管能圆上逻辑就没问题——所以才需要五条悟这边在采访时不能露馅, 绝对不能跟警方那边的通报有不一致的地方。
“知道啦知道啦。”
五条悟随口应道,眼睛半点也没离开还差半管血的BOSS。
“五条家那边允许你上电视吗?”
听着那态度相当敷衍的夜蛾正道叹了口气, 只能又问起五条家对于五条悟在普通社会上公然露面的态度问题。
“啊?谁要管他们的意见啊, 超烦人的。”
——夜蛾正道对这个回答可以说是毫不意外。
这就是为什么五条悟非要来东京高专上学的原因吧, 明明强到连身为老师的他也打不过的程度, 却非要从一年级开始上起,怎么劝也说不通。
既然如此, 夜蛾正道也拿出了老师对待学生的正常姿态,严肃叮嘱他们。
“听好了,到时会有台本先给你们,遇到不好回答的问题就含糊过去, 千万不要透露太多信息——无论是咒术界的, 还是你们私人的。”
“知道啦知道啦——”
挂掉电话的时候,五条悟还冲羽取一真歪了下脑袋, 以示自己真是超不解。
“夜蛾老师怎么这么紧张兮兮的,我们又不是第一次出门的幼稚园学生。”
从他这边的视角看来,这不过就是又一次“上节目”而已啦——只是这次上的是采访节目, 而不是整蛊节目而已。
“是啊是啊。”
羽取一真也跟着赞同。
……这两人目前都还没有上网,对自己如今在普通社会上的爆火程度根本就是一无所知。
不过,采访的时间还需要商定,羽取一真和五条悟还是需要先按部就班的上课以及做任务。
大概是发现羽取一真甚至还不会使用自己术式的关系,五条悟在后面两次的任务上格外关照他。
虽然五条悟在回五条家的时候,顺便还去翻了藏书室,将有关[十方]和[摩诃]的相关释义都找给他看过。
[十方]的核心在于空间,[摩诃]则更类似于一种描述“大”、“伟大”、“无量”等等词汇的形容词。
所以重点还得放在空间上——但即使五条悟很努力的将那些佛教用语释义都翻给羽取一真看,还解释的头头是道,甚至用手指点着他额头,往人身体里灌了点咒力让他体会,依旧得到了那双沉默的、茫然的黑瞳。
以及乖巧的、心虚的,带着分外坦诚的无辜感。
五条悟:…………
可恶啦,真的是个超级没天分的咒术笨蛋后辈!
那副气呼呼的、超级不甘心的表情,都快让羽取一真犹豫“要不就完成那个委托,解锁下术式,到时候就用来夸是漂亮小悟教得特别好”了……
但羽取一真的委托还没确定要不要做,就先得到了另一个结果——哪怕是安排给他们二人,甚至可能是以让他熟悉流程为主的三、四级任务——都完全没有他出手的机会。
跟一周目的漂亮大悟会特意留最后一击让羽取一真收尾、以便最高效率地攒【咒力结晶】的举动不同,漂亮小悟每次都是干净利落的一击结束战斗,咒灵瞬间被捏扁成拧干的毛巾,而后哀嚎着消散。
半点让他补刀赚结晶的余地都不给。
羽取一真本来想要委婉向他坦诚一下这件事的,但看见五条悟神气又骄傲的冲他比出拇指,好似在邀功般开心喊着“这次也顺利收工唷——”,然后跟他碰拳时……
羽取一真默默把“我来用[黑闪]祓除咒灵也可以,还能涨咒力”的话咽了回去。
反正他也不差这一两只咒灵……等下次再提前和对方说吧。
结果第四次出任务时,夜蛾正道把他们分开了。
“一真,我要和一真出任务!”
羽取一真还没开口,五条悟率先抗议。
“这是你的个人任务,”
夜蛾正道将那份文件报告放在五条悟面前,又特意强调了一遍。
“你一个人的,一级任务。”
真是的,前几次只是让他带羽取一真熟悉下祓除流程,怎么还黏上了,以这小子的实力,出个普通的任务还需要搭档?
再说,羽取一真目前还是个四级咒术师,根本没有应对一级任务的实力吧。
五条悟:“…………”
实力差距太大,组队失败。
很不爽但没办法,一真的生命安全更重要。
哪怕他有自信能够保护住对方,也不能贸然把人带去那么危险的场地。
见到五条悟乖乖接过那张纸,夜蛾正道也终于松了口气,转头看向夏油杰。
“杰,这次的任务是你和一真,来自上层的指名。”
五条悟当场就先“哈!?”出了声。
一听到[上层指名]这句,羽取一真就忍不住在心底翻白眼——果然这个教祖跟咒术界高层熟悉得很,这就开始刻意给他们制造接近机会了!
只有夏油杰愣了下,很礼貌的问道。
“为什么会特意给我们指名任务?”
“嗯,大概是这次的任务从表面来看,和你的[咒灵操术]有类似的地方。”
夜蛾正道点了点头,给他们解释道,
“最近在神奈川那边出现了人偶袭击事件,[窗]将详细情况上报时,根据唯一侥幸存活的那位目击者证词,那些袭击他的人偶模样长得极为猎奇,甚至可以说是恐怖。”
“夜蛾老师的意思是,那些人偶其实是咒灵?”夏油杰的神情认真起来。
他的术式是[咒灵操术],可以将降服的咒灵吸收并操纵自如。但如果也有人和他拥有同样的术式,且用于作恶的话……
“我不确定,毕竟也很有多驱使咒灵的式神使。”
夜蛾正道摇了摇头。
“何况,也有人就是喜欢模样猎奇又恐怖的人偶,然后驱使它袭击受害者。”
“确实,”五条悟一点也不小声的嘀咕道,“夜蛾老师的[傀儡操术],就是喜欢拿毛毡戳一些猎奇又不可爱的人偶,然后控制它们到处揍人……”
夜蛾正道的额角一跳:“…………”
拳头有点痒了,好想揍这个臭小子。
“总之,你和一真得去一趟神奈川,搞清楚真相。”
最后,夜蛾正道拍板道。
“根据报告分析,这次的事件大概率是诅咒师犯案,之所以指名一真和你一起去,是他上次正好和悟处理过一次类似的案件,比较有经验。”
“是。”
夏油杰认真接下这个任务,看向羽取一真的时候,正好对上那双望过来的幽深黑瞳。
“……”
那种背后发毛的感觉又浮现了。
…………
关于这次的任务安排,三个人都微妙的有点意见。
只有家入硝子表示了高兴,因为她终于可以享受这次的周末,而不用苦哈哈的跑到外地出差去了。
五条悟也没有真的采取什么实质性的抗议,甚至连出发的行动都很迅速。
——玩闹归玩闹、任务归任务,他一直分得很清楚。
尤其是羽取一真还承诺会给他带伴手礼回来。
至于羽取一真和夏油杰,站在约好碰头的校门口准备出发时,夏油杰总感觉有种微妙的不自在。
就像是一条鱼被放在砧板上,正衡量从哪里下刀比较方便似的……
不对不对,他怎么这样往恶意的方向揣测同学,尤其是他能和悟相处很好的情况下。
甚至更有可能是反过来,对方看见他这种不怎么偏向主流审美的着装风格,会误以为他不好相处、进而想要远离吧。
而且他自从入学以来,确实没怎么和对方有过交集。
“你…你好啊,一真。”
他开口时卡壳了下,到后面再开口时,就变得流畅许多。
“辅助监督说他会在神奈川等我们,那我们就直接出发吧。之后的任务还要麻烦你了。”
羽取一真淡淡吐出一个“嗯”字。
他一直在心里对自己默念,不能动手。
首先,他只有四级,技能只有[黑闪],基本不可能打得过对方。
其次,他还要找到教祖的真正身份,把那家伙干掉。
最后,他还要把反派的大本营——盘星教和咒术界高层都干掉,直到完成当初的设想。
——让悟当上总监部首座,并支持他的一切改革。
这个由他制定出来的三步走计划,显然不允许他在这里就直接对着教祖大人点名要他接近的夏油杰发难,违抗命令。
听起来很麻烦,但这就是他来玩二周目的唯一目标。
“哪里,我要麻烦你才对。”
羽取一真开口,“毕竟当时的线索都是悟找到的,我连打下手都算不上。”
他纯粹是被强行抓过来的壮丁,就为了给他制造取信夏油杰的机会。
“有点谦虚了喔。”
夏油杰笑了笑,显然没有相信羽取一真的实话实说——不过,他也为对方终于愿意多说几个字而稍微松了口气。
“我和你同样,是非家系的咒术师,父母都是普通人。”
为了让气氛别又滑向冰窟,他主动介绍起自己。
“之前虽然清楚自己能看到别人看不见的诅咒,本能地去吸收那些成型的咒灵,但要说是系统性的学习咒力,也是从入学高专开始的。”
“我的术式是[咒灵操术],能将咒灵变成一颗咒灵球,只要吃下后就可以自由操纵它了。”
“…………”
能听出夏油杰主动示弱交好的意思,但完全没办法介绍自己的羽取一真沉默了。
要怎么说,自己是压根不受重视的【盘星教圣子】,目前接到的任务是接近他获得信任,大概率是为以后拉拢他加入反派而提前打下基础?
想了想,羽取一真只能这么回答道。
“我……也吃从咒灵身上掉下来的东西。”
夏油杰:“……?”
夏油杰:“!!”
第73章
“你…也吃?”
夏油杰的眼睛明显亮了起来, 那是一种找到同好的热切,甚至还带着天然的亲近感。
就像是突然知道这吞咒灵球的苦,原来不是只有他一个人能体会到那样;明明咒灵球依旧难吃, 夏油杰此刻的心情却轻松了起来。
“……嗯。”
羽取一真慢吞吞应了声——因为他突然想起一件事。
夏油杰的术式是把咒灵搓成咒灵球, 然后自己吃掉。
这就意味着咒灵不能被他祓除。
可如果不被他祓除,哪来的【咒力结晶】掉给他吃??
……果然是一周目同归于尽的可恶反派,连吃咒灵升级的机制都在和玩家过不去。
算了,这次的任务大概率是诅咒师作祟,应该不至于会有他们互相抢咒灵的局面出现。
羽取一真顺便打开【委托】界面,发现夏油杰对他的信任度一下就涨了10%, 变成了12%/80%。
只是因为他们都能吃咒灵?
羽取一真有点点沉默。
这未来反派的信任度有点好刷啊……明明按照一周目的连环算计来看,怎么分析都是相当狡猾且多疑的类型。
如果不是他在最后解锁了对方情报里没有的领域展开, 甚至可能会被无伤杀死。
而此刻……
羽取一真抬眼重新看向夏油杰。
这份温和、谦逊, 甚至是在对他释放善意的姿态, 与记忆中那份自黑暗深处浮现的狡诈远谋相差甚远, 可以说连半分熟悉的影子也见不到。
……是敌人太狡猾,还是玩家太迟钝?
