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画中仙》入v三合一,21、22、23^……

    “…不要…不要——!”

    温景之尖叫一声, 猛的从床上坐起身,汗水已经浸湿了他的衣服,他整个人好像从水里捞出来似的。

    刚从睡梦中醒来的他一时有些恍惚, 他愣愣的抬起头, 直到看见凌乱的房间时,他这才回过神来。

    原来是梦。

    温景之揉了揉太阳穴,他做了一个极其兀长的梦, 梦中境是那样真实,仿佛他亲身经历一般。

    梦中,他看见一个穿着打扮很是清丽脱俗的女子,正手把手教一个男人作画。

    女子和其他人不同, 她生的高大,个子比他还高,乌黑的长发披散在肩头, 脖颈白皙, 温景之想要上前看清女子的容貌, 可她的脸就像蒙了一层云雾似的,看不真切。

    只依稀能看见她那微微勾起的唇角。

    二人应该是情侣, 或是夫妻, 举止行为十分亲密,女子竟然将男人圈进自己怀里,手把手的教男人作画。

    她指节上的玉戒在阳光下散发出柔和的光芒。

    “学会了吗?”

    女子开口,声音却十分低沉, 温景之大吃一惊, 这哪里是女人的声音?分明是个成年男人的声音…

    被他环在胸前的男人也不知说了什么,逗得女子轻笑,她捏了捏男人的耳垂, 动作亲密,随即倚靠在男人对面的椅上,顺势将花瓶里的花取了出来。

    “择日不如撞日,今日你我都有空,不如现在就为我绘制一幅丹青图吧。”

    男人也笑了,点头应下,随即抬笔细细描绘,二人一副岁月静好的模样。温景之走过去一看,呼吸一滞。

    他虽看不到女子的真实容貌,可这画中的人实在是美,他在外留学,什么美人没看过,却没见过生的这样好看的人。

    在震惊于女子美貌的同时,场景也在此刻骤然发生变化。

    温景之看了看周围,是他现在所居住的温家祖宅,这个院子,便是他所居住的正房前的院子。

    此时,男人被捆在凳子上,不停的挨着板子,那双画画的手毫无生气的垂落在身侧,血肉模糊,可见白骨,他整个人趴在上边,衣裳被血浸透,生命迹象全无。

    而女子则是被一众人扣押着,嘴里塞了布条,几个壮汉死死按住她的肩膀,被迫坐在高处看着下边发生的一切,她的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落下,捆在身后的手被麻绳磨出血迹仍然还在挣扎。

    坐在她身侧的贵妇人轻摇纸扇,掩面而笑,微微侧头:

    “你父亲朝中有事,不便前来,便将此人全权交于我处理,我可不能让你父亲失望。”

    “他不是很会画吗?如今他的手被夹断了,人也死了,我看他今后还怎么勾引你。”

    女子被几个壮汉压着,无法起身,也无法开口说话,温景之看不见她的脸,却能看见她因为极度悲伤剧烈喘息的胸膛。

    “我的儿,你可别忘了自己的使命,绵延子嗣,才是你应该做的。”

    贵妇人抛下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便转身离去了,几个壮汉松开了她,女子以极快的速度挣扎出身,踉踉跄跄的跑到了男人身旁,极度痛苦的哭泣声在四四方方的院子里盘旋。

    突然,女子停止了哭泣,她直直的朝温景之站的方向看去,缓缓站起了身子。

    温景之心中一惊,下意识就想逃离,可女子像阵风似的,猛的从背后抱住了他,就像抱着那个画画的男人一样,紧紧的,勒着他的腰。

    她的体温是那样冰凉,冷的温景之牙关都在打颤,可女子却将下巴搭在了他的肩膀上,冰冷的吐息喷洒在他耳廓。

    “你终于…回来了。”

    女子开口,声音一如既往的低沉沙哑,勒着他腰的手渐渐收紧,他几乎已经快要喘不上气。

    就在他以为自己要被他给勒死时,梦境到这里便戛然而止。

    醒来后的温景之无比庆幸这只是一个梦境,不然他都怕自己被勒死在梦里。

    温景之擦了擦额上的汗,他起身拉开窗帘,目光投向窗外的院子。

    梦中的场景与现实渐渐重叠,他记得很清楚,梦中男人被活活打死的地方就是这里。

    他听说过,有的人在去了古迹后,回家就会做关于古迹旧事的梦境。

    难道他也梦见了?梦境中所发生的一切真的是是曾经真实发生过的吗?那个被打死的男人又是谁呢?

    越想头越痛,温景之摇了摇头,将脑中的疑问纷纷抛去。

    现在不是该想这些事的时候,噩梦也好,灵异事件也罢,他无论如何都不会离开这里的,他已经无家可归了,这里是他唯一的归宿。

    他长吁一口气,欲要转身进入浴室洗澡,目光不经意间从桌上掠过,眉头却微微皱起。

    奇怪,昨天晚上…他有打开这幅画吗?

    此时此刻,昨夜被他放置在桌上的画卷不知何时悄悄打开了一角,露出了画中女子的衣裙和手。

    在看到女人指节上的那枚玉戒时,他瞳孔微缩。

    画中人,与他昨夜在梦中见过的女子一样,指节上戴了一枚玉戒。

    温景之呼吸急促了起来,眼神中满是不可思议,看来他的梦境是真的,难道这画中人就是昨夜梦见的女子?

    好奇心驱使着他想打开画卷一探究竟,耳边也仿佛有人在低语,催促着他赶紧打开画卷,就在他即将打开画卷时,手机铃声却在此时不合时宜的响起,猛的唤回了他的思绪。

    他瞬间反应过来,重新放下画卷,连忙接听了电话。

    “是温景之吗?”

    “你好,我是!”

    “哦,你家亲戚不是推荐你来我们工地做兼职吗?我们这暂时不招兼职了,一个工人不小心摔断了腿,你要是愿意,可以来做长期。”

    “我愿意!我马上就来!”

    温景之挂断了电话,穿好了衣服,将古画的事抛在了脑后,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他必须要把握好这次工作机会。

    他身体弱,干不了重活,可现在他已经无路可退了。

    父母双亡后,他自己无力承担高昂的留学费用,大学学业没有完成,毕业证上只是高中学历,根本去不了好的企业。

    再加上他父母做生意这么多年,在商场上得罪了不少同行,他如今是秋后的蚂蚱,没有一家企业愿意接受他。

    万般无奈之下,好心的亲戚为他介绍了工地做工,一天能有三百块,这也是他回到临水镇的原因之一。

    温景之深吸一口气,看了一眼镜中的自己后,便匆匆离开了正房。

    他步伐快速,并没有注意到,在他离开房间后,一个穿着破烂衣裙的高大身影正站在窗前正在偷窥着他,眼神中满是不舍与黏稠的爱意,几乎快要溢出。

    在亲眼看着他离开后,那人依依不舍的将苍白的手心贴在了玻璃上,发出了一声微不可察的叹息。

    *

    “你就是温景之?”

    工地上的工头用一种嫌弃的目光上下打量着温景之,一脸欲言又止的模样。

    “是,我是。”温景之连忙应下。

    “不行啊,你这…一副文文弱弱的大学生样子,干不了重活啊!我们工地每天都是要搬砖头和钢筋的,你干不下去的。”

    “我干的了!我能干的!要不您让我先试试?”

    “不行不行,别耽误我时间了,你啊,还是找个厂里的文员去干吧?”

    “别!您让我试试!不行的话您随时都能让我走!我…大家都是一个地方的,您知道我的情况的,我很缺钱!所以我很需要这份长期能干的工作…”

    工头有些犹豫,他知道温景之的情况,一个地方的人多少都有点沾亲带故,可是…他也不能白招一个啥也不会做的书生混工资吧!

    “这…唉,还是不行,你去别的地方问问吧!”

    “叔!您让我试试!”

    “唉!你这孩子…怎么听不进话呢…”

    “赵工头,别急着拒绝,我看小伙子挺不错的,他都这样说了,你就让他试试呗!”

    门外突然传来了爽朗的男声,温景之随着工头的目光看去,只见一浓眉大眼的男人走了进来,他皮肤黝黑,庄稼汉子的模样。”是啊,我也觉得是,有些人看着弱不禁风,其实力气大着呢,别以貌取人啊!”

    他身旁一个身材矮小的中年男人也笑着说,相较于刚刚的男人,他则显得有些猥琐了,小鼻子小眼的,有些秃顶。

    “你俩怎么来了?去去去。”

    工头对二人的到访很是惊讶,他不耐招手,两人却恍若未闻,上前将温景之拉在身后:“老赵,别这么不近人情好吧,小伙子挺不容易的。”

    “唉——!我还没说要他呢!唉——!”

    语罢,二人不顾老赵的劝阻,将他拉走了,温景之有些担心,黑皮肤的中年男人却摆了摆手:

    “没事!你只要肯吃苦,肯定能干,老赵也不是那么死板的人,你要是今天干不下来,他不给你发工资,我和他付给你工资,可以吧!”

    “这…”

    温景之觉得这俩人似乎热情的过了头,明明是第一次见面啊。

    “我叫胡乐。”黝黑皮肤的男人说。

    另一个秃头男人立即说:“我叫李云喜。”

    “谢谢二位!”

    “多大点事,走吧,干活去!”

    工地上的活计果然很累,他从小锦衣玉食,在国外留学时也没干过兼职,这是他的第一份工作,他虽无奈,却只能咬牙坚持。

    他搬砖的速度没有胡乐和李云喜快,但一天也总算是坚持下来了,工资是日结,当300块放到他手心时,他整个人欣喜若狂。

    以前的他对300块钱不屑一顾,现在的他视若珍宝。

    工资到手的一件事,他便主动要请胡乐和李云喜吃饭,感谢他们为自己争取到了工作机会。

    饭桌上,胡乐与李云喜二人如同其他中年人一样高谈阔论,还要了一瓶白的,二人不断碰着杯。

    “唉,小温啊,我听工头说你搬到你家祖宅去了?”

    胡乐突然问道,温景之也诚实的点了点头,李云喜笑着为温景之添上了一杯酒:

    “你家祖宅在临水镇可是老古董了,听说里面特别大,是四进院,我们从小在这长大都没进去看过。”

    “祖宅常年落锁,长辈也只有在祭祖时回来住两晚,我这个小辈也是头一回进去住呢。”

    温景之答道,他并没有注意到,在听到他的回答后,胡乐和李云喜二人心照不宣的交换了一个微妙的眼神。

    二人顺势拿起了酒杯,向温景之举杯,“不知道我们有没有这个机会可以进去参观一下呢?”

    二人的请求十分唐突,虽然他们帮了自己,但几人刚认识不到一天,突然就要求去他家祖宅,实在是有些奇怪。

    但出于礼貌,温景之还是在二人的目光下端起酒杯,微微抿了一口。

    “下次吧,等我问问家里的长辈,毕竟是祖宅,不知道外姓人能不能进去。”

    话一出口,胡乐与李云喜眼中闪过一丝不悦,胡乐再次为温景之添上了一杯酒,笑容洋溢:

    “不说这个了,陪我们哥俩好好喝几杯!”

    温景之看着酒杯里的酒,有些不好意思的说:“我酒量不好,要不以茶代酒吧!”

    “这怎么行,来来来,喝!”

    温景之抗拒着,反而让还是强行灌了他几杯白酒,胸腔里火辣的感觉让他不断咳嗽着,高度酒精让他没喝几杯便晕眩了,终究是扛不住,晕晕乎乎的倒在了桌上。

    胡乐与李云喜在看到他倒下的一瞬间,脸上的笑容渐渐淡了下去,二人交换了个眼神,李云喜开口:

    “可以行动了。”

    胡乐点点头,主动搀扶起了温景之,向温景之祖宅的方向走去,而李云喜则是在他的口袋里摸索到了钥匙。

    “哥,找到了。”

    “行,你知道该怎么做的吧。”

    “放心吧,一定拿到。”

    二人窃窃私语,很快便来到了温景之的祖宅,李云喜轻车熟路的打开了门锁,胡乐将温景之搀扶了进去,顺势就将他扔在了一边,不再管他,二人马不停蹄的朝着温景之所住的正房去了。

    他们帮助温景之,并不是因为好心,而是因为他们必须要利用温景之拿到一件东西。

    那幅画,那副里头住着BOSS冤魂的古画。

    他们是这轮参与游戏的玩家,上一轮参加游戏的玩家,已经全军覆没了。

    上一轮的玩家,虽然肉身在游戏里死了,但现实里人还是没事的,就是精神状态不太好,听说住精神病院治疗去了。

    其中一个玩家更是在参与游戏后,整个人如同植物人一般,不会动,也不会说话了…有其他观望的玩家在论坛里发布了猜想,认为这个玩家可能是被困在游戏里导致。

    总之,这个游戏是险之又险,与此同时,奖金也再次提高到整整两千万。

    他们兄弟俩刚刚出狱,有了犯罪记录,没有任何一行愿意接收他们,如果不是走投无路,他们也不会选择进入游戏。

    这次他们所进入了一部名叫《画中仙》的恐怖电影之中。

    剧情中,BOSS沈确是一只百年前殉情自杀的女鬼,死后怨气沉重,因并非自然死亡,她的灵魂无法投胎转世,便附着在了画卷之中,常常会在夜里引诱男人进入画中,然后汲取他们身上的阳气,增强力量。

    而她所寄生的画卷,此时此刻就在温景之的祖宅里。

    原剧情中,这个温景之也就是个炮灰,是他最开始发现了画卷,傻不愣登的被引诱,最后被BOSS吸干了精气,直接没了,而BOSS也在他的帮助下,力量逐渐强大,可以随意进出宅子,去引诱其他男人。

    按照剧情发展,温景之应该已经发现画了,而他们此行的目的,就是找到画,然后先一步打开画卷,进入画中,烧了BOSS的本体,这才能消灭BOSS的冤魂。

    BOSS沈确是一个极其美艳的女人,没有男人能抵挡住她的诱惑,原剧情中,这两具身体的主人自然也是因此而死。

    可他们既然来了,就不会发生这种事,他们的灵魂不属于这,自然也不会被引诱。

    “吱呀——”

    正房的大门被推开,胡乐打开灯,微黄的灯光不断在头顶闪烁着,映入眼帘的便是昏暗的堂屋,左右两侧分别有两个小房间。

    “我找右边,你找左边。”

    李云喜率先进入了右边的房间,他在墙壁上摸索了片刻,并没有摸到灯的开关,借着朦胧的月光,依稀能看见屋内的陈设布置,这显然是杂物间。

    “吱呀——”

    李云喜猛的回头,便看见房门在晚风的吹拂下即将合上,与此同时,一种不好的预感在他心头升起,周围的环境也在一瞬间阴冷了下来。

    他连忙上前一把打开了门,余光却瞥见了地面上月光的倒影,他瞳孔骤缩,瞬间回身,却什么都没看见。

    他警惕的后退了两步,环视着周围的环境。

    刚刚从月光的倒影中,他分明看见背后有个披散着头发的女人身影,可当他回过身,却又什么都没了,仿佛刚才的一切是他的幻觉。

    “哥!找着了!在这呢!”

    胡乐欣喜的声音从左侧房间传来,李云喜回过神,立即朝胡乐那边跑去,一进入房间,便看见胡乐正拿着那卷画,一脸欣喜。

    “快,快打开看看!”

    “好!”

    二人急不可耐,不再犹豫,直接打开了被温景之放在桌上的画,随着画卷一点一点被打开,二人脸上的兴奋简直藏不住,可当他们看见画中人的脸时,笑容僵在了脸上。

    “这是…这是什么?”

    胡乐不可思议,眼神中满是震惊,那卷画仿佛烫手山芋一般,被他直接扔在了桌上。

    画中,并没有什么美艳绝伦的女子,那是一个穿着华丽衣裙的怪物,它面容扭曲,满嘴獠牙,黑发更是张牙舞爪,表情十分狰狞,仿佛下一刻要从画中跳出来一般,令人望而生畏。

    “不对,这不是那卷画!”

    原剧情中,根本没有提及过这样一卷画,他们找错了,这不是那卷画!

    “谁说不是呢?”

    阴冷的声音在二人耳畔响起,下一刻,门窗传来“砰”的一声,二人回头,周围所有的门窗紧闭,窗帘落下,头顶的灯光不断闪烁着。

    在他们震惊的眼神中,画中那怪物扭曲着身子,整个人如同兽类匍匐在地面上,然后活动着扭曲的四肢,一步一步的从画中爬了出来,在月光的笼罩下,缓缓直起了身子,高大的身影瞬间笼罩了二人。

    “哥!这是什么啊——!”

    “我也不知道啊——!”

    二人慌不择路,疯狂的拍打着门,大声呼喊着温景之的名字,试图叫醒他。

    下一瞬,一只冰冷的手捂住了他们的嘴,鼻尖传来腐烂的腥臭味,身后传来阴冷低沉的男生:

    “你们不是在找我吗?”

    他轻声一笑,阴森的笑声在屋内回荡,耳畔处不断传来阴冷的吐息,二人眼眶瞪大,瞳孔向一侧转去,余光瞥见那怪物此时正站在他们中间,低垂着头,黑发散乱。

    “唔唔唔——!”

    二人疯狂挣扎着,怪物的笑声渐悄,捂着二人嘴的手逐渐收紧,坚硬的指甲已经深深刺入肌肤,与此同时,阴森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你们难道不知道,什么叫做生人勿近吗?”

    “别人的家,可不要擅自闯入哦。”

    下一瞬间,他的手倏地收紧,可令他没想到的是,就在他准备取他们性命时,二人竟然从他手中蓦地消失了,就这样凭空消失了。

    他愣了愣,看向自己空落落的手心,轻蔑一笑,随即飘荡至门前,身体直直穿过了门,在冷白的月光下,他来到了醉倒在前院大门附近的温景之身边。

    温景之已经醉的一塌糊涂,整个人晕晕乎乎,嘴里不知道在嘟囔着什么,深秋的夜晚很冷,他被冻得瑟瑟发抖。

    “你呀…”

    耳畔传来了一声阴冷的叹息声,阴风从他脖颈处灌入,他抖了一下,缩紧了身体。

    好冷,真的好冷。

    温景之想要睁开眼,眼皮却十分沉重,隐约看见自己面前站了个高大的身影,他迷迷糊糊抬眼,只看见对方左手指节上的玉戒在月光下泛着柔和的光芒。

    突然,面前的人微微俯下身子,耳边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下一秒他整个人被腾空抱起,鼻尖传来了一阵似有若无的幽香。

    真好闻啊。

    他很想睁开眼睛看看那人,眼皮却怎么都睁不开,从脖颈处蔓延上一股热意,连带着两只耳垂都烧的慌,那人将他抱在了一处柔软的地方,又往他身上了盖一层被褥,他更热了。

    一会冷,一会热,这种感觉可真不好受,他身上出汗,一脚蹬开了身上的被褥。

    “乖乖,要盖好被子。”

    那人说着,又伸过手来帮他盖被,他的指尖很凉,从他皮肤上掠过时,身体瞬间传来了清凉的感觉。

    温景之迫切的伸出手,猛的拉过了他的手,将他的手心贴在了自己滚烫的脸上,果然冰冰凉凉。

    “阿之?”

    “别走,别走,凉快…”

    那人愣了愣,终究还是没有收回手,他轻轻顺了顺温景之凌乱的发,随即俯下身子,在温景之的耳廓及脸上印上了一个又一个细密的吻。

    “阿之,我们马上就可以相见了…”

    “这一次,再也没有人能阻拦我们…我们还会像从前一样恩爱…”

    后面那人好像还说了些什么,温景之却再也坚持不住,沉沉睡了过去。

    *

    次日,他是自然醒的,一睁开眼,便看见了古朴的房梁,他缓缓坐起身,太阳穴突突的疼痛,他轻轻“嘶”了一声,挣扎着坐起身来,脑中关于昨夜的记忆十分模糊。

    他最后的记忆,是胡乐和李云喜二人猛的给他灌白的,然后两个人搀扶着他回了祖宅,然后…再然后他就记不得了…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床铺,有些疑惑…祖宅那么大,胡乐和李云喜怎么知道他住正房的,还给他扶到床上来了…?

    温景之挠了挠头,准备起床,目光却再次落到了桌上的画卷上。

    画卷此时半垂着,露出一角,想起昨天的事,他缓缓来到桌前,鬼使神差般再次拿起了画卷,指尖在那一角上轻轻摩挲。

    这一次,他不再犹豫,而是小心翼翼的打开了画卷,随着画卷一点点被打开,他的呼吸也逐渐急促了起来,心底仿佛有个声音一直在催促他快点打开,整个人也有种说不出的兴奋。

    当画卷被完全展开的那一瞬间,看着画中女子的面容时,他呼吸猛的一滞,整个人呆愣在了原地。

    他从未见过这样好看的人。

    画中人坐在窗下,手中拿着一截红梅,花瓣鲜艳,映衬的她皮肤愈发白皙,她红唇噙着笑意,一双桃花眼仿佛有了生命力一般,透过画卷与他遥遥相望。

    与其他女子不同,她没有佩戴什么首饰,也没有涂抹脂粉,一头乌发随意披散在肩头,她的身量也要比一般女子高得多,如果不是她穿着女子的衣裙,倒真有些雌雄莫辨的美感。

    情不自禁的,他抬起手,轻轻摩挲着女子的脸颊,口中止不住的赞叹:

    “真好看啊…”

    像是感受到他的触摸一般,画中女子的脸颊好像有些微红,温景之沉浸于自己的世界中,并未注意到画中女子的变化。

    他原想着将这幅画卖给他在国外认识的古董店老板,可是现在…他突然就不想了。

    有一种强烈的欲望让他迫切的想要留下这幅画,更奇怪的是,画中的女子让他有种说不出的熟悉感,他总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她。

    温景之鼻尖微微耸动,一股似有若无的幽香窜进他的鼻腔,是从画中女子身上传来的。

    “景之…阿之…”

    低沉的呼唤声声在耳边响起,那股幽香更浓了,温景之眼神逐渐变得迷蒙。

    他缓缓侧头,只见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搭在了他的肩上,指节上的玉戒在阳光下散发着柔和的光芒,更衬的对方皮肤白皙。

    目光随着她的手逐渐延伸向上,却撞进了一双暗红色的双眸中,那人嘴角噙着笑意,一双美眸盈盈如水波,眼中满是浓稠的爱意。

    二人眼神接触的一瞬间,她顺势将手心贴在了温景之的脸上,他的掌心很冷,柔和的阳光却为他整个人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芒,仿佛仙子下凡。

    她缓缓朝着温景之接近,幽香扑鼻而来,就在二人唇瓣接近之时,一阵急促的铃声突然唤醒了温景之的思绪,他身体一颤,眼神顿时清明。

    他望向周围,屋内空空如也,哪里还有什么惊艳绝伦的仙子?

