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1 章 百鬼夜游(十)
他的眼神前所未有得寒凉。
虞菀菀握紧拳,身体微微发颤。
不是恐惧。不是愤怒。
是……
兴奋啊。
她竟然好兴奋。
这场不太光彩的攻略从他那儿开始,居然会是心知肚明的臣服。
少年的视线不像穿透了她,是被她吞入体内。
一点点地,吞吃占有。
可没等她听见那姑娘的回话,视线里突然闪出道冰蓝色亮光。
是团冰蓝色的鬼火。
方才停在云及舟眉骨中心的纹样。
从她身侧疾驰飞过。
它、它的气息……
虞菀菀一瞬回神,惊愕至极。她伸手去抓,火光从她指尖擦过。
人影和龙身相比是那样渺小,如泰山前的一粒尘埃。
视线一片白茫,万物都成了不真切的轮廓。
出门时手指突然被勾住。
那双乌瞳不带半分情感,冰冷寒凉,如午夜梦魇遇逢的妖魔。
怪不得他会忽然拿着金链叩开她的门。
留下满地逶迤的水迹。
虞菀菀忽然在想,或许,或许她也可以把云及舟带回来呢?
“混账!混账!这下是颗粒无收了!”
少年埋在她肩窝处,脑袋毛茸茸的,听起来好高兴。
无人的一隅,银光闪过。
“行。”虞菀菀假笑。
对视间,虞菀菀却蓦地想起更冰冷的那对蓝眸。
好兴奋好兴奋。
按理说,她是不能触碰幻境里任何物什。可方才,她确实杀死薛明川。
虞菀菀忍不住摁他的后脑勺。
虞菀菀忍不住浑身战栗。攀紧那截金链,带起整片叮当脆响。
雨越下越大。
刹那间,风沙泯灭。
虞菀菀窝在他怀里,沉沉睡去。
看见的记忆里,薛明川:‘他的家人都复活了。’
“我最最最喜欢你了。”
她的器官好像都坏了。
又娇娇的。
还没说完,她就被猛地抱住了。
气死她了。
再猛地松开。
也是暖和甜腻的。
虞菀菀不忍直视,想抢回来。
手却被躲开了。
叮叮当当。
忘记说“染风寒”。
比如他是怎么无恶不作的,需要如何针对性地提供善意。如果他不接受,又该怎么最快一击毙命。
她当时都不在了。
怪不得他好感度上涨得缓慢而又古怪。
龙尾无声息出现,盘曲,在地面一圈圈包绕她,像筑起片牢笼。
身侧景象又急剧变化。
是长明灯。
虞菀菀提着个勉强成型的同心结,震惊看向薛祈安。
“我一看到你的脸就有点兴奋。”
虞菀菀心不在焉走着,唇瓣还存点酥痒麻意。
话语一顿,薛祈安的手停在半空,好惊讶低头:“怎么了?”
同心结是成亲要送的。
“下午好,师姐。”
虞菀菀都懒得跳起来抢,指尖都碰不到。
少年笑意立刻淡了:“为什么?”
风势渐大,她视线模糊。
四目相对。
“我的脸能被师姐喜欢,也很高兴。”
他本来就比她高一个头不止。
眨眨眼,看她会儿,到底根据上下文猜出词义。
虞菀菀摇头,眉眼弯弯:“明天的计划是听从你的计划。”
偶尔有几个是-1,没多久又成了0.
“龙虽死,我仍怕他卷土重来。不如依照古法,割龙角、扒龙筋、取龙骨,以镇四方山河无恙。”
转过身,呼吸却从她耳尖拂过,像咬了她一口。
金链缠住她的手。
该说不说,他进步还挺大。
扇子又被往里用力怼了怼。
人潮汹汹行过。
“过奖。为修仙界考量乃是我及全薛家的本分。”
虞菀菀:嘿嘿。
她把做的那个丑东西送给了薛祈安。
到了后来。
薛祈安微歪脑袋,倏地一笑。
虞菀菀:“不——”
很像无声的安抚。
薛祈安笑着摇头,温声说:“我先帮师姐保管。”
大脑、心脏,都坏得一塌糊涂。
尘土散尽后,她却没有回到现实。
“你明天有什么计划吗?”她手遮在少年眉前挡雨。
薛祈安一如既往:
讨厌可比喜欢累得多,成本高得多;就像美丑永远比善恶直观。
雨势渐转滂沱。
届时鱼龙混杂,各大宗门势必协力提防宵小作祟。
【三。】
好累哦。
薛祈安一弯眉眼,俯身抱她,无可避免地扯动金链。
它身后雾白的漩涡突然旋转加速。
薛祈安都迷茫一瞬,很快跟上:“不容易。”
她也没在意,拍拍他的肩鼓励:“是好看的。”
它在银龙面前燃得灼烈。
薛祈安怔住,忽地“噗嗤”笑出声。
那是云州守备最严之时,也是云州古坟守备最疏松之时。
【死遁加载中……】
什么也不做,光是蝴蝶翅翼扇动碰到,他都会止不住颤抖。
不喜欢她,也可以成为她的。
虞菀菀愣住,很快反应过来是“取蝴蝶”的事让他误会了。
底下多是竹青色衣袍的修士,仰起脸看着,赞叹不已:
话语却被打断了。
他的呼吸好近,眼尾红痣好近,漂亮的薄唇也好近。
双唇分开。
虞菀菀动作一顿,手穿过少年湿漉的乌发,怔愣说:
花枝招展。
虞菀菀也笑,反手摸摸他的脑袋:“嗯嗯!”
“没什么好说的。”
他实在忍不住笑:“师姐,你不觉得这样很傻吗?”
鬼火并没有停留,在空中翻滚一圈,向四周长出蠕动的触手,逐渐变为人形,巴掌大小。
虞菀菀被推到梳妆台前。
虞菀菀记得她的起始好感度是-10.
仙门大会今年在云州举办。
“薛祈安。”
少年立刻眉开眼笑。
虞菀菀侧过脸,视线抚过少年泛红的白皙脖颈,再温柔地寸寸向上。
动作却是截然不同的阴狠,一脚踹向龙的尸首。
龙骨成为薛家的大杀器,肆虐四方,听令于薛明川。
薛明川很谦虚:
“不会,我会觉得很有趣。”
【穿书局不仅没同意你留在这个世界,还强制你提前死遁。】
趁他忙活间,虞菀菀的手探入他的衣领,戳了戳锁骨窝,收敛点缀他的那几只蝴蝶。
还是会想要把好东西都给她。
少年掐了掐她的指腹,轻声问:“师姐是决定要抛弃我了吗?”
草木、青树、人影如尘土般消散,一身竹青的少年也是。
“那现在师姐想做什么——”
虞菀菀曾在天道那看过,薛祈安打开妖境,和修仙界为敌的景象。
虞菀菀抬起手,轻轻摩挲他脖颈缠绕的银白绸带。
他们才真正出门。
“你觉得我能说什么呢?”
“没有哦。”
方圆百里无人。
免得她死遁,遁得弄丢了。
银龙也熊熊燃烧。
她知道应该到什么度,会让他又高兴又本能地落泪。
这段记忆应该也是那时期的。
竟然是……化鬼了!
虞菀菀抱住他,选中最大的那只蝴蝶放在发髻间,做点缀饰。
这倒是。
这样……他能轻松点吧?
完全不想再听她说一字的架势。
据说雨是天道的眼睛,是天道派来巡查人间是否维系正道的使者。
太丑了,这种丑东西简直是糟蹋他。
因为——
【一。】
“以命燃长明灯,复活族人,又全力摧毁妖境入口,再以肉身封死——境内奇珍异宝悉数不可得,往后也再无妖骨制的法器。”
他捏出张传讯符,风度翩翩整理衣袖,燃起后笑:
溅起的水珠像沿路绽放的繁花。
“想要。”他说。
薛祈安点头,轻轻的:“知道。”
薛祈安神情一瞬怔松,忽地垂眸:“师姐有什么计划吗?”
少年长而翘的乌睫低垂,蝴蝶翅翼般扇了扇,神色很温柔。
“只要师姐在这,我可以比任何人做的都好。”
一路上议论纷纷,少年少女的身形都未有分毫停歇。
街道塞满人,两侧小摊使出浑身解数叫卖,烧糖、炸串、煎饼之类的香味儿缠在一处。
虞菀菀:“……”
末了又看看她,一弯眉眼:“其实是师姐教导有方。”
天空忽然下了小雨。
他会很容易就信的。
像刚才,“龙骨撞碎”那回的相反可能。
正如她了解自己。
倏忽间。
少年立刻察觉到,猛地扭头看她。
乌发垂落,看不清她的神情,只能看见抿紧到失血色的红唇。
光是想一下他每次情绪的变化都有她一份,想象他在这样的情绪里煎熬,最后在她面前变成似被驯服的乖顺。
当然知道。
“这两人怎么回事?”
虞菀菀指着远山山腰,超大声:
薛祈安却伸直手,笑吟吟垂眸,举高了摆明不给她。
少年低笑着问。
是很实在的触感。
少年掀起眼皮,眸色沉沉,和素日那副乖顺模样截然不同。
“你——”
四目相对。
再醒时已是下午。
衣袂都湿透了。
他可能不太听得懂“预判”。
【姐!姐!出事了!】
那张脸只会在她面前漂亮。
薛明川低头,看着穿过胸膛沾血的桃花扇,侧脸惊愕说:
他掐住她的下颌扭过来,目光沉沉,却忽然听她小小声地问:
虞菀菀忍不住一弯眉眼。
他的身上已经没剩几片银鳞,血肉模糊,死死压在妖境入口之上,呼吸了无。
乌云底。
她的目光像指尖一样,摸过赤红的耳尖和湿润眼尾,停留在那点泪痣。
她盘腿坐着,拧掉裙摆的水,挥手笑着招呼他:“不然明天真要感冒了。”
很漂亮。
他掀起眼皮,手轻轻搭住她的腰,金链顺势也环过一圈。
虞菀菀丢开银白色的绸带,抱住他,亲亲他的眼尾由衷笑说:
龙化为少年。
又有人“呸”:“妖族就是妖族,根本不在乎血脉至亲!”
“说好了要努力适应的。”
虞菀菀抽出桃花扇。
“嗯。”
“过来烤衣服吗?”
“但是我们会有明天。”
……所以他才非要长明灯啊。
虞菀菀摇摇头,突然跳起来揽住他的脖子:“你容易染风寒吗?”
虞菀菀闷闷的:“想抱一下。”
银光大亮。
她去拿他右手的同心结:
只有他们俩能听见的音量。
绸带越收越紧,她的脖颈很快落几滴冰凉湿润的水珠。
“那有个山洞,从现在开始,如果你跑得够快就能赶在我湿透前躲雨了。”
少年嗓音依旧懒洋洋的,还有没散去的凉淡骄矜。
虞菀菀已经能很熟练摁住他,很认真地亲吻他的喉结,取出那些蝴蝶。
正好将她的脸扭过来,逼迫她抬头。
并不冷。
半个时辰后。
薛祈安很熟练地替她束发、选耳饰、挑衣服,每一处都留着他的存在。
“好。”
“好好好!真是好样的!你既然乐意献身,那我今日更成全你!”
薛祈安却没有应声。
“傻子吧,也不晓得打伞。”
她忍不住用指尖压了压唇瓣。
他面颊和耳朵几乎习惯性地发烫。
像是她个人的烙印。
绸带猛地收紧。
虞菀菀催动女君印,想再开鬼门,却无事发生。
很容易就联想到个词……
系统都快哭了:【姐你快想想要和小薛说点什么,死遁倒计时三秒。】
被好浓烈地讨厌了。
他轻轻垂睫,阴影遮住眼尾红痣。
虞菀菀等一会儿,没听他再说话,以为他是不想说。
“那用避水诀——”
薛祈安怔住:“什么?”
和其他任务者打的第一个照面就想杀了人家。
“你知道同心结吗?”
竹青色被掺血的银白衬得愈发平庸。
他早就知道。
兴奋的不像话。
在所有攻略者里,断层倒一,别人的起始好感度大多是0.
“师姐总算舍得回神了?”
他的唇很烫,雨水没入唇齿间像好多滴泪水。
长久的沉默。
那头弟子恭敬应好:“不愧是薛师兄,考虑如此周全。我们这就去准备。”
话语被打断。
桌面沙漏却已经无声息走过大半。
薛祈安点头,却慢条斯理,把那两个同心结揣入怀中,衣襟理好,藏得严实。
薛祈安更怔:“师姐,你为什么是这样的——”
她听见少年清冽干净的嗓音:
讨厌他也没有用。
她听见系统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惊讶至极。
虞菀菀的视线再度清明时,妖境封锁,疾风平息,巨山般的银龙卷起尾巴,缩成一团。
长久的沉默。
日光晴朗,悉数汇聚雾色蓝眸中。
漂亮。强大。
天道看见的世界,是它掌管的世界。
她现在就像这样。
听说要选新一任的仙盟盟主了。
每回看完这些幻境,她都要低落好一会。何况这次看到的信息量还这么多。
/
不知他到底做了什么。
低头,将要亲吻。
甚至是其他人。
她想起个词:缺血再灌注。
明明有好多简便的方法,虞菀菀偏要选最难的那种。
少年颤了颤乌睫,乖顺揽住她,手在她背上轻轻一拍。
薛明川难得这样尽失风度,立于银龙尸首前,胸膛剧烈起伏:
“你是不是预判了我的预判,然后提前进修?”
他的眸色依旧凉淡,虞菀菀却莫名又有点……嘴痒。
她也还是会因为那些不知道算什么的东西,那样对他而很生气。
乌发浸透,衣衫浸透,湿漉漉紧贴身体。他们也紧贴着,像穿透血肉骨骼交换心跳。
近乎疯魔地掠夺她的呼吸。
他知道她也是攻略者。
和她灵力一模一样的气息。
她攥紧衣袖,欲盖弥彰移开视线,扯其他话题说:
鲜红的血珠落至地面,开出一朵朵沙炽星,像片绚烂的银白色海洋。
可他的脚落空了。
“师姐。”
熟练得好像干过千百回。
“因为就是喜欢嘛。”
甚至会最讨厌她。
他又抱她,脑袋搭在她下颌,说话时胸腔的震动和热意源源不断传入:
不就是成天嚷嚷自己是“天道”,自己选中的人是“天选之子”吗?
捏住她下颌的手陡然松开。
薛祈安也笑,嗓音软乎乎的:
虞菀起初以为,长明灯只是“开妖境的钥匙”。
“告诉你个秘密,我才是天道。”
他们应该还有很久很久。
他突然遮住她的眼睛:“师姐,说谎的时候不要看我。”
【二。】
他早就知道她是攻略者。
薛祈安:“……”
……事与愿违。
差点就亲到了。
噗嗤。
他不会让她死遁的,正如她绝不可能让他逃离她。
“师姐。”
到底是云及舟没死,化鬼潜入鬼界;还是他只是曾经在鬼界待过,所以鬼门才不能再开?
但画面实在辣眼睛。
迷迷糊糊,还听见他在她耳边很温柔说:
平日里它只是缩成巴掌大小,握在那只专斩妖族的“四象魂瓶”之中。
“那就好。”虞菀菀手挡在他耳边,笑着低声说,“但是我容易哦,淋雨久了明天肯定染风寒发热寒战头疼。”
他本来就很敏感。
虞菀菀喘不上气,软在他怀里。
床榻尽是这种声音。
少女低垂脑袋,身形不住发抖,躲闪他的视线。
虞菀菀耳朵痒得厉害,推开他,别过脸哼哼说:
虞菀菀玉睫一垂,好轻好轻地应。
超过二百八十次的攻略。
“你真喜欢我。”
“是吧,师尊?”
血液冰凉后,又一点点翻涌倒灌,更热意地战栗。
“对不起。”
很像怕弄伤那具骨骼。
他爱不释手玩着。
少女伏在银龙背脊,微微弯腰,揽住他脖子,像闪逝的流星般划破雨帘。
少年倏地将脑袋搭在她肩上,低声闷笑:
怪不得当初见的第一面,他问她:“大小姐,你想对我做什么?”
蓝光闪过,洞内燃起暖和的火焰。
气息汹汹然吞噬她。
突然间,她听见系统焦虑崩溃的声音。
虞菀菀震惊:“什么时候?我怎么不知道?”
“还是告诉他:我是个不合格的饲养者,我最后还是抛弃了你。”
什么意思?
她就……
虞菀菀亲了亲他的龙角,在他耳边好轻好轻地说。
“多亏薛师兄想出这等妙招,才能拿下那等孽畜!”
她忍不住一弯眉眼,雀跃地哼两声。
“我好喜欢你漂亮的脸。”
给她弄得,现在更加敏感。
虞菀菀回神时,原来的屋子,她还保持方才的动作。
“白长了两张好脸。”
它“嗖”一声,从空中多出的黑色门缝里钻入鬼界。
虞菀菀比手画脚:“云州这儿和乌瓷古镇有点像,这种小手工蛮多的。你想要的话,我们可以一起去——”
现在想离开早就太晚了。
本来落于下风,明显能看出来收了力的银龙,倏地以龙尾缠住龙骨,发狠地将它甩到地面。
零星几滴,连撑伞都没必要。
姜雁回在白玉暗室里就已经成功唤醒了龙骨。
每年的仙门大会前,听说都这样,断然连降数日雨,至大会当日暴雨连绵。
“谢谢您。”他也笑着接下夸奖。
一盏火焰不动的烛灯冉冉升起。
【穿书局说,你死后好感只会涨得更快。】
“我是来告诉你,你的好日子到头了。”
“你也很奇怪。所以我们才最最般配嘛。”
“那你不要给别人看到。”她退一步。
那不说就不说吧,谁没点爱好呢?
后脑勺被反扣住,少年压着她亲下来,紧紧贴住她的唇。
这几日,她从没让蝴蝶离开过他。
空中弥漫浓郁甜桃香。
“辛苦了,这是奖励。”
这样说,他却还是抱着她,足尖一点,身形飞掠而出。
少年也换了姿势,靠着椅背,懒洋洋玩弄腕上的金链。
少年转去咬住她的耳垂,细密的吻一路向下,在唇角加深。
系统“哇”地哭出声。
她了解他呀。
那她看见的世界,她看见的幻境,归她掌管也没问题吧?
“你刚才说,这个是我的对吧?”
“我当然不会讨厌师姐啊。”
确认长明灯在脑海里待着——虽然很安静,虞菀菀心稍安几分。
“你最开始,是不是很讨厌我?最最最讨厌我了。”
虞菀菀漫不经心碾碎指尖的雨滴。
这回,龙骨没有撞碎。
为什么呢?
话题太跳脱了。
他面前已经摆了一圈的同心结。
不是他的脸,是他。
她握紧拳,连看他漂亮的脸好多次,才说服自己冷静。
像是镇山的最后一道关卡。
是真的很漂亮啊。
长时间缺血后,如果大量血液迅速灌入体内,会导致再灌注损伤。组织结构破坏,身体器官损害。
虞菀菀几乎喘不过气,却能平平静静反问:
这时的云州很热闹。
一点点缚紧,他也随她去了。
“师姐当然不知道。”
好兴奋。
“那你想要一个吗?”
虞菀菀嗅着他的气息,揽紧了,莫名安心地阖眼。
独独她这样。
她又看到另段记忆。
“师姐,你好奇怪。怎么会忽然说喜欢我啊?”
他们果然是一类人。
不管是带回云及舟、找薛家问题,还是弄明白薛祈安开妖境一事,她都肯定要去。
他们坠在山间柔软的草坪,扣着彼此的脑袋,滚进积层厚实枯草的山洞里。
“那我也没制止师姐不是?”
她又好难过,心脏被用力攥紧。
是因为早上分神的那会儿吗?
在幻境完全坍塌的前一瞬,她一脚将薛明川踹到,踹跪在银龙尸首前。
冰冷的电子音响起作回应:
少年眉弯如月:“师姐想的话,可以。”
她像考拉一样挂在他身上,蹭了蹭问:“现在想出门嘛?”
怀里被塞得满当,少女像弹弓弹出的石子一样猛撞进来。
气死了气死了。
虞菀菀准备在那日潜入古坟一探究竟。
表情。
净是暖阳和煦之景,同半空中拼个你死我活的血腥厮杀截然不同。
攻略者分神时往往是在和系统交谈,系统会透露些信息。
少年忽然伸手,将她扑倒在了地面,水珠从他的乌发没入她的衣襟。
他也能懂。
虞菀菀揪紧他衣襟,脑袋埋进去,嗓音也好温柔:
虞菀菀:“……你耍我?”
她拍拍胸脯保证,以为会和上次做玻璃一样,她展示绝佳收益。
云州古坟可能是龙族的坟冢。
薛祈安摇摇头:“练心关里学的。”
“嗯?”
/
怪不得他最开始是负好感度。
附近还有鬼界和妖境入口,她也亲眼见过那里蹦出的奇怪银龙。
那只龙骨被丢了进去。
眼尾红痣妖冶摄魂。
银龙尾部漂亮的细毛紧随着被点燃,橙红的火光一路向上,几乎吞没他的身影。
青年吐血不止。
“没关系,你如果想的话,可以继续讨厌我。”
不是的。
躲他也没有用。
银龙的银鳞被一片片咬落,鲜血淋漓,却没做还手,甚至都不做抵御。
“我要告诉他:我靠死遁逃离你啦,你不要难过哦。”
少年掐住她的腰,把她抵在桌边,垂眸吃得很认真。
可忽然间,情形转变。
她是天道,她选中的小漂亮当然是“天选之子”。
比如死遁。
/
才开口,唇被严实堵住。
揽住腰侧的那只手也更紧,轻轻颤动。
可长明灯说过:‘我能引亡魂还阳,释放任何被困囿的魂灵。’
一瞬缺血一瞬血流再灌注。
“那我肯定做个最漂亮的给你!”
她想不通。
那她也会。
倒计时结束。
“……”
银龙只是轻描淡写瞥了眼,那人立刻就噤声。
虞菀菀终于扛不住,扭过头痛心疾首:“感觉配不上你的脸——下回我送你个更漂亮的你再戴。”
“可是我好感度还差‘1’才满。”
“师姐。”
休息一下而已,我没想真得让你太难受。
龙骨和一只金瞳的银龙扭打在一起,招招发狠。
在迅速溃败的幻境里,虞菀菀凑在他耳边笑吟吟地说:
虞菀菀也忍不住高兴。
清醒过来,她好像更兴奋了。
虞菀菀嗓音微微发抖,拇指指腹压住他的眼尾红痣。
恨不得将他踹个粉身碎骨。
连教他们的娘子都不禁感慨:“小郎君这手艺活是真不错。”
它说:
【死遁失败。】
第 82 章 日月长明(一)
系统从没遇过这样的情况:【这不可能的!我去问问穿书局——】
“没必要。”虞菀菀微笑打断。
问几次都不会成功的。
咔嚓。
锁链卡扣打开的声响。
冰凉硬实的物什吻上她的腕侧。
咔嚓。
再度落了锁。
罪魁祸首很贴心,在本来就不可能弄伤人的镣铐多加一层棉绒。
“师姐。”
他的声音依旧温柔,抬手遮住她的眉眼,好轻好轻地问:
“被我一直陪着不好吗?”
视线被挡得严实,天光远去,她坠入一片黑暗间。
系统焦急的呼喊也听不见了。
滑腻而冰冷的东西柔软环住她的腰肢,慢慢收紧,扯着她一点点下坠。
骨节分明的大掌探进来。
虞菀菀等了会儿,更认真补充一句:“这对我很重要,麻烦回答一下。”
一圈圈收紧,盘踞榻内,和金链一起攥紧她的脚踝。
薛祈安:“也行。”
那张漂亮脸蛋的主人却很惊愕:
棋子凌乱散落。
她正好往前探了点儿,唇从他唇边蹭过,落在耳垂。
“师姐让我不要管你的。”他的声音还是很温柔,却隐有发颤。
金链也愈撞愈凶,愈来愈响。
瞒着她。
少年神情依旧淡淡的:“你现在不来就我来。”
他像被金线吸干了,一点点干瘪。
他的唇从她眉心开始,仔仔细细向下,连被发带遮住的双眼也不放过。
突然有道刺目青光穿透楼阁。
虞菀菀打个哆嗦,浑身寒颤。
叮当叮当。
金链落在他肩上。
叮当叮当。
薛祈安深吸口气,已经没工夫搭理她了。
窗外乌云滚滚压来。
薛明川双目充血,眼底通红,胸膛不自觉向前突,整个人扭曲成硬尸般的僵硬体态。
那只金瞳露出欣慰笑意,凝缩成一道光点,飞速没入薛明川体内。
神色前所未有复杂。
在她不知道的时候。
她靠过来,膝盖压住他的膝盖,半跪在他腿上,双手搭住他的肩低头。
尖锐的破空声。
痒痒的。
好一会儿,他才很复杂地问:“你在意的就这个?”
叮叮当当。
薛明川。
视线被遮住,其余感觉便清晰很多。
【日月海是万恶之源,愿诸君早日填平以绝世间灾祸。届时天梯将开,迎贡献杰出者入天界,得道飞升。】
“所思”完,她忽然发现不对劲。
便是简单的左右平移也费力。
数次调整,她变得同两侧床沿平行。
虞菀菀托腮笑盈盈看着,目光慢悠悠描摹少年轮廓。
没看到脸感觉天都塌了。
好像好久没看了,有点想念。
虞菀菀高高兴兴地开始。
“也可以——”
虞菀菀听见它说:
橙红和煦的暖光自外入内,白玉的殿堂熠熠生辉。头顶窗户打开,白贝里的蚌里晖高悬海上空。
“不要白费力气了,扯不开的。”
虞菀菀若有所思。
胸口往上,锁骨位置也滚滚发烫,似滚铁烙印过。
天梯大开,数人得道飞升,于天界庇佑修仙界安宁。
唇被堵个严实。
她的嗓音骤止。
他站在那只金色竖瞳前,目露狂热,一撩衣袍跪下。
她立刻抖得不能自控,有什么流出来时,滚烫大掌立刻覆盖上来摁住。
“我以为师姐会知道的,”他好像很惊讶,含笑瞥她一眼,“这不就师姐话本子里最爱看的么?”
……啊啊啊!
可……
火光迸溅。
“你闭嘴啊啊啊啊薛祈安。”虞菀菀快疯了,呵斥的话很快变得支离破碎。
“手脚绑住就算了,你连我眼睛也挡住,我什么也看不到。”
覆眼的绸带不知何时又缠了上来,被浸得湿透。
他又不同意。
这实在是……
……手指,但是他的手指。
现在现在,她只会确信他在……
是他亮闪闪的漂亮龙尾吧?
虞菀菀俯视他,很警惕:“你不准胡来。”
【果然是很合适的容器啊。】
兴奋。
她经过漫长的跋涉,好容易要至山顶,却被提着腰不留情地扯落山脚。
像在他眼尾又亲了一口。
虞菀菀脸爆红:“你不要乱动话本子。”
夺舍后应该接什么剧情?
虞菀菀立刻炸毛了:“你拍哪呢?”
薛祈安笑:“师姐说的,学无止境。”
龙尾缠住她的腰,将她一点点摁紧。
【能为吾而死,窃喜吧。】
现在有点怪,他们竟然都在很认真地学习,书页哗哗作响。
碧空尚且明亮的只有青鳞驶过的那条路径。
她很严肃:“让我看看邬绮长老给的指导手册。”
泡在海水里,哪都湿漉漉的。
天道一派正气凛然说:
少年清冽温柔的嗓音紧贴她响起,手在她脑后弄了弄,遮覆眼睛的物什轻轻收紧。
那点红痣也时明时灭。
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拽住她的脚踝,用力往外一拖。
龙尾二话不说就把她抛起来了。
虞菀菀弹了弹他身前一点红。
凛然气势却已卸去大半。
他试图反抗,周身灵力却像漏了气。
薛祈安:“……”
金链镣铐处刻有繁复古朴的花纹。
虞菀菀掌心摁住他手背,四指穿过他的指缝用力扣紧,拇指推着他手背凸起的青筋。
每到昏厥的临界点,就近乎残虐地用力掐她一下。
他一瞬反应过来,怒极反笑:
他已经成了道半透明的鬼影,在乳白色术法壁垒正中,直直和那颗青鳞碰撞。
小说里关于天梯的剧情也有那么一段:
虞菀菀几乎要尖叫出声。
“什么姿势?”
