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怀疑 姐姐,你一定要来找我

    怡妃说的这位故人, 定然就是梅年雪的母亲梅惜筠,祝琼枝不由自主地转头看向梅年雪,只见梅年雪漆黑的瞳孔里暗流涌动,她道:“您说那位故人是谁?”

    怡妃沉浸在往日的回忆当中, “本宫和她并不熟识, 只在王府里见过她一面, 她折了新开的梅花放进白玉瓶里送给王爷,王爷笑着接过,还把她带到屋里, 两人一个抚琴, 一个吹箫, 皇上从来没有为王府里的任何一个女人吹过萧, 本宫以为皇上有了钟爱之人, 不久就会纳她入府,哪想到自此再也没有见过她, 后来本宫去问皇上,皇上只是道一句, 她已经死了,让本宫不要再提, 真是红颜薄命。”怡妃哀叹一声。

    梅年雪微微低下头,不一会儿抬起头, 怅然道:“的确是个红颜薄命的女子, 怡妃娘娘心善, 还记得那么久远的事情。”

    怡妃细细打量梅年雪, 笑道:“是见到你,才想起这一桩陈年旧事来,你娘来过京城吗?”

    梅年雪睫毛低垂着, 答道:“从来没有来过京城,娘娘何出此言?”

    怡妃盯着梅年雪的脸看了许久,没找出撒谎的痕迹,她道:“这世间相像的人如此之多,是本宫多疑了。”

    梅年雪注视着怡妃,道:“娘娘是觉得我娘就是那个女人吗?”

    怡妃没有料到梅年雪如此直接,她用长长的丹蔻指甲按着额头道:“皇上一见到你,就把十公主的布老虎赠给你,其他妃子不疑心,本宫不可能不疑心,本宫十几岁就进了王府,对于皇上的动向一清二楚,皇上曾经受先帝之命,去江南巡视,若说是在江南,与哪个女子珠胎暗结,生了一个孩子也是有可能的事,你在大殿之上亲口说过,你不知道你爹是谁?梅年雪,你是不知道,还是不敢说?”

    六公主震惊到无以复加,张口结舌道:“梅年雪,你”

    梅年雪稽首道:“回禀娘娘,圣上所为,梅某不敢妄加揣测,但梅某的爹绝不可能是圣上,不信,您看这个。”

    梅年雪从怀里掏出一枚玉佩来,“我娘说这是我爹唯一留给我的东西,所以我常常戴在身上,这枚玉佩上刻着‘三元及第’的字样,只有参加过科举或者希望高中的学子,才会把这样的玉佩戴在身上,圣上怎么会参加科举?”

    怡妃迟疑地接过,她看着梅年雪,目光中带着审视,“这枚玉佩是你特意拿过来欺骗本宫的吗?”

    怡妃的语气凌厉非常,祝琼枝不由得抖了抖,她看向梅年雪,梅年雪没有被她吓到,她保持着平和恬淡的神情道:“梅某在进宫之前,只知道娘娘想见梅某,如何能想到娘娘质疑梅某的出身,娘娘,这枚玉佩确实是梅某的父亲唯一留给母亲的信物。”

    “这枚玉佩也可能是你自个的。”怡妃盯着梅年雪的眼睛,质问道。

    “回禀娘娘,这枚玉佩若是梅某自个的,梅某为何不把玉佩佩戴在腰间,何须把玉佩揣在怀中小心珍藏?”梅年雪缓缓道。

    怡妃扫了一眼祝琼枝,祝琼枝当即屈膝道:“启禀娘娘,臣从未见过表姐将这枚玉佩佩戴在腰间,只有可能那是表姐父亲赠给表姐的信物,表姐才会整日揣在怀里,生怕磕了碰了,若是表姐自个的玉佩,表姐既然买了它,为何不把它佩戴在腰间?”

    怡妃犀利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扫来扫去,半晌,她笑了笑,道:“是本宫多心了。”

    梅年雪垂眸道:“梅某是公主的谋士,娘娘您多心一点也是应该的。”

    怡妃点点头,赞赏道:“你很识大体。”怡妃抬手,让梅年雪和祝琼枝起身。

    梅年雪和祝琼枝一齐站起来。

    怡妃回想道:“说来奇怪,本宫记得那个女子头上的白玉缠丝牡丹挂珠钗,后来戴在了皇后的头上,皇后怎么会有那个女子的珠钗呢?梅年雪,你说是为什么?”

    梅年雪摇头:“梅某不知,可能是那个女子把钗子赠给了皇后。”

    “兴许罢!”怡妃懒懒道:“我乏了,你们两人退下罢!”

    梅年雪和祝琼枝欠身告辞,怡妃身边的宫女引了祝琼枝和梅年雪出去。

    祝琼枝边走,边用敬佩的眼光瞟向梅年雪,她怎么知道怡妃会那么拷问她,还特意准备了那样一个玉佩。

    等到两人回到侯府,祝琼枝看着梅年雪,把心中的疑惑问了出来。

    梅年雪道:“自从圣上把布老虎送给我,我总觉得以宫里贵人的聪明,应该能够发现其中的蹊跷,所以就买了那枚玉佩,无论哪个贵人问起来,都有办法把我的身世瞒过去。”

    祝琼枝眼睛里有碎光闪过,“姐姐,你好聪明,那今日的关是不是过了,怡妃应该不会觉得你是圣上的女儿了。”

    梅年雪微一凝神,道:“不,怡妃还在怀疑我,她说的那句话就是让我怀疑母亲的死跟皇后有关,她想用我的手对付皇后。”

    祝琼枝心中一惊,“怡妃居然还在怀疑?”

    “怡妃是在血雨腥风的后宫活下来的人,不会轻易相信旁人说的话,也不会因为一枚玉佩就打消对我的疑虑,但是她不知道我已经查到了杀死我娘的凶手,她觉得,倘若我是那个女人的孩子,她说的那句话可以让我费尽心思,替她除掉皇后和大皇子,如果不是,我自然会为六公主效命,她也无需担心什么了。”梅年雪徐徐道。

    祝琼枝手指微微战栗,倘若梅年雪没有查到真正的凶手是圣上,怡妃只用一句话,就可以让梅年雪当她的刀了。

    见祝琼枝面露恐惧之色,梅年雪笑道:“妹妹害怕了?妹妹若是害怕的话,皇后召我去,妹妹就不必陪同了。”

    祝琼枝惊讶道:“皇后也会召你?”

    梅年雪道:“怡妃会怀疑我t?,皇后当然也会怀疑我,只是不知皇后是否要比怡妃更难对付。”

    祝琼枝心中无比惶然,这些都是原书里没有的情节啊!难道是因为她的出现,梅年雪进入淑女堂的契机改变,提前见到圣上,也导致这些妃子们因为圣上的表现开始怀疑梅年雪,原书里,在梅年雪成为公主之前,那些人明明都没有怀疑过梅年雪的身份。

    祝琼枝突然有些难过,她的出现对梅年雪到底是好还是坏?怎么感觉因为她的出现,梅年雪做某些事更困难了。

    梅年雪瞧见祝琼枝的脸色,眉头微蹙,“妹妹在难过什么?”

    祝琼枝扯了扯嘴角,笑道:“姐姐,我没什么,我是在忧愁后日的生辰,不知道该穿什么?”

    梅年雪不觉好笑,“原来你是在想这件事。”

    祝琼枝嘟了嘟嘴,“这件事很重要的,那可是我十五岁的生辰。”

    梅年雪扫了她一眼,道:“妹妹那件雪青色缂丝海棠织锦缎就不错。”

    祝琼枝嫣然一笑,“姐姐,你是我肚子里蛔虫吧,你怎么知道我最想选这件。”

    梅年雪淡淡一笑。

    祝琼枝凑近梅年雪,用清亮的眸子盯着她,“姐姐这副模样,让我更加好奇,姐姐会在我生辰送什么礼物了,姐姐,你能不能现在跟我说。”

    梅年雪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两日之后,自然可以见到的。”

    祝琼枝略微失望,“我知道了。”

    两日后,祝琼枝穿上那件雪青色缂丝海棠织锦缎,去梅年雪的屋子找她,还没进屋,就见春桃冲过来道:“小姐,皇后娘娘召您和表小姐进宫,那马车都备好了。”

    祝琼枝微微一怔,怎么偏偏是这一日。

    梅年雪神色从容道:“好,我们这就去。”

    上了马车之后,祝琼枝担忧地看向梅年雪,“姐姐,皇后娘娘会问我们什么?”

    “皇后娘娘关心的无非就是我的身份来历,倒是你,她为何要召你?”梅年雪思索道。

    祝琼枝心头怦怦乱跳,不知道为何她总有一股不好的预感,祝琼枝突然攥住梅年雪的手,“姐姐,你会一直陪在我身边的,对不对?”