首先排除玩家太迟钝。
羽取一真收回目光。
“只是一种提升实力的手段……走吧。”
比起做委托, 他更想快点完成任务回来,带着漂亮小悟喜欢吃的伴手礼,看他高兴得连又大又圆的苍瞳都弯起来,冲自己露出超灿烂的、毫无阴霾的笑意。
28岁的悟虽然仍然对这世界抱有探索与亲近的好奇心, 常年压在身上的责任感却不再允许他拥有年少时那无忧无虑的活泼与恣意。
羽取一真看过悟写的那些任务报告, 极为熟练的落笔,按照模版写出那些中规中矩的事件过程描述, 简单、利落,剥离了所有情绪。
而非15岁的悟,还会将在这任务的每一分令他高兴的细节写进报告里, 连每一笔都是值得珍惜的,甚至恨不得在旁边配上他的Q版自画像,来表达当时的心情。
就像他也会蹲下身,指尖轻摸过路边沁着露水的柔软花瓣,却并不会摘走它。
好不容易才努力开出的漂亮小花,被摘走的话会枯萎不说,只有我能看见也太可惜啦。
那双苍瞳转过来看向他,骄傲又得意地眨了眨眼,好像在说——能欣赏到这朵绽放的花,他就已经很幸运了喔。
而跟着蹲在他身边的羽取一真,并没有在看花,却又似乎在看花。
…………
羽取一真和夏油杰要去的是位于神奈川的镰仓,一座人口不足二十万的小型海滨城市。
但它又是相当著名的旅游景点,每天往来的游客络绎不绝,连带搜查事件相关线索的难度也很高。
由于占地面积不大,这里的街道相当拥挤且狭窄,电车轨道、人行道与机动车道几乎都挨在一起,盘旋蜿蜒在这座临海又靠山的高矮建筑间,不时就会响起电车经过的警鸣声,而行人却好似见怪不怪,除去举着相机的游客会好奇转头外,都不会有多少人侧目。
夏油杰拿着那份任务情报,站在原本约定好、但此刻空无一人的街头,正在和辅助监督打电话联系。
羽取一真边等着他们沟通完,边低头在给五条悟发邮件。
[这里有倒挂列车,轨道安在列车头顶的那种。]
[什么!?我要坐,下次一起来坐——]
[好。]
在这个智能机尚未发明的时代,没有LINE的他们依旧可以通过邮件往来,互相都回复得超快。
甚至也不妨碍五条悟在每句话的后面带上简单但可爱的颜文字,就像在拖长着尾音撒娇般,既期待又兴奋,寥寥几个字符就能勾勒出Q版小悟的精髓。
“咦?啊……没关系……您没有大碍吧……啊好,请好好休养……嗯,任务的事情交给我们,您不必太过担心。”
身边的夏油杰目露诧异,又简单聊过几句后才挂断电话,对羽取一真解释的语气也变得相当无奈。
“新石先生说他在开车来这边的路上不小心被撞了,人没有大碍,就是右腿骨折了,正在医院里打石膏。”
羽取一真:“……………”
羽取一真发出淡淡一呵,见怪不怪。
“我知道了,那就这样出发吧。”
这教祖大人的小伎俩真是一个接一个,非得把他们两个单独放一块才罢休。
比起眼前这个看起来着装叛逆、言谈举止间却挺和善的夏油杰,倒是那位教祖大人出手的计谋,给他一种一周目夏油杰的诡异既视感。
羽取一真如此平静,堪称冷漠的反应,反而让夏油杰有点困惑的看了他好几眼。
但羽取一真并不在乎夏油杰怎么想,就像他也根本不在乎这次委托能不能完成一样。
“我们先去哪个袭击地点?”
羽取一真问夏油杰,“先说好,我看不见咒力残秽。”
夏油杰愣了下,“看不见?”
“完全看不见。”
“其实……”
见夏油杰想要说什么,羽取一真抢先一步开口:“悟已经尝试教过我了,还是不会。”
夏油杰:“………”
啊这。
原来这位看似冷酷无比、充斥着生人难近气场的黑发少年,竟然连咒力残秽也看不见?
也就是说,对方大概率是比自己要弱小的咒术师吗……
“没关系,如果到时有诅咒师留下的咒力残秽,我来负责追踪就好。”
夏油杰的声音放得更加柔和,似乎已经将羽取一真划入了他需要保护的范围内。
“不用太有心理压力,我刚接触这些咒力相关知识时,也不怎么擅长。”
甚至还开始安慰他——也不知道说的这些话到底是真是假。
羽取一真听得有点沉默。
然后他打开了游戏的【委托】界面。
【当前触发委托:
酒见绫子的指示:请在规定时间内,让夏油杰对玩家的信任度达到80%。
夏油杰的信任度:21%/80%。
奖励:获得技能<术式顺转·裂>。】
……这未来反派的信任度是不是有点太好涨了?
羽取一真关掉浮窗,又默默看了眼夏油杰。
大概是他长时间没有回应,对方甚至表现得有点忐忑起来,似乎在担心哪个字没说对,伤到了他的自尊心。
真是没必要,像悟那样惊叹着说没想到他是个咒术笨蛋,反而表现得率真又自在,让他觉得很可爱。
不过,大多数人应该都是像夏油杰这样的类型吧。
为了能融洽的随大流、博得对方好感,担心自己受到排挤与敌视,所以会很在意态度和话语,小心斟酌每一个说出口的字。
但现实世界的羽取一真就没在意过别人的目光与看法,此刻同样毫不在意。
“没关系,你不用太在意。”
停顿片刻,羽取一真才又补充一句。
“我能对付敌人。”
听到黑发少年的语气与刚才没什么区别,夏油杰心底悄悄松了口气。
“那就太好了,”
——将注意力放回任务的他翻了翻那叠资料,取出其中一张。
“咒力残秽会随着时间逐渐消散,无法一直留在现场。我们先去唯一幸存的受袭者那里,询问下更详细的描述吧。”
“但悟在上次电视台的任务里,”羽取一真想了想,“甚至能看出缠绕主持人和受害者妹妹身上的咒力残秽。当时那个诅咒师,已经有一周以上的时间没有动手了。”
言下之意是最后那起袭击事件的发生才不过三天,怎么不直接去现场看咒力残秽?
听懂羽取一真表达的意思,夏油杰也不禁卡壳了下。
“悟的眼睛和我们不一样,对咒力极其敏感。”
他指了下自己的眼睛,给羽取一真解释道,“很多我们已经无法分辨出来的细微残秽,在他眼里也像烛火一样明亮。”
“所以像这种追踪残秽的任务,原本是应该由他来的,找到元凶也会相当便利……”
在大多数时候都沉默以对的黑发少年,却在听懂这其中的缘由后,蹙着眉打断夏油杰的话。
“没有应该。”
夏油杰下意识“嗯?”了一声。
“事件是随机出现的,并不是针对悟而设计的。”
想起一周目的悟那每天只能睡三个小时、时常还只能在车内眯眼打盹的高强度作息,羽取一真的声线逐渐转冷。
“不能因为悟可以解决,就说出[应该由他来]。因为悟的实力能够解决这件事,就理所应当的将这句话说出口,简直像在说这本来是属于他的责任。”
“悟只是一个人,拥有的时间和精力,都是和普通人相同的。能够接的任务数量,也是有限的。”
“如果我们不幸在这场任务中丧命,莫非死前也要怪罪说[要是一开始就由悟来好了,他来解决就肯定没有问题]吗?”
那双黑瞳安静的、极为安静的盯着他,连说话的口吻也没有波动,反而令夏油杰的心脏一跳,没能说出半句回应的话。
就是这样一点一滴的细节,逐渐把悟推向了被称为[怪物]的另一侧。
“……走吧,就算看不见咒力残秽,我也有自己的办法找元凶。”
在短暂的安静中,羽取一真率先偏过视线,望向他们最初来到镰仓时,经过的警察署方向。
“像这种发生在一座城市内的连续凶杀案,刑警的行动同样迅速,且他们办案经验丰富,只会调查得比我们更专业、更细节。”
“所以,我们先去警署。”
第74章
说是要去警署, 羽取一真还需要先给那位新石先生打去一个电话,让他帮忙联络警署那边,好让他们等会过去的时候, 不会被当成来恶作剧的当地不良。
这个[不良], 主要指发型奇怪、带着耳钉,制服裤还被改造得很有不良范的夏油杰。
夏油杰:“………”
他刚还觉得羽取一真是实力弱小、需要他多加关照的同学,结果转眼就被上了一课。
而且,他根本无法反驳这点。
不过,看在夏油杰认真道歉的份上,羽取一真也没有再难为他。
如果像一周目见到的那个禅院家所谓的未来家主, 嘴又臭又犟的话,他就选择用[黑闪]直接呼脸了。
管它什么信任度不信任度的, 忍不了一点。
悟能成为最强是靠他的努力, 不眠不休的做任务是他的自愿, 但不等于其余人能把这些事情当作他应当履行的责任, 动辄开口就说一句[应该]。
在等新石先生的通知里,羽取一真不打算继续和夏油杰聊天, 而是低头继续在邮件里编辑内容。
[我看到这里的沙滩上有人打排球,还可以捡贝壳。]
[哇,我也要和你去打排球、捡贝壳——]
[好。]
过了一会儿,新石先生打电话来说可以过去了, 那边会由石上先生负责接待, 羽取一真便立刻和夏油杰动身,打车前往警署。
反正这些开销都算在任务经费里, 之后也可以让高专报销。
到达警署的一楼大厅时,接待的警员小姐姐见到两位未成年朝她这边走过来,认真又诚恳的说来找石上先生来了解案情细节时, 差点以为他们是来恶作剧的当地不良。
“平时报假警还不够,竟然直接过来戏弄警察?”
