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交心 “你想睡我吗?”

    是一个不含任何情.色意味的吻。

    顾雪今记不清楚这是陆殊第几次对他直白地表达爱意, 但这家伙改踢直球之后,他反而有些招架不住。

    陆殊看着他的眼神真诚而热烈,就好像在说, 真的很喜欢他。

    趁着顾雪今和陆殊对视的间隙, 两只小纸人解开了陆殊身上的绳子,然后一起坐在桌子边晃悠着小腿吃瓜。

    没了绳子的束缚, 陆殊伸出双臂把顾雪今抱了起来。

    顾雪今有些懵, 下一秒, 他被扔到了床上, 陆殊压了上来。

    窗帘里影影绰绰,怎么看怎么刺激。

    窗外的小黄捂住了嘴,真没想到做鬼还能看到这么好的东西!

    “这是什么惊人的臂力啊!”万万疯狂摇晃千千,“啊啊啊啊, 这不比陈萧文和老头刺激多了?!”

    “小黄说的没错,陆殊果然很会!”千千双手合十,“很好, 信女愿十天不吸活人阳炁, 保佑崽崽一生都吃得都好!”

    顾雪今柔软的发丝散落在大床上,他正想要开口骂人,却发现陆殊只是认真地抱着他, 动作并不逾矩。

    陆殊闭上了眼睛, 靠在了顾雪今的颈窝, 低声道:“乖崽崽,让我抱一抱。”

    和做鬼相拥的感觉并不一样,此时此刻没有香香的灵炁在顾雪今身体里窜动,可顾雪今竟也觉得温暖和安全,甚至很享受。

    不知过了多久, 陆殊终于松开了他,然后翻过身平躺在了顾雪今身侧。

    已是盛夏,窗外传来了阵阵蝉鸣声。

    顾雪今同陆殊一起躺在这张床上,他看着酒店的天花板,陆殊却侧过脸看他。

    他歪头同陆殊对视,轻声道:“流氓狗。”

    陆殊低声应了一声,看着他的眼神依然温柔极了。

    顾雪今心跳地速度越来越快,身体也逐渐变得很热。

    他自十八岁出道就遇到了很多觊觎他身体的人,可躺在他身边的人却不一样,陆殊看着他的眼神让他觉得自己是掌上明珠,是世间珍宝,配得上世界上一切美好的事情。

    顾雪今沉默许久,轻声问:“你想睡我吗?”

    “想。”陆殊低声道,“但现在,我只想和你聊天。”

    顾雪今翻身坐了起来,他压着一个枕头坐在床上,没想到盖着棉被纯聊天的情况也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他抬眼看向陆殊,说道:“想聊什么?”

    “聊什么都好,崽崽,哪怕是明天想吃什么,我都很想听你说。”陆殊低声道,“你喜欢什么、想要什么,我也很感兴趣。我只是想知道,你今天有没有什么想要和我分享的事情。”

    顾雪今抱着枕头想了许久,总觉得自己的生活其实很无聊,除了工作学习就是养猫,现在又多了一项养鸟。

    他把奶奶给凯撒搭的花园式猫窝照片给陆殊看,轻声道:“那给你看猫猫。”

    陆殊看着照片,低声道:“猫窝和猫都很可爱。”

    顾雪今点了点头,握着手机又陷入了沉默,过了许久,他才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你……头像是我的背影吗?”

    陆殊勾起嘴角:“崽崽终于发现了。”

    顾雪今红了耳根,说道:“你什么时候换的啊?”

    “加你好友的时候就换上了。”陆殊说,“你这套杂志图我存了很久,一开始只是觉得很可爱,和你结婚之后,我发现我其实就是喜欢你,想一直看着你,哪怕你一直不回头看我,我也愿意等。”

    顾雪今的耳朵根已经变成了粉红色,奇异的心悸感包裹着他。

    他垂下了眼睛,轻声道:“其实我很讨厌等人。”

    陆殊应了一声,听顾雪今继续说了下去。

    “大家都说,人长大之后记不住三岁前发生的事情,但我却能记得住一点点。”顾雪今说,“我记得我小时候一直在住院,那时候我妈其实还是会陪我打针的。我学会走路没多久的一天,她说自己一会儿要外出办点事,就把我送到了奶奶家,让我在奶奶家乖乖等着她来接我。”

    他说到这里,一双桃花眼已经笑弯了。现在他说的这些事情,他没有和任何朋友这样详细的说过,但不知道为什么,对着这只坏狗,他突然有了表达欲。

    但即便他现在是在笑,陆殊却能看出来,顾雪今不是因为开心而笑,而是想用笑容掩饰自己的伤心,甚至连语气都是故作轻松的。

    “既然妈妈让我等,我就坐在小板凳上和奶奶一起在院子里晒太阳等妈妈。我耐心地等啊等,但等到了天黑,妈妈也没来接我。”顾雪今弯着眼睛说,“就这样连续等了好几天,直到奶奶说我妈肯定不会再回来了,我还是很执拗地在院子门口等她,我觉得妈妈不会骗我的,肯定会来接我,毕竟在那之前,她对我都很好。”

    即便现在长大了,记不清楚很多事情的细节,但顾雪今依然记得那种长达半年都在等待一个人出现的痛苦,甚至在说起来的时候,他心里还是会闷闷的。

    “那之后我听说妈妈嫁给了另一个叔叔,而且有了新的孩子。后来我都上幼儿园了,我还在想,是不是因为小时候的我一直在生病,在医院里总是哭,妈妈才不要我的。”顾雪今说道,“所以,我小时候可乖了,和现在性格简直判若两人,我那时候也很怕爷爷奶奶不要我,他们出门去上课,我都非要跟着他们一起去。”

    “虽然我妈放弃我只是一瞬间的决定,但这个决定好像影响了我很久,我整个童年都觉得自己和别人不一样,我是……被抛弃过的孩子。”

    顾雪今说到这里,抬眼看向了陆殊。

    “后来我就明白了,没有期待就不会失望,习惯了独处就不会孤独。所以,我连朋友都很少,仅有的几位,你好像也都已经见过了。”

    陆殊怔了怔,顾雪今现在看向他的眼神像是碎了一地的琥珀,让他的心就像是被什么揪起来似的痛。

    “抱歉,我突然说得有点多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说了这么多。”顾雪今故作轻松地站起身,“可能是因为又到夏天了吧,我是夏天被妈妈送走——”

    不等他说完,陆殊又伸出双臂把顾雪今拉入了怀里。

    “不许笑了。”他轻轻拍了拍顾雪今薄薄的后背,“崽崽什么都没有做错。”

    顾雪今将下巴靠在陆殊的肩头,闷声说:“是吗?可是我现在又让你等了很久,我觉得这肯定很糟糕。”

    “没关系,”陆殊低声道,“说实话,我也很讨厌等人,但这个人是你,我觉得值得。”

    陆殊用双手捧住了顾雪今的脸,认真道:“雪今,你没什么可抱歉的,你能跟我说这些,我很开心,我想听你说。”

    他捧住顾雪今脸颊的那一刻,顾雪今没有再笑,但碎了一地的琥珀宛若被陆殊重新拼了起来,让他的眼底有了几分光亮。

    “说真的,你可能并不知道自己到底多可爱。”陆殊说,“如果你愿意听,我也可以一遍一遍地告诉你,我喜欢你。”

    在陆殊说话的时候,顾雪今恍惚地想,陆殊这么高冷的人,竟然能讲这么多话,也会让人觉得这么温暖。

    母亲抛弃他的时候也只有二十二岁,如今,他也到了二十二岁的年纪,世界在他眼前展现出不一样迷人的色彩,他也逐渐对所有事都有了自己的认知。

    后来这二十多年,母亲再也没有出现过。

    但顾雪今想,这样也好。

    若是这个人现在真的再出现在他的眼前,他不会再同她相认,生而不养枉为人,她不配再做他的妈妈了。

    “我小时候的性格有点软弱。”顾雪今抬眼看向陆殊,“你是不是很意外?”

    “不,那不是软弱。你刚刚说,小时候总觉得自己和别人不一样,其实我也曾这样想过。”陆殊勾起唇角,“我小时候没爹没妈,还能看见鬼,我就像怪胎一样。但没关系,雪今,我们也都好好长大了。”

    “嗯。”顾雪今重重点头,“我现在还有妈粉呢,我有好多赛博妈咪。”

    顾雪今重新笑了起来,这一次他不是在勉强自己苦笑,而是发自内心地笑了起来。

    “快要到我变鬼的时间了,我要回房间洗漱了。”顾雪今回眸说,“我明天想喝小奶椰,可以给我买吗。”

    “好。”陆殊知道顾雪今是在给自己机会,“那明天见。”

    “明天见。”

    回到房间的顾雪今先给发财树浇了水,又给已经睡着的福福放了个小枕头,轻轻摸了摸福福柔软的鸟肚皮。

    发财树的绿芽越来越多,顾雪今看着发财树,心道陆殊好像在他心里也埋了一颗种子。

    随着时间推移,这颗种子也在他的心底有了一席之地,甚至开始生根发芽,逐渐有了分量,走进了他的心里。

    十一点整,顾雪今又准时变成了鬼魂,拿着一沓子老公新烧的纸钱准备在附近溜达溜达,毕竟这可是新地图。

    他飘出窗外,一眼便看见了来找他玩的小黄和万万千千。

    三只小鬼正在陆殊窗外,听着浴室里的水声,小黄捂着嘴说道:“刚去洗澡,这是直接do到老婆变鬼啊!”

    “可惜,要是雪今不变鬼的话,就可以跟陆哥一起洗澡了。”

    顾雪今好奇地飘了过去,说道:“你们仨鬼鬼祟祟干什么呢?”

    万万和千千同时被吓了一跳,小黄冲上来和顾雪今打了个招呼,欲言又止许久,红着脸说道:“……雪今,陆哥是被绑着do了你俩小时吗?他真的好持久,这得是公狗腰吧?”

    “……不是这样的。”顾雪今解释道,“我那是在练习明天要拍戏的道具,他说他教我怎么绑绳,我就用他练习了一下怎么绑。”

    “宝贝,你不用解释了,我们都看到陆哥和你滚到床上了。”小黄捧着脸说,“都到床上了,你俩不能是只聊天吧?”

    顾雪今:……那有时候,有的人确实只在床上聊天。

    “崽崽,既然体力消耗这么大,妈咪们可得给你好好补一补。”千千说,“这附近有大众鬼评前10名的阳炁饭店,咱们一起去尝尝吧!”

    顾雪今点了点头,没想到鬼还有饭店呢,这他可得去尝尝!

    他随着三只小鬼一起飘去了这家位于片场附近的鬼吃鬼喝,餐厅就在片场外的歪脖树旁边的树洞里,装修非常精美。

    这附近的小鬼还不少,餐厅坐的爆满,到处都飘荡着美妙的饭香。

    顾雪今和三只小鬼凑到吧台前看菜单,顾雪今指了指铁板鱿鱼,说道:“我想吃这个,你们呢?今天我那老公又给我打冥币了,你们想吃什么我请。”

    “哎哟。”小黄捂住嘴笑,“你都开始叫他老公啦!Do过了果然不一样嘛!”

    顾雪今被他说的不好意思,说道:“冥府没有扫黄办吗?”

    万万和千千点了黄焖鸡米饭,小黄则点了西红柿炒鸡蛋。几人点完之后就一起飘去了角落,结果刚坐下来,热气腾腾的饭已经端了上来。

    “……这有三十秒吗?”顾雪今看着眼前的铁板鱿鱼沉思,“该不会鬼也有预制菜吧。”

    他正这样想着,就看到身后的店员正鬼鬼祟祟地拖着一个大纸箱进了后厨,万万和千千一阵沉默,小黄无奈地捧起脸,说道:“怎么做鬼了还要遇到资本家啊,算了算了,都做鬼了,不干不净吃了也死不了。”

    他拿起勺子大快朵颐,顾雪今也吃起了铁板鱿鱼饭,并在此时看向了树洞外的片场。

    已是凌晨,作为合约签订九点钟就下班的剧组,《狭路》剧场里已经空无一人,只剩下零星的道具摆放在片场外的空地。

    鱿鱼的科技感让这顿饭不太美味,顾雪今吃到双目无神,他看着窗外发着呆,却突然看到了一抹红色的身影自片场外闪过。

    他被吓了一跳,手里的勺子掉在了桌子上,轻声道:“见鬼!”

    小黄无所谓地晃着脑袋,说道:“咋了,这不满屋子都是鬼嘛。”

    他顺着顾雪今的视线看了过去,也被片场的那抹旋转的红色身影吓了一跳,他摇了摇万万和千千的肩膀,说道:“姐姐们,这难道是红衣厉鬼吗?”

    万万和千千眯起眼睛向外看去,过了许久,她们俩同时摇了摇头,说道:“这不是鬼啊,这好像是人在跳舞吧!这附近都是片场,说不定是有演员在排练舞蹈!”

    “大晚上的穿一身红,怪吓鬼的啊。”小黄皱起眉头,“不对啊,现在都凌晨了,哪个演员这么刻苦?这人男的还是女的,怎么这么高?”

    顾雪今放下勺子,越看那抹红色越觉得有些眼熟,甚至觉得正在跳舞的人好像是个男人。

    “去看看!”顾雪今说,“总觉得有点奇怪。”

    他站起身,和三只小鬼一起飘去了片场,没多久,便同时被眼前的场景吓了一跳。

    片场里,白天还很开朗的小师弟侯望正穿着一身大红色的喜服,神态妩媚地摸着头上的假发和蝴蝶发簪翩翩起舞,他的衣袖在空中旋转,宛若开败的玫瑰,又宛若一只腐烂的蝴蝶。

    第62章 哥哥 “崽崽,叫哥哥。”

    片场的灯光昏黄, 侯望在片场中心翩跹起舞,头顶插着的金色蝴蝶发簪随着他的动作而颤动,夜色之中, 他高大的身体穿着喜服竟有一种诡异的美感。

    此刻, 侯望嘴里哼唱着顾雪今从未听过的戏曲,曲调说不出的凄厉。

    “新娘入洞, 神明接妻, 众生跪拜!”

    突然间, 侯望突然跪地不起, 夹着嗓子啜泣道:“阿婆,阿婆,我不要嫁!”

    他哭了几声,又猛然睁大眼睛, 怒目而视着虚空,说道:“事关神明之事,由不得你一人!”

    他趴在地上凄厉的哭了起来, 那声音悲痛极了, 甚至还夹着几声女声的哭泣。

    这一幕真是把三只小鬼吓坏了,万万悄声对顾雪今说:“雪今,他的眼睛已经没眼白了, 全都是黑色的瞳仁啊, 他这是被厉鬼附身了吗?”

    “看样子是。”顾雪今皱起眉头, “至少得是鬼炁入体。”

    突然,侯望停止了哭泣。

    他一把拔下了头顶的金钗,直直地朝着自己的心脏捅去。

    顾雪今吓了一跳,他慌忙飘过去握住了侯望的手,情况危机, 他单手结印,口中默念驱鬼咒,学着陆殊平时的样子,一掌将侯望身体里的鬼炁打了出去。

    那缕白烟在空中袅袅飘向空中,几秒钟的工夫便化作一缕烟消失,厉鬼并未现身,虚空中却传来了女人的笑声。

    “哈哈……哈哈,好厉害的小鬼啊。”

    女鬼的笑声说不出的瘆人,小黄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只觉得普通鬼和厉鬼简直是两个物种。

    “我靠,这厉鬼是要他的命啊!”小黄捂住了脸,“这小帅哥是欠了情债还是怎样啊,怎么会招惹这样的东西!”

    顾雪今皱着眉头摇了摇头,说道:“这是我同公司的小师弟,我觉得他不是这种人。”

    他怕女鬼揪着他们几个不放,便唤出了玉生箫时刻准备着,但那女鬼却突然间消失的无影无踪,方才被她用鬼炁附身的侯望失去了所有力气,扑通一声倒在了地上。

    “侯望,醒醒!”

    顾雪今轻轻拍了拍侯望的脸,见侯望还是不醒,顾雪今又借用片场的纸笔画了一张符咒,他将那符咒用灵炁烧掉,然后将符咒的灰烬融于水中,喂给了脸色煞白的侯望。

    这招果然有效,侯望的眼睫毛动了动,缓缓地睁开了眼。

    乌云自空中缓缓飘过,侯望看向了近乎满月的月亮和被风吹得微微颤动的老树枝,迷茫道:“这是……梦吗?”

    顾雪今连同三只小鬼躲在了大树背后,远远地观察着侯望。

    侯望强撑着疲惫的身体,自地上缓缓爬了起来,他惊恐万状地看向自己身上的喜服,一时间手都不知道放哪儿了。

    “我……我怎么会在这里啊?”侯望摸着自己的身体的衣服和长发,“我不是在酒店睡觉吗,难不成我得了梦游症?!”

    已经是凌晨一两点,隔壁剧组也已经收工了,四周空无一人,只有他自己一个人,侯望迷茫过后,赶紧换下了身上的道具服装,然后飞快地走向酒店。

    金色的蝴蝶发簪被侯望放在了道具室的桌子上,顾雪今伸出一只手虚虚探了下这发簪,发簪上已经几乎没了鬼炁,但他还是察觉到了一点阴炁。

    见侯望脚步虚浮地走向酒店,他连忙放下发簪跟了过去。

    从片场到酒店不到五百米的距离,四只小鬼也悄悄地跟在侯望身后保驾护航。

    顾雪今一路都握着玉生箫,生怕那女鬼再杀出来,但令鬼开心的是,这一路平安无事,侯望关上了走廊尽头房间的门。

    四只小鬼都送了一口气,又一起飘到了酒店的窗外。

    “也许是迷雾森林的厉鬼跑出来了!”千千说,“偶尔是会有这样的情况的,迷雾森林里的厉鬼反而阴炁最重了。”

    “是啊,而且迷雾森林里的厉鬼杀人也没有逻辑,想杀谁就杀谁。”万万说,“据说那里的厉鬼还吃小鬼呢,可吓鬼啦!”