    梅年雪看了她一眼,“是,我会陪在你身边。”

    祝琼枝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有梅年雪这样聪明的人在她身边,今日一定可以化险为夷。

    到了皇宫之后,皇后身边的大太监,将两人领到凤仪宫门口,突然,一名小太监拦住祝琼枝,并道:“侯爷,容妃娘娘有请。”

    那个大太监看了这个小太监一眼,并未作声。

    “容妃娘娘请我作甚么?”祝琼枝问。

    “您去了就知道了。”小太监道。

    梅年雪看向那名小太监,“现在是皇后娘娘召见我俩,容妃娘娘再来召见她,于不合罢!”

    小太监向大太监躬身道:“不合吗?”

    那个大太监沉思道:“倒也不是不合,那就请侯爷先去见一见容妃娘娘,等之后再来凤仪宫也行。”

    梅年雪想直接拉着祝琼枝往里走,谁知那两名太监强行将两人分开,大太监道:“等会就能见,放心,这是皇宫,谁敢在这里放肆。”

    梅年雪扫了一眼面色雪白的祝琼枝,道:“一刻钟之后,我就会来找你。”

    “姐姐,你一定要来找我。”祝琼枝双眼水汪汪地看着梅年雪。

    “会来的。”梅年雪笃定道。

    第62章 借刀杀人 大虐开始

    梅年雪跟着大太监来到殿内, 但见四周金碧辉煌,锦幛绣幕,金丝楠木高几上摆着熏鹅梨帐中香的香炉,皇后端坐座上, 头上缀着珠宝流苏, 着一袭弹花暗纹云缎裙, 衬得她雍容华贵,端庄大方。

    梅年雪走近皇后,不疾不徐行礼道:“梅某拜见皇后娘娘, 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皇后朝梅年雪笑:“起来吧!本宫今日让你来, 只是想和你聊些闲话, 不必紧张。”

    梅年雪应声道:“是。”

    皇后看着梅年雪, 笑容温和, “你的母亲是什么时候去世的?”

    梅年雪抬眸:“娘是在梅某七岁的时候病逝的,是九年前的事。”

    “你是个可怜的孩子, 母亲那么早就病逝了。”皇后顿了顿,神色微微恍惚, “本宫的母亲也早就去世了。”

    梅年雪毕恭毕敬地站着,悉心倾听。

    “本宫知道没有母亲陪在身边的孩子会有多可怜。”皇后微露悲伤之色, “更何况,你的父亲也没有陪在你身边, 梅年雪, 你为什么要来京城, 是为了见谁?”

    梅年雪低眉顺眼道:“梅某是因为姨母在京城, 才想来京城探亲,而且梅某也想在京城中谋个差事。”

    皇后微微一笑,带着头上的凤凰步摇银链微微晃动, “可是本宫派过去的人说,你曾经在京城中到处找人打探,有谁见过你娘?”

    梅年雪猛地怔住,原来皇后晚怡妃两日来找她,是因为在查。

    皇后的心思远比怡妃深,今日恐怕是糊弄不过去了,梅年雪举眸看向皇后,回道:“娘娘查了这些天,很多事情,应该都清楚了,梅某的确是为了寻找梅某的亲生父亲才来到京城。”

    “那你找到了吗?”皇后直盯着梅年雪,目光深邃。

    “找到了,但是那人是梅某不敢相认的人,梅某只希望这件事可以永远埋藏在梅某心里。”梅年雪恭顺道。

    皇后摩挲了一下座椅的扶手,“你若真是什么都不想要?为何要参与夺嫡之争?”

    梅年雪苦笑:“梅某是个俗人,也想要荣华富贵,但梅某不敢想梅某得不到的东西,梅某从小就是一个被人轻贱的人,即便得知了自己的出身,心底里的某些东西也没有改变,梅某过去所经历的一切告诉梅某,人只可以抓住眼前拥有的东西,切莫妄想。”

    皇后静静看了梅年雪片刻,缓缓道:“你倒是有自知之明。”

    梅年雪蓦然跪地道:“娘娘,您想知道的都知道了,不知可否让梅某离开去寻表妹?”

    皇后看了她一眼,“去罢!”

    梅年雪起身走到门口,皇后望着她的背影,脑子里转过一念,她道:“等等,梅年雪,本宫有办法让你回归公主之位,只要你帮本宫。”

    梅年雪转过身来。

    祝琼枝站在永全宫内,望着脸上固然有岁月的痕迹,但依旧美丽不可方物的容妃道:“娘娘,您让我来,就是给我送件衣裳吗?”

    容妃笑道:“内务府给本宫送了件新衣裳,但这衣裳实在太鲜亮了,不适合本宫,适合年纪轻的女子,本宫就想着把她送给你,而且本宫送你衣裳是有条件的,本宫希望你放过本宫的儿子。”

    闻言,祝琼枝把衣裳还给容妃身边的宫女,“娘娘,各为其主,希望您能够解。”

    容妃听到祝琼枝的话没有动怒,而是流露出一抹哀伤,“本宫只是一个深宫妇人,什么也不懂,竟然以为能用一件衣裳讨好侯爷,罢了,各为其主的道,本宫懂得,本宫也不要你做什么了,只希望你能收下这件衣裳。”

    那件衣裳又到了祝琼枝的手中,祝琼枝接过衣裳看了一眼容妃,心道,五皇子派来的杀手,只敢刺杀梅年雪,不敢刺杀她,今日把她唤到宫中,也只是送一件衣裳来讨好她,看来容妃确实不敢对她做什么,不过祝琼枝的心底里还是有一丝丝失落,梅年雪分明说过过一刻钟会来找她,怎么还不来?

    容妃温声道:“也不知道这件湖绿祥云纹浣花锦裙子,适不适合你的尺寸,不妨就在这里换了。”

    祝琼枝心中警铃大作,“娘娘,不必了。”她可是看过很多狗血小说的,通常反派让女主换衣裳的地方都会有另一个男人,反派就用这样下作的手段陷害女主。

    容妃微露疑惑之色,“为何?你总要试了才知道尺寸是否合适。”

    祝琼枝环顾四周,“娘娘,您这里有男人吗?”

    容妃笑道:“本宫这里只有太监,太监可算不得男人,五皇子不在宫中,在他自己府里。”

    容妃看出祝琼枝在担心什么,她道:“你大可放心,待会我带你去换衣裳的房间没有任何男人。”

    祝琼枝提起的一颗心并没有放下来,她跟着容妃身边的宫女,来到容妃的寝殿后,还特意把房间里的各处都检查了一遍,确定没有藏什么人,才开始解扣子,换衣裳。

    那件湖绿祥云纹浣花锦裙子穿上之后,无比贴合她的身材,祝琼枝甚至觉得这是为她量身打造的。

    这件裙子的确是极美的,上面的缠枝t?花纹栩栩如生,可见绣娘下了多大的功夫。

    祝琼枝拎着裙摆,转了一圈,便捧着脱下来的那件雪青色缂丝海棠织锦走出寝殿,向容妃躬身道谢。

    容妃含笑道:“本宫就不留你了。”

    祝琼枝心里悬着的那颗大石头,终于落下。容妃身旁的宫女带着她走出永全宫,走到门口时,祝琼枝脚步一顿,望了四周一眼,没有梅年雪的身影,她没来寻她吗?

    那宫女笑着对祝琼枝说:“您接下来要去哪,就跟奴婢说,您对皇宫不熟悉,奴婢带着您去。”

    祝琼枝道:“去凤仪宫。”

    宫女应道:“奴婢知道了。”

    可是走了一段路之后,祝琼枝察觉到宫女带她走的方向好像不是去凤仪宫的路,她质问:“你要带我去哪?”

    宫女笑了笑:“侯爷,这就是去凤仪宫的路,您跟奴婢走就行,难道您担心奴婢会害您吗?这里是皇宫,谁敢在这里放肆。”

    祝琼枝已经在多次的危险中学会了谨慎,她道:“我可以一个人走,你不用给我带路了。”

    宫女忽然上前,把一枚药丸强行喂进祝琼枝嘴里,宫女的出手迅疾,当祝琼枝意识到她给自己喂了东西后,那枚入口即化的药丸已经被她无意识咽了下去,吐也吐不出来,她张开嘴,想质问这宫女喂给她的是什么药丸,却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了。

    祝琼枝当即拔步而逃,可是还没跑几步路,就被那名宫女拽了回来。

    宫女的力气很大,祝琼枝怎么也挣脱不开,只能由着她把自己拖到宁寿宫。

    祝琼枝知道这里是太后的住所,她为什么要把她带到宁寿宫?

    那名宫女把祝琼枝推到宁寿宫里,随后关上重重的大门,祝琼枝摔了一跤,还没回过神来,就听见太后冲她大骂:“贱人,你怎么敢到这里来?”