海水绵延向前,穿过窗外一丛浅粉色的珊瑚礁。珊瑚礁掉落一小截,没入沙地,严实包裹如陷入蚌壳间。
“不然呢?”
少年坐在她身侧,懒洋洋解着。
“我们来日方长。”
在开妖境之前,原来先有日月海被填平的事。
修仙者趋之若鹜的登天之路。
她咬牙怒:“说了出去!”
黑泱泱一片乌鸦飞来。
少年含笑的嗓音在被褥外响起:“我看话本子教师姐最多的是别的东西吧?”
好似天地都明媚了。
【这是……】
系统却快哭了:【小薛怎么黑化得这么突然,囚禁play是什么啊?】
目光落在扶住他肩膀的手,手背浮现道金银混色的太阳纹。
虞菀菀忍不住伸手去摸。
“请。”
薛明川也带着旁人迎来辉煌未来。」
气波动荡。
虞菀菀很熟练地屏蔽系统。
她也喜欢挡住他的视线。
“所以,没什么问题了?”
一路带起飞溅的火花。
恰好听见开门声。
虞菀菀:“你也不想我修为停滞不前吧。”
她弹坐起来,心绪一时不平。
实在很奇妙的触感。
……
她的呼吸像是唯一游弋的暖意,刚刚靠近,便不容忽视地渗入骨髓。
【诸君不必惊慌,吾与正道同在!】
“师姐。”
好似浸入片海洋,寒凉彻骨的海水包裹住她。
少年不说话了,别过脸,耳尖微微发红,身体也在颤抖。
“这样不行那样不行,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师姐真娇气。”少年笑着拍了她一下。
“薛祈安。”虞菀菀戳戳他,实在忍不住好奇问,“你到底是怎么阻止我死——”
薛祈安眼中一片冰冷:“亲我我也不会放你——”
他漂亮,让让他吧。
“师姐看见了,所以呢?”
好啊。
忽然间,刺目青光划破天际。
虞菀菀松口气。
“薛明川”扭了扭脖子,扯起一边嘴角,如僵尸般低笑:
寒风与冷香倒灌入内。
他最失控的时候就那会儿。
“请问是哪个日呢?”
“重获自由的感觉可真不错。”
以前虞菀菀会觉得,他在害羞。
覆面的绸带被扯落,眼前乍明。
“师姐,我和你说‘来日方长’,你非得和我说这些?”
“薛明川”低笑,一挥手,薛明川魂魄散开,连缕灰烬也不剩。
“你又日又长的,这怎么能怪我——唔!”
……什么玩意儿!
身体渐渐落空。
只是……他好漂亮哦,被他关住都像成了种享受。
少年一抖。
虞菀菀摁住他的手腕,颤抖不已。
眸色一片晦暗。
她“哦”一声又说:“也不是。”
话语却被打断。
薛祈安:“……”
袭向“薛明川”。
高高兴兴地结束。
棋盘被弄得乱七八糟。
“师姐,躲也没用了。”
虞菀菀是真感知不到时间流逝,完全不晓得过去多久才恢复平静。
少年很古怪看她。
将近正午,空中竟凭空多一轮皓月,与红日相对,乌云侧繁星似血。
竟然是……天道为自己选中的,最合适的容器?
她其实不喜欢被关住的感觉。
他弯了弯眉眼。
薛祈安轻飘飘睨她眼,伸手将金链挂在一旁,很像防止被勾到。
那股暖和的甜橙香俶尔凑近。
如利箭般来袭。
落棋时力一大,棋盘颤动不止。
虞菀菀奇怪看他,视线恨不得越过那片黑暗。
银白色亮闪闪的龙尾像圈地盘一样盘绕,占据她身侧每一寸空间。
像是下棋时,落了至关重要的一字,牵一发而动全身。
“可惜那孩子不同意,不然我会有更好的。”
他们在偏角落的一隅,光线不照。
虞菀菀陡然生点不祥预感,妄图全身而退时。
数条金色丝线,从竖瞳左右,如蛛丝般飞出缠住他的脖子。
是啊,她喜欢乖的。
“但你对阶下囚温柔一点也是理所应当的吧?”
他的面颊也陷入昏暗间,轮廓朦胧,只依稀窥见雾缭湿漉的双眸。
「薛祈安死后,灵脉虽毁,可万物复苏,一切欣欣向荣之景。
是因为这个,她才没能死遁吗?
到了白玉殿。
天道的声音响彻四方:
又听他很谦虚地请问:“妖力化的——还是师姐更喜欢藤蔓的触感?”
不知晨昏。
最最漂亮的……
“嗯。”
薛祈安:“我需要做笔记吗?”
视线一片昏暗。
从他脖子里抽出红色的火灵力。
“你出去,让我一个人愤怒——话本子也是这样的,正常人都需要适应。”
竖瞳之上,一轮火红赤日浮现。
天色一瞬暗淡。
“可以啊。”
“等等!”虞菀菀趁自己还清醒,压住他的唇。
海水晦涩深沉,默然静止。
虞菀菀没绷住,“噗嗤”笑出声。
虞菀菀手撑在他身侧,缓缓沉坠,苦口婆心说:“你做你的,别管我,我欣赏欣赏你。”
/
/
眸中清晰露出悔和恨。
一瞬风疾,视野骤然开阔。
嗓音愈发温柔,笑吟吟的:“师姐这样也很漂亮。”
忽然听见薛祈安问,语气很平静。
抬手比往日都费劲。
她没料到他会整这么出大的。
“你可以回答一下我,到底哪个日吗?”
【你的戏份,也到此结束了。】
怪不得天道会选中薛明川,他俩说话的语气都如出一辙!
虞菀菀晃晃脑袋,乌发海藻般摇曳不止,越来越兴高采烈:“马上就结束啦。你肯定可以更努力的吧?”
……也是他所为吗?
那天道是什么时候夺舍他的?
话、话本子。
“所以你可以亲我了。”
少年坐于床榻边,离她很近,指尖缠起她手腕两指宽的金链把玩。
虞菀菀忍不住……笑了。
她都醒了有一会儿,视线里为什么还是黑啾啾的?
薛明川惨叫,身形如蛆般扭动不止,却只能被青鳞带起的火焰焚烧殆尽。
还没来得及说话,指尖被咬住,整个吞进唇齿。
最意乱情迷的是那会儿。
她终于沉下语气。
太好啦。
手穿过她的发丝,铁箍般收紧。
听见她说。
她好兴奋。
也是那会儿。
薛祈安也怔,俯身咬住她唇的动作一顿。
一只、两只、三只……
虞菀菀:“我还在意合欢宗讲过的那几个姿势到底有没有落实的可能。应该蛮刺激的。”
青鳞转瞬近跟前,“薛明川”甚至来不及躲,被这恐怖的威压膝盖一软。
它们聚在枝头、屋檐、窗前,红透的双眸泛着不详的气息。
和薛祈安被打散灵力的状况很像。
“嗯?师姐要我说吗?”薛祈安佯装听不懂,用力一握,身下少女立刻弓背蜷曲成虾米。
天顶合上后,蚌里晖只有零星亮透过落实的窗帏渗入。
海里没有日月。
薛祈安掐住她的腰,身子忍不住微微发颤。
金链缠得乱七八糟,活动范围都缩半了。
密不透光。
“这么难受真是抱歉哦。”
在海里做这种事还挺奇妙的,不会呼吸困难,不会难受,偶有阻力又常有趣味。
薛明川跪着连叩数个响头,匍匐不起:“请天道纠正世间错误。我身为您亲选之人,定当追随您——”
“……”
遮眼的银白色绸带很厚实,绝不会叫她的视线泄露半分。
楼内只立着一位青年。
“你点灯做什么——”
薛祈安:“……”
“啊啊啊——”
他轻描淡写的,俯身舔去她嘴角不受控溢出的液滴。
“薛明川”如提线木偶般僵硬回头,眼睑下塌,半边笑脸,半边纹路尽失。
温热的、湿润的、柔软的。
他一挥手。
弄得好像他才是被囚禁的那个。
他五指木然在空中一抓。
薛祈安:“?”
虞菀菀揪紧被褥,仰躺看他,竭力放平嗓音:“你之前答应我要让我来。”
视线漆黑。
少年低笑一声,手揉了揉。
脚竟然也如捆缚巨石般重的不像话。
虞菀菀呜呜咽咽埋进枕头里。
箍住她腰的手收紧,指尖无意识地掐出几道红痕。
金线鼓起数个游动的囊泡。
一刹那。
最后一瞬,青年面目狰狞,似受尽非人折磨,偏偏凌迟。
少年轻描淡写:“我没照做?”
天道,夺舍了他。
虞莞莞睁大眼,竭力想看清那是什么东西,却先看见只金色竖瞳。
虞菀菀被亲得湿漉漉的。
几团冰蓝色的火焰飞出,如数盏小灯般将殿内映如明昼。
这方圆全是他的地盘。
她越说越兴奋,人已经快蹦起来了。
天梯。
张嘴要骂人的刹那,突然从幻境里抽离。
周遭一时静默无声。
虞菀菀气鼓鼓钻入被窝,强撑口气,脑袋蒙得密不透风:
虞菀菀晃了晃脑袋,很严肃:
海水剧烈翻涌一瞬。
“师姐——”
她笑盈盈说,亲在他的喉结。
蜻蜓点水一般落下。
箍住她的手猛然重重一摁。
一切尽在掌握间。
他的呼吸移到她正脸。
她的手被摁住,灼热的呼吸从耳尖拂过。
她的眼睛被绑住了。
虞菀菀眉眼弯弯,指尖在锁骨处发烫的位置轻轻画圈。
早晚会脱水的吧?
虞菀菀开始想钻地洞了。
眼前隐约有异物遮覆感。
当然好。
一片青色的鳞片。
“恭迎天道降世!”
玄黑的衣袍被丢掷地面。
如擂鼓般击凿在众人心中。
金链像小曲一样叮当响个不停,还挺好听的。
少年掀起眼皮,眼尾红痣娇艳欲滴。
虞菀菀血压气得飙升。
真是真是,好喜欢啊。
【姐你辛苦,你再多坚持一会儿我一定会救你于水火——】
虞菀菀实在心痒,悬在上空,俯下身去吻他的眼尾。
添好多分冰冷气息。
她头皮发麻,摁住他的手腕颤抖:“这又是个什么玩意儿!”
气没松完,突然感受到软乎乎的东西。
他的手搭在她的腰间,滚烫炽热。
整个人与平日里截然不同。
薛祈安瞳孔微缩,被向后一推,背抵在床柱上。
干脆直接晕过去得了。
是她挑的。
却莫名像那种质问负心人:‘你是不是不爱我?’的语气。
她所有神经末梢都被掐住了,愉悦旋转整圈。
身体如一瞬过电,细胞每个突触,皮肤内外感受器全被照顾到了。
【妖境将开,吾观世界有场大灾祸,不忍生灵涂炭,遂降此兆。】
他忽然一弯眉眼,很是贴心地询问,眉间缠绕浓郁暗色。
走。
似是没料到当真会是他把她关在这儿。
他们的声音同时响起。
“……”
“所以拜托再坚持会儿。”
“我什么时候拒绝过师姐?”
少年垂睫,稍微动作,竟然如实照做了,神情好似又恢复往日的乖顺摸样。
虞菀菀:“你下次想看我再借你——要不先放你那?”
虞菀菀握紧他的手腕,无意识地掐出印记,惊愕颤声问:
霎时,万物陷入静默。无数尘埃从地面腾浮,静止空中,登仙楼颤抖一瞬。
“这倒不必。”虞菀菀打断它,很诚实,“我挺乐在其中的。”
薛祈安仍伸手覆住她的双眼,心脏闷得慌,笑意却加深。
天选之子。
【不愧是我最看好的孩子,竟然想出这样的法子。】
“我个人推荐动词那个,因为确实好久没有过了。”
“师姐总喜欢蒙我的眼睛,我有时也会想蒙住师姐的。”
“谁要你放我走?”
她立刻俯身亲吻:“表扬你。”
【但这样还不够,要想杀我还远远不够——蝼蚁,是杀不了神的。】
吸溜。吸溜。
她会脱水的。
“到此为止,就这样。我现在感觉我需要对被‘囚禁’而感到愤怒。”
【不必。】
他并没有如往日那般垂睫,掀起眼皮,一瞬不移地直视她。
色泽比在练心关看到的淡。
薛祈安将手里那条银白色的绸带丢到一旁,箍住她的后脑勺,额抵着很平静问。
薛明川被吊在空中,面目涨得通红,仓皇惊恐地去扯开金线。
和她一样。
牵动两边对称的冷硬重量。
交握的手立刻收紧了。
“每天还是每周几次?”
薛明川的脸再次浮现。
“……”
再不见平时乖顺模样的影子。
他又早有预料,膝盖压住她的腿,摁着她的人手举过头顶笑道:
尾音还是没忍住一颤。
看起来像是阵法一类,兴许是锁住不让她挣开的阵法。
“动词还是名词的?”
虚伪!自大!道貌岸然!
几乎同时,缚住她的金链收紧。
没有半句废话。
“师姐。”
痒得不像话。
他一身如墨玄衣,皮肤被衬得愈发白皙,似新雪堆砌。
“遁”字像卡在喉咙里出不去。
天道的声音在四面八方响起。
金链正好被彻底解开。
原来原著里还有一段“薛明川被天道”夺舍的剧情。
在“薛明川”的眉眼前,顿住,被股无形压力揉皱、捏烂,抛掷在地。
那股清淡冷香成为唯一的指引。
窗顶合实,挂起的窗帏猛然垂落,像一尾颤巍巍的云。临近的案几莫名震动,物什哐当。
手向下,揉捏着她颈动脉一侧。
下一瞬却说:“这让我怎么看你的脸!你觉得这对我公平吗?”
登仙楼的布局和她在练心关里并不完全一样,更新,像重建过。
青鳞穿透他。
“等等!”
薛祈安乌睫颤了一下。
她站在薛家的登仙楼。
两条柔软如飘带的东西从脑后垂落,擦过她脖颈。
她竟然又到了日月海。
刹那间,她眼前也一亮。
虞菀菀怔住。
他凉淡又骄矜吐出一个字:
少年松开她,指腹压住她湿润的唇瓣,探进去,撬进唇齿间,夹住她的舌头扯出来。
浓而翘的乌睫低垂,在面颊投落片晕不开的阴影,神情晦涩。
她这又是做了什么梦?
“你刚刚不是答应我了吗?”
答应她到此为止。
“师姐。”
少年却咬住她的耳垂,衔着摩挲,凑在她耳边很温柔问:
“我的尾巴跟我有一点关系吗?”
第 83 章 日月长明(二)
南北。云州古坟。
暴雨滂沱。
泥泞冲刷滚落,地面积起将近脚踝的灰黑水滩。
“仍查不出是何人所为?”
邬绮长老依旧一袭红衣,双手环胸,拧眉望向那片见不出面目的人身。
坟内空空如也,再不见骨骼碎片。
坟外七横八竖躺着数具干瘪的人身,呼吸尽无。
全是仙门大家派来驻守的修士。
合欢宗没派人驻守。
但邬绮长老身为仙门大会常驻长老之一,这等大事必须来查。
旁边修士摇头:“毫无头绪。”
七日前,云州上空,仅古坟一处乌云不散,雷电交加,大雨连绵不绝。
守坟的弟子突然失联。
雷雨停歇后,古坟内被洗劫一空。那些奇怪的骨骼和白骨碎末,尽数消失。
讨伐两个成年不久的少年少女。
他托着她的脑袋放回枕头,摆正,盖好被子,被角也掖实,一如既往体贴温柔。
她忍不住又多戳一下。
“等等。”
他们挨得很近,他的温度直接传了过来。
她看着少年转身,快步往外走,推开了殿门。然后……
“怎么?”
他定定看向邬绮长老,一字一顿:“敢问合欢宗,打算何时给修仙界、给天下人一个交代?”
薛祈安:“……”
虞菀菀:“你人身时就不能有吗?”
“你可不可以把玉牌给我用用?”
“斩妖龙!卫正道!”
虞菀菀去牵他:“其实——”
“你拿走我芥子囊时,是不是说我需要什么都喊你,都可以。”
“邬绮长老。”
整片气息被抢走。
亲久了她两眼会像哭过的雾蒙蒙,没太多威慑力,倒有种雾里探花的不真实感。
直觉问了他也不会说,索性不问。
被她亲吻了。
她背脊紧贴的胸膛忽地传来阵张扬的颤动。
她右手边万剑宗的长老咬牙怒骂:“本座定要将那人抓出来挫骨扬灰!”
因为是她的遗物。
“不要紧的师姐,我可以调理好。”
少年手托住她的后背扶正,温度隔着衣衫传来。
“你向我细细道来。”
薛祈安拨开她挡住眉眼的碎发,扯过被褥披她身上,替她揉揉腰肢。
邬绮长老不动声色隐匿角落,挥了个隔音阵,沉声说:
这样就再不会习惯别人了。
当时临时开会投票。
爽爽的。
身侧玉牌作响。
虞菀菀要被他弄软了。趁两唇分开时,捂紧自己的唇,怒瞪他。
薛明川:
转身扬长而去。
“我都会帮师姐清理干净的,师姐不用担心。”
“是我画的。”
隐约听见如术法炸裂的轰鸣声。
薛祈安瞥了眼,挑眉:“师姐,右边才是我画的。”
“合欢宗灵力交互后的通感还记得嘛?”
这座“云州古坟”新得很,不到二十年,很可能是有主人家的新坟。
虞菀菀偏过脸,在他下颌亲了亲,声音也放得很轻:
手指纤细,关节分明,露出的腕部劲瘦而骨感,再往上……
少年不吭声,安安静静看她,目光好像有点难过。
却被拽住手,拉入他怀里。
天道不堪为天道。
“先不说这些。”
“那下次可以试试嘛!”
“师姐可以在这儿乖乖等我吗?”
虞菀菀哼两声:“是挺好。”
虞菀菀好兴奋,左右刚束好的发辫蝴蝶似的上下飞扬:“这个我其实真的很好奇,感觉会很好玩。”
她忍不住问系统:
她伏在他怀里,闷闷的:“嗯。”
远处,剑眉星目的青年大步走来,衣袂翩翩。
骤降的“神谕”无异于暗示凶手。
薛祈安摁住她的手,气息紊乱,一压眼皮勉强说:“可以有。”
虞菀菀:“那样的话,”
怪不得蛇是小龙。
香香甜甜的。
她根本碰不得,越碰越夸张。
邬绮长老当初就不赞同开掘古坟。
虞菀菀百无聊赖晃悠,伸直手,指尖堪堪碰到冰凉硬实的房门。
薛祈安咬她耳垂,耳鬓厮磨:“之前不是能看到吗?为什么会又要看?”
他神情复杂又无语。
薛祈安掀起眼皮看她,神情不见喜怒。
意想中的疼痛并未到来。
不像这世间,人、鬼、妖,任何一种的气息。
邬绮长老睨眼四周。
心霎时不跳了。
薛祈安轻笑,眸色依旧温柔深邃如蓝海:“这不是师姐的错,我没找到合适的金链而已。”
“唔……”
“这倒不是。”
虞菀菀翻个面,咸鱼一样仰躺着,眯起眼哼唧:“是我要吗?我后来不想要了。”
少年莫名其妙笑倒在她身上,带起一圈战栗翻涌的海水。
以薛家为首的仙门百家瞧中里边的奇珍异宝,才非要开掘。
刚才?!!
有人悔,在晦暗灰蒙的天色里颤抖,牙关止不住打颤。
她脑海里很适宜地蹦出几句能逗弄他的话。
虞菀菀:“……”
连敌方是人是妖都不清楚。
可他的好师姐,已经自来熟到他不吭声就自个儿伸手过来。
几日前,虞菀菀突然联系不上,当时天道刚降新神谕。
邬绮长老展眉舒气:“那就好——”
她差点被吓死,悬着的心终于落回胸腔。
薛祈安:“……”
她再想不明白他那些招式从哪来的,那些小凰文就白看了了。
“师姐,你……”
自白玉殿后都这样,她的头发、衣装、起居、饮食……全由他一手操办。
“但这么漂亮的我的眉毛画歪了!”
难辨朝暮。
“长老,其实还有一事。”
系统:【你的呀。】
高兴地睡觉。
她已经要忘记怎么做饭、叠被子、打扫卫生等事了。
准确的说,是薛祈安帮她梳妆。
薛祈安:“我成了丑八怪。”
“不这样的话,师姐这么厉害总有办法一眨眼就不见吧?”
“你不准再动我的话本子了!”
薛祈安瞥了眼,眸色冰冷,回头时却又温和带笑说:
可她不是很讨厌虞菀菀的。
“亲了。”他说。
/
腰侧被金链绕了一圈,勾出劲瘦漂亮的腰肢。
薛祈安:“……”
“我本来就愿意和师姐一起啊。”
“当然。”
“第三,虞菀菀不分善恶。”
虞菀菀被他从床榻拎起来,洗漱更衣,摁在铜镜前梳妆。
虞菀菀:“昨天你连龙身都没忍住,被我看到了 !”
才绑好不久的头发、新换的衣服全做了白工。
薛祈安一见她眼神就晓得怎么回事,伸手去挡她眼睛:
下一瞬就听他笑吟吟的:“比如刚才。”
……刚才。
蚌里晖放射如赤日般的亮光。
这倒不用操心秦朗担忧了。
虞菀菀对着铜镜晃晃脑袋,目光却落在她身后。
薛祈安点头微笑:“除了——”
“我早晚会被你养成废物的。”
邬绮长老冷冰冰的:“合欢宗的弟子,不是什么猫狗都能随意带走。”
虞菀菀叹为观止,哼两声说:“因为好看呀。”
她竭尽全力把“脸”字憋回去。
好好闻。
忽然听他轻声说:“我只在练心关看过师姐的话本。”
虞菀菀一点不害臊,指着自己左眉,找回场子控诉:
白玉殿莫名震动一瞬。
还要再说点什么。
“那看看腹肌。”
那里面的神情好熟悉。
她的嗓音发颤。
虞菀菀哼哼:“没关系。”
背对她从发间露出的两只耳朵,如被热水熨过般滚烫通红。
系统的声音响起:【姐!姐!我向穿书局寻求帮助,穿书局提供术法支持。】
这事水深得很,涂郦已经自顾不暇,本来都无意多管闲事。
虞菀菀直勾勾看着。
嗓音很困惑不解。
薛祈安喉结一滚,垂眸说:“师姐也很漂亮。”
虞菀菀和薛祈安被连降两道神谕打为邪祟后,她忽然有种奇怪的错觉:
人心惶惶之际,天道的嗓音倏忽响起:
穿过她发丝的手一顿。
她一瞬绷紧身体,摁住他的手止不住战栗:“你放了什么进来?”
“你不用总是示弱或者讨好我什么的。”
他神情与平时无异,气质却是说不出的诡谲。
“早知道就不来开着劳什子坟了。”
薛祈安轻笑不答,一点点掰开她的手指。
气息很奇怪。
凉风倒灌,冰冷硬实的指节也探进来。
她还会给她递帕子。
薛祈安以为话题到此结束了,松开她的手:“那——”
虞菀菀再没踏出白玉殿一步。
虞菀菀愣:“好什——唔。”
邬绮长老瞥眼天,若有所思。
薛祈安:“……”
“你别掀我衣服。”
笑得很漂亮,却不晓得信没信。
薛祈安忍不住笑,凑近点替她绑系衣襟的系带。
虞菀菀蹭了蹭他:“好——”
虞菀菀第二回穿戴整齐,趴在少年腿上,手懒洋洋地又穿过他衣服。
蚌里晖终日不息。
天道?天道算个屁。
懒懒的。
涂郦声音更小,过一会才接着说:
薛祈安动作一顿,掀起眼皮很困惑。乌发从肩头滑落,衬得人愈发似冰玉雕琢。
腕立刻被摁住。
“要快点回来喔。”
【日月海妖龙盘踞,作祟四方,望诸君切莫中计。】
“师姐不用向我解释。”
“好。”
“想做什么,想说什么,直接做就好了,不用那么多顾虑。”
指尖冰冷纤长,裹着海水竟似蛇的触感,一路慢慢向上。
手腕重量似乎一轻。
邬绮长老面色一沉。
手里的玉牌一直未挂断。
会亲,会做,耻度高,天生会讲浑话,脸还漂亮。
“第一,日月海是万恶之源。”
虞菀菀解释:“我从昏迷开始算,过多少天了啊?总得说一声。”
嗓音温柔干净,残留点餍足喑哑。
薛明川站定在她面前,行礼作揖道:“除今日外,天道先后降三道神谕。”
床榻被弄得乱七八糟。
她很艰难地憋出句话:“没有到什么程度呢?”
/
薛祈安环住她,乖乖地从善如流:“对不起。”
“妖族不除,修仙界何来安宁?”
“彼此彼此。”
他怕痒。
虞菀菀:“……”
他由着她轻轻踹在他腰侧。
他一弯眉眼,兴奋到嗓音连颤抖都和她相似:
虞菀菀鼻头莫名有点酸。
惯常罚一月已是很重的刑罚。
他轻轻的:“只是我有时接不上师姐这些话,就会感觉师姐离我远了点儿。”
虞菀菀咽了咽口水。
报警!她会立刻报警!
虞菀菀:“……”
海水晦涩。呼吸沉重。
邬绮长老睨一眼:
“指不定人也想抓你挫骨扬灰呢——掘人祖坟,你们也是干得出来这事。”
说“古”,只是让明面过得去。
那头,涂郦声音忽然低不少:“泽峘是鬼族您也晓得的。我……当时想找薛祈安麻烦——”
总感觉不仅一两天。
她连掌心都好痒好痒。
“薛祈安。”
扶住门框的那只手用力到骨节泛白,像在隐忍什么。
虞菀菀好想吃一口。
她弯弯眉眼:“那你亲我一下吧——”
薛祈安侧过脸。
虞菀菀后仰起脸,眯了眯眼:“什么都可以?”
但他还是弄得她好舒服。
揽住她,只是亲。
“你收敛点。”
少女嗓音黏黏糊糊的,声线愈抖,却轻快地嘱托他:
四面织起张密不透风的网。
虞菀菀不吭声了,绞紧衣袖,低下头忽地有点过意不去。
邬绮长老嗤笑:“薛家先证明自己一身清白,与妖族贩卖无关,再来对合欢宗指手画脚。”
窗缝间依稀窥见些许海底才见的绚烂奇光。
薛祈安:“……”
她说:“所以你要忍住哦,不要被其他人看出异样。”
涂郦:“虞菀菀回来了。秦叔说她只是出去游玩一趟。累了,现在在家里准备修养几日。”
可涂郦,她惯犯。
虞菀菀耳尖又烫又痒。
“只有正门能出去,没有暗道,师姐别想了。”
虞菀菀踹他,恼恼的:“其实你尾巴探进来,和你自个儿进来都没什么区别吧?”
虞菀菀眨眨眼。
邬绮长老暴怒:“你又给我乱找同门麻烦?思过崖思过三月!”
仅一瞬,便风平浪静。
被关起来的日子根本不难熬啊。
眼睛眨巴眨巴,人也扭成麻花。
虞菀菀:噗嗤。
她蹲下身,仔细打量那具干瘪的干尸,身后竟然从他脖颈扯出条指甲盖大小的金线。
“开玩笑的。”
“衣服别穿了。”
话语被打断。
他的尾巴尖尖特别特别敏感。
她忽然笑:
似神祇的冰冷和不尽人意。
“我立刻禀报长老,非得讨个说法。”
铜镜里,她的右眉圆润饱满如上弦月,左眉如……蚯蚓歪曲。
她握紧拳,痛心疾首:“致我那活着就开始被人怀念的白月光。”
少年笑吟吟问她:“没有我的脸也会喜欢吗?”
“那当然。”
只是时间久,还是说声比较好。
抓住她的脚踝,玩弄绑着的两条金银链。
嗡——
那张脸逼近,蚌里晖灼目的光辉霎时暗淡。
又不给钱,又不给美男服侍她。
虞菀菀有点无聊,戳戳床榻软乎乎的白团子。
虞菀菀凑过去亲他,笑吟吟的:
殿外长鲸轻歌。
“长老能不能,查清楚后不要牵连到虞菀菀?”她小声问。
这么难过的事,笑什么笑啊?
四周尽是那股软乎乎的桃子味。
“我不在的时候师姐就一直这样吧。”他低吻她,嗓音愈发温柔,“跑也跑不了,动也动不了,床打湿也不要紧。”
他身后跟着群竹青色衣袍的青年俊杰,同样样貌较好,人中龙凤。
嗓音却依旧很温柔问她:
为什么啊?