    “不过我听说,迷雾森林里经常有一位人类天师出没,相传他不仅法力高强,而且人帅心善。”小黄捧着脸说,“可惜这个天师也英年早婚了,据说娶了一只小鬼为妻呢,真想知道大天师到底有多帅。”

    顾雪今微微一怔,没想到小黄的瓜终于还是吃到了他身上。

    他弯起眼睛看向小黄,说道:“我知道!”

    “啊?这么小众的八卦你都知道啊。”小黄迷茫道,“我以为知道的鬼不是很多呢!你怎么知道的啊?你见过他吗?”

    “因为我就是他娶的那只小鬼。”顾雪今说,“我跟陆殊就是在迷雾森林的暗河旁边结的婚,他还顺手超度了我的三个鬼朋友,那三位……可能现在已经在万鬼城里住了,也许你是听他们说的?”

    四只小鬼同时陷入了谜一样的沉默,片刻后,小黄说道:“鬼界真小,原来就是你小子吃了这口好饭,怪不得他们仨说大天师的老婆国色天香啊。”

    顾雪今轻声笑了笑,他将一枚驱鬼符贴在了师弟的酒店窗户外,说道:“今晚看来没什么事了,我回去休息了,下次见~”

    画符消耗了顾雪今不少灵炁,他挥别了几只小鬼之后,突然觉得自己很饿,便飘进了陆殊的房间,准备找点夜宵吃一吃。

    床上的陆殊已经在平稳的呼吸,但和往日不一样的是,这家伙好像没穿睡衣。

    顾雪今看着陆殊裸露在外的一截锁骨,过了许久,他才悄悄地飘到了陆殊上方,学着电影里鬼压床的样子轻轻地压了下去,小心翼翼地吸了一口陆殊的阳炁。

    他只吸了一口,又觉得现在的姿势有些微妙,便索性躺到了陆殊身侧空着的枕头上,偷偷吸了好几口陆殊的阳炁。

    他发现,只要躺在陆殊身边,空气里都会有淡淡的苦木味道,什么都不做就能吸到香香的阳炁,便悄悄地窝在了陆殊的身侧闭上眼大吃特吃。

    这晚,顾雪今就连自己什么时候吃饱喝足睡过去的都不知道,但他做了一个很温暖的梦。梦里的他团成了一只小狐狸团子,被人搂着睡在温暖的被窝里,那人还在摸他的脊背,让他全身上下都像是过电般舒服。

    等他醒过来的时候,他已经变成了人,但身边依然有人环着他的腰。

    顾雪今歪头看向身侧闭着眼的男人,然后被活活吓了一大跳。

    他现在到底是在谁的房间里啊?他记得自己的身体明明还是在自己房间啊?!

    这确实是他的房间,他的箱子还平稳地摆在房间里,只是房间里多了一个不速之客。房间里的空调开了睡眠模式,这空调被的大部分都盖在了他身上,也让他直观地看到了对方精壮的好身材——

    陆殊只有下半身穿了睡裤,上身是裸着的,他环抱着顾雪今,饱满的胸肌就贴着顾雪今的胸口,将他严严实实地裹在了怀里。

    顾雪今微微一怔,情不自禁地看向了陆殊的胸肌,竟恍惚地想,陆殊把脸一蒙也可以去当擦.边博主,浅擦一下大概也很有看点,唐小虞能把赞点爆。

    他扭动着身体想要逃离这双大手的禁锢,刚动了几下,就听到身侧的人低声道:“别动。”

    顾雪今歪头看向身侧,陆殊缓缓睁开眼,眼神宛若深不见底的幽潭。

    “早上容易擦枪走火。”陆殊淡淡道,“都是男人,顾老师,不知道吗。”

    陆殊话音刚落,顾雪今就感觉到了被窝里的不对劲。

    这下顾雪今是一点儿都不敢动了,他乖乖地躺在枕头上,扑棱着桃花眼看天花板。

    大概是陆殊平时里藏得太好,这还是顾雪今生平第一次如此直观地感受到了身边男人对他是有欲.望的,而且今天的陆殊格外不一样,他平时对顾雪今都很温柔,但现在却有点凶。

    过了许久,陆殊缓缓坐了起来。

    顾雪今瞄了一眼陆殊的腹肌,然后又看向了天花板,慢吞吞地兴师问罪:“……你怎么在我被窝里啊?”

    “嗯,半夜有只小鬼压了我的床,吃得太饱晕炁了,还窝到了我怀里睡觉。”陆殊回眸看向顾雪今,“我想,他都这么主动了,我这做丈夫的当然要更主动,可不能让他从我怀里溜出去。”

    顾雪今被陆殊这套流氓逻辑搞得措手不及,他正想要说话,陆殊却已经站起身走向了他的浴室,并说:“借你浴室用一下。”

    顾雪今“哦”了一声,窜下床时看见了镜子里自己的倒影,他的脸已经完全红了,陆殊用他的浴室去做什么,他当然知道。

    他迅速地刷牙洗脸,陆殊从浴室出来的时候,他正在护肤。

    人在尴尬的时候会装作很忙,顾雪今把三个护肤品各倒出来了一点放在了手心混合,擦在脸上的时候他自己都被这种奇怪的擦法给搞懵了。

    陆殊同他擦肩而过,表情没有任何异常。就在顾雪今要松口气的时候,陆殊将顾雪今揽在怀里,亲了他的发顶。

    “早上好,崽崽。”陆殊唇角勾起坏笑,“害羞什么呢?”

    顾雪今红着耳朵否认:“谁害羞了,你这是污蔑顶流男明星。”

    陆殊低声笑了笑,关上了门。

    终于走了。

    顾雪今看着镜子里脸颊粉红的自己,心道这家伙再不走,他的心真的要从嗓子眼里跳出去。

    早上八点半,社畜雪今还是踩着点儿来到了片场。

    今天上午有一场侯望的戏,但一向会早到半小时候场的侯望竟然还没来。

    李导已经不耐烦地抖起了腿,他皱着眉头说:“侯望人呢?这么多人等着呢!群演都就位了,他这男三号人不见了。”

    顾雪今正有些诧异,就看到侯望经纪人茉莉急急忙忙赶来,对着李导深深鞠躬,说道:“对不起导演,我也不知道侯望这孩子怎么了,今天早上竟然发了高烧。他烧到三十九度多了,今天实在是没办法工作,只能托我给您请一天假,真的对不起。”

    小演员对于这样的机会还是非常珍惜的,尤其是开拍初期,导演随时都可以换人。若不是实在动不了,一般都会坚持。

    茉莉说话的时候也很无奈,李导皱着眉头说:“昨天不是还好好的吗?他不是去轧戏了吧。”

    “不不,真的烧到三十九度了。”茉莉双手合十,继续道歉,“他本来想自己来请假,但是实在是起不来了。”

    有的人被鬼附身之后会发高烧,顾雪今想起侯望昨晚的情况,又想起了自己刚出道的时候也有发着高烧拍戏的情况。

    见茉莉这么难做,他主动对导演说:“导演,那先拍我们的戏份吧,生病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顾雪今话音刚落,一旁喝咖啡的陆殊便跟了过来,说道:“嗯,我没意见。”

    “哎,行吧。”李导说,“茉莉,那你看看要不要送他去医院看看,看他平时体质挺好,可能是感染流感了吧,不行打个针。”

    “好的好的。”

    等导演转身去看镜头,茉莉感激地看向顾雪今,低声道:“雪今,多亏你和陆哥了。”

    “没事儿,小望现在还好吗?我看他昨天状态就不太好。”

    “今天早上给我打电话说就是起不来了,我去一看,都烧到三十九度八了,天呐。”茉莉也很崩溃,“而且小望说他可能得了梦游症,让我带他去医院看看。不说了,我刚给他挂了号,这会儿得去接他了。”

    顾雪今点点头,说道:“嗯嗯,那你们快去吧。”

    等茉莉走了,顾雪今才悄声对陆殊说:“侯望这不是梦游,他昨天晚上被厉鬼的鬼炁附身了,我看见之后稍微处了一下,还给他喝了驱鬼符的符水,他昨晚看起来已经没事儿了,没想到现在烧的这么厉害。”

    陆殊应了一声,他视线环顾整个片场一圈,最终落在了造型师手边的那个蝴蝶簪子上。

    此时此刻,造型师正在车里给扮演尸体的女演员做造型,这蝴蝶簪子又在女演员头顶闪动,但看上去只是普通的蝴蝶发簪,并无任何异常。

    顾雪今顺着陆殊的视线看过去,说道:“是这个簪子有问题吗?那其他人用这个发簪,会不会也被附身啊。”

    “嗯,稍等我一下。”

    陆殊走到了工作人员身后,礼貌地借了女演员头顶的发簪。

    造型师红着脸抽出了发簪递给陆殊,陆殊将发簪虚虚一握,便还给了对方,重新走到了顾雪今身边。

    “应该不会。”陆殊低声道,“这簪子里的东西,已经被放出去了。”

    顾雪今不知这究竟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却在大夏天觉得背后一阵发凉。

    “不过,若是这女鬼跟你师弟无冤无仇,那你给他喝了符水,她应该不会再找你师弟了。”陆殊说,“不必太担心。”

    顾雪今轻轻点了点头,接下来的一天,他和陆殊基本上都在拍戏。他工作起来很投入,演得李导皮都笑展了。

    晚上八点,顾雪今终于收工,也吃上了天师老公为他准备的晚餐和小奶椰。

    陆殊将吸管插进了椰子里,将椰子递给了顾雪今,说道:“崽崽,给你。”

    顾雪今抱着椰子深吸一口,顿时被香甜凉爽的椰汁爽到眼睛都亮了。

    今天收工比较早,他没坐保姆车,而是打算和陆殊一起走回酒店。

    两个人在月光下慢悠悠地走着,顾雪今闻着陆殊身上好闻的苦木味,紧绷的神经也渐渐放松下来。

    “这附近都是荒郊野岭,你怎么买到这些的?”

    “你想要,总会有办法的。”陆殊淡淡道,“明天想吃什么,也可以告诉我。”

    顾雪今点点头,他仰起头看向陆殊,弯着眼睛道:“你好像挺会照顾人的。”

    陆殊被老婆夸得身体一顿,转而低声笑了笑,说道:“那可以奖励我吗?”

    顾雪今站定在酒店楼下,微风吹起了他的衬衣,他抱着椰子说:“你想要什么奖励?谢绝接吻啊。”

    “今天想要别的奖励。”陆殊伸出手了下顾雪今脸颊的碎发,“除了狗东西和坏狗,你能给我换个称呼吗?”

    月光如水般洒落在顾雪今的面庞,他琥珀色的眼眸应着陆殊英俊的脸,轻声说道:“好吧,你想听什么,先说好,休想让我叫你老公啊。”

    陆殊勾起唇角,说道:“崽崽,叫哥哥。”

    顾雪今愣了一瞬,脸颊已经微微泛红,他看着陆殊,低声骂道:“真没想到陆影帝也是这种庸俗的男人!”

    “嗯,我也是庸俗的男人。”陆殊看着顾雪今,“雪今,我想听你这样叫我。”

    陆殊的眼神闪着光,顾雪今无法拒绝他现在的眼神,因为陆殊看上去真的很想要听到这两个字。

    在他温柔话语的蛊惑下,顾雪今逐渐有些被说动了。

    他睫毛颤了颤,抬眼看着陆殊,轻声开口道:“……哥哥。”

    他声音本就清脆好听,害羞时更是可爱,像是小狐妖般灵动。

    “……我要回去洗澡了。”顾雪今害羞地垂下眼,“哥哥,明天见。”

    第63章 悸动 ……不行,怎么有点上头。……

    次日一早, 顾雪今在片场见到了大病初愈的侯望。

    侯望看起来还是有些虚弱,眼下有浓重的黑眼圈,上妆都盖不住。这么热的天, 他换好拍摄要用的服装之后, 还披了一条毛毯,此时正坐在保姆车里一动不动。

    茉莉递给他一杯姜茶, 鼓励道:“加油小望, 这苦你吃完了, 人生就没有什么苦是你不能吃的了。”

    她话音刚落, 顾雪今和提着一篮子柑橘大队的陶戚就一起出现在侯望的保姆车门前。

    顾雪今探头进来,没想到侯望的黑眼圈把他熏成了小熊猫,也被吓了一跳。

    “小望,这么颓废啊。”

    侯望抬眼对顾雪今打了个招呼, 哑着嗓子道:“师哥,李导说我现在这种感觉,就是变态该有的感觉, 我这算不算因祸得福, 有痛入戏了。”

    “算。”顾雪今坐到侯望身边,“昨天医生怎么说?”

    “医生说,我的感冒也不严重, 但我昨天竟然烧到四十度, 打了针之后就降下来了。”侯望犹豫了一会儿, 继续说道,“我这几天睡眠质量很差,总是梦见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但醒了就不记得……医生说可能是压力太大,就给我开了褪黑素, 让我按时吃,我心里还是有点莫名焦虑。”

    顾雪今点了点头,他最近也总是做梦变成小狐狸,难不成他也该吃点褪黑素了。

    “师哥,不怕你笑话,我甚至怀疑自己得了梦游症。”侯望满脸写着疲惫,“医生让我回来观察一下,希望不影响拍摄吧。”

    顾雪今递给侯望一个橙子,说道:“你放轻松,多吃点维生素,很快就好了。”

    在他的手同侯望的手擦过的时候,顾雪今发现侯望身上已经没有鬼炁了,现在的情况,可能真的是被附身的后遗症。

    车外,李导的助手喊了一句:“侯老师,咱们准备拍了!”

    方才还虚弱的快要昏过去的侯望立刻站了起来,他打起精神应了一声,又回眸对顾雪今说:“师哥,那我先去拍摄了,我们回头再聊啊。”

    顾雪今对他点了下头,侯望便大步走向了片场,看上去也是铆足了劲儿要好好演。

    看着侯望的背影,茉莉无奈道:“哎,小望今天还烧着呢,这小孩也挺要强的,他上部片子风评一般,现在就很想证明自己。都说破而后立,但好端端又开始发烧,这孩子也真是霉霉的。”

    顾雪今点点头,说道:“……我觉得可以去庙里拜一拜,找个大师求个符,在上进和上班之间,上香也不失一个出路。”

    茉莉微微一怔,说道:“谢谢啊雪今,我怎么没想到呢?”

    今早第一场是侯望的戏,侯望饰演的变态杀手要在车库肢解一位准新娘。

    李导说的没错,侯望今天的状态还真不错,他阴郁颓废的气质配上冷漠的表情,举起电锯时,顾雪今看了都觉得心惊肉跳。

    ……虽然是演的,但也太残忍了。

    顾雪今坐在小板凳上看的咧了下嘴,就在这个时候,他眼前突然多了一杯咖啡。

    “早上好。”

    陆殊姗姗来迟,坐在了顾雪今身边的位置,好闻的苦木香气顿时包裹住了顾雪今的鼻腔,让他突然就从眼前血淋淋的画面里剥离了出来。

    顾雪今接过了咖啡,陆殊又递给了他一个巧克力贝果。

    顾雪今一手握着咖啡,一手握着贝果,忍不住弯起眼睛对陆殊笑,说道:“坏狗,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这个店的贝果?”

    陆殊喝了口咖啡,说道:“我问了陶戚你喜欢吃什么。”

    顾雪今点点头:“谢谢,我今天很想吃这个,没想到这么快就拥有了。”

    陆殊看向顾雪今的眼睛,低声说:“崽崽,天亮之后就没有奖励了吗。”

    顾雪今微微一怔,心跳也漏跳了一拍。

    他将巧克力贝果馅儿最多的那一面露了出来,然后举起贝果喂给陆殊,半开玩笑地说:“有的,第一口给好哥哥。”

    陆殊顿了几秒,他看着顾雪今伸向他的手,眼底顿时多了几分笑。他俯下身咬了一大口,若不是周围还有人在,他想要的咬的,可不止是贝果。

    恰好这个时候,陶戚来给顾雪今拍片场工作照。顾雪今将手中咖啡放在了片场的小桌子上,配合陶戚拍起照片。

    陶戚连着拍了几张都没找到感觉,一旁一直在看雪今拍照的陆殊接过了陶戚的手机,说道:“我来试试。”

    陶戚点了点头,陆殊半蹲下来,举起手机对准了顾雪今,表情看上去非常认真。

    “顾老师,别太高冷,你笑一笑。”

    顾雪今看着一本正经拍照的陆殊,突然有点想笑,在他弯起眼看镜头的一瞬间,陆殊按下了快门。

    陶戚凑过去看图,感慨道:“哇,这张角度绝美,雪今也笑得很甜,完全不用修图,live就很好看,陆哥,原来你这么会拍照啊。”

    照片里的顾雪今桃花眼舒展,笑容比阳光还要明媚。他身上这身警服将他的腰线勾勒到近乎完美,身上英气的少年感也在此刻放到了最大。

    虽然不是专业摄影师,但陆殊知道顾雪今最好看的角度,也知道怎么逗顾雪今笑。

    陶戚将这张陆殊拍摄的照片发给了顾雪今,顾雪今见陆殊照片拍的不错,便发了微博。

    顾雪今v:【早上好宝宝们,我开工了,你们呢!】

    照片刚发出去没多久,评论已经铺天盖地席卷而来。

    【崽崽竟然没有说早上坏,看来今天心情很好!】

    【啊啊啊崽崽早上好!状态很好呀,你穿警服帅死啦!亲亲崽崽!】

    【!!!我配拥有一张崽崽新鲜出炉的警花自拍吗,我配!有这张脸,做什么都会成功的】

    【桌子上是还没吃完的早餐吗?崽崽要好好吃饭哦,怎么就吃了一口贝果,快去吃完】

    【咦咦咦,这咖啡……早上有人在A市市区看见陆哥买咖啡,好像就是这个牌子。难不成咖啡和贝果是陆哥专程给崽崽带的吗?】

    【楼上,我也看到狗仔发的照片了,这个背影百分百是陆哥吧[图片],当时我还在想他这么早出来干什么,原来是去给崽买咖啡,我靠,真的有嗑到!】

    【……你俩真有点不对劲@陆殊v】

    【崽眼睛大,放大之后,竟然在崽眼里看到了陆哥举着手机的倒影[图片]???】

    【……好家伙,雪今这照片好像是陆哥拍的,你俩现在有点真哈@陆殊v】

    陆殊熟练地给老婆点了个赞,微博提醒噼里啪啦地蹦出来,他点开几个看了看,低声笑了笑,不得不佩服网友们的火眼金睛。

    顾雪今点开评论里那张陆殊买咖啡的背影大图,他看了许久,才缓缓开口道:“……好像真的是你,陆狗,你一大早就亲自去咖啡店里买咖啡了吗?”