    不是,我不是贱人,祝琼枝想辩驳,却因为说不出话,只能含泪摇头。

    太后看见祝琼枝泪眼汪汪,更加恼怒:“狐媚子,就喜欢用这种方式迷惑皇上。”

    太后双手紧紧锁住祝琼枝的喉咙,怒道:“当年就是你,把我的孩子推到水里,他才三岁,兰贵妃,你好狠的心。”

    我不是兰贵妃,祝琼枝拍了拍太后的胳膊,试图从她的桎梏下挣脱开。

    祝琼枝的手往身后摸索,摸到一个石子后,祝琼枝立刻拿起来,对准太后的胳膊重重一击。

    太后吃痛,松开手,祝琼枝当即冲到大门前,想拉开门逃出去,谁知那门被人从外面锁了,祝琼枝无论如何用力,都无法把门打开,祝琼枝斜眼看见一个宫女走过来,祝琼枝拉住她,用手比划,我不是兰贵妃,救我!

    那宫女讥讽冷笑道:“您穿上这身衣裳,就该知道有这一遭,何必呢?”

    祝琼枝大惊失色,这衣裳是兰贵妃的?

    容妃送她这件衣裳,不是为了讨好她,让她站队五皇子,是为了算计她?

    这个宫女应该也被容妃收买了,祝琼枝内心的绝望像湖心的涟漪一样荡开,她今日还能逃出去吗?

    她的洗白点只有十个,买不了保护罩,商城里已经没有什么可以救她的东西了。

    她还有姐姐,梅年雪会来找她的,祝琼枝的心里忽然燃起了希望,梅年雪那么聪明的人,只要到了容妃宫里没找到她,肯定会发现蹊跷,然后找到这里来。

    她只需要等,等梅年雪来!

    太后又一次恶狠狠地扑了上来,她一边咒骂,一边打祝琼枝:“贱人,你不得好死,贱人,把我的儿子还给我!”

    祝琼枝想故技重施,用手里的那颗石子还击太后,未料那颗石子还没碰到太后,就被一旁的宫女夺走了,她高高在上道:“这是大梁的太后,你怎么敢伤她!”

    没了石子,祝琼枝没有任何还手之力,她头上的钗子倒是一个利器,但被太后夺了去,对着她的脸,“贱人,你就是用你这张脸勾引的皇上,我要毁了你的脸,让你再也不能狐媚惑主。”

    祝琼枝急忙抬起双手抱住她的脸,脸是保住了,手上却被划了一道又一道,鲜血流了满襟。

    祝琼枝疼得想倒下去,想到梅年雪会来救她,又有了力气,见太后看着簪子上的血,得意的笑,她猛地推开太后,往前爬去。

    太后看到她往前逃,立刻追了上去,她一把抓住祝琼枝的脚腕,怒道:“贱人,我要让你一命还一命。”

    太后拽着祝琼枝,把她往宫殿后头拖,祝琼枝不知道她要做什么,她用尽平生最大的力气,踢了太后一下,随后跌跌撞撞地站起来,往宫殿里藏。

    太后有疯病,想找到她,应该要费些时间,只要她拖到梅年雪来就好。

    然而她藏身的那个小柜子,很快就被太后找到了。

    太后打开柜子,笑道:“兰贵妃,找到你了!”

    这一回祝琼枝再也没办法逃了,太后抓着她,穿过后门,来到一条清渠前。

    原来这里有一条河,祝琼枝想。

    太后把祝琼枝推下去,大声叫道:“一命还一命!”

    河水冰凉刺骨,祝琼枝就这样沉了下去。

    第63章 被卖 求求你,不要带走她

    在祝琼枝失去意识的那一瞬间, 一道光芒从她的身体里发出,将她的身体包裹住,光罩托着她顺着湍急的暗河一路向南,飘出皇宫, 飘到了京城外的广阳镇。

    “噫, 这里怎么会有人, 还是一个这么美貌的姐姐。”一个年仅九岁的小姑娘正在水边浣洗衣裳,忽然她看到河里飘荡着一个女子,她身上还隐隐闪烁着白光, 小姑娘稚嫩的脸上闪过一丝讶异, 她走近女子, 碰了碰她的脸, 感受到她肌肤的触感后, 心内更加惊讶,她以为她是会法术的仙女, 身体是透明的。

    小姑娘把她拉到岸边,她身上的白光就消失了, 小姑娘愣了愣,贴近她的脸唤道:“姐姐, 姐姐你醒醒!”

    小姑娘的母亲从远处赶过来,骂道:“二丫, 只是让你洗个衣裳而已, 怎么洗这么慢!赶紧洗完, 回来帮我做工。”

    二丫抬起头, 望着母亲:“娘,这有一个仙女。”

    “什么仙女不仙女,即便是仙女也不可能来我们广阳镇。”妇人本想让她不要胡说八道, 却在看到二丫身边躺着的女子相貌时,闭了嘴。

    “还真是个仙女!”妇人眼珠子一转,当下笑容满面道:“二丫,跟我一起把她抬回家。”

    “娘,你愿意收留她?”二丫喜不自禁道,她以为母亲会觉得她是个麻烦。

    “生得跟天仙下凡似的,肯定能给我们家带来福气。”妇人笑呵呵道。

    二丫喜气洋洋地跟母亲一起把祝琼枝抬到她家那间简陋的小屋。

    妇人扫了一眼祝琼枝手上的伤口,眉头一皱,“二丫,你把她的手包扎一下,怎么伤痕那么多,太丑了。”

    二丫不用母亲提醒,就已经踩在小几上,把缝衣服剩下的布料从桌子上拿下来,去给祝琼枝包扎。

    妇人又嘱咐道:“在这里看着她,等她醒了,也不要让她走,我有点事要办。”

    二丫点头称是,妇人昂首阔步地离开小屋。

    二丫不仅帮祝琼枝包扎了手,还把她湿透了衣裳也换了,只是她年纪小,力气也小,给祝琼枝换完后,自己身上出了好些汗。

    母亲让二丫做的工就是织布,织好的布由她拿到集市上换钱,所以二丫对衣服的布料略知一二,二丫摸了摸给女子脱下来的衣裙,心内疑惑,怎么会有那么柔软的料子,这个女子是京城来的丫鬟吗?

    不怪二丫这么想,她娘最常对她说的话,就是要带她到京城的大户人家做丫鬟,说她到了那里,再也不会吃不饱饭,穿打满了补丁的衣裳,所以在二丫的认知里,只有京城的丫鬟才能穿上这么漂亮柔软的衣裙。

    二丫看了一眼祝琼枝,心想等她醒来,一定要问她是在哪个大户人家做婢女。

    可是等到太阳西下,祝琼枝也没有醒来,二丫只好从小几上站起,去灶台煮大麦粥,等大麦粥煮好,二丫见母亲还没有回来,就先端了一碗到屋里喝。

    忽然她听到床上传来异动,二丫放下碗,去看祝琼枝,只见她眼角流出两行清泪,人虽然未醒,神色却很苍白,二丫趴在床边,急切地唤道:“姐姐,姐姐!”

    祝琼枝醒来,见四周的环境格外陌生,祝琼枝心下惊惶,她当即坐起,想张嘴呼唤,却喊不出来,她转过头,正好跟二丫的视线撞上,二丫的眼眸清澈明亮,不见任何算计,祝琼枝稍稍放松下来,给二丫比划了一下。

    二丫没有看t?懂,她奇怪道:“姐姐,你是哑巴吗?”

    祝琼枝微微点头。

    二丫道:“原来哑巴也可以去大户人家做婢女?”

    祝琼枝不知道二丫何出此言,她看了眼身上换好的衣裳,指了指衣裳,又指了指二丫。

    二丫道:“姐姐,你的衣裳是我给你换的。”

    祝琼枝露出感激的笑容。

    这身衣裳是麻布制成的,习惯了穿缎锦的千金小姐应该会觉得剌皮肤,但祝琼枝没有当一回事,她望着门口,脸上现出浓重的悲伤。

    骗子,骗子!眼泪从祝琼枝的脸颊上滑了下来,你明明答应过我。

    祝琼枝的心声,二丫听不到,她以为祝琼枝是想家了,她扯了扯祝琼枝的衣角,问:“姐姐,你家在哪啊!你是不是想回去?”

    祝琼枝猛地摇头,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只有回去才能做任务,可是现在的她只想离京城远远的,再也不要看到梅年雪。

    祝琼枝拭去眼角的眼泪,望着二丫,给她比划,可以留我在这里吗?

    二丫看懂了,她点头,“太好了,我有姐姐了!”二丫的母亲总是斥责她,所以她总希望有个温柔的姐姐,不会骂她。

    正在这时,二丫的母亲走进小屋,她看到祝琼枝,眼睛一亮,径直走向她,“你受了那么多伤,就不要走了,在我们这里多歇息几日。”

    祝琼枝笑着点头。

    妇人愣住,“你是个哑巴?”