被子忽然被掀开一角。
虞菀菀这样想,却也忍不住笑出声,脑袋蹭了蹭他的脑袋。
高兴地起床。
虞菀菀抓紧衣袖,笑着说:
薛祈安颔首:“嗯。”
是书里后来描述的大反派,才最贴近他原本的性子吗?
视线里忽地出现一角玄黑衣摆,半遮住的双腿修长有力,收束于玄色短靴内。
他的身形极修长,锁骨深凹,腰窝明显,蚌里晖一照每处都如新雪精制而成。肌肉线条明显却不过壮,一寸一尺恰到好处。
他总算笑完了,伏在她肩头温声说:“没什么的,因为师姐高兴的时候我也会很高兴。”
除了从这离开。
忽然。
她奇怪低头,抬了抬手,惊讶揪起一串金链:“它怎么——”
虞菀菀咳一声,很正经:“好看爱看。”
“师姐想点灯吗?”
少年摸着她的头发,单手环住她的腰,从后将脑袋放在她右肩。
少年手臂横过她身侧,俯身衔住她的唇。
思过崖冰天雪地,寒意彻骨,便是修士也难抵御。
他一拽她的手腕,掐着她的腰,摁坐进他怀里。两.腿紧贴她大腿外侧,将她夹紧箍住。
虞菀菀打个哈欠,往桌子一趴,没骨头似的懒懒说:
总压抑会好累吧。
耳尖被他的唇瓣一并包裹,痒意像化作海水,从血管里一路蛮横冲进心脏。
虞菀菀的手很遵循本能地顺着他腹肌一路向上。
她发间的铃铛被拨动,也叮叮当当的很好听。
好期待。好期待。
甜橙香忽然凑得很近。
高兴地混一天。
虞菀菀:“……你的灵力哪来的?”
掀起眼皮时,呼吸一滞。
“师姐被养成废物也很好。”
菩萨。还是她家地菩萨。
躲了一下,被她顺势扑在床榻。
他尾巴探进来的刚才吗?
虞菀菀死都不会承认是她,拍拍桌子怒道:“你照顾好你的阶下囚不是理所应当的吗?”
她每天只需要做三件事:
“不用。”
虞菀菀:“你那什么上是不是有倒刺?”
以前还偏向冬日冷空气,现在甜桃味占据上风,闻到的刹那像咬了口甜桃蛋糕。
像想亲吻她的同时。
床一抖,她气鼓鼓跳起来。金链被攥住,在半空坠入少年怀里。
“小事。我去处理一下就好了。”
虞菀菀被他摸得发抖,嗓音也颤,更恼地去掐他的腰。
薛祈安也坐直点:“说。”
薛祈安没躲,垂眸默然片刻,终于忍不住说:“师姐,你是变.态吧?”
没有任何线索。
“知道了。”
平日里,原主也是神出鬼没,会心血来潮出门玩一趟。
所过之处纷纷侧目。
他另只手去捡地上的衣服。
他别过脸,半晌才闷出四个字:
力用过大,软枕往床下翻,她忙去拽,自己又被这股力甩出去,往地面倒。
虞菀菀刚起床,指尖都不想动,懒洋洋打个哈欠,伸手由着少年替她穿衣服。
不吭不响,神情未变,乌睫扇动间隐绰露出妖冶如血的泪痣。
虞菀菀敷衍:“是是是。”
少年手撑在她两侧,头埋于她的颈窝,声音又轻又若,像在祈求。
金链最长只能到房屋边缘。
“好。”忽然听见他说。
可怕得很。
叮当作响的金链一顿。
他扯扯唇角:“喔。”
她的手反抱住少年的背,指尖划过脊柱,又张开掌心向前探。
他也有无数次这样看她。
处理好了?
有合欢宗的术法,其实一点都不会累。
那两道神谕,是在引导世人讨伐他们啊。
突然。
它欣喜至极:【我刚才试了下,真的可以弄断!你如果想走的话,只要趁他没发现离开就好。】
薛祈安没回答她第一个问题,熟练拢起她的乌发:
称不上是兴奋还是什么别的缘故。
“但是你得和我一起。”
手感超好。
“师姐,你不能再要了。”
想揉一揉,先被咬住舔舐了。
话语骤止。
她抬头去看少年的神情,他正低头,安安静静看她手中断裂的那截金链。
他抽走手,帮她盖好被子,眉间晦涩海水翻涌滚过。
那就跟蛇一样,是收放自如的耶。
虞菀菀下意识:“为什么再练心关会想看啊?”
呼吸无孔不入侵占。
像是被他的妖力锁死和控制着。
薛祈安是铁了心要将她关在这儿,她的通讯玉牌、芥子囊统统被没收了。
这种错觉后,她卡滞数年的瓶颈竟然也有了松动趋势。
虞菀菀终于开口:“我会多存几张你的画像的——”
虞菀菀抱紧他,脑袋在他怀里蹭蹭:“我都会喜欢你的。”
虞菀菀愣一顺,才反应过来他的之前,是指“双修”时。
“本座还是那句话。”
脖子热意渐渐消散,乌发被拢起,握惯刀剑的手指三两下灵活盘起个发髻。
她手里正提着断开的金链。
虞菀菀:“我只是摔下去了!不是在想怎么跑走。”
薛祈安下意识绷紧身体,再不晓得该说什么。
画左眉的是……
“师姐。”
他实在很想装作没听懂。
没多久,古坟就被撬开。
虞菀菀颤了下睫毛:
他在发抖,手并不像她这样放肆。
“反正合欢宗女修不会被这样弄伤,你也耐造,要玩玩嘛?”
其余时间都没翻过。
虞菀菀好感动。
虞菀菀怔住。
“涂郦!”
“其实我还有个问题。”虞菀菀又说,坐直身体很严肃。
当着所有人面,她半点不给薛家人好脸色。
视线里一点金光闪过。
“师姐不用担心,我都处理好了。”
她昨天也是。
系统摇头:【姐我和你的视角同步,你不知道的我也不知道。】
包含她在内的反对者不及三分之一。
她象征地谴责一下,很高兴地接过他煎好的肉饼啃着。
他被烫得轻微战栗。
薛祈安拍拍她的背,声音依旧很温柔,笑着说:
坐在这儿,和她正儿八经讨论这个问题,他也很像傻子。
薛家人死光得了。
玄黑衣袍、黑金色腰封、茶白里衣,悉数无声落地。
话脱口,她就后悔了。
水母慢吞吞晃过。
“鬼族潜伏能力强。我当时让泽峘潜入薛家,意外看到薛明川的治疗日志,竟然是靠薛祈安的心头血入药。”
往他身上丢了一箩筐浑话。
让她看看漂亮的他,会变成什么漂亮的模样。
独方才说话的万剑宗长老,勾唇,似胜券在握般阴恻一笑。
虞菀菀:哇哦。
他被掐了一下。
涂郦:“总之,大概,或许他不一定是天道说的那样恶,就算是也许能有原因?”
虞菀菀弯弯眉眼,身子经不住过多的快乐,蜷缩成球。
少年好笑看她像弹簧一样弹起。
零嘴有,话本子有,还能让长鲸唱歌给她听。
薛祈安倒一点没赧然,坦率笑道:“嗯。”
过好一会儿。
虞菀菀指尖点点铜镜里他漂亮的脸蛋,木讷嘿笑——装的。
“薛家的事,”
“我被带到这里时,昏迷几天?算上这段时间,总共过去多久?”
“第二,薛祈安勾结妖族。”
唇又从唇往右颊移。
在跨出门的刹那,身体剧烈一抖,扶住门框才堪堪站稳。
少年弯弯眉眼:“那总得轮着来。师姐要完就该我要了吧。”
邬绮长老拿起来:“涂郦?”
虞菀菀怒拍床榻:“干嘛!你不喜欢?”
虞菀菀:“……”
目光描过她的轮廓,停在那对乌黑明亮的双眸,像窥见海里骤然的一抔烈火。
邬绮长老瞥见,拧了拧眉。
白玉殿内,一片暖洋。
众人哗然,双眸骤亮:
薛祈安新拿来给她垫的软枕。
金链叮当作响。
第 84 章 日月长明(三)
海里波涛翻涌不止。
一团团术法炸开如烟火,蚌里晖受震动翻了个圈,蚌壳闭合的刹那深海陷入晦涩。
独正中被珊瑚簇拥的宫殿晕开白光。
殿身巍然不动,周围浮现龟壳般片状的结界,严实抵御住术法。
“少主,他们怎么会找到这儿?”
“还能‘怎么’找到,你看仔细这些人,准是天道告诉的。”
“他们来得太突然了!”
满殿龙魄叽叽喳喳,惊慌……但不失措。更像是,终于准备放手大干时的雀跃。
他们左一言右一语,满殿闹腾。
“别吵,耳朵疼。”
殿右侧翻找博古架的少年终于淡淡出声,侧目睨他们一眼。
话刚出,他轻压眼皮,露出的双耳已彻底充血通红。
“少主就不会和菀菀说‘别吵’。”龙魄嘟嘟囔囔。
“因为她不吵。”
薛祈安淡道,攥紧巴掌大小的黑匣子,侧身回殿中。
出的第一项任务,是除只好食人的熊妖。
她晃晃手脚,金链叮当作响。
薛祈安知道她打来,约莫和三道神谕有关。
薛祈安瞥了眼,是邬绮长老。
这句话却说不出口,像冥冥中有股规则不许她讲这事。
虞菀菀向他凑近,忽然扯个风牛马不相关的话题:“所以这七日,我昏迷的这七日你在做什么啊薛祈安?”
“取出来。”
浑身酥软异常,那物什也不晓得是什么,横冲直撞,大小和速度都不定,甚至能出来咬她一口。
从没谁能死得如此窝囊和荒谬。
龙魄很惊讶:“少主你不看了吗?我这角度可以看到坏蛋被吃掉哦。”
“你忙完啦?”
忽然间。
她搭着他的手,放在她心尖处。
……如果忽略那几根乱动的手指。
虞菀菀:“……”
他这链子,她自己确实弄不开。
领队向他要了大妖的位置,并让他等着,他们要派支援过来。
薄纱越缠越紧,“咔嚓”一声,竟是从正中撕断,颤巍巍摇晃。
要去鬼界。
她差点呜咽出声,死死咬住被褥,浑身抖如筛糠。
远非他们大多数人能处理的。
她当然很好。
顿了顿,邬绮长老解释:
“所以我的意思是,没有关系的。有些人伤在身体,有些人伤在灵魂。”
涂郦的事,其实给她一个切入点。
虞菀菀被他乌发挠着没忍住笑,缩了下脑袋。躲藏的物什一动,两人都同时闷哼。
滚烫炽热。
邬绮长老当然听见雷声,却只以为他那儿在下暴雨,并未放心上,嗓音和平日上课别无二致。
她怎么可能知道啊?
她目光一动,提着裙子敛气向前几步。耳朵贴紧门缝,要将里边的对话听得更仔细。
那张脸如海妖般勾魂摄魄。
虞菀菀却看见,涂郦是被人杀死的。
“不要紧的,有伤也很漂亮。”
场景到这时结束。
更多被走私贩卖的妖族逃出来,暴乱,在四处讨公道。
薛祈安目光在她指尖短暂停留,那儿还残留点灯的灵力。
门也在这时打开。
“他们在薛家和万剑宗的驻地都设修士乔装捉拿你,你别往这两地走。”
虞菀菀和系统说:【那个弄断金链的术法,你和我说说。】
声音虞菀菀很熟。
以前,他们以前是真的有很爱过她。
不说和默认有什么区别?
虞菀菀手撑在床榻,慢慢地,一点点小心翼翼地坐直身,弯弯眉眼:
他腰侧有块玉牌震动,右下刻有“虞菀菀”三个小字。
他微笑,足尖用力在殿内碾过一圈。
说到这,她忽然开个小差。
家大业大的涂家竟见不到半个人影。
少年偏过脸,把头发拨到另侧,温柔问她:“师姐想检查我吗?”
一晕就让她晕七天整。
龙魄懒洋洋地在海里游泳。
少年应得毫不犹豫,又亲她:“一点都不会难看。师姐最漂亮了。”
“那个主任说,很像是机体自己护住我的心脏。我的手术也莫名其妙转为成功——他还说这能算医学奇迹呢,要发文章的。”
薛祈安和邬绮长老说:“我在——”
虞菀菀没太听懂,手被勾着碰触他的后背。
……在不爱之前都是很爱吧?
抱歉抱歉。
那会儿,他刚到能出任务的年纪不久。
他只笑不语。
会让天道滚进地里。
她一抖,说不出话了。埋在软枕里,肩膀一抽一抽的。
就是这样,后来她父母把赌债丢到她头上,长大后求她再帮他们还债。
虞菀菀:。
以他作为献祭的诱饵。
薛祈安一瞬怔。
这通讯术是不晓得谁打来的。
虞菀菀:“……”
虞菀菀打个哆嗦,猛然反应过来,之前他可没需要她背对他啊……
合欢宗专用的通讯术也正好接通,姑娘家不耐烦的声音从那头响起:
虞菀菀说:“我有先天性心脏病嘛,要做血管分流手术。”
他没说话。
粉末落地,化为无数白骨骷髅龙,尾随他们身后。像吃豆子一样,一口好几个。
薛家除妖也是结伴而行。
又好漂亮。哭起来也是。
他们跑了。
她拖着他的手,在胸前画出条纵贯胸骨的伤,问:“你会因为这个就不喜欢我了吗?”
虞菀菀:……?
天下人笑了一月都没笑够。
“薛祈安。”
“真是不知悔改!一而再再而三的,勾结完薛鹤之勾结薛明川,涂家早晚得完蛋。”
“嗯?”
虞菀菀诧异扭头,下颌搭在糯米团子一样的软枕上。
可能是太难受了。
邬绮长老却打断他:“那几条莫名其妙的神谕你和菀菀都别挂心上,合欢宗长老会处理。”
她说:“你自己当心。位置不必告诉我,也不必告诉任何人。”
她很心虚地闭嘴。
“……为什么重要的不能是我?”
是看出她联系涂郦了吗?
她后来就是自我了断的。
线绷紧,突然被抽出来。
他和门外的他对视:
身后突然伸来只手。
薛祈安忍不住笑,好高兴低头亲亲她的耳朵。
片刻后。
【姐!你知道!过去了几天吗!】
能抑制神力的自然得是神土。
他肯定也不同意。
虞菀菀一怔,骤然明白他的“检查”是什么意思。
虞菀菀又心猿意马。
“区别对待!”
“不会。”
“妖族一呼百应,四方暴乱。”
他手在空中轻轻一拨,空中霎时凝出面如湖泊的镜子,正圆形,充斥大半宫殿。
“这次任务大家都很配合,本来是能成功的。可薛祈安没有经验,惊动附近的千年熊妖,差点害死大家。
纠结半天准备联络的是涂郦。
嗡——
竹青色衣袍和藏蓝色校服。
碰触扭动复活的尸体时,他们霎时停止扭动,化作焦土。
脸又冷又淡。
薛祈安头也不回,向自己房里快步走,弯弯眉眼,
薛祈安:“我等会去把小八带回来。”
虞菀菀用力抹了把眼角,手指摊开向他:“我没哭好吗!”
龙魄霎时老实,尾巴“啪”地甩自己脸上,挡住嘴。
那股很难言的痒意从极隐秘处,向五脏六腑蔓延,来势汹汹近乎要将她吞没。
甚至可能……孑然相反。
他忽然祛了疤只会是因为她。
弄不清天道到底要做什么,总感觉现有的东西都会被夺走似的。
被子掀起,她背对他趴着。
一个眼神过来,她就忍不住想吻上去。
涂郦并没就此退去。
虞菀菀躺平挥手:“你高兴就行。”
涂郦忽然不动了。
龙魄困惑:“少主你不接吗?”
她丢人丢到生气了,背对他气鼓鼓,一声不肯吭。
涂郦很不耐烦:“喂?说话啊?”
那片在薛家留下的伤疤全不见了。
薛祈安垂眸看着。
正这时。
上面没哭,那不就是……
殿门也这时打开了。
“也是。”
……原来有这么深吗?
他低笑问她:“师姐,我什么时候主动提过这事?”
薛祈安才轻描淡写移开视线。
“你干嘛?”
如果能的话,她会帮他把云及舟从鬼界带回来的。
虞菀菀不清楚她听见了什么,面色一瞬间煞白如纸,脚步踉跄,扶着墙才勉强站稳。
好多次了,已经多到她动一下,被褥和衣裳蹭过都会忍不住战栗。
她手肘撑着身体,转身拧眉:“你是不是在耍我——”
上面映着的,正是殿外五百里处,那群突袭者的样貌。
想了想,虞菀菀忽然抬手说:“我以前在左心口也有伤。”
薛祈安笑着拍拍她的背,很熟练地清理床榻,都弄整齐。
薛祈安轻飘飘睨她眼:“眼睛是没哭。”
她也狠不下心真正恨他们。
结果……
他好不容易杀完,满身是血回到薛家。
视线里镜子中,那群偷袭者已经死伤大半,余下的大多惊恐做鸟雀散去。
他是真搞了个大的。
所有的熊妖都被引来他这。
虞菀菀下意识切断术法。
虞菀菀想说:怎么可能?
虞菀菀在想要不要解释时,他已经移开目光,快步走到她面前。
乌泱泱整片,熊妖奔跑刹那地动山摇,像是滚滚袭来的乌云。
天道比肩神明。
他的指尖又冰又凉。
可闹得最凶的还是那“三道神谕”。
床帷不晓得何时被压住,卷得乱七八糟。她的手卡住他的脖子,蛮横收紧,和亲吻一道掠夺他的气息。
玉牌亮光一闪一闪,很快湮灭。
为什么要夺舍薛明川?
虞菀菀替自己辩解,话音刚落,突然被翻了个身。
/
她指尖抚过他原先有伤的地方,抱紧少年颤抖的身体说:“伤在灵魂的是罪孽,伤在身体的是勋章。”
白玉殿外一片安宁,海水冲开所有灰烬,犹若无事发生。
谁看中了都知道他是她的。
系统:【这是我申请后,穿书局给我的数据。你的生命体征显示,昏迷七天,苏醒两天半。】
“等我从这里出去了,长大后,我就把菀菀抢走,让少主守寡——”
一家人。
她闷哼一声,呜呜咽咽埋入枕头里。
他再不敢被谁看中吧?
“这几日修仙界莫名其妙覆灭大小世家门派,全是这妖龙所为。”
还是个修士。
“不接,那是她的东西。她没同意我接。”薛祈安说。
脸太漂亮了,笑得她一点脾气没有。
抱住她的手一紧。
系统带来了外界的情报。
什么意思?
他屈指一划,海底雷声愈凶。
很像书里只写一句话的“涂郦之死”。
会让薛家声名狼藉。
好可怜。
可紧随着,他的那块玉牌也响了。
没有立刻得到应声。
“你真是越来越混账了。”她恼恼的,一口咬住他喉结,“你最开始不是小白花吗?”
每吃一个,身形便大一圈。
“好哦。”
涂郦仓皇四顾,翻过走廊,拔腿穿过院间树林往自己屋子跑。
他其实比她敏感很多很多倍。之前就是,最先临近崩溃的常常是他。
他轻轻的:“可以不说吗?”
真的在他身边,傀儡的那个在她家里。
“近年来,时不时就有玉牌被监听的事发生。隔墙有耳总得懂——你需要帮助再找合欢宗。”
大街小巷都能听见有人聊这事。
薛逸之是他亲手杀的,这也能救回来?天道倒真是,了不起。
手却从她脖颈向上,搭在后脑勺,灵台正中偏右三寸处。
虞菀菀刚开口,那个小东西忽然又猛地滚了一下,碾过片不平的皱褶。
虞菀菀在他耳边吹口气,伏在他肩头,笑眯眯的:“可是我不太想做了,得辛苦你忍着哦。”
但又有龙魄发现点异样,“咦”道:
她气喘吁吁,眼看房屋就在前头,甚至能瞧见平日惯常服侍她的侍女。
他真是卯足了劲一定要把玉银族带回来,一定要释放那些龙魄。
虞菀菀也拍拍他的手,笑道:“等过了抢救时间,他们都准备把我送太平间时。忽然发现,我的心脏跳了一下。”
她已经能想象涂郦暴跳如雷的模样了。
他又暗戳戳笑:“这修仙界归您掌控那不是指日可待?我涂家也算站对阵营,除了不少力呐。”
……呃。
薛祈安微微眯眼。
虞菀菀猛地睁开眼,心脏突突跳,勉强镇定说:“你最好不是真要跟我讲这种废话。”
他的手指慢悠悠挪一点儿。
虞菀菀扪心自问,他的经历,她确实有可能受不了给自己一个痛快。
涂郦瞪大眼,痛苦挣扎。
涂家大小姐上茅厕时,没站稳,一头栽进茅草坑溺死了。
/
“哪个不长眼的王八蛋子这时候扰人清梦?不晓得我准备午憩么?”
梦里所有的事都不能讲出口。
他紧了紧衣袖,转身往回走。
薛祈安拧眉接通:“长老——”
薛祈安扯了扯唇角,倒没半点意外。
少女盘腿坐在他怀里,披着蚌里晖的亮光。似一川不息的河流,向天流淌聚成了赤日,炽热、自由,而又难留住。
好可怜哦。
涂郦跑得很快,身形带风,“咔嚓咔嚓”的断枝响了整片。
那个小东西四处乱跑。
“不必惊慌,此举正义在我,又有天道相助,我们定然战无不胜!”
男人的手,一截竹青色衣袖。
虞菀菀同样轻轻的:“可以。”
可不久前,她摸到的还一片不平。
她怒声低骂:
吱呀。
人却敏感和容易害羞。
那儿光滑细腻。
他没有半分抗拒,像被握住的天鹅。
可一想到他也会感受到,甚至还不能像她这样,窝床里躲着……
少年修长的影子投落地面。
“可惜手术失败了,抢救也失败了。我本来是要死的。”
哭得是谁她真不知道吗?
薛祈安垂睫,却俶尔想起好多年前在薛家的事。
她耳侧呼吸霎时加重,似终于压抑不住,在仅余她的空间里恣意外漏。
少年身形一滞。
都被发现有暗室,关押无数妖族,同妖族贩卖之事有关。
涂郦惊喜:“来人——”
“修仙界已过三分之二者投入您之阵营,余的反对者,除了合欢宗、天易宗、万佛寺这十来大宗,几乎不足为惧,难成气候。”
言下之意,提防别人知道他在哪。
虞菀菀落在少年眼尾红痣缀的几滴泪珠,透亮干净。
虞菀菀忽然有点不安。
少年笑意加深。
笑得好漂亮哦。
每次都这样,她起头他收尾。
虞菀菀恨自己秒懂。
这个想法一闪而过,虞菀菀也没深究。
他想了想,好像终于把自己说服了,俶尔展眉笑:
他依照宗门教导的,极迅速通知通报,并上报任务领队。
她连着说一串地名,竟然是把修仙界为他设置的天罗地网都说了。
当然也可以拒绝。
另一个用尾巴打他:“这才哪到哪呢。天道还没真正出手。麻烦都在后头,你少半场庆酒。”
好一会儿才开口,声音比往日暗沉许多,甜腻而勾人。
是他撑过去,没有死在每个难捱的日子的勋章。
殿门合上。
他好喜欢蹭这里。
登仙楼门口。
笑得幅度稍微大点,潜藏的那个小东西乱跑的速度也快了。
他什么也没说。
“天道果真厉害!”那些人拍拍身体,欣喜若狂,眼神像最炽热虔诚的信徒。
“诸位当心,日月海的妖族兴许不止一种,切莫着了他们道。”
虞菀菀没料到他会主动说这个。
那神秘人果然也笑:“事成,好处自然少不得涂家主。”
虞菀菀拍拍他的脑袋,侧过脸,目光划过他红透的面颊,如片绚烂绮霞。
龙魄叹气:“哎呀,真没意思。息壤兑点少主的血就应付不了了?”
海底震动刹那。
他跨入殿内的刹那,冰蓝色亮光一闪,殿内霎时又被点亮。
虞菀菀:“你的脸不也是你?”
“那不就是嘛,你也很漂亮。”虞菀菀嘿嘿一笑,亲亲他的后颈说,“重要的是你的脸。”
被人发现时,满身污秽,抢救无效。
虞菀菀窝在被褥里,碎发汗湿了黏在额前,想睡又睡不着。
“有句话不是‘读书百遍其义自见’?”
啊!
少年垂眸看她,眉宇轻轻蹙起。
丢掉!回去就全部丢掉!
一时人心惶惶。
少年淡淡的:“说了‘别吵’。”
一下接一下极其锲而不舍。
虞菀菀记得,合欢宗有种术法,是能直接和同窗联络。
虞菀菀甚至不太敢动。
可能是因为,她总是说他漂亮。
清一色是薛家和万剑宗的人。
他侧目微眯眼笑:“再敢说一个‘抢’字,我就把你丢地底去。”
邬绮长老的嗓音贴在耳侧,突然就像回到合欢宗上课的安宁日子。
轰隆!
呃。
咔嚓!
一波波浪潮间,她好似真能从澎湃欢.愉中获得些许心安。
蚌里晖的亮光照亮晦涩海底。
他想,眉弯禁不住一弯:“嗯。”
少年亲亲她的眼睑,很像在安慰。
“嗯。”他轻轻的,像没察觉任何异样地笑道,“暂时忙完了。”
七日间,修仙界可谓是翻天覆地,不少世家莫名其妙一夜灭门。
天色愈来愈暗。
虞菀菀没经住蛊惑,信了他这模样,不设防道:“喔,你取吧。”
“可那之后我就有一道这么长的伤,”虞菀菀比划了一下长度,“太深了,做激光什么的都除不掉,很难看。”
虞菀菀尽量稳住气息,挪了挪身体,向前抱住他,有点心疼地说:
虞菀菀歪过脑袋,仔仔细细描摹少年昳丽惊艳的面容,忽然笑:
“人没事就行。”
“师姐。”
“少主,你耳朵怎么这么红?脸也是——你不舒服吗?”
系统一噎,终于意识到情景不对。
想了想。
他打开那只黑匣子,轻轻一吹,里边装黑色的粉末如飘带般飞远。
不能围观真是好可惜。
“比如天道,比如薛明川,比如薛鹤之——伤在灵魂才是最丑陋的。”
他如果和她一样的情况,是不是就不会有失败的这个进程?
眼里没有半分的愧疚。
凉意灌入。混搅水声。
殿内充斥那些偷袭者仓皇尖叫,跑得慢的连尸骨都没了。
数道惊雷同时劈下。
床榻一沉,少年在她身侧坐下,不由分说抱住她,摸着她的头发。
少年身形颤抖,贴近她的胸膛剧烈起伏。
死人。
那她也要努力。
少年低眉敛目时神情不带半点威慑力,好像很乖的模样。
虞菀菀却能猜出他的意思。
手中凝起片蓝光,扩大的同时,先将她扯入片幻境。
话音未落,邬绮长老:“虞菀菀回来了,她很好不必担心。你人在哪?”
“不看。”
他伸手,摁了一下玉牌,玉牌还在闪着却不震动。
他们的声音也从镜子里传出来:
“她挡了大人的路,清理干净自然是无法避免的。”涂家主看也不看她,恭敬说。
防御慢的,转瞬便化为焦黑干尸。可下一瞬,他们又如无事人般站起。
温热的吻穿过海水落在她胸口,似乎是沿着她方才划过的伤口一路亲吻。
地面像突加重物的杠杆,向左侧猛然倾斜。那群人猝不及防,惊叫摔倒。
像小狗撒娇一样埋在她颈窝蹭了蹭。
【姐你在睡觉啊?我没注意到,骚凹瑞骚凹瑞——我是想告诉你,过去九天半了。】
死在了更后面,然后穿书。
下次得在他身上装个摄像头吧?
一听就像要分赃。
堪称有史以来最滑稽的死法。
他好像有点无语。
少年笑:“师姐要买那么多话本子,我有什么办法?”