    刚才…是他产生幻觉了吗?

    温景之缓了缓神,立即接听了电话,刚一接通,电话那边传来了工头焦急的声音:

    “小温,胡乐和李云喜呢?”

    温景之一愣,“什么?”

    “你们昨晚去哪了?胡乐和李云喜两个人昨晚一晚上没回去,电话也打不通,他们老婆急死了,上我这来要说法,调查监控发现他们最后是和你在一起,他俩人呢??”

    “我、我不知道啊!昨天晚上我喝的断片了,我真的不知道啊!”

    “别说了,赶紧先过来吧!他俩老婆要见你!”

    温景之连连应下,挂断了电话,他依依不舍的放下手中的画卷,小心翼翼将画重新卷好,画中的女子在他卷起画卷时,笑容淡了些,眉宇间隐隐有些哀怨。

    但温景之并没有注意到,他匆匆忙忙就出了门,待他出门后,一个黑发披散的女人咬牙切齿的站在门前,眼神满是怨气,哪里还有刚才的温柔?

    心中的不甘和酸涩逼得他生生将指甲掐进掌肉中。

    “就差一点…就差一点…!”

    她低喃着,却控制不住,“呜呜”的低声哭了起来,血泪从她眼中落下,衬得她本就苍白的脸更加可怖。

    哭了片刻,她抬手拭去了脸上泪,飘到了镜子前,看着自己那张苍白的、哭的毫无美感的脸,她哽了一下,然后对着镜子慢慢打理起自己早已干枯的黑发。

    “我怎么能让他看到我这副模样…他会厌弃我…一定会的…”

    “我绝不能让他见到我这么丑的样子…不能…”

    温景之并不知道这一切,他火急火燎的赶到工地上时,远远的就能看见围了一圈人,吵吵嚷嚷的,工头被围在中间,一脸无奈的解释。

    “赵哥!”

    温景之叫了一声,工头立即回过头,看见温景之来了,他连忙迎了上去,攥住了温景之的两只臂膀:“小温,你终于来了,你快告诉胡乐和李云喜的老婆,他俩到底去哪了?”

    温景之看向那两个气势汹汹的女人,诚恳的摇了摇头:“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我昨天晚上喝断片了,还是他们俩送我回家的,我也不知道他们俩在离开我家后去哪了…”

    “你个撒谎精!”

    胡乐老婆是个泼辣的,猛的指向温景之,差点戳到他脸上。

    “我没有撒谎!”

    “还说没有撒谎!监控录到我家死鬼进了你家,然后再也没出来过!你还敢说不是你把他藏起来了!”

    温景之有些震惊:“我把他俩藏起来干什么呀?!你们查监控应该也发现我喝的不省人事了,怎么能把他俩藏起来?”

    两个女人对视了一眼,冷哼一声,李云喜的老婆扯住了温景之的手:“我不管,我老公是为了送你才不见的,你要负责!”

    “我怎么负责?我真的不知道啊,这个时候不是应该先报警吗?”

    几人一听温景之的话,作势又要闹,一群人吵吵嚷嚷的,非要温景之给个说法,拉扯着他不放手,拉车间,温景之被他们推到了地上的砖块堆上,他发出一声痛呼,抬起手时,发现胳膊肘已是鲜血淋漓。

    他从小锦衣玉食,从未受过这样的对待,心中一阵酸涩,就在几人喋喋不休时,有人注意到不远处走来的二人,胡乐的老婆眼尖,一眼就发现其中一人是自己的丈夫,瞬间欣喜若狂,也不闹了,赶紧迎上前去。

    李云喜老婆跟随其后,二人闹腾着,可胡乐与李云喜脸上看不到半丝愧疚或是任何感情波动,他们被人群簇拥着,眼神却落到了温景之身上。

    “你们昨晚去哪了!电话也不接,信息也不回!”

    “哦,昨晚喝多了,随便找了个宾馆休息了,我俩没事,你们不要再找小温的麻烦了。”

    李云喜解释着,来到了温景之跟前,将他从地上拉了起来,眼神在他身上扫视了一圈,然后道了歉。

    温景之咬了咬牙,终究也还是没说什么,不过人既然回来了,活还是得干不是?他卷下衣袖,重新回到了岗位上,继续搬运建材。

    他虽然面上不显,可心中却是一片酸涩,想起自己曾经优渥的生活,他有点想哭。

    赵工头是个好人,他知道温景之的情况,也知道他的手受了伤,于是在工作结束后,他为温景之放了半天假,让他去卫生室好好包扎一下手臂。

    温景之同意了,他的手臂磕碰的确实挺严重的,整个人也因为干重活累的不行,饭都没吃就回家躺着了。

    这一次,他又做梦了。

    梦中,他再次梦见了画中的女子,她背对着自己,黑发披散在肩头,虽然看不见她的表情,但温景之能感觉到他很悲伤。

    在见过那幅画后,他便再也无法忘记,好不容易在梦中能一睹真容,他想要走近好好看看,女子却开口了:“别过来”

    她的声音低沉,听起来根本就不像女人,温景之连忙追问:“为什么?”

    “你想见我吗?”女子凄凄哀哀,背对着他好像擦了擦泪,温景之下意识回答:“当然想!”

    “如果你想见我,今日子时,只要你亲手打开画卷,届时你我便能相会…”

    “真的吗?可是…”

    不待他继续追问,女子起身,朝着远方越走越远,不论温景之如何呼唤,她都毫无反应。

    霎时间,一股凉意猛的袭来,温景之深吸一口气,整个人猛的从床上坐了起来,女子低沉的声音不断在他耳边回荡。

    他打开手机,时间已经来到了11:59,还有一分钟,就是午夜十二点了。

    他的目光看向墙壁上的画,月光落在画上,仿佛为画中的美人披上了一层薄纱,画中的女子仍然笑着,可温景之却觉得,她那双特别的眼睛似乎一直在盯着自己。

    他赤裸着双脚,不由自主的来到了画前,想起女子离去时那哀怨的背影,鬼使神差般,他在月光下再次打开了画卷。

    床上,仍然亮着的手机显示着,时间已经来到了午夜十二点。

    尽管他已经不是第一次看这幅画了,可每次,他还是会情不自禁的被画中的女子所吸引,心中隐隐有些难以启齿的欲望,同时,他也有些期盼。

    如果真像梦里那样,那女子会不会从画中走出与他相见呢…

    他可现实并没有像他想象的那样,等了许久,画中的女子并没有出现在他面前。

    他叹了口气,心中暗骂自己愚蠢。

    就在他伸出手想要卷回画卷时,视线内突然出现了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指节上的玉戒在月光下散发着柔和的光芒。

    “阿之…”

    那人轻声唤他,温景之呆呆的侧过头,目光沿着对方白皙的手向上,在看到那人时,瞳孔骤缩。

    月光下,一个身形高挑的女子正站在他面前,她很美,就像画中那样,唯一与画中不同的是,画中的她是纯洁而高雅的,可站在面前的她,望向自己的眼神中满是浓稠黏腻的欲望,眼波流转间眼角眉梢都带着风情。

    她身形高大,尽管穿着衣裙,蓄着长发,可个子竟然比他高出了一个头,自己站在他面前,堪堪只能到他胸前。

    一时之间,温景之有些不确定,站在自己面前的,究竟是女人…还是男人?

    温景之张了张嘴,觉得自己好像还在梦中,他想说些什么,可对方却先一步伸手捧住了他的脸,猝不及防的亲密举动让他整个人往后踉跄了一步,而对方则是顺势揽住了他的腰。

    “终于再次相见了,阿之。”

    “你…唔——”

    他刚开口,对方却没有给他说话的机会,急切又细密的吻落下,尽管对方是个女人,可她的吻十分强势,丝毫没有给温景之反攻的机会,她的身上散发着一股奇异的幽香,温景之原想反抗,可最终却不由自主的迎合着她。

    二人相拥着,顺势倒在了床上,他在上,女人在下。

    她一头黑发散落在床上,白皙的面容上泛着红,在温景之还没有反应过来时,她已经主动解开了温景之的衬衫,主动捧住了他的脸,再次吻了上去。

    “等等…等等…”

    温景之喘息着,“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沈确,我叫沈确…”

    沈确…他姓沈…他来的那天曾经看到过刻有“沈府”的牌匾,她与沈府…又有什么关系呢?

    “阿之,阿之…”

    屋内气氛暧昧,温景之在此之前并没有做过,女人却主动伏在了他的身上,望向他的眼神中满是欲望。

    “想体验一下吗?”

    “嗯…?等等…你要做什么…等等——!”

    温景之惊呼一声,他低头看向沈确,只见她正在下边笑意吟吟的正望着自己,看到温景之看向自己,她略微抬头,唇瓣上一片水渍,顺着唇角滴落。

    她也并不嫌弃,而是笑着,用指尖拂去了水渍,然后…贪婪的舔舐殆尽。

    温景之从未经历过这样荒唐的情事,可沈确却像个没事人一样,肆意的笑着,他捧起温景之的大腿,毫不避讳的亲吻着,温景之一张脸涨的通红,只能闭上了眼。

    只听见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沈确已经伏在了他的上方,他伸出手,二人十指相扣,温景之闭着眼,只感觉耳畔传来冰冷的呼吸声。

    “我们已经很久没有这样亲密过了,我好想你…”

    “我们会成婚,如果你想…我可以是你的妻,只要你开心…”

    第22章 《画中仙》最后一次见面 翌日……

    翌日清晨。

    阳光明媚, 睡梦中的温景之不安的皱了皱眉,他下意识摸向身侧,却摸了个空, 他倏地睁开了双眼, 刚要起身,下半身传来了异样的感觉,他忍不住轻嘶了一声。

    昨晚是他二十多年的人生里, 最荒唐的一晚。

    他真是没有想到,看着那样温柔的沈确,到了床上却变了一副嘴脸,甚至比他这个男人还要孟浪, 花样多不说,叫的声音还十分勾人,更难以启齿的是…

    对方也不知道用什么东西弄他, 他竟然是下面那个, 他几次三番要求沈确饶了他, 沈确却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也不知道被捣腾了多少次, 沈确终于肯放过他。

    虽然他是在下面的那个, 但不得不说还是挺舒服的,结束后他早已累的精疲力尽,心里还是不得不感叹了一句:

    好小众的x癖。

    想起昨夜沈确那副模样,温景之脸又红了, 他抬起手, 惊讶的发现自己的伤竟然已经愈合了,想来应该是沈确所为,可当他将目光落在身侧时, 却发现那里早已空空如也。

    他皱了皱眉,不死心的掀起了被褥,被单和枕头连一丝褶皱也没有,根本不像是有人睡过的模样,昨夜他们那样荒唐,床单上却什么痕迹都没有,实在是奇怪。

    他的目光又落在了桌上,那幅画此时正静静的躺在那,甚至不曾打开。

    温景之一时之间有些恍惚,难道昨夜发生的一切是他的梦…?不…不可能…

    他抬手,摸向自己的锁骨,那里被啃咬的疼痛,所以这不可能是梦境。

    温景之咬了咬牙,起身再次来到桌边,他深吸一口气,闭上双眼,缓缓打开那卷画,画卷每打开一截,他的心便跳快了几分,想起沈确的模样,他心中隐隐有些期盼。

    沈确会像昨晚一样,从画中出现吗。

    如果见到他…自己又该说些什么呢?他记得,二人情动时,沈确在他的耳边一遍又一遍的说,想要成为他的妻子,想和他一辈子在一起…

    不管他是人还是妖,如果…如果沈确想的话,那自己也是愿意的,这还是他第一次恋爱。

    温景之像个情窦初开的少年,期待着沈确的出现,不知不觉中,他握着画卷的手心已经微微出汗,可过了良久,身边依然没有任何事发生,他失望的睁开眼,低头一看,画中人依然面带微笑的看着他。

    “沈确…”

    温景之低声呢喃了一句,指尖的从画中人脸上划过,见他还是没有任何反应,他叹了口气,失望的又将画重新卷起了,他呆呆坐下,看着那幅画出神。

    他现在已经分不清,昨夜发生的一切究竟是他的梦境还是真实发生过的?

    他从未有过这样的感受,心里空落落的,好像少了块什么重要的东西,还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酸涩…甚至,还有一点委屈。

    温景之抬起衣袖揉了揉眼,然后起身去洗漱,不管怎样,生活还是要继续的,他没有太多时间在这伤春悲秋,接下来一整天,他还有重活要干。

    尽管她这样在心里安慰自己,可沈确的身影依旧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他迷迷糊糊的来到了工地,还未开工,便有工友已经发现了他的异常,上前和他闲聊。

    “小温,你脸色好差啊,你没事吧?”

    “啊,是吗?我没事的。”

    “你今早出来没照镜子吗?你看看你自己,脸色白的吓人,眼底还有乌青…你昨晚当贼去了?”

    温景之怔了怔,早上出门他还真没怎么细看镜子,他摸了摸自己的脸,微微侧头,看向玻璃上自己的面容,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他整个人像是被抽干了血似的,苍白的脸上毫无血色,他原本唇色就淡,今天更是惨白一片,眼圈泛着青色,一副病入膏肓活不了几天的模样。

    “看到了?你是不是真不舒服啊,别硬撑啊!”

    温景之摇了摇头,虽然他脸色很差,但是他并没有觉得身体哪里不舒服,于是他顶着这样难看的脸色,硬是和工友们一起干了上午活。

    期间胡乐和李云喜频频望向他,然后窃窃私语,午休时,李云喜与胡乐来到了他对面。

    “小温,不好意思啊,家里人给你添麻烦了。”

    憨厚的胡乐摸了摸头,李云喜也点了点头:“那天晚上我们喝的太多了,把你送回家以后我们俩走路都走不稳了,随便找了个地方休息,没来得及和家人说。”

    温景之挥了挥手,表示并不在意,几个人聚在一起又说了些有的没的,这才肯离去。

    “他俩怎么这么健谈…”他嘀咕了一句,继续吃饭。

    因此,他也并没有注意到,胡乐和李云喜二人在送完餐盘后,转身就进入了换衣间,进入后,胡乐瞬间将门反锁。

    “哥,拿到了吗?”

    “拿到了,看。”

    李云喜摊开手掌,一枚小小的钥匙正躺在他的掌心,正是温景之祖宅的钥匙。

    “哥的技艺不减当年啊。”

    “那是自然。”

    李云喜得意的将钥匙收了起来,轻笑了一声:”看来炮灰已经和女鬼纠缠上了,你看他那脸色,被女鬼吸了精气还不自知,真是蠢的可怜。”

    “是啊,一看就不正常,不过估计他现在已经陷进去了吧,不说他了,哥,咱们什么时候进去?”

    李云喜沉吟片刻,“不急,现在还不是时候,还记得那天晚上吗?要不是上次使用了道具,咱俩估计得死在那怪物手上。”

    提起那天晚上的事,胡乐仍然心有余悸:“真是奇怪,原剧情中好像没有提及过这样一只怪物。”

    “不管怎样,现在宅子里应该不止那一只怪物,咱们坐山观虎斗,反正有炮灰在,要出事也是他先出事,先看看情况。”

    “说的是,哥,听你的。”

    *

    一直到下午五点,终于下了工,温景之去镇上的超市购置了一些速食,准备回家将就着吃,还未到家,远远的便嗅到了一股饭菜的香味。

    原本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可他心里犯了嘀咕。

    他家祖宅所在地方位置偏远,周围并没有什么人居住,他来住了几天了,还从未闻到过像今天这样浓烈的饭菜香味。

    到底是从哪里飘来的饭菜香呢?

    温景之加快了步子,越往祖宅的方向去,饭菜的香味便更浓,他心中生出了个荒唐的想法,沈确的模样也在脑海中浮现,他心跳加速,整个人是说不出的兴奋。

    会不会是沈确…

    他一路小跑着回了家,可当他掏出钥匙时,却发现两把大门钥匙如今已经只剩了一把,他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弄丢的。

    可他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他迅速开锁,推开大门,穿过一间间院子,飞速朝正房奔去。

    当站在正房大门前时,他大喘着粗气,一颗心已经跳到了嗓子眼,他颤抖着抬起手,缓缓推开了正房的大门。

    当看到正房堂屋的一瞬间,温景之的眼睛倏地的瞪大,眼中满是不可思议。

    原本布满灰尘的大桌此刻被擦的干干净净,饭桌上摆放着菜肴和汤,正冒着热腾腾的热气,显然是刚做好没多久,桌上已经摆放好了米饭和双筷,就连桌旁的椅子也被贴心的拉开。

    是沈确,一定是沈确,除了他,再没有别人了!

    温景之环顾四周,可周围寂静无声,除了他便再没有旁人,他不死心,又去了左右两侧的房间寻找,就连床底下都翻了个便,却仍然没有找到沈确的身影。

    “沈确——沈确——!”

    温景之呼喊着,却没有人回应他,他回到房间,急切的打开了画卷,画中人依旧笑意吟吟,他的手情不自禁的攀上沈确的面容。

    “沈确,我知道是你!出来见我一面可以吗?”

    “沈确,我不明白,你为什么突然不愿意见我了…?”

    他不理解,昨晚她明明那样热情,今天甚至为他布置好了饭菜,为什么就是不愿意和他正式的见一面呢?

    温景之失望的放下了画,郁郁寡欢的吃完了饭,他也没心思收拾,回到屋子里就抱着那画卷发呆,他像入魔了一般,脑中全是沈确的影子。

    他总以为,沈确会像昨晚一样,在子时与他见面,可他失望了,沈确并没有出现。

    如同昙花一现,她就那样消失在了自己的世界里,但自从那日后,每每下工,回到家中总能看见一桌子的饭菜,即使他不打理那些碗筷,第二天也会被收拾的干干净净。

    可越是这样,他心里便越发焦灼,已经一周了,他每天只能睹物思人,他迫切的想要再次见到沈确,每天都在想着她,却只能呆呆的抱着画卷发呆,而沈确,甚至连个梦都不愿意托给他。

    “沈确…沈确…”

    温景之瑟缩在床上,怀中抱着画卷,他双眼紧闭,口中念叨着沈确的名字,一滴泪却落在了画卷上。

    他好想沈确,他没法离开她了…

    突然,有什么凉凉的东西落在了自己的脸上,他心中一惊,倏地睁开双眼,当看到来人的一瞬间,他眼睛猛的瞪大,一双眼中满是不可置信,随即是铺天盖地的喜悦。

    “沈确——!”

    温景之猛的起身,一把抱住了来人,他眼角的泪被沈确轻柔的拭去,温景之整个人兴奋极了,他像个孩子似的问东问西,可沈确接下来一句话,让他整个人仿佛当头被泼了冷水。

    “阿之,这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了。”

    第23章 《画中仙》结婚 温景之愣在了原地……

    温景之愣在了原地, 半天都没有动作,半晌,他才问道:“为什么?”

    沈确坐在床边, 眉眼低垂, 抬眼时,双眼中满是忧伤,隐隐有泪光在闪烁, 她抿了抿唇,别过头去不让温景之看到自己的脸,温景之执着的扯过她的衣袖:

    “为什么,你说话啊!”

    “阿之…”

    沈确回过头, 泫然欲泣,鼻尖和眼眶一片通红,眼角都是泪, 看的温景之心里一抽一抽的疼, 她抬起衣袖, 轻轻拭去了眼角的泪。

    “你应该知道,我不属于你的世界。”

    “我知道, 我知道!我不在乎…我只想和你在一起!”

    沈确吸了两下鼻子, 停止了哭泣,小心翼翼的看向温景之:“真的吗?可是…”

    说着,她作势又要哭,温景之连忙握住了她的手, 坚定的看向她:“没有什么可是, 你到底有什么顾虑?”

    沈确抬起头,哀伤的看向温景之:“我没法在你的世界待太久,我会…我会消失的, 如果…”

    沈确欲言又止,眼神闪烁,可温景之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想到再也见不到沈确,他整个人便十分焦灼,下意识握紧了沈确的手。

    “如果什么?你有什么办法?”

    “我有一法子…只要你随我一起进入画中世界,我们便能长长久久的厮守,我会成为你的妻子,会满足你所有的心愿…只是,你必须抛弃这里的一切,你…愿意吗?”