    “怎么是个哑巴呢?若你不是个哑巴就好了。”忽然,她脑子里闪过一念,妇人笑了笑:“哑巴也没什么,没什么!”

    祝琼枝见她如此,还以为她是嫌弃自己麻烦,她指着屋里的织机,向妇人示意,我会帮你。

    那妇人拍腿一笑:“原来你会织布,那可太好了。”

    祝琼枝一怔,她不会,她以为妇人会教她。

    妇人见状,笑道:“不会也没关系,让二丫教你。”

    二丫笑呵呵道:“等你喝完我做的大麦粥,我就教你。”

    祝琼枝扫妇人一眼,眉头微蹙,二丫年纪那么小,就要干那么多活吗?

    若是平常,祝琼枝肯定要跟这个妇人论一下,问她为何要苛待儿童,奈何她现在说不了话,只能依她所说,让二丫教她。

    祝琼枝喝了粥之后,就与二丫一同坐在织机前,看二丫操作,二丫有些疲倦,不小心搞错一步,那块布因此没织好,二丫懊悔地敲了敲脑袋。

    祝琼枝拿开她的手,示意她没关系。

    二丫看见祝琼枝温柔关切的眼神,忽然嚎啕大哭,过了会儿,她止住哭声道:“姐姐,你真好。”

    祝琼枝淡淡一笑。

    二丫吸了吸鼻涕,又教了祝琼枝一遍,这回祝琼枝记住了,她望着二丫,心想,她学会了织布,之后可以帮她分担,二丫就不用那么累了。

    到了晚上,祝琼枝跟二丫还有二丫的母亲,三个人躺在一张床上睡觉,祝琼枝只要闭上眼,脑子里就是太后推她入水时的样子,还有梅年雪答应她会来找她时的模样,祝琼枝死活睡不着,但她也不敢乱动,怕打扰两人,只好硬生生地熬过去,等晨曦的微光照在祝琼枝脸上,她才意识到自己一夜未眠。

    二丫的母亲被门外的敲门声惊醒,下意识怒道:“谁啊!”转念想到应该是那一伙人,她立刻变了一张脸孔,笑道:“来了来了!”

    二丫母亲把人迎过来,躬身道:“她就在那。”

    当头的女人头发花白,但眼神犀利,她走向祝琼枝,捏着她的脸左看又看,喜不自胜道:“真是个好货色。”

    祝琼枝看向二丫的母亲,眼里满是惊愕,为什么?为什么要卖了她?

    头发花白的女人把祝琼枝拉走,二丫跟在那帮人后面哭道:“你们不要带走她,求求你们,不要带走她。”

    二丫的母亲抱住二丫,不让她追过去,她道:“二十两银子,够抵咱们十年的花销了。”

    二丫哭嚎道:“我不要银子,我不要银子!”

    “傻子,银子比什么都重要!”二丫的母亲直言。

    二丫一把推开母亲,冲向门外,却没有看到祝琼枝,她已经被那伙人带走了。

    第64章 被救 她如今的处境跟一个畜生毫无区别……

    祝琼枝被她们带到马车上后, 她们就把祝琼枝全身都绑缚住,因见她是个哑巴,并没有堵她的嘴。

    车轮滚滚向前,祝琼枝不知道她们要把自己带到哪里, 会把她卖到妓院吗?祝琼枝一夜未眠, 大脑昏昏沉沉的, 可是一想到有这种可能性,登时像被人用水泼了一样,全身打了个冷颤, 清醒过来, 她不能坐以待毙。

    她现在只有十个洗白点, 商城里可以买的东西都是一些小玩意, 无法救她的命, 忽然,祝琼枝意识到一件特别诡异的事情, 她是怎么活下来的?洗白点没有减少,说明并不是系统自动购买商城里的东西救的她, 若说是她命大,能够在不会水的情况下活下去, 实在是不合常,祝琼枝在脑海里向系统询问:“我被人推下水, 是怎么活下来的?”

    【这是赠送的大礼包里的保护罩, 当系统检查到宿主濒临死亡时, 会自动开启, 这个保护罩跟在商城里购买的保护罩一样,都是一次性的。】

    也就是说这一回是用不成了,祝琼枝颓然地靠在车厢上, 空洞的眼神透露出一股死气,半晌,祝琼枝对系统说:“你干脆把我抹杀了罢!”

    【请宿主加油,不要放弃!】

    “我说让你把我抹杀了,你听不懂吗?”祝琼枝怒道。

    【请宿主加油,不要放弃!】

    祝琼枝苦涩一笑,这个系统只是一个AI,所以只能说些无意义的鼓励她的话,若是梅年雪,她会怎么说?

    她应该会嘲讽她的胆怯弱小罢!祝琼枝的脑子里涌现出梅年雪的那句“不死就够了”。

    就像被人注射了一针强心剂,祝琼枝忽然振作起来,明明人还好端端活着,她怎么就泄气了。

    如果今日被绑的是梅年雪,她一定会寻找各种机会逃生,哪怕真的被人欺辱了,她也不会就此放弃生命。

    祝琼枝低下头,浓密且纤长的睫毛微微颤动,她明明那么恨梅年雪,到了这样的时刻却要靠她来鼓舞自己。

    祝琼枝扫了一眼坐在她对面的牙婆,这人大概是亏心事做多了,所以整个人长得就很凶神恶煞,祝琼枝和她目光相触,忍不住打了颤,她经手的人那么多,防备心肯定很重,她若是假装自己内急,再趁机逃跑,肯定是行不通的,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马车疾驰了三个时辰,才到达目的地,祝琼枝被她们蒙上眼睛,带到一个地方,她猜不出那里是什么地方,但她觉得应该很隐秘,因为她除了这几个人的脚步声,什么也听不见。

    为首的牙婆把她身上的绳子全都解了,然后把她推到里面,只听咔嚓一声,门被上了锁。

    这些人把她绳子解了,那她岂不是有机会逃出去了,屋子里总该有窗户,只要她砸了窗户就能逃出去。

    祝琼枝扯下覆在眼睛上的白布,看清四周的环境后,身形一滞。

    她不是被关进屋里,是被关进笼子里!

    屈辱感袭遍祝琼枝的全身,她如今的处境跟一个畜生毫无区别。

    眼泪一滴一滴落在面颊上,肩膀剧烈地颤抖着,不知过了有多久,祝琼枝才把眼泪擦干,她靠在笼子上,神情灰败地想,过不了多久,她们应该就会把她抬出去卖吧,祝琼枝目光涣散地看着笼子的铁条,不再去想什么逃生的法子,她太累了,不一会儿,祝琼枝就在笼子里迷迷糊糊睡着了。

    等祝琼枝醒来,她身上的衣裳换了一套,新换的衣裙算不得特别裸露,但是这件衣裳领口很大,露出香肩和朱红色的抹胸,她身上的那朵香夜花也露出了一部分,引人遐想。

    祝琼枝把衣裳拉上来,还抱住双肩蹲在角落,牙婆走近笼子,看到她这么做,当即斥道:“都到了黑市,就别装出一副贞洁烈女的模样。”

    黑市?这里是黑市,那她应该是在京城,祝琼枝心内瞬间升起希望,梅年雪去过黑市,她若是也在黑市,就可以救她了。

    然而这个念头只在脑子里出现了一瞬,就被祝琼枝强行压了下去,梅年雪怎么会在意她?

    没过多久,有人走过来给这个笼子盖上一块红布,然后把祝琼枝连笼子一起抬了出去。

    祝琼枝待在笼子里,神情呆滞地看着盖下来的红布,她那双神采飞扬的眼睛此刻变得无比空洞,就像布偶的眼睛,没有一丝生机。

    一帮粗臂膀的大t?汉抬着笼子放到高台上,随后牙婆登上高台对着涌过来的众人道:“这笼子里关着的可是倾国倾城的美人,价高者得!”

    一个书生打扮的男人对着牙婆道:“倾国倾城?张婆,你在说笑吧!”

    张婆道:“等你看到她,就知道我是不是在说笑了。”

    站在笼子旁的壮汉掀开红布,祝琼枝瑟缩了一下,她转过头去,不让人看到她。

    虽然只有一瞬间,但众人都看到了祝琼枝的相貌,他们均是屏住呼吸,似乎不敢相信这世间还有如此美人。

    有的急色的已经举起了手,“我出二十两。”

    而有人则是怔怔地望向祝琼枝,心内涌起莫名的熟悉感,难道她们在哪见过吗?