降的第一道神谕,“日月海是万恶之源”,和她做的梦一模一样。
“但我没有死在这哦。”
正好抵到稍硬的地方,少年屈起指节,一瞬绷紧身体。
“我们拼劲全力,只勉强杀死部分熊妖。没能救下他,也是我这个领队失职——”
神谕、古坟、白玉殿、弑天的青鳞……
但他的样貌很奇怪,举手投足如提线木偶般僵硬,瞳孔散大,极像……
绝不是不舒服。
“师姐不要哭了,给你了。”少年拍拍她的背,声音温柔又体贴。
可消息有误,不是一只,而是十只。不是十年修行,都是实打实的百年大妖。
虞菀菀抱紧他闷笑,身体又一次兴奋得发抖,精神和感觉的双重。
虞菀菀诚恳问:“但是你不说,能不能也不做呢?”
/
他笑了一下,乖乖的:“我没进来。”
在想,逆鳞不是能护心脉嘛?
涂郦当然也熟。
“但我的状况极罕见,手术成功率不到百分之一。那会儿我爸妈还没染上赌瘾,带我四处求医,求了好多人,才终于有医师答应一试。”
虞菀菀喃喃自语:“天道——”
薛祈安饶有兴致看着。
她看见的是正在发生的事。
它忽然失声了。
“有更重要的事。”
虽然有拜托人帮忙养,可确实在身边比较安心。
她试了试,想问问到底什么情况。
方才他也是,一定明明就在崩溃边缘,又得佯装着无事发生吧?
却听见他们这次任务的领队做任务报告,痛哭流涕:
缠着她压在床榻上。
手却突然被拿起来,放在他脖颈,指腹紧贴颈动脉处。
她扭头,望向他眉眼弯弯:“一家人就该整整齐齐的。”
她瞪他。
虞菀菀:“你手指拿出去。”
张嘴只能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
他笑了一声,低下头,乌发从肩膀滑落,面色净是漂亮的绮色,眉眼间却没带半点情.欲。
薛祈安握拳,指尖深陷肉中,勉强压制那股翻涌的、几乎要将他吞没的欢.愉。
虞菀菀就“噗嗤”笑出声。
领头的赫然是薛逸之。
他掐住她的脖子,极其利落收紧,笑道:“家主不会怪我动了你这侄女吧?”
汗滴坠落在她枕边。
龙魄很不满,哼了一声:
“没。”
头垂挂胸前,被抛掷茅厕中。
“这不能怪我,又不是我让你长这么漂亮。”
她当时站在家主房外,当家的是她叔父,正同人在里边交谈:“这次仙门大会,恭喜您拿下仙盟盟主之位。”
各家院内一般都设禁制,上空禁飞,提防有外来者突然来袭。
隔绝蚌里晖的窥探。
他的指尖凝起一团炽亮的银光。
篡改记忆就是在这儿。
他要让她的全部记忆里,从生到死都注定想和他在一起。
他要成为她的全部。
第 85 章 日月长明(四)
HE系统在他脑海里尖叫:【宿主!这肯定不是通往HE的办法!】
HE?
薛祈安不理。
她在这儿,对他来说就是HE了。
银白亮光钻入少女后脑勺。
她忽然抖了一下,小猫似的轻“唔”一声。
“会痛吗?”
薛祈安怔住,动作一顿。
虞菀菀没有回头,将乌发拨开,正好露出篡改记忆的位置。
她摇摇头,声音有点儿弱:“可能是我最近做梦多,没休息好而已。”
薛祈安轻轻应一声,没在说话,目光安安静静落在她身上。
她依旧没回头。
长久的静默。
忽然间,银光散去。
薛祈安伸手抱住她,下颌还是搭在颈窝处低声问:“师姐晚膳想吃什么?”
做饭、种花、洗衣……无所不会无所不精。
涂郦永远记得,叔父披着身日光,摸摸她的头笑说:
涂郦啜泣不止,死死掐自己。
涂郦拧拧眉:“你哪位?”
涂缰裕和她说过:“我们郦郦过得幸福比什么都重要。”
她什么也不会,涂家事务完全不懂。
她话语被轰鸣声打断。
“也不完全是吧。”虞菀菀很含糊说,“可能是雷劫,或者天谴什么的?”
“废物!没用的东西!”
他可能是习惯了,都懒得象征性拦她。
涂郦只能想到这个词。
系统有自带的警报装置,方才测出他要动她的记忆。
回忆涌上心头,她竟然忍不住笑。
“哼,不过如此!根本不敌本小姐!”
涂郦急得跳脚,再打过去时,玉牌又和前几日一样接不通了。
诸多总总。
更雪上加霜的,护山大阵,竟然在这时浮现几道纵向裂痕。
那群修士竟毫无还手之力,打出去的术法如撞在铜墙铁壁上。
比刀剑相接还坚硬的声音。
虞菀菀:“想抱!”
“兄弟们振作,好处少不了我们的!”
咔嚓!咔嚓!
他的目光一落,涂郦就想起无数个暗不见天日的日子。
薛鹤之要维系薛家名声。
涂缰裕逼迫她练傀儡术时,叔父会买通下人,带她出去玩;
刺耳的尖叫响彻房屋,却没能穿过屋门。
虞菀菀语速也加快:“我这现在有人在打架了,我得去帮忙一下。”
虞菀菀有点含糊地说:“最近比较忙——嘶。”
她尖叫:
也不看看他那副明显护屋子的姿态,护得谁的屋子。
把会给她买糖、买裙子、摸她脑袋,很疼爱她的父亲,孤零零丢在那。
心魔说:“自古反抗者都没好下场。你不是也知道吗?薛祈安的下场。”
“不清楚。”
被自然而然接上。
他们收集到可疑证据,直接告到仙门大会的常驻长老会里。
玉牌闪烁几下。
好似一瞬间都吓破了胆。
过了很久,涂郦才知道那不叫“开心”,那叫“愚蠢”。
他的蓝色竖瞳冷冰冰一垂,像神祇降世,充满蔑视地看向不清面貌的黑衣人。
薛鹤之拿蛇妖的命祭天,祭出上古大阵,重创涂缰裕。
良久。
看看没人,挥个隔音阵才掏出玉牌。
系统:【……】
像是有什么很强大危险的生物骤降于世。
虞菀菀也后仰起脸,笑眯眯的:“可以吃炸虾吗?我自己老炸不好。”
门在身后合上。
虞菀菀:“然后有点人,但阵法挡着他们好像进不来,我应该是安全的。”
叔父称呼薛明川为“天道”。
两人扭打一处。
喔,沈玉。
虞菀菀鼻尖埋进他衣襟,藏入好闻的甜桃香里轻声说:“你看他发情期时就晓得,他根本不舍得弄痛我。”
试图纠正自己的错误,证明爹娘的清白,结果又一次撞破叔父和薛明川勾结。
人在犯错中成长。
邬绮长老:“长老会受到的文件里称,这些事你是目击者。你有什么要说的?”
像是下了场血雨,淋湿枝头,再在地面会成绵延细流。
“你赶紧做点什么啊!跑什么跑!这么没用的蠢东西怎么可能是我啊!”
“真是挑的好时机。”
旁边还站着个男人,薛家的薛鹤之,当着她面剖走她父亲的金丹,炼化入腹。
她笑,漆黑的空间里眼眸竟莫名闪着金光,像天道降神谕时的亮光,乌发裙袂无风而动。
薛鹤之:“你什么也守不住,所以不要妄想能拥有什么。”
碾压。
她和自己说:“你以前当过两次逃兵了,不能再当逃兵了。”
她抓着他的手放在腰上,自己手却穿过他的衣服,放在腹前。
那日才知道,他名字的意思是:
涂郦站在房门口,明知是梦也醒不过来。
“哟,我以为你会跑。”突然听见身边有男子感慨。
嗙!
合欢宗。
空中亮起数道彩虹色的圆弧,如锅盖般倒扣笼罩山头,似虹霓汇聚。
心魔在她耳边“咯咯”笑:
虞菀菀那头可能真有急事。
【所以宿主你是故意把头发拨开试探他的?】
漆黑空间里。
参会的就有邬绮长老。
薛祈安:“去那干什么?”
涂郦竭力不去听,挺起腰杆。
似乎还有刀锯的声音。
“如果你是问别的,”
涂郦在梦里,指着自己怒骂:
玉牌那头,“轰隆轰隆”。
再逼迫他亲手杀死,笑着说:“你要记住,你的一切都是薛家给的。”
他每次醒来,必当众惨败薛祈安。
这样不行。
“大人同攻两方的计策果然是对的!”
没人敢出声。
银光如流星般骤现于天际,挡住从裂缝里钻进的数道锐光。
少女的声音从那头传来:“喂?”
没有折磨她。
术法无法阻止。
薛鹤之修为远逊涂缰裕,三两下便不敌。
她稍作调息,再度冲入前方战局,砍妖时却低声怒骂:
虞菀菀晃晃脑袋,很高兴咬咬他的眼尾。对上那双湿漉漉地双眸,忍不住笑:“那我就好这口嘛。”
/
食蚁兽却不停,张嘴咬住她的脑袋!
“因为我做过一场梦,梦的最后你在茅厕里死了。合欢宗也被人寻仇后重创,再莫名的天谴中灭门。”
薛祈安在薛家过得,甚至比她在孤岛的那会儿还糟糕。
尖锐爆鸣声都快把她脑子炸了。
她点头予以肯定:“他馋我人,我馋他脸,我俩应该都挺乐在其中的。”
祈求薛明川一生安康。
沈玉倒吸口凉气:“这都是什么鬼东西?我就奇怪,这些妖族怎么不会流血。”
也是邬绮长老的第一批学生。
涂郦的傀儡已经碎了好几个,浑身法器跟不要钱似地往外丢。
剑刃附魔,缠着她的灵力。一旦穿过心脉,顷刻便能将肉身搅为粉末。
那是护山吗?
“阿爹,我们出去给阿娘买裙子——”
“喔,”虞菀菀也不意外,勾他手指,“那过几天?”
黑衣人的首领抬手,同身后人一起后退,作俯冲态,明显是要一击冲破护山大阵。
沈玉无语:“涂师姐,这一年半载的您修为真是一如既往没长进。”
听说云州有人妖族贩卖,他去了,结果撞破薛家抓住只蛇妖,意图将它炼化成薛家的奴隶。
猛冲而来。
它挡住了那些术法,巍然不动。
这一看,涂郦瞪大眼,朱唇尽失血色,瞳仁映出空中如乌鸦般密集的黑衣人。
涂缰裕说:
涂郦的去向,也是他们发现后,逼着叔父把人带出来的。
涂缰裕呵呵笑:“不要紧,他是我弟弟嘛,血浓于水。”
大概是虞菀菀住所的右上空。
还不错。
“该死的那些都死光了,本小姐当然就不会同他们作对了”
她说:“好——”
食蚁兽被一脚踹开了。
任凭上空修士如何使唤都不肯动。
他们足下踩着鹰妖、雕妖……像乌云般滚滚压来,手中同时凝出术法。
突然间,一阵地动山摇。
人会犯错。人从不惧怕犯错。
那是合欢宗的护宗大阵。
忽然有人指向虞菀菀住所所在的山头,惊叫说:“看那!”
他好像很恼火,双目冰冷。
草木被连根拔起。
护山大阵竟然拦不住他们,他们旁若无人穿透阵法,一路上山。
黑衣人忽然气势大振。
应该是她的心魔。
青年指着自己:“沈玉啊——你之前还找我双.修过。”
叔父是最疼她的人。
涂郦讥讽。
他拒绝放血。
暗处里窸窸窣窣声愈响,似无数爬虫毒蛇爬过,他们自尾椎骨攀升极致寒意。
天道喜欢看世人挣扎,想要统治三界,更贴近地看他们上演的戏剧。
她早前,以为薛祈安叫“祈安”是因为薛鹤之夫妇希望他能一生安康。
可他会使阴的。
好害怕。
他们一族占有欲都强。
窗边摆置的花瓶坠落,碎了一地,花枝从护养的阵法里跳出来,顷刻枯萎衰败。
鬼族本来就好斗。
涂缰裕曾被妖救过,生前对妖族态度一直偏友好。
也是啊。
涂郦喃喃出声,第一次见到这种自古以漂亮和强大闻名的物种。
拔腿就跑。
“泽峘你个好死的,最好别死回来,不然我连你脑袋都拧下来。”
没有和薛家勾结。
是的,她跑了。
这都是什么怪物?
涂郦想起泽峘看见的那些事。
“他太温柔了。”
男人的谆谆教诲如雷贯耳。
涂郦瞪她:“还有,你怎么在这儿?”
薛祈安:“好。”
她匆忙回头,一只比她还高的食蚁兽扑过来,大张利嘴重重咬下。
金链也是。
“你跑什么跑啊?你回去!你怕什么?那么多法器是摆设吗?丢他们身上,至少能拖点时间!然后你赶紧叫人来救阿爹啊!”
虞菀菀:“不告诉你。”
银龙身上却毫无伤痕。
“希望我们涂郦永远开心就好。”
脑海里,系统却小心翼翼问:【姐,你真没生气啊?】
每天想的已经不是恨不恨了。
空中蓄势待发。
她衣衫凌乱,乌发披散,腰带都被妖族咬断了,还要嘴硬:
极像方才合欢宗遇袭的声音。
他们连血都来不及抹,提着武器向前。
不想再回到孤岛。
她问她:“但凭什么就是你爹娘作仙门表率呢?”
怪不得他会漂亮成那副模样。
涂郦言简意赅:“滚。”
她会向四方求援的。
方才,方才她如果真答应了……
这把匕首,是不是就要穿过她的心脉?她会不知不觉死在这儿。
直接不辞而别,换她的话……得发疯。
而他们已经是强弩之末,涂郦摸摸空荡的芥子囊,腿一软。
涂郦下意识掏出一方核桃大小的飞舟,往窗外最后瞥了眼却忽然怔住。
“要不放弃算了,何必同薛家计较呢?”
“你爹娘都是大乘期修士,离飞升一步之遥,曾是仙门表率。你是涂家唯一的大小姐。”
“因为修士修道更在修心。”
薛鹤之还会让他养小动物。
她睁开眼,手一松。
他的灵根、本命剑,连血都是为薛明川养着的。
但没放弃的结局呢?
涂郦看得真切,那些人的术法根本就伤不到他!
外壳坚硬,刀枪不入。
涂郦,是涂家的大小姐。
“你和虞菀菀关系怎么样?”
竟然是很烦人的虞菀菀。
她最喜欢的叔父,杀了她的父亲。
她想了想,忽然和沈玉说:“我联络个人,你先帮我顶一下。”
场景远去,顷刻间她竟然有种重新回到父母还在的涂家。
弹指间,风云聚散,树木拔地而起。
垫的棉绒都比镣铐厚了。
可她并没有醒过来。
那群修士毫无还手之力,纷纷尖叫着,从空中摔落。
天寒落得一滴水都能让她吓得尖叫。
有她的作证,涂缰裕的罪名被坐实。
飞舟很快膨大,能栽她一人逃脱。
沈玉却很兴奋,眼睛闪闪发光:“你觉得这是谁养的?邬绮长老吗?我问她她会同意我摸一下吗?”
天道动动手指,人便如蝼蚁。
连好多的飞妖也收敛翅膀,若非骑着他们的人逼迫,差点直接从空中坠落。
涂郦低头,绞紧裙摆喃喃说:
薛祈安定定看她会儿,移开视线:“最近不行。”
可忽然间,被收起来。
涂郦:
涂郦安心跟着叔父玩耍。
她叔父要权。
那头虞菀菀却好似确认她没有要紧事,飞速说:
涂郦越骂越觉得有道理,嗓音更洪亮:“毕竟我也不像天道那么闲,自己没事干天天干涉别人。”
那群修士整装旗鼓后又妄图反击,术法重新砸在护山大阵上。
当着所有人的面,涂郦听见自己说:
有几只豹子妖极快爬上山顶,被修为稍高的合欢宗弟子联手斩杀。
战局一瞬扭转。
“我等会打给你好吗?我这有点事,白玉……我家被端了,我要先揍群人。”
一股很恐怖的威压漫开。
涂郦下意识怒:
是啊。
但护山大阵的小裂缝已经修好了。
他被废灵根,逐出薛家。
“你爹娘的事其实是误会,薛家也不想的。他们也很愧疚,一直想补偿你。”
再被凌厉漂亮的银光穿透。
不晓得从哪冒出团青绿的人影,一把抓住她的手,打断她的话。
涂郦惊恐。
冲突在静谧中爆发。
是个样貌俊朗的青年,有点眼熟。
仙门其他大宗,也没有。
他要在,肯定能更轻松。
“好。”
涂郦握紧刀,身体抖如筛糠。
她攥紧她的手,很严肃问:“大小姐,你还记得你欠我钱吗?”
偏偏是现在,邬绮长老在云州;合欢宗内勉强能打的几位,也在前往云州参加仙门大会的路途。
人潮自后方滚滚向前,冲退另股自下上涌的妖潮。
她孤零零站着,耳边听见低沉带笑的嗓音,很亲切问她:
一道惊雷劈落,天空映成惨白。
结果……
阳光穿透半透明龙角,如穿透永冻不解的寒冰,周身温度骤急下降。
桌子被一巴掌掀翻。
合欢宗本来就不以“好斗”闻名。
虞菀菀脱口而出的“白玉”。
涂郦握紧拳,掌心深深凹出核桃飞舟的形状。
/
/
她太害怕了。
轰隆!
她在孤岛上,没吃过一顿饱饭,没睡过一个好觉。被褥里永远有蟑螂蚊蚁,连排泄也需要获得旁人许可。
他们逮住机会,铆足劲折磨她。
那群妖族竟又颤巍巍起身,散开的骨架,像磁铁吸引般飞速重组。
薛祈安第一次发现时,并不相信。
成为旁人茶余饭后的笑料。
男人掌心托着只木质的傀儡,和平日一样和蔼笑着回头:“我们涂郦怎么突然来了?”
涂郦吓坏了。
涂郦定睛一看,竟然是更多的妖族!
最近失踪的妖族、人族都是被他们抓走了。转移失败后,全死了。
修士都知道,心魔由心生,却也受天道控制。
沈玉斟酌:“我找她双.修过,虽然被拒绝了,但应该关系——”
合欢山动荡不止。
涂缰裕让她提前接触涂家家族事务,叔父怕她辛苦,会帮她完成所有的事。
她很急打断她:
但薛明川的身体撑不住了,他在寻找更合适的容器。
涂郦钻进被窝里睡觉。
虞菀菀“噗嗤”笑出声。
白玉殿……
涂郦心虚:“无、无稽之谈!我绝不可能这样死了。”
涂郦想把这些事告诉旁人,却没告成,她在半路死了。
涂郦想起云州虞家的位置,没反应过来:“打、打架?”
听说好些个连子嗣都不肯要,认为子嗣会分走伴侣注意力。
完全能将他们压扁的冲势。
可忽然间。
薛祈安:“好。”
一把削铁如泥的匕首坠落。
身后一阵罡风。
第二回当了逃兵。
……有病的爱好。
合欢宗众人面面相觑:
虞菀菀:“大概是锯链条,但我发现链条又被换了。”
涂郦骂着骂着,却忽然哽咽,眼泪汪汪掉下来,“呜呜呜”地哭个不停。
他一直没杀她就是因为这。
两方碰撞。冲波散开。
结果,被薛鹤之打个半死,再受九九八十一道鞭刑,抛掷冰天雪地的悬崖底,捱尽折磨。
可山势晃动愈发急促,山脚处,草木簌簌,突然有什么飞速上山。
竟然接通了。
她瞥眼银龙,赶紧说正事:“你家那个……”
涂郦受邬绮长老嘱托,匆匆赶回来。好容易料理完事,要睡觉。
涂郦眯起眼,多看那只龙一眼。
至少在薛祈安来之前,泽峘从没输过,甚至赢过不少剑修。
她好像看见她的未来。
虞菀菀向后退了一步,踩住地面蠕动的黑影说:
而是能不能活下去。
打骂挨饿受冻都算小事。
他们只能说沾了光。
“是白玉殿!”
涂郦想起来了,是她去找虞菀菀麻烦的原因。
叔父没有杀涂缰裕。
涂郦醒过来了。
“虞菀菀,你的玉牌可真不容易打通啊。”
龙竟然真能被豢养成功的吗?
修一颗知耻而后勇、知弱而图强,知不平而拔刀相助的心。
两人其实早就认识。
涂郦一怔。
虞菀菀很熟练地说出她的台词。
她这么说,涂郦也不再操心。
她在最有机会证明爹娘清白的时机,彻底选择当了逃兵。
那双最像她父亲,最像她的眼睛也在。
“放屁!本小姐有的是钱,怎么可能欠钱不还?你知道我什么身份吗?我爹娘都是——”
但就算这样,可能是天赋高、性子也倔吧?
这绝对是有人蓄意为之。
涂郦很豪放地席地而坐,撩开汗湿的头发,问了句很莫名其妙的话:
但人会。
“至于其他的,如果你是问现在,那个让你暴跳如雷的通讯术是我拨的。”
涂郦走到一边。
银龙爪子护着只鳖,龙身盘绕,似作防御状笼罩面前不算大的庭院。
沈玉二话不说就应好。
有些级别低的,没到能拿本命武器级别的弟子,抓着锅铲菜刀警惕站在窗前。
“没有。”
剔透的龙角也浮现数道血线。
发现他的薛鹤之也惊怒异常。
尾巴扬起,重重砸下,掀翻空中整片自鸣得意的修士。
两人一拍即合,都要涂缰裕夫妇死。
虞菀菀“喔”一声,不置可否。
可忽然,他身形一晃,龙尾飞撤,竟然莫名其妙喷出几口鲜血。
玉牌被挂断。
地动山摇。
他戳戳她的脸:“我等会去买虾——日月海的生灵不能吃。”
她暴跳如雷:“什么玩意儿,打给我又屁话不说。”
少年惊讶低头。
“只要你不再同他们作对,荣华富贵什么没有啊?你父母肯定也希望你过得好。”
像是什么也没发生。
门窗悉数打开,阳光落于一张张熟悉的面孔,内外门、杂役皆有。
“他要凶点儿,我还在这给他囚禁呢。一锤头下去跑路了。”
“我知道有人去接了,我是说——”
很多人都和她一样赶来。
这其实都是小说一笔带过的剧情。
被掐断脖子,抛掷茅厕。
她防身的刀穿过食蚁兽的心脏。
系统:【……神金。】
彼时,涂缰裕的夫人,涂郦的娘亲不在涂家。她是听说涂家有弟子遇险,前去救援。
涂郦加入其他弟子修复护山大阵的队列,脑海浮现的却是,少年之前那副乖巧模样。
榻上的男人被傀儡丝割断咽喉,血流不止。
涂郦攥紧玉牌,听见那些人得意大笑:
护山大阵震动的每一刹那,空中落下无数彩纸般的碎光,极符合欢宗一贯出名的“漂亮”和“重排场”。
傀儡沾血,刚刚杀完人。
“谢谢,你竟然还挺好的。”
她没有逃出去,被关在孤岛上。
“搞囚禁不适合他。”
她低骂:“滚犊子的!他们都把我父母杀了,最合适的补偿不就是去死吗?”
虞菀菀问他:“我想去鬼界,你准备陪我去吗?”
有什么好打的,只能挨打呗。
后来,叔父的人带她出去了。
山体动荡。
那是种灵魂深处的战栗。
什么时候能出去。
手却不受控制地把门推开。
“嗯哼。”
“怎么回事?”
从一开始就说过了,他根本就是长在她的XP上,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涂郦拧眉:“你在干嘛?”
传说中的百妖之主。
大难临头各自飞,邬绮长老事后问起,也说不出她半点不是。
涂郦最受不了的,是那些比巴掌大的虫子、臭气熏天的被褥,还有男人上下打量的恶心目光。
同年龄的世家公子小姐,人脉笼络了一圈又一圈,她什么也没有。
涂郦带着整屋子的傀儡冲出去,从合欢山的最后方,冲到最前方。
心魔还在嘀嘀咕咕,她却好似逗听不见了。
“我是为我自己、为薛祈安、为你,为你们所有人而来的。”
忽然。
对权利斗争却一窍不通,涂家乱糟了,她叔父四处笼络人心,好多人都警告他。
涂郦的唇启合数次,喉腔涩然得像是几日没饮水。许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她赶紧下床,跑到窗边仰起头看。
话语被打断了。
突然间,一阵窸窸窣窣声。
真到出事时,才绝望发现,连倒夜壶的侍从修为都比她高。
她的房屋离合欢宗正门远,趁现在,他们还没打上来时赶紧跑。
“那别想了。”
“阿爹啊啊啊!”
面前妖族先动了。
众人松口气。
涂郦打断他,目露怜悯:“我劝你,别主动找这龙讨霉头,会死的。”
薛明川清醒时会写日志,频繁提到的就是:「捡来的东西凭什么赢过我?凭什么?」
如果是后者的话……
涂郦下意识发抖,腿更软,险些跪倒在地,胳膊攀起细密的鸡皮疙瘩。
噩梦终于结束了。
涂缰裕安心疗伤。
“还有阿娘,快告诉阿娘,这是个圈套。那群涂家弟子是被薛家人杀的,他们早布好了大杀阵,要引阿娘过去围剿!”
或者说是,银龙再度单方虐杀。
这回银龙明显不如方才游刃有余,右背有几片沾血的银鳞掉落。
可反应更大的是那群妖族。
他们冲势一止,竟“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头颅贴地。像民众叩见天子,更像是罪犯祈求宽赦的姿态。
阵法亮起,隔绝他人。
当!
涂郦又翻个白眼:“白痴。”
涂缰裕是个好的修士。
他们俨然再无还手之力,一炷香不到的时间,人数已不及起先五分之一。
/
身侧沈玉也震惊:“我们合欢宗原来有养龙护山吗?这么厉害的吗?”
她看见小小的自己,肆无忌惮用法器破开防御的阵法,冲进去大声说:
死妖不流血。
‘不要推开门!’
“我家哪个啊?小八,就我那只的鳖吗?有人去接了,我本来在等炸虾呢。”
虞菀菀嘿嘿一笑,转身扑入他怀里。
他们本来就是死的。
静默片刻。
那日后,天道降了神石。
虞菀菀不说话了,蹭蹭他的衣襟。
问她话的也是邬绮长老:“涂家有人状告现任家主,举证认为,上任家主疑似死于他手里。”
薛家没有人能赢他。
涂缰裕勉强捡条命回涂家。
她天赋差,又不努力。
泽峘告诉她这些事时,涂郦甚至想和自己叔父说:
是啊。
他最后发展成了,薛家人人厌恶,大多数却不敢上前触霉头的存在。
不再允许他任何反抗。
忽然间。
坠入梦乡中,她却梦见好多年以前,父母刚死时的事。
涂郦震惊至极,从不晓得竟然有人能如此大范围地驾驭妖族。
涂郦向他们竖中指,翻白眼。
涂郦翻白眼,懒得和她细谈“据链子”。正要说什么,忽然听见她骂了一句:
“不负本心的那才是修士。”
“涂郦。”
合欢宗的房屋次第坐落。
也不完全算孤岛,她叔父还送来了一些侍女侍从,都是平日与她有过节的。
所有人心中都浮现这样的想法,胆子小的已经开始发抖。
涂郦翻了个白眼。
冲上山的妖怪很快被杀死。
涂郦也看过去,瞪大眼。
无数双眼睛都在看她。
跑去质问,却撞见了薛明川封在冰棺内的尸体。
她是合欢宗的大师姐。
双方再度撞在一起。
涂郦瞳孔剧缩。
‘不要推开门!’
她抱紧自己,浑身哆嗦不止。
涂缰裕请来名师教习写字,她不愿意,叔父会赶走那名师;
“龙……”
沈玉惊恐:“涂师姐,我对你真没兴——”
她都不晓得“云及舟”是不是真在鬼界,希望落空可比失望还难受。
心魔还在耳边絮絮叨叨,说的话依旧很蛊惑人心。
妖族更是,只敢哆嗦颤抖。
虞菀菀:“没啊。”
涂郦惊出一身冷汗。
主打一个“炫”。
邬绮长老没管吗?
涂缰裕的拥趸者,一定不会相信他口中,“涂缰裕叛入妖道后,走火入魔而死”的理由。
虞菀菀很诚实说:“我要想改他记忆,我可不管他痛不痛呢。痛也是我给的。”
以前这样的事经常有,谁也没放在心上。
一无所有。
薛祈安反正没放弃。
地面重振旗鼓。
怎、怎么回事……
铛——
修士再度人仰马翻。
涂缰裕惊怒异常。
“白玉殿内肯定有至宝!”
“要不然那龙怎么会不放心阵法,非要把白玉殿的攻势全转自己身上呢?”