    沈确声音低沉,眼波流转间,他眼中似有泪光闪烁,秀眉微蹙,眼眶和鼻尖哭的通红,一副委屈极了的模样,看的温景之心头一紧。

    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一把抱住了沈确,整张脸埋在她脖颈处:“我愿意,我愿意,只要能和你在一起,我什么都愿意…”

    “阿之…你真好…”

    沈确乖顺的倚在温景之肩头,温景之轻轻搂住了他,有一下没一下的拍着她的脊背。

    沈确回抱住了温景之,一双眼紧紧盯着他,双眼中是一片满足。

    他的爱人实在是过于单纯。

    这几日,他是故意不出现在温景之面前的,可他的目的并不是想要温景之忘了他。

    相反,他想要温景之牢牢的记住他。

    所以,他每天傍晚会为温景之准备好饭菜,帮他打理家务活,他知道温景之想要见他,他却选择不与他相见。

    就像品尝过一次的美酒,突然戒掉,便会出现一系列不适,当这种不适达到顶峰时,适当的再给予对方,哪怕是一滴酒水,便能让这个人一辈子再也忘不掉美酒的滋味。

    他与阿之,便是如此,他想要的,可不仅仅是露水情缘,他要的,是温景之满心满意都是他。

    他做到了。

    温景之并不知道这一切,他只觉得自己幸福极了。

    而沈确,则是顺从的依靠着他,在他看不到角落里,他正笑的肆意,嘴角几乎要咧到耳后根。

    而附着在她腐肉之上的面皮,因为表情太过于狰狞而脱落,她迅速抬起手,将要脱落的面皮按了回去,再度恢复了那副美貌的模样。

    沈确怜爱的抚摸上温景之的脸颊,侧头在他脸颊上印上一吻。

    “阿之,走吧,一起去我的世界吧。”

    “我会让你成为最幸福的人,我会是你完美的爱人…阿之,我的阿之…”

    沈确声音低沉,如同魔咒一般在温景之耳畔响起,温景之恍若未闻,一双眼只紧紧盯着沈确。

    而沈确也在此时缓缓起身,随着他的动作,桌上的画卷自动打开,滚至地面,幽暗的屋内,画中迸发出光彩,画内的景象越发生动,一草一木都是那样真实。

    沈确一步步走至画卷前,朝温景之伸出了那只带着玉戒的手,精致的面容上带着浅浅的笑意,眼中一片温柔。

    温景之呆呆的站起身,眼神直直的看向沈确,画中的光源更甚,如同初升的朝阳,是那样温暖,他情不自禁的伸出手,将手落在了沈确的掌心之内。

    沈确接过他的手,转过身去,牵着他一步步走入画卷之中。

    而温景之自始至终,如同被牵制的木偶一般,目光紧紧跟随着沈确,脸上带着不自然的微笑,随着沈确一点点进入画中。

    直到二人的身影消失在画中,光源霎那间消失,画卷自动收起,重新回到桌面之上,屋内的一切依然如旧。

    没有人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

    *

    “阿之,阿之!快起床!”

    耳边传来熟悉的嗓音,温景之迷迷糊糊的睁开眼,便看见已经去世的父母正围在床边,不停的推搡着他。

    他懵了,不可置信的看着父母,惊叫出声:“爸!妈!你们不是死了吗?!”

    “什么?!你这孩子,说什么呢!”

    温母大惊失色,温父也皱起眉:“你胡说八道什么,今天可是你大喜的日子!赶紧起床!”

    “什么?大喜?你们的意思是…我今天结婚?”

    “是啊,你是不是睡傻了?”

    温景之彻底懵了,他父母不是早就已经自杀身亡了吗?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结婚?他跟谁结婚?

    “快点快点!”

    他被父母强行拖起来,速度极快的为他穿上了喜服,与他记忆中的现代婚礼不同,他穿的是古代的衣服,宽袖长袍,穿的他好不适应。

    他整个人还有些懵,刚一出门,一堆亲戚便笑着迎了上来,周围环境吵嚷,每个人都在恭贺着他,只有他自己置身事外。

    可所有人仿佛看不见他呆滞的表情似的,笑着将他拥簇于其中,他的目光从那些亲戚的脸上一一扫过,有些呆滞。

    为什么…这些亲戚,他都不认识?

    是的,在场的所有人,除了他的父母,其余的亲戚,他一个都不认识,更重要的是,这里也根本不是他家。

    不对…一定有哪里不对…

    “我得走…这不对…嘶——”

    脑中突然传来一阵剧痛,温景之猛的抱住了头,脑中记忆如同玻璃碎片一般,七零八落,原本那些熟悉的记忆片段,好像正在一点点消逝。

    “阿之,你没事吧?!”

    温母一把搀扶住了他摇摇欲坠的身子,温父也十分焦急:“是不是昨天晚上睡太晚了,不舒服,这可怎么办…新娘还等着呢。”

    新娘…新娘…?

    温景之捕捉到关键词,他迷迷瞪瞪的睁开眼,脑中突然浮现出一个女人的模样,他怔了怔,渐渐反应过来。

    …是了,这个女人就是他今天要娶的妻子。

    是的,今天的确是他们大喜的日子,他得去接亲。

    他站直了身子,视线落到母亲的脸上,眼中的疑惑一闪而过。

    他怎么能在大喜之日说出那样的话呢?他的父母明明好端端站在他面前啊!昨天他们还在商讨结婚当天布置的事呢!

    温景之懊恼的拍打了一下自己的头,心中埋怨自己乱说话,也怪自己睡得太迷,竟然把梦境当做了现实。

    “出发出发!”

    有人在起哄,他被推搡着出门上了车,周围锣鼓喧天,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心里十分不安。

    车辆行驶过程中,他的脑中断断续续出现一些奇怪的记忆,零零零碎碎,不成片段,而且十分模糊。

    他晃了晃脑袋,试图将那些混乱的记忆甩出脑袋,却仍旧无济于事,他总感觉,自己似乎忘了一些重要的事情,可他怎么都想不起来了。

    与一般的婚礼不同,他们的婚礼没有拦门,没有复杂的小游戏,他在众人的祝福下,穿过古朴的四进大院,最后在一片喜气洋洋之中,从一间小院之中,他看到了自己的新娘。

    她头上盖着盖头,身着喜服,双手交叠放在膝上,指节上到玉戒微微发亮。

    温景之有些紧张,不知该如何是好,在众人的引导下,他来到新娘面前,微微俯下身:

    “我第一次结婚,有些不太熟练,你别见怪…”

    “噗嗤——”

    盖头下的人笑出了声,声音轻柔:“第一次结婚?难道你还想经历第二次不成,我可不依。”

    温景之急得面红耳赤,不知如何是好,他的新娘却站起了身,主动牵上他的手,语气温柔:

    “走吧,阿之。”

    温景之心中有些惊讶,他记忆中的那些婚礼,新娘大多羞涩,等待新郎接亲,可他的新娘却十分热情,甚至主动牵起他的手。

    他原以为新娘的家人会不悦,可是并没有,新娘的亲朋好友脸上皆是一片笑颜,真心祝福,并没有向他们投向异样的目光。

    他的新娘就这样牵着他,穿过一间间大院,在经过一间院子时,他突然看到了门上的牌匾。

    赫然写着“沈府”二字。

    沈府…沈府…?

    他的脑中闪过一段记忆,画面中,他同样看到了一块“沈府”的牌匾,可那牌匾发黄暗淡,字迹不清,仿佛经历了百年的风吹雨打,几乎已经摇摇欲坠。

    而那块牌匾的位置,正巧就是同样的地方。

    “怎么了?”

    “没什么。”

    直到二人在引领下进入了新房之内,温景之的视线落到了新娘胸前的胸花上,眼中浮现出淡淡的疑惑。

    沈确…原来他的新娘,名叫沈确。

    可是…如果沈确是他的新娘,那他脑中为什么没有关于沈确的记忆呢…他竟然在婚礼当天才知道自己新娘的名字,真是太奇怪了。

    “揭盖头!揭盖头!”

    周围的亲朋好友都在起哄,温景之也被这样的环境所带动,脸刷的一下就红了,他俯下身子,小心翼翼的问:

    “我可以揭开盖头吗?”

    意料之外,他的新娘没有立即回答,而是手伸进盖头里,在耳鬓处动作着,似乎在扯动着自己的皮肤,周围的环境也不知何时安静了下来,氛围有种说不出的诡异。

    温景之咽了口唾沫,“你要是不愿意,那…”

    “不,我愿意!”

    沈确急忙握住了他的手,微微倾身,声音温柔:“我刚刚只是在整理妆容和头发,我想让你看到最完美的我,现在可以揭开盖头了。”

    温景之应了一声,缓缓揭开了盖头,随着盖头被揭开,他看到了沈确的容貌,而他脑中的那些零碎的记忆片段,在看到沈确双眼的那一瞬间,烟消云散。

    沈确很美,即使化着妆容,也能看出她是个极美的女人,不知她是不是喷了香水,身上一股幽香,闻的他有些迷迷瞪瞪,尤其是她的那双眼…

    在与她对视时,所有的不安和焦虑瞬间消失,甚至有种飘飘欲仙的快感,他的脑中、心中,此刻只能容得下沈确一人,再也没心思想些别的东西了。

    “我好看吗?”

    “好看…”

    温景之晕晕乎乎的,沈确则是笑着捧起他的脸,侧头在他的唇上印上一吻,望向温景之的眼神中爱意几乎要溢出。

    “阿之,我的阿之,我们终于可以在一起了。”

    “从今以后,不会再有人将你从我身边抢走了…”

    沈确低喃着,将温景之拥入自己怀中,二人紧紧拥抱着,密不可分,周围的宾客也并未因为二人的热情与亲密向他们投去异样的目光,每个人都在笑,笑的真诚极了。

    “撕拉——”

    一声微不可察的皮肤撕裂声响起,沈确脸色骤然一变,眼中满是惊慌,连忙侧过头,用手指将自己耳鬓处即将剥脱的皮肤重新安了回去。

    直至感受到自己的皮肤重新黏合在一起,他这才松了口气,面上的慌乱渐渐淡去。

    差一点,就差一点,阿之就会看到他丑陋的一面了。

    可是他没有办法…

    他是鬼,死了百年的怨鬼,身上的阴气与怨气与太重,可他的爱人,却早已轮回转世,与他阴阳两隔。

    他好不容易等到他的爱人,可仅仅只是一次情事,阿之便被他汲取了精气,长此以往,必定渐渐衰竭致死…

    他不能伤害阿之。

    于是他四处打听,终于从其他怨鬼口中得知了可以消除阴气与怨气的方法。

    那便是用正午时暴晒的清水沐浴,以纯阳之气,洗去阴气与怨气,同样的,他也必须付出相应的代价。

    他很高兴,只要能能他的爱人长长久久的在一起,不论付出什么代价,他都愿意。

    可他没有想到,这个方法会让他的身体那样痛苦。

    他的皮肤被纯阳之水灼烧的血肉模糊,骨骼被融化,他从未那样痛过,可只要想起阿之,他便咬牙的将这些痛苦悉数咽下。

    纯阳之水的确奏效,他身上的阴气与怨气被洗涤,可相应的,他的身体已经残缺不堪,丑陋无比,他不能顶着这样一具身体与他的爱人见面、欢好。

    所以,他精心绘制了一张绝美的画皮,覆盖于丑陋的身体之上,这才得以与阿之会面。

    但这张皮终究不是他的皮,不能永久使用,所以常常不受控制的剥脱,每次都需要他亲手黏合。

    接下来的日子,他只希望自己不要暴露于阿之面前。

    他都不敢想象,若是让阿之看到了他这幅丑陋的容颜,阿之会有多厌恶他?

    他必须…他必须尽快再重新绘制一张画皮,绝不能让阿之发现这一切…

    第24章 《画中仙》新婚之夜 婚礼举办的很……

    婚礼举办的很隆重, 是中式婚礼,在沈确家举办的。

    所有的一切流程都按照古代的方式完成,流程繁复, 唯一轻松的是, 在敬完酒后,他直接在亲朋好友的簇拥下步入了洞房,大家都很识趣, 没有一个人闹洞房。

    他的新娘此时正端坐在床上,红床喜被,红烛摇曳,沈确的脸在烛光下泛着微红, 一双眼仿佛有盈盈水波,看到温景之来,她笑的愈发温柔。

    “你来了。”

    沈确主动起身, 牵过浑身僵硬的温景之, 将他拉在了自己身边, 端起桌上的交杯酒递给他:

    “郎君,该饮交杯酒了。”

    听到沈确这样的称呼, 温景之脸又红了, 他结结巴巴的说:“你别这样叫我。”

    沈确笑了,她微微倾身,目光戏谑,附在温景之耳边, 压低了声音:“那你希望我怎么叫你?叫你阿之?唔还是应该叫你老公?”

    沈确在他耳边笑着, 呵气如兰,她身上的幽香扑面而来,温景之被他戏弄, 却只能小声的抗议:“别、别这样”

    “老公,你脸好红。”

    沈确很了解他,知道他脸皮薄,却偏要这样叫他,一声声亲昵的呼唤,让他现在恨不得遁地里去。

    沈确笑意更浓,她捏了捏温景之的耳垂,轻声道:“好啦,不逗你了,喝下交杯酒吧。”

    温景之点点头,接过了交杯酒,可他根本不敢直视沈确那张美艳的容颜,眼神躲闪着,在沈确的引领下,与她一同饮下了交杯酒。

    手中的酒杯还未放下,他的手腕便被猛地握住,他惊愕的抬头,发现沈确不知何时已经放下了酒杯,双眼正紧紧盯着自己,那双暗红色的眼眸中满是浓稠的欲望,唇瓣也被酒水所浸润,在烛火下泛着透亮的水光。

    “沈确?唔——!”

    话音未落,沈确便攥着他的手腕,猛地吻了上来,她的吻来的肆意而凶猛,温景之根本抵挡不住。

    窸窸窣窣间,他被沈确猛地推倒在床,他还没准备好,便挣扎着想要起身,可沈确只是轻轻一推,他整个人便再次倒在了床上。

    沈确顺势跪坐在他身上,笑的温柔,她一只手撑在温景之的胸膛上,另一只手则是开始解着自己身上繁复的衣裙和钗环。

    衣裳散落间,烛火摇晃,温景之只看了一眼,便移开了目光,随即不敢睁眼,可沈确偏偏要捧过他的脸,逼迫着他看向自己。

    “沈确,我我还没准备好,我、我不行…”

    “没关系,别紧张好吗,我会让你快乐的。”

    视线之内,沈确的肌肤在烛火下是那样白皙,她头上的钗环被尽数取下,黑发散落,伴随着她身上最后一件衣物的掉落,烛火也在这时猛的熄灭。

    整个屋内,瞬间漆黑一片,他只能依稀看见沈确的身影。

    "沈确我真的不行的,我、我还没试过!"

    “嘘”

    沈确冰冷的指尖落在他唇上,只听见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沈确的声音再次在耳边响起:“我们成了婚,已经是夫妻了,你应该叫我什么?”

    “我老婆”温景之声音细若蚊吟。

    黑夜之中,沈确笑了,她俯下身,细密的吻铺天盖地的落下,温景之觉得自己好像一条案板上的咸鱼,被翻来覆去的折腾。

    沈确热情的过分,招数也很多,他无力的摇头,祈求的抱住了她,讨好的说:“老婆,咱们休息吧好不好?我是真不行了,明晚、明晚行吗”

    “唔可以是可以,不过我有个要求。”

    “什么要求?”

    “嗯你先答应我,我再告诉你。”

    温景之连连点头,沈确俯下身,在他耳边窃窃私语,温景之的眼神从疑惑,再到震惊,最后一张脸烧的通红,下意识的攥住了身下的被褥,连连摇头:“这…不行!不行!”

    “可是可是你明明都答应我了”

    “我只是有这么一点小癖好,也不算是坏事,怎么就不能答应呢明明婚前都说好了的”

    黑暗之中,耳畔传来了沈确低低的抽泣声,温景之懵了,他什么时候答应沈确了?

    “刚刚成婚,你就这样冷淡,以前你明明不是这样的呜呜”

    他看不见沈确,但她哭的好伤心,新婚之夜,他把自己的妻子气哭,的确不像话,他咬了咬牙,直起身一把抱住了沈确,顺势靠在了她的颈间。

    “你别哭,我答应你,我”

    “真的吗?老公你真好”

    沈确也抱住了他,怜惜的亲了亲他,二人的身体紧紧拥抱在一起,温景之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不是沈确的身体怎么硬邦邦的,他刚伸手摸了摸,怎么还有腹肌啊,身体感觉好结实啊?

    嗯也许沈确健身吧,健身的女孩子总是要强健一些的。

    *

    如果早知是这个结果,他昨夜无论如何也不会答应沈确的要求的。

    温景之“嘶”了一声,颤颤巍巍的坐起身,两腿都在发软,天知道他昨天晚上经历了什么。

    真是没想到,沈确表面看起来温温柔柔,结果竟然这样强势,有好几次他想反抗,可沈确哪里肯给他这个机会,根本无法反抗。

    他都不知道一个女孩子哪来这么大力气的。

    这样就算了,可能他的妻子的确有些奇怪的癖好…

    最让他受不了的是,明明她已经在主导地位了,却嘴不饶人,非得撒娇的叫他“老公”,抽抽噎噎的,搞得好像自己欺负了她似的。

    没耳听,真的没耳听,新世界的大门就被沈确这样打开了。

    “阿之,你醒了?”

    耳畔传来熟悉的声音,温景之抬头,便看见沈确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了床边,正笑眯眯的看着他,她眼角的微红还未褪去,看向他的眼神中更是黏腻极了。

    想起昨夜,温景之瑟缩了一下,他本想下床,唯唯诺诺的又回到了床上。

    “阿之,你怎么这么可爱呀…”

    沈确猛的又扑了上来,捧着他的脸亲了又亲,不断蹭着他的脸颊,笑的温柔:

    “好高兴,我终于把你娶…啊,我终于嫁给你了,阿之,我的阿之…”

    “不好意思,昨晚有些没控制住,身体还好吧?”

    她作势就要掀开被子,温景之急了,连忙道:“都好!没什么问题!”

    “是吗?”

    沈确突然压低了声音,双手环住了温景之的脖颈,附在他耳边轻轻说:

    “今晚能不能再试一试呢?”

    “不行!我拒绝!”

    “好老公…再试一试吧,昨晚明明你也很享受…唔——!”

    温景之红着脸捂住她的嘴,“不要说了!青天白日的你胡说些什么呢?”

    沈确被捂住嘴,笑的眉眼弯弯,她眼中闪过一丝戏谑,微微垂眸,抬手握住了温景之的手腕,温景之错愕,不明白沈确想要做什么。

    在温景之错愕的目光中,沈确缓缓抬眼,她双眼之中已是一片暗沉,她紧紧盯着温景之,直到手心里传来湿润的触觉,温景之这才反应过来他在做什么。

    她在舔他的手心。

    温景之触电一般哆嗦了一下,下意识就想抽回手,沈确却攥的更紧,舌尖在他手心中描绘着,她的目光自始至终都在盯着自己。

    手心里不断传来湿润微痒的触感,温景之的喉结上下滑动了几下,呼吸有些急促,而沈确的眼神也发生了变化,舌尖更是沿着他的手心逐渐向上,从他的指尖掠过。

    温景之的目光变得有些迷蒙,他知道,沈确在刻意引诱他。

    欲望逐渐蔓延,他的新婚妻子这样主动,他也无法做到坐怀不乱,他伸出另一只手,猛的扣住了沈确的后脑,微微倾身,主动与沈确接吻。

    而沈确也顺从的环上了他的脖颈,与其纠缠,就当温景之想要进一步时,沈确却突然身体一抖,双眼倏地的睁开,伸手抵住了温景之的胸膛。

    温景之喘着粗气,眼神迷茫:“怎么了?”

    沈确抬起手,落在自己的鬓角处,好像在整理自己的头发,她有些僵硬的笑了笑:“今天早上我们得去向父母敬茶,你忘了吗?不能再耽搁了。”

    温景之深吸一口气,压下了心头的躁动,现在的确不是该办事的时候,等到晚上再做也不迟。

    沈确快速的亲了他一下:“你先洗漱,我去化个妆。”

    “好。”

    说完,她便转身飞速离去,温景之低头穿着衣服,因此也并没有注意到,此刻的沈确脚步慌乱,额头和耳鬓处的皮肤大片脱落,猩红色的血肉与森白的骨骼露出,简直骇人。

    他脚步匆匆,捂着将要脱落的皮肤,奔向正房一侧的耳房,她“砰”的一声关上门,飞速来到镜前,当看到镜中自己那副可怕的模样时,他瞳孔骤缩,立即抬起手,想要像之前那样将皮肤按回去。

    可这次他失败了。

    脱落的皮肤被他按回去,然后又重新耷拉下来,已经无法与血肉黏合了。

    沈确脸色瞬间煞白,他疯狂的向后拉扯着自己的皮肤,五官都被扯的扭曲,可仍旧无济于事。

    慌乱迅速在他心底蔓延,他脸色煞白,身体摇摇欲坠,双眼中满是绝望。

    “怎么办…怎么办…”

    他的新画皮还未完成,可这张皮已经无法再长期使用了,可今天他还要和阿之一起去敬茶,他必须…他必须要想到应对的法子…

    他绝不能让阿之发现他的真实面目…阿之一定会讨厌他的…不行、不行!

    第25章 《画中仙》敬茶 沈确一手撑在妆……

    沈确一手撑在妆台上, 手背上青筋凸起,另一只手则是死死按住自己的剥落的皮肤,双眼猩红, 牙关紧咬。

    此时, 他一半的脸仍然完美又精致,美得不可方物,而另一半脸, 则是皮肤脱落,狰狞又可怕,让人望而生畏。

    他的目光落在了镜旁的妆台屉子上,颤颤巍巍的打开抽屉, 里面有一些缝补的工具。

    他闭上眼,深吸一口气,从其中挑出了一根绣花针, 引线穿针, 他朝着镜子微微俯身, 拿起绣花针,针尖刺入皮肤, 穿过猩红的血肉, 沿着鬓角,一点一点将皮肤与血肉所缝合。

    他缝合的速度很慢,巧妙的将黑色的线与自己的头发缝在了一起,如果不仔细看, 根本看不出来有缝合的痕迹, 但缝合后的皮肤与血肉融合的并不好,他整张脸都有些僵硬,可他…也没有其他办法了。

    做完这一切, 他平静的抚去额头上渗出的血迹,然后坐在镜前,开始为自己上妆。

    即使重新缝补,怕是也坚持不了多久,他必须用浓厚的底妆,掩盖住那不自然的肤色和僵硬的五官。

    他必须要尽快完成画皮的绘制。

    “沈确——沈确——”

    屋外,温景之呼唤着他,沈确眼中闪过一丝慌乱,连忙应了一声:“阿之,我在补妆,等我一会好吗?”