警员小姐姐故意用很生气的口吻对他们教育道——主要看着夏油杰。
“不要以为我们看你未成年,就不会采取惩罚性的措施哦?听明白了就快走,记住以后不准再搞这种没有意义的恶作剧了。”
羽取一真也跟着将目光转向他,话外之意很明显。
看吧,就说你的着装风格很容易让人误会。
夏油杰:“………”
他在上初中的时候,明明也算是在女生中挺受欢迎的类型……
幸好他们僵持没一会儿,负责这起事件的刑警——石上先生就立刻来大厅把他们接走了。
“是夏油和羽取吗?没想到你们这么快就过来了,抱歉啊,本来说整理完手头新找到的线索就出来接你们,结果一时间入迷,不小心忘记了。”
石上刑警穿着件满是褶皱的外套,头发凌乱,下巴胡茬细细密密的冒了一片,根本没有时间打理自己。
看他眼下青黑的模样,大概这几天根本没有回去休息,直接睡在了办公室。
“啊抱歉,是我们没有提前打声招呼就冒昧前来……如果现在方便的话,还请务必讲一下您目前的发现,哪怕只是大概也好。”
夏油杰主动承担起了沟通的这部分,对石上先生说道。
“不用这么拘谨,我们现在是合作关系。”
石上刑警笑了笑,伸手拍了下夏油杰的肩膀。
“上面和我说你们能解决问题,让我全力配合你们。老实说这听起来很不可思议,毕竟你们看上去和我家孩子也差不多大。但谁知道呢,毕竟这起案件确实诡异,而我也从来不会小看人,否则就没办法干这么多年的刑警了。”
很多凶手在逮捕的时候,总能看见报道上说[邻居都说他是个很和善的人]、[同事都说他是个没和人起过冲突的老实人]、[亲戚都不相信会发生这样的事]之类。
但很多时候,真相往往就是这样藏在了毫不起眼的人身上。
石上刑警说完这句话,也不打算再客套下去了,而是带着他们来到办公室的一角。
那里挂了块贴有镰仓地图的白板,地图上则分区域画了好几个红圈,旁边贴上受袭者照片、个人资料、时间,相当清晰且有条理。
比起夏油杰拿在手里的那份需要自己整理头绪的任务资料,石上先生将关键线索用图钉与红线串联起来,一目了然。
“那么,现在我大概和你们说一下情况。”
在办案方面雷厉风行的石上刑警,清了下嗓子就直接开讲。
镰仓不仅是座旅游城市,宗教氛围也相当浓厚——沿着靠海的那条电车轨道,途中分布着各种神社与密宗寺。
甚至可以称得上密密麻麻。
而这次的人偶袭击事件,受害者都是倒在距离这些神社与寺庙的不远处,时间都为深夜,不仅死状极凄惨,法医还根据肺部的解剖结果,判断他们生前肯定在某处溺过水。
受袭者有一个明显的共同特征——即将破产、又突然翻身的企业家。
按理来说,这样的企业家身边往往应当有司机、保镖或者助理跟随,哪怕被某人蓄意报复,也不该集体出现这么诡异的死法。
唯一那个存活下来的受袭者,也由他口述、石上刑警委托专人绘制了一副所谓的凶手画像。
夏油杰和羽取一真看向石上刑警展示的那张画像。
不正常扭曲的四肢、残缺鼓胀的面部、极为不协调的身体比例。
怎么看都像是咒灵,而不是人偶。
有没有可能其实就是咒灵,因为普通人在濒死时候也能见到咒灵,但他不知道这是咒灵,所以误以为是什么都市传闻里的人偶?
羽取一真用眼神朝夏油杰示意。
但这句话也太长了,他那双黑瞳又惯常没什么情绪,除了五条悟总是能很敏锐的发现他在想什么,夏油杰可猜不出来。
于是,接收到暗沉沉目光的夏油杰只能侧过身体,小声问羽取一真:“怎么了?”
羽取一真:“………”
真是没默契,好歹他这次拿的也是反派剧本。
他只好先对夏油杰微微摇了摇头,表示等会出去说之后,才对这石上刑警礼貌问道。
“石上先生,你在地图上做的那几个标记,是怀疑凶手可能在那里吗?”
“嗯,我怀疑凶手下次会在某座神社或寺庙附近出现。”
石上刑警的手指划过那几道连起来的红线——他的动作熟稔,对案件的任何细节都信手拈来,却是靠不眠不休调查、走访、汇总、分析,才得到的结果。
这些线索如果让羽取一真和夏油杰这个没来过镰仓的人去逐个收集,然后分析出相同的猜想,还不知道要多久。
“按照遇难时间的规律,应该是今晚。”
说到这里,石上刑警摸着下巴的胡茬,陷入纠结。
“就是不太确定到底是哪座神社或寺庙啊,镰仓的神社和寺庙也太多了,我们的警力不够布置啊。”
“原来如此,我们清楚了。”
夏油杰起身,朝石上刑警感谢道。
“您的调查真的很有帮助,我们会立刻展开行动,确保今后不会再出现受害者。”
石上刑警立刻警觉。
“你们知道凶手下一次袭击的地点?”
夏油杰沉默片刻,委婉开口回答道。
“只能我们去解决。”
石上刑警还想再问,又想起上面人说的话——只要对方没要求,就不要插手他们打算做的任何行为。
“好吧。”
他皱起表情,很不放心的叮嘱道。
“如果有任何需要帮助的地方,尽管开口。”
不仅如此,石上刑警还一路将人送出警署,一路上都在碎碎念要他们小心点。
夏油杰只好一直维持着脸上的微笑,向石上先生保证他和羽取一真都会没事的。
“唉,是我年纪大了吗?都搞不懂上面到底怎么想的了……”
站在大门处的石上刑警叹口气,回头就看见之前招待过夏油杰和羽取一真的警员小姐姐正盯着他们离开的方向,似乎也在沉思。
“怎么了,你认识他们?”
“我只是听到你刚才喊羽取,突然想起最近很火的一对组合。”
警员小姐姐迟疑片刻,变得更加不确定起来。
“应该不会这么巧吧……”
…………
与此同时,在赶路的夏油杰也向羽取一真说出自己的猜测。
“是弁财天神社。”
“我在来这里前就了解过,镰仓的弁财天神社和其余地方的不同,拥有一种名为[钱洗]的特别仪式。”
传说据此数百年前的一个夜间,管理此地的大名梦见了七福神之一的弁财天神女,并遵从她的指引,在某处岩壁中凿出了清澈的灵水。
从此之后,在灵水里洗过硬币并许愿的百姓纷纷生活富足、衣食无忧,便特意建造了神社来供奉弁财天。
而如今的游客与当地居民,也会遵照传统,在这座神社的水池里洗硬币,投入布置在中间的功德箱内。
“而那些死者,”
夏油杰停顿了下才继续道。
“很像是被洗过的钱币。”
所以才会出现溺水,又被某种怪力强行挤压在一处、连骨骼也破碎的凄惨死状。
羽取一真:“………”
听起来相当诡谲,但仔细一想又挺合理。
羽取一真:“可这有什么好处?”
“不同的诅咒师手段也不一样,我不太确定。”
夏油杰想了想。
“按照我个人猜测,他们借助那些从古时流传至今的仪式,可以更便捷的达成某些目的。”
就像是根植于大众心底的都市诡闻,一旦传开就更容易孕育出极强大的咒灵那般,根本不在乎普通人死活的诅咒师也喜欢走这些捷径。
“当然,也存在另一种可能……”
至于那位诅咒师到底有什么目的,夏油杰也不确定。
但无论怎么说,他们有了进一步追查的方向——
弁财天神社。
第75章
弁财天神社不仅要坐到电车轨道的末站, 还需要额外搭乘观光缆车去半山腰。
等羽取一真和夏油杰赶到弁财天神社时,已临近黄昏。
游客正零零散散的离开神社——海边的沙滩在下午六点后允许放烟花,一到晚上, 就能看见那无数簇被点燃的绚烂花火。
顶着不时有人好奇望过来的目光, 羽取一真和夏油杰先来到钱洗池。
这里流动的是不是灵水两说,但肯定很吸引财富。
往这清澈见底的钱洗池里望去,底部密密麻麻铺了一大片的日元硬币。
钱洗池中央还伫立着一个并不大的功德箱,据说将钱币用灵水洗过后,如果能准确投入功德箱内,那么许下的心愿就必定会实现。
这时候, 钱洗池边已经没有其余游客了,羽取一真便直接问夏油杰。
“有发现吗?”
夏油杰似乎在认真盯着这座水池, 过了半晌才冲羽取一真点头。
“能看见隐约的一点咒力残秽, 快要彻底散干净了。”
也就是说, 至少这座神社肯定有问题。
能这么快理清事件的头绪, 夏油杰紧绷的神经也放松了些,才想起之前在警察署的时候, 羽取一真似乎有话要对他说。
“之前在石上先生那里,你是不是想说什么来着?”
“嗯。”
羽取一真大概复述了下自己之前的猜想。
“是说可能和诅咒师没关系吗……”
在咒力知识方面,同为非家系术师的夏油杰和羽取一真可能掌握得差不多;但对于咒灵的了解,术式就跟它有关的夏油杰经验要比羽取一真丰富许多。
“受害者的死状特征高度统一, 时间极为规律, 地点虽有规律、却并不固定——与普通咒灵的无差别屠杀完全不同。”
夏油杰沉思道,“如果这是咒灵作祟, 那至少得是特级的程度才行。”
羽取一真:“必须要特级?”
夏油杰点头:“嗯,准一级以下的咒灵不会使用咒术,攻击手段也相对单一, 更别提产生可交流的灵智了。要做到这种近似于筛选咒杀的程度,我推测必须要是特级以上才行。”
如果是过于强大的咒灵,不仅自身会携带生得领域,可使用的咒术也与术师所拥有的术式无异。
而准一级咒灵和二级咒灵的分水岭,就在于[是否会使用咒术]。
像这种情况,如果要往咒灵的方向去考虑,那就不是他们现在能应付的任务难度了。
“不过,我觉得这点的可能性不高。”
夏油杰笑了笑,从那叠任务资料里抽出其中一张给羽取一真看。
“如果这是特级咒灵干的,那它可不会像诅咒师那样狡猾,行动的模式和思维都非常直白,留下的咒力残秽即使是[窗]也能轻易观测到。”
但根据[窗]在现场的调查结果来看,确定附近没有遗留明显的咒力残秽——可能是被人为清扫了痕迹,防止追踪。
而咒灵本身就是诅咒的产物,是负面能量的集合体,就算想要做出类似的遮掩行为也办不到,它们的一举一动都会遗留大量的残秽,非常好辨认。
“原来如此。”
羽取一真点头。
“但假设真是诅咒师做的,我们就很难找到目标了。”夏油杰努力思考,“那个人到底想要达成什么目标呢,如果顺着这个思路的话……”
这边的夏油杰在绞尽脑汁,旁边的羽取一真在心底默默翻了个白眼。
还能想要什么,还不就是想要你对我的信任度达到80%以上。
口袋里的手机振动了下,羽取一真打开邮箱,看见来自五条悟的最新信息。
[锵锵,任务结束——哎呀真是没难度,一级咒灵也依旧是不堪一击呢!]
后面跟着一个表现出超开心的颜文字表情包,还带着一点点挺胸骄傲邀功的意味。
[超厉害的,值得吃两份伴手礼。]
羽取一真从善如流的回复道。
[好耶!]