第 86 章 日月长明(五)
云州。
古坟附近。
薛明川接过侍从递来的茶,优哉游哉抿一口,抬头时眼中闪过一缕金光。
忽然间,薛逸之冲进来。
门口禁制如若虚置。
薛明川也并未怪罪他。
他侧目,薛逸之开口,声音有很奇怪的卡顿:“我们的人全军覆没了。”
薛明川淡声开口:“我知道。”
他突然抓住薛逸之的头,指尖一划,薛逸之被提头拔起,脖颈一道极细伤痕,却并不流血。
他的血管全是乌黑空洞的。
薛逸之还在说话:“是去合欢宗的那波人,全军覆没了。”
薛明川猛地掀起眼皮。
手中杯盏一歪。
茶水大部分进入薛逸之的血管,化成黑色的液体,如血液般涌向四肢。
余下的,泼洒在外。
少年倏忽松手,低笑一声,舌尖抵住后槽牙死死压抑涌上喉腔的血腥味。
质疑者在一众谴责目光中噤声。
虞菀菀:“耗材是什么?”
好漂亮。看见就心情好好。
盖上被子,像汉堡盖上了皮。
“师姐,我再睡一会就给你炸虾。”
薛祈安都懒得给应答。
薛祈安手猛地收紧,瞥见指缝漏出的一抹红痕,又猛地松开,牙齿咬得“嘎吱”作响。
薛明川忽地有种事情开始脱出掌控的错觉。
开了口,才发现嗓音有些涩然。虞菀菀顿了顿才接着说,
他自然坐享其成,吞走妖族死时的妖力,再从人族中筛出更合适的容器。
纠缠、啃咬、舔舐。
薛明川很快猜出状况,讥讽勾唇:
那就是可以重组的意思啦?
他一般都没有黑眼圈的,看起来总有种失血过多的错觉。
虞菀菀攥紧玉牌,有点迷茫侧目。
做什么的?
……是因为她吗?
要说点什么时肩头更重。
虞菀菀高兴抱住。
薛逸之跟在他身后,摆正自己的脑袋。数道金线从伤痕往外,迅速缝好他。
他捏决,连救数名修士,又教会他们这唯一能破法的“薛家秘术”。
她趴在窗边,窗外一片黑蒙。
他在睡梦中,眼睛都睁不开了,迷迷糊糊说:
她抬起少年的手臂,放到腰侧,整个人窝进他怀里。
虞菀菀:“……”
他像置身冰火两重天,身子止不住战栗,喉结上下滚动,几乎被欢.愉吞没。
烛火忽然一动。
那根长管子还在收缩。
是白玉殿的防御机制。
骷髅顿住,叽叽喳喳,说话的语调和薛逸之如出一辙。
薛明川指尖微动。
“怎么变?”她瞥眼黑啾啾的人影,满含期待。
他直视她,一字一顿问:“什么时候可以和我做那些世界上最有趣的事?”
一瞬间,灰飞烟灭。
他拉着对准心脏,另只手摁住她的脑袋往自己的方向用力一摁,额抵着额温柔说:
她不晓得怎么把白玉殿复原回去了。
“100会怎么样?”
他睡着前又把灵力交互屏蔽了,撤走那阵像是被货车车轮碾过全身的疲惫酸痛感。
他都舍不得让她痛一下,怎么可能舍得让她呼吸心跳脉搏净无?
火焰穿过他的指尖,忽然像活过来了,跳动不止。
“除妖卫道,我辈义不容辞!”
像在困惑她坐那儿做什么。
天晦。海暗。
涂郦:“龙的事,我给你应付过去了。你要想告诉他们,回来再说就是。”
嗓音晦涩而沙哑。
落在少年眸中,像燃起的一把火。
远处黑压压的骷髅,黑沉沉的天,怎么打也打不尽,好似永远也不会放晴。
轰隆!轰隆!
完完全全舍不得。
竟然质疑他?
黑影顷刻间碾碎大半。
一直都要是这个世界的。
养出感情了,丑东西都能看顺眼。
虞菀菀乐了。
腕上的大掌温暖炽热,忽然就像要将她烧灼似的。
“这是什么鬼东西!”
那些痛楚悉数转到他身上,薛祈安双眼已然痛到发黑,呼吸都似刀割。
她发现他故意遗留的证据后,势必如实说出那些妖族的确能受人号令。
虞菀菀握拳,忍不住嘟囔:“可惜我不晓得怎么让白玉殿重组,不然——”
喔。
好像很累。
“你别答了,你杀了我——”
“行。”
很像撒娇一样,黏糊糊的。
虞菀菀:???
他刚说完。
虞菀菀拍掉龙魄的手,打断他施法说:“等他们都聚起来,再打——右边黑色的巨石看到没有?先打那个。”
她转过身,在少年怀里仰起脸慎重地亲亲他的下颌,轻声的:
少年抱紧她,声音有点将醒未醒的含糊。他安抚性地拍拍她的背,好像累的是她。
少年抱紧她,嗓音闷而轻的:“那你弄吧。”
系统忽然激动:【好感度满了——喔,又退回了。】
HE系统尖叫:【你对菀菀做什么啊?你修改她的记忆,她对你爱意也没法达标啊。】
攻打白玉殿的人很多。
不是她常见薛祈安弄出来的银白色雷电,搀着金光,轰轰砸落。
眼底那圈乌青更扎眼了。
其余的砖也都组成这种形状,大小各异地排在它身侧。
好安静。
她眼立刻就亮了。
它好像躺平任嘲:【刚才那个瞬间,我还看见红艳艳的“100”呢。】
爬过亮闪闪的橙黄烛灯。
他们很高兴,有些举着自己被打掉的骨头高呼:
他不知道她会在长明灯里看见什么,但应该是她最想看的、最接近美梦的场景。
“喔。”
那些未触发阵法的雷劫。
记不住,就再不想死遁了吧?
虞菀菀被抱了下来。
有那么个瞬间,他竟然想杀了她,直接让她死在他怀里。
少年在她身侧睡熟了,唇色比往日要淡,面颊也被映得莹白发亮。
远虞菀菀知道他在做什么,尽量不动,由着他检查完说:
“谢谢哦。”
好像七天七夜没合眼,通宵备考,考完立刻体测全力冲刺八百米。
有。什么问题都有。
时间正正好。
衣襟被划开,刀背吻上他胸前的皮肤,冰冷彻骨。同一时,炽热柔软的唇瓣吻上他的喉结。
虞菀菀怔住。
白玉殿其实像个堡垒。
掉落的白玉砖重组,块块堆叠,拼成一个长条的方盒子,前端伸出数个椭圆套叠而成的长管径。
龙魄很奇怪看她:“可以。”
一瞬后,重新爬起来。
“你可听说合欢宗遇袭之事?那些妖族当真能受人驱使?
“白玉殿可能也听你的,你直接说要它怎么样就好。”龙魄解释。
虞菀菀心疼地把他塞进被窝,想起身时,手腕被抓得紧紧的,如铁钳般。
珊瑚顷刻炸为粉末。
他猛地掐住她的下颌,用力捏开,低头狠狠吻上来,咬住她的舌头直接拽出来。
好像突然活了。
这样就够了。
还没说话,便被整个拥入怀中,少年在她耳边很认真说:
她只对回答第二个问题有兴趣啊!
一个用力,她的唇齿便被捏开。
虞菀菀听见他的声音在耳边好温柔响起,说:“师姐不用为我担心的,我希望师姐一直高兴着。”
海中雷势愈发凶猛。
龙魄:“好嘞!”
刀尖骤然向下。
不晓得过去多久,他才松开她。
长明灯很像真正燃烧了。
“做什么的——”
龙魄同时开口:“菀菀,现在要怎么办?没有巨石可以打了。”
虞菀菀被自己逗笑了,弯弯眉眼,脑袋也蹭他。
和它说:‘变回原样’。
铁了心要她回答。
薛祈安眸色一暗,伸手捏住她的下颌,转到自己面前说:
……好喜欢。
上上下下打量她,磅礴温柔的妖力同时展开,仔细抚过她身体。
虞菀菀有了主意,看眼白玉殿的殿顶,这会儿已经关实了,不透半点光。
薛明川恹恹笑了一声。
有阵法拦着的,龙族最无坚不摧的堡垒,竟自己解体。
他无意识蹭了蹭她的掌心,像只小狗,面颊竟是熟睡的惺忪。
耳边涂郦很尽心尽力,一五一十还原当时的场景。
这样自能作实“妖族都受妖主号令,为虐四方”的事,需要他们“替天行道”。
骷髅如蜂蝇聚拢,黑而暗沉。
薛祈安足尖一点,站在白玉砌筑的速射炮前端,伸手把她抱起来。
她问龙魄:“白玉殿的阵法可以抵御多久?”
他们可能对“原样”的定义有分歧。
“你,”
薛明川环视一圈,并没看到邬绮长老。很快猜到,她肯定得知合欢宗之事后离开了。
他悄悄地,抹去她脑海里,关于自己是“穿越者”的这部分记忆。
“师姐准备以后住这儿?”
数只骷髅骨架拔地而起,飞奔近处修士,抓住他们脚踝往地底拖。
她看看局势说:“先打最前边的,不要打太碎,让他们炸开来炸一下别人。”
【没劲。】
数块碎石废墟样堆叠。
虞菀菀自己试了下,也收不起来。
她抬头挺胸,像在讨夸奖。
少年理齐她微乱的碎发,瞥眼脚下的白玉大炮问:
说完,又很气恼瞪他:“你可不可以稍微注意维护一下我漂亮的形象呢?”
虞菀菀隐隐感觉是薛祈安做了些什么,可想破脑袋,她也没想明白,索性不纠结。
他快步走到她面前,仰起脸,微微眯眼,神情有点复杂。
【姐,姐!】
他低声喊她,缱绻而温柔。松开手,直视着她的眉眼轻声问:
连糊弄他的、列在计划里的时间都没有。
虞菀菀亲吻他的眉心:“你之前说小八怎么了?”
人族和妖族关系前所未有紧张。
不待他说话,她的灵力试探地扎进去,少年手搭在她肩膀,已经准备推开了。
珍而慎的。
过去、现在、未来,永永远远在这儿。
“你打算什么时候和我做世界上最有趣的事?”
到底忍住了,虞菀菀指指长明灯问:“它什么时候冒出来的?”
末了提醒说:“如果你在白玉殿的话,最好当心一下。白玉殿遇袭时,他很奇怪地也受了伤。”
少年捏紧她的下颌,笑吟吟垂眸,眼底落满她这副任人宰割的模样。
“就这样。”
“师姐,”
“云州古坟失窃之事可和妖族有关?”
涂郦:“……谁跟你小八啊!我说你的小师弟,薛祈安!”
被他救下的修士怒道:
小八爬过桌边。
“他怎么会突然跑去合欢山?白玉殿的人倒是跑空了。”
“抱歉,我才忙完忘了。”
忽然。
只有当他们被银光碾为粉末时,才会彻底没了动静。
“什么节日?”她问。
“师姐,不要躲我——”
他并没有分毫不高兴,弯弯眉眼,指腹一点点细致地抚过她的轮廓,像在对待易碎的宝物。
【又是一瞬间的百分之百。】
“然后呢?”
【问你有空的时间你有什么不能答的啊?】
竟有数道银白亮光如箭飞驰。
谢谢救下她小小的家。
“冲啊!阵法撑不住了!赢下这场我们都能还阳——”
并没有被烫伤。
“师姐。”
被褥被顶起个小包。
虞菀菀再懒得折腾,托腮坐着,想起她那巍然不动的“99”好感度。
虞菀菀在他怀里直起身,更高兴地忍亲了亲他的眼尾:
她却更轻的说:“不要拒绝我,不然我会难过的。”
虞菀菀转动那盏灯。
可也有些许异样声:“这薛少主怎么总出现得这么巧?前几天云州的事还没弄清楚呢。”
“你做什么了?还好吗?”
白衣翩翩,乌发飞扬,单边别着的玻璃耳坠被海水推着曳动不休。
空中雷声轰轰不停。
虞菀菀软在他怀里,好似一尾搁浅的鱼,马上就要被吃掉了。
隐约听见系统说:【妈耶,小薛这什么好感度。】
他想不明白,也不在意,起身一撩衣袍大步向外。
灯也熄了。
“我听那些人喊,他是把打在阵法上的攻击全转自己身上了。”
她一直都是这个世界的。
/
整具骨骼从地底拔出来时,他们瞬间成为活人,加入那片攻击的大队中。
注视着他直到死时。
“嗷!”
少年雾蓝的眼底映满蚌里晖的橙光,流光溢彩,似深海潜藏的瑰宝。
殿内陷入昏暗。
忽然。
/
虞菀菀摇头,陷进那片场景里,好似很久前经历过一样的似的。
沙哑、迟钝,混着骨头摩擦声。
那杯茶下去后,他说话和常人无异。
银光化作少年模样。
数发术法类似,却比术法更密集的攻击从“怪物”口中射出。
嘶啦!
“然后回你关我的屋里去吧。”
虞菀菀点头。
刚剖完记忆,她是没法骗他的。
枕底玉牌又一震。
呃……
又舍不得。
龙魄理直气壮:“不会,问少主。”
她忍不住想亲他。
千百年总这样,稍稍挑动,他们便以为自己是正义一方愚蠢自大地冲锋陷阵。
薛祈安摇头:“我也不知道,我醒来就看它在那。想丢回你灵海也丢不进去。”
众人感激。
长明灯能筑梦。
忽然间,视线闪过道银光。
不爱他也没关系。
数只骷髅被扫成粉末,飓风中心青年背手而立,身后长剑熠熠。
她叉腰而立,右手抬起。
薛祈安毫不意外地,没有收到任何应答。
虞菀菀震惊看着沙地里,无数只白骨爪伸出来,再旋转三百六十度,把自己拔出来。
第二日。
银光精准穿透那群人的眼耳鼻心,他们向后栽倒,却并没有血流出。
虞菀菀坐在大炮顶,两腿下垂,无聊地晃了晃,心想:
“还有什么要查清的?方才这事不一目了然么?就是妖族所为!”
虞菀菀死死咬紧唇,却被少年微笑着,用力捏开。
可后边骷髅人仍源源不断涌入。
龙魄很听话的动手。
唇边笑意却逐渐加深。
虞菀菀只得暂时摒弃方才的想法,拨弄腕间金链,数着时间说:
薛祈安低头看她,等她复原后的下一步指令,同时塞了只什么乱动的东西进她怀里。
虞菀菀扭过头,好奇问他,话语却俶尔一顿,瞳仁一瞬失去聚焦。
薛明川微微一笑。
“我宣布,进入热兵器时代。”
少年低笑一声:“祈魂节。”
却没说什么。
推开她的动作霎时一顿。
她震惊:“这是穿透阵法了吗?”
薛逸之出列,作痛心状:“我们方才才得知合欢宗遇袭了!是由日月海的妖龙带人袭击的!”
因为……
只余呼吸轻微交织。
等等。
龙魄掰着手指头数好久说:“阵法是玉银族很早就留的。只要耗材够,可以一直开着。”
总嚷嚷除妖的妖管局,这时也沉默不出声,站在白芷身后俨然统一战线。
眸中明显的惊慌躲闪。
回屋后。
中二一下还挺爽的。
真相是……
虞菀菀睁眼,不期然撞入双温润的蓝眸中,愣了愣。
他背着手,甚至不消出声,自有人为他冲锋陷阵。
她蜷曲手指,温暖柔和的海水好似顷刻间化成方才那股疲倦,混着更奇怪的情绪要将她吞没。
他把她从床榻揪起来,弄去洗漱了。
薛明川轻描淡写瞥眼白芷。
海上空雷声阵阵。
是小八!
虞菀菀仰起脸,瞧那精准只劈白玉殿的架势就能猜到是雷劫。
虞菀菀:“它的碎片像刀子,先穿过那些人的脑袋,省点事,你再让白玉殿继续打。”
但怪得很,那些雷落下来,却连阵法也没惊动,犹若无事发生。
虞菀菀:“嗯?”
少女只是在他面前,一个劲摇头。
白芷性纯,又莽撞。
虞菀菀撑着脑袋,拨弄少年纤长的睫毛,乌发垂落和他的缠在一处。
薛祈安双指扣住她的下颌,稍稍退出,很温和地轻笑:
芝麻馅。
妖族贩卖之事暴露后,损的哪只他的利益呢?
冰蓝色的灵力飞速扎进去。
宽大的茶白衣袖下,鲜血不停顺着少年的手臂滴落,在半空化为数道血线,没入长明灯之中。
那片骷髅已然聊无踪影。
立刻有人问:
虞菀菀绞弄手指,忽地不大好意思。
虞菀菀眺望远处,好似在享受胜利后无敌的孤独,一派世外高人样。
“没有事的,都解决了。”
她身侧傀儡人也趴在窗边,手指动来动去,白玉殿随之震动。
白光如流星雨般充盈海底。
虞菀菀忍不住一弯眉眼。
“那、那是。”
雷是障眼法?
就算白芷不相信那些证据,也必定怒冲冲谴责妖族,大声说出自己的怀疑。
骷髅捏决间,已经被整片掀翻。
铜镜里,少年垂睫,动作极其熟练地替她挽发。蓝眸落满她的身影,温柔又专注。
气息暖暖的。甜甜的。
却不是化为灰烬飘散。
有人惊叫,术法砸到他们像砸到空气:“是妖族的骨骼?为何会……”
虞菀菀把小八放到桌面,手搭他两侧太阳穴,轻轻的:“你让我感受一下?”
“我没有受伤,他们都——”
面色好多了,黑眼圈也褪去。
系统弱弱解释:【好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召唤它。】
食指中指伸直并紧,拇指竖直,如插入地面的铁杆。
除了没有架大炮,那些银光闪闪的利箭都很像……
薛祈安猛地掀起眼皮
怎么都打不中白玉殿的骷髅。
“现在想一个你最有空的时间。”
其实她自己也很清楚,这招数赢在新鲜,第二回用未必能奏效。
一道金光闪过。
薛祈安眉眼一弯,眸色却稍淡,伸手覆住她的眉眼,在手背轻轻落下一吻。
“薛少主古道心肠,有难第一时间援助有何不可?云州之事想必是误会。”
虞菀菀再憋不住话,面上浮现种,似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悲壮。
她惊讶,身侧却卷起阵风,少年的手臂横过她身侧,指尖轻轻拨了下跳动的烛火。
“冷兵器时代过啦。”
求偶的。求欢的。
虞菀菀没太多反应,掀开被子钻进去,又往里钻点。
虞菀菀在他怀里蹭蹭,睡着了。
他听见白芷抿抿唇道:
偏向无语和无可奈何。
玉牌那头,涂郦的嗓音听起来还挺钦佩:“合欢宗方才被奇怪的人打上来,差点灭门了。”
这话刚出,立刻有修士瞪:
“但你家小龙——你别否认,我又不是傻子。他应该是来给你拿鳖,正好碰到他们打你的房屋,发怒把那些人处理掉了。”
玉银族目前已经灭族,就算有耗材,耗完估计也很难弄到。
“师姐知道今天是龙族的什么节日吗?”
/
她才想起还有这茬。
却听她委屈巴巴打断他:“没刷牙,不要和你说话。”
无趣。
虞菀菀接通,单手覆住少年的耳朵,掌心凝聚冰蓝光,隔绝她的声音。
他神情更复杂。
轰!
薛祈安打个响指,白玉殿瞬间复原如初。
那群黑影也越聚越多,黑压压砸来。
虞菀菀仰起脸,盯着天顶缝隙漏出的一缕亮光,忽然探出头。
虞菀菀怎么也没料到她撞破涂郦心魔,再醒过来时,家都差点被端。
她看见一片数万盏天灯冉冉升天,夜空一瞬被映亮。繁星倒映长流的湖泊,湖中燃着无数花灯,像在星海里漂浮。
嗙!嗙!嗙!
虞菀菀咬紧唇,死命摇头。
好痒。好麻。
白玉殿晃动刹那,虞菀菀站着的地面竟然上移,象征性翘起一脚砖。
“白姑娘,此事如何?”
涂郦。
薛明川沉声说:“这些妖骨都被邪化,和龙族类似,几乎免疫一切术法和阵法。诸位当心。”
呼吸都听不见了。
眼尾红痣也在被仔细蹂.躏。
正中间,白玉砖砌成的“怪物”顶端,浮现青绿衣裙的少女。
并不是生气,或者阴阳怪气的语调。明显是她只要开口,他立刻答应。
龙魄才反应过来:“可能是少主,把你也登记成白玉殿的主人了。”
白玉殿彻底坍塌。
和他待着就这么难过吗?
剖离记忆时她不会有一点难受。
数万道银光齐发,巨石炸开,碎片混入攻势中如弯弧的镰刀般扫过黑影。
她说:“暂不清楚。”
系统在她脑海里都快化成尖叫鸡了:【姐你不要摇头啊!你直接说!你说点什么都可以啊!】
她的唇齿被分开,舌尖被揪出来,含不住的口津从嘴角滑落。
海水也温和流淌着。
她问:“你们这白玉殿能不能像变形金刚……呃,我是说它能不能重组?”
话音未落。
白玉殿倒是变了,却不是想象中的宫殿模样。
薛明川踏出院门第一步。
长明灯亮光愈甚。
虞菀菀目光落在他眼下,有片浓郁的乌青,在过白的面颊分外明显。
刹那间,铺天盖地的疲惫感重重砸落,几乎将虞菀菀的腰背压垮。
骷髅从没见过这些东西,一时愣住,面面相觑警惕着不敢上前。
轰隆!
像一记重锤落下,她脑袋莫名嗡嗡作响。
少年含糊应一声,不晓得听没听见,往前靠了点儿,长臂一伸重新将她揽入怀中。
“师姐别看我,”薛祈安向长明灯一扬下颌,“往灯里看。”
像个汤圆。
“我认为这事和涂家之事一样,仍需查清再下定论。此外,古坟事关妖族,也不该由薛家全权负责。”
“放!”
不知道的,以为他们护妖局呢。
竟然有令人面红耳赤的津津水液声。
忽然间。
带妖管局之人查探的白芷回来了。
何况,天道肯定不止这点伎俩。
系统:【我也不知道……按理说强制死遁,但你好像没办法撤离这个世界。】
龙魄:“很久。”
蚌里晖橙黄如夕阳的光绘一笔瑰色。
龙魄:“要问少主,我们没记住。”
却不知为何错开视线。
灰烬散去,海底重归宁静。
薛祈安:“……”
白芷看他一眼。
系统:【怎么这么像僵尸呢?】
耳边响起少年温和的嗓音,呼吸炽热拂过,轻声问她:
侧目才发现,他已经睡着了。
可……
乌泱泱一片,几乎看不到尽头。从地底……呃,地底?
白芷当众指责,只会挑起他们的怒火,一瞬间有了敌对理由。
虞菀菀:……
忽然推开他,捂着脸扭过头。
很少见他累成这样。
她向着他们,食指和中指同时上滑,对准嘴,吹了口指尖不存在的硝烟,弯弯眉眼,反派似地猖獗大笑:
空旷海底,巍然屹立的白玉宫殿成了唯一亮色,周围晕开夜明珠般的光泽。
没一处肌肉像是自己的。
她说完很言简意赅切断通讯:“有事用玉牌——你的通讯术真是烂死了。”
虞菀菀:“……”
周身气息说不上哪不对,但就是不太对。
“他们都被师姐干掉了。师姐好厉害,不愧是我了不起的师姐。”
速射炮数弹连发。
少年揽紧她的腰,坐在床边,脑袋懒懒搭在她肩颈。
之前她看见的记忆,她和薛祈安同游时就很像这样的情景。
很快没了声息。
虞菀菀赶紧摇头:“不不不,你赶紧把它折腾回原样,我不会。”
抵御得了一时抵御不了一世。
虞菀菀的右手被塞了把刀。
“现在就可以。”
短刀当啷落地。
她解开他的衣服,手径直探入衣服内,手背浮出结作道侣的日印,一口咬在他的喉结上说:
“吃掉你。”
吃掉她的月亮。
第 87 章 日月长明(六)
“等等,师姐……”
薛祈安被她推着向后倒,椅子吱呀掀翻在地,手背月印银光闪闪。
他的手下意识护住她的后脑勺,脑后却也同时横来只手,像他这样护住他。
少女压在他身上,晃了晃脑袋,发间坠着的铃铛叮叮当当,像阵清脆笑音。
“你才是在下面的那个。”
她仔细亲吻他的眼尾,眉弯如月,好高兴地说。
薛祈安:“……”
他实在不想懂她另外的含义,两指捏住她的后颈,正要提起时胸前被她咬住。
薛祈安手一抖,声音也跟着细细发颤:“我知道,但你能不能先从我身上起来?”
虞菀菀笑盈盈应:“不能。”
毫不犹豫。
分离记忆的影响还没过去。她说不能,那就是真不打算从他身上离开。
……到底为什么这么爱亲他?
薛祈安五指攥紧,手背青筋突起,仰起脸费力望她。
下颌也本能地绷紧,汗滴滑落,混入咸凉的海水间。
什、什么啊。
“诸位不如听我一言。”
虞菀菀的记忆被系统的防御机制护住,仍完好如初。
少年一抖,防贼似地飞速松开她。
“不够。”
邬绮长老到时,人已来齐。
虞菀菀揪揪龙尾,刻意小小声,做点示弱态:“但是这样吊着我有点痛喔。”
修士间忽然就传开“他是妖龙”这事,肯定也是薛明川做的好事。
她未歇脚多久,立刻又接到传讯,说要临时召集各门各派开会,商讨近来妖族作祟之事。
刚才不肯回答,就是因为——
态度上,必须和天易宗倾情相助相合,才不至于落了面子。
虞菀菀:“喔,那我也是。”
好似意乱情迷只是她的错觉。
虞菀菀跨坐他的腰腹,眉眼弯弯,俯下身很高兴亲吻他:
引起轩然大波。
“亲吻世界上最漂亮的人还不有趣嘛?”
薛祈安表情再没绷住,“噗嗤”笑出声,拍拍她的背:
“您的‘人妖同途’是这样啊。”
“师姐,我有时真想让你滚。”
虞菀菀忽然发现,他好像比以前黏人好多。
“就算是,也别拿几道虚无的‘神谕’就对着我合欢宗的弟子指手画脚!”
书里提过:
薛祈安也看见了,抬眸不咸不淡看她一眼。
系统:【……】
“就是啊。”万剑宗长老往薛家座次瞥一眼,心一急道,“妖龙怎么可能护合欢宗!依我看——”
“哪句不无道理?”
额前却忽地被只大手抵住。
“没有。我的意思是,合欢宗我也会护住的,师姐不要担心。”
嘴坏。
她彻底摆烂,放任自己手一路向下,在很特别的位置特意加重。
这时若没人应声,或含糊糊弄过去便算了,偏偏有二愣子应话。
“让薛祈安,亲自带修士封锁妖境。”
薛祈安没反应过来:“嗯?”
她腰间一紧,身体骤然落空。来不及反应,便被吊在空中。
“对不起。”
薛祈安捏了捏她的指腹,一弯眉眼:“可歌可泣的爱情。”
大部分都是熟面孔。
女人双手环胸,乌发垂落,一身红衣风过不动,冷眼望向在座诸位长老。
正是这次后,合欢宗元气大伤,跌出十大宗,从此一蹶不振。
虞菀菀:……?
被那股甜腻的甜桃香包裹。
邬绮长老:“真不知羞。”
她还有很大的进步空间。
虞菀菀又低头。
"……"
话音刚落,龙尾果然松开,她坠入冰凉又温柔的怀抱。
薛明川冷冷勾唇,并未参与讨论,如局外人般冷眼旁观。
万剑宗长老更气。
“……”
「仙门大会前,合欢宗诸位大长老前往云州赴会。却不料,有仇家上门,合欢山弟子死伤无数。」
万剑宗长老之流,恶狠狠剜他眼,也被迫出钱助合欢宗重建。
合欢宗和薛家近来闹得僵,每回大会,也几乎分两边闹。
「天若无道,应取而代之。」
余光闪过一抹寒光闪闪的银白。
薛祈安喉咙一紧,莫名的燥意往下奔涌,呼吸加重。
真的要脸!
可能更像是,什么都说不出口。
薛祈安躲开她的手,讥诮勾唇,气息仍有些不稳:
天品灵石一百两。
虞菀菀一紧袖子,脸忽然被戳了戳。
虞菀菀耳朵滚滚发烫,手却很诚实地四处乱动。
他更愣,很震惊看她,什么也没说。
万剑宗长老愣:“什么?”