    “噢,你在这啊,我进来看看…”

    温景之说着,抬脚就要推开门,屋内传来了沈确有些慌乱的声音:

    “别——!你先别进来!”

    温景之步子一怔,“怎么了?”

    “我的妆容花了,很丑,你别进来看我…我很快的,等我两分钟,我马上就出来好吗?”

    温景之却笑了,“你是我的妻子,妆花了有什么关系,你化不化妆都好看。”

    “…那我若是真的很丑呢?”

    屋内传来沈确闷闷的声音,温景之敏锐的察觉到,他的妻子容貌焦虑的很厉害,他想了想,笑着安慰:

    “怎么会呢?就算你真的很丑,那也是我的妻子啊,我又不会嫌弃你。”

    屋子里半晌都没有传来动静,就在温景之准备推门而入时,大门被打开,沈确化着精致的妆容出现在他面前。

    她的脸上挂着得体的微笑,也不知为什么,他总觉得沈确的妆容十分奇怪。

    其实,他的妻子还是一如既往的美丽,但她脸上的粉底颜色是不是涂的太白了呢?衬的她原本殷红的唇瓣颜色更深,猩红一片,她眼下的腮红更是泛着不自然的紫红色,就像是极其虚弱的吸血鬼一般。

    “沈确,你…”

    “怎么了?”沈确伸手整理了一下自己鬓边的黑发,然后环住了温景之的腰。

    “这个妆容是不是有点厚重啊。”

    温景之鼻尖动了动,应该是化妆品的味道太浓了吧,他闻到了一种刺鼻的味道,他忍不住皱了皱鼻子。

    他的反应没有逃过沈确的眼睛,他环着温景之腰的手紧了紧,眼神黯了黯,下意识伸手拢了拢鬓边的黑发,试图遮挡住自己不自然的妆容。

    他今天真的很丑,他知道…

    可当他看到温景之那副嫌恶的表情时,早已停止跳动的心脏还是传来了了密密麻麻的疼痛。

    “沈确…”

    温景之刚想开口说话,余光瞥见了沈确眉眼低垂,她此时紧紧咬着下唇,那双好看的眼睛里也是黯淡一片,手指正在不停的在摩挲着自己的脸。

    温景之连忙捂住嘴,这才意识到刚才自己说错了话。

    他实在不应该在他那本就容貌焦虑的妻子面前,对她的妆容指指点点。

    “老婆,老婆。”

    温景之亲昵的靠近了沈确,主动握住了他的手,与他十指相扣,然后轻轻在他面上印上一吻。

    感受到面颊上温热的触感,沈确惊讶的看向温景之,却看见温景之此时正乖巧的贴着他。

    “老婆,你真的很好看,不要焦虑好吗?我说过,不论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会爱你。”

    沈确沉默了半晌,目光看向温景之,“真的吗?哪怕我…真的很丑,你也愿意和我在一起吗?”

    “当然了,你觉得我是那种只喜欢美女的人吗?”

    温景之想都不想立刻回道,他的老婆可是万里挑一的大美人,就算丑能丑到哪里去啊?况且她还不丑呢。

    “阿之…要是哪一天,我青春不再,容颜衰败,你还会爱我吗?”

    温景之笑了,“你说什么傻话呢,当然了。”

    “阿之…”

    沈确抱住了温景之,下巴放在他肩上贪婪嗅着属于他的气息,那双低垂的眼眸中满是偏执。

    “我当真了,阿之,你可不要骗我…”

    “当然,我永远不会骗你。”温景之信誓旦旦的说。

    沈确沉默的应了一声,垂眸轻轻在温景之脖颈上印上一吻。

    *

    前院的正厅内,沈确携着温景之双双跪下,双手呈着茶盏,恭恭敬敬为一位妇人敬茶。

    “好好好!”

    沈确母亲笑的灿烂,拿出了早已准备好对锦盒递给了温景之。

    “从今以后,你就是我儿的妻…”她停顿了一下,捂住嘴笑出声来:“瞧我,高兴糊涂了,竟然说错了话,应该是夫才对。”

    温景之并没有在意,而是乖顺的低着头,接过了锦盒。

    “好孩子,快打开看看吧,这是我送给你的礼物。”

    “好,谢谢妈。”

    温景之打开锦盒,里面赫然躺着一枚玉戒,成色极好,他小心翼翼的拿起那枚玉戒端详,这才发现,这枚玉戒和沈确带的那只是一对。

    “来,我给你戴上。”

    沈确从他手中接过玉戒,戴在了他的无名指上,“看,现在咱们俩是一样的了,喜欢吗。”

    “喜欢。”温景之点点头。

    “这一对玉戒是咱们沈家的传家宝,现在终于到了你手上,我也就放心了,起来吧,别跪着了,来,这是红包。”

    沈确母亲笑着想要扶起温景之,温景之也乖巧的道了谢。

    他接过红包时,目光抬起,正巧与沈确母亲眼神相对,当看到那双黑漆漆的眼睛时,他心中陡然一惊,心底蔓延出极度的恐惧,双手更是不自然的颤抖,红包也没有接住,直直落地。

    看着沈确母亲那张脸,他浑身颤抖,巨大的恐惧铺天盖地的袭来,牙齿上下都在打着颤,良好的教养不允许他这样没有礼貌,他想道歉,嘴唇嗫嚅了几下,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其实沈确的母亲就是一般中年妇人的模样,但不知道为什么,看到她那张笑脸时,他的心中抑制不住的恐惧,他根本不敢与她对视,如果可以,他甚至想要现在就离开。

    “呕——”

    他胃底翻腾,因为太过于恐惧发出了干呕声,额上冷汗涔涔,他想抬手抹去汗水,脑中一阵疼痛,痛意如潮水般袭来,疼的他两眼发黑。

    “阿之——!阿之!”

    沈确及时扶住了他摇摇欲坠的身体,温景之无力的摇着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疼的头晕目眩,低头时,他的双眼倏地的瞪大,脸上血色尽失。

    “我的手…我的手——!”

    此时,温景之看见自己一双手血肉模糊,手背上尽是一个个的血窟窿,五指被尽数截断,血液源源不断的渗出,他从未见过这样血腥的场面,惊恐的失声尖叫着。

    “阿之!阿之,你冷静一点!”

    沈确紧紧一手抱住了他,一手握住了他不断颤抖的手,轻声在他耳边安慰:“手没事呢…你看?”

    沈确低沉缓缓的声音如同安眠曲,温景之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低头看向自己的双手,果然如沈确所说,他的手完好无损,连个伤口都没有。

    “我…我的手、刚刚…”

    温景之语无伦次,沈确拍了拍他的头,“没事,可能是昨天晚上太累了,出现幻觉了,我们回去休息好不好?”

    温景之木讷的点了点头,整个人还沉浸于刚刚的恐惧之中,眼神一片空洞,脑子里更是一团乱麻,任由着沈确将自己扶起,离开了前厅。

    他并没有发现,自始至终,身为儿女的沈确都没有给过自己的母亲一个眼色。

    而沈确的母亲,则是如同木偶一般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脸上依然挂着得体的笑容,就连嘴角的弧度也不曾变换过。

    ……

    “阿之,好好睡一觉吧。”

    沈确为温景之掖好被角,他昏昏沉沉的躺在床上,疲惫的点了点头,整个人瑟缩在了被褥里。

    不知道为什么,从刚刚出现幻觉后,他便觉得身体很累,脑子里也是乱糟糟的,有些凌乱的记忆出现在他脑海中,那些画面却像打了马赛克一样,模糊不清。

    沈确的指尖落在他两眉之间,睡意瞬间席卷而来,温景之迷迷糊糊的应了一声,紧皱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整个人陷入了沉睡之中。

    在确定温景之睡着后,沈确才缓缓移开指尖,悄然退出了房间。

    他来到耳房,对着镜子拨开头发,开始拆着额头上的线,待到线被完全拆开,他的皮肤也在此刻完全脱落,大片猩红色的□□露出,被剥下的表皮内已经开始腐烂暗黑。

    他彻底褪下了这层表皮,深吸一口气,缓缓移步至桌前,拿起桌上的画笔,开始小心翼翼的描绘着新的表皮。

    这一次,他必须要制作一张保鲜程度更久、五官更加艳丽的皮肤。

    他如今使用纯阳之水的频率越来越频繁,在洗去怨气与阴气的同时,他的力量也在不断衰弱。

    为了创造并稳定这个世界,他耗费了太多的心血,可随着力量的流失,他已经快要无法维持住这个世界了。

    今天温景之记忆的崩溃,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

    所以,他不得不使温景之暂时陷入沉睡,也只有这样,他才有时间完成新的画皮。

    看着自己手下的那张画皮,沈确眼中晦暗不明,他抚摸着手下那张画皮,嘴角勾起了一抹笑容。

    他有信心,这张皮一定会比之前更加完美。

    只要能和阿之在一起,他所做的这些根本不值得一提,他想要的,只有阿之。

    第26章 《画中仙》28、29二合一 “……

    “阿之, 这是喜糖,带给单位同事们吃。”

    “嗯嗯。”

    “爸妈说下班了去他们那里吃饭,到时候我来接你, 去吧, 别迟到了。”

    沈确喋喋不休的叮嘱着温景之,她像个贤妻良母一般,下车时还不忘为温景之整理皱巴巴的衣领。

    温景之乐呵呵的与沈确道别, 转身进了公司,在电梯里,他忍不住拆了一颗糖果吃,真甜。

    休息了几天, 这还是他新婚后头一天回公司上班。

    说来也是奇怪,自从那天被沈确搀扶回房后,他便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再次醒来时, 沈确告诉他, 他竟然睡了整整两天!

    沈确却不断的温柔安慰着他,不经意抬眼时, 他意外发现自己的妻子好像比之前更漂亮了。

    之前的沈确也很美, 但她总是带着妆容,他就没见过沈确素颜的样子,且因为妆容厚重,他总是会有一种沈确带着面具的错觉。

    可现在的沈确, 素面朝天, 皮肤白里透红,唇瓣嫣红,脸上就连毛孔都看不见, 整张脸完美的不像话但不知是不是因为没化妆的缘故,沈确好像长得和之前不大一样了呢

    “小温,新婚快乐啊!”

    “小温,欢迎回公司上班哦。”

    同事们各个都十分热情的迎上前,吵哄哄的向他要喜糖吃,温景之也很开心,在办公室撒喜糖,接受众人的祝福。

    此时的他开心极了,他从未像现在这样幸福过,拥有美丽的妻子和一份体面稳重的工作,又有几个人能像他一样幸福圆满呢?

    “小温小温,你老婆好漂亮哦。”

    温景之乐呵呵的笑着:“我也这么觉得呢。”

    “你可要好好珍惜她。”

    “那是当然嗯?”

    腰部突然传来冰冷的触觉,温景之声音一滞,他侧头看去,只见一个男同事此时笑盈盈的站在他身侧,手自然而然的搂在他腰上,手指更是有意无意的蹭着他的皮肤。

    感受到他的目光,男同事并没有松开手,而是对着他笑的更灿烂,那双眼紧紧盯着他,眼神有些似曾相识。

    他的妻子,也经常会用这种黏腻的目光看着他。

    可这是一个根本不熟悉的男同事啊!霎时间,他便感觉到一阵恶寒,直接拉下了男同事的手,转身回到了自己工位上。

    男同事像是无事发生一样,微笑着离开,可目光却紧紧跟随着他,看的他又是一阵鸡皮疙瘩直起。

    “小温,谢谢你的喜糖,新婚礼物,给你。”

    旁边工位的女生突然探过身来,将红包递给了温景之,温景之连忙摆手拒绝,女生却笑着一把将红包塞到了他手里。

    温景之还想拒绝,女同事却直接攥住了他的手腕,笑着看向他,指尖甚至不断的摩挲着他的手腕,语气十分暧昧,眼神与刚才的男同事如出一辙。

    “别客气,我们不是已经很熟了吗?”

    温景之瞬间炸了毛,猛的抽回手,倏地站起身来,身上鸡皮疙瘩直起。

    女同事并没有收回冒犯的目光,仍然似笑非笑的看着他,缓缓抬起手,鼻尖耸动着,嗅着刚才握住温景之的那只手。

    温景之感到一阵恶寒,他望向周围的同事,试图获得他们的帮助。

    可所有的人就好像没有看到这一幕一般,有的低头看着自己的事,有的则是脸上带着和女同事一模一样的笑容看着他,眼神暧昧。

    温景之整个人都不好了,这群人是怎么回事啊!

    他如坐针毡,感觉所有人都在看着他,头皮都在发麻,连工作都心不在焉,他再也无法忍耐,起身低头去了楼梯间,顺势将楼梯间的门反锁上了。

    背靠着门,他长吁一口气,这些人也太奇怪了…看向他的眼神也太恶心了吧。

    “噔—噔—”

    楼梯间传来了沉闷的脚步声,温景之抬眼看去,只见有一穿着灰色工作服的矮小男人正在上楼,他带着猫子,帽檐压的低低的,手里提着工具包,应该是维修人员。

    感受到温景之打量的目光,男人抬头,二人眼神不期而遇,温景之一怔,心中生出了个古怪的想法。

    他好像…在哪里见过这个男人…

    “嗡——”

    脑中响起尖锐的嗡鸣声,一阵阵剧痛袭来,他忍不住痛的“嘶”了一声,伸手拍打起头,疼痛却并未好转,当他再次抬眼时,男人不知何时已经站定在了他面前。

    “温景之。”

    男人竟然认识他,温景之眼中满是惊愕,“你…你好,你是?”

    “你果然不记得了…重新认识一下,我叫李云喜。”

    李云喜?是个很熟悉的名字,但不知道为什么,他根本想不起有关于这个名字的任何讯息。

    男人忽然抬头,警惕的打量了一下周围,他压了压帽檐:

    “听着,我之后说的话你可能会觉得很荒诞,但我发誓,我绝没有撒谎。”

    “什么?”

    “你叫温景之,你的妻子名叫沈确是,她容貌美艳,性情温柔,是个典型的贤妻良母,我说的对吗?”

    温景之满脸震惊,怔怔的点了点头:“你怎么会对我家的事情了如指掌,难道你…”

    “我的时间不多,你先听我说,其实…你根本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你的妻子沈确也不是人,她是鬼,死了几百年的怨鬼!如果你长期和她待在一起,你的精气会被她榨干,最终死亡。”

    男人说的话简直是天方夜谭,温景之用一种惊恐的目光打量着男人,嘴唇嗫嚅了几下:“先生,你是不是不舒服?要不我帮你联系一下120…”

    “温景之,都这么些天了,难道你没有发现,除了你和沈确,其他的人都很不正常吗?”

    “我就问你,公司部门的这些同事,你都认得吗?能叫得出名字吗?”

    “我…!”

    温景之想要反驳,可他想了半天,发现自己真的如男人所说,叫不出那些同事的名字…

    是啊…每天朝夕相处的同事,怎么会叫不出名字呢…

    他的头又开始痛了,温景之痛苦的抱住了脑袋,脑中嗡鸣声尖锐的叫喊着。

    男人看着他这副模样,冷冷一笑:“看吧,只要你深究,沈确便会想方设法的阻止你细想这些事,更不会让你回忆起以前的记忆。”

    “她将你拉入她的世界,由她掌控玩弄,他的目的就是要让你一步步陷入她的温柔乡里,最后心甘情愿的被她榨干精气而亡…温景之,如果你还不做点什么,你迟早会死在这。”

    男人的声音仿佛重锤一般,击打在他心口,说完这些,他再次压低了帽檐,将一卷纸条递给了他:

    “我知道你现在很困惑,也不会相信我,你再观察一段时间,如果发现了端倪,来这里找我,我可以协助你消灭沈确,送你回到现实世界。”

    消灭沈确。

    这四个字让温景之心口处一阵一阵疼痛,看着那张纸条,他本不想接,可鬼使神差般,他最终还是颤抖着手接过了纸条。

    “来不及了,我得走了,否则沈确会发现…想通了来找我。”

    留下这句话,男人拎着工具包离开,只留下温景之一人在楼梯间,看着手里的纸条发呆。

    男人说的都没错,从婚礼那天起,他便察觉了很多不对劲的地方,尤其是今天来公司后。

    他不记得同事的名字就算了,那些同事们看向他的眼神中满是欲望,甚至还对他做出了暧昧的举动,不分男女,都是如此。

    太奇怪了…

    可他真的不愿意相信,自己温柔美丽的妻子竟然是一只鬼,怎么可能呢?她对自己那么好,怎么会伤害他呢?

    温景之握紧了纸条,眼神中满是挣扎,脑中愈发疼痛,已经让他无力再思考这些事,他只能收起纸条,如男人所说,准备暂时先观察一段时间。

    不会的,他的妻子才不会伤害他。

    他们是那样相爱,不是吗。

    *

    “阿之,这里。”

    下班时间,人群熙熙攘攘离开,温景之有些魂不守舍,眼神发直,根本没听到沈确在叫他,竟然直直从她身边掠过了。

    “阿之?”

    沈确一把攥住了温景之的手腕,冰冷的触感让温景之瞬间回过神来,他抬起头,便看见自己美丽温柔的妻子此时正满眼忧心的看着他,眼神中满是关切。

    “啊…不好意思,刚才在想事情,所以没听到你在叫我。”

    “没事…先上车吧。”

    虽然沈确是他的妻子,可生活中她却更照顾他,甚至会帮他主动拉开车门,贴心又善解人意。

    温景之脑中仍然盘旋着男人的话,他还是不愿相信,对他这样温柔耐心的人,竟然会想要他的命。

    她是鬼吗?可她一点也不像,她是那么好看。

    “阿之,你脸色很难看,是在公司发生什么事了吗?”

    沈确为他递上一杯水,温景之接过,指尖摩挲了片刻,抿抿嘴,还是决定开口:

    “今天,的确发生了一些事情,让我觉得不开心。”

    沈确微笑着看向他,“什么事呢?是不是遇到了什么奇怪的人?”

    温景之心中一惊,沈确怎么会知道他今天遇到了李云喜?

    身体一瞬间冷了下来,他根本不敢抬头,因为他能感觉到,沈确此时正望着他。

    他喉结上下滑动了一下,低声开口:“其实是因为同事的事。”

    “不知道为什么,同事们看我的眼神很奇怪,有的人甚至对我做出了轻佻的举动…我觉得很不舒服…”

    “竟然有这样的事…”

    沈确在听到温景之这样说后,眼神瞬间暗了下来,他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再次抬眼时,脸上一片风轻云淡。

    “除了这件事,还有别的吗?”

    “没有了…沈确,我们快走吧,我不想在公司待了,我怕碰见那几个同事。”

    温景之眼中满是祈求,看起来好像真的很害怕,沈确安抚的拍了拍他的脊背,然后发动了汽车。

    “好了,不想这个事了,爸妈还等着咱俩呢。”

    车辆很快便行驶到了一栋别墅前停下,透过车窗,沈确远远的就看见他的父母站在门口处,微笑着朝他们打招呼。

    许久没有见到父母,温景之高兴的摇下车窗,冲他们高兴的挥手。

    可父母像是没看见他一样,机械的挥着手打招呼,面上的微笑弧度都没有变过,十分僵硬,就像两个机器人似的。

    看着那两张熟悉的脸,温景之突然有些害怕,他笑容渐渐淡了下去,小心翼翼的缩回了车里。

    直到沈确下车,在门口朝他们打招呼的父母这才迎了上来,原本僵硬的表情在此刻变得自然又柔和,沈确笑着和他们问好,场景温馨又自然。

    温景之笑的有些僵硬。

    明明是他的父母,他却亲热不起来,反而有种疏离感,而这对夫妻虽然是他的父母,却对嫁进来不过几日的儿媳妇更加热切,甚至热情的过分了,不像是对待小辈的态度,倒像是对待领导。

    整个画面看起来十分和谐,却处处透露着诡异。

    “阿之,妈妈今天给你做了你最喜欢吃的糖醋排骨,快些进门吧,菜都要凉了。”

    父母迎着他们进门,果然一进门便传来了饭菜香,温景之先落座,沈确则是主动去了厨房帮忙,饭桌上只剩下他一人。

    看着琳琅满目的菜肴,他却皱起了眉。

    他不应该喜欢吃糖醋排骨的。

    母亲对他的称呼,也不应该是阿之。

    头又痛了,这次的疼痛比以往更甚,他疼的几乎脸色发白,他拼命咬紧牙关,控制着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果然不对劲…只要他深究这些不合理的地方,他就头疼欲裂…李云喜没有骗他。

    他深吸一口气,脑中不在思考这些事,果然,疼痛渐渐褪去,也是在此时,父母与沈确一起从厨房走了出来,几人有说有笑,纷纷入座,场面十分和谐。

    “来,儿媳妇,多吃点糖醋排骨。”

    母亲将第一块糖醋排骨夹给了沈确,然后笑着问道:“最近有没有喜欢吃酸的啊?”

    沈确顿时羞红了脸,“妈,您说什么呢?”

    母亲笑眯眯的:“你们俩恋爱时间也不短了,什么时候揣个崽呢?”

    沈确羞涩的笑着,期盼的眼神落在了温景之身上,脸上更红了,小声说:

    “还不是要听阿之的意思…我…我都可以。”

    “阿之?”