    顾雪今以为陆殊会托助或者司机去买,万万没想到,陆殊是自己去买回来的。

    “嗯。”陆殊认真道,“我想,给喜欢的人送礼物,就算礼物再小,自己去挑才比较有诚意。”

    陶戚原本站在两人身后不远处处工作,听到陆影帝这句话,自家艺人有没有心动他不知道,他这个直男听着都有点红温了。

    陆影帝虽然看起来不食人间烟火……原来这么会照顾人的吗?

    在顾雪今刚接下来《狭路》的时候,陶戚还担心过顾雪今和陆殊之间会不会相处不融洽。但短短一个月过去,情况已经大为不同。

    此刻,陆殊身边的顾雪今正吃着喜欢的东西,他听着陆殊谈自己接下来演对手戏的想法,表情也很放松,时不时还会点点头。

    作为雪今的男妈妈,陶戚非常欣慰。

    和陆殊在一起的顾雪今好像状态越来越好了,这真的是超出所有人当初预想的情况。

    一整天,顾雪今的拍摄状态都非常好,直到晚上还很兴奋。《狭路》甚至是他职业生涯拍得最顺的一部戏,他该有的优势都发挥出来了,而短板的地方,他的影帝老公会告诉他怎么做,让他进步很大。

    拍摄结束之后,顾雪今抱着椰子和陆殊一起走回酒店。

    今晚的月色比昨夜朦胧不少,树影婆娑,被风一吹便沙沙作响。

    顾雪今竟在恍惚间觉得自己是在和陆殊一起上学,放学后,他们结束了一天的功课,又一起沐浴着夏天的风回家了。

    “崽崽,今天拍的开心吗?”

    “嗯。”顾雪今弯起眼睛,“和你学到了不少。”

    陆殊轻声笑,说道:“拍戏的时候,演员如果心情好,也能发挥的更好。放松一些,观众看得也舒服。”

    顾雪今轻轻点了点头,他吸了一口椰子汁,表情似乎还在琢磨今天导演给他的指导。

    陆殊没有打扰他,过了一小会儿,顾雪今喝空了椰子,也回过了神。

    他抬起眼对陆殊说:“那你今天过得开心吗?”

    “嗯。”陆殊说,“和你一起拍戏,每天都能见到你,我很开心。”

    陆殊的语气稀松平常,就像是平静地陈述着无关紧要的小事,却意外地动人。

    在他身上,顾雪今看不到那种含着欲望的急切,只能感受到陆殊对他的包容和爱意。每每和陆殊对视,他的心跳都会快上几分。

    “那就好。”顾雪今说,“小望今天拍完就像是被抽干了精气,被鬼附身,后劲儿会这么大吗?”

    “一般不会。侯望有这么大反应,是因为附在他身上的那只厉鬼有些道行。”陆殊说,“他这回演得角色不太讨喜,容易招惹脏东西。”

    “也是,好多徘徊在人间的厉鬼都死于非命,他演得又是杀人犯,万一那些厉鬼当了真,不知道侯望是演得,确实容易缠上他。”顾雪今皱起眉头,“不过我在他房间窗户外面贴了驱鬼符,一般的厉鬼也进不去,希望他能快点好起来吧。”

    “嗯,崽崽做的好。”陆殊说,“厉鬼潜伏最多三天,过了今夜,这女鬼再不来找侯望,那侯望也就平安无事了。”

    “希望他没事。”

    顾雪今很擅长观察生活,但他从前并没有什么人去分享这些稀松平常的小事,但陆殊出现之后,他的话匣子好像也一下子打开了,也多了一个愿意认真倾听他说话的人。

    他发现,自己也并非没有表达欲,而是只对着特定的人有表达欲。

    走到了房间门口,又到了分别的时候,顾雪今竟觉得这条回家的路不够长。

    这时候,有一朵白色小花突然飞到了他眼前。

    顾雪今好奇地用手碰了那花一下,大片的花卷风便袭卷了他的全身。最后,一小朵白色的花瓣落在了顾雪今的耳边的发丝上,他想伸手拿下这朵小花,小花却变成了银色的蝴蝶,飞向了远方。

    他手指还伸在空中,身旁的陆先生低声笑了笑,说道:“好可爱。”

    在看向陆殊的那一刻,顾雪今看到了那只银色的蝴蝶。他突然觉得眼前的场景似曾相识,好像很久很久之前,也有人用这么温柔的神态逗过他。

    “……幼稚的男人。”顾雪今站定在自己的房门前,回眸看向陆殊,“明天见。”

    “明天见。”

    陆殊的手轻轻摸了下顾雪今的脸,在顾雪今以为这男人又要亲他的时候,陆殊却放下了手,走向了自己的房间。

    咚,咚,咚。

    房间静的能听到顾雪今急促的心跳,隔壁房间很快就响起了淋浴的水声。

    顾雪今泡了个香草味的热水澡,他全身赤.裸的坐在浴缸里,脑海中却不知为什么出现了陆殊英俊的脸。

    热水澡让顾雪今全身上下都热了起来,此时此刻,他在想陆殊。

    【叮——】

    手机微微震动,顾雪今看向了手机,竟是好友们发来的消息。

    唐小虞和洛远和他本来有个游戏群,刚刚唐小虞把群名改成了【今天殊雪do了没】,洛远发了一连串问号。

    雪崽旺饼:【看见了没,小黄鱼,你前夫哥都在用问号diss你】

    前夫哥:【不,我是用大量的问号加强了小虞的这个问题。殊雪cp超话现在火到爆炸,粉丝都脑补你和陆殊do了八百次了,你俩还没do啊?】

    小黄鱼:【啥也不说了,一日一催,do没?急死了急死了】

    顾雪今:【……】

    这晚,洗完热水澡的顾雪今躺在床上小憩,这么短暂的时间,他竟然又梦见了银发版本的陆殊。

    梦里的陆殊给他变出了很多只银色的蝴蝶,他伸出手想去摸一摸那蝴蝶,却先被陆殊摸了摸柔软的小狐耳。

    他藏起了耳朵,尾巴却又露出来了。

    “没关系,崽崽。”陆殊低声笑了笑,“叔叔再教你一遍怎么藏尾巴。”

    陆殊看着他的眼神满眼宠溺,即便他醒来之后变成了鬼,那朦胧又奇妙的悸动感仍然徘徊在他胸腔。

    ……不行,怎么有点上头。

    顾雪今翻身飘下床,找出了研究生导师发给他的n篇论文开始研读。

    别说,一看论文里复杂的公式,他立马就冷静了,七情六欲都要抛去脑后。

    他认真地看完了一篇SCI,看得云里雾里,正想要做个笔记,却发现一作里有陆殊和黄捷利的名字。黄捷利正是他研究生导师,相关关系里显示,陆殊也曾是他的学生。

    ……不是吧,看个论文都看到坏狗老公的论文。

    顾雪今放下了论文,在酒店里原地飘了两圈,然后躺在了床上看天花板。他还是生平第一次遇到学习都学不进去的情况,陆殊给了他很多生平第一次的感受,让他觉得很特别。

    已是凌晨两点,四周都安静地出奇。

    他正想要去拿手机刷会儿微博,却在此时听到房间外的走廊传来一阵“咚咚咚”的脚步声,就像是什么东西飞速地从走廊外爬了过去。

    顾雪今被吓了一大跳,他慌忙飘向了门前,小心翼翼地看向猫眼,却发现门外漆黑一片,什么都没有。

    奇怪,酒店走廊里的灯也不是感应灯,一直都亮着啊。

    顾雪今皱着眉头思索了片刻,又将一只眼看向了猫眼,猫眼外的黑暗突然一片模糊,又变得漆黑一片。

    顾雪今身体一顿,突然意识到走廊外的世界不是黑暗,而是此时此刻,正有什么东西从走廊里的猫眼向房间里窥探他。

    这片黑暗,是对方的眼睛。

    第64章 婚礼 今天的崽崽是钓系小男鬼!

    房门外仍是一片黑暗, 顾雪今被骇地向后退了一步,强烈的视线感让他觉得门外的东西已经看到了自己的魂体,他唤出了玉生箫, 还没吹奏, 门外的那只眼睛就小心翼翼地移远了一些。

    顾雪今这才看清一切,门外站着的竟是自己的小师弟侯望。

    侯望显然又被厉鬼附身了, 原本浓眉大眼的小帅哥已经完全没了眼白, 脸色也白的不正常, 此刻, 他的手握在了顾雪今房间的门把手上,黑洞般的眼睛冒出凶光,宛若电影中的杀人犯。

    门把手先是被轻轻地按了下去,见门打不开, 门把手突然剧烈地上下摇晃起来。

    侯望甚至还在不停地用自己的房卡去刷顾雪今的房门,像是要强行破门而入。

    “滴滴,嗒—”

    “滴滴, 嗒—”

    酒店门卡的错误提示声在此刻分外刺耳, 像是催命的时钟,也吵醒了福福。

    顾雪今慌忙默念最近学习的心法口诀,在房间内筑起了一道虚弱的屏障。

    他还是第一次用这个法术, 火苗起初很微弱, 一旁的福福飞到了顾雪今身边对着火焰吹了口气, 淡蓝色火焰便一瞬间窜起了火苗,越烧越烈,最终环绕在整个房间,为他筑起了一道淡蓝色的屏障。

    顾雪今摸摸福福的脑袋,夸赞道:“福福真是只好鸟鸟。”

    福福摇了下头, 用翅膀指向顾雪今的手,说道:“主人,你的灵炁已经很足了,福福只是用翅膀煽风点火,让火烧得更旺罢了。”

    他诧异地看向自己灵炁充沛的手,在他不知道的时候,他的灵炁竟然已经能支配这样高级的法术。

    ……难不成和狗东西接吻炼炁,真的有助于提高修为?

    房门外的侯望面部肌肉不自然地抽动了几下,在呆滞了几秒钟之后,他松开了握着门把的手,跌跌撞撞地自顾雪今的门口离开。

    顾雪今刚松一口气,门外的侯望又突然开始用头剧烈的撞击着走廊的墙壁,那力度像是要把自己撞死在这条走廊上。

    “哈哈哈哈!”

    带着血腥味的鬼炁自门缝里丝丝渗透,门外的侯望边撞墙边哈哈大笑,像是疯癫了。

    隔着一扇门,顾雪今都能感受到强烈的压迫感。他的第六感让他觉得门外的东西一定很恐怖,让他甚至不敢飘出去,只在房间内吹奏起了驭鬼曲。

    曲音虽然有些颤,但好在有些作用。

    门外的侯望不再撞击墙壁,而是呆呆地站在墙壁前,慢慢地蹲了下来,轻轻转动着自己已经鲜血淋漓的脑袋。

    在这样深的夜里,任何声音都会十分明显,何况是这样剧烈的撞击声响。

    穿着睡衣的陶戚和茉莉都推开了酒店的房门,陶戚一打眼就看到了趴在酒店地毯上的侯望,吓得大喊了一声:“卧槽!”

    侯望的骨节发出了“咔咔咔”地响动声,突然间,他整个人倒扣在地上,以一种诡异的姿势飞快地在地毯上爬行,直直地朝着八楼走廊的窗户而去。

    正是夏天,窗户大开着,若是侯望真爬出窗边,那别说璀璨星途,他这辈子就要戛然而止。

    顾雪今正要出门救师弟,一双温暖的大手突然搂住了他的腰,说道:“崽崽,外面这东西有些危险,你先留在这里,继续吹驭鬼曲,我出去看看。”

    听到陆殊的声音,顾雪今没那么慌了。

    他点了点头,吹奏起了驭鬼曲。

    陆殊自顾雪今房间走了出去,又转头示意顾雪今和福福不要出这道蓝色的火焰屏障。

    顾雪今便趴在门缝看向门外的情况,茉莉和陶戚正死死地拉着准备爬到窗边的侯望,陶戚喊道:“茉莉,我跟你说,这样的情况我在灵异节目见过一次,小望他八成是被被被厉鬼附身了啊!”

    茉莉拽着这几乎一米九的大男人已经非常吃力,人在极度发懵的时候反而什么想法都没有,她费劲地拽着侯望的一条腿,说道:“早知道我就听雪今的,去庙里上香,找大师作法,还带小望去什么医院啊啊啊!”

    陆殊走得不算快,他单手结印时金光在手中窜动,被茉莉和陶戚拽住了侯望像是感受到了什么,突然间像是发了狂,急切地想要挣脱两人的束缚。

    陶戚回眸,正好看到了陆殊,他大喊道:“陆哥,快来帮忙啊!”

    陆殊大步走去,宛若救世主般出现在茉莉和陶戚面前,在他手掌刚落在侯望脖颈的那一刻,一抹红色自侯望身体里飞了出去。

    被众人拉着的侯望不再狂叫,一瞬间便昏死了过去。

    也就在这个时候,房间里的顾雪今听到自己身后传来女人阴森的笑声。

    他回眸看向窗外,今晚有浓重的大雾,月亮的光芒被浓雾减弱了一半,却依然很亮。

    窗外飘着的女人身着一身大红色喜服,头戴苗族银饰,身资婀娜地自顾雪今窗前缓缓飘过,红色的裙摆宛若黑夜中盛开的腐烂玫瑰,就连身周的鬼炁都是暗红色的红雾。

    与顾雪今对视的瞬间,她灿烂如花的笑容变得可怖,一双眼鲜血直流。

    因为这道淡蓝色的屏障,她不敢靠顾雪今太近,却也暗暗观察着顾雪今手中的玉箫。四目相对时,顾雪今不知自己是否看走眼,竟然看到了这女鬼有着两双眼睛。

    女鬼怒道:“小鬼,我找他报仇,你们为何三番五次要坏我的好事?”

    “你找错人了,真不是侯望!”

    顾雪今还未说完,一张黄纸符如同箭般飞向了女鬼。

    女鬼皱了下眉头,瘦骨嶙峋的手指在空中虚虚一探,身体竟自手掌开始化为森森白骨。黄纸符被她阴郁的鬼炁撕成了两半,厉鬼宛若收缩的花苞,迅速地消失在夜色之中。

    恍惚间,顾雪今竟听到了口哨声,伴随着奇怪的口哨,侯望虚弱的魂魄便自远方缓缓飘来,被不可抗力拽入了虚空。

    一切发生的太快,顾雪今来不及诧异,夜空中已经空无一鬼。总共五分钟不到的时间,侯望已经满头鲜血,不省人事。

    陆殊回眸看向了顾雪今,顾雪今心领神会地飘出了房间,跟在了陆殊身后,成为了陆殊的背后灵,福福站在了他的肩膀上,好奇地看向了喧闹的人群。

    酒店工作人员自电梯口冲了过来,陆殊叫了几声侯望的名字,侯望完全没有反应。

    茉莉急得打了急救电话,挂了电话后,她大哭道:“完了,这孩子还有救吗!我是不是还得报警啊?不对,报警也不合适,警察也不驱鬼啊!”

    她正一筹莫展,一旁帮忙的叶助突然报了一串电话号:“姐,0x31-9862899,你打这个试试,警局会给你转接专业捉鬼人士。”

    茉莉一怔,擦了把眼泪,说道:“小叶,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啊?”

    “啊……这个吧,哈哈。”叶助挠挠头,“我们公司有个艺人,之前也遇到过这种情况啊。没事的茉莉,我们先把小望送进屋,等会儿120来了,你先安排医务人员给小望包扎下伤口。”

    茉莉慌忙点点头,和众人一起把昏睡的侯望给抬入了酒店房间。

    侯望房间宛若经历过一场暴风雨,满地都是掉落的物品,看上去糟糕极了。

    趁着众人都走上前帮忙的间隙,叶助凑在陆殊耳边低声道:“陆哥,侯望这小子是被厉鬼勾走魂了。这厉鬼什么来头,怎么会这么凶猛,连你的黄符都不怕。”

    陆殊应了一声,他张开手掌,一团滞空的黑气出现在叶助和顾雪今面前。

    “她不是普通厉鬼,有只魔物附在了这厉鬼身上,让厉鬼入了魔,也加深了她的怨气和能量。”陆殊说,“侯望是被拉入了厉鬼执念所制成的魔境,若不能赶紧出来,恐怕凶多吉少。”

    “怪不得我刚刚看见那女鬼有四只眼睛,原来还真有东西附在她身上。”顾雪今惊愕道,“那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入魔境。”

    “入魔境?那太危险了。”叶助慌忙说,“好多人进去就再也出不来了,据说会在魔境里迷失自我,甚至分不清楚幻境和现实。”

    “放心吧,我有纸灵,雪今有福福,神使陪在主人身边,我们没那么容易在异世界迷路。”

    陆殊默念口诀,用顾雪今的灵炁编织了一条红绳。

    “我小时候,我的老师还教过我一个好办法。”陆殊将手中的红绳递给叶助,“小叶,你留在这里看着侯望,我和雪今先去看看。天亮之前,若是我们没有回来,你就把这条红绳剪断,魔境里的人会在线断的时候被拽出来。”

    他将这条红绳的另一头系在了顾雪今的手指上,红绳在顾雪今雪白的指尖闪了一下,便消失不见。

    “那你呢?”顾雪今看向陆殊,“你不怕迷路吗?”