虞菀菀反省,深刻反省。
邬绮长老呵呵笑,“啪”地盖紧茶杯:“你怎么听说的,趴人家床底下听的?”
邬绮长老又摆摆手,感慨万分说:“今年大家都不容易,这钱还是留着建设自己罢。”
可对天易宗来说已经是笔巨款。
虞菀菀摸到他线条漂亮的腰腹,绷紧如硬石,温度也很烫,像染风寒发高热似的。
“我可是听说,合欢宗执意收留的薛家前少主,真身正是那妖龙。”
定是他糊弄众人,包藏祸心!
天易宗宗主重病,由少宗主李明代开;薛家,家主未立,也由少主薛明川代理。
摸得好爽。
实在算不得多。
“毕竟是天下第一温柔善良漂亮的师姐嘛。”
一时间,未参与纷争的长老看万剑宗长老也很不顺眼。
像近四月春日新绽的桃花。
“人家喜欢,你管什么?”
邬绮长老伸手,就要切断玉牌联络。
她用修补术,把他的衣服打点好,衣襟扣齐,轻声说:“谢谢哦。”
其实完全不会,只是她知道——
“心意,合欢宗领了!”
【他其实是喜欢你用强的吧?摁你手那么多下,愣是没把你拿开。】
他第一次问时,她就已经忍不住想要对他上下其手。
话未说完,又被邬绮长老打断:“你不护你道侣?不护你道侣的娘家?怪不得你至今没道侣。”
邬绮长老心里冷笑,面上却很客气:“托您的福,万事安好。”
他轻压眼皮,耳边一热。
虞菀菀弯弯眉眼,戳戳少年绷紧的下颌,往他怀里蹭了蹭。
忽然间。
寂静间,忽地听闻青年沉稳平静的声音。
她猛地起身。
浑身肌肉都在震颤。
虞菀菀仰起脸:“谢谢你救了合欢宗,救了我的屋子,还把小八带回来。”
他本想先铺垫,再呼吁各宗讨伐。
每天都能过得好安宁。
虞菀菀瞥眼少年迷蒙的神情,忍不住咽口水。
如此,他好坐收渔翁之利。
“再说,他讲的不无道理啊。”
虞菀菀内心也崩溃了。
有人特地选这个时机动手,伪装妖族,挑动修士和妖族对立。
“你呼吸了,说话了,离我太近了,情绪和平日反常——判断为勾.引。”
邬绮长老赶回合欢宗时,合欢山已复原如初。
薛明川背脊挺直,面颊挂着温和笑意:“妖龙之事未有定数,此事不排除却也不肯定同他有关。”
她什么也没做,衣衫都未解开,身下少年除了被割破的上衣也再未更近一步。
“不客气。”他偏过脸轻声说,“合欢宗挺好的,我也在合欢宗嘛。”
他脑海里却下意识浮现她的手。
嗓音却莫名比刚才抖和颤,没带半分冷意。
少年的掌心同他身上的温度如出一辙滚烫,摁紧她颤声说:“师姐,够了。”
天易宗宗主,此前曾算过一卦,昭告天下曰:
虞菀菀心旌荡漾。
诸位长老没料到这番变故,却同样没率先出声愤慨讨伐。
邬绮长老此前也和大多数人一样不信,如今……
/
“我在和你谈正经的!”
“不是有句话,傻人有傻福么?合欢宗肯定不会有事的。”
薛祈安好笑看她,将人拽入怀里,拍拍脑袋说:“我都不气,师姐你在气什么啊?”
薛祈安一抖,立刻收回手。
分离记忆的副作用差不多过了。
知道她吭一声“痛”他就会收敛啦。
邬绮长老恍然大悟,捂唇妩媚笑:“合欢宗重建需要钱。既然长老主动提出关心合欢宗,那我就先谢过诸位了。”
仙门大会还有段时日,不晓得是不是这次,但如果是的话,如果他没有恰好去接小八的话……
虞菀菀气鼓鼓的,揉皱手里那团纸,用力丢到偧斗里,好像将他当成薛明川的脑袋:
虞菀菀怔。
有和万剑宗长老交好的出来打圆场:“我们也只是关心合欢宗,关心则乱,有所失言您见谅。”
偶尔强制一下还挺情.趣的。
“桀桀桀。”
鸿门宴啊。
万剑宗长老一噎,脸青一阵白一阵,半天吱不出一个字。
“我受不了了。我真受不了了!”
“师姐还准备割哪呢?”
即使隔着玉牌,不能切身感受到,长老们都晓得邬绮是动了怒,鸦雀无声。
“对不起嘛。”
其实应该不是。
薛明川抿茶,借茶杯遮掩不动声色一笑。
和原先预想的,构陷“合欢宗勾结妖族,自导自演意图动摇修仙界”的目的截然不符。
她勾唇,不动声色转回话题道:“本来那小龙就恼火。心上人不在,心上人的家倒是被莫名其妙的修士攻打,能不气吗?”
有人不自觉被她牵着鼻子走,惊讶说:“邬长老您的意思是,合欢宗之事是修士所为?免于灾祸,是那妖龙出手相助的缘由?”
有些长老窃笑出声。
她心想:
他眸色湿漉漉的,像含着将哭未哭时的雾气,眼尾那点红痣都似秾艳泪珠,惹人垂涎。
虞菀菀也不管。
多么可歌可泣的爱情啊!
玉牌置于合欢宗议事的长意阁正中,投出的人影几乎将长意阁塞满。诸位长老宗主端正而坐。
他们果然在讲合欢宗的“妖龙现世”。
“随师姐吧。”
眉心被亲了亲。
只是,他们估计没料到他俩是待一起……
他是很高兴,真在她的计划里。
何况后来还被那样亲……
四肢被银白色的龙尾缠住,动弹不得。
虞菀菀凑近说:“你顶着这张脸和我调情。”
系统尖叫:【他这就是被你摸爽了以后,什么都答应对吧?】
“我、我什么?”
他瞥眼薛家那位,对方仍不动如山坐着,心便也安几分,又抛出下记刁难:
虞菀菀没生气,扑过去抱他,两条腿挂在他腰上说:“滚啦滚啦,滚你身边来啦。”
少年别过脸不看她,双颊绯红,乌睫飞颤,喉结也在连续滚动。
“可传闻不是说,妖龙意图灭亡修仙界么?”
对上那双温柔又惊讶的蓝眸,里边满是毫不掩饰的欢喜。
什么啊,莫名其妙的笑点。
他瞳孔震惊一缩,气息也一乱,猛地推开她的脑袋:
“哎呀,这倒也不必。”
“他自己一箩筐脏水都没刷干净,就往你身上倒脏水,还给你出个进退两难的题。”
嗙!
她要脸!要脸啊!
少年将她揽入怀中,下颌靠在她头顶,手环过她的腰懒洋洋道:
纤长白皙,不染蔻丹,指腹和甲盖都是娇嫩而漂亮的浅粉。
“我倒是不知,妖龙已肆无忌惮到如此程度,竟敢光天化日之下现在合欢宗——”
突然。
虞菀菀眨眨眼,低头看着床榻的少年手一撑坐直,慢条斯理整理好衣服。
又不是谁都和万剑宗一样,富庶且背靠薛家。
消息就到了虞菀菀耳中。
到最后实在失控,才把她吊起来。
具体情况她从涂郦那了解,猜到他们会发难,干脆先发制人。
少女向前点,咬住他的指节,含着模糊不清地笑说:
“诸位真是菩萨心肠。”
“传闻还说,云州的赈灾财货是薛家吞并的;薛家养小鬼,修邪道呢。”
薛祈安回想起之前的事,忍不住笑:“好多人都和师姐一样傻乎乎的。”
邬绮长老理所应当:“人家小龙好不容易从日月海出来,兴高采烈跑来见心上人,这你也管?”
薛祈安低头瞥眼,再瞥眼被高挂起的她,意味不明“呵”一声。
她甚至能听见隐忍压抑的吞咽声。
是合欢宗的玉牌,右下角明晃晃三个字“虞菀菀”。
她笑道,却不动声色睨眼李明。
薛祈安被弄得好痒,缩缩脖子,没躲。
邬绮长老不客气:“既然不是,你怎么就确定人家是龙?就算真是,你又确定‘作祟’的传闻对?”
天易宗,李明。
邬绮长老却打断他,目光鄙夷:“我都不管,你操什么心?一把年纪还掺和小辈情情爱爱,不知羞。”
可仅仅是亲吻,他都像不太受得住。
说到最后,他已经从肩膀微微耸动的笑,变成连胸膛都在颤动的朗笑。
他被迫眯眼看她,喉结一滚。
虞菀菀被他看得心旌荡漾,抓住他的手腕,直接抬头亲在他腕部正中突起的筋骨。
觑着少年不善的目光,她到底没这狗胆说,识趣地道歉:
虞菀菀去勾他的手指,尽量诚恳:“下次我真的不割你上衣了。”
薛祈安满不在意笑:“师姐实在想要,就拿回去呗。”
虞菀菀用力捏他的腰,察觉手底少年抖了一下,也忍不住笑。
呃。
“坊间说薛家带坏整个修仙界风气、万剑宗弟子嚣张跋扈的传闻,你们都不听了?”
腕上的力度同时收紧。
一瞬又恢复往日那种冷淡模样。
薛祈安愣一瞬,才忽地反应过来,刚才在问什么。
薛祈安抱紧她,下颌越过她肩膀,闷笑道:“合欢宗很好,师姐也很好,特别好。”
刚分离记忆的人最初都会有段时间,只能遵循个人本能,无法控制身体,也无法撒谎。
偶有肌肉或是结构变化,便加重力度,玩闹似地捏紧捻弄。
“师姐你说的,世界上最有趣的事就这?”
系统在她脑海里“啧啧”:【我还担心小薛黑化发疯,真把你囚禁起来酱酱酿酿呢,结果差点反过来了。】
虞菀菀笑意微僵,要说点什么,脑袋已经被揉了揉。
邬绮长老一出现。
邬绮长老不能明说,却能让涂郦告诉她,再由她转告薛祈安。
它很无语,不再说话。
是那把短刀。
“什么年代,还学那套‘人妖殊途’呢——白九查出来您买了江春酒肆的妖族,怎样,用得顺手么?”
虞菀菀:“……”
或者说,是天道。
有什么从她腰间掉出来。
这才开始,合欢宗就完全占主动权。
他们都是一宗骨干,惊愕之余,也在暗自斟酌这是阴谋的可能性。
她暴跳如雷:“你听听你说得像话吗?我怎么了?合欢宗怎么了?”
你挑的事,凭什么让我们出钱。
她微抬起身,虔诚地往他喉结献出一个吻。
答应,玉银族怎么办?
她另只手从左锁骨靠外侧一点点往下,连每根肋骨间隙都细细抚过。
众人望去。
“大好时光就听你们在这掰扯些没用的东西,闷烦得很。”
“我倒是有个法子。一来,能让他与作祟的妖族切割;二来,也可自证清白。”
薛祈安顺着望去。
开完会不到一盏茶。
他一时愣住,松开她的腕:
天易宗是又算出什么了?
她“哐当”给了被子一拳,怒道:“我要一拳打爆薛明川!他怎么这么阴魂不散?”
最先发难的万剑宗长老,当着他们所有人的面,体爆而亡!
是她双修完偷拿走的。
百闻不如一见。
薛祈安呼吸一乱,听见她一本正经说:
纵贯上衣的裂口极其明显。
“本座还忙,告辞。”
邬绮长老看见其余长老坐直身,万剑宗长老吃瘪不说话。
天易宗向来中立,如今示好意图相当明显。
万剑宗长老痛心疾首:
当啷。
“嗯。”
“啊啊啊——”
她的手趁机继续欢喜地往下,到了腰部便转到另侧,从头开始。
像块奶油蛋糕,甜糊糊的。
灵力探进去,认真检查他有没有受伤的地方。
虞菀菀努力把他破裂的衣襟对齐,哼哼说:“肉体上强制,精神上臣服,谁不喜欢?他还很漂亮呢。”
晦涩海水间,他每声呼吸都晃晃如乐章,勾魂得很。
……事情到底是怎么到这地步的?
觑眼神态各异的长老们,她大致猜出这个会怎么回事。
“下次?”
虞菀菀闷闷“嗯”一声,脑袋仍埋他怀中。
“既然这些都不是‘真的’,你就少给我扯妖龙是薛祈安的事。”
他抱拳起身,义正言辞道:“合欢宗对修仙界常解囊相助,我天易宗承恩良多。如今愿出天品灵石一百两祝合欢宗重建。”
下次争取摸完让他缓不过劲,摸哭才好。
也很高兴,会和她认为的“有趣”相关联。
她却绝望道:“他能不能别再让我说了,也别让我做了,我真不知道我还能干点什么。”
除了,天易宗和薛家。
那张脸笑得太漂亮了,她耳朵发烫,别过脸,抽出手锤他肩膀恼道:
出奇好说话。
手……手倒是好的,别停。
现在却在……
门窗无风骤合,独属大乘期修士的恐怖灵压四面压下,桌椅嘎吱作响,飓风凝聚。
“你先起的头。”
“管他呢,他先见到我人再说。见不到,谁开口找我干这事?”
她往他腹部以下,含蓄看了眼。
忽然一阵极刺耳的惨叫,她猛然抬头,瞳仁里人头炸裂,鲜血飞溅。
果然有人说:“薛少主,你说。”
他嗓音比往日沙哑喑沉,问道:
通过玉牌投影即可,无需现场。
转身的刹那,她的手被攥住。少年同她十指相扣,抿唇笑了笑。
邬绮长老坐下,气定神闲抿茶,听他们絮絮叨叨。
“修仙界欠妖族的也该偿还了!”
死嘴。死嘴!
“妖龙擅闯修仙界,极可能意图开战”的大事,被轻描淡写改成“思之若狂,不惜跨两界来赴约”,甚至“抛弃陈见,携手御敌”。
她重新将本来被压下去的“妖族贩卖”重新摆至各大宗门面前。
立刻有万剑宗长老假惺惺问:“听闻合欢宗遇妖族大袭,整体如何?”
薛明川看向邬绮长老,微笑着一字一顿问:“为了他那可歌可泣的爱情,他一定愿意的,对么?”
万剑宗长老刚张嘴,邬绮长老就猜到他要说什么:
万剑宗长老:“我当然不是——”
不答应,那就坐实神谕和“灭亡修仙界”的传闻。
系统:【……?】
虞菀菀才不管他,非要牵住了,高兴地摩擦他指腹说:“这个问题,问得好!”
所有人听见声似地府里传出的狞笑,黑影如蛇般在满地血腥中蠕动:
/
倒是薛明川,毫不意外地撩起眼皮,淡淡看眼邬绮长老。
嘿嘿。
第几眼都很惊艳啊。
她耳朵抵着他的胸腔,听见阵阵急促的心跳,动作不经意又蹭开他的衣襟。
手段一如既往高明啊。
她收完万剑宗和薛家的钱,才笑呵呵拒绝其他人,态度摆足。
他故作叹息说:“这事也怪薛家家主菩萨心肠,识人不清呐。但幼龙与人无异,你合欢宗如今包庇倒是不对。”
消息是涂郦告诉她的,涂郦如何知道?自然是从邬绮长老那。
薛祈安摁住她的手,浑身颤抖,咬紧牙关不看她:“我起什么头了?”
邬绮长老暗自斟酌,面上却不显半分。
虞菀菀拧眉,左思右想也没想出半句不是屁话的。遂扭头看他,虚心求教:
就差把幸灾乐祸写脸上。
“那我也在和师姐谈正经的啊。”
少年抓住她的手,脑袋顺势往她颈窝处一埋,亲吻她指尖,也软乎乎地蹭了蹭说:
“就是喜欢师姐嘛。”
第 88 章 日月长明(七)
他说喜欢的次数不少,可这样直白说喜欢的次数就……
虞菀菀耳朵烫得好厉害:“所、所以呢?”
所以他们应该谈谈薛明川的正事吧?
“所以,”薛祈安偏过脸,亲在她右颈处,笑吟吟问,“师姐要和我出去玩吗?”
“现在吗?”虞菀菀怔住。
他脑子就没有点,正儿八经的事吗——比如怎么打爆薛明川的脑袋。
“嗯。”薛祈安点头,也不管她同不同意,直接将人拦腰抱起放至桌面。
他像是猜到她的想法,弹她一下:“师姐,这就是我现在最正经和重要的事。”
力道并不重,虞菀菀还是夸张地“哎呀”一声,捂住额头瞪他:“你手好重。”
薛祈安微眯眼看她,指腹在弹过的位置揉了揉,俶尔展眉笑:
“师姐怎么一会要重,一会要轻的?好娇气。”
……?
“薛祈安,你能不能好好讲话!”虞菀菀小脸通黄。
薛祈安:“我哪又不好好讲话了?都是师姐说过的,还有快慢也是——”
他轻轻眨眼,嘴被猛地捂住。
薛祈安抿唇,眸中的委屈这下清晰了,活像她是个负心女似的。
手又被摁住。
“嗯,是啊。”他应得坦荡,挑了挑眉,像在问她“那又怎样”。
“他救了你,轮到你救他啦。”
他笑得肩膀耸动,尾巴轻轻甩在她腰上,给了个向下的力。
虞菀菀怔住,一紧。
薛祈安应得爽快:“嗯嗯。”
“这么说,保不准废灵根的事,真和‘我靠通宵飞升’那话本子写得一样呢。薛家想抢他灵根移给别人。”
虞菀菀目光忍不住向下瞟了眼。
红油从少年指尖淌落,像一川小泉,流淌过新白绵延的雪地。漂亮又勾人。
虞菀菀实在忍不住问:“那弑天失败的话,怎么办?”
亮闪闪的灯漂流下河。虞菀菀忽地听见,像是她自己的声音从很远飘来。
薛祈安:“和我的本体,”
薛祈安却没再说,转而轻声道:
茶白的衣襟口立刻被攥紧。
方才好奇窥视的人,瞧见他们这副亲昵之举,也识趣地移开目光。
被咬住的地方如万虫蚀骨。
虞菀菀心闷得慌。
虞菀菀想,却没问,轻轻攥住他的手,无意再往深了捅他心窝。
又被狠狠摁住肩膀压下。
虞菀菀看了又看他的眼尾红痣,悲痛欲绝:“ 最后一次。”
“那现在呢?”虞菀菀仰起下颌,费力问,话语几乎是断裂的。
虞菀菀认真想了会儿:“会伤害到谁吗?”
“虞菀菀,你就是为这个而来的呀。”
薛祈安直接被她扑进日月海里,没来得及用避水诀,乌发和衣裳都湿透贴紧身体。
不是他不是他不是他。
可仅是刹那,风归寂然。
虞菀菀瞪大眼睛,耳朵通红,刹那以为自己幻听了。
“嗯,那不正好。”薛祈安也笑,眉弯如月,藏住落满星辉的雾蓝深海。
“怎么了?”虞菀菀不明所以,余光四处瞄总算反应过来。
薛祈安如实道:“我不会忽然这么想。”
虞菀菀愣了一下,才明白他的意思。
他弯腰在她耳边笑着说了句什么。
她之前问过几回长明灯的燃法,薛祈安大致猜到点什么,不由分说抱她:
薛祈安被吓了一跳,赶紧托住她:“师姐……”
虞菀菀发抖,牙齿战栗:“什么?”
少年静静看她会儿,忽然叹气,俯下身向她凑近点儿问:
话没说完,她的脸被掐着下颌转开了。
他想说,她会认真听;不想说,她可以给一个抱抱然后不问。
“刚才在乌瓷古镇,他们说我让师姐不高兴啦?对不起哦。”
……
室内一派暖洋,蟹脚捞粉辣而鲜美的香味迎面扑来,他的嗓音也显得分外温柔。
“我其实也喜欢师姐在上面,看得更多。”薛祈安低笑一声,温柔地将她往下压到底。
薛祈安竟然带她重回乌瓷古镇。
龙尾托住她的腿,让她整个人浮在海面。
霎时听见少女难忍的闷哼,他才抬手摁住她的腰,微微挺身。
她不晓得说什么了。
他“噗嗤”笑出声:“师姐,我可没当屎的特殊癖好。”
虞菀菀涨红脸:“我知道!我又不是变.态好吗!”
茶白衣袖抽离时,忽地被拽住,虞菀菀掀起眼皮,费劲又坚定地说:
她轻轻想。
数月前,乌瓷古镇,大家都夸薛家,责备他定是做恶事才被驱逐。
护心脉的逆鳞。
可他总是不在乎这些事,讲出来总是轻描淡写的。
薛祈安笑着躲:“不是。”
虞菀菀站在靠月海这半的礁石,极目远眺。日海看不真切,只觉颜色比之前明媚亮澄许多。
和他的雷劫,乱打白玉殿的雷都很像。虞菀菀咬住他的下颌,愤愤说气话:
那颗泪痣被她吻得娇艳欲滴,愈发像只以美色为陷阱的海妖。
数月后,她只是把他做过的事,以足够的证据公之于众,就足以让他获得应有的夸赞。
他轻轻抿唇,意味不明地讥诮笑:“只是天道喜欢白玉殿,想占为己有。薛家人不敢造次,才一直放任至今。”
他们可以双.修整天,肯定更有趣。
虞菀菀几乎弹起来:“薛祈安!”
灯被挑灭。天顶闭合。
薛祈安:“……”
少年像无事发生般,垂眸看她,忽地伸手揉揉她脑袋笑:“妖境还是封死的。只是之前师姐在练心关也看到了,薛家参与灭亡玉银族的事。”
好嘛。他喜欢最重要。
出门时,皓月当空。
她的手也搭上他的脖颈,掐住、收紧,弄出如项圈般的红印。
羡慕这些,本来会是他有的东西。
他看看自己的指尖,又看看她的手指,勉为其难说:“师姐把我剥的放回我碗里就行了。省得弄脏手——”
桶中却一瞬水花激荡。
“师姐。”
它回到灵海后,火焰会轻度跳动,趋近真实的烛火。
他们说:“日月海那妖龙,还是早日杀净才好,省得再造孽。”
“我好喜欢和你说话,听起来都好动听。”她鼻尖顶着他的后衣襟,轻轻一蹭。
隐见金光的白电残忍撕裂穹顶,光影交错,将屹立的青树映出一闪一闪的惨白。
“因为我喜欢这样。师姐不会那么容易乱跑。”
虞菀菀揪弄他衣襟的细带问:“你不会吗?”
日月海依旧一半橙红一半银白。
忽然间。
“师姐不是爱看我的脸么?”
估计是那盏长明灯的缘故。
虞菀菀翻个身,抱住他的胳膊,迷迷糊糊说:“晚安喔,明天见。”
窗外忽地一声雷鸣打断他们对话。
虞菀菀也抿唇,抱紧他半天才轻声问:“那,你需要我把长明灯给你嘛?”
两根还是太刺激了!
薛祈安手一紧,嗓音骤轻:“师姐怎么总忽然冒出这种想法?”
“世界坏,你好。错的是世界。”
“前少主实惨啊,我都怜爱了。”
“恨世界有点累,我懒。”
“还乐意看就看。”
话音刚落,她碗里已经落只剥好的蟹螯。
薛祈安瞳孔剧缩,眼睁睁看她凑近,直接咬住他的唇,像瓣甜橙味的云一样贴紧。
他们见面他过生辰的那次?
虞菀菀:“但你元阳就没给我!”
他把她抱到桌边,放在自己大腿上。
虞菀菀:“喔。”
薛祈安轻压眼皮,屈腕擦拭唇角的口脂,耳尖通红,几欲滴血。
他的手和链条都很凉,像寒水浸泡千年的玉石,不带活人的温度。虞菀菀不自觉抖了下。
他说话声一软,虞菀菀就没辙,又听他问:“我如果伪造师姐的字迹写封信,师姐会很生气吗?”
她这才恍然大悟:“我也喜欢吃,看看你挑的这家怎么样。”
她像尾任宰割的鱼,被激浪彻底打翻,偶尔搁浅沙滩,软绵绵似要窒息般。
等这个“一次”结束时,水都凉了。
那天道为什么没占呢?
虞菀菀却没反应过来。
他到底也采用了她选的囚徒用语,在她耳边含笑说:
薛祈安瞥她眼,神情好似有瞬的委屈。
但……也不太需要她说。
是啊,为什么要出来呢?只有他们两个就好了,就很好了啊。
少年却更快握紧她,似要融入骨血。
少年耳朵微动,也听见那桌的动静。猜出点什么,第一时间就惊讶望她,双眸深沉如海。
妖境。
虞菀菀震惊看他,脑袋一下清醒:“你开玩笑的吧?我刚才好几次了。”
“当初领头封印妖境的修士就是薛家人,他们想要占据白玉殿剩余的珍宝,刻意漏出条通道。”
金链被术法隐匿,并不会被其他人发现。只是被轻轻扯了下,虞菀菀便不由自主跌入他怀里。
他顿了顿,采用她常说的说法,轻声问:“做吗?”
好像是附近锅炉里在下馄饨,一只只丢进去,却也好像沉闷急促的心跳。
当时提防她居心叵测,一口没吃。
但他滚了,她上哪找这么漂亮的脸蛋。
虞菀菀:“嗯?”
“师姐别担心嘛。”
薛祈安戳戳她的脸:“不会。”
手指突然被攥住,柔软湿润的唇贴过来,停在油珠坠落的位置。
虞菀菀抖得厉害,痉挛抽搐般,肩胛骨用力收紧想躲,却更像被钉死的蝴蝶。
虞菀菀呜咽,吭不出声。
虞菀菀绞住衣袖,痛心疾首道:“猜你想说,狗改不了吃屎。”
蟹脚捞粉很快被端上来,香喷喷的,和记忆里如出一辙的味道。
虞菀菀一下顿住脚步,甩开他的手,抿唇一声不吭地看他。
薛祈安却并没在意这些眼神。
虞菀菀好奇:“你怎么突然想吃?”
“薛祈安。”
湿?什么湿?还有什么好进入?
少年也不管,只含笑纵容。
“殉情的话,我可能会拒绝。”
“这个话题就这样!”虞菀菀抬脚踹他,脸由黄变红。
她说:
“嗯。”
她忽然想起什么,从他怀里又钻出来,脸红扑扑地问:“你是不是要干掉天道啊?”
“现在?”薛祈安蹭蹭她的脖颈,想了会儿笑问,“给师姐当小狗?”
虞菀菀:“嗯哼。”
薛祈安另只手压住她的帷帽,隔着层纱,呼吸炽热地扑来说:“放风可以有放风的自觉吗?”
薛祈安轻轻捏弄她,笑了下:“我是说我没‘淋雨’,又没说我不是‘小狗’。”
薛祈安轻轻的:“我一直都喜欢和师姐说话。”
上次?
虞菀菀实在累得慌,没劲去细究他的话,含糊应一声。
她这么大个人,看不到吗?
两人闹腾着、折腾着,莫名其妙又压到榻上去。白玉殿殿门开合,卷入滚滚海浪。
薛祈安看她眼,眉头轻轻蹙起,却笑道:“好。”
“放风?这什么囚徒用语啊。”薛祈安眉眼笑弯。
虞菀菀却想起原书里,他成为妖主,被世人指责的事。
“我死了,然后师姐殉情呗。”薛祈安散漫一笑,低头咬住她右锁骨。
“薛祈安,你把长明灯燃了?”虞菀菀还记得长明灯自己说,以龙膏燃烧。
她的口脂印在他唇上,沾着的红油从微启的唇缝间落入。他下意识咽掉,喉结一滚。
黑暗里,也听见少年低笑道:“嗯,我开玩笑的。师姐当然要与天同寿。”
人妖殊途,那确实体力上很殊途。
虞菀菀用力摇头,忽然跳起来,扑进他怀里。
“就是放风嘛。”虞菀菀忍不住解开他地衣襟,亲在他右锁骨处。
白玉殿外忽地又响起声惊雷。
他不会累的吗?
并不是放花灯的节日,却刚好有人放花灯,虞菀菀忍不住回头看了眼,下意识要握紧牵着的手。
听见少年温柔含笑的嗓音。虞菀菀搭着的手一紧。
海水紊乱。气息交织。
虞菀菀不敢出声打断,由他弄乱她的头发。点头,眼神示意他往下说。
下一瞬,她的腰肢彻底软塌,栽在他托来的掌心。
虞菀菀存点弥补的心:“我帮你剥蟹螯吧?”