    母亲又将眼神落在了他身上,温景之讪讪笑了一声,“再说吧。”

    如果像李云喜说的那样,沈确真的是只女鬼…那他一个活人,怎么能和鬼有孩子?

    况且,自结婚以后,每晚他都是被蹂躏的那个,到现在他还没碰过沈确呢。

    周围的气氛在一瞬间冷了下来,温景之被这冷意刺的打了个寒颤,他抬起头,便看见父母一脸不悦的看着他,而沈确,此时正满眼受伤的看着他,眼中甚至已经蓄起了泪。

    温景之心中一惊,连忙起身安慰,父母也在此时悄然离开,偌大的客厅内,瞬间只剩下沈确与他。

    待到父母离去,沈确眼中的泪这才落了下来,她眼眶一片通红,眼中满是委屈。

    “阿之,你是不是…”她哽咽了一下,咬了咬唇:“你是不是不喜欢我?”

    “没有!”

    “那你为什么…不愿意和我有个孩子?”

    温景之哽住了,但他还是为沈确拭去了泪,轻轻哄着:“没说不愿意,你看,咱们刚结婚,不得好好享受一下二人世界吗?突然要个孩子…一时也接受不了啊。”

    “可是阿之…”

    沈确哀哀戚戚的看向他,眼神中满是祈求:“我真的很想要一个孩子,一个属于我们的孩子。”

    “嗯…那我考虑考虑好吗?”

    温景之安抚着她,沈确却拿起他的手掌,将掌心贴在了她的小腹处,眼神紧紧盯着他:

    “如果你想好了,一定要告诉我,我已经准备好了。”

    沈确小腹一片冰冷,比正常人的体温要低得多,温景之眼皮一跳,下意识就想收回手,可沈确却将他手攥的紧紧的,完全不肯给他挣脱的机会。

    沈确低下头,另一只手从温景之的脸侧掠过,望向他的眼神是一片温柔,声音低沉。

    “老公,尽快给我一个答复,不要让我失望,好吗。”

    温景根本不敢与他对视,连连点头,得到自己想要的回答,沈确这才肯松开他的手,将温景之拉在自己身边再次坐下。

    而他们二人刚落座的一瞬间,他的父母便从厨房里出来了,几人再次落座,父亲再次为他夹了一块糖醋排骨,笑的和蔼。

    “阿之,我和你妈年纪大了,也想抱上孙子…你能体谅我们的吧?”

    “我知道了…”

    父母的眼神一直落在他身上,温景之咬了咬牙,最终在几人的注视下,吃下了那块糖醋排骨。

    一顿饭不欢而散,准确的说,只有温景之一个人不开心。

    这里的一切都太奇怪了,每个人的眼神都落在他身上,仿佛这个世界是因为他才会转动。

    李云喜的话在他脑海中盘旋,他不想和沈确做,于是称自己被同事的事吓到了,想早点睡觉。

    他原以为沈确会撒娇卖痴,没想到沈确却什么也没说,只是伸出手,摸了摸他的头,笑着让他早点睡,说自己还有工作没完成。

    温景之求之不得,立即就回到床上睡下了,也没管沈确看向他时的眼神。

    这一晚,他睡的特别快。

    *

    耳房内,一片漆黑。

    妆台前,一具高大的身影正坐在镜前,月光下,他暴露出自己猩红的血肉和森森白骨,黑发凌乱的披散在肩头。

    接着,他站起身,赤脚走到了浴池前,深吸一口气,然后握紧了双拳,径直走入其中。

    他的腿刚踏入池水中,原本猩红的血肉瞬间被腐蚀,白雾氤氲,他不受控制的呻吟出声,声音痛苦又隐忍,垂在身侧的双手已经被指甲刺的鲜血淋漓。

    很痛,真的很痛,但这仅仅只是一只脚而已。

    接着,他一鼓作气,将整个身体浸入了池水之中,沈确再也控制不住,痛呼出声,声音颤抖的不成样子,却仍要咬牙坚持,尽力使自己的声音压到最低。

    池水很快被血液染红,沈确坐在其中,除了头部以上,身体几乎已经没有几块好肉了,就这样挂在阴森森的白骨上,整个画面血腥又诡异。

    他环着自己,身体止不住的颤抖,口中低喃着什么。

    “阿之…阿之…”

    他一句一句的呼喊着温景之的名字,声音压抑而痛苦,他看向水面上倒映的面容,瞳孔微缩,猛的侧过头,不敢再看。

    无所谓了…只要是为了阿之,他受点苦又算什么。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他的身体骨骼几乎已经快要被腐化,一池清亮的水已经是混沌一片,周围氤氲着黑色的雾气。

    他于池中起身,被腐蚀的骨科上挂着鲜红的□□,血液顺着他的脚步一路蔓延至镜前。

    看着自己狰狞可怖的面容,他伸出手,指尖移向自己的太阳穴,然后直直插入其中搅动着,突然,他眼神中上闪过一丝阴沉,冷笑出声:

    “找到了,原来是在这。”

    接着,他手指不断翻搅着,血液顺着他的动作滴落在他桌前,整个房间的气氛恐怖又阴郁。

    “你只不过是由我的残念塑造而成,竟然也敢觊觎阿之…什么东西。”

    沈确从太阳穴中翻搅出了一块红白色的不明物质,那物质竟然像蠕虫一般朝着门外爬动,“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

    而他则是讥笑一声,抬起脚,重重碾在了上面,将那东西碾成了烂泥,缓缓抬起头,望向镜中的自己,一字一句:

    “看好了,这就是下场,扮演好你们的角色,不要生出旁的心思来。”

    是的,这世界的一切,都是由他的残念塑造而成,自然而然也继承了他的七情六欲。

    只是他没想到,他的一丝残念竟然生出了占有温景之的心思,甚至对他上下其手,真是恶心。

    连本体都没有的东西,也配同他争吗?

    至于那个家伙。

    沈确面上笑容更浓,有什么奇怪的东西钻了空子来到了他的世界,似乎在为非作歹。

    不过没关系,他会找到的。

    所有试图分开他和阿之的家伙,都得死——!

    第27章 《画中仙》30、31二合一 “我……

    “我儿, 这些是母亲为你挑选的书童,年纪与你一般大小,都是老实本分的, 你看看, 选哪个。”

    耳边传来窸窸窣窣的说话声,温景之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眼前白光刺眼, 他根本睁不开眼,耳边除了说话声,还有叽叽喳喳的鸟叫声。

    “小姐好。”

    稚嫩的童声响起,在一片白光之中, 温景之缓缓睁开眼,依稀看见眼前有许多个孩童,男孩们都跪在地上, 唯一的女孩则是端坐于上方, 正襟危坐。

    眼前白光逐渐散去, 温景之微眯着眼睛,小心翼翼的走到了女孩身边, 好奇的打量着周围的一切。

    周围的陈设布置古色古香, 仿佛是在一处院落中。

    他不是在睡觉吗?这是哪…?

    “我儿,这些孩子可有满意的,若是不满意…”

    女人的声音再次响起,温景之抬起头, 瞧见上方端坐着的女孩伸出手, 指向其中一个身型瘦弱的男孩:

    “我要他。”

    温景之顺着女孩的视线看去,却被吓了一跳。

    这小男孩怎么和他小时候长得那么像!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他又望向女孩,可女孩的脸就像蒙了一层雾似的, 他看不真切。

    女人似乎很是为难,“儿,要不换一个?这小子虽然老实,却不识字,当书童是不是…”

    “不,我一定要他,我只要他。”

    小女孩攥住了女人华贵的衣角,声音变得有几分低落:“母亲,我已经听你的话了…你让我做一回主吧。”

    女人一愣,最终还是叹了口气,“罢了,那就依你吧。”

    男孩也在这时踉踉跄跄的跑到女孩面前,朝着他恭敬一拜:“奴才谢过小姐!”

    “起来吧,从今以后,你便跟着我。”

    温景之看着眼前二人,实在有些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

    他还从来没有听说过,世家小姐会选择男孩做书童的,而这件事,竟然还是女孩的母亲为她做主的,难道她就不怕这小姐名声受损吗?

    突然,眼前画面一变,从室外转入了室内,正是刚刚那女人。

    她正抱着一个少女哭泣,少女已经进入了青春期,个子高了很多,已经快比妇人高了,身型却比一般女孩要高大些。

    “儿啊,母亲对不起你,都是母亲的错…”

    少女无动于衷,垂在身侧的手却握成了拳,女人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我的儿,母亲这样也是无奈之举啊,只有这样才能保全你啊!”

    少女闻言,压抑已久的情绪终于爆发,她从女人怀抱中挣脱,一言不发,发疯似的开始扯起自己身上美丽的衣裙,绫罗绸缎被他扯了一地,女人慌乱的就想去拦她。

    “我不明白!我不明白!”

    少女痛苦的叫喊,她的衣裙被扯得乱七八糟,露出了胸前雪白的肌肤,温景之顿时觉得非礼勿视,连忙侧过头去。

    “我是个男子,货真价实的男子,为什么偏要扮做女孩!仅仅只是因为那道人的无稽之谈吗?!”

    “我的儿,你不知道,你出生时气息微弱,满月后几次三番性命不保,若不是因为那道人,你早就死了,那老道说了,只要你扮做女儿身,便可瞒过上方,活到终老!”

    男子?!

    温景之震惊回过头,果然发现少女的胸前一片平坦,就连声音也没有少女时期的甜美,反而有些粗糙低沉。

    同为男人他再清楚不过了,这是在变声期。

    难怪…难怪女人会为他选择一个男子作为书童,原来是因为这个原因

    “我受够了…母亲,我扮作女子已经十数年了…我真的受够了。”

    少女,不,应该是少年,他猛的跪在了地上,扯下了头上的钗环,卸去首饰,黑发披散,朝着女人磕了个响头:

    “母亲!您放了我吧!”

    “孩子…”

    女人又哭了,她跪坐在地上,抱着少年又哭了起来:

    “不是母亲心狠,若你此时恢复男儿身份,便有可能性命不保啊!那师傅也说了,只要等到你弱冠,便能恢复男儿身了,我已经为你定下亲事了,所以你无需担心亲事问题…”

    “什么?亲事?”

    少年猛的直起身子,就算看不见他的脸,可温景之也能听出,他的语气中满是不可思议:“你为我定亲了?我怎么不知道?!”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况且咱们两家都是知根知底的,那李小姐我也看过了…”

    “不行!母亲,趁这件事还只有两家父母知道,趁早退亲吧!不要害得李小姐名声受损!”

    少年攥住了女人的衣袖,语气中满是祈求,女人却固执的摇头:“李家想要我们家在生意上的扶持,而我们沈家,则是要为你挑选出一个知书达理,贤惠过人的妻子,只有那位李家小姐最合适。”

    “他们既然贪图我沈家权势,等你几年又有何妨?”

    少年怔愣坐在了原地,半晌,他用只有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喃喃道:“可是…我早已有了心上人…”

    女人没听到他的喃喃自语,她叹了口气,“儿,你会体到母亲的良苦用心的。”

    女人抱着他,却没注意到少年紧紧握成拳的双手。

    温景之在一旁看着这一切,心中五味杂陈。

    他虽然不知道这个少年的身份,但他实在觉得悲哀。

    明明是个男人,却因为什么老道的话硬要扮做女性,精神压力该有多大…

    感慨少年成长经历的同时,他的目光也跟随着少年的身影,他看见少年穿过一间间院子,最后在漆黑的深夜中,顶着乱七八糟的头发和衣物去到了一处小院。

    刚一推开门,温景之便看见一个少年正在书桌前画画,看他的穿着打扮,应该是当初那个书童。

    他听到推门声音,见到来人,立即便匆匆来到少年身边,为他披上了一层衣衫。

    “怎么了?怎么弄成这样?快坐下。”

    他声音温柔,温景之觉得他莫名有点眼熟,凑近一看,吓得瞬间变了脸色。

    这孩子怎么跟他长得一样!确切的说…与他学生时代的脸,一模一样!

    温景之不可置信凑近看了看,不仅仅是脸长得一样,就连耳后根处的小痣也在同一个地方!

    就在他震惊之时,少年说出了一句更让他震惊的话:

    “阿之,你愿意和我一起离开这里吗?”

    温景之瞬间如五雷轰顶,他没听错吧,阿之?!这个人不仅和他长得一样,名字也一样?

    他震惊的看着眼前的一切,看见那个叫阿之的男孩犹豫了片刻,还是抱住了少年,乖巧的倚在他的肩头:

    “我愿意的。”

    “阿之,阿之…”

    少年一声声叫着他的名字,然后在微黄的烛火下,捧起了他的脸,亲亲印上一吻。

    二人的身影倒映在墙壁上,烛火摇晃,少年将他的心上人推到了书桌上,只听见一阵衣物摩擦时窸窸窣窣的声音,少年褪下了衣裙,露出了自己精壮的上身。

    接着便是二人间凌乱的呼吸声,温景之红着脸别开了头,目光却落在了二人十指相扣的手上,瞬间呼吸一滞。

    少年的指节上,带着那枚玉戒。

    而那枚玉戒,他再熟悉不过了,他与沈确婚后第二天,沈确的母亲也送给了他一模一样的玉戒,说是传家宝。

    而这个少年姓沈,他的手上同样带着这枚玉戒,难道…这个少年是沈确的祖辈吗?

    温景之思考间,两个少年在书桌上纠缠着,散落的衣物和一地的笔墨纸砚,昭示着这荒唐的一切。

    “阿之,等我,我会安排好一切,到时我们就一起离开这。”

    “好…我都听你的。”

    两个人显然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尤其是那个少年,动作又急又重,而那张与自己长的一样男孩则是处于弱势方,被欺负的无处躲藏,温景之有些尴尬,默默闭上了眼。

    就在他闭眼的一瞬,耳边传来呼啸的风声,接着是一阵重物跌落在地的声音。

    他心中一惊,猛的睁开双眼,便看见那个男扮女装的青年正跌坐在桌前,地面上一片狼藉。

    如今的他已经不再是少年模样,他的个子高了很多,甚至比一般的男子还要高大的多。

    而他此时,整个身体瑟缩在地面上,整个屋内充斥着他绝望的哭泣声,他紧紧环抱着自己的身体,肩膀不断颤抖。

    青年哭的声嘶力竭,可竟然没有一人进屋查看情况,温景之听着他的哭声,不知为什么,心脏一抽一抽的疼,眼眶更是酸涩无比,他忍不住上前,甚至生出想要将青年揽进自己怀中安慰的想法。

    他的手还未碰到青年,青年突然起身,疯狂的将妆台上的瓶瓶罐罐扫落一地,瓷片碎裂的声音响彻整个屋子,他又拿起剪刀,开始疯狂的剪起身上的衣裙。

    他的动作又狠又快,剪刀锋利,甚至刺破了他的肌肤,血液渗出,浸透了他的衣物,温景之看着他这幅模样,心中难受极了,他冲上前,想要夺下剪刀,手却直直的从他身体里穿过了。

    “别剪了!别剪了——!”

    温景之大声吼道,可青年对他的声音充耳不闻,依旧疯狂的将自己身上的衣裙剪的七零八落,做完这些,他又冲到衣柜里,将衣柜里那些精美的衣裙拿出,手起剪落。

    温景之看的心惊,可任凭他如何声嘶力竭的阻挠,可青年依旧什么也听不见。

    伴随着最后一件衣物被剪刀剪烂,青年颓然坐在这些衣裙之中,温景之清晰的看见,泪水从他脸颊上滚落。

    “都是我的错…都怪我…阿之…阿之…”

    也是在这时,温景之才突然反应过来,那个名叫“阿之”的书童竟然不在。

    青年扶着桌沿,颤颤巍巍的站起身,不顾桌上的碎瓷片将他的手划的血迹斑斑,颤抖着手抽开抽屉,从其中小心翼翼的拿出了一卷画卷。

    他将画紧紧抱在怀中,又哭又笑,他倚在桌前,身影佝偻,整个人都透着浓浓的绝望。

    “哈哈…被迫扮作女子二十余年,穿上衣裙,戴上首饰,竟然从未有人问过我愿不愿意,开不开心…只有阿之…只有你…”

    “如今你因我而死,我又何必继续苟活于世…”

    他发出了一声轻笑,看向手中的剪刀,温景之瞬间便明白了他的意图,双眸骤缩,温景之几乎是声嘶力竭:

    “不要——!”

    然而下一秒,青年将那剪刀狠狠刺进了自己的脖颈,鲜血顿时喷涌而出,血花飞溅,青年口中鲜血涌出,高大的身躯轰然倒塌,狼狈的跌在了七零八落的衣裙之中。

    温景之冲上前去,想要捂住青年的颈动脉,可他的手一次又一次的从青年脖颈处穿过,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青年的身体在地上抽搐,致死不忘抱紧那卷画。

    “你怎么这么傻…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不知为何,他情不自禁的从口中说出这句话,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落下,他心痛的难以附加,整个人抑制不住的大哭。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温景之就这样看着青年断了气,等到有人来开门时,青年的血液早就已经凝固。

    “啊——!!”

    开门的是个穿着简单的妇人,穿着打扮应该是这里的佣人,他看见死状凄惨的青年,吓得屁滚尿流,差点没晕过去,连滚带爬的朝院外奔去。

    “出事了!快来人啊!出事了!救命啊!”

    又是一阵嘈杂的脚步声,那青年的母亲和父亲跌跌撞撞的跑来,院子外已经围了一堆佣人,二人年纪已经不小了,当看到屋里的情况时,青年的父亲竟然直接瘫倒在地,而青年的母亲,则是整个人直接愣在了原地。

    半晌过后,屋内爆发出了哀嚎声,女人直接扑倒了早已死亡的青年身边,哭的不能自已:

    “我的儿啊!你怎么这么想不开!要是早知道会发生这种事,我绝对不会放任你独自在屋里,是母亲的疏忽啊——!”

    女人哭的昏天黑地,瘫倒在地的男人在缓过来后,强忍泪水,直接将女人从地上拉了起来,大声质问她:

    “我好好的儿子,怎么会自戕!你干了什么!”

    女人哭的已经说不出话,整个人状态已经接近疯癫,她身边的嬷嬷哭着上前解释:

    “老爷,夫人已经向您禀告了,少爷房中的书童试图勾引少爷,在屋里私藏少爷丹青不说,还试图带少爷私奔,您当时的意思是由夫人处理此人,于是夫人以儆效尤,直接让人打死了这书童,然后将少爷关进了房中反省。”

    “原以为不过是打死了个下人,少爷难受几天便会渐渐淡忘,可谁知…可谁知…”

    男人嘴唇嗫嚅了几下,身体颤抖,最终颓然跌坐在地,不住地摇头:“荒唐——!荒唐啊——!”

    “我的儿子…我唯一的儿子…”女人抱着青年的实体喃喃自语,眼神空洞。

    温景之抬起泪眼,看着状若疯癫的女人,心中冷笑。

    活着的时候不关心,人死了才后悔莫及,有什么意义。

    不过是打死了个下人…

    可是他们从来就没有想过,他们口中那个该死的下人,竟然在他们儿子心中那样重要。

    原以为到此,梦境便会结束,可是并没有,青年的身体不知何时被小心翼翼的换上了男装,静静的放置于棺材之中。

    温景之麻木的看着这一切,他的目光下意识的移向棺椁之中,眼睛倏地的瞪大了。

    他终于看清了青年的模样。

    青年面色苍白,泛着青色,脖颈上的血液已经被清理干净,他他身形高大,穿着白色的丧服,他本就容貌精致,如今的他更是像极了一只即将破碎的陶瓷娃娃。

    此时此刻,躺在棺椁中的青年,除了身形,容貌竟然与他的梦境外的妻子有八分相似。

    他不可置信的伸出手,想要试探性的触碰青年的面颊,谁知下一秒,他被一股奇异的力量所拉扯,周围的景色不断旋转、坠落,他的眼前一片天旋地转。

    棺椁中的青年离他越来越远,他情不自禁的伸出手,试图抓住什么,耳边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阿之,阿之,醒醒——”

    他的声音与梦中的青年有几分相似,却比青年更温柔,温景之缓缓睁开双眼,周围一片漆黑,只有床头灯亮着昏暗的灯光。

    他的妻子——沈确,此时正满脸担忧的看着他。

    “沈确…”

    “阿之,做噩梦了吗?你哭的好厉害。”

    “我哭了?”

    温景之抬手,果然在面颊上触碰到一片冰凉,梦中的青年与沈确的身影逐渐重叠,青年自尽时的悲惨模样依稀可见,他眼眶又红了,猛的抱住了沈确。

    “怎么了,怎么了,老公,别哭,我在这呢。”

    沈确轻轻拍打着他的脊背,嗅到熟悉的幽香,心中的不安渐渐被缓解。

    可他的心里还是好难过,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心像被刀子剜了一样疼痛。

    “我刚才,做了一个梦。”

    “我梦见了一个和你很像的人,他的手上也戴着那枚玉戒,可是他死了,他死的时候,还那样年轻…”

    沈确拍打着他脊背的手微微一滞,最终还是叹息一声:

    “梦境而已,不必当真,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在你面前吗?”

    温景之抬起头,与沈确四目相对,他情不自禁的伸出手,抚摸着沈确的脸颊,然后在沈确惊愕的目光中,主动印上一吻,他的吻生涩又笨拙,毫无章法可言。

    可沈确却好像服下□□一般,猛的攥住了温景之的腰与他纠缠,他呼吸紊乱,面颊上已经泛起了微红。

    “老公…老公…我好爱你…”

    沈确声音甜腻,一声声呼唤着温景之,这让他心中的不安也在此刻散去。

    应该只是一个梦境而已,对,只是梦…

    他在心里这样告诉自己,与沈确紧紧拥抱在一起,二人喘着气,沈确的手已经悄悄从温景之的衣角下探入了,停留在了他的腰上。

    温景之呼吸急促:“沈确,我们结婚这么久,还没有…”

    “老公,今晚让让我,好不好?”