五条悟大概正拿着手机在线等收羽取一真的回信,打字的手速也快,没过几秒就又发了一封过来,看起来快乐翻倍。
过了一会儿,羽取一真又收到一封五条悟发过来的邮件。
[你那边怎么样啦,还顺利吗?]
[还可以,已经确定下一个袭击地点了,正在想办法提前锁定凶手。]
在羽取一真跟悟解释完他们没办法通过太过稀薄的咒力残秽去追缉元凶,转而依靠刑警帮忙整理出的线索,再从咒术方面去思考,最后找到诅咒地点的时间比预计要快上许多时,五条悟发来了个很开心的笑容颜文字。
[是在委婉说“我可不是笨蛋”的意思吗?哼哼,那要我夸一下你也没问题喔!来期待我带给你的伴手礼吧——]
[好。]
羽取一真收起手机,有点想笑,想要掩盖泛起在心头的那点酸涩。
怎么微妙的有种会被摸摸头的感觉……
他转过头,看见夏油杰仍蹲在钱洗池边,似乎还没有理出头绪。
见羽取一真往他这边看过来,夏油杰略耸了下肩膀,表示无可奈何。
“实在不行,我们还能选择最笨的办法——把我持有的咒灵围在神社附近,一旦有敌人出现并祓除咒灵,我就会有感应。”
但这也意味着敌人同样会知道他被针对了,基本可以算是一种双向的通知。
一阵微冷的风吹来,被系在附近许愿架上的纸条随之簌簌作响,似一阵低沉的振翅嗡鸣。
“我看两个小哥站在这里很久了,请问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
大概是这个点已经没有游客了,羽取一真和夏油杰又在这里站了太久,引起神社人员的注意。
“啊,没什么,是要准备关门了吗?我们这就离开。”
夏油杰连忙从钱洗池边起身,不好意思道。
“无妨,既然来了,不如也许个心愿再走如何?”
这位身穿巫女服饰的老婆婆双手揣在身后,微笑看向他们。
“不,我们就……”
夏油杰下意识就要拒绝,但在这位老婆婆一再邀请下,他也不好意思总是推拒长辈。
“那……那我就投一枚吧。”
他从钱包里取出一枚五十日元的硬币,正要问羽取一真要不要也来试着投功德箱时,却发现他伸手从水池里捡了枚一日元硬币。
见到夏油杰困惑看过来,羽取一真淡淡解释。
“随机挑选一位幸运路人,替对方完成心愿。”
夏油杰:“……”
老婆婆:“……”
连维持着那副和蔼面容的老婆婆,眼角都忍不住微微一抽。
但她也不能再强迫羽取一真用自己的硬币投功德箱,只好看着他们按部就班,用钱洗池的水洗过硬币后,朝池中央的功德箱扔去。
哐啷、哐啷两声。
两枚硬币都稳稳的落入功德箱内。
而后,夏油杰便顺利和老婆婆进行道别,同羽取一真朝神社外走去。
“你觉得那个老婆婆有问题吗?”
夏油杰轻声问羽取一真。
但无论是洗硬币还是投功德箱的流程都很顺利,他在这途中也没有察觉到任何诅咒的气息。
“不好说,”羽取一真回道,“但总之,我不想花钱。”
“………”
夏油杰被这答案哽住了。
不过,他们并没有沿着来时的山路走出鸟居,而是转而拐到愈发夜深的林间,重新靠近这座弁财天神社。
途中,夏油杰不断放出咒灵,控制它们四散离开,绕着神社布下一道防线。
羽取一真面对这些咒灵半点不心动,因为他在一周目就已经尝试过了,祓除掉这些被夏油杰操纵的咒灵,根本不给他掉【咒力结晶】。
等咒灵也布置完毕后,夏油杰和羽取一真靠着神社外围,又是最接近圆圈中心的位置,各自挑了块干净石头坐下。
为了不暴露位置,夏油杰没有生火,两个人近乎是摸黑埋伏在林里。
身上的高专制服也是纯黑色的,让他们不用多做些额外的隐藏措施,就快跟周围环境融为了一体。
羽取一真坐在夏油杰对面,看着这个已经把几乎所有咒灵都放出去的未来反派,将他扼杀在摇篮里的防患之心又开始蠢蠢欲动。
现在想要成功杀他,搞不好就是几发[黑闪]的事……然后回去就说夏油杰牺牲在任务里了,再掉两滴眼泪,就成了死无对证……
被那双幽深的黑瞳安静盯着,半晌不眨动一下,夏油杰又开始感觉自己后背发毛。
奇怪,明明已经自我感觉和这位羽取一真相处得还可以来着……怎么在某些时刻,总会带给他一种微妙的、类似于劫后余生的惊悚感。
“咳,你之前……”
夏油杰战术性干咳一声,只能没话找话,“没听你之前提过自己的家庭。”
羽取一真:“……”
这人可真会聊天。
“父母双亡,有一个收养我的远房阿姨,但平时工作忙,根本不管我。”
最后,羽取一真还是直接套用了酒见绫子给他的假身份介绍。
夏油杰小声吸了口气,大概没想到这位同期的身世竟然如此悲惨。
“不好意思……”
他甚至还开口道歉。
“没关系,我不在意。”
羽取一真语气平淡——毕竟这是游戏设定的身份,跟他本人没任何关系。
但这好像让夏油杰更加误会了什么,在他双手交叠放在腿上,略显踌躇地抻了抻袖口后,正要开口。
“你……”
咯啦——
好似将骨头碾碎的声音隐隐传来,令夏油杰豁然起身,扭头就看向某个方位。
“我的咒灵被吃掉了?不、不对……”
紧接着,无数道扭曲的、磨牙似的狎笑传来,四面八方都在响起、交叠,在朝他发出呓语似的诘问。
“嘻嘻…在求愿的就是你吗?”
第76章
扭曲的人型在往这边走着, 林间的黯淡月影只能隐约照出一个轮廓,使它的每一步都因那过长的比例显得踉跄,却更加怪诞无比。
远远看过去, 确实像一只被技艺尚不熟练的傀儡师操控着的人偶。
今晚的目标竟然是他!
夏油杰的反应也极快, 心念一动便收回所有放出去的咒灵,而后让一只至少两米高的、类似于三目狮兽的咒灵显形在他身边,锋利的四爪扣紧地面,以随时预备扑咬的姿态在低声咆哮。
“既然这个仪式选择了我,就意味着你不在它的攻击范围内。快离远点。”
夏油杰没有应对那仍旧在无数交叠响起的呓语声,而是先头也不回对羽取一真嘱咐道。
他的目光仍旧落在那个往这边靠过来的诡异人型咒灵上, 防范它的突然攻击。
幸好这种固定流程的诅咒仪式,只要条件无法满足, 就不能对目标展开攻击——而羽取一真投的硬币, 不是他自己的。
他没有正确的走完流程, 咒灵没有办法对他动手。
而他自己……虽然当时是将计就计, 没想到惹来的会是这么麻烦的东西。
夏油杰深吸口气,又放出数只类似小型水母的咒灵, 带着数根漂浮在空中的触须,好似在他身边缓慢游动。
想要不变成那些受害者的死状,就不要再多想,而是专心思考如何战胜它!
羽取一真的实力比自己弱, 没道理让他留下来陪自己送命。
既然他更强, 就必须要保护较弱的羽取一真才行——这是夏油杰在决定入读高专,成为咒术师的那一刻起, 就秉持的信念。
但夏油杰等了片刻,发现羽取一真没有传来回应,身后也没有传来走动的声音, 夏油杰才不得不转过头,认真催促羽取一真。
“我会没事的,这个被触发的[钱洗]仪式明显是一个筛选后并进行攻击的机制,但这次却选择了与其它受害者身份特征并不一致的我,这说明……”
“那个老婆婆有问题,她认出了高专制服的我们,想要杀掉灭口。”
羽取一真闭了闭眼,还是开口接话。
“我去对付她。”
夏油杰被惊愕了一瞬,连忙就要出声阻止。
“等下,她既然能驱使这么强的咒灵,本身实力不可能会更差,你……”
但这句话的尾音没能说出口。
不仅是那只咒灵的悍然袭来,更是羽取一真朝神社冲去、迅速缩小的背影。
夏油杰张了张口,却连半个字也没能说出来。
他只能转而专心对付这只咒灵产生的简易领域——随着它踏近的身影,裹挟而来的压迫感犹如一只将他握紧的巨手,将每一寸骨骼挤得吱呀作响。
任务的猜测没错,但这只受诅咒师驱使的咒灵,实力远超他们能对付的范畴!
随着三目狮兽咆哮出声、庞大的身型骤然向咒灵扑击而出后,夏油杰周身传来的压力瞬间减轻许多。
他吐了口气,内心却奇异的并不感到慌张。
总以为对他有意见的羽取一真,此刻却毫不犹豫的采取了救他的行动。
和同伴并肩作战的感觉,也很好。
………
与此同时,羽取一真踩着长而蜿蜒的石阶,迅速往神社赶去。
当他被安排接近夏油杰这个任务,又猜出这个人偶袭击事件也是那位教祖提前安排好的剧情时,就对这一切的展开毫不意外了。
夏油杰不面临生死关头,他怎么救人?
他不救人,夏油杰怎么给他猛猛涨信任度?
比起并肩作战干掉敌人,当然是救同伴于生死之间,涨的信任度才更多——当羽取一真在最初就被告知这些前置剧情时,他甚至能猜出那个教祖这么做的用意。
因此,他也可以选择束手旁观,让给那个他们都无法应付的咒灵真正杀死夏油杰,将这个未来反派提前干掉。
甚至在高专那边,他的理由也变得极其充分,顺理成章。
但羽取一真,最后还是选择了救夏油杰。
并为此一路冲回弁财天神社,看见那位把他们劝离神社的老婆婆,此刻依旧独自站在那里,面带微笑。
见到羽取一真回来,她也没有产生任何紧张或戒备的情绪,反而笑着对他说道。
“你回来做什么?直接上就好,那个咒灵已经被设定好了,会对你的咒力有受击与逃避反应。”
也就是说,只要羽取一真去攻击咒灵,无论是否能造成伤害,都可以将那只咒灵打得嗷嗷叫,然后佯装受伤逃走。
至于之前那些所谓的拥有共同特征的受害者,不过是刻意制造出一起人偶袭击事件,而后顺势指名夏油杰和羽取一真前来调查的一种手段。
这个老婆婆就是那个诅咒师,甚至是那个教祖亲自挑选,来陪他演这一出戏的反派角色。
无论羽取一真有没有正确完成那个[钱洗]仪式,咒灵都会选择夏油杰当下一个目标。
“抱歉,教祖大人没和我说这些,我还想着说来问你要怎么对付它呢。”
听到这话,羽取一真的表情不变,步伐逐渐由快变慢,直至站在她面前时,便冲夏油杰那边的方向歪了下头示意。
“你是怎么控制那只咒灵听话的,我感觉它还怪强的。搞不好都有特级了吧?”