“天道都降神谕了,除去早晚的。”
“不是。”薛祈安话语顿了下,才轻轻的,“这是妖境边缘,云州古坟通的就是这儿。”
他仰起脸衔住她的唇,温和道:“世界没有错,错的是做事的人。我并不恨这个世界。”
她就是,她就是……好吧她承认他身材好她想亲,但……
虞菀菀被他从怀里拎出来,丢进浴桶里,温水渗入毛孔,抚平她每寸皮肤。她舒服地要喟叹出声。
终于。
那肯定是好危险的事吧?可谁都有不得不干的事,她要怎么去拦呢?
铜镜被移到她面前,镜中少年低吻她的肩胛骨,漫不经心轻笑:
他们身后临近的一桌,有人在闲聊说:“云州的事听说没?薛家,你们怎么看啊?当真会吞赈灾财货,还虐待养子?”
“嗯?”薛祈安愣了下,反应过来后摇头笑道,“不用,师姐留着就行。长明灯点燃后,对你修行有好处。”
这个哪就很有灵性。
她终于找回场子,趾高气扬质问:“你现在解释,干嘛把我放桌上?”
“师姐不用总为我难过。”
虞菀菀在旁听见,忍不住一弯眉眼。
身侧听见声极轻的“嗯”。
“不准抹。”
立刻听见少年的闷哼。
他们明明就坐在角落,也有好多人看来。都在看他,目露惊艳,也有她很熟悉的跃跃欲试目光。
她清脆应:“听见啦。”拿着帕子慢条斯理擦去混有口脂的红油,目光一转。
……
“师姐不用这么大声,龙族听力好,你哭喃的音量我都可以听清。”他拍拍她的背,温声笑。
总需要有人留下来,把他破碎的魂魄全部打捞回来。
“这是哪儿?”她伸手要撩开面纱,才抬起,腕就被紧紧摁住。牵动衣袖底的金链,叮当不停。
虞菀菀说不出话了,脑袋整个埋进他怀里,露出的耳尖红透。
面前少年正扭过头和掌柜说:“两个油墩子,两碗蟹脚捞粉——师姐,你还要萝卜饼吗?”
薄纱垂落,帷帽同时笼住两人面容。
那儿无声浮现冰蓝的蝴蝶纹。
搞得好像最后一次似的。
她能做点什么吗?
虞菀菀一怔,手揪紧袖子,却扯出个笑容问:“那这就是真的日月海吗?”
“嗯嗯。”他很敷衍地应一声。
虞菀菀攀着他的小臂,指腹压紧偾张的青筋颤问:“那你能不能解释一下,你的手指在干什么呢?”
有时真想让他滚。
薛祈安稍稍眯眼,慢悠悠道:“衣服不可以脱。师姐,你注意一下场合。”
干嘛弄得这么疯啊?比上次他发情期还夸张。
手腕立刻被摁紧,少女纤长白皙的手掐住他的下颌,径直抬起来。
她还记得,云及舟也说:“龙,弑天者也。”
那是他之前的记忆里说过的话。
虞菀菀下意识侧目,对上少年目光,才心安点问:“这儿是浮屠秘境吗?怎么看起来和之前的日月海不一样?”
他的眸中落着繁星和那盏花灯,含笑看她,显得温柔而深情。
少年被她压在身下,乌发散开,由着她从眼尾开始亲吻,龙尾懒洋洋地扫过她的背脊。
另一人说:“用眼看呗,管他呢。我只晓得他们的前少主人好,救人、捐钱,还除过那么多恶妖——啧,薛家还挺恶心的,抢人功劳。”
海面无风无声,似不存活物。
“薛家要是能杀掉妖龙,我就得高看他一眼。”
他的神情有点复杂:“师姐又对我的脸情难自禁了?”
薛祈安却笑:“师姐这说的什么啊?”
殿内陷入昏暗。
她的眉眼也被遮住,少年喑哑含笑地嗓音贴着她耳边响起:
银白半边似银河倾落,星子熠熠。扑起的浪花会在空中变成银白的小鲸,空中扑棱两下,再散成浪花落回去。
薛祈安:“……”
薛祈安说:“白玉殿内宝物众多,除去掉入浮屠秘境作机缘的部分,其余都留在这里。”
他指节一屈,临近那些说闲话的人忽然像被拔了舌,龇牙咧嘴却发不出一声。
“师姐。”薛祈安对上她的眼神,忍俊不禁道,“你干嘛像看淋雨小狗一样看我啊?”
虞菀菀注意到他的动作,悄然一弯眉眼,很快松开他。
在薛家,看到薛明川的每一眼,他不会羡慕吗?
薛祈安手一抖:“师姐……”
/
虞菀菀微笑,筷子一个用力径直捅穿整碗面。
虞菀菀另只手指腹压住他的唇瓣,不解又不满地说:“都是放风,为什么你的脸要露出来?”
噗通。噗通。噗通。
“……师姐,你怎么总这样?”
这是他第一次主动和她提这事。
薛祈安错开她的目光:“嗯。”
薛祈安由她踹一脚,拽住她的脚踝,指腹轻轻拨弄那条细细的银链。
“……”
什么啊……
虞菀菀扭过头,耳尖红透。
他懒洋洋笑了下,动作倒不见半分懒意:“我之前还想,把师姐关起来,天天和我种花晒太阳呢。”
“知道啦。”她转过脸,隔着纱亲亲他的面颊笑道,“我会很乖的。”
结道侣契后,他元阳就都留在外面。好像是因为,这以后龙族就有了生育能力。
不会委屈吗?
“师姐睡觉吧,晚安。”
那儿现出银鳞的轮廓。
漂亮的银龙渐渐占据她的视线。
“薛祈安,”她忽然揪住他的手指,轻声说,“我们回去好不好?想和你待着。”
虞菀菀心无端一紧。
虞菀菀目光越过眼前垂落的薄纱,只觉得他带她来的地方好眼熟,又不太记得。
虞菀菀牵住他的手,由他领方向往前。寂静间,她才发现灵海里出奇暖和,像在泡温水浴。
让她不高兴的才不是他。
“那可以。”虞菀菀很宽容,看见他一弯眉眼,更宽容,“完全没问题呀。”
话音未落,她被缠住腰间,能说得上是甩得丢到桌前。背对着他,手下意识地搭住桌沿。
不是喜欢看么?那就看个够。
临近那桌话题,又正好变成妖龙。
她要是天道,就冲这张脸,幸福的家庭、光辉的未来,她什么都想给他。
…怪不得每次做也必然有一回是在桌上的。
每次碰触,虞菀菀都止不住发抖。
虞菀菀瞥眼他眼尾的红痣,屈服得很快,反手抱住他说:“那我们去哪放风呀?”
“师姐。”薛祈安极平静喊她。
虞菀菀愣,蓦地揪紧他的衣襟,低头咬下去恶狠狠说:“你不准说话了,嘴只能用来亲我。”
呃。
“现在?”
“师姐,扶好。”
他说这话时,好似忽然起了阵风。乌发和衣袂被扯得猎猎作响,如仙鹤张翼,下一瞬便腾云归去。
少年挑眉不语,摆明没信。
虞菀菀只是假设,他父母兄姊尚在的光景,心就憋闷得慌。
虞菀菀不想再搭理他了,直接瘫着,任由他把她抱回床上。
他只笑了笑,眉间挂着餍足的惬意。
她扭过头,脸涨得好红,还要欲盖弥彰道:“你刚还说不是‘淋雨小狗’。”
乌瓷古镇还和上次一样,人来人往、络绎不绝,食物香味和吆喝喧闹热络地混成烟火气。
所以你也要很乖。
薛祈安挤入她腿间,伸手又抱住她,龙尾从他衣袍下渐渐霸占桌底每一寸空间。
/
结束时,虞菀菀指尖都懒得动,呜呜咽咽埋他怀里:“薛祈安,你下次,再敢乱动我话本子我真要杀了你。”
“不要掀开帷帽。不要拿下镣铐,也不准和任何人说话。”
虞菀菀咬他:“就是淋雨小狗。”
虞菀菀没细瞧,他就乌睫一垂说:“因为上次没吃到。”
说话间,忽地发现他们来到一家食肆前,吃的是乌瓷古镇老三样。
薛祈安微笑:“善后。”
他忽然问她:“师姐,要试一下吗?”
“薛祈安,你——”
薛祈安忍不住一弯眉眼,牙齿衔住那枚银鳞浮现的位置,轻轻摩挲。
薛祈安摇摇头:“日月海和妖境是一体的。妖境封锁,它就永远不会展露真容。”
“还想亲吗?还想亲哪?”
虞菀菀:“……”
“喔,这是我上次带你来的那家吗?”她高兴地弯弯眉眼,向门口一扬下颌,“煎萝卜饼的帅哥没变——”
“滴了几滴血进去而已。”
长明灯莫名其妙又跑出来了。
在桌面,燃着晦涩深沉的橙光,烛火一跳一跳。
她的眉心一凉,应当是他的唇瓣落了上来,柔柔软软的贴紧。
“师姐没有喜欢我就算了。”
听见他温柔说,好像没有回她的“明天见”,笑了笑道:“我最喜欢师姐了。”
第 89 章 日月长明(八)
虞菀菀迷蒙间,有种弄丢很重要的东西的错觉。她想睁眼,眼皮似有千钧重。
嗙!
她耳边忽地一阵尖锐爆鸣,似是炮竹声,还夹着人声喧闹的“恭喜”“百年好合”“圆圆满满”的祝贺。
虞菀菀被吓到,抖了一下,猛地睁开眼,一片血样的艳红刺入眼帘。
……婚、婚宴?
她低下头看自己一眼,一身中式婚服,手里拿着捧花,被人群围着说各种祝贺话。
更偏向现代的结婚方式。
她身边站着个面容看不清、身形硕长的男子,神情嗓音都很温柔。
他很欢喜地和她说:“今日我们终于结为夫妻了,菀菀。”
嗓音分外陌生。
这是梦?不能够吧?
她要梦也得梦和薛祈安成亲吧?
就说一点,她梦的结婚对象怎么可能没有脸……
男人伸手牵她,指尖温热,虞菀菀却下意识避开了,想起另一只偏凉而生茧的手。
手和主人一样漂亮。
白玉殿被赠人,还认了主。
这个角度瞥去,窗外月儿高悬。
“这是小小的惩罚。”
“祝师姐余生顺遂,平安喜乐。”
虞菀菀歪了歪脑袋,目光落在角落的一处空气:“你不来的话,我可能要一上吊二闹三哭了。”
“不想拜天道,没有父母可以拜,要不我们拜三次吧?”她侧过脸,眉眼一弯笑盈盈看他。
“因为,他这不就会出现么?”
这就是传闻里,妖龙的心上人。
满座并未哗然,而是陷入静默。
她手里一把锐利匕首,直奔他心脏。
他说:“而且自它意图开妖境,已有三日余。可响应讨伐者,并不若我们预期多。合欢宗、万佛寺、天易宗都表态,绝不参与;其余大小宗门也多在观望,坊间,坊间——”
雾霭尘霾间,似有道银光闪过。
一点也没有,她只是很火大。
薛明川睨一眼:“但说无妨。”
他们向后栽倒。
虞菀菀忍不住一弯眉眼,视线里忽地闪过道熟悉身影,长身玉立,站在明灭光影间含笑望来。
他几次现身的地方,全都是有虞菀菀活动的区域。
“不可以哦。”她蹭蹭他,娇嗔般笑道,“你看中一个,我杀一个,毕竟我舍不得杀你嘛。”
她的裙子也变为一身雾蓝,游云般袅袅飘扬,是练心关挑中的那件。
同时间,阵法备齐,数万道金光大作。薛明川得意一笑。
怎么可能!
虞菀菀怔:“嗯?”
他竟然是很认真得出这个结论,拉开窗帏向外瞥了眼说:“月明星稀,师姐要去外面看吗?”
虞菀菀仰起脸,果然看见少年绷紧地下颌,还有那点艳红小痣。
因为有的混账,喜欢自作主张。
薛明川不在乎:“找人压下去。”
好不习惯。连呼吸都不习惯。
她拨开人群过去,身后听见其他人惊讶喊“菀菀,你去哪?”
院内只剩她一人,静谧涩然。
薛明川淡淡睨一眼,依旧正气凛然:“但说无妨。薛家居于高位,自然有为正道遭受误解的决心。”
她完全顾不上,连窗外闪过长明灯的影子都不管,冲过去抓住一闪而过的茶白衣袖。
“婚书听见了吗?”虞菀菀捏他的脸问。
‘我伪造师姐的字迹写了封信,师姐会生气吗?’
“师姐。”他拧眉低头,实在少有这样不高兴的时候,“能不能爱惜自己一点?”
还挺火大的。和他做完,晕了后在梦里和陌生人成亲。
却不属世间难得一见的好颜色,倒是那双眼,亮闪闪如雨过天晴后涤净的黑曜石,自有股旁人难企及的韵味。
这完全出乎薛明川意料。
虞菀菀站定在他面前,开门见山道:“我直说了,薛公子想要白玉殿也并非不可。”
倒下的地方像刷漆卷扫过,陌生的、刺眼的红屋渐渐变成练心关里,他们一道布置的新房的模样。
虞菀菀压根不管抵住的灼热温度,打断他微笑:“你再敢乱想我和别人成亲,可不仅到这种地步。”
三。
/
薛明川不禁多看她一眼:“条件呢?”
捉龙的阵法如玻璃破碎。
虞菀菀仍低头又吻一次:“我之前看到古籍说时,我还以为开玩笑呢。日月印是一种共生咒,从日印传入的感觉,会在月印那加倍放大。”
虞菀菀把小八放入院里的水槽,忽地听闻身后似有脚步声窸窣。她眸色本能一亮,猛然回头——
……洞房花烛夜,纯聊天?
薛明川评价都不屑于评价,摆摆手,随意道:“你们看着办便是。妖龙除后,天下安定,时间自会证明薛家清白。”
她指尖拎起日印薄薄的皮肉,对着揉搓,突然用力一掐,明显感到抱住她的臂弯骤然收紧,少年足下一个踉跄。
薛祈安笑:“看见了。”
她脑袋在他怀里蹭了蹭,鼻尖挤入他的衣襟,哼笑着由那股清冷的甜桃香包裹她。
眉眼噙笑,像流淌一江温柔春水。
傀儡人却一愣,好惊喜:“豆子?这是我的新名字吗!”
雾霭微散,银光如流星急遽向地撞落。
傀儡人终于说完,小心翼翼瞥她眼,学人似地一咽口水说:
她只是想把他诈出来。
“不要动!”话语却被少女急促尖锐地打断。
那是她中下的,同心咒。
少年气息不稳:“师姐,不要吻。”
三愿如同梁上燕,岁岁常相见。
不可能!
她应当是在梦境中,人员行动都似被规定好,既定程序打断后便会僵滞。
此刻,饶是薛明川竟也有几息难能动弹。
薛祈安倒吸口气,下意识要把她丢出去,到底忍住了,用力一压眼皮:“师姐……”
“现在你知道了,还想走吗?”虞菀菀五指握拳,展露手背金银的日印。
夫君那一栏名字果然模糊不清。
他的豆豆眼竟流出点难过情绪。
疾风骤起,甜桃香缱绻弥漫空中,数只小小的蓝蝴蝶从眼前飞过。她坠入个凉淡冰冷的怀抱。
他这么稳妥了,她还能说什么?
虞菀菀双腿夹住他的腰,用力上跳,将他向后扑去。
床榻被褥映着月光,冷呼又软绵的,虞菀菀摊上去,并没压到桂圆、花生、枣一类的吉祥物什。
合欢宗万事如旧
妖境,是以龙为祭而开。
白玉殿的确是由玉银族族长夫妇共同管理,如今玉银族就剩他,虞菀菀当然有处置权。
当然不是不喜欢她。
她的确有很独到的气质,似江川流,自由疾行于崎岖不平的山间。
“……什么信?”
面前忽然递来杯温水,攥住杯子的是只木手,再往上看——是装有龙魄的傀儡人!
薛祈安立刻拧眉:“不要。”
她一时分不清,成亲,和他不辞而别,哪个才是现实。
傻子现在也知道这事和他有关。
一。
虞菀菀摩挲着日印,抿紧唇,轻声说:“豆子,你让我一个人待会儿。”
虞菀菀松开手,任由日印消失,掌心随意拍了一下他腿间一团。
让他渴望她。
数道惊雷却替他重重劈落,似含愤慨,和含金光的雷电撞在一起,迸出圆形推进的冲击波。
是他的名字,和她并排。
那名弟子心稍定,觑眼薛明川的平静神色,小心翼翼说:
此前受神谕号召,讨伐她的那群人,更是极默契地自行解散。
薛明川才明白自己中计,喘.息连连。
她倏地把手转回来,亲在日印中央,五指同时张开,又像对着他放了朵烟花。
那纵贯胸腔的术式实在厉害。
虞菀菀咬牙在想。
却如撞在透明罩上,难进寸步。
“干嘛给自己戴绿帽啊?不是你非要和我结道侣的吗?”
假设她当真寄过这样一封信的话。
痛、麻、欢.愉。
薛祈安也笑:“师姐怎么又有奇怪的称呼——之前什么小漂亮、漂亮小龙。”
“我们收到你的信后就来了,没想到日月海在这啊。风景倒是奇致。”
二。
虞菀菀笑:“我没有难过。”
她在心里数:
土块顺着地势起伏蜿蜒,连接到一片白金色的陵墓,正好位于漩涡之下。
他出不来,也不可能出来。
虞菀菀一弯眉眼。
在绝对的实力前,一切都作虚无。
本该被压制的少女忽然动了下胳膊。她的身侧悬起数十张符纸,尽数以血绘制,凝聚数位大能近半修为,抵住天道的威压。
只是……这也太滑稽了。
虞菀菀脑袋懵片刻,才理出点信息。她张嘴要说话,嗓音竟然哑得没法出声。
铛——
可很奇怪,像有什么东西无形中在保护她,所有攻击都如石沉大海。
突然。
身后传来少女清脆如珠落玉盘的嗓音:“薛公子三番五次遣人来请,有何贵干?”
“你不爽?你不爽我可就爽了。”
“绳子本来就是断的啦。”她松开手,露出掌心攥着绳子的另一端笑,“我跳下桌子而已。”
“不自——”
薛明川看向面前,被他周身威压制住的少女,冷笑:
这可真是防得紧。
鬼王不带感情的话语响起:“紫琅薛氏薛明川,遭异人夺舍,犯下苍生大罪,判鬼界服役千年。”
她轻压眼皮,指尖冰蓝色的蝶纹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手背那片亮闪闪的日印。
她说:‘不会,完全没问题呀。’
不晓得过去多久,虞菀菀在一阵喧闹中醒来,看见那么多人围着她,她还有些懵。
日光恰好有瞬偏移,穿透漩涡,像照进那片晦涩枯败的荒芜。
弟子问:“您为何,非要我们请那位虞姑娘过来?有要事的话,去合欢宗为何不可——”
她抬手贴到左胸,心跳还在。
那为什么会有点难过呢?
对方转过身,是一张全然陌生的脸,困惑看她。
虞菀菀脑袋嗡嗡作响,周围人的喧闹逐渐模糊远去。
弟子一时都多看两眼,忽地听见身侧青年势在必得低笑:
薛明川想攻击她。
“钱。”
少女一脚重重踹在他腹部,泄尽浑身怨愤。
她甩甩胳膊。
薛祈安嗤笑:“那就别管了。”
好像不是有点,是好难过。
“没想到神谕也会出错——我就说邬绮长老的弟子,怎么会是天道说的那样‘不分善恶,当诛’。”
薛明川不甘,极端不甘,拼尽全力缠住面前的少女一同坠入黑暗。
也的确有必须得做的事吧?
无人应声。满堂宾客僵如石。
“喏,这封啊。”提到信的修士从怀里掏出封信放她手里。
可突然,少女足尖点地,身形如一点青叶迅疾飘来。
/
云州古坟。
“能买你命的钱,但你好像给不起哦。”她的笑音嘹亮如清晨鸟鸣。
“菀菀,少主嘱托我给你做饭。”
当啷当啷。
“你——”
倒有些像史书常记载的:
他背手而立,眯着眼站在崖边离那团漩涡最近的区域,冷笑一声。
虽然刚做完不久,但不累啦,非要再来也可以。
着竹青色衣袍的弟子上前,恭敬请问:“少主,现在该如何是好?妖龙迟迟不现身,无法擒拿。”
房屋摆置如旧,仅仅少了一人,就空荡得慌。她难免有些不适应。
她有点不忍心做那些。
只是不喜欢她的注意力被分走。
话音刚落。
空中的竖瞳立刻一缩。
他目光短暂停留在她的喜服上,很快仰起脸,由衷向她笑道:“师姐好漂亮。”
一日不见,思之若狂,更甚酥痒难忍。
虞菀菀怀里,小八探出个脑袋,好奇张望,似乎不明白刚走为什么又回来。
用傀儡的修士并不少,没人在意她的傀儡。
远处云海混沌,正中能看见团白而雾蒙的漩涡,那是……妖境开启的迹象。
黑暗间跳动一点红焰,进而燃起整片灼灼烈焰,是鬼界独有的业火。
“辛苦你了,把那妖龙迷得晕头转向,甚至从他手里得到白玉殿。”
她提醒他:“吊的话我脖子好痛。”
话语戛然而止,薛明川怔怔低头,看向那道穿透他胸膛的凌厉光柱。
“麻烦让一下。”
虞菀菀总感觉,她睡着后他肯定干了点什么,比如那盏长明灯。
却听少年问:“看星星?”
虞菀菀好几次都想催动,惩罚他的擅作主张,又实在是……
她的心情,甚至是碰触树叶时的触感,只要想都可以加倍让他感受到。
“好哦。”
瞧着装,她身后跟着的是万佛寺、天易宗,还有数位交好的小宗。
就是喜欢嘛。
鬼道也妄图审判天?他尝试散开天道威严抵御,胸口贯穿的光柱却死死抑制住他。
“因为就是漂亮嘛。”
“两姓联姻,一堂缔约……”她大声朗读,眉眼弯弯说,“此证,新妇虞菀菀,新郎薛祈安。”
虞菀菀“噗嗤”笑出声,好无语,却又莫名高高兴兴的。
他在她面前,竟如稚子般不能还手。
她这辈子,都不会再看任何“为爱放手”的话本子。
虞菀菀咬牙,纸被攥出数道褶皱,脑海浮现昨日少年温和的话语:
她的牙齿衔住日印,轻轻摩挲,手立刻被用力摁住。
她偏点脑袋问:“你想放几个红枣、花生什么的象征一下么?”
果然,这日月印也很有趣。
虞菀菀手握成拳,指腹无声息凝出点冰蓝的蝴蝶纹,和在他锁骨处的如出一辙。
她陌生的夫君走过来,喊他:“菀菀……”
她纵身跳离桌面,绳子绷紧。
无数浮尘徐缓飘动,草木摇曳,似乎连时空流速都变换。
满脑子情爱的蠢货,终究会死在情爱之下。
“来看我的婚书吗?”
她的夫君愣了一下,很快拿来红艳艳的纸给她。
“不用。”她招招手,把他扯到身边,自己塞入他怀中说,“小月亮,过来陪我躺一会儿。”
少年乌睫一颤,手抬起似要摁住她,最后却只是搭在她一后腰,毫无动作。
云州附近,山坡土块悉数解体,错落悬浮半空,像条通往穹顶之外的阶梯。
弟子却并未退下,拱手立于一旁欲言又止。
薛明川扬起下颌,鼻腔喷气,向着云后隐绰展露的那只金蓝异色的竖瞳轻蔑一笑。
哭着恳求她触碰和亲吻他。
他偏过头,隔音阵阻绝声音,只让弟子听见说:“阵法准备,别让他跑了也别让他死了,活捉有用。”
“菀菀,少主猜你会生气,让我替他说声抱歉。他没想丢下你的。”
“菀菀,你找我要说什么?”忽然一道女声打断她。邬绮长老红裙翩翩落入她院内。
他蹦蹦跳跳跑远,像拿到糖的孩童:“我有名字啦!我叫豆子嘻嘻嘻!”
远处举着锡杖的佛修双手合十,道了声“阿弥陀佛”,低声说:“天道不仁,玩弄苍生于鼓掌,理当入鬼界审讯。”
风一吹,他的身影竟然散成无数冰蓝色的蝴蝶,穿梭红纸间。
好难过。好难过。
“虞道友,我这就救你——”
少女却满不在意,一拳打在他脸上,眉心女君纹赤红发亮:
远处忽地现出一众修士身影,以邬绮长老为首的修士。
嘹亮的龙鸣此起彼伏,压过世间一切喧闹嘈杂。
窗外停着几只白鸟,眼珠子一转,好奇看向少年少女在无人的屋内慎重拜了又拜。
那修士讷讷的:“好、好的。”
他安排得很稳妥。
他手撑在她身侧,俯身咬住她的唇轻轻的:“我如果能和师姐成亲,一点都不想师姐‘早生贵子’。”
绳子打了个漂亮的结。
那弟子又摇头说:“压不下去。写话本的是坊间很出名的写手,消息传到我们这时,她的话本子已经畅销全天下了。”
在她念出他名字时,婚书“新郎”下蒙雾的字迹忽然就很清晰。
虞菀菀揪住他的衣襟,借力扑入他怀里,窗帘的绳子无声垂落。
这几日,她在修仙界也算出尽大风头。人人都说,合欢宗的虞菀菀是正道之光。
她在梦境里,灵力净失。想了想干脆踩在桌子上,拿窗帘的缠绳往自己脖子绕,慢悠悠收紧。
一愿郎君千岁。
这是薛明川第一回和他正面交锋,竟踉跄退一步,“哇”地咳出鲜血。
薛明川抹去唇角血渍,却并不担心。
虞菀菀仰起脸,看向那片晦涩,胸腔莫名像空了一块。
系统小心翼翼说:【姐,你别难过哈。】
虞菀菀说:“我也没成过亲,反正就这样。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
薛明川瞪大眼。
雕虫小技。
她束着两条垂燕髻,穿插发间的银白绦带熠熠生辉,末梢飞扬。
薛明川没看懂,估算阵法的时间,拧眉让她上前道:“过来说。”
钩子慢而坚决地将他拖入鬼门内。
操.死他。
他不敢说了。
虞菀菀清了清嗓子。
薛明川瞥眼那只竖瞳,并未露出半分怒恼或是愤慨,平静地任由她处置白玉殿。
有什么隐喻吗?
“坊间原是支持妖龙讨伐的,可近几日,另有股声音说:‘薛家讨伐妖龙,是为一己之私。’”
狂吹的疾风如卷起沙尘,遮覆陵墓真容,只隐隐窥见似有条红漆的大棺。
怪不得妖龙会被迷得神魂颠倒。
青绿衣裙的姑娘款款走来,裙袂纷飞间露出对缀东珠的绣鞋,踩过一地游弋光影。
业火间露出张张狰狞痛苦的面容,四肢并用,如走兽般在滚烫的火焰里爬行,身后拖着硕大的黑色巨石。
片刻,她才沙哑得勉强挤出几个字。
薛祈安:“象征?”
天道进肉身,实力本就有受损,方才更是和银龙硬碰硬,伤势加深。
怎么可能有人这样去爱旁人?
二愿妾身长健。
能让她永远永远感受到他的存在,像团皎洁温润的月华流连锁骨窝。
围住她的修士七嘴八舌:
许是薛祈安对他做了什么,那只傀儡人现在可以说话,掰着手指一板一眼道:
他掀起眼皮,不言不语看她,眼尾泛着似露水娇花般的浅红。
他听见“咔哒咔哒”似是齿轮转动的声响,阵法、法器有条不紊准备着,惬意浅笑。
薛明川却眼都懒得抬,指尖轻轻一抬,数道掺金光的雷电疾驰乱舞。
满脑子情爱的蠢货。
少女的声音并未遮掩,清晰传入他耳内,自然也能传入藏匿雾霭间的银龙耳内。
薛明川想起就冷笑。
奔少女而去的攻势没一道落中的。
鬼门大开,铁钩扯着他向内。
薛明川讥诮一笑:“你要多少?”
傀儡人说了好多,全是他入侵她生活的痕迹。
由数道术法汇聚而成,至少十名大乘期修士的灵力。
“不让我吻你还想让谁吻嘛?”