    沈确喘着气,唇瓣贴着温景之的侧脸处蜿蜒向下,声音喑哑,眼波流转间,一双美眸中满是黏稠的欲望。

    “可是…”

    “好老公,我求你了…好不好?嗯?你疼疼我…”

    温景之也被他引的呼吸急促:“你不是想要孩子吗,我如果不做,你又怎能有孩子?”

    提到“孩子”,沈确动作猛的一滞,他满脸欣喜的抬起头,看起来高兴极了。

    “阿之,你说真的吗?你真的愿意和我有个孩子?你真的…愿意?”

    “我愿意,可是你也得知道,孩子也不是一次就能有的…”

    “可以的。”

    沈确拉过温景之的手,将他温热的手心贴在了自己冰凉的小腹上,望向他的眼神一片幽深,黑夜之中,他红唇勾起一抹弧度,声音轻缓:

    “只要你愿意,我即刻就能为你孕育一个孩子。”

    他是认真的,只要温景之说要,他即刻就能有孕。

    从前世到现在,他唯一的心愿便是能和温景之长相厮守,共同组建一个家庭。

    而他的母亲,从他小时候便一直对他说,他的任务,便是绵延子嗣,兴旺家族,“子嗣”二字,已经深深的印在他的脑海之中。

    只要有了这个孩子,他和温景之间便有了一条紧紧缠绕的纽带…

    没有人再能分开他们。

    他知道生产过程有多痛苦,他不愿见温景之痛苦,所以…这份痛苦就让他来承受吧。

    为了这一天的到来,他早就做好了准备,他说过,只要温景之愿意,他便是他最完美的妻子。

    他也心甘情愿的为温景之孕育一个属于他们自己的孩子。

    阿之的孩子,也只能从他肚子里出来。

    温景之握住了他的手,摇摇头,“孩子这事,不能过于强求,顺其自然就可以,所以我们要多尝试尝试…”

    他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他的手也已经移到了沈确的衣领处,正准备探进时,沈确却一把攥住了他的手。

    床头昏暗的灯光也在一瞬间熄灭,周围一片漆黑。

    沈确低沉喑哑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冰冷的吐息喷洒在他耳廓。

    “既然老公觉得顺其自然比较好,那就更不急了,好老公你依了我吧,嗯?”

    沈确的声音继续响起,身体也从身侧不知何时已经跪坐在他上方,他虽是请求,但动作十分强势,完全没有给温景之留拒绝的余地。

    温景之知道,无论他怎么拒绝都是无济于事的,于是叹息了一声,主动环上了沈确的脖颈。

    “老公,你真好。”

    屋外,不知何时已经下起漂泊大雨,电闪雷鸣。

    屋内一片旖旎,细碎隐忍的闷哼声与雨点交织,淡淡的石楠花香在屋内弥漫,温景之被随着沈确的动作浮浮沉沉,身体上挂着细密的汗珠。

    沈确用在他身体里的东西很奇怪,摸着很逼真,如果不是冰凉的温度,他真的会产生错觉。

    每每这个时候,沈确便熄灯,不让他看,以前他总觉得不看也好,不然也挺难为情的。

    但不知为什么,他今天突然就想亲眼看看,那到底是什么。

    他迷迷糊糊的睁开眼 ,此时闪电划过,惨白的白光照进屋内,映在了他身上之人的脸上,温景之眼睛倏地的瞪大。

    “啊啊啊——!”

    恐惧的尖叫响彻整个屋内。

    温景之一巴掌推开了身上的人,身体向后退去,瑟缩在了墙角,惊恐的目光看向黑暗中的身影,整个身体瑟瑟发抖。

    “老公?”

    那人也被温景之突然起来的尖叫吓了一跳,黑暗之中,他披散着黑发作势又要再次上前,温景之直接朝他扔了个枕头,声嘶力竭的尖叫:

    “不要过来啊!不要过来!走开——!”

    “老公,老公!你到底怎么了!”

    温景之不敢说话,他瑟瑟发抖,将自己环的紧紧的,目光失神看着自己的自己脚尖,脑中一片混沌。

    他看到了什么…

    那是沈确吗?不…不可能,沈确生的那样貌美…

    刚刚伏在他身上的家伙,分明是个没有皮的怪物…那猩红的血肉和阴森森的白骨是那样可怖…那样的怪物,怎么可能是他的妻子?

    “老公,为什么要推开我…好痛啊…”

    熟悉的声音于耳畔响起,语气委屈极了,一双冰冷的手贴在他的腰腹处,温景之虎躯一震,根本不敢侧头。

    现在在他耳边说话的,是他的妻子沈确…还是那个怪物?

    第28章 《画中仙》32、33二合一 ……

    温景之咽了口唾沫, 悄悄望向身侧之人。

    “轰隆——”

    又是一阵电闪雷鸣,昏暗的屋子瞬间被惨白的光源所点亮,这一次, 他真真切切看到了对方的面容。

    那张娇美的容颜, 的确是他的妻子沈确不错,此时她正委委屈屈的环着自己的腰,欲望还还未褪去的眼神中已经有了泪水, 见温景之看向他,眼中泪立即就落了下来。

    她抽抽噎噎的,眼尾鼻尖一片通红:“你是不是讨厌我了?为什么要推开我…”

    温景之愣在了原地,一时半会都没反应过来, 谁知沈确哭的更伤心了:

    “我就知道!你就是厌恶我了!我走…我走——”

    “沈确——”

    温景之一把拉住了她,将哭哭啼啼的她揽进怀中,看着她那张娇美的容颜, 他软了软语气:

    “老婆, 是我看错了…打疼你了, 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你打回来好不好?”

    作势, 他就要拿起沈确的手打自己,可沈确却一把收回了手,也不哭了,抽噎着说:“我才不要打你…老公, 你刚才到底看到什么了?”

    想到刚才的恐怖情形, 温景之摇了摇头,眉头蹙起:

    “没什么,可能是我看错了, 刚才我看见你的脸变成了一张很恐怖的脸…你知道有多可怕吗?他没有皮,整张脸鲜血淋漓的…”

    想到这里,温景之又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他绘声绘色的描述着,眼底满是惧意,沉浸在自己世界中的他完全没有注意到,沈确此时的脸色非常难看,眼神更是一片晦暗,她嘴唇翕动了几下,想说什么,温景之却抢在她先前开口:

    “可能我真的眼花了,我的老婆这么好看,怎么会是那样的怪物呢?”

    他本意是想哄沈确开心,可沈确在听到他的话之后脸色更加难看,嘴唇紧抿,为了不暴露自己的异样,不得不强颜欢笑。

    “是…是啊,可能是你真的眼花了…”

    夜色浓稠,温景之看不清沈确的脸,想起自己刚刚的举动,他心生愧疚,主动环住了沈确的腰,下巴蹭着她的肩膀,轻声道:

    “老婆,刚刚是我不好,要不咱们继续…?”

    “老公,算了…我有点不舒服,咱们睡吧。”

    温景之也明白自己刚才的举动有多扫兴,他心中越发愧疚,于是应了一声,将沈确揽进了自己怀中,从身后紧紧将他揽入了怀中。

    “也好,早些休息吧,明天是周日,我们出去逛逛街吧。”

    “嗯…”

    沈确背靠着温景之,像个虾子一样蜷缩在温景之怀中,不过须臾,背后传来了温景之匀速的呼吸声。

    可沈确却无法入眠。

    他的身体微微颤抖,眼神空洞的看向窗外,死死咬着自己的指甲。

    阿之怎么会看到他的脸…他刚刚才浸泡过纯阳之水,确定已经洗去了阴怨之气,况且这张皮完美无瑕,怎么会发生这种事…

    仅仅只是一眼,阿之便如此恐惧,他都不敢想象,一旦让阿之发现他的真实面目…

    不,他绝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看来…他必须要减少浸泡纯阳之水的频率了,他必须要稳固自己的力量,才能更好的控制这个世界。

    次日,周日。

    温景之早早起床为沈确做早餐,其实之前一直都是沈确安排好一切,他昨夜实在是混账,得亏沈确不和他计较,他必须做些什么补偿他的妻子。

    “阿之…阿之…?!阿之——!”

    温景之刚笨拙的做好一切,房间内便传来了沈确慌乱的呼喊声,他心中一惊,围裙都没脱就急着朝着声源奔去。

    刚跨进门,便看见沈确赤着脚慌乱的从堂屋内跑了出来,她黑发凌乱,眼眶通红,眼神中满是绝望,睡衣歪歪斜斜的穿在身上,整个人看起来狼狈极了。

    “老婆,怎么光着脚跑出来了…唔——”

    话音未落,沈确眼神瞬间一亮,他像只小鸟一样扑了过来,将温景之紧紧抱在了怀中,恨不得将他揉进自己怀中。

    “老婆,老婆!你松开一点!唔唔——我快喘不上气了!”

    温景之觉得自己的腰快要断了,沈确却倔强的摇了摇头,声音颤抖:

    “阿之…我醒来时发现你不在,我以为、我以为你不要我了…”

    “别不要我,求你,别离开我,离开你我会死的…我真的会死的…”

    温景之被他勒的快喘不上气了,却耐下性子拍着沈确的脊背,轻声安慰:“我只是去做早餐了呀,你忘了吗?今天是周日,昨晚说好了要带你去逛街的。””真的吗…那你答应我,不论发生了什么,你都不能离开我。”

    沈确此时如一只惊弓之鸟,看的温景之心心中更愧疚了,他将沈确凌乱的黑发别在耳后,温柔的说:

    “好,不论发生了什么,我一定不会离开沈确,可以了吗?”

    沈确闻言,这才点了点头,但眼神依旧不安,任凭温景之将自己拉到了饭厅。

    看到桌上被煎的有些发黑的煎蛋,和煮的稀烂的面条,他突然又落下泪来。

    “老婆,怎么又哭了,是不是我做的不好啊…要不倒了吧,我们去外边买。”

    “别倒——!”

    沈确脸上扬起一抹笑容,她吸了吸鼻子,主动咬了一口煎的发黑的煎蛋,眼泪却顺着脸颊滴落。

    温景之挠了挠头,这么难吃的吗?竟然难吃哭了?

    “老婆,不好吃不要勉强自己,你看你,都哭成什么样了。”

    沈确摇了摇头,抬手拭去脸上的泪,再次紧紧抱住了温景之。

    “阿之,我好幸福,我从来没有这样幸福过…”

    “只有你…只有你对这样好。”

    他很清楚,如今他所得到的一切,不过是他欺骗了温景之后,用幻象编造出的美好假象。

    可是他现在真的好幸福啊,他终于实现他生前的梦想了…

    “好了好了,抱抱,走,咱们逛街去,想要什么我都给你买!”

    “好…我去换套衣服。”

    *

    沈确又化了妆,是淡妆,衬的他整个人温柔极了。

    温景之心情很好,这次依旧是沈确开车,不知道为什么,一上车他就很困,迷迷糊糊的就睡着了,等他醒来时,已经到了市里。

    从车窗向外看去,市区的街道一片繁华,来来往往的人更是络绎不绝。

    沈确将车停在了商场内的地下室,二人一起下了车,沈确贴心的为他解开安全带,低下头时黑发垂落,温景之没忍住,悄悄在他脸上啄了一下。

    沈确先是愣了一下,然后白皙的面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老公,别闹…”

    温景之突然就想打趣她,“你在床上时可不是这样,每次都把我折腾的死去活来,亲你一口你就害羞了?”

    沈确笑着捏了捏他的耳垂,声音缓缓:

    “你想要了吗?车库里没人,我带了道具哦。”

    温景之立即噤了声,不敢说话,可沈确的呼吸却突然粗重起来,她的指尖顺着他的腰线渐渐向上,最终停在了温景之隆起的喉结上。

    “老公,我想要了…车库里没人,车停的也很偏僻呢…”

    “别说!”

    温景之一把捂住了她的嘴,沈确却笑了,眼神紧紧盯着他,直到手心里传来湿润柔软的触觉,温景之这才反应过来,她又在舔他了,他连忙松开手,慌慌张张下了车。

    早知道就不开她玩笑了。

    “老公,等等我——”

    沈确下了车,一路小跑跟上了温景之,她亲昵的环住温景之的臂膀,像只小猫一样乖巧靠在他身边。

    出了地下车库,二人有说有笑,进入商场后,他原以为沈确会选几套裙子什么的,没想到沈确选的竟然都是他穿的男装,原本说好他付钱,沈确却在他之前已经把钱付过了。

    可是他是老公呀,怎么能让老婆花钱呢?老公赚钱不就是给老婆花的吗?

    沈确笑意更浓,低头附在他耳边说了什么,温景之脸色慢慢就红了。

    看来天下的确没有白吃的午餐。

    出了商场后,温景之便带着沈确,准备去金店为他购置一些金首饰,二人刚到人流量多的十字路街口,耳畔却突然传来了一声声嘶力竭的呼喊声:

    “温景之——!”

    那人声音粗犷,温景之一愣,顺着声音的方向看去,一个黝黑皮肤的粗犷男人正站在远处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他穿的十分狼狈,浑身上下脏兮兮的。

    身侧的沈确脸色骤然一变,顾不得那么多,主动拉起温景之的手迅速汇进人群。

    “温景之——!别走——!”

    那男人还在叫喊着,温景之想要停下脚步,沈确却死死拉着他,温景之不时回头张望:“等等,万一是认识的人…”

    “不可能。”

    温景之一愣,“什么?”

    “那个人,你不认识,我也不认识,走吧。”

    “可是他知道我的名字,万一真的有事,要不咱们等等…”

    沈确没再回应他,而是紧紧攥着他的手腕,朝着人流量最多的广场去,而拥挤他在他们身边的人群,就像是接收到了某种指令一般,一个个都朝着他们身后走去,仿佛要将男人拦住。

    可男人生的人高马大,一副庄稼汉子的模样,他拨开人群,以极快的速度来到温景之身后,猛的攥住了温景之的手腕。

    “温景之,你还没死?!”

    他开口,便让温景之直接愣在了原地,不等他开口,身侧的沈确幽幽开口,眼神死死盯着男人攥住温景之手腕的那只手。

    “松开你的手。”

    沈确声音低沉,压迫感极强,不仅仅是男人,就连温景之也有些发怵,他一把甩开了男人的手,眼神不善的看向男人。

    男人的目光落在沈确身上,诡异的目光在二人之间打转:“你们…?”

    温景之将沈确拦在自己身后,“我们是夫妻。”

    “夫妻…?夫妻?哈哈哈,温景之,你果然还是上当了!”

    男人笑出声,“温景之,你知不知道,你的妻子沈确,其实是…”

    “阿之,我们走,这个人有病。”

    沈确不等他说完,牵起温景之的手就要走,男人再次拦在了二人前面,这一次,他收起了笑意,眼神中满是认真:

    “你现在跟我走还来得及,不然不出七日,你就会被你身边这个女人吸干精气而亡,你身边这个女人,他根本就不是人,他是鬼!”

    温景之如遭雷劈,这是第二个说他妻子是鬼的人。

    “你胡说八道些什么,阿之,快走吧,这人肯定有精神病。”

    “我没胡说,温景之,你相信我!”

    “你在说什么啊…我都不认识你…”温景之不可置信的看着他。

    男人指向自己,“我是胡乐啊,你不记得我了吗?我叫胡乐,我哥是李云喜,我们不小心进入了画中,却被分散,我至今没有找到我哥,不过还好…我找到了你!只要你愿意,我和我哥可以帮助你离开这!”

    李云喜。

    温景之瞬间回想起来,那天在楼梯间碰到的男人,正是叫李云喜。

    一种不好的预感在他心头蔓延,男人还想说些什么,沈确揽过温景之的腰,一把将他带走,大批的人流量再次拥挤过来,就像一堵高墙,将街道拥挤的水泄不通。

    男人想要上前,却被人群推向马路,车如水流,男人明白这有多危险,他想回去,人群中却不知是谁猛的推了一把,力道非常大。

    “嘀——”

    一阵急促的喇叭声,男人步子趔趄,不可控制的向后退去,而推他的罪魁祸首,则是冷冷的看着他倒下,然后被车辆撞飞。

    他重重的落在地上,四肢百骸传来剧烈的疼痛,意识消散前,他看见那些围堵他的人站在不远处,脸上统一挂着讥讽的笑容,嘴角几乎都要咧到耳根。

    而推他的那个人,则是朝他比了个“嘘”的手势。

    “永远闭上嘴吧。”

    伴随着话音落下,他眼前一黑,意识也在此刻消散。

    而已经远去的温景之并不知道这一切,他明显有些不在状态,整个人眼神空洞,他的反应全落在了沈确眼中。

    沈确咬咬唇,讨好的拉了拉温景之的手:

    “老公,他就是个神经病,这个世界上怎么可能有鬼呢?”

    温景之抬起头,怔愣的看向沈确,他的大脑现在已经宕机了。

    “老公,你知道我有多爱你的。”

    “你不要相信他的话…就算我是鬼,我也永远不会伤害你,阿之,我真的很爱你,你要相信我,好不好?”

    温景之木讷的点了点头,眼神直直看向前方。

    这已经是第二个说沈确是鬼的人了,虽然他也很想劝服自己,这个人就是个精神病,可如果对方真的是精神病,又怎会认识他和沈确?

    仔细想想,他们说沈确是鬼…有时候他也会觉察出沈确与其他人的不同。

    沈确的体温很低,不仅仅是体温,就连呼吸也是,他整个人冷的像个冰块。

    夜晚时,沈确也从不肯开灯,结婚到现在,他始终没有和自己的妻子真正的圆房,每每do时他都是被压在身下的那个。

    自从他和沈确睡在一起后,总是睡得很死,很多时候醒来他都感觉自己的脑子十分迟缓,好像忘了什么东西,记不起来。

    还有去自己父母家时,父母给他夹糖醋排骨,叫他阿之,可他不喜欢吃糖醋排骨,他的小名…好像也不是阿之。

    他的头又开始痛了,仿佛有什么在阻止他想起这些。

    “老公…抱抱我,好吗。”

    沈确拉住了他,死死攥住他的衣袖,眼睛又红了,声音颤抖:“抱抱我。”

    沈确看起来很可怜,温景之犹豫了片刻,脚步挪了挪,还是选择抱住了她。

    不管怎样,沈确是他的妻子,他的爱人,他不能因为陌生人的话,就这样伤害他的妻子。

    除非亲眼,否则他不会相信。

    温景之并没有发现,他那原本娇弱不堪,哭的哀哀戚戚的妻子早就已经停止停止了哭泣,他的眼睛死死盯着胡乐出车祸的方向,眼中满是恨意。

    这些人都该死,擅自闯入他的世界,仗着他力量衰弱,在其中为非作歹,甚至还想夺走他的爱人。

    他受了这么多苦,好不容易得来的幸福,这些人想夺走就走,凭什么?!

    他不允许这种事发生,只要等到他力量增强…他就会揪出另一只鬼鬼祟祟的蛆虫…

    只要他们都死了,就再也没有什么能分开他们了…

    *

    是夜。

    “爸妈…别丢下我…爸妈——!”

    温景之腾的一下坐起身,眼中一片惊恐,大口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身体微微颤抖。

    他做了一个极其荒诞的梦,梦中,他的父母因家中破产自杀身亡,而他本人,也被迫辍学,去了乡下祖宅居住,在工地搬砖,过得凄凄惨惨。

    最可怕的是,他在祖宅中发现了一卷画,那画中有一美丽女子,他被蓄意勾引,不受控制的与画中女子缠绵,身体情况每况愈下,最后精气泄尽而亡。

    梦中,他看见自己那成为亡魂的父母飘在他身边哭,口中一直反复念叨“回家”、“一定要回家”这几个字眼,可是话还没说完,他们便烟消云散。

    强烈的悲伤与恐惧席卷了他,他在梦中无助的哭泣,一直哭到醒来。

    从梦境中醒来,他脑中突然变得有几分清明,他瞬间想起了李云喜和胡乐的话。

    他们口中所说的那些荒诞无比的话,却正好与他这个梦境有所关联,难道沈确身上真的有一些不可告人的秘密吗?

    可是他不明白,沈确若是真的要他的命,为什么要对他这样好呢?从结婚至今,他也从未感受到身体的不适。

    沈确她,到底是人,还是鬼?

    他的手下意识摸向身侧,却摸了个空,他心中一惊,侧头却发现床上根本没有沈确的身影

    “沈确?”

    他抬头唤沈确,却没有得到回应,房间除了他便再没其他人,沈确不见了。

    他赶忙披上衣服,起身寻找沈确。

    今晚月光朦胧,温景之在正房逛了一圈,都没看到沈确的身影,就在他准备去其他院里找找时,正房一侧的耳房隐约传来了窸窸窣窣的说话声。

    他脚步顿了顿,下意识压低了步子,他放慢了呼吸,缓缓朝着耳房而去。

    这间耳房,是沈确的私人空间,她平时化妆、换衣,都是在这个房间,他也进去看过,就是普通衣帽间的样子,没有什么特殊的。

    这么晚了,沈确在耳房干嘛呢?

    不知道为什么,他心底有个声音,一直在劝离他离开这里,温景之眼神落在耳房门上,思忖片刻,还是违背了心中的声音。

    他压着脚步,来到了耳房的一扇小窗下,窗户并没有关好,露出了一条极小的缝隙。

    温景之踮着脚,悄悄往里看。

    而房内,周围一片漆黑,借着月光,依稀可以看见房间内的情况。

    果不其然,沈确此时正坐在镜前,唇瓣一起一合,好像在和谁说话,听不太真切。

    温景之小心翼翼将耳朵贴在了缝隙处,沈确的声音隐约传来。

    “姐姐,就当我求您,您一定要帮帮我。”

    温景之抬头,便看见沈确对着镜子说话,镜中倒映出她的脸,她的眼中满是祈求。

    温景之皱了皱眉,沈确在和谁说话呢?