那位老婆婆自诩她和羽取一真是同一阵营的,此刻自然也完全没有隐瞒。
“哈…我早已是残烛之火,就算想将那种东西当作式神驱使也办不到。”
她从怀里摸出一个用符咒打着结的空木盒,原本和蔼的笑容已变得诡谲而危险。
“是教祖大人赐予我的东西。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只要找到适格的容器吞下这个木盒里的咒物,就能借助这张符咒操控它。”
羽取一真的目光落在那个缠绕着条状符纸的空木盒上,又若无其事的挪开。
“不担心被别人夺去,反变成对方的力量?”
“教祖大人当然会设置有类似这种情况的保险。”
老婆婆微笑道,“只要失去了我的咒力,它就会变得静止不动,其它人可无法指挥得动它。”
“啊,不愧是那位大人。”
——羽取一真的这句话夸得毫不走心,但他原本就没什么表情,老婆婆只当这是他惯常的风格,没有察觉出丝毫不对。
“自然,教祖大人的威能,远比你我想象得还要高深。”
她微笑着将那个空木盒收回怀里,又催促起羽取一真。
“好了快回去,既然教祖大人要我配合你,我也不会刻意刁难你的任务。只是我想要控制那个咒灵长时间不杀夏油杰,还是很困难的。”
“好。”
羽取一真点头,又像是想起什么般,问面前这个对他没有任何防备的老婆婆。
“你竟然能得到教祖大人的赏赐,必定已承蒙召见了吧?真幸运啊,教祖大人到底长什么模样?”
对此,老婆婆也只有无奈摇头。
“我哪能见到教祖大人?都是由另一个连姓名不曾透露的信使,全程与我联系的。”
“这样啊,好遗憾。”
羽取一真在老婆婆的注视下往后退了两步——就在他好似要离开,让对方松懈之时——突然握紧拳头,抬起,拉开架势。
下一刻,那重若千钧的势能便裹挟着无数嘶鸣的漆黑闪光,狠狠砸在她的脸上。
[黑闪]!
那个诅咒师哪里说得出半点话,顿时朝后飞出数米距离,在地上一连打了好几个滚!
原本干净整洁的巫女服,瞬间裹满了泥尘,还混着口鼻留出的血。
身为经验极其丰富的诅咒师,她在极度错愕之下也没忘记反击,几乎是凭借本能地就要比出发动术式时的手势,却早已被同样没打算给她机会的羽取一真几步追上,再举起的拳头仍旧缠绕着代表[黑闪]的电鸣涌流。
羽取一真这次瞄准小臂,下手稳而利落,一拳就直接打断了那个诅咒师的骨头,让她发出了声因疼痛而颤抖的哀嚎。
想要释放的术式也因此而中断,对羽取一真造不成半点威胁。
“杀了你,不一样能救下夏油杰,让他对我产生信任感,完成教祖大人的任务?”
羽取一真冷冰冰说道,再度握紧拳头,朝后拉开架势。
他现在对付不了那个教祖就算了,还对付不了这个被派出的npc喽啰吗!
在那不断流淌在拳头间的[黑闪]终于彻底熄灭之后,羽取一真从尸体上摸回那个带着符咒的空木盒。
他将那个木盒塞进物品栏里,拖着诅咒师的尸体,重新朝夏油杰之前战斗的方向走去。
按照这个诅咒师刚才透露出来的信息来推断,只要她一死,咒灵失去了操纵它的咒力,自然也站立不动,就任由夏油杰宰割了。
离开有纸灯笼照明的神社,山林间已变得更黑了。
羽取一真打开手机的手电筒照明,回到之前他们分别的地方。
夏油杰正扶着膝盖艰难喘息,那身高专制服的衣摆都被割破了好几处,挂着细小的树枝与碎屑。
看起来伤得不轻。
相比之下,悍然背刺自家阵营同伙的羽取一真要从容得多,可以算是相当轻松的将那具尸体甩在夏油杰面前,然后问他。
“那只咒灵怎么样了?我听她说是吞下咒物的容器。”
“是你做的吗?”
夏油杰感激的朝羽取一真笑了笑,抬手擦掉额头汗水,吐了口气。
“啊,姑且算是捡回一条命吧。另外,它确实掉落了这个。”
另一只递过来的手里,放着一小块看不清形状的、类似于风干腊肉的东西。
羽取一真拿起那块咒物打量,忽然想起之前对于技能的介绍——可通过各种方式来提高咒力上限。
“大概是曾经术式与祈愿仪式相关的诅咒师,在死后析出的咒物。”
夏油杰担心羽取一真不知道咒物所代表的具体含义,便主动解释道。
“只要我们把它带回去,应该就……”
下一刻,他看见羽取一真手一抬,将那块咒物塞嘴里吞了。
夏油杰的后半截话全部被堵在嗓子眼。
“!?!?!!”
第77章
咒物这种东西, 羽取一真吃起来就和【咒力结晶】同样,没有任何味道,入口即化。
而界面上瞬间显示升到三级的咒力量, 羽取一真的心情立刻变得很好。
下方的[黑闪]也升到三级了, 但这是他刚才揍npc时用的次数太多而升的,和吞咒物倒是没什么关系。
当然,他刚才也不是头铁硬吞咒物,非要以身试毒的。
主要是那个咒物被拿在手里时,系统浮现出了对应的简短介绍。
【一级咒物:可寻找合适的容器,使其内含意志苏醒。吞食亦可大量提升咒力量上限。】
和【咒力结晶】的描述略有不同, 但看起来都能给他吃,羽取一真自然就不客气了。
容器, 什么容器, 他先提升等级要紧。
不过, 羽取一真还记得一周目的时候, 他也拿到过特级咒物【两面宿傩的手指】,那时候可没有介绍说能吃。
是必须要被他打败吗, 还是特级咒物不能吃?
羽取一真想了想,决定以后再做点相关试验。
至于现在……
“这个,你,咦, 这个……”
夏油杰瞪大了眼睛, 被眼前这一幕震惊到失去语言组织能力。
和咒灵吞掉咒物可以增加力量不同,人类, 无论是咒术师还是普通人类,吞食咒物的后果大概率是要么承受不住咒力,要么变成咒物的容器、彻底丧失自我意识。
但羽取一真竟然就这么, 在他的面前,泰然自若的将咒物给吃了!?
夏油杰几乎是提心吊胆的盯着这位刚救自己一命的同期,既不想看见他承受不住咒力,更不想看见他被咒物彻底取代意识。
但过去好一会儿,夏油杰发现羽取一真还好端端的站在那里,没有任何不良反应。
不如说,没有任何吞食咒物后会产生的症状,甚至是若无其事转过视线来,见他仍旧保持着难以置信的表情,才平静开口解释一句。
“我能吃这个,可以涨咒力量。”
夏油杰:“…………”
……真的假的,竟然能把咒物当经验包吃??
同样玩过游戏的夏油杰,下意识想到了这个比喻。
不,严格来说,这个咒物确实也是咒灵身上掉落的……嗯……虽然其实算是对人体有剧毒的外来物……但既然他看起来没什么问题……那他…似乎也没什么好震惊的?
“这…这样啊。”
夏油杰用衣袖擦了擦额头的汗——也不知道是刚才战斗中累的,还是刚才看羽取一真吃咒物给吓的——但这结果总算能令他放松吐口气,甚至感到欣喜。
这样并肩作战,在强敌面前依靠头脑找到其弱点,又各自采取最恰当的行动进行应对,直至最终极限破解死局的莫大刺激与成就感,令他由衷露出一个高兴的笑容。
“这下我们都可以平安回去了!”
早就知道他们肯定不会有事的羽取一真微微点头,依旧没有什么表情。
不过夏油杰也差不多习惯了对方这点,带着彻底卸下防备后肉眼可见的亲近来到羽取一真面前,蹲下身检查诅咒师的尸体。
刚才羽取一真已经找了遍,把对方身上唯一有的空木盒提前收进了物品栏;此刻夏油杰再找一遍,自然什么发现也没有。
“我们得处理下这具尸体,不能直接丢在这里……还有刚才你杀她的现场。”
夏油杰很是谨慎的放出一只勉强近似蜗牛外形的咒灵,让它循着刚才羽取一真过来的路径,将沿途滴落的血迹仔细舔干净。
“得把血迹都清理干净才行。”
羽取一真盯着那只咒灵慢慢蠕动着,让那些渗入石缝与泥土里的血迹一点点消失,心想这东西还挺实用的。
“就地埋起来吗?”
羽取一真问。
他是完全无所谓的,以前打游戏都是杀一路扔一路,怎么可能还花功夫遮掩。
此刻的夏油杰显然还没拥有如此低的道德底线,闻言哽了一下,才摸出手机。
“我先给新石先生打个电话吧。”
好在新石先生很擅长处理这类事件,他问清楚地点和事件经过后,就让他们将诅咒师的尸体放在那不要动,马上会有人来处理。
毕竟诅咒师与祓除后会消散的咒灵不同,他们死后会留下尸体,但又是被咒术界宣判过死刑的通缉对象,哪怕在闹市遇到也需要即刻执行死刑。
因此,咒术界针对这种特殊情况,自然另有一套独立于普通社会体系规则之外的解决方式。
总不能让咒术师对这诅咒师执行完死刑后,咒术师自己也立刻被普通社会的警察逮捕,丢进大牢里等着死刑执行吧?