    不过无论在哪见过,她都和自己无关,她可不是什么大英雄大豪杰,专门拯救弱小可怜的女子。

    “我出五十两。”又有一名男子道。

    出价的声音此起彼伏,但最高没有超过一百两的。

    张婆望向众人,脸上露出不满之色,好不容易得到一个倾国倾城的美人,如果只是这点价格,那可就太不划算了。

    张婆上前几步,按住缩在角落里背对众人的祝琼枝,令她转过身子,面对众人,还扯了扯她的衣裳,使得香肩微露。

    众人一见到美人白皙莹润的肩头,果然兴奋起来,价格越加越高,已经突破了两百两,甚至有不少黑市里的商贩都围过来,要出价买祝琼枝。

    “五百两!”一个身穿麻衣的女子道。

    张婆听到声音,喜出望外,她循声望过去,见是黑市里专门骗人钱的桑榆,便道:“你出得起吗?而且你一个女人要了她有什么用。”

    桑榆扬起下巴道:“当然出得起,女子就不能要另一个女子吗?谁说的!你等会,我身上没带那么多钱,我这就回去拿。”

    张婆没当回事,她朝众人喊道:“继续!继续!”

    然而让张婆失望的是,围观的人最多也就能出到四百两,她觉得是她时运不济,没等到贵客,张婆盘算着,今日若是遇不到贵客,就等明日再来。

    没过多久,桑榆拿着一叠银票走到张婆面前,“这些够吗?”

    “够了,够了。”张婆欣喜道,这些银票加起来足足有六百两,比桑榆方才说的还多了一百两。

    张婆打开笼子,指着祝琼枝道:“这人是你的了。”

    桑榆把祝琼枝拉到偏僻的地方,拍了拍她的肩道:“你等会跟我去一个地方。”

    祝琼枝惶恐地看向桑榆,她已经认出了桑榆,她就是那日在黑市骗她和梅年雪的人,她不是什么好人,为什么会出六百两买她?

    祝琼枝退后一步,不让桑榆碰她。

    桑榆轻声道:“你不用害怕我,我已经知道你是什么人了?”

    她知道她是祝琼枝了吗?祝琼枝给她比划,让她带她回去。

    “肯定是要回的,我都说了等会就带你去。”桑榆靠在石壁上,长叹一口气,“就为了买你,我把我全部的身家都奉献出去了,不过这是值得的,你是我们帮会的人,我怎么忍心看你被男人糟蹋?”

    祝琼枝听到她提到帮会,露出疑惑的眼神。

    桑榆愣了愣,“你不是我们香夜会的人吗?你身上分明纹了一朵香夜花,若不是看上那朵香夜花,我也不会买你。”

    祝琼枝连忙点头,原来她错以为她是她们帮会的人。

    桑榆放下心来,她看着祝琼枝道:“有人来了,你戴上面具,跟我一起,我们干完这票大的再走。”

    祝琼枝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

    只见梅年雪和孟怀丹就站在离她不远的地方,她好像憔悴了不少,又好像跟以往没什么分别。

    桑榆道:“你看到那个人了吗?我方才就看到她了,因为先忙买你的事,才没有动手,幸好她还没走,她是孟怀丹,京城商会老板的女儿,她家富可敌国。”

    “你跟我去,把她身上所带的钱全都骗光。”桑榆扫她一眼,“你听见我说的话了吗?”

    祝琼枝直盯着不远处的梅年雪,没有回应她。

    第65章 错过 你是谁

    见祝琼枝没有她, 桑榆顺着祝琼枝的目光看向孟怀丹身边的梅年雪,她的相貌给人一种熟悉感,她们似乎见到过,桑榆心下恍然, 原来是她, 桑榆转头看向祝琼枝, 这回她终于想起,她俩是在哪见过了,桑榆问:“你和她就是上回没有信我的两个女人?”

    祝琼枝点头。

    “你和她是什么关系?”桑榆心里打鼓, 她到底是不是她们香夜会的人。

    祝琼枝猛地摇头。

    桑榆有些不耐烦, 跟一个哑巴对话当真累人, 她们俩若没什么关系又怎么可能一起来黑市, 她道:“她是香夜会的人吗?”

    祝琼枝摇头。

    不是香夜会的人, 那就好办了,只要是大梁的百姓, 那就是她们香夜会不共戴天的仇人,祝琼枝若是香夜会的人, 一定会帮她骗两人的钱,若她不愿, 意味着她并不是香夜会的人,她买她就是一个错误, 眼珠一转, 桑榆已经想好了主意, “一会儿, 你就”

    说完之后,桑榆扫了祝琼枝一眼,冷冷道:“不愿吗?”

    桑榆的目光已经没有方才那么友善了, 祝琼枝心中一凛,她若是不情愿做,桑榆可能会直接杀了她。

    祝琼枝只好点头,依桑榆所言戴上面具,跟她走了出去。

    两人走近梅年雪和孟怀丹,假装买东西,实则偷听她们两人说话,只听得孟怀丹道:“她的丧礼,你不仅不参加,还不让我参加,非要把拉我到这里找什么开黑市的人,可是你看这里的商贩都说了,他们只是在这里做生意,并不知道谁是开黑市的人。”

    祝琼枝听到她们说什么丧礼,微微一怔,她们说的丧礼是谁的丧礼?莫非是她的?如果是她的丧礼,梅年雪为什么不参加?是太讨厌她了?连在丧礼上为她哭丧都不愿意?

    祝琼枝心中一痛,她早该想到的,为什么还要对她抱有期待,面具下,祝琼枝眨了眨泛着泪光的眼睛,努力不让眼泪从眼眶里流出去。

    桑榆扯了扯祝琼枝的衣袖,祝琼枝咽下喉咙里的苦涩,按照桑榆之前跟她说的,走向梅年雪和孟怀丹,祝琼枝拍了一下孟怀丹,见孟怀丹回头看她,她先用手指指了指上面,再用手指指着桑榆。

    孟怀丹道:“你的意思是你指的那个人,她知道开黑市的老大在哪?”

    祝琼枝点了点头。

    见状,桑榆心中的怀疑彻底消散,祝琼枝确实是她们香夜会的人,其实她让祝琼枝去骗人,不仅仅是为了试探她,还因为,她之前的骗术被梅年雪识破过,这一回再出手,很可能还是被识破,而让祝琼枝去骗,会更容易赢得她们的信任,毕竟人对某个方面残疾的人天然缺少防备心,哑巴骗人,比正常人骗人更容易。

    桑榆装模作样地走过来,她粗着嗓子道:“小桃红,你别跟她们说这些,即便我知道,也不能说,若是让老大知道了,肯定不会饶过我。”

    桑榆的这一招叫“欲拒还迎”,能让她的话可信度更高一些,她拉着祝琼枝的手往前走,还没走几步,被孟怀丹叫住。

    孟怀丹从怀里掏出一张银票,“我娘从小就教会我一个道,这世界上没有银子办不成的事,如果办不成,那就是不够多,这一百两够吗?”

    桑榆回头尴尬一笑,“实在是不好意思,老大说了,他的行踪不能让外人得知。”

    孟怀丹又从怀里掏出一张银票,正要递给桑榆时,被梅年雪按住,梅年雪道:“两位如此神通广大,连黑市的老大是谁都知道,为何不以真面目示人?”

    梅年雪走上前,作势要取下祝琼枝佩戴的面具,祝琼枝伸出手格挡住梅年雪的动作,两人的目光相撞,祝琼枝当即别过头,按住面具,躲在桑榆身后。

    桑榆道:“我妹妹胆子小,你别吓到她了,你若是不信,我也没法子,后会有期。”

    桑榆转身就要走,孟怀丹拦在她面前,并且瞪了梅年雪一眼,“是你非要找黑市的老大,现在好不容易碰到一个知道他行踪的人,你又这般怀疑,梅年雪,你究竟要如何?”

    梅年雪仿佛没有听到孟怀丹的话一般,她自顾自走到祝琼枝面前,问:“你是谁?”

    梅年雪又一次伸出手去摘祝琼枝的面具。

    祝琼枝后退几步,用手比划道:“我只是一个不能说话的人。”

    桑榆怒气冲冲道:“欸,我妹妹是个哑巴,你要干什么?”t?

    梅年雪回头看向桑榆,她因为着急,没有故意粗着嗓子说话,梅年雪听她的声音有些熟悉,眼疾手快地摘下她的面具,桑榆反应过来后,双手把脸捂住,不过已经晚了,梅年雪已经看到了她的相貌,“你是那个骗子?”

    孟怀丹心中一震,朝梅年雪问:“你认得她?”

    “是,她就是上一回在黑市骗我的人。”梅年雪道。

    孟怀丹忍不住啐道:“正经行当不做,非干这种肮脏事。”

    桑榆不以为然,她干这种事,听过不知多少咒骂的话,她嗤笑一声,“来黑市的哪个人是干净的?”