    “漏夜唤我前来,到底有何事?”

    屋内响起了阴森森的女声,温景之呼吸一滞,不可置信的瞪大了双眼,差点叫出声,连忙捂住了嘴。

    原本只有沈确一人的镜面中,出现了一个穿着红衣的女子,她站在沈确身后,脸色苍白,指甲又长又尖锐,周身萦绕着黑气,活脱脱就是电影中的厉鬼模样。

    “姐姐,我并非有意打扰,您教给我的法子,的确有用,可是由于频繁使用,我的力量逐渐衰弱,快要维持不住这个世界的正常运行了…您可还有什么旁的法子?”

    女人黑黢黢的眼睛在沈确身上转了一圈,眯了眯双眼:“只要你不再用我这个法子,所有问题便能迎刃而解。”

    “不行!”

    沈确想都没想就拒绝,女人笑了笑,尖锐的指甲落在沈确的面容上,轻轻划过,血液瞬间渗出。

    温景之心中一惊,垂在身侧的手不自觉的握紧了,克制住了自己想要冲进屋内的想法。

    “区区一个人类罢了,吸干了精气再找一个玩便是,你要是喜欢这种模样的,姐姐我便为你多寻几个供你慢慢玩乐,何苦来哉?”

    “姐姐不要说笑了…他…他已经快要发现了,我不能让他发现…”

    吸干精气!?

    温景之脸色瞬间苍白,原来…原来李云喜和胡乐说的是真的,沈确她…真的是只鬼!

    他差点没站住,扶着墙根的手握成了拳,心中恐惧如潮水般袭来。

    他竟然和一只女鬼同床共枕那么多日,甚至被吸了精气,却浑然不知!

    “唔,也罢,那我便帮你一次吧,站起身来。”

    沈确闻言,站起身来,女人指尖落到了沈确头上,温景之惊恐的瞪大了双眼,身体抖得像筛糠,再也看不下去,整个人无力的坐在了窗下。

    他看到了什么…

    那女鬼用指甲,划破了沈确的头皮,然后指甲探入其中,竟然硬生生的剥开了沈确的皮!

    更恐怖的是,沈确皮下的那具身体,与他那夜看见的怪物一模一样!

    屋内继续传来说话声,温景之不敢再看,颤抖的抱住了身体。

    “我将一部分力量注入了这张皮子里,你暂时无需用那法子,也能继续与他同房,但你要知道,这个法子对皮子的伤害很大,你随时有可能面临画皮自动剥脱的情况。”

    “谢谢姐姐。”

    “不是我说你,他一个凡夫俗子又能活多久,你要是真喜欢他,不如直接杀了他,岂不是更好?”

    屋内,一片沉默,温景之已经不敢在听下去了,他真怕沈确下一秒就会说出“杀了他”这样的话,颤颤巍巍的挪着步子 ,小心翼翼的想要离开。

    然而下一秒,女人一句话便如同一桶冷水,泼了他个透心凉。

    “看来你的力量的确是减弱了,有只小老鼠在外面偷听了那么久,你都没能发现呢。”

    第29章 《画中仙》34、35二合一 ……

    他被发现了。

    跑!

    温景之不再犹豫, 起身就跑,他跑的飞快,冷风从他耳边呼啸而过, 他隐约听见了沈确的声音, 沈确好像在叫他。

    他下意识的回过头,便看见沈确顶着那具没有皮肤的身体正准备来追他,温景之吓得脸色苍白, 一咬牙,头也不回的跑。

    “阿之——!阿之!”

    沈确连画皮都没有穿上,就急忙跑了出来,远远的, 他只能看见温景之的身影,他不甘心的呼唤着温景之的名字,想要跟上他, 身侧的女人却紧紧攥着他的手腕, 不让他跟上。

    “阿之!别走!你说过的, 不论我变成什么样子你都会爱我的!”

    “别走!”

    “姐姐,你不要拦我!”

    温景之的身影越来越远了, 沈确凄厉的呼唤着, 他的眼中满是绝望,颤抖着想要重新穿上皮子,却发现不论他如何做,那皮子就是不能与他的身体所融合。

    “怎么会这样…姐姐?!”

    沈确绝望的看向女人, 眼中早已蓄满了泪, “为什么穿不上这皮子…姐姐,为什么?”

    女人慢条斯理的依靠在门框时,尖锐的指甲轻点着下巴, 好整以暇的看向沈确:

    “忘了告诉你,这皮子注入我的力量后暂时是不能穿戴上的,须等上一个时辰左右,方能继续使用。”

    “什么?”

    沈确呆呆的跌坐在地面上,任由那层皮剥落,他不可置信的看向女人:“您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阿之一直在偷看我们?为什么不告诉我,这皮子不能立即穿上?”

    他整个人状若疯癫,黑发披散,眼神空洞,血泪不断从他眼中溢出,一滴一滴落在地面上,他口中不断喃喃自语:

    “阿之知道了,他看见我那副模样了…他要离开我了…他不要我了…”

    “怎么办,我该怎么办…我不能离开阿之的,我会死的…我真的会死的!”

    他蓦然抬起头,猛的攥住了女人的衣裙,满眼乞求:“姐姐,你再帮帮我吧,我真的离不开他,您帮我把他带回来好不好?”

    “带回来了,然后呢?”

    沉默已久的女人冷冷开口,沈确颤抖着手,攥紧了她的衣角:“我会和阿之解释的,他会理解我的…我们那么相爱,他答应过我的,不会离开我…”

    “沈确,你都做了这么多年的怨鬼了,为什么还是这么单纯。”

    “负心汉的话可信么?”

    “阿之他不是负心汉!”

    沈确哭喊出声,他狼狈的捂住了自己可怖的脸,肩膀颤抖:“他才不是负心汉,前世今生,他都很好…是我,是我先骗了他…”

    “姐姐,我是那样信任你…你却和他们一样,想要将我们分开…”

    女人叹息一声,蹲下身来,看向温景之离开的方向。

    “你以为我是想要分开你们?”

    她轻笑一声,“我的确是故意的让这一切发生,不过,我的目的并不是想要拆散你们。”

    “若他心中有你,自然会愿意主动了解到事情的真相,最终回到你身边,他若是真一心一意待你,也不枉费你为了他做出那么多牺牲。”

    女人说到这里便戛然而止,“我留给他一个时辰,仔细瞧着吧,他会做出什么选择。”

    “不过,你可想好了,若是他负了你…”

    “就算他负了我,我也不会离开他的…如果…如果他真的不爱我…我会亲手杀了他。”

    沈确眼中满是泪水,他执拗的看向温景之离开的方向,眼中一片混沌,发出了几声阴恻恻的笑。

    “你真要杀了他?你想好了?”

    “姐姐,你说得对…只要把他变成和我们一样的同类,他就能永远留在我身边了,不是吗?”

    女人眼中闪过一丝暗芒,她什么也没说,只是静静的待在沈确身边。

    沈确痴痴的看着温景之离开的方向,血泪再次滚落。

    *

    很黑,这里漆黑一片。

    温景之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他根本不敢停,他怕他一旦停下,沈确就会追上来吸干他的精气。

    他不明白,对他那么好的妻子,竟然想要吸干他的精气…

    可这些天两个人在一起是那样甜蜜,他什么都依着沈确,哪怕是在床事时,他都舍不得让沈确伤心,心甘情愿做低伏小。

    可沈确呢?

    浓情蜜意是假的,体贴入微也是假的,不仅如此,还想要他的命。

    想到沈确那温柔似水的模样是装出来的,他心里就好难过,感觉心脏都要碎了,这种心痛的感觉甚至更甚于他对沈确的害怕。

    眼泪不受控制的落下,他一边跑一边哭,狼狈极了,整个人都快呼吸不过来,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他漫无目的的奔跑,可他已经快要精疲力尽了,他必须要尽快找到合适掩体,休息一会,躲过沈确的追杀,然后再去找李云喜。

    他要活着,他必须要活着。

    温景之也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天空已经开始下起大雨,雷声隐隐,闪电划破天空,白光闪过,雨水已经打湿了视线,他抬起头,眼前出现熟悉的建筑。

    他竟然不知不觉中跑到了公司。

    此时也是深夜,公司周围一片漆黑,连路灯都没亮,马路上一个人都没有,四周静悄悄的,像是停电了一般。

    他环顾了一下四周,然后以极快的速度冲到公司门前,用手试图扒拉开自动门,没想到还真被他拉开了,可能是因为停电导致电子锁失效了。

    但不知道为什么,平时公司大楼都有保安巡逻的,他到这里已经好一会了,连保安的影子也没看到。

    不过他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果然,电梯停电了,他只能爬楼梯,公司大厦很高,就算沈确想要找到他,也没有那么容易,出于谨慎,他没有去自己工作的楼层。

    推开门,办公室静悄悄的,一片漆黑。

    温景之沿着墙壁摸索着,手向前探去,摸到了一个方方硬硬的物体,应该是办公桌了,办公桌下的空间很大,他想躲进去,却触碰到了一个摸着有些软的东西。

    他捏了捏,手下的东西突然动了动,他心中一惊,触电般收回手。

    那是什么?触感很像人的身体…

    “轰隆——”

    闪电划破天空,白光投进窗内,借着闪电,温景之终于看清了室内的情形,他脸色瞬间煞白,整个人不受控制的后退着。

    办公室的每个工位上,都坐着人,男女都有,他们背对着他,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整个办公室鸦雀无声。

    他瞬间便反应过来,公司也有问题,他不能继续在这里待下去!

    温景之屏住气,小心翼翼往后退,下意识就想离开办公室,可刚一转身,后背却与一冰凉柔软的东西相撞。

    他心中一惊,回头看去,雷声轰鸣间,又是一道白光闪烁,一个年轻男人此时正站在他身后,面容陌生,可那双看向他的眼神却让他十分熟悉。

    男人的眼神是那样炙热,眼中满是黏稠的欲望,毫不避讳的在他身上打转,只有沈确才会用这样的眼神看他看向他…

    “阿之,你要去哪?”

    男人笑着开口,办公室的员工听到他的话,一个个都僵硬的转过身子,看到温景之,他们的脸上统一浮现出如男人一般的笑容。

    “阿之,你要去哪?”

    所有人不仅表情和动作一模一样,就连说出的话都一模一样,一股酥麻的电意从头顶蔓延至脚底,温景之身上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他脸色惨白,差点跌坐在地,站在他身后的男人却从身后一把圈住了他。

    “阿之,你好香啊…难怪他不让我们接近你…”

    男人中他身后开口,温景之一动也不敢动,直到男人冰凉的指尖从他衣角下探入,温景之终于控制不住自己,尖叫出声。

    “啊啊啊——!滚啊!”

    他再也维持不住温和的模样,挥起拳头重重落在了男人脸上,男人被他打倒在地,愣了一下,他抚摸着被温景之打的通红的伤,然后痴痴的笑了起来。

    “好舒服啊…阿之,再打我好不好?你的手好香…好软…”

    “神经病…神经病!”

    温景之想要抬起脚再踹这个陌生男人,又是一道闪电划过,他的动作猛的滞住了。

    因为他发现,男人和之前长得不一样了…男人现在的脸,竟然变得与沈确有八分相似,简直就是男版的沈确。

    男人脸上浮现出诡异的红晕,他跪在地上,猛的握住了温景之的脚踝。

    温景之心中警铃大作,想要踢翻男人,可男人顶着沈确的那张脸,他实在是下不去脚,他想要收回腿,男人却死死缠着他,黏腻病态的目光紧紧盯着他。

    “阿之,我也是他的一部分,我就是他…好不容易避开他的控制,给我好不好?嗯?我也是他,我和他一样爱你…哈…阿之,你的脚踝好白,我能舔舔吗?”

    温景之被他一番话整懵了,大脑宕机了一瞬,随即便立即反映过来了。

    难怪…难怪他那天在公司时,同事都对他格外热切,望向他的眼神与沈确如出一辙…原来是这样…

    原来从始至终,他身边的这些同事、亲人,无一不是由沈确的一部分所化…沈确从一开始就骗了他,这里所有的一切,都是沈确为他安排好的剧本。

    温景之瞬间心如死灰。

    沈确为了吸干他的精气,竟然如此大费周章…想起他们从前的那些甜蜜,他就觉得好笑。

    原来自始至终,只有他一个人在演独角戏,沈确一定觉得他很好笑吧。

    温景之嘲讽一笑,看着抱着他脚踝满眼痴迷的男人,不再留情,一脚踢开了他。

    他抬脚准备离开这,身后便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温景之惊恐的发现,这些男男女女的脸竟然都变成了沈确的脸,朝他扑来。

    他心中一惊,加快了步子,可他哪里能快的过这些人?就当他以为这些人会冲上来将他拆吃入腹时,那些人竟然直直的朝男人去了,温景之一愣,他们的目标竟然不是他?

    那些人将男人团团围住,然后开始对他拳打脚踢,动作又狠又快,打的男人不断发出痛苦的哀嚎。

    “你算个什么东西,也配碰阿之,你哪来的胆子想独占阿之?!”

    “阿之可不是你一个人的,如今他力量衰弱,我们每个人都有拥有阿之的机会,你凭什么先碰他?”

    “去死!去死!”

    他们疯狂的殴打着男人,有的人甚至拿起了桌上的美工刀直接刺入男人的身体,更有甚者直接拿圆珠笔,狠狠扎进男人皮肤里,伴随着男人痛苦的哀嚎,场面一片血腥。

    温景之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这一切,血腥味扑鼻而来,他没忍住,干呕了一声。

    恐怕这个男人一死,他们的目标就是自己了。

    他不再犹豫,蹑手蹑脚的推开门,在他们将男人打的奄奄一息时,趁机溜走。

    很快,男人便在他们的围殴中死不瞑目了。

    有人已经发现了温景之的离开,他们疯了一般想要跟上去,口中一直反复念叨着温景之的名字,但不知为什么,他们冲到玻璃门前时,却怎样也拉不开门,仿佛有一道无形的屏障挡住了他们。

    “阿之!阿之!”

    “别走!别抛下我!”

    身后不断传来他们撕心裂肺的吼叫,温景之捂住耳朵,快速逃离了公司。

    这里已经不安全了,他现在必须要去找李云喜!

    *

    李云喜给的地址在一处大桥附近,就在离他公司不远的地方,可等他来到大桥附近时,顿时傻了眼。

    因为大桥附近压根没有住房,周围更是一片荒芜,李云喜怎么可能会住在这种地方?

    难道他不仅是被沈确骗了,竟然还被李云喜骗了?

    “温景之,你果然来了。”

    耳畔传来熟悉的声音,温景之回过头,便看见李云喜此时正站在桥头,整个人看起来狼狈不堪,身上衣服破破烂烂,相较于上一次见面,他瘦了很多,两颊凹陷,一副干瘪的模样。

    “李云喜!你…你怎么知道我今天会来?你不会一直在这等我吧?”

    “这里可不是一个说话的好地方。”

    李云喜抬头,讥讽一笑,朝着温景之比了个“嘘”的手势,手指了指天空,温景之立刻会意,闭上了嘴,小跑着来到了李云喜身后。

    李云喜衣服破破烂烂,走起路来一瘸一拐,温景之顺着他的腿向下看,竟然发现他左脚后跟竟然被硬生生截断了,裸露在外的猩红血肉早就已经干涸。

    温景之张了张嘴,还是没有问出声,默默跟在了李云喜后面,一直到李云喜带着他来到桥洞下,他这才开口。

    “想必你也看到了吧?我的脚。””怎么回事?”

    李云喜嘴角勾了勾,目光望向温景之,“还能怎么回事,当然是你那温柔贤惠的妻子——沈确所为。”

    温景之眼中闪过一丝震惊,李云喜眼中闪过一丝恨意。

    “她为了不让我告诉你真相,差点杀了我,如果不是我命大,恐怕我早就已经死在她手上了,不过代价就是这只脚…如果不尽快回到现实世界医治,我这只脚怕是要废了。”

    “怎么会这样…这段时间我几乎每天都和沈确在一起,我没见过她出门过…”

    “知道你是个恋爱脑,没想到你竟然恋爱脑到这种程度,你忘了她想要吸干你的精气吗?”

    李云喜翻了个白眼,温景之嘴唇嗫嚅了半天,终究还是无法反驳李云喜。

    李云喜彻底无语了,看见温景之那副恋爱脑的模样他就来气,无名火腾的一下就烧起来了,不过想想也是,如果温景之不恋爱脑,又怎么会在原剧情中沦为炮灰的下场?

    如果不是因为和胡乐分开,他一人无法杀死BOSS,得利用温景之吸协助他消灭BOSS,他才不会救温景之,这种恋爱脑,还不如死了算了。

    李云喜深吸一口气,他压低了声音,恨铁不成钢道:

    “温景之,事到如今,你还是想不起来么?需要我提醒吗?温氏企业破产、你的父母双双自尽而亡,你被迫回到临水镇的祖宅,这些你都忘了吗?”

    “沈确她,从来就不是你的妻子,她是居住在画中的女鬼,而你,是她的第一个猎物,只有吸干你的精气,她才能离开离开你家祖宅,然后去害别的男人!”

    “温景之,你清醒一点好不好——!”

    随着李云喜的声音,温景之只觉得自己头越来越痛,他痛苦的抱住了头。

    “不要说了…不要说了!”

    “你一定要想起来!你可别忘了,温氏企业破产,你爸妈绝望自杀,他们把所有的希望寄托在你身上,你一定要想起来!”

    “轰隆——”

    他脑中传来雷鸣般的轰鸣声,记忆如潮水般涌来,拼命的想要从缝隙中挤入,温景之痛苦的抱着头,那些记忆就像电影一般在他眼前闪回。

    他想起来了…他全都想起来了…

    李云喜和胡乐真的没有骗他…他根本就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如同他的梦境一样,他被沈确引诱进入画中,而沈确下一步计划,则是要吸干他的精气!

    眼泪不由自主的从眼眶中滑落,他呆呆的看着自己的脚尖,心像撕裂了一般绞着发痛。

    “你终于想起来了,天桥下面是沈确无法监视到的盲区,想要回到现实世界,也只能从这里离开。”

    “离开…?”

    温景之呆呆的抬头,他虽然畏惧沈确,但只要想起离开,他的心便控制不住的愈发疼痛,鼻子和眼眶都在发涩,眼中泪汹涌而下。

    李云喜没有注意到温景之的情绪,他继续道:

    “是,我们当然要离开,我现在负伤,胡乐不知所踪,没有符箓和法器,我们怎么和沈确这个死了几百年的怨鬼所对抗?”

    李云喜眼中恨意更浓,他狠狠锤了几下地面,他扯过温景之,“走,我们一起回去!”

    “怎么回?”

    “跳进水里,我们就能回去,当初沈确创造世界时,忽略了此处,他可能觉得你不会来这吧,所以这也导致这里成为了通往现实世界的唯一出口。”

    李云喜咬牙切齿,“等我们回去修整好,我发誓,我一定要杀了沈确!”

    杀了沈确?

    温景之心中再次传来一阵绞痛,他咬了咬唇,垂下头:“我回去之后,不打算再来了,所以…我不参与你的计划。”

    沈确虽然是鬼,但李云喜更不是什么好人。

    表面上看起来,他好像真的在为自己着想,但只要仔细一想,便能发现端倪。

    当初他进入画中世界,是由沈确引进,既然沈确想要将他留在这里,那一定不会让李云喜和胡乐破坏他的计划,所以二人是怎么进入画中世界的呢?

    答案已经不言而喻。

    李云喜尖叫出声:“你疯了?她可是鬼!害人性命的鬼!”

    “我知道,我不想再接触关于这个世界的一切,回去之后,我只想过自己的生活,那卷画…我也会收起来。”

    李云喜眼神一沉,“参不参与这件事,可由不得你做主!”

    语罢,李云喜猛的拉过他,不顾温景之的挣扎,二人一起往水里走去,水声在寂静的环境中显得格外清晰。

    “李云喜,你放开我!我自己会走!”

    “我看你是被沈确那女鬼迷了心智!”

    二人推推搡搡,拉扯间,温景之保持不住平衡,猛的跌落在水中,李云喜上前,一把将他的头按入水中,不顾温景之挣扎,力气一下比一下大。

    “唔唔唔——!”

    湖水从鼻腔中涌入,他无法呼吸,剧烈挣扎着,胸腔火辣辣的疼痛,强烈的窒息感使他眼前发黑,终于,他眼前一黑,彻底没了意识。

    与此同时,他的身体渐渐沉入水底,李云喜微微一笑,紧跟其后

    “咕噜咕噜—呼—!”

    温景之猛地从浴缸中挣扎坐起,他伏在浴缸上,剧烈的咳嗽着,然后捂着自己的脖子,大口大口的呼吸着新鲜空气。

    他剧烈喘息着,看向周围,果然如李云喜所说,他已经回到现实世界了,他现在所在的地方是浴室。

    他抹了一把脸上的水,挣扎着踉踉跄跄朝卧室走去,刚一到卧室,他便看见了桌上那卷画,画中的沈确依然笑吟吟的,他呼吸一滞,心口处泛起密密麻麻的疼痛,一咬牙,走上前一把卷起了画。

    “就这样结束吧,沈确,我们不会再见面了。”

    他喃喃自语,踉跄着步子想要将画重新放入当初的那只木箱内,还未出房间,他便听到浴室内传来淅淅沥沥的水声。

    他心中一惊,回过身去,小心翼翼的挪到了浴室前。

    “嘀嗒—滴嗒—”

    有水滴落在地面之上,温景之迟疑片刻,试探性的喊道:“李云喜?”