    陆殊低声笑了笑,金光一闪,那条绑在顾雪今无名指和陆殊无名指的光带显露在顾雪今面前。

    “我们之间不仅有婚契,还有魂契。”陆殊说,“进入魔境之后,我们会随机掉落在任何地方。但你放心,崽崽,我一定会找到你。”

    虽然没有心跳,顾雪今却在此刻觉得胸腔里有些满胀。

    他猛然间意识到自己轻飘飘的身体在陆殊的心里分量却很重,这家伙娶他的时候做下的承诺并不是戏言,甚至已经被他践行了大半。

    “走吧,去我房间。”

    陆殊对顾雪今伸出手,顾雪今微微一怔,转而将自己的手放在了陆殊的手上。

    走进房间之后,陆殊默念心法口诀,咬破自己手指,将一枚鲜血所画的黄纸符贴在了自己酒店的房门上,符咒便开始飞速旋转,像是一个不停鼓动的光轮。

    陆殊将自己捉到的那缕魔气扔进了旋转的符咒里,说道:“以血饲魔是入魔境最好的方式。现在,只要推门出去,走进的不是酒店走廊,而是这只魔的魔境。”

    陆殊唤出了两只小纸灵,交代一番之后,他又叮嘱福福:“福福记得去找雪今,好吗?”

    福福乖巧地点了点头,陆殊便伸出手摸了下福福的头,学着顾雪今的语气低声道:“好鸟鸟。”

    因为是和陆殊一起去魔境,顾雪今在此刻没有任何恐惧。

    他垂下眼睫,轻轻握住了陆殊那只还在流血的手指,说道:“疼不疼?”

    顾雪今说话的声音很轻,却让陆殊的心头微微一颤。

    陆殊低声笑了笑,说道:“不疼。”

    他看向眼前飘着的清纯小男鬼,又起了逗老婆的心思:“顾老师,心疼我?”

    他上一次这样逗顾雪今,顾雪今像是炸毛的小猫一样反驳了他,不仅红了脸,还跑得飞快。

    但他却没有想到,今天的小男鬼非但没有反驳他,还将他咬破的手指含在了口中,轻轻用舌尖舔了舔。

    像是想要让伤口快点愈合,顾雪今在用自己的灵炁为陆殊疗伤。他垂下的眼睫宛若颤动的黑色蝴蝶,飞进了身边男人的心里。

    酥酥麻麻的触感自指尖缓缓传来,陆殊微微一怔,看向顾雪今的眼神多了些闪动的光芒。

    “好了。”顾雪今弯起眼对陆殊说,“终于不流血——”

    顾雪今的神情没有半点挑逗的意味,一双水波荡漾的桃花眼却十分勾人。

    他还未说完,身边的男人便用双手捧住了他的脸。

    陆殊闭着眼睛吻住了顾雪今的嘴唇,这一次的深吻,却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热烈。

    苦木味的阳炁在唇齿间纠缠,慌乱之间,顾雪今不小心按下了门把手,背后的房门开了一条小小的缝,打开了魔境的大门。

    他在跌落黑暗前的最后一刻,还在与自己的丈夫接吻相拥。

    就像是摘下了天空中最亮的一颗星,顾雪今同陆殊一起下坠再下坠,直至黑暗的尽头。

    不知过了多久,顾雪今听到了唢呐的吹奏声。

    他再次睁开眼,发现自己的身上竟然穿着一套大红色的喜服。

    他慌忙掀开了自己的盖头,这才发现自己竟然在前行的花轿里。花轿十分颠簸,似乎在走漫长的山路,他从花轿卷帘向外偷偷看去,竟看到了一条很多人的送亲队伍。

    ……这是去哪里结婚?

    真是好奇怪的魔境啊。

    他摸遍了全身上下都找不到福福,便索性先待在轿子里静观其变。若这是那厉鬼执念形成的魔境,那他现在的境遇也极有可能是厉鬼生前的记忆。

    “新娘子上山了!”

    “哎!”

    “洞神娶妻了!”

    “哎!”

    周围的工人不断发出吆喝,顾雪今只觉得自己在不断地攀高。这轿子一直在往高处走,但走了许久都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不知过了多久,这座轿子终于停了下来,一只粗糙的大手掀开了顾雪今花轿的帘子。

    是新娘的丈夫吗?

    顾雪今裹着盖头,好奇地看向对方的脚,却发现对方仍穿着一双草鞋,一身装扮看上去也不像是新郎。

    “族长,何时送新娘入洞?”

    “再等一个时辰才到吉时。”老人的声音自花轿外传来,“莲莲,你不必难过,洞神是照顾我们的神明,是全世界最好的男人。等你和洞神入了洞房,你就是他的人了,他会对你很好的。”

    ……洞神?

    顾雪今微微一怔,他掀开自己的盖头,却猛然发现自己竟在一处深山的山洞入口,四周都是杂草和灌木。而这只送亲队伍的人都虎视眈眈地看着自己,似乎生怕他要跑了。

    “大胆,你怎敢自己掀起你的盖头,这是对洞神的大不敬!”老头大喊道,“来人,把新娘的手脚给我绑起来!”

    第65章 接亲 “久等,我来娶你了。”……

    顾雪今正想要跑, 几个彪形大汉把他团团围住,其中一位甚至开始用绳子捆他的手。

    他挣扎了半天,发现自己的灵炁在魔境之中又被压制了大半, 纤瘦的体型在几个壮汉前也不占任何优势。

    乱斗之中, 一位老婆婆突然冲上前抱住了他。

    老婆婆泪眼婆娑,哑着嗓子说道:“莲莲是着急去见洞神, 并不是对洞神不尊敬, 你们绑住她就是对洞神新娘的大不敬!”

    听了老婆婆的话, 顾雪今身边的几个人果然收敛了不少, 只退到一边监视着他。

    “我可怜的孩子啊,都多少天不吃不喝了。”老婆婆擦了擦眼泪,“莲莲,你吃点东西吧?”

    老婆婆捧着一块发糕递给了顾雪今, 诱哄道:“莲莲,吃吧,吃吧!”

    顾雪今闻着这糕点香香的也没什么鬼炁, 老婆婆也是诚心诚意让他吃, 他正好也有点饿了,便一口咬了上去。

    鬼不鬼的先不说,雪今他啊, 最会吃小点心了!

    “莲莲吃了!族长你看, 莲莲好起来了, 现在不仅目光清澈,而且能吃能喝!她一定不是洞神的妻子,她不是啊!”

    老婆婆慌忙凑上前拉住了族长的胳膊,可族长完全不听她的话,眼底还有几分闪躲。

    “她不吃不喝已经多少天了, 现在到了洞神大人前,你跟我说她病好了,这不是笑话吗!”族长推开了老妇人,“不管你再说什么,意莲都是洞神的人了,没得商量!”

    此时正是正午,灿烂的阳光自云雾中透出,山间风景大好。

    族长老头敲了下手里的锣鼓,说道:“吉时已到!送新娘入洞,祈洞神庇佑!”

    “送新娘入洞,祈洞神庇佑!”

    “祈福!”

    送亲的队伍又开始敲锣打鼓,就连山下似乎也有人在跳舞。

    顾雪今被戴上了苗族银饰,盖上了大红盖头,他挣扎不过,被两个壮汉扛起往山洞里送。

    看着眼前深不见底的山洞,顾雪今头晕眼花,他这才意识到,所谓的洞神就是当地人认为的山洞里的神明,这些人是要把他献祭给洞神做新娘,让他死在山洞里。

    老婆婆还想上前去阻拦,可旁边的农妇却拉住了她,农妇和族长眉来眼去了一番,轻声劝道:“阿婆,意莲是去和洞神享福的,你也不要哭哭啼啼了,今天是大喜的日子,不该这样。”

    老婆婆怒吼道:“她才二十三岁,只是不想嫁给土匪闹了几天的脾气,怎么就变成丢魂症了!什么洞神的新娘,凡是进这个洞里的女人都死了,你们敢去收尸吗!”

    “那是洞神不要新娘的身体,他会善待新娘子的灵魂,和她在更美好的地方相亲相爱!”

    老婆婆呸了一声,转而被几个彪形大汉拉走。顾雪今也被重新蒙上了大红的盖头,架在了洞口。

    架着他的那两个男人似乎还很遗憾,这么漂亮,真是说道:“便宜洞神了。”

    “可不是么,不如让咱们哥俩……”

    俩人对视了一眼,却被一旁的族长瞪了一眼,说道:“还等什么!”

    那两个男人便扛起顾雪今扔进了山洞之中,慌乱之中,他只来得及接住老婆婆扔过来的一块糕点,就被一把推进了阴冷的山洞。

    送亲队伍的壮丁将一块巨石堵在了洞口,又用泥土将整个洞口封死。最后一丝光亮也被堵住,顾雪今陷入了一片黑暗。

    洞外老妇发出悲痛的哭泣,但很快,哭声也没有了,门外的人也敲锣打鼓地离去。

    洞内归于寂静,只能隐隐约约听到深处传来的滴水声。

    顾雪今尝试用灵炁将洞口的岩石推开,但这石头太重,他根本推不动。只能用自己微弱的灵炁在手心汇成光芒,照亮了自己眼前的路,向山洞深处走去。

    微光之下,山洞深不见底。

    顾雪今向前走了没多久,发现山洞里竟有几个老木箱。他打开木箱,发现里面是一些简单的陪嫁品,苗族银饰有很多,衣服也有很多,但就是没有食物。

    他又走了几步,竟看到了微弱的红光。

    不远处崭新的木桌上有着两柱红色的蜡烛,桌上立着木制牌位,牌位上写着“新夫侯望之墓”。三柱香袅袅升起,桌上还有一些新鲜的贡品,看上去是不久前刚刚送来的。

    顾雪今被骇了一跳,还以为侯望已经变成牌位了。可他走近去看,却发现木桌上还放着一封聘书——

    爱妻莲莲,

    为夫本想同你天长地久,可惜天遂人愿,刀剑无情,只能同你在阴间长相厮守。

    夫侯望

    ……这是打着献祭洞神名号的冥婚?

    顾雪今有些疑惑,他照亮了洞内的石壁,发现这里的石壁上还被人为刻下一道字迹——

    洞神根本不存在,都是骗子,我死不瞑目!

    石壁之上,“死”字写得很大,还沾着点点干涸的血迹。

    顾雪今被吓了一大跳,他脚下一个踉跄,这才发现自己不小心踩到了一截白骨。

    一枚金色的蝴蝶发簪掉落在白骨之中,看上去,这些石壁上的字迹都是这白骨生前用这枚发簪所刻。

    顾雪今捡起发簪仔细看了看,这发簪正是剧组里导演买来的老古董,也是前几天侯望拿起来看的那支。

    难不成,这发簪就是那只女鬼的遗物?

    顾雪今握着簪子继续向洞里走,又看到了几具身着喜服的森森白骨和几个贡台。

    看这些尸体的骨架,应该都是身材纤瘦的女人尸骨,有的桌上的贡品都被吃了,只剩下干涸的果核。

    看来,这种事情在这个山洞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生了。

    顾雪今继续向前走,不远处似乎躺着个人。那人也穿了一身红色喜服,倒在地上一动不动,但身周还有淡淡的阳炁。

    他连忙走上前把这人翻了个个儿,才发现这是自己的小师弟侯望。侯望虚弱而苍白,一米八多的大高个缩在这件单薄的喜服之中,眼下都是一片青紫。

    顾雪今拍了拍侯望的脸,又用心法口诀叫魂,边叫魂边说:“侯望,侯望,你醒醒啊!”

    听到了顾雪今的声音,侯望缓缓睁开眼睛,却猛的推开了顾雪今,大喊了一声:“啊!有鬼!有鬼!”

    他过了许久才发现眼前的人是顾雪今,侯望突然“哇”得一声哭了出来,说道:“雪今哥,你怎么也被抓进来当新娘了啊!这山洞到底是什么鬼地方,到处都是嶙峋白骨,你说咱们俩会不会一起死在这儿啊——”

    “不会的。”顾雪今说,“我方才听到水声,也许这山洞的另一段就是出口,你先别急。”

    “那、那门口还有我的牌位!”侯望惊恐道,“我死了吗?”

    “我猜那不是你,或许是和你同名的别人。”

    顾雪今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又用手中的亮光照亮了附近的墙壁。

    石壁上有着大片大片的壁画,和进洞时的刻字不一样,这几张画都有强烈的鬼炁,应该是厉鬼所画。

    在画作的最前面,还写着四个大字——落花洞女。

    “落花洞女……”侯望说,“我记得我上编剧课的时候,老师说过这个素材。湘西一代有三邪,落花洞女就是之一。传言落花洞女被洞神看上之后,就会茶饭不思,每日梳妆打扮,将家里收拾的一尘不染,等待洞神来接她。虽然是等死,但落洞女不会觉得丝毫恐惧,而是充满期待,宛若即将迎来美好新生。”

    顾雪今点了点头,用光一点点地照着壁画:“这几张画好像是画了一个少女被选作落花洞女的全过程。第一张,少女被父亲许配给了村外的男人,这小人手里拿了把刀,眼睛也少了一只,应该是土匪。”

    侯望冷静下来去看壁画,仰起头说:“第二张是少女不愿意嫁给土匪,却发现父母收了土匪的钱财,她以绝食来抗议,父母却对外说女孩是被洞神选中,一心一意只想嫁给洞神。”

    “第三张画,土匪战死,女孩被族长等人送进了山洞。”顾雪今指向画作里族长的手,“这里族长的手里也有金子,是暗指族长等人也收了钱,让落洞之事看上去没那么简单。”

    他继续看下去,说道:“第四张画,女孩在山洞里发现了大量和自己遭遇相同的女孩,发现根本没有什么洞神,这只是父亲和族长收取钱财用女孩配冥婚的手段而已,她在怨恨之中饿死洞中。”

    侯望指向壁画中类似云雾的东西,说道:“那这是什么?”

    顾雪今摇了下头,却突然发现不远处飘来了淡淡的白色气体。

    “这是山洞里的瘴气,你刚刚应该就是被瘴气迷晕的。”顾雪今说,“这气体成分是甲烷和硫化氢,有毒的。”

    “啊?那怎么办啊!”侯望绝望道,“咱们今天是必死无疑了吗?”

    他正欲哭无泪,却看到一旁的顾雪今单手结印,对着山洞深处虚虚一弹指,金色的火光便噼里啪啦地在山洞里飘摇。

    侯望被这漂亮的法术吓了一跳,他掐了自己手腕一把,说道:“师师师兄,你这是什么魔法吗?还是说……我现在是在做噩梦。”

    顾雪今回眸对侯望笑了笑,说道:“噩梦也好,美梦也罢,我们都在梦里,梦里的师兄是魔法少年,稍微会点魔法,跟我走吧。”

    侯望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却被顾雪今明媚又漂亮的笑容吸引的一阵失神,几乎说不出话。

    他微微一怔,扇了自己的脸一巴掌,暗暗骂道:这他妈的大概率是陆影帝的人,你清醒一点!

    顾雪今见小师弟发呆,连忙走过来拉他。

    可他还没走到侯望身边,侯望就急急忙忙低下头看地面的石头,他低声道:“别、别过来师兄,你太可爱了,求求你别再散发魅力了!”

    顾雪今疑惑道:“你在说什么东西,你走快点啊!”

    侯望隔着一米的距离跟在顾雪今身后,清醒过后,他好奇道:“雪今哥,陆哥最近是不是在追你啊?”

    顾雪今回头看了他一眼,轻轻应了一声。

    “那你们啥时候在一起呀。”侯望说,“我果然还是更喜欢嗑西皮,我觉得你俩好甜的。”

    顾雪今没想到这种时候了侯望还在想这个,他轻声笑了笑,说道:“怎么回事,你是不是收你陆哥气氛组小费了,怎么做梦都在想这些?”

    走进洞穴深处,厉鬼仍未现身,洞中却出现了一面细长的铜镜,铜镜四周散发着幽黑色的光芒,那光芒一吸一放,时弱时强。

    侯望站定在镜子前,好奇地看向镜子里的自己,说道:“为什么好端端地在山洞里会有这样一枚漂亮的铜镜?”

    他看向镜子里的倒影,却突然间像是被什么定住,眼睛都不眨一下。

    铜镜中侯望的倒影突然走向了镜外的侯望,吓得侯望大叫了一声。镜子里的侯望对着镜外的侯望举起了自己的手机,一条条网友的差评便出现在了侯望面前。

    “长得丑身材也不行”、“就这演技还科班出身”、“看侯望演偶像剧不如去死”、“不配当演员,早点转行吧”!

    黑色的魔气环绕在侯望耳边,无数嘈杂的声音在他耳畔喃喃低语。侯望的眼睛逐渐失去了眼白,他瘫坐在镜子前,突然间像是一只落汤鸡。

    顾雪今快步上前,想要把侯望从镜子前拉走。可侯望就像被钉在了镜子前似的,他一动不动地看着镜子,让顾雪今也瞥了镜子一眼。

    只一眼,他便看见了只有五岁的自己。

    小小的顾雪今站在他面前,对他说道:“记事之后,你还见过她一次,你忘了吗,你连奶奶都没有告诉。”

    像是被奇异的力量吸引,顾雪今的腿已经不听使唤,他大步走向镜前,在他对上幼年自己的视线那一瞬,他突然间出现在了一处豪华的西餐厅。

    西餐厅里人来人往,顾雪今穿着朴素的白色圆领小衬衣,拎着幼儿园发的小兔子玩具,看向角落里正和一位男士相谈甚欢的女人。

    那女人梳着一头漂亮的金色大波浪,手指还做了精致的美甲,每一个指甲的图案都不一样,但亮闪闪的,像是人鱼公主才会有的贝壳。

    她身旁的男人同样衣着不凡,一瞧就富贵多金。男人抱着的小男孩穿着漂亮的黑色西装,看上去白白胖胖。

    “妈妈我要吃这个。”

    女人点了点头,喂身边的小男孩吃了一勺叉烧,身旁的男人搂了她一下,她便娇羞地捂着嘴笑了。

    是妈妈呀。

    顾雪今抱着小兔子快步走上前,许久没见过母亲的他开心地看着美丽的母亲,在他正想要喊妈妈的时候,却听到母亲身边的男人开了口。

    “悠悠,这是你幼儿园同学吗?”男人轻轻刮了下怀里小男孩的鼻子,“也不对,这个孩子好像比我们悠悠稍微大一点。”

    在对上顾雪今眼神的那一刻,女人明显慌了。

    她微微一怔,放下了手里的刀叉,走出来蹲在顾雪今面前说道:“小朋友,你是不是迷路了,阿姨送你去前台好不好?”