    孟怀丹不想跟一个骗子争辩,她扯了扯梅年雪的衣袖,“咱们走罢!今日应该是找不到了。”

    见梅年雪站着不动,目光紧盯着那个哑巴不放,孟怀丹道:“她绝不可能是你表妹,你清醒一点。”

    “她不可能帮着骗子骗我们,更何况她已经死了。”孟怀丹补充道。

    梅年雪闻言,眼皮低垂,似乎在想些什么,半晌,她道:“走罢!”

    两人走了一阵,经过一个商贩时,听见一个商贩道:“真是可惜,那个绝色美人竟被一个骗子买走了。”

    梅年雪停下脚步,抓住商贩的衣领问:“你说的骗子可是经常穿着麻衣,在黑市里行骗的那个人?”

    商贩道:“是啊!”

    孟怀丹看着梅年雪这副模样,促狭一笑:“方才咱们都听到了黑市里有人在卖绝色美人,你不为所动,只是一门心思问人黑市老大的行踪,现在怎么又关心起所谓的绝色美人了。”

    梅年雪拔步往回奔,可是当她奔回方才见到那个哑巴的地方,那里已经没有她的身影了。

    第66章 被迫当舞姬 她想永远离开梅年雪,这样……

    离开黑市之后, 祝琼枝跟着桑榆来到一个磨坊,只见磨坊坊主穿着褐衣站到石磨前,监视毛驴拉磨,一见到有人来, 那坊主转过身道:“是要买豆腐吗?”

    桑榆道:“把镜朝犹在, 添香夜不归。”*

    坊主不动声色地将两人上下打量了一遍, “跟我来。”她把两人引到后堂,随后道:“验明正身。”

    桑榆扯了一下衣裳,露出肩头的香夜花, 坊主见此, 点了点头, 她看向祝琼枝, “你的呢?”

    祝琼枝脸上有掩饰不住的难堪, 她犹豫半晌,还是把衣裳扯了下来给坊主看。

    坊主看清之后, 道:“都是女子,还都是一个帮会的, 你扭捏什么?”

    祝琼枝面色赧然。

    桑榆见她如此羞涩,狐疑地看了祝琼枝一眼, “你是什么时候加入帮会的?”

    祝琼枝脑筋一转,拿纸写道:“我在很小的时候, 身上就有这个纹身, 我爹我娘身上也有这个纹身, 后来爹娘早逝, 我只知道我应该是香夜会的人,但不知道该怎么跟其他帮会的人联络。”

    桑榆叹道:“原来如此,幸好你碰到了我, 若是没有碰到我,你恐怕永远不知道谁是你的家人,谁是你的敌人?”

    祝琼枝心中一惊,这个香夜会到底要做什么,她又写道:“我对很多东西,都不清楚,还请姐姐跟我说明。”

    桑榆道:“香夜会的使命是‘反梁复荆’,咱们香夜会的人,都是荆朝王室的后裔,当年梁兵攻陷皇宫,梁朝皇帝命令士兵用钝刀杀皇室中人,钝刀杀人,是很难一刀致命的,必须要砍很多刀,这个人才会死,皇宫里那么多人,足足屠戮了三天,才屠完。”

    “康陵公主藏在地窖里才躲过梁兵的追杀,不过自此之后梁兵就占据了皇宫,康陵公主绝不可能从梁兵的眼皮子底下逃出去,康陵公主就想了一个法子,挖地道!地窖里有粮食和酒可以充饥解渴,康陵公主就靠着挖的地道逃出了皇宫,逃出皇宫之后,康陵公主召集不愿意归顺的大梁的王室宗亲,一同建立了香夜会。”桑榆扫了一眼正在按机关的坊主,“先进去,康陵公主应该有话要跟我们说。”

    康陵公主?祝琼枝大惊,梁朝建立那么多年了,这位康陵公主应该早就死了,怎么可能还活着?即便这是小说世界,应该也不会离谱到这种程度,正在祝琼枝思索间,她身后的墙壁缓缓移开,出现一间狭窄的放着棋盘的内室,坊主把那盘棋挪到右边,露出一条石砌的地道,坊主回头望向两人,“走罢!兄弟姐妹们都在下面。”

    祝琼枝和桑榆一同走入地道,坊主没跟她们一起,她还要待在上面,迎接其他香夜会的人,桑榆带着祝琼枝转了两个弯后,来到一个极为宽阔的地方,只见这里灯火通明,犹如白昼,每个人头上都带着一个白色的头巾,手中举着一个火把,见到她们来,有人过来招呼道:“快去拜见康陵公主。”

    桑榆拉着祝琼枝从人群中挤到最前面,只见一位年轻貌美的女子站在高台上,笑意盈盈地看着她们。

    祝琼枝还以为她看错了,怎么会这么年轻,难不成她修到了什么长生不死术?

    正讶异时,祝琼枝的脑海里响起系统的机械电子音,【接触香夜会帮主,触发支线任务:帮助主角剿灭香夜会,任务完成,宿主会获得一百洗白点,若完不成将会扣除一百洗白点。】

    与此同时,原书有关香夜会的情节在祝琼枝的脑海里越发清晰,在原书里,梅年雪并没有在夺嫡期间就剿灭香夜会,而是等她登基,香夜会才被她彻底剿灭,原书里说梅年雪一个活口也没有留,包括这些人的孩子。祝琼枝想到这里,不由得心中一凛,其实从智上,祝琼枝可以解梅年雪,这些人的目的就是颠覆大梁社稷,为了皇位的稳固,她必须这么做。可是祝琼枝叹息一声,她得完成任务,还是尽量跟这些人保持距离,以免到后面心软。

    祝琼枝向康陵公主福身行礼,并未说话,康陵公主好奇地看了她一眼。

    桑榆道:“她是个哑巴。”

    康陵公主笑道:“原来如此。”康陵公主转头对吴堂主道:“吴堂主,给她纸笔,让她写下自己的名字。”

    祝琼枝在纸上写道:“祝不见。”

    “祝不见?好独特的名字。”康陵公主微笑道。

    祝琼枝打定了主意,不和这里的人有任何的深入接触,所以只是笑笑。

    康陵公主看向桑榆,“你今日又骗了大梁百姓多少银钱?”

    桑榆道:“启禀殿下,一文钱都没有,还倒赔了六百两。”

    “此话怎讲?你这样刁滑的人还会被别人骗去银钱?”康陵公主瞬间好奇心起。

    桑榆道:“在下是为了救出被卖的祝不见,才花那么多银钱。”

    康陵公主道:“只要是我们香夜会的人,花多少钱也是值得的,你去跟吴堂主说一下,让她给你一百两,算是对你解救帮会姐妹的奖励。”

    桑榆粲然笑道:“谢殿下。”

    祝琼枝的目光在桑榆和康陵公主之间扫来扫去,心中忍不住感叹,她们对帮会的人着实是好。

    只可惜她并不是香夜会的人,这一切都只是阴差阳错,祝琼枝垂眸,与桑榆一同走到人群后面站着。

    一个时辰后,康陵公主看人都来齐了,朗声道:“今日我召诸位前来,是有一件重要的任务要安排给大家做。”

    没等康陵公主说完,众人就齐声喊道:“灭梁朝!复大荆!灭梁朝!复大荆!”

    康陵公主举起手让众人冷静一些,她道:“梁朝皇帝突然下令让太后搬进清和园,清和园离皇宫很远,且荒废了很久,里面杂草丛生,按来说,没有哪个皇帝愿意母亲住这种地方,据我们的探子来报,景顺帝此举是因为刚袭爵的文信侯被太后溺毙于清渠中,景顺帝担心太后伤及更多无辜之人的性命,才做出这个决定,梁朝崇尚孝道,景顺帝贸然将太后迁入别处,会引来非议,所以景顺帝决定在清和园举办端午节庆典,让世人皆知清和园并不是一个荒废的园林,也让景顺帝给太后迁居的行为顺成章。”

    祝琼枝听着她的话,心中忽然涌现出一股恨意,在众人眼里,她已经死了,而因为她的死,付出代价的只有太后一人,五皇子还有容妃都毫发无伤,或许她应该回到侯府,只有回到侯府,才能为自己报仇雪恨,可是一想到回到侯府会见到梅年雪,祝琼枝的心里就隐隐作痛,她想永远离开梅年雪,这样就不会痛了。

    祝琼枝也不知道她为何这么想,即便为了任务,她也该回去t?,她就算想拥有自由,也得在梅年雪登上皇位之后。

    像是下定某种决心一样,祝琼枝凝神向康陵公主看去,认真倾听。

    “端午节庆典就是我们最好的机会,庆典上会有舞姬为景顺帝跳舞,我们就趁此机会,把我们的人安排进舞姬当中,刺杀景顺帝,还有清和园的外围,也要埋伏刺客,势必要杀死景顺帝!”康陵公主望着众人道。

    众人举着火把齐声呼喊,“杀死景顺帝,杀死景顺帝!”