羽取一真和夏油杰在原地等了段时间,很快就有好几人开车过来,和他们做现场交接。
后续只需要上交一份详细描述经过的任务报告,就没有他们什么事情了。
夏油杰认真思考许久,私底下找到羽取一真,让他不要暴露出自己能吃咒物这件事。
如果被咒术界高层发现羽取一真吃过咒物,他就不能平安度过他的学校生活了——即使羽取一真吃咒物完全没事,高层也会认为他是颗定时炸丨弹,决定提前处死他的。
就像夏油杰从一开始就对高专撒谎了他的[咒灵操术]某个机制那般,此刻的他也不认为对高专隐瞒羽取一真能吃咒物的情报有什么大不了的。
这件事就当是诅咒师一死,由她术式驱使的人偶也随之崩散好了。
虽然吞食咒物的咒灵并不是她的术式,而她本人的术式也根本没有用出来的机会,就被羽取一真提前送去了六道轮回。
羽取一真有点诧异夏油杰竟然主动帮他隐瞒,但他也点了点头,表示如果悟问起来肯定会如实告知。
夏油杰也没想过对五条悟隐瞒,自然没有异议。
反正以他们两关系那么好的程度,悟肯定也会帮忙保密的。
至于夏油杰为什么会主动为羽取一真考虑……
后者打开【委托】界面,对着已经高达【68%/80%】的信任度默然片刻,幽幽叹口气。
生死关头,确实容易涨信任度啊。
………
回高专前,羽取一真特意先去江之岛买了许多造型的小猫瓷器,又拎着两大袋的伴手礼,坐上了通往东京的铁路。
夏油杰跟在身后,手里也毫不意外的被羽取一真塞满了两大袋,同样沉甸甸的。
他左手一大袋各种口味的杏仁酥糖,右手一大袋红豆泥团子,陷入了沉默。
“这还算伴手礼吗,”夏油杰忍不住吐槽,“这是打算在高专开一个甜食小卖部吧。”
“再说,镰仓离东京只有一个小时都不到的车程啊,有必要买这么多吗……”
羽取一真听到这句话,眉心微蹙,暗沉沉望过来的黑瞳里写满了对这些话的不赞同。
“伴手礼,心意最重要。”
他拎了下自己手里的购物袋,又看向夏油杰手里的那两袋,认真回道。
“这些,都是我的心意具现化。”
“……这、这样。”
那这份心意还真是好沉重……
夏油杰拎着两大袋爬学校门口的那段长长长长的石板路,感觉自己在负重登山,累得不行。
但一想到回来前,这位黑发少年甚至试图让他把咒灵放出来,每只也叼上一个购物袋时,又突然觉得这样也挺好。
最终让对方放弃的原因倒不是咒灵不能叼购物袋,而是咒灵无法被人类看见,如果真的这么做,他们回来的景象就会变成格外诡异——两个人在街道走路,身边高高低低的漂浮着一大堆购物袋……
其实羽取一真也想过放物品栏里,但很显然,物品栏也不是什么都能往里装的。
等他们终于爬完了那段七拐八绕的盘山路,来到高专校门口时,夏油杰一抬头,发现有个翘首以盼的白毛正坐在台阶上等着。
手肘支在腿上,掌根抵着下巴,一副相当期待的雀跃模样。
他的身边也放着一个纸袋,光看外形猜不出里面装了什么。
夏油杰下意识转头看向羽取一真,而后者也配合开口解释。
“我有发邮件给他。”
夏油杰:“……”
所以一路上对方时不时的低头看手机,是在和悟聊天吗……真是格外的黏糊啊,这两人。
“回来啦!”
见到羽取一真终于出现在视野里,五条悟也格外高兴的抬手和他打招呼,墨镜被顺势往上推,稳稳卡在那头柔软却又被风吹得四处乱翘的白发间。
而彻底露出的漂亮苍瞳,则好奇的在夏油杰和羽取一真拎着的那几个购物袋中间来回巡视。
“嗯嗯?哪个是给我的伴手礼?”
他一开口,说出了令羽取一真恍惚片刻的熟悉台词——连上扬的语调也近乎一模一样。
当一周目的他和伏黑惠出差完成任务、带着几大袋伴手礼回来时,悟也是这么问的。
带着上扬的、好奇又开心的语调,声线还有点软,咬字时也轻飘飘的,像被吹向天空的七彩泡泡。
“全部都是你的。”
于是,羽取一真听到自己做出了相同的回答。
“全部都是我的吗?”
那双苍瞳瞪得大大的,眨着细密纯白睫羽的眼尾似猫一般上挑——却又在下一刻弯起来,那副既狡黠又神气的得意神态,在此刻化作了与漂亮大悟截然不同的可爱反应。
“我就知道,哼哼,不是送给我的,还能送给谁呢?”
他知道自己在羽取一真的心里超特别,且十分骄傲这点,半点也不觉得赧然。
于是,羽取一真也笑了起来。
“当然,”
他配合回答道。
“除了你,我谁也不会送。”
第78章
理直气壮要到特殊对待的五条悟看起来愈发神气, 完全没有提自己在看见那封[大约五点到]的邮件时,四点就过来坐门口等了。
他只是拎起放在身边的那个纸袋,高兴展示给羽取一真看。
“这也是我给你带的伴手礼!”
只有一个纸袋, 怎么看都没有夏油杰的份。
于是, 当五条悟转过视线,目光落在默默旁听的夏油杰身上时,后者愣了下,也立刻开口。
“没事,我不需要伴手礼。”
话说就一个小时的车程,到底有什么必要带伴手礼啊……
但此刻的夏油杰, 显然并不像外貌的着装风格那般,真的是个读不懂空气的不良。
比起从小就接受家族精英教育的五条悟, 以及几乎不花费精力去搞同学社交的羽取一真, 从幼稚园到初中都是普通学校、做派也相对温和的夏油杰, 搞不好是三人中最懂……的。
他不仅没有出声吐槽, 还快速往上登了几步石阶,将那两个装满了伴手礼的购物袋放在五条悟身边, 紧接着就捂胸口咳嗽几声,好像一路都是忍痛过来似的。
“嗯,我现在需要找硝子治疗一下。”
——夏油杰的语速也跟着加快,“你们慢慢聊, 我先走了, 嗯,不用送, 不用,我自己能走。”
边说边退,等话音落下时, 夏油杰已经距离二人数米远,然后一转身就头也不回的走了,脚下生风。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夏油杰在跟谁赌气。
“………”
五条悟抬了抬眉毛,目露疑惑,“跑那么快干嘛,我刚刚还想说分他一个也行。”
纸袋只有一个,又不是说里面装的东西只有一个。
“大概是他不爱吃甜食吧。”
羽取一真也歪了下脑袋,不明所以。
“嗯——算了,不管他。”
五条悟想了一会儿,没什么头绪后就干脆的放弃了,转而将那个纸袋交到过来的羽取一真手里,顺势接过那两袋伴手礼。
“红豆泥团子!”
像巡视战利品那般兴致勃勃的扒拉时,还发出了一声欢呼。
羽取一真半点也不介意他就在这里拆包装,更不介意石阶有着不断来往踩出的灰尘——他挨着五条悟肩膀也顺势坐下,拆开那个纸袋。
是八只圆滚滚的、烤成金黄色的小鸡馒头。
羽取一真愣住了。
他看着这些有着鲜甜蛋奶香的小鸡崽整齐蹲在透明的包装盒里,高高昂着脑袋,圆溜溜黑黝黝的豆豆眼一齐望着他,好像在开心的唧唧叫。
[等我带伴手礼回来喔。]
[听说那里的小鸡馒头,超美味!]
这是他在一周目时,最后没能吃上的小鸡馒头。
是……是巧合吗?
羽取一真缓慢眨了下眼睛,散去那阵骤然涌起的怅惘,目光往五条悟那边看去。
“怎么啦?”
感受到视线的五条悟咬着软绵绵的糯米团子,腮帮鼓鼓的,连咬字也变得含糊不清,音节与音节的衔接间好似也被黏了甜甜的糖丝。
“要说福冈最著名的特产就是小鸡馒头嘛,我还特意去吉野堂排队买的福冈地区限定抹茶馅呢。”
虽说东京也有小鸡馒头卖啦,但要说最正宗的味道,当然还是要看福冈嘛。
误以为羽取一真是在嫌弃他买的伴手礼太不走心,五条悟捏着手里剩下的那半个红豆泥团子,解释得格外认真。
而且他只给羽取一真带了哦,别的人都没有!
就算刚才杰不走,那也只能分到一个小鸡馒头。
剩下七个都是一真的!
“这样,那我就不客气了。”
羽取一真抿起嘴,露出些许了然的笑意。
他不清楚这是不是游戏的固有设定——只要五条悟去某个地方,就必定会给玩家带当地的特产回来。
就像是在不断流逝的剧情时间中随机触发事件,只要刷出五条悟去福冈,就一定会买小鸡馒头。
但是,怎么说……也算是完成了一周目的遗憾吗?
羽取一真不太确定自己此刻的情绪。
而五条悟注意到了这点。
“你看起来不是很高兴,”
他皱起眉毛,很苦恼的思考了会儿,才犹豫开口道。
“不喜欢吃小鸡馒头吗?”
好奇怪,明明他当时看见吉野堂打出的小鸡馒头广告牌时,内心还笃定[那小子肯定超爱小鸡馒头的,只要带回去,他一定会感动到哇哇哭]来着呢……
虽然那张酷哥脸露出哇哇哭的表情是很难想象啦,但也没想到会是这个看起来都不怎么开心的反应嘛。
啊,总不会……当时,其实想吃小鸡馒头的是他吧?!
嘴边还沾着一点红豆泥的五条悟瞪大苍瞳,内心好似响起了晴空霹雳。
“怎么会,我现在特别高兴,而且超级想吃小鸡馒头的。”
羽取一真老老实实回答,但漂亮小悟好像压根不相信,反而觉得他在说客气话。
“真的?”
“真的。”
“真的真的?”
“真的真的。”
“真的真的真的?”
“…………”
羽取一真淡定拆开一个包装,捏出一只可爱的小鸡馒头,分成两半,其中一半用来堵住五条悟还在不断叠加[真的?]的嘴。
另一半被他咬了一口,心满意足的微微眯起黑瞳。
明明在进游戏前,决定要将一周目的悟和二周目的悟分开看的。
结果,好像,逐渐变得难以分开了啊。
身边的五条悟在鼓着腮帮嚼嚼嚼,似乎在专心吃那一大口被塞过来的小鸡馒头。
“一真。”
突然,他也开口喊了声羽取一真的名字。
“怎么了?”
羽取一真下意识应声转过头,随之而来的就是沁满口腔的蜜豆清甜与细腻的糯米香——他也被五条悟塞了一大口红豆泥团子。
“也吃我一招!”
这还真是货真价实的“吃”了一招……
羽取一真哑然失笑,望向五条悟的幽深黑瞳里随之泛起愉快的浮光,落进那双明快的苍蓝眼眸里,让后者也跟着弯起一个灿烂又狡黠的坏笑来。
“我还看到你买了一堆各种模样的瓷猫猫,我说啊,你该不会觉得我是猫派吧?”
五条悟的口吻轻快而随性,带着某种天然流露的亲近感。
和羽取一真在一起时,总是让他感觉格外自在的。
“江之岛是一座猫岛,所以卖的都是猫猫瓷器。”
羽取一真解释完后,好奇问他。
“你不是猫派吗?”
“我是狗派啦!”
五条悟睁大眼睛,给他比划出一只秋田犬的外形,比划比划。
“就是说啊,像忠犬八公那样的!你应该也听过那个故事吧?超感人的!”