    “妈……”

    顾雪今的话被女人用眼神打断,他看着眼前陌生的父子和不再朴素的母亲,一时间一双小手都不知道放在哪里。

    女人把他带去了餐厅门口,给了他一张百元大钞,说道:“你打车会打吧。”

    顾雪今会打车,但他还是摇了摇头,他以为自己说不会的话,妈妈就会像从前一样给他做一遍示范,然后带他回家。

    “这么大了怎么还不会打车。”女人的语气已经有些不耐烦,“前台帮帮忙,这有个迷路的小孩,麻烦送他回家。”

    “妈妈。”

    顾雪今仰起头,恳求地拽住了女人的裙摆,他说话的声音很轻,女人听到了,下一秒就将他轻轻推开。

    那女人看着他的眼神愧疚又惊慌,涂着大地色眼影的眼睛非常漂亮,可眼神却很残忍。

    她一字一句对着顾雪今说道:“你认错人了,我不是你妈妈。”

    原来人心碎一地的时候,也是有声音的。起码那个时候,顾雪今听到了自己心碎的声音。

    就像突然被扔进了一望无垠的大海深处,他听到了海水灌进身体后,咕嘟咕嘟冒泡泡的声音。

    女人狠了狠心,看着顾雪今说:“不许叫我妈妈,也不许说认识我,知道了吗。”

    顾雪今摇了摇头,说道:“妈妈,我是雪今,你不记得我了吗。”

    “你怎么这么不乖!”女人失去了耐心,她频频向身后的父子俩看去,“我不认识什么雪今,我也说过了,我不是你妈妈!”

    顾雪今被吼得吓了一跳,他抱紧了自己的小兔子,没有说话,也没有再跟上去。

    他呆呆地看着母亲离去的背影,又羡慕地看着那个被母亲微笑对待的小男孩,还是不争气地流下了一滴眼泪。

    四周熙熙攘攘的人群都变得模糊,小小的顾雪今坐在了冰冷的地上,只觉得身周越来越黑,越来越冷,像是又被抛弃了一次。

    他终于忍不住抱着兔子玩偶痛哭,一双漂亮的小桃花眼都哭肿了,悲伤如同海水般淹没了他,他身周的光全都消失了,黑暗一点点淹没了他纤瘦的身体。

    为什么都是妈妈的孩子,妈妈却不认我,还要凶我呢?

    是因为他不乖吗?

    他心脏一阵阵抽痛,就在这个时候,两只小纸灵变成了两只纸做的小兔子,在地上蹦来蹦去,逗着哭泣的小朋友玩。

    顾雪今的眼泪掉在地上,那两只小兔子也蹦蹦跳跳地绕着他转,其中一只对他说:“你是世界上最可爱的崽崽。”

    “是她不好,她不配做你的妈妈。”另一只小纸灵对他指了指前方,“以后他都不会让你这样委屈啦!”

    顾雪今泪眼模糊地抬起头,一双温暖的大手将他抱进了怀中,好闻的苦木味充斥着他小小的鼻腔,他的身体在瞬间像是抽芽的新枝般变得修长。

    “崽崽。”抱着他的男人轻轻拍了拍他的背,“久等,我来娶你了。”

    第66章 二嫁坏狗 狐狸尾巴露出来……

    顾雪今微微睁大双眼, 看向眼前俊美无双的男人。

    大红色的喜服绣着精巧的龙纹和繁花,这抹红衬得陆殊的眉眼间多了几分张扬,和平日里冷峻的模样完全不一样。

    他用拇指擦去顾雪今眼角的眼泪, 然后伸出双臂将顾雪今揽入了自己的怀里, 说道:“崽崽,不开心的事都已经过去了, 别哭了。”

    相拥时, 陆殊身上的温度让顾雪今冰冷的身体一点点暖和起来。

    千丝万缕的魔气自顾雪今身周剥离, 他猛然清醒, 思绪也从五岁回到了二十二岁。

    他这才意识到,这面镜子似乎能窥探到每个人内心深处最痛苦的记忆,而且会让人格外沮丧,甚至沉沦在记忆里的痛苦中出不去。

    “这是一面魔镜, 若是人在痛苦的记忆里出不来,就会被困在镜子里循环。”陆殊双手捧起了顾雪今的小脸,“我的新娘, 已经很好的长大了。”

    这的确是一段只属于顾雪今的秘密回忆。

    五岁的他在幼儿园集体春游的途中, 只一眼就看见了自己衣着光鲜的母亲。他试图上前和母亲相认,可母亲有了新的家庭,对他的态度也很冷漠, 让他彻底放弃了一切幻想。

    春游结束之后, 他不再奢求母亲的爱。

    他没有将这件事告诉任何人, 包括抚养自己长大的爷爷和奶奶。

    他想,与其多两个人为他伤心,不如就这样将这段记忆尘封在自己心底。

    如果不是这面镜子,他大概永远不会和其他人提及。

    可世间缘分就是奇妙,这世界上第三个知道这件事情的人, 竟然是他的丈夫。

    “那当然了。”顾雪今对着陆殊笑起来,“我顾雪今,可不可能被这点困难绊倒,我可是要做未来影帝的大明星。”

    陆殊看着他的眼睛藏着无限温柔,他看上去依然很想亲顾雪今,只是在克制着自己的欲望。

    “……你也在镜子里吗?”顾雪今看着陆殊的一身装扮弯起眼睛,“陆狗,你穿红色还挺帅。”

    四周环境突然变得热闹而喜庆,大红色的花轿上坠满了大红色的珠宝。

    顾雪今被两只小纸人牵着手坐进了花轿之中坐下,身上的衣服也变成了合身的男士喜服。

    小纸人将一大束铃兰手捧花放在了顾雪今的怀里,然后一左一右坐在了顾雪今身边,开始叽里咕噜地聊天,许久未见的小粉鸡自不远处飞来,嘴里还叼着一封写好的聘书。

    陆殊抬着花轿的帘子,站在花轿外着迷地看着轿子里的美人。

    顾雪今茫然地看向陆殊,说道:“这是怎么回事?”

    “魔镜不仅能看到每个人心底的阴暗面,还能窥探到人心底深处的欲望。只要足够强大,魔镜里也可以为所欲为。”陆殊低声道,“我最大的遗憾是没给你一场像样的婚礼,而我的欲望,就是娶到你。”

    顾雪今有点懵:“啊?”

    “更准确地说,我不仅想在冥界和你结婚,我还想在人间和顾雪今领结婚证,成为合法夫夫。”

    顾雪今被陆殊的话说得脸热,他疑惑道:“不是已经娶过了吗,坏狗,你要娶我几次啊?”

    “这是第二次,在暗河的婚礼太过仓促简陋,真是委屈了老婆。”陆殊用折扇挑起顾雪今的下巴,“我更喜欢中式婚礼,中式喜服衬得崽崽更漂亮。不过,如果崽崽喜欢西式婚礼,下次结婚我们可以举行西式婚礼。”

    顾雪今正想骂这坏狗臭流氓,陆殊就骑上了骏马,抬手放下了他的帘子。

    花轿被纸人抬了起来,摇摇晃晃地跟着纸马前进。

    福福扑扑翅膀飞到了顾雪今腿上,说道:“前面就是魔镜的出口啦,主人,你就让陆狗沉浸式体验下中式婚礼嘛!”

    顾雪今看着手中的捧花哭笑不得,陆殊这坏狗真的是终极恋爱脑,他真的没想到,竟然在魔境里也要结婚。

    过了不久,花轿终于落在地面。

    陆殊掀开轿帘,虽仍没有什么表情,却满眼都是自己的新娘。

    他将顾雪今牵了出来,领着他向大院内走去。

    两只小纸人和福福叽里咕噜的说了一会儿话,昏暗的院内突然亮起了盏盏花烛,摇曳的烛火衬得陆殊的面容更加英俊深邃,也让顾雪今有些脸热。

    两只小纸人大喊道:“吉时已到,一拜天地!”

    顾雪今迷茫了几秒,见陆殊在鞠躬,他便也向前鞠了一躬。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陆殊牵起了顾雪今的手,同自己的爱妻面对面站着。

    他看着顾雪今的眼睛依然很温柔,恍惚间,顾雪今竟透过陆殊,看到了那位银发的龙帝君。

    他突然觉得眼前这一切是他很久之前就想要的,鬼使神差地,在陆殊对他俯首的时候,顾雪今也对着陆殊鞠了一躬。

    “礼成!”

    陆殊勾起唇角,抬手打横抱抱起了顾雪今。

    顾雪今下意识地搂住了他的脖子,在同陆殊对视的那一瞬,他双眼潋滟,面若桃花。

    “陆狗,你还越演越上瘾了是吧!”顾雪今搂着陆殊的脖子,在他怀里飞快地晃悠着两条小腿想要蹦下来,“你干嘛,真要入洞房,我就杀了你!”

    陆殊闷声笑了笑,抱着顾雪今的手臂依旧很稳。

    怀里的大美人漂亮的像是传说中的狐妖,他看着顾雪今的眼睛充斥着喜悦,整个人如沐春风。

    陆殊低声道:“比起入洞房,现在,我更想吻我的新娘。”

    不等顾雪今反应,他就维持着打横抱的姿势,侧过脸吻上了顾雪今的嘴唇。

    顾雪今抓住了陆殊胸前的衣襟,在他怀里闭上了眼睛,在陆殊的舌尖探入他的口腔的时候,他也热切地回应着抱着他的男人。

    唇齿纠缠之间,他的身体也不由自主地离陆殊越来越近。他的胸口紧紧贴着陆殊的胸口,他能感受到陆殊强有力的心跳,也能感受到自己的心悸。

    也在这个时候,他听到了魔物的笑声。

    “哈哈哈哈!三个人都进入魔镜了,这回我一次可以吃掉三个灵魂。”魔物尖声大笑着,“让我来看看,你们的痛苦都是什么好东西,哈哈哈!”

    镜魔每时每刻都能映出人类的阴暗面,她看到了许多人类的恶,也最爱看人类受苦。

    此刻,她从远方的虚空呼啸而来,黑色的裙摆宛若丝绸般划过天际。可当她走进院内,却并没有发现任何人类的痛苦,只看到了两个在她的魔镜之中接吻的男人。

    竟然有人在她的魔镜里幸福地举办婚礼,真是不可饶恕!

    她环顾四周,这才发现满座宾客中有不少头戴苗族银饰的如花少女,她们正看着顾雪今和陆殊这对新人,在坐席的角落,镜魔还看到了嘴唇咬着手的侯望——显然,他已经看呆了。

    大家似乎都在祝福这场婚礼的主角,全都自失落的回忆中走了出来,无人在意这只镜魔。

    “饭呢?!”镜魔怒道,“我的饭呢?”

    怒气让她身周泛起了黑色的魔气,她拖着自己海藻般的头发向顾雪今和陆殊飞去,尖锐的指甲一瞬间变得很长。

    顾雪今睁开眼,正好对上了这女魔的一双眼。

    他在这幻境内曾被这魔物死死压制,可他现在身体暖了,全身的灵炁突然变得十分充沛。

    只见顾雪今的手指在空中轻轻一点,玉生箫便在刹那间变成了一把玉制匕首,直冲着女魔飞去。

    “噗!”

    匕首扎进肉里发出钝响,顾雪今松开陆殊的脖子,自陆殊怀里灵巧地跳了下来。

    他飞身上前,身形灵巧,全身萦绕着淡金色的灵炁,大量的灵炁化作一只又一只的蝴蝶,飞向了满座宾客,也让被这魔镜困住的灵魂都得到了净化。

    红袍衬得顾雪今一双桃花眼格外灵动,镜妖正操控玻璃碎片向他飞去,可他转瞬便将这些玻璃变成了粉末。

    他默念心法将镜妖定在了原地,款步走到了镜妖面前,抽出了那把沾着黑血的匕首,又再一次地捅进了镜魔的身体里。

    “怎么……可能。”镜魔难以置信地看着顾雪今,“你明明只是一个小小的人类,你怎么会、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力量。”

    顾雪今抿着唇,猛然抽出了匕首,又一次扎进了镜魔的心脏。

    方才还肆意张扬的镜魔甚至毫无反手余地,镜子破碎的声音自她心脏深处传来。

    起初只有浅浅一声,可随着顾雪今在她胸口转着匕首,镜子破碎的声音噼里啪啦作响,四周的环境也开始剧烈的晃动——

    “哇,主人变厉害了好多!”福福扑扑翅膀,“真是太帅了!”

    陆殊远远地看着顾雪今,眼底全是对顾雪今骄傲和自豪。

    镜中世界即将破碎,地面出现好大一条裂痕。

    可就在破镜而出的前一秒,也不知是不是看花了眼,陆殊竟看到顾雪今身后有一条白色狐尾的虚影,但一瞬间便消失不见。

    “哗啦啦——”

    眼前的一切化作废墟,顾雪今拉着镜魔的衣领将她拽出了镜子,按在了山洞里。

    陆殊打了个火折子,山洞里立刻亮了起来。

    侯望从破碎的镜子中飞了出来,他一屁股摔在了洞里,而那些被困在镜中的落花女灵魂也在灵炁的净化下逐渐从黑色变为了暖黄色,宛若萤火虫般飘荡在山洞里。

    陆殊单手结印,手中的折扇在空中画了个小小的圈,镜魔突然在顾雪今手中开始挣扎,身着喜服的厉鬼莲莲竟就这样从镜魔的身体里走了出来。

    她起初没有眼白,渐渐地,她的眼神变得清明。

    她看向瑟缩在角落发抖的侯望,低声问:“你不是土匪,对吗?”

    “土匪,什么土匪?”侯望满脸问号,“厉鬼姐姐,我真的没有害新娘,我只是在演戏,也不是什么土匪,我是2x24年的一个新人演员啊。”

    莲莲看了侯望一眼,又看向了山洞里的牌位,说道:“对不起,是我认错了人。”

    伴随着一声叹息,厉鬼意莲讲起了这山洞里曾经发生的一切。

    意莲自小生活在湘西古镇,在这个镇上,男权体现的淋漓尽致。她和姐姐以及母亲都必须听父亲的话,不然就要挨打。

    她自小很有想法,也读了很多书,到村里女人嫁人的年龄,她也一直不愿嫁人。

    那时候村里就有着落洞女的传说,传说落洞女是被洞神大人勾走了一魄,因而眼睛清亮,性情温柔,每日不吃不喝等待着洞神来娶她,就算病死离世也会面若桃花。大家都说,落洞女是去享福的。

    每两三年,族长就会挑选一位十六到二十三岁的女子做洞神的妻子,在她二十二岁那年,族长选中了她的姐姐作为洞神的妻子。

    “那时候我真的以为有洞神的存在,可奶奶极力劝阻姐姐去和洞神结婚,父亲以及族长都不同意,姐姐也很愿意嫁给传说中最好的男人,我们都很兴奋,以为是要过上好日子了。”

    在意莲姐姐出嫁那天,村里摆了很丰盛的宴席,意莲白天送姐姐出嫁,晚上和小伙伴们偷偷跑上山。

    她原本是想去看看洞神什么样子,却没曾想,只看到山洞洞口看到了大片的血迹。

    “我从来没有见过那么多血,我姐姐的耳环就掉在山洞洞口的那滩血里,我把耳环捡起来,跑到山洞洞口的巨石之前喊了几声姐姐,没想到山洞里的姐姐竟然发出了微弱的回应。”

    意莲说到这里已经满脸都是泪,她说:“姐姐告诉我洞神是假的,这是一场彻头彻尾的骗局,是父亲和族长把女孩们卖给了配冥婚的人。她发现真相之后,在入洞前拼命挣扎,却被这些人乱棍打的鲜血淋漓,然后扔进了山洞,但姐姐命大,还是没有死,却也怎么都走不出来。”

    意莲和自己的伙伴在山洞前推了一晚巨石,到天亮的那一刻,巨石被推开了一条小缝,姐姐的身体趴在山洞前,全身都是血,身体已经冷了。

    意莲哀毁过度,回家后便发了一场高烧,多日不吃不喝,却在半个月后,听到了奶奶和父亲的吵架声。

    原来,她也被父亲卖给土匪了。

    第67章 小狐妖与鸡汤 “龙叔叔,崽崽饿了。”……

    “在我们那个时代, 湘西的土匪太多了,很多男人二十出头就因为做土匪死在外面,我未曾谋面的丈夫也是这个情况。在结婚前, 我只知道他叫侯望, 也二十三岁。”意莲说,“他死了之后, 父母起初都瞒着我。我不愿意嫁给土匪, 我父亲就把我关在了房间里不让我出来, 我为了抗争选择了绝食。可又过了几天, 父母突然对我态度都变得很好,还放我走出了家门。”

    “我以为我的抗争有效果了,却没想到,这是噩梦的开始。”

    重新获得自由的意莲走出家门在山间打水, 只是在河边停留的时间稍微长了一些,就听到身后有阿婆在窃窃私语地讨论着她。

    “阿婆们说,我是被洞神迷住了, 正在水边梳洗打扮自己, 要漂漂亮亮的做洞神的新娘。还说我被洞神迷住之后,已经不吃不喝很多天了。我想上前和她们争辩,她们却躲着我, 默默走掉了。”意莲说, “姐姐死去之后, 我就知道和洞神结婚只是针对女孩子的骗局。我姐姐收到的洞神聘礼,也不过是父亲收钱之后的一部分报酬而已,根本没有什么洞神。”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意莲发现自己无论做什么都会被被人臆想。

    不仅打水会被说是在照镜子,因为苦闷, 她自己一个人在山间唱歌,也会被人说是在对洞神表明爱意。意莲发现,自己总是被刻意曲解,无论怎么解释都没有用,她便索性不再和其他人交流,选择了闭口不言。但这让她彻底被族长和其他村民安上了落洞女的标签,大家说她神情呆滞,已经快要被洞神接走了,必须马上准备婚礼。

    “我知道我不是落洞女,但在一次又一次地辩驳无效之后,我也逐渐丧失了反抗的力气。我甚至发现这是一场彻头彻尾的谎言,我奶奶告诉我,是我的父亲怕这桩婚事成不了,收不到任何钱财,所以找了些阿婆在山里散播谣言,要让我去做落洞女,这样才能和那个男人在山洞里结冥婚。”

    想到这里,意莲流下了一行血泪,又回忆起自己出嫁的那天。

    “到我出嫁那天,我父亲很是高兴,我母亲唯唯诺诺不敢吭声,只有我奶奶极力阻拦,她知道我只要进入这个山洞就会死,要么被饿死,要么被瘴气熏死,又或者像我姐姐一样,因为不听话被乱棍打死。不明真相的姐妹还有人来祝贺我,族长怕她们知道真相,都不让她们靠我太近。”

    意莲飘到了石壁旁边,指着那行被金钗刻下的字迹说道:“我被送进山洞,看见了姐姐的尸骨,看见了。我只能顺着这山洞向深处走去,可不管我怎么挖、怎么走,这山洞就像是没有尽头。我最终被瘴气熏死在这山洞里,在临死之前,刻下了这串字迹。”

    “大概是怨气太重,我死后化作了这山洞的地缚灵,但我父亲和族长的还在不断骗女孩进这山洞,我便趁着他们又来送女孩,把他们全都骗进了山洞里关了起来,让他们也体验了一把被困在山洞里活活饿死的绝望滋味,哈哈哈哈哈!”