    没有人回应他,他试探性的探过身子,当看清浴缸内的情形时,温景之双眼倏地瞪大,身体止不住的颤抖,整个人不可控制的向后退去。

    卧室内,一个披着黑发的女人正从浴缸内慢慢爬出来,随着她的动作,水不断溢出,她穿着破烂的衣裙,两只手撑在地面上,肤色苍白的发青,上面甚至可以看到青紫色的瘀斑,那是尸斑。

    温景之想要逃跑,却发现自己的身体好像被定住了一样,双脚无法挪动,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女人从浴缸中爬出,然后缓缓站起,赤着脚一步步来到他跟前。

    “阿之为什么不要我了你不是说,我变成什么样都会爱我的吗?”

    沈确僵硬方抬起手,冰凉的指尖落在他的脸上,轻柔的摩挲着他的皮肤。

    “你是不是,不爱我了?”

    温景之惊恐无助的摇着头,他想说话,可他就像哑巴了一样,什么也说不出来。

    沈确一点一点拨开了自己凌乱的发,露出了那张熟悉的脸,她的脸色苍白,嘴唇猩红,她虽然在笑,可是血泪却不断从她眼眶中落下,一滴一滴落在了洁白的瓷砖上。

    “阿之,你好狠的心,你竟然真的跟他走了,我们曾经那样亲密,我是你的妻子,你的枕边人,你为什么不相信我,而是选择相信那样一个卑鄙小人你是不是还想帮他一起杀了我?”

    “我那么爱你,你却这样对我既然如此,我也无需再隐藏”

    话音落下,温景之便感觉自己的双手不受控制的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捆绑于身后,在他惊诧的目光中,沈确竟然一把将他打横抱起,直直的朝卧室走去。

    温景之心中警铃大作,沈确她想要干什么?!

    沈确像是知道他心中所想一般,朝着他温柔一笑。

    “干什么?当然是*你。”

    第30章 《画中仙》35、36二合一 ……

    沈确将他放置于床上, 欺身而上,他伸出手,将自己披散的黑色长发捋起放与脑后, 露出了他那张苍白泛青的脸, 他的脸色很差,但五官还是那么好看。

    他看向温景之,眼中满是欲望, 他忍不住伸出手,冰凉的指尖缓缓从温景之的额头、鼻尖、唇峰一点点掠过,最终停在了他那因为过于紧张而苍白的唇瓣之上。

    他的眸色深了深,俯身而下, 与温景之亲吻,他的动作很粗暴,温景之紧紧闭着眼, 眉头紧皱, 身体因为害怕剧烈颤抖着。

    “唔—!”

    “看着我。”

    沈确冷冷开口, 也是这时,他发现沈确的声音竟然如男人一般低沉, 温景之吃痛, 闷哼一声,却不肯睁开眼,唇瓣再次传来剧痛,他只能被迫的睁开眼, 与沈确对视。

    见温景之看向自己, 他双眼微眯,加深了这个吻,但他的动作并没有就此变得温柔, 反而更加粗暴,唇瓣和舌尖都被他咬的生疼,铁锈味在口中蔓延,生理眼泪不受控制的从眼角溢出。

    沈确抬起头,他本就嫣红的唇瓣上沾染了温景之的血液,此刻的他尤为妖异,他微微一笑,攥紧了温景之的手,将他温暖的手心贴在了他早就已经停止跳动的心脏上。

    “这就受不了了吗?你知不知道,我这里有多痛?”

    沈确笑着,眼泪却再次落下,温景之看着他这副模样,心中传来一阵阵剧痛,他咬紧牙关,侧开头,不肯看沈确。

    他不知道为什么沈确能将戏演的这样逼真,明明只是想吸干他的精气,却偏要演出一副情深的模样,这有什么意义?

    身下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他身体颤抖了一下,很快,异样的快感袭来。

    他愣了一瞬,很快便反应过来沈确在做什么,又是一阵快感袭来,他闷哼一声,胸膛剧烈起伏着,他抬起头,果然看见沈确在working。

    昏暗的环境内,沈确正低着头跪坐在他身上,他将耳侧的黑发别在耳后,听到他的声音,沈确抬起头,两只眼睛通红一片,唇瓣一片潋滟。

    “阿之,你好甜。”

    沈确开口,鼻音很重,眼泪顺着他的脸颊滚落,可他又笑,抹去了脸颊的泪,继续低下头劳作。

    “呃!”

    温景之发出一声声闷哼,他指尖动了动,想要挣扎逃开,沈确却一把攥住了他的手腕,将他的手心贴在了自己脸颊上,那双满是欲望的盯着温景之。

    “好好看看我吧,阿之。”

    她含糊不清的说,温景之的脸渐渐红了,强烈的快感使他不受控制的仰起头,他想要伸回手,却根本无法动弹,只能任由沈确攥着他的手。

    指尖突然传来冰冷湿润的触觉,温景之疑惑的睁眼,便看见沈确伸出舌尖,正在一点、一点的舔舐着他的指尖,眼神自始至终紧跟随于他。

    他的脸瞬间通红一片,从前沈确也是这样,却没有今天这样放浪过,他瞬间反应过来,沈确怕是准备要吸干他的精气了。

    而他被沈确所控制,只能被迫承受这一切,沈确亲亲他的手心,而后继续劳作。

    “阿之,我这样做,能让你感到开心吗?你能感受到我的爱意吗?”

    她含糊不清的说,动作越来越快,伴随着温景之隐忍细碎的声音响起,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石楠花香。

    温景之大口大口喘着粗气,他看见沈确的脸上全是white cream,而沈确却一点也不嫌弃,他胸膛起伏着,面上带痴迷的微笑,用指尖将那些cream挑起,送入自己口中。

    沈确知道温景之在看自己,他毫不避讳的当温景之面前舔舐着,双眼自始至终看着温景之,眼神黏稠。

    “阿之,你看看我,我还是不是跟之前一样好看?”

    沈确微微一笑,他的容颜的确与从前没有什么区别,只是皮肤十分诡异罢了。

    “阿之,你怎么不说话?”

    他又问,温景之直接侧过头,不想看他,沈确还真是明知故问,若不是他,自己至于动不了也说不出话吗?

    沈确佯装出一副疑惑的模样,片刻后,他故作惊讶的“啊”了一声。

    “我知道了,我应该叫你老公才对,你最喜欢我这样叫你了。”

    他又笑了,眼神阴恻恻的看向温景之,一字一句开口:

    “老公,你怎么能不理我呢…我是你的妻子呀。”

    沈确笑意渐渐消散,他掰过温景之的头,强迫他看向自己。

    “阿之,看我…你看看我啊!”

    温景之紧闭双眼,不肯看他,沈确的眼神中满是执拗与痛苦,他嘴唇嗫嚅着。

    “你现在就连看我都不肯…好…是你逼我的。”

    沈确直起身,他的指甲突然变得很长,就像那个红衣女人一样,温景之心中一惊,他下意识便以为沈确要取了他的性命,他剧烈挣扎着,这次终于肯望向沈确。

    只是这一次,他的眼神不再是充满爱意,而是恐惧,深深地恐惧。

    而他的这幅表情,在沈确眼中却是那样刺眼。

    他自嘲一笑,温柔似水的笑容渐渐消失,双眼之中满是阴鸷,在温景之震惊的眼神中,他要尖锐的指甲划破了自己的皮肤,面上皮肤渐渐脱落,露出了腐败的□□。

    温景之被他的这幅可怖的模样吓得瞪大了眼,强烈的恐惧让他眼前一黑,差点晕过去,沈确眼疾手快,指尖略微在他额头上碰了碰,温景之瞬间便精神了。

    温景之原以为他要彻底褪下那层皮肤,却没想到,那皮肤刚剥落到嘴角位置时,沈确却再次伸出手,指尖微微一动,将要脱落的面皮重新又按了回去。

    与此同时,温景之发现他的身体开始发生变化。

    原本与他差不多高的身形渐渐变得高大,两肩宽厚,腰身劲瘦,腹部的肌肉线条清晰,尤其是他的胸膛,白皙饱满,温景之瞬间瞪大了双眼。

    最让他觉得震惊的是,沈确的下半身的衣物微微隆起,同为男人,他最清楚不过那是什么。

    像是怕他不相信,沈确攥过他的手,放在了上面。

    熟悉的形状,熟悉的温度,这让温景之脸色瞬间煞白。

    原来…原来那些夜晚,沈确从来没有用什么道具,他用的是货真价实的**!难怪…难怪他们结婚那么久,沈确都不愿意和他同房!

    而他为了尊重妻子的癖好,心甘情愿蛰伏于他身下…结果,沈确根本就不是女人!

    那他这样算什么…受?

    温景之眼神更惊恐了,沈确无视掉他恐惧的目光,冰冷的手心贴着青年的面颊,指尖有一下没一下的摩挲着,语气阴冷:

    “差点让阿之看到我的真实容貌了呢…不过老公这么爱我,应该不会介意的吧?”

    “女人的模样你不喜欢,那就用男人的身体做吧?”

    话音未落,铺天盖地的吻便袭来,温景之无处可躲,只能瑟瑟发抖的被迫迎接着一切,沈确的动作比之前要温柔了很多。

    沈确沿着他的唇瓣蜿蜒向下,温景之被迫仰起头,而沈确舌尖经过他的喉结时,故意轻轻咬了一口。

    温景之发出了一声短促的闷哼,但很快,他的闷哼转为了细碎隐忍的呜咽声。

    也是在这时,他发现沈确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偷偷解了法术,他不仅可以说话,还可以动了。

    他想要挣扎离开,沈确却将他两只手束在了头顶上,他力气很大,也很急切,温景之实在是受不住了,只能低声求饶。

    但他说的话却让沈确心又凉了几分。

    “沈确,我求你,你放了我吧,我们到此结束吧…求求你了,我受不了了…唔——!”

    “放了你?到此结束?”

    沈确动作更重,温景之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了,断断续续的。

    “我…我不怪你骗了我…呃、你也不要计较我不告而别…我们算两清了…啊—!”

    温景之发出了一声短促的叫声,他昏昏沉沉,沈确却猛的掐住了他的脖子,逼迫他看向自己。

    窒息感让温景之不得不睁开双眼,刚睁开眼,他便愣住了。

    沈确此时低头看着他,眼眶一片通红,他死死盯着温景之,眼中已经蓄满了泪,眼神中满是执拗。

    “我不会放过你的,不会…”

    “我会死死纠缠你…温景之,你休想离开我…想都不要想!”

    “啊…干脆把你杀了好了,这样你就能一直待在我身边了…哈哈哈…”

    “沈确,你疯了…你疯了!呃——!”

    他的指尖倏地收紧,温景之一张脸瞬间涨得通红,他剧烈咳嗽着,拼命的拍打着沈确的手,眼泪不受控制的滑落,温热的滚落在沈确掐着他脖子的手上。

    沈确身体猛的一怔,眼中的泪随之落下,与温景之的泪汇聚在一起。

    他的手蓦然一松,温景之瞬间得以喘息,他大口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剧烈的咳嗽着。

    沈确看着温景之那副痛苦的模样,早已停止跳动的心脏传来密密麻麻的疼痛,眼泪不受控制的落下。

    他下不了手,他没法下手。

    他爱温景之,他做不出伤害温景之的事…可即使这样,他也无法接受温景之离开他。

    他是鬼,他的时间多的是,这辈子不成,那就下辈子,下下辈子…永生永世,温景之都别想甩开他…

    “温景之…哈哈…温景之…”

    沈确又哭又笑,身下动作却不停,他猛的掰过温景之的脸,低头吻了上去,他毫无章法的啃咬,像是在宣泄心中的怒意,可他的眼泪却控制不住的落下,滴落在温景之的脸颊、唇角。

    “我爱你…阿之,别离开我…”

    他的声音颤抖,望向温景之的眼神中满是祈求,他一边哭,一边求和,他看起来快要碎了,可动作却一次比一次狠,温景之不敢再说些什么别的话了,他怕沈确更疯,只能被迫承受着这一切。

    他也不知道沈确到底折腾了他多久,每每他即将昏过去时,沈确就强迫他睁开眼,一定要看他看自己。

    沈确一直在哭,眼泪就没停过,嘴里一直说什么“好爱阿之”、“原谅我”这样的话,搞得好像被他欺负一样,明明他才是被压榨的那个好吗?

    他实在是精疲力尽,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沈确也意识到自己太过火了,咬咬唇,不舍的抽离,但他也没走,而是躺在温景之身边,死死盯着他的侧颜。

    温景之已经无心在与他周旋,他闭上眼,直接昏睡了过去,等他醒来时,天已经大亮了,他是被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唤醒的。

    他腾的一下从床上坐起,身下传来密密麻麻的疼痛,他忍不住嘶了一声,望向周围时,房间里早已没了沈确的身影。

    他扶着腰,踉跄着起身,疲惫的接起手机,还未等他开口,对面便传来了一个中年男人不容拒绝的声音。

    “温景之,我现在带着道士去你那,他有法子可以灭了沈确。”

    是李云喜,温景之攥紧了手机,“我不是说过我不参与这件事吗?别再说这件事了行吗?”

    “不行!你必须要帮我!”

    “我什么一定要帮你呢?”

    “你不帮我,那就把画交给我处理。”

    温景之呼吸一滞,目光落在桌面的画上,他咬了咬牙,“我不能交给你。”

    “温景之,你是不是被沈确给迷住了?你难道不知道他的意图吗?你已经没救了!我告诉你,我不管你死活,但是画必须要交给我,我不是在和你商量!”

    电话那边的李云喜越来越暴躁,他大声吼着,仿佛要从电话中跳出来抢走画,温景之不想再与他多费口舌,直接挂了电话。

    他没有犹豫,将画拿起,扶着腰,趔趄的走到当初发现画的杂物间,准备把画重新放回去。

    从哪里开始,就从哪里结束,到此为止吧。

    他刚准备将画卷放入木盒之中,画卷便不受控制的从他手中飞出,悬挂于半空。

    温景之惊愕的看着画卷,下一瞬,画卷展开,一只苍白的手从画中探出,然后是头,再是他的身子,他佝偻着身子从画卷中爬出,那双眼死死盯着温景之,眼中满是怒意。

    “你就这样厌恶我,不想见我么!?”

    “沈、沈确?”

    想起昨夜的情形,温景之两只腿都在颤抖,他腿一软,直接跌坐在地面上,整个人都在瑟瑟发抖。

    空气中传来一股奇异的味道,像是什么东西被烧焦了,他愣了一瞬,目光落在沈确身上,却发现此时沈确的背部正暴露于阳光之下,而他的背部,此时正被阳光灼烧的灰烬四散。

    而沈确也察觉到了他的目光,他唇瓣颤抖着,眼中又蓄起了泪,往后直直退了一步,身体全部暴露于阳光之下。

    “既然你真的这样厌恶我,那好…我不如彻底消失!”

    他的面部皮肤在阳光的灼烧下开始大面积脱落,燃烧。

    温景之心中一惊,直接伸手将沈确拽回了阴影之中,以极快的速度冲向窗户,迅速拉上了窗帘。

    瞬间,屋内漆黑一片。

    “沈确,你疯了吗?你是故意的?”

    黑暗之中,一双强有力的臂膀从背后将温景之拥入怀中,他的怀抱很冷,冰冷的气息喷洒在他耳廓。

    “阿之…你是爱我的,对吗?所以才会救我…”

    温景之掰着他的手,声音冷冷的:“你想多了,我们之间毕竟有过感情,我不可能眼睁睁看着你在阳光下飞灰湮灭。”

    沈确环着他的手更紧了些,温景之感觉自己的腰都快被他勒断了。

    “沈确,你放开我!”

    “我不放…我说过的,不会放手。”

    画卷也在此时飘到他们身边,画中再次绽放出熟悉温暖的光芒,温景之立即便明白了他的意图,他惊恐的瞪大了眼,拼命的掰着沈确的手指。

    沈确又想故技重施,将他重新带回画中世界!

    “我不去!沈确,我求求你了,你放了我吧!我还这么年轻…我爸妈的遗愿就是希望我可以重新振兴家族企业,我不能死…你找其他人好不好?别吸我的精气…我求你了…”

    温景之已经绝望了,沈确是铁了心选中他了…

    “吸你的精气?阿之…你真的相信了他们的话?”

    沈确简直被气笑了,“我若是真的想吸干你的精气,又何必如此大费周折?早在画中世界时,我就可以直接动手,又何苦浪费力量辗转于现实世界与画中世界?”

    “阿之,我很爱你,我真的很爱你,你相信我好不好?”

    沈确将下巴放在了他的肩膀上,轻声轻语:“我们回家好吗,回家之后,我会告诉你一切…好吗?你的愿望,我都可以帮你实现…”

    温景之愣了愣,是啊,沈确如果要动手早就动手了,昨天晚上就是最佳时机…他是鬼,碾死他就像碾死一只蚂蚁那样简单,没有必要等到现在才动手…

    或者,他真的可以选择相信沈确呢…

    温景之迟疑了片刻,掰着沈确的手渐渐放下,挣扎的动作渐渐小了下来,沈确眼神瞬间亮了,他轻轻在温景之后脖颈上印上一吻,然后缓缓松开了他,主动牵起了他的手。

    画卷中金光更甚,就在温景之即将踏入画卷中时,院子的大门处突然发出“砰”的一声巨响,他心中一惊,不待他开门查看情况,沈确突然凄惨的哀嚎一声,高大的身躯瞬间倒地,身体不断痉挛着。

    “沈确!沈确!”

    他从来没有看见过沈确如此痛苦的模样,他想扶起沈确,手却在触碰到沈确的那一刻时传来一阵刺痛,他吃痛着挪开了手,低头一看,他的手不知因为什么原因已经青紫交加。

    沈确身体蜷缩着,口中不断吐出黑色的血液,剧烈的痛苦让他忍不住扬起了头,脖颈处筋脉凸起,无数条黑紫色的脉络由上而下缠绕住了他的脖颈。

    温景之再也顾不得那么多,他再次伸手,刚碰到沈确身体的那一刻,钻心的痛袭来,瞬间由直接蔓延至全身,他痛呼出声,却仍然忍着同意将沈确抱在了怀中。

    沈确此刻已经奄奄一息,他的脸上几乎是全是黑色的血,他痛苦的朝温景之摇着头:

    “别管我…快、快走…”

    “沈确,我们一起回画里!”

    “来不及了…他们要来了…”

    话音刚落,屋子的大门便被人一脚踹开,阳光从外投射进来,温景之下意识将沈确拦在了自己身后,为他遮挡住了强烈的阳光。

    “温景之,你果然被这女鬼迷了心智…道长!就是他身后那女鬼在为非作歹,您快收了她!”

    熟悉的中年男声传来,正是李云喜,而他身边,则是站着一个穿着蓝色道袍的年轻人。

    沈确张开手,拦在了沈确前面,大声喝斥:“他没有为非作歹!他什么都没做!”

    “你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你忘记她是怎么把你骗进去的!你还替她说话!你疯了!”

    “被她骗我心甘情愿,和你有什么关系!你自己用什么法子进入画中世界的,你自己心里清楚!我和他…我和他已经结了婚,他是我的妻子,不管怎么样,我都不会离开他!”

    妻子…

    沈确看着挡在自己面前的温景之,嘴角颤抖着勾出了一抹笑容,他无力的垂下了头,缓缓闭上了眼。

    他终于听到了他最想听的话了,即使现在灰飞烟灭,他也心满意足了。

    “人鬼殊途,你们又如何能在一起,就算他不吸你的精气,你也会逐渐衰败,直到死亡。”

    温景之心中一惊,他回过头,看向沈确,沈确此时已经奄奄一息,却不断的冲他摇着头。

    “相信我…我会告诉你…唔—!”

    又是一阵血液喷涌而出,沈确嘴唇翕动着,他还想说些什么,却无力发声,温景之一咬牙,还是坚持挡在了他的身前。

    “她是我的妻子,我相信他,他不会害我!”

    道士看着温景之,恨不得要将温景之身上看出个洞来,最终他叹了口气:“你是人,你的事我没法管,但这女鬼搅乱人间,我必须要管。温先生,你走吧,我不会伤害你。”

    “不行!你们——啊——!”

    话音未落,他的身体不由自主的向门外退去,像是被拉扯一般,竟然直接退出了院外。

    “沈确!沈确!”

    他声嘶力竭的呼唤着沈确的名字,身体却离他们越来越远,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道士将一张黄色的符箓贴在了沈确头上,沈确整个人因为痛苦不断痉挛着,发出了一声又一声的凄惨叫声。

    而李云喜则是欣喜若狂的看着这一切,高兴的几乎忘乎所以。

    “砰——”

    大门再次被关上,他竟然被直接丢出了门外,整个人在地上直接翻滚了几圈,头部狠狠的撞在了门口的石狮子上,顿时鲜血四溢,他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

    “嗡——”

    脑袋中传来巨大的嗡鸣声,眼前白光骤现,一时之间,很多泛黄的陈旧记忆涌入他的脑海。

    “可怜的小老鼠。”

    耳畔响起了温柔的女声,他费力的想要睁开眼,却只能看见对方衣角的那抹鲜红。

    随着她的声音落下,温景之感觉自己身体腾空而起,在意识消散前,他再次看到了沈确,那个还没有自尽而亡的、鲜活的沈确。

    【阿之,答应我,永远都别离开我,离开你,我会死的,我真的会死的。】

    【你放心,我答应你,我们永远都不会分开,直至死亡。】

    他听见自己坚定的声音响起,画面定格在这一幕,逐渐散去,直至消失。

    他终于明白了…原来,沈确就是个男扮女装的少年,而他…则是那个最后被活活打死的书童。

    自始至终,沈确一直都是他的爱人,不论前世,还是今生,一直都是他。

    “唔…看来你已经想起来了,虽然我很不想救你,但既然是沈确的请求,我这个做姐姐的,必须办到。”

    “你可得争气点,沈确还等着你去救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