“听是听过,”羽取一真有点诧异的轻声嘀咕,“我还以为猫狗不和……”
五条悟:“…………”
五条悟眯起眼睛:“你的发言很危险哦,一真同学。”
竟然说他像猫!
羽取一真立刻满脸正经,甚至刻意摆出透着一点无辜的乖巧模样。
“嗯,我刚才说了什么吗?”
“这种时候装乖也是没用的,再吃我一记摸头攻击!”
“………”
那堆用前爪洗脸的、扭身舔毛的、跃起扑蝴蝶的、匍匐前进的……各种各样的瓷猫猫,最后还是出现在了五条悟的宿舍窗台上,整整齐齐摆了一排。
在太阳下闪闪发亮。
………
这次的[人偶袭击事件]任务,夏油杰也主动帮忙写完了报告。
里面的过程大部分都是真的,只在最后省略掉那个“人偶”是吞食了咒物的容器,而咒物又被羽取一真吃掉的情况。
咒术界高层对这份报告没有做出任何表示,好似这真的只是一起普通的诅咒师作恶事件。
至于那个老婆婆的真正身份,夏油杰也特意询问过夜蛾老师,但后者表示高层那边即使会安排人去核实,也不会特意将后续告知给夏油杰和羽取一真。
总而言之,在明面上,这起任务已经彻底结束了。
但暗地里,羽取一真又接到了酒见绫子的电话。
就在她要兴师问罪之前,羽取一真抢先开口。
“是她先惹怒我的。”
酒见绫子果然被唬住了,条件反射顺着羽取一真的话往下问。
“她怎么惹怒的你?”
羽取一真想了想,开始语气冷淡的胡说八道。
“她说她不甘心一直给教祖大人卖命,只要我跟她联手,拿教祖大人看重的夏油杰做把柄,再暗地里谋划一番、动些手脚,盘星教迟早会是她的。”
“而且,她还拐着弯讽刺教祖大人就像个阴沟老鼠,这么多年竟然连真面目也不敢露。我一生气,就把她杀了。”
酒见绫子恍然大悟,“那老太婆竟敢……果然我看她的眼神一直鬼鬼祟祟的,不像个好东西!”
羽取一真:“……”
都当诅咒师了,能是什么好东西。
“不过她死了倒无所谓,教祖大人并不打算怪罪你处理掉她。”酒见绫子说。
“教祖大人更好奇那个咒物,去了哪里。”
第79章
咒物去了哪里, 好问题。
想来这位教祖大人也看过报告了,发现夏油杰全程没有提起咒物这样东西,就好像它压根不存在于这起事件之中。
在之前的课堂上, 羽取一真也姑且学过关于咒物的相关知识, 知道它如果被咒灵吞噬,还有概率回收;但若是被适格的人类吞食,使咒物本身的意志苏醒,那么一旦这个人类容器死亡,咒物也会跟着死去。
也就是,那个教祖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 能让这个咒物在咒灵吞食的同时受到符咒的操控,才能在死后还掉落咒物, 被夏油杰捡到。
而现在, 咒物的主人来管他要账了。
顺便还在试探他。
羽取一真在心底对这个教祖很有意见。
既然来试探他, 怎么还派手下过来?羽取一真很想诚恳的建议这位尊贵的教祖大人要是怀疑他, 可以直接过来的。
最好是当面来跟他对峙一番。
“说话。”
此刻,酒见绫子在电话里催促, 口吻严厉。
如果不是刚才羽取一真说了一通诅咒师老婆婆的坏话,拐着弯在明面上表了一番教祖大人的忠心,她在说这个单词时,可能甚至已经带上了些许恼怒的情绪。
羽取一真自然是不可能说出“咒物被他吃了, 因为能增加他的实力”这种老实人答案的。
并且, 在抓到上辈子想要算计悟的反派大BOSS之前,他也没打算引起这位教祖的怀疑, 进而被对方排除在核心团队之外。
“那个咒物……”
羽取一真缓缓开口,对着电话另一端回答道。
“被夏油杰私藏了。”
酒见绫子:“……”
酒见绫子:“哈?”
“是真的。当时,祓除掉咒灵的我们得到了一块风干腊肉似的脏器, 大约半个巴掌那么大。”
羽取一真的声音沉稳,语速不疾不徐。
哪怕少年时期的声线并不如一周目青年时期的低沉,撒起谎来也十分具有信服力。
“夏油杰说既然将咒物喂给咒灵吃能增加实力,那么他也想试试,能不能喂给自己的咒灵。因此,我们没有选择将这咒物上缴高专。”
“而我,你知道的,我按照教祖大人的命令,需要接近夏油杰,获得他的信任。在这方面,我自然全盘听他的,不会反驳半句,以免害我失去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信赖关系。”
酒见绫子听得一愣一愣,发现羽取一真说得这些话简直有理有据,她完全找不到任何漏洞。
“所以,咒物目前正在……”
最终,她只能犹犹豫豫的询问一遍结果。
“没错,在夏油杰那里。”
羽取一真淡定的替她总结,半点不显得心虚。
按照御子柴的说法,像他这种惯常没什么表情的家伙,总是会下意识给人一种可靠踏实、沉稳冷静之类的正面特质,根本不会把他往狡诈奸恶那方面考虑。
骗起人来,简直就是一骗一个准。
当然,羽取一真也不认为自己是狡诈奸恶——他只是稍微睁着眼睛说瞎话了点而已。
类比到普通游戏里,就是他在面对反派的质问时,出现了【坦白】、【隐瞒】、【胡诌】和【倒打一耙】之类的回答选项。
难道要他老老实实选择坦白吗?又没成就需要解锁。
何况,说咒物在夏油杰那里才是最稳妥的。
上层那边自然不能主动提夏油杰的报告有问题,这样会暴露他们不仅对整起事件完全知情,私底下还跟诅咒师那边有往来。
教祖那边,羽取一真更是丝毫不担心。
如果那家伙有办法、或者说有其他人能比羽取一真更接近夏油杰,怎么可能还需要安排任务给他?
而酒见绫子,还是他说什么就算什么。
难道她还能去找夏油杰对峙不成?
何况她已经得到了一个充分的、可以给上面交差的理由,完全没必要揪着不放。
她要是揪着不放,羽取一真就会当即选择【倒打一耙】,开始痛斥她是不是不想让教祖大人的任务完成,抢先占领舆论高地。
也就是说,在羽取一真刚才胡诌的整段话里,除了夏油杰的名声有一点点受损以外,没人真的因此受到伤害。
至于夏油杰的名声就无所谓了吧,反正他以后也要去当反派的。
羽取一真毫无心理压力的想道。
“竟、竟然是这样吗……”
酒见绫子显然有点难以置信,但那晚当事人只有夏油杰、羽取一真和一具诅咒师尸体。
夏油杰她是问不到的,尸体也被高专那边处理掉了。
何况……
她转念一想,教祖大人的要求也只是问出咒物的下落,又没命令她必须收回咒物。
“我会将你说的这些如实禀报给教祖大人,”酒见绫子严肃道,“至于教祖大人如何定夺,我无法干涉。”
羽取一真沉默了片刻。
“你本来也无法干涉吧?”——他开口,“毕竟,你连教祖大人的面都见不……”
嘟嘟——
电话又被挂断了。
人,有时候真的很容易破防。
羽取一真收起手机,决定酒见绫子要是再打电话来问咒物后续,他就说已经被夏油杰的咒灵吃掉了。
好在,教祖大人似乎是接受了这个解释,也接受了咒物再也找不回来的结果。
酒见绫子没有再来烦他,上层也没有再刻意针对他和夏油杰,再设计一出“非他们去不可”的任务。
不仅如此,他们还重新定了[人偶袭击事件]任务的等级,把它从二级提到准一级,然后额外补偿了一大笔任务津贴。
在填报销明细的时候,羽取一真还把那些买给悟的伴手礼全写上去了,算出一个好大的数字。
咒术界高层的钱,不薅白不薅。
把旁边在老实填报销金额的夏油杰看无语了,好半晌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如果他知道羽取一真在上周目干出的那些事,就会明白,目前的他所做作为已经是相当收敛了。
咒术界的活阎王现在只是想薅他们一点钱而已,简直是大善。
而五条悟把椅子往旁边拖了点,趴在羽取一真的课桌上乐呵呵看他写,还发出一点坏坏的窃笑,怂恿正好算出整数的羽取一真在数字后面多加一个零。
“那帮老家伙早就是老眼昏花,拿个茶杯都哆嗦啦,你多加一个零他们看不出来的,搞不好手一抖就盖章了呢,那就赚到!”
夏油杰:“………”
这位白毛同学的机灵程度,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夏油杰:“那要是被发现了怎么办?”
五条悟摆摆手:“哎,被发现就说忘记在那个零前面点一个小数点了,帮忙加一下就行,甚至都不用打回来重写。”
夏油杰一整个哽住,发现整套说辞堪称天衣无缝。
当他想劝羽取一真别跟着学坏时,却发现对方眼睛一亮。
“天才!”
他甚至对五条悟的想法赞不绝口,换来后者一个更加神气又骄傲的[瞧你说的,我是天才这件事根本毋庸置疑嘛]的表情。
然后,夏油杰眼睁睁看着这位黑发少年手中的笔在纸上利落一圈,金额后就真的多了个零。
夏油杰:“…………”
真是一个敢想、一个敢做啊!
他总算是明白为什么这两人能玩成好哥们了……
“上课……嗯?杰你这是什么表情?”
夜蛾正道进门时,看见夏油杰正用一种相当微妙的目光,看着脑袋挨脑袋凑在一块的羽取一真和五条悟。
家入硝子则坐在最旁边,一手撑着脑袋,一只手按着手机键盘,对隔壁发生的事情漠不关心。
“啊没事。”
夏油杰回过神,起身将那份报销明细交给夜蛾正道。
五条悟坐回去时,羽取一真也顺便交了他的。
这种惯例流程早就走过不知道多少次了,夜蛾正道只扫了一眼就将它们收在一起,根本没有细看。
毕竟他教的整个年级才四个人,还都是十五、六岁的年龄;而咒术界高层又是类似金字塔顶尖的位置,备受咒术师敬重。
夜蛾正道怎么也没想到,竟然会有学生刚入读高专没两个月,就想着薅金字塔尖的羊毛……
“在上课前,悟和一真。”
夜蛾正道先喊了羽取一真和五条悟的名字,让他们注意听接下来的话。
“你们被安排在这周末做杂志采访,记得提前联络SS事务所,那边会安排工作人员对接你们,以及一些注意事项。”
他将手里的名片发给明显期待起来的五条悟,和依旧沉稳的羽取一真。
SS事务所就是他们上次挂靠的Sigma Six事务所简称,原本只是为了给五条悟和羽取一真的那次任务行个方便,没想到这下真要似模似样的给他们安排一个专访了。
事务所那边倒是完全不介意——反正他们那边能借此大赚一笔钱,有什么好介意的。
至于交给羽取一真和五条悟的这张名片,则是临时安排给他们的一位经纪人,算是给这两位艺能界小白安排一个新手引导,免得到时候出什么问题。
五条家那边对五条悟的任性妄为再如何不满意,也不得不认同他才是唯一的下任五条家主,在排场和体面上不会有半点亏待。
“就是这样,记得不准提咒术界相关的事情。”
夜蛾正道忍不住又叮嘱一遍。
“一真我比较放心,但我不放心的就是你,悟,”
他特意提高声音,再强调一遍,“到时可千万不能乱说!”