    “端午节的刺杀,不成功便成仁,兄弟姐妹们若是愿意参与此次行动,就向吴堂主报上名字。”

    康陵公主说完,众人一齐涌向吴堂主,吴堂主将众人的名字一一记下后,面露忧愁之色,刺杀的舞姬不够。

    武艺高强的刺客好找,跳舞跳得好的舞姬却是难寻。

    桑榆看了一眼祝琼枝,“你会吗?”

    祝琼枝没有她。

    桑榆突然张开大掌,向祝琼枝柔软的腰肢袭去,祝琼枝灵活躲过,桑榆道:“即便你不会,你这样柔软的身段,学几日也会了。”桑榆拉着祝琼枝一起走向吴堂主,跟吴堂主报了名。

    第67章 领舞 梅年雪说着走到祝琼枝所待的房间……

    祝琼枝并未想到教她和桑榆舞蹈的人会是掌管宫廷乐舞的左韶舞, 香夜会的手伸的远比她想象得长。

    那人见了她之后,只是看了一眼,便断定道:“你应当是学过舞蹈。”

    祝琼枝也不知她是如何看出来的,她摇了摇头, 作谦虚状。

    桑榆鄙夷地看了祝琼枝一眼, “你明明学过, 为何不认,是不想参加这次刺杀行动?香夜会的人若都是如你一般的贪生怕死之徒,恐怕早就覆灭了。”

    祝琼枝心道, 我才不是香夜会的人, 当然不想参与送死的刺杀行动。

    见她没有做手势反驳她的话, 桑榆哼了一声, 看向左韶舞。

    左韶舞望着众人, 肃穆道:“我今日是好不容易才寻到机会出宫,我只有半个时辰的时间教你们, 你们一定要在这半个时辰的时间里记住动作。”

    除了祝琼枝,众人皆是面面相觑, 宫廷的舞蹈往往要比民间的舞蹈困难,半个时辰怎么够?

    左韶舞看向祝琼枝:“不见, 你来当领舞,我不在的时候, 就由你教她们。”

    左韶舞话语里的含义, 谁都听明白了, 桑榆狐疑地看向祝琼枝, 她舞蹈功底有那么深吗?竟然能够代替左韶舞教她们。

    有一两个不服气的道:“韶舞,您都没见过她跳舞,怎么就这般看重她?”

    “我的眼光如何, 你们一会儿不就知道了。”只见左韶舞素手轻抬,将即将在端午节庆典上演练的舞蹈,给她们演示了一番。

    随后她道:“祝不见,你会了吗?”

    祝琼枝立在原地踟蹰,她从来不觉得这场刺杀会成功,景顺帝老谋深算,说不定早有防备,面对一场必然会失败的刺杀,祝琼枝只想溜之大吉,最好混在舞姬里面,趁她们都戴着面纱,没人关注她,赶紧找个机会离开,可若是当了领舞,想溜走也难了。

    祝琼枝看了一眼对她满怀信心的左韶舞,咬了咬唇,点了点头。

    桑榆诧异道:“这么复杂的动作,你看一遍就会了?”

    祝琼枝上前几步,将方才看到的一整套舞蹈完整地跳了下来。

    众人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怎么学会的?左韶舞明明只跳了一回,他们都忍不住在心中感叹,左韶舞不愧是在宫里当差的人,眼光实在毒辣。

    看着这些人叹服的眼神,祝琼枝并没有志得意满,她只看了一遍,虽然动作大体是记下了,但很多细节做得不够好,左韶舞也看出了她的不足,她走过来,把她做得不到位的地方都跟她说了。

    说完之后,左韶舞朝众人拍了拍掌,让她们都向她看过来,左韶舞解下腰间的布带,抖了几下,布带应声而裂,露出里面的软剑来,“这把剑,就是我们用来杀景顺帝的兵器。”

    桑榆一听到要杀景顺帝,整张脸瞬间变得兴奋起来,她道:“韶舞,让我试试那把剑。”

    桑榆在黑市骗了那么多人,一直没被打死,就是因为她武艺很高,有自保的本事,桑榆从左韶舞手里取过那把剑,想要耍一耍威风,还没挽几个剑花,就见祝琼枝一直站着不动,面露忧愁之色,桑榆道:“若你真那么害怕,就由我来刺杀景顺帝,你就趁他们乱作一团的时候溜走。”

    祝琼枝听到她的话,瞬间心软,之前打定的主意,早被自己忘到九霄云外,她取了纸笔,写道:“我总觉得这次刺杀,不会那么容易成功,放弃才是明智之举!”

    祝琼枝是肺腑之言,可在这些人眼里,并不是那么一回事,桑榆不禁怒气上涌,将那把软剑抵在祝琼枝的喉咙上,她道:“不趁这种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刺杀景顺帝,更待何时?祝不见,我们荆朝人从不做懦夫!”

    其他人也都忍不住怒火中烧,看向她的眼神中满是鄙夷。

    祝琼枝拿着纸笔的手剧烈地颤抖。

    左韶舞笑了笑,“桑榆,你也太过冲动,怎么能拿剑指着帮会里的姐妹,不见,端午刺杀一事是绝无可能放弃的,你不必再劝大家了。”

    桑榆扫了祝琼枝一眼,把剑收回。

    由左韶舞充当和事佬,此事就这样过去了,祝琼枝在之后的几天里,再也没提过让她们放弃刺杀一事,一晃就到了端午节。

    左韶舞领着一众舞姬先来到清和园,当她们来到屋子里休憩时,左韶舞给她们都倒了茶喝,并道:“先几口茶缓缓心神。”

    众舞姬道:“谢韶舞。”

    韶舞奉上的茶,若是不喝,就是驳了她的面子,一众舞姬当即喝下,随后便感觉大脑昏昏沉沉的,倒在了桌上。

    韶舞环视四周,道:“赶紧把衣裳换了。”祝琼枝和桑榆等人从摆放着杂物的箱子里钻出来,随即依照韶舞的吩咐把这些舞姬的衣裳都脱了,给自己换上。

    祝琼枝换上衣裳之后,只觉得胸口凉飕飕的,这衣裳实在是暴露,祝琼枝皱了皱眉,捂住胸口,只希望今日不要见到熟识的人。

    不过人往往是越怕什么,越来什么,祝琼枝待在屋里,没等一刻钟,就听见祝雅姝的声音,她道:“今日是端午节庆典,各个角落都要严防死守,听见了吗?”

    “是。”禁卫军齐声答道。

    听到姑姑的声音,祝琼枝胸中涌起一股热流,她很想立刻冲出门,与她相认,然而在下一刻,就听见祝雅姝道:“梅年雪,你怎么也来了?”

    祝琼枝抓着胸口的手紧了紧。

    “陛下让我跟你一起保护他。”梅年雪拿出景顺帝临时给她的令牌,给祝雅姝看。

    祝雅姝震惊道:“你又没有在宫中任职,陛下怎么会让你保护他?”

    梅年雪微笑答道:“我也不知道,但陛下让我这么做,我也只能遵从。”

    祝雅姝当即了然,应该是皇上私底下交待她做了什么任务,她道:“我已经看到皇上的轿撵了,咱们快走罢!”

    梅年雪看了一眼祝雅姝,“你先去罢,我还要去各位乐师舞姬的房间检查一下。”

    祝雅姝愣道:“检查什么?”

    “当然是看有没有刺客窝藏其中。”梅年雪说着走到祝琼枝所待的房间门口,敲了敲门。

    第68章 行刺 她只是喜欢美人而已

    祝琼枝急忙躲进衣柜里, 桑榆一听见梅年雪的声音,也躲了起来,门啪叽一声打开,梅年雪扫了扫四周, 左韶舞忙走过来, 道:“我一直看着她们, 屋里都是舞姬,没进什么刺客。”

    梅年雪微笑着掏出令牌,“即便如此, 我也要搜查一下房间, 还请您配合。”

    左韶舞紧张得咽了下口水, 但她也不能上前阻止梅年雪搜查, 这样实在太过明显, 左韶舞看着梅年雪,心慌得砰砰乱跳。

    梅年雪并没有翻查屋子, 在屋内随意走动一圈后,目光紧盯着其中一个舞姬, 笑道:“怎么扣子没系好?”

    那人慌忙低下头寻扣子,左韶舞鼻尖沁出一层汗, 该不会被发现了吧!

    梅年雪轻笑,“我帮你系。”说着帮她把扣子系好, 随后给她的一只耳朵戴上莲纹金耳环, 这耳环很小, 凑远看只觉得是一只普通的金耳环, 只有凑近看,才能看出其中的巧夺天工。

    那人讶异地摸了摸耳朵,“为什么要送我这个?”