虞菀菀晃了下脑袋,快步上前。
虞菀菀微笑和系统说:“他敢再出现我面前,我就敢让他狠哭。”
话比这些好听多,活像她是什么菩萨心又有担当的正道之光。
可真有他的风格呀。
薛明川身形踉跄,“哇”地喷出鲜血。
不管是儿女,都会带有他的模样影子——那为什么,不能直接看他呢?
真可惜现在没法弄出蝴蝶啊。
/
干嘛要看她和别人成亲啊……自虐吗?虞菀菀胸口好烫,右锁骨也好烫。
虞菀菀从他手里接过信,的确是她的字迹无疑,叫他们今日来日月海,妖龙不在,她也成功把白玉殿占为己有,有心助修士匡扶正道。
她湿润的唇瓣紧紧贴着日印,碾了碾,好像贴到他似的。少年身形发抖,比亲吻时抖得还厉害。
可也能……
她收手,将婚书背在身后,指腹慢悠悠搓着手背上的日印。
虞菀菀赶紧松手:“不好意思。”
没主人认可就算妖龙死后,他们也没法拿走白玉殿哪怕一砖一瓦。
这才是云州古坟的真容。
“这个数。”虞菀菀向他做了个手势。
虞菀菀侧过脸,盯着他片刻,倏忽展眉笑,眸中闪着晦涩的亮光:“我俩有婚书吗?我想看。”
床榻早冰冰凉凉,没人待过的痕迹。白玉砖映着蚌里晖的橙光,白得刺目。
她在疾风中巍然不动,含笑向前。
所有的喜欢都给他就好。
远远有修士试图闯入,身形渺小如蚁,在劲风中寸步难行,投出的术法似没入沼泽。
炮竹轰轰作响,红纸飞扬,愈来愈嘈杂喧闹的欢声,她听见少年温声道:
民众对暴君口诛笔伐,怨声载道。
只是不和他待一起,她会更安全。
他目光落在她腕和踝,注意到那条同床柱拷在一起的金链,手中凝出灵力冷笑:
虞菀菀:“嗯,枣生桂子。”
“少主还说,以后我要记得辰时去买沙炽星,然后收衣服;巳时末做饭;午时洗碗刷筷铺被褥,菀菀要午睡,未时去上课……”
“让我先歇口气好吧?”虞菀菀坐起来,随意将金链在腕边环了两圈,垂眸补充,“谢谢您。”
愚蠢。
“他们说:‘薛家连自家养子都不善待,怎么可能有心为天下做事?云州之事就是前车之鉴。’”
但她现在就是很能共情小凰文强制爱男主发现女主逃跑后的想法:
这么想很粗鲁又不合时宜,而且毫无落实的可能。
“那就不放了,就算放了估计也要被我吃掉。”虞菀菀揪住他的头发,往下扯了扯哼笑问,“所以我们现在做什么呀?”
他的身后无声现出扇黑沉的大门,雕刻狰狞鬼面。
样貌上等,第一眼确实会惊艳。
还有些戴着镣铐,搬着烧红的石块,稍有停顿便受鬼差狠辣鞭打。
这些人,都犯下不可饶恕的大错。
“恶有恶报,善有善报。”
少女在他耳边低笑说:“欢迎来到地狱呀,尊敬的天道。”
第 90 章 千帆过尽(一)
这是虞菀菀和邬绮长老商量好的。
回合欢宗的第一天,邬绮长老主动找她,问:“天道降的三道神谕你怎么看?”
她怎么看?一拳打爆天道!
最先窥破天道异样的是天易宗。天易宗宗主算出“天道不仁,当取而代之”后,被天下人口诛笔伐。
往后天易宗算卦几乎难准,自此没落。
邬绮长老现在也疑心,天道有异。
李明如今掌事,也把他父亲的卦象拿出来重新说。
这一回,像邬绮长老这样察觉异样的大乘期修士,不在少数。
毕竟,世界内都是活生的个体啊。
虞菀菀坠入鬼门的刹那,看见远处秃头的和尚把手里的锡杖挥得虎虎生风。
远处有会飞的物什蜂拥袭来,似压城乌云,黑泱泱如蚊蝇密集。
它们发出低频连续的“嗡嗡嗡”声,像飓风席卷,所过之处尘埃、枯枝、碎石纷乱飞扬。
好像都是妖,死妖复苏。
全部是天道的拥趸。
真正异动的、尚有自我意识的妖,反而被从天降临的那股龙族威压压得难以动弹。
她的身体却先动了。
话语被俶尔打断了。
银光如日光底的冰柱,熠熠生辉。他们像被钉死在冰柱上。
虞菀菀稍假设,竟忍不住攥紧衣袖。她欲盖弥彰上前,走到少年身侧问:
薛祈安没应声,拧眉,弯腰一根根掰开她的手指。
一股干净的冬日冷空气味扑来
名字从他唇舌间蹦出,好似裹过蜜一般,甜得耳尖发痒。
少年俯身抱起它。
虞菀菀忍不住喝彩。
她甚至没来得及悲恸,天道的走狗便已汹汹来袭,试图杀死他们,杀死云州百姓。
鬼门彻底合上。
很快。
少年背对她,勉强扶桌站立。却在门开刹那,似终于撑不住,身形一晃,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虞菀菀每天都要,种树、上下山、试吃糕点甜食。
虞菀菀不受控制地走过去,小心掀开窗帏,那是个头发花白的老妇。
她除了死,还能去哪?
家毁了。阿婆死了。赌场的人还会再来。
寒玄崖专克鬼魂,方圆百里内便如魂魄撕裂般,疼痛难忍,更何况还要劳作?
他的指节冰冷彻骨,像寒泉浸泡千年。眉眼间也藏冰雪万仞,冷淡缥缈。
小黄暂时找到容身所。
少女跪坐他面前,仰起脸,平静问他:“可不可以麻烦你,也杀了我?”
压根不管她。
现在是在讨拥抱。
他很快收回尾巴,别过脸说:“我以为你也会走的。”
云及舟的魂魄也一直无迹象。
小黄也没强求,垂眸低应一声,安安静静地说:“还是谢谢您。”
“你问我?”
/
所以她才控制不了身体。
时不时还得买点头绳给他用。
一眼惊鸿。
他更愣。
小黄父母好赌,赌输后将她压给赌场。赌场的人第一回上门,本来是要将她卖入青楼。
虞菀菀想要不要给他拿个被子,上前,少年长而翘的乌睫被风吹动,衣袍猎猎作响。
嗙!嗙!嗙!
云及舟记忆里的薛祈安,怎么是这种恶劣的狗脾气啊!
晦涩天地一瞬亮堂。
那只白狗已经看不太到了。
将近天明,床榻的“小蛇”才变回少年的模样。
只和她说声什么时候出去、什么时候回来。虞菀菀不晓得他去做什么。
少年斜靠窗沿,向山路一扬下颌:“看它下山。”
修士却明显有备而来,以邬绮长老为首,飞速凝神念诀,压制动荡的地势。
小黄低声下气恳求:“几位爷能否宽限几日?等我处理完阿婆的丧事,一定,一定再挣钱还几位爷。”
一条银白色,似蛇形的生物。
她眨眨眼,才想起昏迷前,看见鬼王亲自拿鬼钩套走天道,冷呵呵笑:
他敏.感,虞菀菀一直知道的。
门口一团秾艳血迹。
“薛祈安。”
“在干什么啊?晒昏头了吗?”虞菀菀听见她怒骂自己,“人不该,至少不该屈服于美色。”
虞菀菀脱口而出:“虞菀菀。”
薛祈安却挑了挑眉:“你的山头?”
混沌间,虞菀菀忽地听见系统的声音,很焦虑喊她:【姐你醒一下!现在不是睡的时候!】
她的任务已经完成啦。
白狗已经到跑远了。
这动作却只激怒男人,他们彻底动真格,一脚将还能砸的都砸个稀巴烂。
他像片缭绕白雾,缥缈穿过雨帘。
木门重重合上,房屋一颤,烛火的光也剧烈跳动一瞬。
少年隔着重而密布的烟雨,侧过脸,向她投来轻飘一瞥。乌发飞扬,眼尾红痣熠熠。
半山腰果然听见几声兴奋的犬吠。
虞菀菀怔住。
“我的山头还没种完。”
手腕那圈小蛇嘴微启合,发出清冽的少年音,带股懒洋惬意说:
虞菀菀想:要不要说点什么?
虞菀菀也是。
人自杀的勇气就是这样。
邻居孤身的阿婆见了,于心不忍,替她交还一部分钱,养纳膝下。
她环顾四周,仔细打量周围环境,发现她在一间四面漏风、桌椅生霉的陋室间。
可虞菀菀感受到的,却是股要和他们同归于尽的恨意。
……什么性子啊!
虞菀菀好想叫她别掐了。
小黄八岁起,至今八年,都在过这样日子。
“虞菀菀。”
人是不能进鬼界的,那是死者之地。虞菀菀却没抵抗薛明川的动作,死死将他往鬼门后踹。
虞菀菀试图反抗:“我没钱。”
一瞬便积起水洼。
房屋一阵晃动,灰尘扬起,虞菀菀呛了好大一口尘土,弯腰咳嗽不止。
她也想这样死。
说完,忽然抓住她的手。
手腕忽地一凉。
滴答。滴答。
虞菀菀好奇:“妖族什么都会吗?”
门后现出一角玄黑绣金纹的衣袍。纹样古朴繁复,似上古神祇祭祀礼器的雕饰。
少年神情还是很淡,虞菀菀却莫名感觉他好像有点难过。
他说子时前会回的。
两人之间只有不到一拳的距离。
跳楼、吞金、服药,都太丑太痛了,她没有那样的勇气。
虞菀菀稍反应,才明白他是在说她的银耳饰,“喔”一声有点不自在:
小黄试探睁眼,尖叫卡在嗓子眼。
一会有一会无。上会怎么都活不下去了,下会又对世界无限留恋。
银光一闪,他又从她腕上离开,化作人形,枕着石头眼一阖,惬意睡着了。
天道的反抗就交由他们处理了。
小黄一凳子猛砸他两股间。
她当然全扎自己头上去了。
呼吸扑落,两唇相接,少年刹那间耳朵就红了。
她瞥眼白狗,又补充:还不如狗!
他说:“如果有想买的直接买就行了,不用知会我。”
这些人是小黄的债主。
正是万里无云的好天气。
“从这儿下去,一路直走就能上镇子。我每日午时前,需要在屋里摆株花。”
到薛祈安出现时。
“……”
他好像连降雷都不再可以。
虞菀菀打了个哈欠,迟来的睡意席卷:“卖甜橙树的阿叔说,快的话次年秋就能结甜橙了。我想看。”
她眼泪像断线的珠子,哗啦哗啦往下流,浸湿浅黄的衣襟。
鬼使神差般,虞菀菀忽然俯下身,趁他熟睡时轻轻吻在了他的唇瓣。
“你——”
某个雨夜。
虞菀菀纠正:“唐虞之治的虞,莞莞类卿的菀菀。”
“挺好看的。”
拒绝了她。
地面轰然,无数骷髅钻出,试图擒住修士将地底拖,山体动荡如发生八级地震。
“我佛慈悲,专打傻X。”
但鬼没有影子,人才有。
“虽然我只见过你一只妖,但你应该也是很好看的。”
虞菀菀权衡后,发现打不过也跑不了,悲愤问:“种什么?”
为首的取下肩膀的大刀,用力凿入地内。
截然不同的温热气息却轻轻扎入她体内。
妖力都探进来了,他还能不明白她不是妖怪吗?
甜橙树越长越好。
/
……呃。
这些人被银光穿透身体。
薛祈安有空时,会过来晒个太阳。
邬绮长老只能咬牙提气,重新加入战局。
滴答。
虞菀菀才发现,小黄的情感里,也不像最开始被强迫干活那样讨厌他。
日光穿过枝叶罅隙落于那道修长身形,似镀层朦胧金边,显得明媚而美好。
……那为什么要过来晒太阳?
系统提醒她:【这可能是云及舟的记忆!】
小黄不想回答。
像在暗示她丢掉。
所以,他把她当宠物啊?
男人身影也动了。
他懒洋洋道:“行,那你记着。”
虞菀菀知道他是妖,也没叫。
不过他对同族还挺好的吧?
小黄也叫这个?到底是巧合,还是……
“别想着跑。你在哪我都能抓回来的。”
她四处打工,勤赚钱想早日还清债务,也好早日带阿婆享福。
小黄闭紧眼,浑身颤抖听罡风靠近。
忽然间,隔壁屋传来声“嗙”的巨响。
天道已不止去向,她也不在方才那片降苦役的鬼界地狱。
忽然听见少年清淡淡问她。
像他眼尾的红痣。
薛祈安才说:“他不是我养的。前些日子只是在这暂住,现在估计找到伙伴了吧?”
虞菀菀一瞬有个极荒谬的猜测,是这只狗找来他的。
虞菀菀捏了捏自己的腕,肉多了不少。他最开始态度改变,就是知道他们同族。
她显然能猜出方才那些人都是他杀的。动作干净利落,那些人走时连声惨叫都没发出。
雨越下越大。
“你忙你的,不用管我。”
一瞬天旋地转。
他的唇偏薄,颜色和唇纹也淡,像四月新盛的桃花。
竟然是只白狗。
……那他到底在说什么啊!
场景更迭。
她的耳垂却被拨了下。
“明日黄昏,爷要看到足够数目的钱。”他们冷笑扬长而去。
那些人不说话。
他身体前倾,好像难受极了,将额头靠着她肩膀:“你高兴就成。”
他嗤笑:“我又没说我要用。”
虞菀菀夺门而入:“薛——”
“你在看什么?”
“既然同为妖族,恩情得另外结算。”他逆光居高临下看她,“从今日起,你负责把我的山头种满。”
她仰起脸,在很熟悉的这双蓝眸中找到自己的身影,却霎时一愣。
他轻嗤:“我有。”
男人吃痛,反手给她一巴掌。
银光一闪。
邬绮长老赠她防身的符纸来防身,全被黏到薛明川身上,如铁箍般制止他动作。
她很快冷静,撩起袖子,小心地将那条“小蛇”抱起来放到床上。
他慢条斯理打断她:“你应该和其他甜橙精一样上进吧,小甜橙精?”
少年慢悠悠睨她眼,估计猜到她有意见,却也不在意。
她猜这是没事了,打个哈欠。
绝配。
小黄却肯定当真了说:“草蛇这么好看的嘛?我记住了。”
屋瓦地砖,雨滴重重砸落,极好掩去她胸腔内如惊蛰般震响、愈来愈急促的心跳。
这是当时小黄问的话。
昨日,阿婆还笑说:“今早要早些上集,弄块大肉给你闷红烧肉吃。”
他瞥她眼,眸色也像意有所指。
薛祈安:“你找个药修问问你也会。”
“……鬼?”
她觑眼自己偏黄的麻布裙,想了想,决定给她这具身体取名“小黄”区分一下。
很久没有过的惬意和高兴。
唯一还能看的过眼的,就那张床,木头发黑,被褥发白,但到底还称得上完整。
小黄颤抖得低喃。
混账到毫无期待和盼头的日子。
虞菀菀更怔。
虞菀菀侧目看他眼。
小黄跑走了。
它却向她高兴摇尾巴。
但虞菀菀听见自己这具身体,忍辱负重般说:“好。”
虞菀菀神情复杂:“你是要让狗去买东西吗?”
薛祈安有时挺忙的。
和眼尾那点红痣,一雅一妖。
她摸摸眉心,进鬼门的刹那女君印发红发烫。可一瞬后,纹印消散,她也不再和之前一样能感应到鬼族的存在。
虞菀菀:“……那好吧。”
半晌,她听见自己轻声说:“我也没处去了。”
她也能感觉到自己这具身体面颊温度飙升。
果然,听见少年淡道:“你救过它,我救了你。到此两清。”
她很乐意和他待着。
他是来看她的。
薛祈安收回视线,淡问:“脑子呢?我哪来的耳洞?”
阿婆的亲人在战争中死光了。
她置身于古色古香的小镇,远处车水马龙,举卖糖葫芦的贩子乐呵穿行。
“啊啊啊——”男人惨叫。
虞菀菀猜她要处理这些尸体。
虞菀菀龇牙咧嘴,屁股都要被摔烂。
薛祈安掀起眼皮看她。
嗙!
‘你个大混账!’
她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余晚晚”的反义词。
“一想到你这么出众的脸没给我亲过,我就生无可恋、痛不欲生。”
烛火渐渐熄灭。
起风了。
忽地下起细密雨滴。
薛祈安睁眼,同她对视时还愣了一下。没消失完的龙尾从被褥底探出来,缠住她的腰,压向自己。
不过她到底找到替人剥菜的工,拿了日结的工资,将阿婆体面安葬。
之前她和他讲话,总带敬带畏的,相处一月也很少有这样熟络的语气。
吞没她和薛明川的身影。
少年发出声轻蔑笑音:“到底你种还是我种?”
可能是重伤的缘故,他嗓音竟有些软乎。乌发穿进她衣襟内,挠得人心痒。
云及舟的记忆里,小黄……为什么和她长得一模一样?
他不是修士,是妖!
但少年走过来,在她面前蹲下。
他的面颊陷于光影间,愈发立体。
虞菀菀倒挺习惯。
他觑着她迷惘的眉眼,到底加一句解释:“宠物的日常开销我还是能够负担。”
他们手持大刀,说话间恶臭扑鼻。
虞菀菀一想到他一只银龙,万妖之主,承认自己是条草蛇……就想笑。
……还装呢!
薛祈安意味不明“呵”了声,忽然抬起手,屋内气温骤降。
虞菀菀和小黄那种割裂感就渐渐消失,好像突然成为一人。
次日。
虞菀菀问他:“你是蛇妖吗?”
可虞菀菀是修士,五感敏锐,附在她身上跑离时,却能感觉到身后少年睁开了眼,慢慢坐起身。
一个坏一个蠢。
小黄二话不说,抡起凳子用力砸他脑子,神情一股狠劲。显然是怕他没死透。
她面前,解裤带的男人眼珠瞪出,恶狠狠看她,血和话一道喷出:
后颈却被两根冰冷硬实的手指贴上,提猫一样,轻轻提起她。
出门在外,自信是自己给的。
过会儿,他晒太阳可能晒累了。
“敬酒不吃吃罚酒。”
少年猝不及防被拽住衣袍,稍微愣住。
可虞菀菀一想到这是她每日跑一个时辰弄来的,就气闷得慌。
小黄像被遗弃的孤魂,失魂落魄奔波街头。
他和她说:“我教你修炼?”
少年也懒得管,转身往木屋内走,拉开门的刹那想起点什么侧目看她:
虞菀菀目光乱瞟,瞥见角落晒干的橘皮,试探道:“甜、甜橙精?”
她很感激他,可也确实身心俱疲,无力应付陌生的寒暄。
找来帕子,浸湿,给他处理好伤口,再用被子把他盖实。
薛祈安看她眼,慢悠悠说:“抓一个。”
按照鬼界的判决,薛明川将服千年苦役,级别最重,甚至会去寒玄崖凿冰。
小黄用力咬他的腕。
“还有话本子,闲来无事适合打发时间。你每日弄一本上来,晚间读给我听,我懒得看。”
这具身体现在毫无死意。
“那就种甜橙吧。”虞菀菀决定。
虞菀菀:“是你让我买的!”
虞菀菀满不在意:“那我不是还活着么?”
身形魁梧的男人如小山般,层峦叠嶂地杵在门口,身影如乌云,浓浓笼罩屋内。
他们达成奇怪的相处模式。
“什么精怪?”
指尖依旧又冷又硬。
“你身上比较凉快。”
“你放开我!”
她掠至跟前却慢了一步,只抓下截青绿的衣袖,像春日最后一抹青叶。
薛祈安愣了愣。
小黄尖叫,被提着头发拽起来,用力往外拖,头皮都要被撕裂。
小黄不想和陌生人讲自己的事。
薛祈安一弯眉眼,还懒懒靠在她肩头,随意从喉腔里低发一声“嗯”。
少年消失。
说完她一愣。
那如果知道她是瞎说的……
/
“小姑娘,什么时候给钱啊?”男人狞笑声自外响起,门被一脚踹开。
薛祈安年龄和他们认识时差不了多少,性子倒差很多,称得上恶劣。
她想起她那反复的穿书经历。
虞菀菀身体一软,差点跌坐在地,有经验地明白这是他的妖力。
阳光一股脑入内,晃得人眼疼。
虞菀菀也终于看清来人。
虞菀菀吓一跳。
他的步子很大,踩落时水花轻溅,每步都如有细碎的白电肆意穿行。
“这是你不戴、让我随意处置的那个啦。”
干得漂亮!
是那只白狗。
薛祈安还时不时高抬贵手,丢几个术法,适度帮助甜橙树生长。
薛祈安极缓地重复一遍。
“菀菀!”
小黄软倒在地,手脚并用仓皇去拽附近的小凳,想以此抵御。
荒芜山头很快一片郁葱。
这儿除他之外的活物,只有……
……怎么连名字也嘲笑啊!
毕竟……她也经历过这些。
系统又联系不上了。
他又说:“别问我上哪抓。没抓过,不知道。”
虞菀菀跪坐在地,身子止不住战栗,看见衣袍下一双长腿,收束于永夜般深黑的短靴内。
“我还‘多早早’呢。”
男人松了松裤腰带,狠笑上前,一脚向她肩膀踹,同时去拽她头发:“那就先让爷几个爽一把。”
那好吧,既然她附身小黄,现在起她就要假装自己是小黄。
痛死了。
虞菀菀神情复杂。
啪嗒。啪嗒。
虞菀菀就想:
虞菀菀理直气壮:“我种的山头,省动词怎么了?”
虞菀菀确信,她从那位慈眉善目的佛修口中听见很芬芳的词汇。
他困惑又迷茫地看她跑远,抬指压了压自己微红的唇。
他让她搞来一堆头绳,最后又不用,直接丢给她让她看着办。
“嗖”一声,似白电疾驰,溅起满地的水花,直直扑拽少年衣袍。
小黄想尖叫,忍住了。
虞菀菀能清晰懂小黄的意思。
痛。好痛。
虞菀菀才想起来,她在这是要找云及舟。
意思不就是让她去买吗!这么长的路,她得走半个时辰吧?
他可能想要来找她,但被束缚住寸步难行。
少年浮现复杂古怪的无语。
她还是轻轻笑了一下,骂他:
小黄抿紧唇,惊恐后退,背在身后的手死死掐住掌心,指甲抠出血。
那身玄黑衣袍不随风动,不为雨淋,周身如有无形屏障,分割他与天地界限。
【姐,姐!你还好么?】
她来到处寸草不生的荒芜山头,在简陋木屋门口,被随意向地上一丢。
她这具身体也很淡定,还夸:
她腕上多了条盘绕的银白小蛇。除了会动,有点像镯子。
却是少年“噗嗤”笑出声。
虞菀菀好想揉一揉,可忽然听他笑一声:
周围楼栋鳞次栉比,阳光刺目洒落,暖意好似穿透她身体。
“小蛇”背后鳞片被锐器剥落大半,像市集里,被除鳞的鱼。
系统数落她:
远处一声轰雷,似是天地震愕。
佛修锡杖当锤头用,连着打爆数只死妖的头颅,乐呵笑:
小黄在书斋帮工过,话本子看不少,张口就来:“其实我是精怪所化,一直向往场惊天动地的爱情。”
她的这具身体也“嗖”地跳起来,和她本能一致地,飞速冲进少年住的那间屋子。
少年忽地闷笑:“随你吧。”
虞菀菀表示明白。
虞菀菀:……?
老妇丧期未果,小黄大清早便重新给人帮工。原先请她的食肆,却听说老妇死的事,认为她满身晦气将她赶了出去。
她要结束这十六年,
好像还是小黄总投喂的那只流浪犬。
身下血迹逶迤。
她浑身发抖,颤抖着抹去颊侧的血,仓皇起身。
“嗯。”薛祈安随意就应了,这不在意的态度,好似压根不是他要她种满后山。
【不晓得你在里面扮演谁,但你得顺着他的记忆来。再在遇见云及舟时,趁机收走他碎裂的魂体。】
那人冷呵:“脸得卖个好价格,不能弄坏了。”
虞菀菀憋屈:“好。”
他又说:
“拜你所赐,鬼界工作量翻十倍不止,冤死鬼更是记都记不完。孤已经不记得上回休沐是多少年前了。”
虞菀菀更憋屈:“您请说。”
正常人被这样胡扯一通,早得甩脸子走人。小黄打得也正是这个意。
她有点服气。
/
可人家刚救过她,不回答又不礼貌。她余光瞥见少年那张脸,灵机一动说:
虞菀菀:“上哪找?”
“因为没有亲到你。”
老妇呼吸全无,胸膛不动,四肢微凉俨然走了有一段时间。
明显懒得搭理她。
他也不在意她会误解成哪个字,随意说完自己的名字,指着崎岖的山路说:
昏迷前,她有看到云及舟骨骼碾灭时飞出的鬼火,载有她灵力的那团。
黄昏时,那群人又来了。
他正好掀起眼皮,眼尾红痣秾艳瑰丽,当真符合“妖族多祸水”的刻板印象。
“你……”
可到了今早……
他问她:“你叫什么?”
那位阿婆逝世了。
她和小黄,想做的事竟然都一样。
薛祈安轻抿唇,没应声。
那是道修长挺拔的少年人的影子,没有打伞,闲庭信步地穿过堂前。
虞菀菀余光瞥见云顶后剧缩的金蓝色竖瞳,惶然惊愕。
“不会跑的。”
虞菀菀气乐了。
虞菀菀迟疑地睁开眼。
虞菀菀望眼床榻没呼吸的老妇,心莫名闷慌。
虞菀菀:……?
“镇里有市集,西侧多卖些糕点甜食。你每日逛一圈,哪些上新,口味如何都得告诉我。”
它像是被用过避水诀,毛发干净敞亮,不沾泥泞。
那些尸体却如被雷劈过,一瞬碾为灰烬,风吹而散,连血迹也无声蒸发。
少年抱着只狗平视她。这次问时,眸中是真切有好奇。
“钱呢?”他们步步逼近,神情如恶鬼般可怖,吹声口哨笑,“没有的话,那可得花楼里见了。”
她一瞬冲动被拒绝后,就不想死了。
说完她才忽地反应过来。
【姐你也太冒失了!就算有女君印,你也并非真正的鬼族,如鬼界一不小心就得魂飞魄散!】
忽然间,另道白色身影闪过。
两人熟络不少。
可能女君体验卡到期了?
突然。
虞菀菀绷紧身体。
少年神情更古怪,像在问“你说什么啊?”却只是莫名其妙说:
“有散修专门解决这类问题,给钱他们就会回答你问题了。”薛祈安终于认真回答。
子时。
他的眸色如月般寒凉,不是关切,也不是好奇。睨眼白狗再看她,就只是问“天气如何”一样的随口话。
虞菀菀:“……”
倏忽间。
修炼之余,她继续种她的树。
竟是温热的液体溅至她面颊,带股铁锈腥味,从两侧滑落。
虞菀菀亲眼看着砸落的雷在空中被无形力化解。
意思是,他俩现在没结清,她欠他,所以得给他当牛马?
虞菀菀完全无法移开视线,她待的这具身体……也没能移开。
床榻睡了个人。
“为什么想要死?”
小黄一个人跪坐床边,握紧老妇干枯的手,一声不吭。
反正她原本就是死的,再死一遍也没什么。
虞菀菀怕被发现身份,想拒绝:“不……”
室内满目狼藉,桌子被掀翻摔烂,墙面凿出巨大破洞。
他化作……
虞菀菀坐在他分给她的屋子里,盯着跳动的烛火,纠结要不要睡。
她攥紧衣袖,踉跄后退,踢到身后一块石子“嗙当”摔倒在地。
冷冷罡风挟股嗜血杀气扑来。
少年目光短暂停留在她披散的乌发,很快移开淡道:“最后一件事。”
“草、草蛇?”虞菀菀试图接话,猜了猜又感觉不对,抱歉说,“对不起,我不认识什么品种的蛇。”
小黄的钱全拿去安葬阿婆。
闷雷阵阵。穹顶白光连绵。
虞菀菀和她感受同身,忍不住“嘶”一声,倒吸口凉气,被扇得眼冒金星。
他有回施法栽树。
“孤不会让你好过的,你放心。”
邬绮长老不明白提前给她符纸御身,怎还会到这种地步。
如果这有炸药,虞菀菀毫不怀疑她会摁下去,和他们一起上青天。
和她刚才亲吻时那样,轻轻碾重。
很像舍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