    意莲说到这里还是不解气,她身后的无数落花洞女也都流下了血泪。

    地缚灵无法去往冥界超生。后来,不知过了多少年,这山洞前的巨石被探险队打开,一只镜魔便趁机钻了进来。

    镜魔将这些可怜的女孩们都引入镜子里,让她们在镜中世界不断重复死去的痛苦,又将她们附身于各种器件,被带到了世界各地。

    被附魔的少女们失去了智,却忘不了自己曾经穿着喜服被害死的模样,因而意莲才误将侯望认成杀害新娘的凶手,想要杀死侯望。

    “对不起,小兄弟,是我错怪了你。”意莲说,“现在还害得你们都同我一起被困在这山洞里,对不起。”

    意莲身后的女孩们都呜呜的哭了起来,说道:“这里又黑又冷,还没有自由。我们还有机会重新投胎,重活一世吗?”

    镜魔发出了几声尖锐的笑声,似乎很满意自己的杰作,她低声道:“哈哈哈!你们这些人类,全都死了才好!”

    顾雪今一阵无语,拽着镜魔走到了陆殊面前,说道:“陆殊,现在怎么办?杀了镜魔我们就能出去吗?”

    陆殊还未说话,镜魔这个颠婆又开始大笑。

    “杀了我?在我创造的空间里,你们没办法杀死我,我才是这里的神!”镜魔哈哈大笑道,“而且你们肯定想不到钥匙在哪里!”

    镜魔说完这句话,也发现自己说得太多,用手捂住了嘴。

    “钥匙?”一旁的侯望疑惑道,“这山洞都没有门,怎么会有钥匙?”

    “就是有钥匙!但我不告诉你在哪里,你也休想知道。”镜魔怨毒的目光看向顾雪今的脸,“天亮之前,如果找不到钥匙,你们也好,这些怨灵也罢,都别想出去,都给我死!”

    镜魔在顾雪今手中扭动着身体想要逃出去,可任凭她怎么使用法术,都无法从顾雪今的手中挣脱。

    她还想要继续叫嚷,顾雪今就抬手用法术封住了镜魔的嘴,说道:“少废话!”

    深不见底的山洞就像是叵测的人心,陆殊轻轻一抬手,那女魔便在地上痛苦地挣扎起来,她疼的直打滚,也没有了挣扎的力气。

    “这法术叫大悲钻心咒。”陆殊淡淡道,“镜魔害了这么多人,也该让她尝尝痛苦的滋味。女孩们死前的恐惧,加倍奉还给你。”

    见镜魔倒地,落花洞女们都围在了镜魔身边,女孩们层层包围着她,发出一阵又一阵爽快地鬼笑声。洞里气氛一时间阴森极了,吓得侯望发了个抖。

    侯望看向顾雪今和陆殊,说道:“可是……门在哪儿?”

    “任何维度的空间都像是一串由字节拼成的程序,就像是密码锁需要输入密码,要打开魔境的门,也需要钥匙。”陆殊说,“我们来的时候,做了一堵门。那堵门起初在山洞外,但女魔把门从镜子里移了出来,还设置了一把钥匙。”

    侯望听得云里雾里,他疑惑挠了挠头,下一秒,陆殊张开手中的扇子,扇子便像是有生命般向着山洞深处。

    “嚯,厉害啊陆哥!”

    只听“砰”地一声巨响,扇子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屏障,发出了阵阵回音,又飞了回来。

    顾雪今这才恍然大悟,无论他们怎么再怎么走,这山洞也不会有尽头。死在这里的女孩没有人走出这个山洞,幻境里都是女孩们的记忆。对女孩们来说,这山洞就是遥遥无期,没有尽头。

    “这堵屏障就是这里的‘门’。我们创造了这扇门,想要离开这里,破门而出即可。但想要这些鬼魂和我们一起离开,就要想办法找到钥匙。魔境里的山洞因落花洞女的怨气和魔气而成,钥匙如果没有实体,那应该是落洞女的执念之一。”

    顾雪今点点头,他很同情这些落洞女的遭遇。在父权的压迫下,女孩们不仅失去了自由,还因为一场荒诞的婚姻而失去了生命。

    如果死后还要被困在这又黑又冷的魔境之中重复痛苦,那也太可怜了。

    “别管我们了!”意莲飘过来,擦了把眼泪,“我们都已经死了,而你们是活生生的人,你们如果能回,就快些回去吧。”

    “是啊,妹妹说得对!”

    “你们快回去吧!”

    苗族女孩善良又美丽,她们并肩站在一起,说道:“谢谢你们让我们清醒过来,我们已经很开心了,接下来,我们就算是要和这个女魔头一起死在这里,也会同她抗争到底。”

    顾雪今微微一怔,他笃定地摇了摇头,说道:“来都来了,当然要把你们带出去。你们先别急,还有时间。”

    他话音刚落,整个山洞就剧烈的颤抖了几秒,像是在地震,石壁里的灰尘噗噗下落,供桌上的贡品都被晃下来了好几个。

    侯望被吓了一大跳,顾雪今手腕上绑着的金色宝葫芦也变得十分灼热。

    宝葫芦每次出现这样子的现象,都是在提醒他周围有危险,顾雪今仰起头看向摇摇欲坠的山洞石壁,也有些紧张。

    “这是怎么回事?”侯望扶着石壁说,“我们还能再抢救一下吗?”

    “没事,是魔境外面的人在提醒我们,快要到时间了。”陆殊说,“天快亮了,要救这些女孩,我们得抓紧时间。”

    几人连同神使和鬼魂们迷茫地在山洞里寻找起钥匙,顾雪今用法术找了半天,也没看到什么钥匙的痕迹。

    福福扑扑翅膀叼起一只金色的耳环,歪着脑袋对顾雪今说:“主人,这个是钥匙吗?”

    顾雪今挠了挠福福的脑袋,说道:“不是,但福福是好鸟鸟,乖鸟鸟。”

    福福立刻开心地发出清脆的鸟鸣,他圆滚滚的小身体翱翔在山洞里,可爱的样子也让他身周的厉鬼姐妹们久违的露出了笑容。

    意莲甚至脱下了自己沉重的喜服外衣,只穿着苗族女孩漂亮的肚兜在山洞里翩翩起舞。

    “我也不要穿了!”意莲姐姐也脱掉了喜服,“我本就不想要穿这身喜服,就算要在这里魂飞魄散,我也不要穿了!”

    “就是,我不穿了!”

    女孩们纷纷扔掉了自己的喜服,大红色的喜服堆积在山洞里,好不突兀。

    突然间,顾雪今灵光一现,他拉住了陆殊的衣袖,说道:“在这个魔境内,我们所有人进山洞时都换上了一身崭新的喜服。落洞女生前要穿着嫁衣进洞,死后身体化为白骨,嫁衣却仍披在白骨之上,也许,姑娘们的一大执念,就是根本不想穿这身漂亮的喜服呢?”

    陆殊怔了怔,说道:“可以烧了喜服试试。”

    顾雪今点了下头,他刚念了点燃火苗的口诀,一旁的福福便心领神会的向这堆嫁衣吐了口小火苗。

    “哇,厉害啊,鸟鸟。”侯望看呆了,“你还会喷火!”

    福福被侯望夸得不好意思,他扑扑翅膀又向那堆衣服吐了口更大的火苗,喜服便借住着这星星之火,燃起了熊熊大火。火焰一瞬间蹿得很高,自由地跳动着,像是在庆祝一场久违而盛大的自由狂欢,也照亮了女孩们漂亮的容颜,照亮了黑暗的山洞。

    象征着痛苦地喜服被烈火燃烧,一片片化作灰烬,千丝万缕的灰烬自地面蒸腾而上,飘向了山洞深处。明明是轻飘飘的尘埃,却在碰撞到结界之门时发出了一声又一声沉闷的撞击声,也像是这些妙龄少女的怒吼——要自由,要权利,要自己只属于自己!

    “那里有个破洞!”侯望指向眼前已经被撞碎了的屏障,“门真的开了!天呐,师哥你是天才!”

    山洞突然开始了剧烈的颤动,顾雪今唤出了玉生箫,开始超度亡灵。

    伴随着阵阵悠扬的音乐,女孩们被他用曲声超度,化作了一只又一只金色的蝴蝶,从黑暗的洞口中飞了出去。

    福福一瞬间变成了几乎要在洞中装不下的重明鸟,载着顾雪今等人自洞口展翅高飞。在洞口崩塌之前,自虚空飞向了人间。

    此时,人间的天空刚蒙蒙亮,福福平稳地降落在酒店的停机坪上,侯望的灵魂化作一个小白点飘向了他的卧室,而自坍塌废墟中破土而出的镜魔也趁乱挣脱了出来,倒在了顾雪今身边不远处的草地。

    顾雪今刚回过神,就看到了镜妖黑色的长发正在地上扭动,似乎正要帮助她爬起来。

    说时迟那时快,在镜妖即将爬起来的时候,顾雪今的玉生箫又化作匕首,飞向镜妖的心脏。可就在这个时候,附近突然传来了一声小孩子的笑声。

    顾雪今抬起头,只见高悬于空的树枝上站着一位金发血瞳的小男孩,那小男孩歪头看着顾雪今,突然轻飘飘地将顾雪今身边的镜妖像是提线木偶一样拉了起来,扛在了肩头。

    他伸出的五只手指似乎连同了千丝万缕的银线,隐隐泛着银色光泽。顾雪今还未来得及反应,身旁的陆殊凌空而起,手执长剑,飞速向树上飞去。

    刀光剑影之间,顾雪今只来得及看到陆殊被魔炁削掉的一截头发和那小男孩被陆殊贯穿的一截衬衣碎片。

    一缕阳光自云层破云而出,八楼的叶助扔出一枚五雷符想要帮助陆殊除魔,可那两只魔物跑得飞快,已经消失在了虚空。

    一声闷雷在天空炸响,顾雪今的魂体也被不可抗力吸入了自己的身体,只隐约看到陆殊拔剑追了上去。

    窗外下起了雷阵雨,回到自己身体的顾雪今只觉得全身都疲惫极了,就像是一晚上跑了20千米,他累得抬不起自己的手指,身体也沉的像是绑了一块大石。

    伴随着阵雨声,他缓缓闭上了眼睛,昏睡了过去。

    这一觉他睡得很沉,甚至又梦见了自己长出了狐狸耳朵和狐狸尾巴。

    他正在花丛里练剑,身后不远处的厨房传来阵阵鸡汤的香气,香的他都有点迷糊了。他放下剑冲向了厨房,银色发丝的俊美男人正在给汤里放入调味食材,看到顾雪今,他轻声笑了笑,说道:“说好要练一个时辰,雪今,你练够了吗?”

    练剑?不,小狐狸就应该喝点香香的鸡汤!

    顾雪今正这样想着,身体却先他一步动作,自背后抱住了梦里银色发丝的陆殊,说道:“龙叔叔,崽崽饿了。”

    他把耳朵藏在陆殊后背,雪白的小尾巴也在空中轻轻摇晃,满心满意都是这碗美妙的鸡汤。

    像是怕陆殊不同意,顾雪今又抖了抖小耳朵,软乎乎地叫了声“叔叔”。

    被他抱住的龙叔叔果然很心软,陆殊拿出了一只漂亮的琉璃碗,说道:“那好,既然崽崽饿了,就先吃饭。”

    顾雪今端着汤坐在了厨房的椅子上,甚至开始在内心琢磨起了眼前俊美男人的年龄。

    这银发大帅哥看着才二十出头,为什么小狐狸就要叫他叔叔了?

    他还没来得及将勺子放入自己的口中,便自床上猛然惊醒,睁开了双眼。

    天已经亮了,他手腕上的玉生箫发着淡淡的金光,灵炁在他身体里乱窜。

    顾雪今坐起来,抱着枕头发了会儿呆。

    ……好遗憾,他还是没喝到那碗美妙的鸡汤。

    顾雪今轻轻叹了口气,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总是会梦见自己是只狐狸。

    他看向窗外已经放晴的天空,心道难不成自己上辈子真的是只狐狸?

    身体还是如同灌了铅一样重,前一晚灵炁消耗太厉害,顾雪今现在甚至有些微微地鼻酸和咽痛,似乎有了些风寒的症状。

    他疲惫地走到浴室洗了把脸,在抬眼时看向镜子里的自己,却突然间被吓了一大跳——

    “!”

    镜子里,他的发顶竟然多了一双白色的小狐耳,他手指颤抖着摸了摸那耳朵,发现那双耳朵并不是真实存在的,而是泛着淡金色的光芒的虚影,只几秒钟,便又消失不见了。

    第68章 喂水 发烧的崽崽与龙老公

    活了二十二年, 顾雪今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会长出狐狸耳朵。就连变成鬼的时候,他都没现在这么惊愕,毕竟鬼也是死了的人, 小狐狸可是非人类。

    他怔怔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可头顶那双狐狸耳朵又消失不见,好像只是他梦醒之后的错觉。

    但顾雪今觉得, 这不是错觉。

    无论是反复出现又逼真的梦境, 还是一闪而过的狐狸耳朵, 好像都像是某种预示。

    如果他上辈子真的是只九尾狐, 那这辈子呢,这辈子是人还是狐狸?还是说……活人微狐,狐度百分之四十?

    到了酒店的早餐区,顾雪今还在琢磨这事儿。

    他拿着一块三明治慢慢嚼着, 发着呆看着窗外的风景,心里却突然有些想念梦里的鸡汤。

    直到陶戚端着自助餐盘坐了过来,他才回过神。

    “宝, 好消息!今天不用上班了。吃了早饭, 你可以回去睡回笼觉。”

    “真的吗。”顾雪今弯起眼睛,“还有这种好事?”

    “嗯,李导说, 今天得让大家好好休息一下, 他要找个大师来跳大神, 给片场驱驱邪再继续拍。”陶戚打了个哈欠,又神神秘秘地说,“宝,你昨晚有没有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啊!”

    顾雪今轻轻摇了下头,假装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说道:“什么声音?”

    “嗐,我跟你说,昨天晚上这酒店又闹鬼了啊!”陶戚压低声音小声道,“侯望竟然被鬼附身了,我推门出来的时候,看见他在走廊里乱爬,脑袋都撞得鲜血淋漓,还要跳窗,可吓人了!幸好我们还有陆哥大力出奇迹,把他拉回来了。”

    “啊,那他现在怎么样了?”顾雪今说,“侯望人还好吗?”

    “我和茉莉把他送医院包扎伤口的时候,他血压特别低,而且陷入了昏迷,一直在说胡话,就连救护车上的大哥都说,这小孩可能不该来医院,应该找个大师看看。”陶戚皱着眉头说,“茉莉去找天师了,我就在医院守着侯望打点滴。那会儿我太困了,我就在侯望身边眯了半小时,没想到就这半小时,我还做了噩梦。”

    “你梦见什么了?”顾雪今好奇道,“你小子的噩梦不会是降薪了吧。”

    “不不,宝,我跟你说,我从来没做过这么恐怖的梦,我梦见我在一个很黑的山洞,那山洞就像是没有尽头似的,怎么走都走不通。我急坏了,一转身看到了一大堆穿着喜服的鬼新娘,不过后来,那山洞突然被点了一把火,飞出来一大堆金色的蝴蝶,我也就这么从梦中惊醒了。”

    顾雪今点了点头,人类的梦境会受周围的磁场干扰,陶戚梦见的似乎是侯望在魔境的历程,对于没有阴阳眼的普通人来说,这真的很邪门。

    他安慰陶戚道:“没事,梦都是假的,你可能是太焦虑了。不过,侯望现在脱离危险了吗?”

    “嗯,他在急救室躺了俩小时,天刚亮就醒过来了,那会儿,茉莉找的天师还没到呢。”陶戚说,“侯望醒过来之后,就像没事儿人一样,还跟我说他做了个神奇的梦,梦见自己在山洞里探险,我一听,全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因为我也梦见了那个山洞啊。后来茉莉找的天师来了,天师随手算了一卦,就说这孩子命大,有两位高人救了他,让他化险为夷了。”

    顾雪今微微一怔,说道:“那是有点玄乎。”

    “对呀,这事儿也挺让他俩后怕,他们说今天要去道观拜一拜,等拜完神就会回来。”陶戚说,“这天师已经在片场跳大神了,他一来就被附近的环境吓了一跳,说什么昨天晚上这里打斗的很激烈,还说附身在侯望身上的那个女鬼是从导演买的蝴蝶金钗里逃出来的,让导演赶紧把这金钗给埋进土里入土为安,还要准备一些贡品祭拜这女鬼,我寻思这就有点扯了。”

    顾雪今摇了摇头,笃定道:“不,这天师有些道行。”

    陶戚疑惑地看向顾雪今,又恍然大悟道:“对哈,宝你也找过天师作法,应该是找天师这方面的行家。上次你找的那个天师怎么样?如果有点用的话,我也想找他给我驱驱邪。”

    “哦,我找的那个水平是不错,不过最近他去云游了。”顾雪今胡扯道,“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游回来。”

    陶戚点了点头,说道:“不过啊,宝,昨天晚上……嘿嘿嘿!”