“知道啦知道啦——”
五条悟拖着软绵绵的尾音回道,对夜蛾老师的担心感到分外不爽。
他只是爱玩而已,又不是真的不知轻重,怎么总一副忧心他闯祸的模样!
“那就好。”
夜蛾正道点头。
“随便答答就行了,反正这种采访只会有一次而已。”
——并随口立下了一句flag。
第80章
在这个难得没有任务的周末到来之前, 五条悟和羽取一真先按照夜蛾老师的交代,打电话给名片上的这位经纪人。
名字叫津地智也。
电话一接通,对方就先出声打来招呼, 格外热情。
“是五条先生和羽取先生吧, 哎呀,很荣幸能得到这次带你们的机会呢!”
竟然被年龄大的人称呼为先生……五条悟眨巴了两下眼睛,感觉格外新奇。
“我们需要提前准备些什么吗?”
“哈哈哈哈,不用不用,”
津地智也笑得爽朗又亲切,言谈间相当客气。
“到时候我会先给一份采访稿给你们, 大概准备下回答就好啦!”
“如果有不想回答的问题也只管告诉我,我会帮忙和杂志那边协商, 让他们换一个或者勾掉采访都可以。”
“别紧张别紧张, 只是一次回馈粉丝的个人采访而已。哎呀, 你们真的相当受欢迎哦, 我们这边还堆了很多要转交给你的礼物呢!”
津地智也贴心的说了一长串注意事项,还交代采访前一天记得早点睡觉, 最好还能敷个补水面膜,可以保证第二天用最好的状态来应对杂志拍摄。
挂断电话后,五条悟沉默片刻,问羽取一真。
“你觉得我们需要……嗯, 敷面膜吗?”
羽取一真断然摇头。
“完全没必要。”
游戏包装上的漂亮小悟, 和在游戏里打二周目的他,已经充分证明了这是张多么伟大的脸。
“那就不管了——”
五条悟将手机往旁边一甩, 整个人朝后仰面倒在床上,又懒洋洋滚了半圈,惯例扯过枕头来抱住。
“打游戏打游戏!”
他又高高兴兴的来喊羽取一真跟他一起玩。
正准备回自己宿舍的羽取一真脚步一顿, 从善如流拐了回来,打开电视机、分对方一个手柄,再顺势靠着床边坐下,脑袋的高度正好与趴着的五条悟一致。
五条悟懒得把游戏机在两个宿舍间搬来搬去,索性掏钱买了两部,游戏碟则各放了一部分。
而此刻,他在等游戏加载的过程中,随手拆开一个还没吃完的红豆泥团子,掰成两半,塞给羽取一真一半,自己一口塞完剩下的一半,腮帮都鼓了起来。
在做出这一连串行为时,他的眼睛还盯着屏幕,几乎没有分出太多注意力在手上。
可以说刚才纯粹是无意识动作,或者是这段时间相处下的习以为常。
而羽取一真接过那半个红豆泥团子,也极为自然的吃完了,又舔了舔沾上红豆馅的手指。
他们全程没有任何交流,就好像这些动作是一种早有定论的惯例、是无数次分享后的潜意识行为。
至于羽取一真的[不怎么吃甜食]这种话,他早在很久以前就不说了。
此刻的夕阳斜照,使窗台上那些拇指大小的瓷猫猫在床铺与地板上拉出了长长的逼真倒影,好似真有这么多只小猫活了过来,在这间房里轻盈的、神气的跳跃着,绕着二人打滚、舔毛、扑蝴蝶。
亦如那不时漏出的笑声与愉快的交谈,同样令这短暂一刻被延续得更长、更长。
…………
到了杂志采访的周末,羽取一真早早就被五条悟敲门喊醒,洗漱穿衣,然后出发去目的地。
羽取一真刚跨出宿舍门,看见他打扮的五条悟就不忍直视的眯起眼。
“你怎么能穿高专制服去采访?”
羽取一真揪起了点衬衫的布料,示意他没有穿外套,而这件纯白色的衬衫也不是什么特别的版型款式,应该没什么关系。
“我特意把外套脱了的。”
“那也不行,”五条悟问,“你的常服呢?”
羽取一真用沉默回答了他。
五条悟:“…………”
五条悟抬手比了比二人的身高,发现羽取一真仅比自己略矮一点后,转身就回自己宿舍。
“你等等,我回去拿一件我的给你!”
都是即将登上杂志的酷guy了,怎么能就穿一件这么普通的白衬衫!
不得不承认,无论是28岁的五条悟还是15岁的五条悟,在穿衣打扮上都很有自己的想法。
而且还很酷。
等羽取一真重新换好那身由五条悟精挑细选的装束,再等他后退几步拉开距离,还特意捏着墨镜腿抬起,又用苍瞳上上下下的打量了好几遍,才勉强满意地点点头。
“嗯,这才像话。”
“好。”
羽取一真抿起嘴,刚露出有点想笑的表情,就让五条悟大惊失色,连忙挥手让他收回去。
“你现在是个酷哥,记住,你是个面无表情的酷哥,绝对不能笑知道吗,这身衣服就是为酷哥量身定做的,一笑就不帅了!”
难得笑一次,还要被迫收回表情的羽取一真:“……”
他好奇问五条悟:“你穿这身衣服的时候,也完全不笑吗?”
真的假的……这么活泼的漂亮小悟,也有绷紧表情耍酷的时候?
“这身是我回五条家穿的,”
五条悟撇了下嘴,光想起来就怪不高兴的。
“一看到那群板着脸冲我说教的老家伙,我就笑不出来了。”
“………哧。”
“啊,都跟你说别笑!”
“好好。”
“………”
等五条悟和羽取一真来到高专的山脚下时,SS事务所的经纪人——津地智也已经在轿车边等他们了。
看见两个气场截然不同的帅哥并肩走来,他的眼睛顿时一亮。
“哎呀真不错,相当精神!”他毫不吝啬的夸道,“完全不输于那些当红偶像嘛,你们一定会火的!”
“真的吗!”
五条悟也顺势被夸得格外高兴,连那头翘起的纯白毛毛都似乎跟着更加精神了,可爱得要命。
羽取一真盯着那头在阳光下晕出一圈浅淡柔光的轻软白毛,内心有点蠢蠢欲动。
五条悟双手环抱在胸前,对着经纪人的表情依旧笑眯眯的,假装不知道自己正在被某人盯着,隐隐透出一点热切。
哼哼,他果然很有魅力!
这辆专程来接他们的加长款轿车是SS事务所特意准备的,甚至还配备有司机和两位随行助理——即使采访和拍摄地点都在东京,该有的排场也不能少。
随行助理是两位很可爱的小姑娘,一看见五条悟上车,望过来的目光噌一下就亮了。
和电视上播出的一样,果然是个超绝大帅哥!
“五条先生是外国人吗?”
等车开动后,其中一位已经忍不住小声问道。
“白色的头发看起来不像染的呢……啊如果感觉很冒昧的话,不回答也可以的!”
毕竟眉毛和睫毛也都是纯白——如果是染发的话,极少会把眉毛和睫毛都一并染色的。
“是天生的哦。”
五条悟捻起垂落在眼前的一撮碎发,笑着满足他们的好奇心,“也不是外国人。”
两位小姑娘发出一点点小声的惊呼,听起来相当惊喜。
羽取一真坐在五条悟身边,心里同样微微点头,非常能理解为什么助理这么开心。
别说日本人,这种全然纯粹的白发是在外国人里都超级稀有的发色。
通常而言,如果不是衰老、疾病或染发,几乎很难见到真正纯白发色的人。
这也意味着——白发蓝瞳的悟,根本就是世界的珍宝啊。
羽取·白毛控·一真,从百分之百发挥了个人主观能动性的角度出发,给出了格外认真的评价。
五条悟的苍瞳微微一偏,落向旁边这位似乎在内心里想了一大堆话的羽取一真身上,不动声色地眯起,连那隐约露出的笑意也显出格外狡黠的味道来。
虽然不知道这小子具体在想什么,但肯定正在心里偷偷夸他吧?
哼哼。
等轿车停在杂志社门口,津地智也带着他们去见这次的采访主编,顺带叮嘱拍摄会在采访结束后开始。
“到时候衣服要换成他们准备的……”
“什么,竟然要换掉衣服吗!”
这句话刚开了头,五条悟立刻大惊失色——明明是他给两人精挑细选出来的衣服!
“当然,时尚杂志就意味着需要肩负起引领年轻人潮流与审美的责任,有时还会需要给赞助商打广告,”
津地智也耐心解释道,边抬眼去瞧五条悟衣服上的商标logo。
“就算版型还行,怎么说也不能穿着太过廉价的衣服,至少……”
他看着那个明晃晃的奢侈品logo,突然陷入了沉默。
甚至站五条悟旁边的羽取一真也被套了件昂贵的奢侈品在身上——虽然他自己对这方面几乎完全不懂,也不清楚这身衣服的价值。
但对于混迹在艺能界、对奢侈品耳熟能详的津地智也而言,这一幕堪称金钱暴击。
一件上衣,就至少抵他三个月工资……
不,这种有钱人家的少爷,真的还有必要来上一个区区时尚杂志的采访吗……
就算去什么财经杂志,也会被人家点头哈腰地鞠躬迎进去的吧?
话说老板一开始怎么叮嘱他来着,[无论什么要求,都尽最大可能的满足。绝对、绝对不能得罪他们]。
他在刚听到这个指示时,还以为是担心那些粉丝不满自家偶像的待遇,会大闹特闹——毕竟开卡车堵事务所门口、送花圈泄愤之类的事情以前也不是没有发生过。
结果,原来是这么回事吗……由于这位的性格过于好相处,让他之前一直都没往那方面想。
“……你想穿这件也没问题。”
面对突然改口、语气明显虚弱下去的经纪人,五条悟眨巴眨巴苍瞳。
嗯?怎么他还没开口,对方就变得这么好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