    顾雪今看向笑得暧昧的陶戚,警觉道:“干嘛?”

    “昨天晚上,我看见陆哥是从你房间里出来的耶。”陶戚慈爱地看着顾雪今,“怪不得你今天好像有一点虚弱,是不是昨晚被男朋友折腾的太狠了——啊啊啊啊,宝你把叉子放下啊啊。”

    顾雪今制裁了陶戚,想到昨晚陆殊追着魔物不知去了哪里,他又有些担心这坏狗。

    他想拿出手机给陆殊发微信问问,可突然不知道怎么编辑这条短信。他是很有边界感的人,但他一直掌握不好和陆殊之间的边界,因而有些犹豫。

    就在这个时候,他的手机微微一震,陆殊先发了信息给他——

    陆殊:【崽崽,我今天要去我老师那里一趟,晚点会回去,别担心我。昨天你用了很多灵炁,今天注意休息】

    陆殊平静地报备行程,沉稳的语气就像是已经和顾雪今谈了六七年恋爱,但让顾雪今出奇地有安全感。

    他发了个点头的小猫表情,心想这坏狗和自己有时候真的算是心有灵犀。

    下一秒,陆殊又问:【崽崽,有什么想吃的吗?一会儿回去带给你】

    顾雪今沉思了许久,还是忘不掉梦里琉璃碗里盛着的那碗鸡汤。

    【……我突然想喝鸡汤,可以吗?】

    陆殊回复了他一个点头的德牧表情包,顾雪今微微弯了唇角,将手机放在了桌上。

    陶戚见顾雪今回了个消息的功夫,眼睛都亮了,对这两个人目前的状态也更加好奇。

    “宝,说真的,陆哥人真的不错。”陶戚笑眯眯道,“作为一个专业的经纪人,我连你俩官宣的通告都编辑好了,就等着给你们发呢!”

    顾雪今抿了一口自己的牛奶,耳朵微微泛起了红。

    如果他上辈子是狐狸,那狗东西的上辈子难道是龙?

    这世界上都有福福这种神鸟了,那说不定也真的有龙呢!

    想起梦里的龙帝君,回到房间的顾雪今开始搜索关于龙的传说。

    词条里对于龙的解释为:能飞天潜水、兴雨布云的美丽神兽,最早起源可追溯到远古时期。

    他正想搜“龙是不是银色的”,但刚打了前四个字,关联词就出现了“龙是不是有两个jj”。

    顾雪今一怔,手指还是不争气地点了进去。

    这个关于龙的词条非常热闹,词条里,大家针对龙是否有两个生殖器官展开了激烈的讨论,更有甚者说龙性本淫,每条龙都过着荒.淫无度的生活,就连传说中的故事都是香艳到一夜七次不重样。

    顾雪今看呆了,他代入自己梦里那位高冷俊美的龙叔叔,竟开始无法直视陆殊英俊的脸,甚至开始回忆自己和陆殊同床共枕的那天清晨,陆殊被子下的身体有没有什么异常。

    福福扑扑翅膀,飞到了顾雪今身边和他一起看pad上龙的照片,然后说道:“哇,是龙!”

    顾雪今揉了揉小鸟的脑袋,说道:“福福见过龙吗?”

    “没有耶,不过福福在混沌状态的时候,有听其他破壳的小鸟提过龙的样子。”福福挥舞着翅膀说道,“世界上不止一条龙,就像是世界上不止福福一只重明鸟一样!据说龙有四个种类,大多居住在海底,作为大海的守护神,龙神们各自守护着自己的领土,但都听命于龙帝君。”

    “龙帝君?”

    “是的,龙帝君作为龙族的领袖,法术无边不说,还有很多金银财宝,作为龙族的历代首领都有上千岁,和那种一两百岁的小龙的修为不一样。”福福期待地搓手手,“总之,帝君是大海的王,也是天空的王,是龙族中的佼佼者,享有至高无上的权利。”

    顾雪今微微一怔,猛然想起自己梦里那位银色发丝的龙叔叔似乎就被旁人称为帝君,而那只雪白的小狐狸还不到一百岁。

    ……怪不得要叫龙叔叔啊,差了至少九百岁呢。

    不知为何,每逢想起那位龙叔叔,顾雪今心里都忍不住的酸涩。

    顾雪今深吸一口气倒在床上,索性什么都不想,一觉睡了过去,却没想到自己一觉睡到了傍晚。

    虽然是大夏天,但他是被冷醒的。

    他醒过来时才发现自己全身都在发冷,嗓子也宛若被小刀割了那么痛,他想要挣扎着去倒些水,刚坐起来就忍不住的眩晕。

    福福叼来顾雪今的水杯,说道:“主人,给你!”

    顾雪今抬手摸了摸福福的脑袋,接过自己的便携杯,轻声说:“谢谢福福。”

    福福歪着头看顾雪今,说道:“主人,你的身体温度好高,好像生病了,你也没有吃饭。”

    顾雪今已经将近一年都没有发烧了,他喝了半杯水,想起不能空腹吃药,又从自己带到剧组的零食里翻出了两根火腿肠。

    他剥开肠衣正想要吃,福福却喷出了一小口火,认真地帮他烤肠。

    顾雪今看着被鸟鸟烤的外酥里嫩的烤肠,虽然嗓子很疼,还是忍不住笑出了声,甚至找到了自己未来糊了的就业方向——神鸟夜市烤淀粉肠。

    退烧药和感冒药接连吃了下肚,顾雪今搂着福福又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累,但这一次闭上眼,大概是身体太难受了,他久违地梦见了在小花园里给他和奶奶摘铃兰花的爷爷。

    在院子里玩的疲惫不堪的他握住了爷爷的手,吃下了爷爷切给他的西瓜,然后睡在了爷爷身边。

    身边爷爷也轻轻摸了摸他的头,哑着嗓子对他说,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一定要珍惜自己的身体。

    顾雪今闭着眼睛轻轻点了点头,又抱着爷爷的手轻声说:“我好想爷爷,您在那边好吗,能回来看看我吗?”

    盛夏的月亮清冷,穿透树枝洒落在地上,一位刚刚取得探亲证的老头自万鬼城背着大包小包溜了出来。

    “顾老头,你这包裹这么大,里面都是什么啊?”有只鬼差问道,“不沉吗?”

    “这个是给我孙子和我老婆带的幸运和平安和健康和长寿符啊!”顾爷爷笑眯眯道,“好久没去人间探亲了,也不知道他们过得怎么样了。不跟你们废话了,我得赶紧去看看我孙子!鬼公交来了,我走了啊!”

    “嗯,您坐这班车就能到。”鬼差说,“您孙子在人间拍电影呢,现在是大明星!”

    老头兴致勃勃地坐上了探亲的公交车,下一站就是人间的A市,他孙子拍电影的地方!

    想起小雪今,他满是皱纹的眉眼间又露出了些许笑意。又过去了三年,不知道雪今现在过得好不好,有没有谈恋爱,身边有没有人照顾他。

    此时已经是晚上八点,陆殊自冥界回到人间,刚洗完澡就看到一只粉红的小鸟敲了敲他的窗户。

    陆殊披上浴袍,打开了窗户,将福福放了进来。

    “福福,怎么了?”陆殊弯起眼,“我正准备去找雪今,他睡了吗。”

    “主人的老公,主人好像是病啦!”福福焦急道,“他现在烧得厉害,睡得很难受的样子,怎么也不醒,福福很担心!”

    陆殊怔了怔,慌忙换了套齐整的睡衣,带着他给顾雪今带来的水果和鸡汤瞬移到了顾雪今的房间。

    房间的顾雪今已经难受的蜷缩成了一团,甚至陆殊站到了他身边,他都没有睁开眼。

    陆殊温热的手掌在顾雪今头顶摸了摸,又将一枚温度计放进了他的口腔,低声道:“崽崽。”

    顾雪今半梦半醒,皱着眉头说:“……嗯,好热。”

    陆殊坐在了顾雪今的床头,一眼便看出顾雪今是因为灵炁使用过度造成的寒症。

    他将顾雪今缓缓扶了起来,耐心的将杯子里的水喂给了顾雪今,又用满是灵炁的大手护在了顾雪今后心。

    顾雪今咬着嘴唇不肯喝,还试图推开给他喂水的陆殊。陆殊没办法的看着他,转而将这杯水含在了口中,捏着顾雪今的下巴,渡了过去。

    第69章 献吻 他发现,自己好像是有些喜欢陆殊……

    人间晚上的八点依旧十分热闹, 酒店附近有很多演员还在片场工作。三年没有来人间的顾爷爷转车数次,也终于抵达了A市城郊的凤凰酒店。

    这三年,他在万鬼城不仅住上了孙子烧的大别墅, 还成了天地银行的vip客户, 每个月都有大量的金币入账。最近,银行客户经还会往他家送阳炁大米和水果, 爷爷有些受宠若惊, 询问过后, 才知道是孙子有个朋友是阴间都赫赫有名的天师, 托孙子朋友的福,他才收到了这么多钱。

    除了见不到挂念的亲人,他过得很好。

    “凤凰酒店0812房间……”顾爷爷摘下头顶的礼帽,仰起头看向眼前的酒店, “应该就是这里吧,这地方可够偏的啊。”

    想到马上就要见到顾雪今,顾爷爷兴致勃勃地飘进了酒店大堂。

    要休探亲假的鬼可以免功德托梦询问亲人的近况, 三天前, 顾爷爷给顾奶奶托了个梦问家里的情况,梦里的顾奶奶神神秘秘地跟他说,他可能有个孙媳妇了!

    孙媳妇大高个, 浓眉大眼高鼻梁, 是娱乐圈炙手可热的大明星, 但因为身体原因不能生崽。

    顾爷爷期待极了,已经把孙媳妇想成了超级女明星该有的样子。

    不能生崽,那咋了,只要雪今喜欢,他开明着呢!

    酒店服务生走进电梯, 在刷卡后,按下了四楼。一身灰色西装的顾爷爷也跟着他钻进了电梯,并按下了八楼,礼貌地飘在了服务生身后。

    电梯上升,服务生打了个哈欠,他冷不丁看到了亮起来的八楼,还以为电梯出现了故障,又双击了两下按键取消。

    可他未曾想,暗淡下来的按键在下一秒又亮了起来,依然还是八楼。

    听说八楼昨天刚闹了鬼,难不成现在也……

    服务生身上的冷汗呼呼直冒,电梯到了四楼,他逃也似地飞奔而出,因为走得太快,甚至踉跄了一下,差点摔了一跤。

    电梯门合死,顾爷爷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又礼貌地戴上了自己的礼帽。

    新鬼嘛,总是保留着不少做人的习惯,难免会吓到几个人。

    “0812……应该是这一间!”

    房间的门缝隐隐透着光,雪今应该在!

    顾爷爷将自己包里的福气符健康符平安符事业符一股脑地倒了出来,他已经准备好一会儿要将这些符咒全撒向顾雪今,却未曾想房间里竟然有另一个男人说话的声音。

    “崽崽,喝水。”

    顾爷爷怔了怔,不明白除了自己和奶奶,还有谁会用崽崽称呼自己的孙子,一时间有些好奇。

    他自八楼走廊的窗户飘到了雪今房间的窗户外,鬼鬼祟祟地看向了酒店房间内,眼睛瞬间就亮了起来——

    房间里,许久未见的雪今和三年前一样帅气,只是气色有些差,似乎是生病了。

    此刻,顾雪今半躺在床上,身后有一个陌生男人温柔地抱着他喂水,还轻轻地拍了拍顾雪今的脊背,像是在哄他。

    顾爷爷看着房间内的两人,心疼极了。

    ……这应该不是经纪人吧!雪今经纪人好像不长这样。那这小子是谁啊?!

    顾爷爷正皱着眉头琢磨着孙子身旁这位英俊的陌生男人,下一秒,这位英俊的陌生男人竟扣着顾雪今的下巴亲了上去——

    顾爷爷惊得睁大了双眼,一时间不知道这是娱乐圈的潜规则,还是说,这就是他浓眉大眼、鼻梁高挺、个子很高且不能生崽的娱乐圈大明星孙媳妇?!

    即便这男人方才是在照顾雪今,看到顾雪今在接吻时轻轻推了对方一下,顾爷爷还是下意识地喊了一声:“oi!臭小子,你干什么呢!”

    他喊完才想起自己是鬼,人类是看不见他的,也听不到他说话。他急得从窗外飘了进来,却冷不丁地对上了这位陌生男人的视线。

    ……好像,他能看见我?

    顾爷爷试探地看着房间里仍在给顾雪今输送灵炁的陆殊,然后飘到了窗户的另一边。陆殊的视线也跟随着他移动,眼神分明是有焦点的,没有放空。

    好家伙。

    顾爷爷吓了一大跳,又飘远了一些,观察起了他还在接吻的孙媳妇。

    这得亲到啥时候啊?!这会儿出现好像是不大合适啊!

    顾爷爷思来想去,还是先飘走了,给孙子和孙媳妇一些自由的空间。

    窗外不知何时多了一位一身西装的老先生,脸型和顾雪今有八分相似,老者手腕上有一条淡金色的光带连着顾雪今的心脏,看上去是顾雪今的血缘至亲。

    一吻结束,陆殊垂下眼看向怀里的人,他将顾雪今放在枕头上,细心地给顾雪今盖上了被子。

    他主动走到窗边,正要去寻方才的那位老者,那老者却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

    陆殊念咒去寻那老者的踪影,发觉老者就在酒店一楼的厨房偷偷给雪今煮姜汤之后,他认为老者还会再来,便又坐回顾雪今身边,陪着顾雪今一起休息。

    看着雪今的睡颜,陆殊竟觉得很心安。

    其实,他在魔镜之中也看到了自己最痛苦的记忆——是一头银发的他抱着一只奄奄一息的九尾狐四处招魂,而那只狐妖的脸和雪今长得一模一样。

    今日,他去往冥界和老师交谈了此事,却没想到掌管万物生死的冥主并不惊讶,而是问他,如果雪今是狐妖转世,他还会喜欢雪今吗。

    陆殊想都没想,给了肯定的回答。

    冥冥之中一切皆有定数,他喜欢顾雪今,和雪今是人或妖都没有关系,即便雪今真的长出狐狸耳朵,他还是会喜欢顾雪今。

    陆殊轻轻摸了下顾雪今的头发,甚至已经开始思索床上的大美人如果长出耳朵会是什么样子。可就在这个时候,床上的顾雪今有些难受地皱起眉头,似乎做了噩梦,开始拼命挣扎。

    “雪今。”陆殊轻轻拍了拍雪今的脸颊,“雪今,醒醒。”

    大概是身体不舒服的原因,顾雪今这一晚上都在做噩梦。

    他先是梦见了爷爷和小时候的自己,又梦见一头银发的陆殊带着他来到了漫天冰雪淹没的青丘。

    雪地里到处都是猩红色的血痕,像是一朵朵妖冶的花,让倒在雪地里的小狐狸们格外可怜。他难过地看着自己的同胞们死去,一手牵着龙帝君的手,另一只手抱着刚从东海龙宫里求来的草药,奔向了雪宫中的双亲。

    宫殿里,他原本要用草药治疗的母亲已经完全没了气息,已经化作了一只死去的白狐。而他的父亲也已经奄奄一息,正半躺在床边喘着粗气。

    见顾雪今回来了,父亲转头看向他,哑着嗓子说道:“雪……雪今,别哭。”

    顾雪今伸出手握住了父亲的手,他急切地想要把草药喂给父亲,可父亲伤的太重,已经吃不下分毫。

    青丘狐君看向了顾雪今身后的龙帝君,说道:“陆……陆兄,好久不见。”

    小狐狸也含着眼泪看向了身后的龙帝君,帝君皱起眉坐在狐君的床榻旁,一双修长的手搭在了青丘帝君的脉上,他将自己的灵炁送进狐君的身体。但眼前这只的九尾狐的内丹都要撑不住了,内丹缓缓地自胸口飞向了空中,显然已经无力回天。

    “顾兄,是谁害你?”

    “是……是堕落魔,他夜袭我们青丘狐族,将我族人精血吸干。剩下的狐狸,已经被我、被我传送到了昆仑。”青丘帝君拼尽全力,将顾雪今的手放进了陆殊的掌心,“……陆、陆兄……雪今是我唯一的孩子,也是我们族里最小的九尾狐,求您……求您让他跟着您学习法术,他虽然贪玩了些,但很聪明,也很乖。他是千年难得一遇的好苗子,内丹比我还要强大,求您……咳咳!咳咳!”

    狐君飘在空中的内丹出现了一道裂痕,他呕出了一口血,呼吸更加急促。

    顾雪今睁大了双眼,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是真的。他抱着已经冷掉了的妈妈的尸体,又含着眼泪对着父亲摇了摇头,祈祷父亲不要离开自己。

    “好。”陆殊说,“顾兄放心,我会照顾好雪今。”

    他说完这句话,狐君就像是放下了最后的心事,流着鲜血的唇角扯出了最后一个微笑,他费劲儿的伸出手摸了摸顾雪今的狐狸耳朵,又说:“崽崽,别……别害怕,你要听龙叔叔的话。”

    龙帝君正直伟岸,法术高强,是个再好不过的托付的对象。

    顾雪今满脸都是泪,他重重点了点头,下一秒,父亲的内丹碎裂,他自梦中惊醒,才发现陆殊握着他的手,一直守在他的身边。

    顾雪今轻轻咳嗽了几声,发觉自己冰凉的身体终于暖和过来了,已经退了烧。

    陆殊抹掉顾雪今眼角的眼泪,说道:“做噩梦了吗?”

    顾雪今疲倦地看向了陆殊,思维还有些混沌,他低声叫了陆殊一声“叔叔”。

    他一双桃花眼里写满了悲伤,就这么看着陆殊,许久都没有说话。

    陆殊一怔,问道:“你叫我什么?”

    顾雪今这才中梦中清醒,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他又用很轻的声音卖乖。

    “哥哥。”

    他病了之后的模样真的很柔软,陆殊被他叫得心窝子一软,就算这时候顾雪今要星星要月亮,他都会毫不犹豫地去摘。

    “嗯。”陆殊摸了下顾雪今已经凉下来的额头,“我炖了冬瓜鸡汤,稍微喝一点吧?”

    病气褪去,顾雪今又有了食欲。

    他点了点头,陆殊便用微波炉热了鸡汤。他用一只漂亮的兔子碗端到了顾雪今的面前,舀起一勺轻轻吹凉,喂到了顾雪今的嘴边。

    “小心烫。”

    顾雪今被喂了几勺鸡汤,整个人都缓过劲儿来了。

    这一次病得如此来势汹汹,他好多年没有发过这样的高烧,也没曾想会有人来照顾自己。

    他突然发觉,他似乎已经习惯了陆殊的陪伴和照顾,甚至在看到陆殊的那一刻也会更加开心。

    “好香。”顾雪今说,“是你自己做的吗?”

    “嗯,好喝就好。”陆殊说,“你昨晚用了太多灵炁,今天身体自然会有些吃不消。多吃饭,崽崽。”

    顾雪今点了点头,他喝了小半碗鸡汤就有点累,陆殊很耐心地给他擦了擦嘴,扶着顾雪今半躺在了床上。

    “说起来鸡汤,我昨天晚上做梦梦见自己变成小狐狸了,还梦见你在给我做鸡汤,没想到今天真的喝到了。”顾雪今有些疑惑地看向陆殊,“陆殊,你说我该不会上辈子真的是什么小狐妖吧?我最近总是梦见自己变成小狐狸,我想,我反复重复在梦中以同一个身份出现,可能上辈子真的是只小狐妖什么的……”

    “你就算这辈子是小狐妖,我也喜欢你。”陆殊认真道,“不过,小狐仙给我算一算,我什么时候才能转正,我还是很想变成顾雪今的男朋友。”

    听到陆殊的话,顾雪今又有些害羞,方才刚退烧的身体又有了变热的趋势。

    他靠在枕边望向眼前英俊的男人,发觉自己的心脏似乎也在为对方而悸动,

    砰,砰,砰。

    无论是给他炖鸡汤的陆殊,还是在魔境里娶了他的陆殊,亦或是时不时捉他、逗他的那个狗里狗气的陆殊,顾雪今竟都觉得很有趣。他发现,自己好像是有些喜欢陆殊了。

    “真的吗,变成狐狸了也喜欢我?”顾雪今轻声笑了笑,“那我们物种都不一样了,你还是要跟我恋爱吗?”

    陆殊笃定地点了下头,说道:“嗯,只要是顾雪今,我都要。”

    大抵是因为最近超度了不少亡灵,化解了很多鬼魂执念,顾雪今变成鬼的时间越来越短,以人类的身份待在陆殊身边的时间也越来越长。

    他看了陆殊许久,像是为确认自己的心意,虚弱的他伸出一只雪白的手,捧起了陆殊的脸。

    他颤抖着睫毛,主动向陆殊献上了一个很轻的吻。

    他亲吻了陆殊的唇角,漂亮的桃花眼认真地看向眼前的陆殊。

    吻如同棉花糖般轻柔,却已经足够让陆殊疯狂。陆殊眸子一沉,将顾雪今压在自己身下,扣着顾雪今的下巴吻了上去——

    就在这个时候,端着姜汤飘上楼的顾爷爷出现在了0812的窗外,却未曾想到卧室里的孙子和孙媳妇还在激吻。

    “……我靠!”顾爷爷终于忍不住爆粗,“仨小时了,怎么还在亲?!”

    第70章 夏日重逢 怎么把我孙子亲死了??

    顾雪今不知道这是第几次同陆殊接吻了, 在意乱情迷之中,他察觉到陆殊扣在自己腰间的手探进了他的睡衣,正在他紧实的腰腹间摩挲。

    也太暧昧了。

    虽然智尚存, 但顾雪今全身都像是被陆殊这个动作点燃了, 陆殊身上好闻的苦木味包裹着他,他几乎快要无法呼吸, 却还是本能地迎合着陆殊的吻, 甚至手也揽在了陆殊的腰上。

    唇齿纠缠之间, 他身体一轻, 又变成了鬼魂。

    时间正好是午夜十二点,陆殊松开了顾雪今的腰,将顾雪今的身体抱回了枕头上躺好,转而拉过一旁轻飘飘的小鬼, 嘴对嘴地给顾雪今渡了一口灵炁。

    “晚上好,小男鬼。”

    顾雪今被亲的晕乎乎,可陆殊看着他的眼神却更让他眩晕。

    因为害羞, 他在接吻的间隙飞快地飘远, 却在恍惚间听到自己爷爷说话的声音——

    “我靠!怎么给我孙子亲死了!”顾爷爷目瞪口呆,“可恶的臭小子!我孙子都变成鬼了,你竟然还敢亲!”

    顾爷爷自窗外杀了进来, 原本是好鬼一只的绅士老头, 此刻却因为变成鬼魂的大孙子而面漏凶光, 甚至操控马桶开始冒血水。

    顾雪今回过头看向窗边,顿时眼前一亮,难以置信道:“爷爷?!”

    眼前的男鬼身着一身体面的灰色西装,除了表情有些气愤,一切都和生前一模一样, 就连手里那碗冒着热气的姜汤都如出一辙。

    真的是爷爷,爷爷回来看他了!

    “乖崽,你快点躺回身体里!”爷爷喊道,“我觉得你还能抢救一下!”

    爷爷显然已经失去了智,他将手里的那碗姜汤放在桌子上,抄起了房间里的扫帚,准备去殴打一米八八的孙媳妇。

    陆殊下意识地躲到了床的另一侧,爷爷用扫帚指着陆殊说道:“你个臭小子还不赶紧叫救护车,我孙子需要抢救!”

    陆殊微微一怔,低声道:“爷爷,您误会了。”

    “误会?!”顾爷爷火冒三丈,“我孙子都飘起来了,你说这是误会。谁让你叫我爷爷的,你小子别叫我爷爷啊!”

    场面几乎要不可控,一旁的顾雪今快速飘上前抱住了爷爷。

    他弯起眼睛窝在了爷爷的怀里开心道:“爷爷,我没有死,说起来可能有点离奇,但这真的是误会。”

    听到顾雪今的话,顾爷爷紧绷的神经松弛下来,他诧异地放下了手中的扫帚,说道:“那你这是……”

    “我得了离魂症,每天晚上都会变成鬼魂,早上太阳升起的时候还会变回人类。”顾雪今解释道,“陆殊是个天师,我得了这个病之后,一直是陆殊给我治病,他没有要害我,还帮我了很多。”

    顾爷爷诧异地看向眼前英俊的年轻人,虽然孙子这样说,但他还是看陆殊有些不顺眼。

    “真的没死啊?”

    “嗯,真的。”顾雪今说,“放心吧爷爷,明早我就复原了。您是休探亲假吗?终于回来看我了,我都想死你啦!”

    顾爷爷扔了扫帚,连忙搂紧了怀里的顾雪今,说道:“我也想你喽,乖崽,刚刚看见你飘起来,爷爷真的吓得差点魂飞魄散了,靠!”

    爷爷的语气和生前一样暴躁又可爱,顾雪今开心极了,他牵着爷爷的手坐下,说道:“坐下说吧爷爷。”

    爷爷点了点头,又看向自己面前规矩站着的陆殊,说道:“小子,你就是雪今男朋友?”

    顾雪今耳根都红了,他也没想到爷爷会撞见自己接吻,一时间不知道怎么解释。

    “不。”陆殊彬彬有礼道,“我是雪今丈夫,我叫陆殊,爷爷。”

    顾爷爷抓了下自己的白发,表情已经有点绷不住了,他看向顾雪今:“笨崽!你才多大就结婚了啊?什么时候结婚的?”

    顾雪今已经满脸通红:“啊?就……就今年啊。”

    看着眉清目秀的大孙子和高大俊美的孙媳妇,顾爷爷在短暂的惊愕之后,还是接受了这个事实。

    毕竟这是雪今的选择,陆殊这小子看着温文尔雅,对雪今也很照顾,看上去是真心喜欢雪今。

    “那你们俩现在是在一起拍戏?”顾爷爷好奇道,“你俩还是同行加同事?”

    顾雪今点了点头,说道:“是的。”

    想到雪今刚刚说陆殊是个天师,顾爷爷突然意识到,眼前的孙媳妇或许就是那个让他在冥界成为天地银行vip客户的大人物。

    他像是突然被打通了任督二脉,将顾雪今只言片语中的信息串成了一串,明白了最近发生的一切。

    “小陆,就是你给我在冥府办了黑卡吗?”顾爷爷好奇道,“那我在万鬼城住着的别墅也是你烧的?”

    “爷爷,别墅是雪今烧给您的。”陆殊说,“卡是我办的。”

    顾雪今并不知道爷爷在冥府已经成了财大气粗的黑卡鬼,他疑惑地看向陆殊,陆殊也对他轻轻笑了笑。

    陆殊低声道:“凡人烧的纸钱,经常有因为烧的方法不恰当而到不了冥界的情况,雪今是给您烧了不少,不过有一半都没送到,所以我稍微帮了下忙。”

    顾爷爷点了点头,一时间有些惊讶,没想到孙媳妇法术通天,钱都能送到冥界去。

    他还没说出感谢的话,陆殊就先开口道:“爷爷,雪今的亲人就是我的亲人,举手之劳,无足挂齿。”

    顾雪今心头一暖,弯起眼睛亲昵地拉住了爷爷的手,说道:“您放心,陆殊对我很好的。”

    爷爷点了点头,又慌忙问道:“雪今,那你这病症是怎么回事,还很严重吗?”

    “我的病已经好了一半了,我和陆殊一直在努力寻找治病的方法,估计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哎,我可怜的崽崽啊。”爷爷懊恼道,“你怎么年纪不大,却受了这么多苦啊!”

    “我也没有很难受。”顾雪今弯起眼睛,“您看,得了这病还能看见您,好像也并不是完全的小倒霉蛋。您在万鬼城过得好吗,这回休探亲假休几天呀?您还没有排上投胎号吗?”

    “嗐,现在投胎号可难排喽,我索性先不去摇号了,打算在万鬼城等等你奶奶,你奶奶胆子小,我怕她来的时候一个人害怕,打算去接她呢。人类的寿命不过百年,等她等个二三十年,我能等得起。”爷爷笑了笑,“万鬼城的鬼休假分为两种,如果只休夜晚,那时间就会比全天的假期长好几天,但休全天的话,白天也可以在人间陪陪亲人。因为我是新鬼,休的又是全天假,所以时间比较短,只有一天半。不过也足够了,可以来看看你,再去看看你奶奶。”

    听了爷爷的话,顾雪今有些感动地点了点头。

    “你奶奶明天要带着学生去市里参加舞蹈表演,我早就算好了日子,一定要去现场给她捧场。”爷爷也笑着看向了顾雪今,“说真的,乖崽,我没有想到你已经结婚了,但小陆和你能互相照顾,爷爷也很为你们高兴。”

    “您放心,我会的。”陆殊认真道,“正好明天我们休假,您在这里休息一晚,明天一早,我带您和雪今去B市看奶奶。您和雪今应该还有很多要说的话,你们先聊,有事叫我即可。”

    陆殊站起身要走,见爷爷给顾雪今做的姜汤已经有些凉了,又在临走前用灵炁给这碗包含思念和爱意的姜汤做了保温处。

    他临走时,顾雪今轻轻用手指勾了下陆殊的手掌,陆殊微微一怔,回眸看向了一双桃花眼的大美人,也对顾雪今笑了笑。

    门被轻轻关上,和方才不同,爷爷越看孙媳妇越觉得英俊,越看越觉得喜欢。

    他和顾雪今对视了一眼,两只鬼同时笑了。

    顾雪今依偎在爷爷肩头,轻声道:“是不是吓到您了?”

    爷爷低声笑了笑,说道:“我觉得,我崽眼光还可以。”

    许久未见爷爷的顾雪今自然有很多话想和爷爷说,他和爷爷聊了一晚这三年发生的一切,直到天蒙蒙亮,他又用爷爷的手机加上了自己的鬼信。

    “这是我一个鬼朋友推荐给我的冥界聊天软件。”顾雪今说,“这样以后您想我了,就可以给我发信息打视频了。”

    顾爷爷没想到还有这种黑科技,他惊讶过后非常欣喜,刚加上孙子的鬼信,天边就亮起了第一缕晨光,顾雪今也被不可抗力吸回了身体。

    爷爷好奇地对顾雪今挥了挥手,却没想到顾雪今真的如同他所说,还是能够看见鬼魂。

    “您瞧,就是这样。”顾雪今弯起眼,“崽崽现在是给鬼魂解念的小天师了,您有什么未了的愿望,也可以告诉我,我会帮您解念。”

    顾爷爷惊讶之余,还真有些难解的遗憾。

    妻子自年轻时就是镇上最会跳舞的女孩,在他们恋爱的时候,顾爷爷就经常给奶奶做钢琴伴奏。后来奶奶结婚生子,从台前转做幕后,成为了舞蹈教师,也教出了不少优秀的学生。但因为年龄问题,她很少收到演出邀请,也很少登台演出了。

    即便妻子不再年轻靓丽,身材也没有二十岁那时候曼妙婀娜,顾爷爷活着的时候,还是经常陪着自己的爱妻跳舞。他熟悉各种乐器,无论是钢琴还是箫,顾爷爷都是奶奶最好的伴奏者,他懂得怎么欣赏一株花,也懂得怎么去养花。

    在顾爷爷生病的那年,顾奶奶被邀请进了市里的舞蹈协会,舞蹈协会再一次邀请顾奶奶登台跳舞,可爷爷病得太急太快,也让顾奶奶失去了演出的兴致,放弃了这次演出。

    爷爷走之后,奶奶再也没有跳过舞了。

    最近一次托梦,爷爷发现奶奶又一次接到了表演的邀请,奶奶在梦里握着自己的红舞鞋对着爷爷摇了摇头,她说自己已经老了,已经跳不动了。爷爷在梦里鼓励她,无论多少岁都不要放弃自己的梦想,并对奶奶承诺自己一定会去看奶奶演出。

    “不知道你奶奶信不信我给她托的梦,她在梦里笑着骂我,说我都变成死鬼了,怎么去看她呢。”爷爷叹了口气,“我也不知道怎么才能告诉她,我已经收拾妥当,要去看我心上人跳舞了。崽崽,你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让奶奶知道我来了?”

    顾雪今思索了几秒钟,笃定地点了点头,说道:“您放心,我有办法了。”

    窗外的阳光已经透过厚厚的云层照在了大地,今天是个难得的好天气。

    陆殊将自己的劳斯莱斯开到了片场,顾雪今坐进副驾,才发现酒店前的一众演员都在愉快地吃瓜。

    “哟,陆殊,雪今,就休这么两天假,你俩还要跟同事一起过啊!”叶眉笑嘻嘻地说,“你们俩去哪儿约会啊?”

    “我们……回趟b市,稍微有点事情要处。”

    顾雪今又害羞又想要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很可爱,陆殊闷声笑了笑,抬手给顾雪今系好了安全带。

    顾雪今微微弯了唇角,在车子发动时,他回眸看向后座正在自己帽子的爷爷,并用车内音响放了一首《Summertime Sadness》,庆祝这场即将到来的盛大重逢。

    S市的小镇上,一位身着红裙的银发女士正对着镜子着自己的头发。她久违地给自己涂上了口红,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她回眸看向了放在桌子上的相框。

    ——那是她和丈夫最后一张合影,照片里的丈夫虽然病痛缠身,依然在开朗大笑。

    她和爱人自十八岁相逢,二十五岁结婚生子,共同经历了人间的欢笑与悲伤,又一起送走了他们挚爱的儿子,一起抚养雪今长大成人。

    相伴三十年,无论遇到了什么挫折,她的丈夫都在鼓励她要乐观地面对这个世界。直到三年前,她在日记本上写下了四字——永失吾爱,她的心也少了一隅,少了她的最佳伴奏,她甚至不想再跳舞了。

    丈夫离世之后,即便还有雪今陪着她,但她偶尔还是会觉得很寂寞。

    可自那之后,她死去的爱人时不时会给她托梦,每次她会都和爱人在梦里聊很久,爱人和她侃侃而谈的样子,仿佛从未离开过。

    不久前,她再一次梦见了爱人,爱人说,会来看她的舞蹈表演。

    梦境时假时真,可她宁愿相信这是真的,她和自己年轻的学生们努力的准备了一支舞蹈,许久都没有登台的她决定燃烧自己的热情,再舞一次。

    好自己的妆容之后,奶奶回眸给凯撒放了一碗饭,然后蹲在小猫身边轻轻摸了摸猫咪的脑袋,说道:“凯撒,多吃点,你也是乖崽崽。”

    “喵~”

    大门的风铃被一阵风吹响,凯撒跳到了板凳上,好奇地看向了院子外,那眼神分明是看到了什么。

    听到铃声的奶奶有些好奇地看向了院外,下一秒,她捂住了自己的嘴——

    阳光下,爷爷摘下了自己的帽子。他握着手中早已准备好的铃兰花,对着奶奶招了招手,看上去与生前健康时的样子没有任何区别。

    没了病痛的折磨,他依然是英俊帅气的老绅士,他久违地回到家,像是从未离开过。

    “我说过,会来看你跳舞。”爷爷将铃兰花放进了奶奶的怀中,“走吧,兰兰。”

    “你、你怎么……”奶奶难以置信道,“你怎么回来了?”

    盛夏的七月,纵使相聚注定会离别,爷爷还是将铃兰花交到了他最爱的女孩手中。

    他们都不再年轻,甚至已经不在同一片时空,但这都没关系——

    “想见你,就回来了。”爷爷低声笑了笑,“走吧,去跳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