    梅年雪抬起她的下巴道:“只有这样的耳环, 才配得上如此美人。”

    那人脸色一红,羞赧道t?:“你又没见到我的脸,怎么会觉得我是美人。”

    梅年雪调笑道:“你怎么知道我看不出?”说着就要扯她的面纱。

    那人慌忙遮住脸,道:“不可以。”

    梅年雪见她拒绝,在她耳边轻声道:“回见。”随后离开房间。

    女子怔愣原地,脸上的羞红迟迟不褪,怎么会有女子那么撩人,还送她耳环。

    左韶舞到底经验丰富,她道:“赶紧摘了。”

    女子不情愿道:“我不摘,我若真摘了,她才会觉得蹊跷,一只耳环而已,有什么不敢戴的?”

    左韶舞噎住,知道她被梅年雪迷住了心窍,便不拦她,只是道:“一只耳环就把你收买了?”

    女子撇撇嘴,“我从来没有一刻忘记过我们的刺杀任务,请韶舞放心。”

    祝琼枝从柜子里走出来,望着女子耳朵上金灿灿的耳环,面色黯然,梅年雪待她并无什么不同,她只是喜欢美人而已,这些天不见,她甚至可能换了别的美人给她解情蛊。

    一想到梅年雪可能与别人做与她做过的事情,祝琼枝的心就像被人用手攥住一样痛。

    祝琼枝别过头,不让别人看见有一滴泪自眼角流了下来。

    桑榆并不关心梅年雪赠人耳环一事,她向韶舞道:“她发现我们是刺客了吗?”

    韶舞笑道:“肯定没有,若是发现了,怎么会这么轻易放过我们。”

    桑榆挠了挠头,“我想也是。”

    左韶舞向众人嘱咐道:“都谨慎些。”

    “是,韶舞。”众人齐声道。

    半个时辰后,有太监走到门口,高声道:“午时已到,该你们出场了。”

    祝琼枝连忙整了整衣裳,双手交叉放在腰前,跟着太监走了出去。

    其他人都在她身后,排一字形,她们到达清和园的湖边时,龙舟赛已经接近尾声,巨大的龙形船停在岸边,侍卫们都从船上走下来,向御座上的皇帝行礼。

    祝琼枝望过去,只见景顺帝坐在御座上拊掌大笑:“好看,太好看了,能不能再表演一回。”

    祝琼枝微微一怔,景顺帝的表情和说话语气怎么都这么怪异,她是见过景顺帝的,景顺帝说话时往往给人一种不怒自威的感觉,而御座上的这人更像是没有见过世面的老百姓。

    可是祝琼枝实在是想不出景顺帝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只能当他太喜欢龙舟表演了,所以露出了普通百姓的情态。

    站在景顺帝身后的梅年雪,在紫檀木椅子上轻轻敲击了一下,景顺帝当即脸色大变,道:“不必了,朕已经看过瘾了,不必了。”

    闻言,梅年雪眉头紧蹙,正所谓“穿上龙袍也不像太子”,景顺帝找的这个替身实在是上不了台面,不过若是上得来台面,景顺帝恐怕又要担心这人会不会想取而代之了。

    梅年雪嘴角扯起一抹淡淡的笑容,景顺帝的谨慎小心,倒是方便了她行事。

    梅年雪弯下腰低声道:“皇上,给他们发粽子。”

    “哦哦。”被提醒的“景顺帝”终于想起来,还有这一茬,他高声道:“江德福,把粽子分给这些表演的侍卫。”

    六公主在下首望着景顺帝嗤笑一声,父皇是魔怔了吗?连在端午节上做些什么都不知道了。

    皇后和景顺帝是少年夫妻,所以一眼就看出坐在御座上的是假皇帝,她只是好奇,为何景顺帝如此信任梅年雪,让她操办一切,而不是把事情交给她办,难不成他对梅年雪的信任已经远远超过她这个枕边人。皇后思索半晌,嘴角扬起一抹笑容,大抵是因为她无权无势,又很聪明,把事情交给她办,不用担心她会利用这个“假皇帝”做些什么。

    她只是一把不会伤人又很好用的兵器而已,皇后坐直身子,放下心来。

    粽子分完后,那些侍卫就退了下去,接下来就是舞姬表演的时刻。

    祝琼枝心神顿时紧张起来,她深吸一口气,走到宴席中间,望着站在皇上身后的梅年雪,缓缓抬起手腕,跳起了舞。

    在场众人的目光都定在了领舞身上,只见她身段婀娜多姿,柔弱无骨,每一个动作都仿佛是踩在云端上完成的,轻盈曼妙,还有那一痕若隐若现的雪脯,随着祝琼枝旋舞的动作,晃得人眼睛都要花了。

    梅年雪的目光也紧随着前方的领舞,但她和在场看得口干舌燥的男人不同,她的眼睛里没有欲望,只有震惊。

    她找了她那么久,她竟然会出现在这里?是被人威胁了,不能来见她?还是恨极了她,不想见她,不过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梅年雪对站在她右侧的祝雅姝道:“一会儿若有人行刺,你放过那个领舞。”

    祝雅姝不解:“什么行刺?”

    祝雅姝话音刚落,一个舞姬扭动着腰肢朝皇上挪动过来,抛了一个媚眼,“景顺帝”被她迷得舔了舔舌头,双手向前伸,如果不是梅年雪按住他,他几乎就要失态般把舞姬搂在怀里。

    舞姬轻笑,手中长绫一扬,招呼到了“景顺帝”脸上。

    “景顺帝”笑眯眯的,捧着长绫,闻了闻上面散发出的香气,忽然那名舞姬抽出腰间的布带,手微微一抖,亮出布带里包裹的软剑,朝“景顺帝”直刺过去。

    “景顺帝”慌张大叫:“救我!救我!”

    而距离此处不远的弓箭队,看到皇上遇刺,几排箭对准宴席中央的舞姬射了出去。

    第69章 试探 那双满是鲜血的手掌捧着她的脸,……

    舞姬们虽然拿起软剑来格挡, 但箭是从四面八方射来的,挡了一支,还有另一支,几个舞姬的大腿已经被射伤, 不得不屈膝跪下, 桑榆后背也中了一箭, 但她强撑着身体,跟祝雅姝打了起来,景顺帝只被他刺中肩头, 她得再寻机会杀他, 正当她们二人打得难舍难分时, 一个舞姬把肩膀上的那支箭用力拔了出来, 射向躲在侍卫身后, 吓得屁股尿流的景顺帝。

    长箭穿过侍卫的身体,但去势未衰, 又射入景顺帝的心脏,两个被钉成一串的人当场丧命, 倒在了地上。

    桑榆见景顺帝已死,大声道:“撤!”这时, 她们蹲守在外面的帮会中人,飞身跃入高墙之内, 见她们已经完成任务, 便护着她们撤退。

    祝琼枝也想跟她们一起撤退, 只可惜她被梅年雪扣在怀里, 什么也干不了,若是以往,她还能大喊, 带我一起走,可是她现在是个哑巴,什么也喊不出来,而这些舞姬都急着逃命,哪里还顾及得了她。

    梅年雪箍着祝琼枝的腰,举起令牌道:“领舞已经抓到,其他人,一个不留,杀!”

    只听得一声令下,众侍卫一拥而上,因为要处处顾及受伤的舞姬,他们根本敌不过宫廷里的侍卫,没打几下,就败下阵来。

    又一排箭朝他们射过来。

    桑榆吼道:“走!不要管我们。”

    没有一个人听她的,所有人站成一排,举着剑,露出视死如归的神情。

    祝琼枝心下害怕,她扯了扯梅年雪的衣袖,希望她可以放这些人一马,梅年雪低眸看向怀里的祝琼枝,没有停手,反倒遮住了她的眼睛。

    眼睛看不见,听觉就被放大了,兵器相互碰撞发出的刺耳的声音在祝琼枝的耳边格外清晰,没过多久,声音没了,她却按住梅年雪的手,不让她挪开,她实在见不得曾经朝夕相处的人死在她面前。

    见那些刺客都没了性命,祝雅姝奔到“景顺帝”的尸体旁边,正要自刎谢罪,被梅年雪一句话劝住,“祝统领,那不是皇上,皇上还安全着,现在要紧的是审问领舞,刺客是谁派来的。”

    祝雅姝心中一震,回头道:“怎么会?这人分明和皇上长得一模一样。”

    “皇上早就预料到今日可能遇险,所以找了个替身。”梅年雪道。

    祝雅姝一拍大腿,恍然大悟,难怪她今日总觉得皇上的言行举止不似从前,她道:“那我们快把这个领舞交给刑部,以他们审问人的手段,什么都能问出来。”

    “不必,我亲自审问。”梅年雪低头瞧了祝琼枝一眼。

    两人来到一间小屋里,梅年雪关上门窗,一把扯下祝琼枝的面纱,冷冷道:“妹妹,为什么明明活着,却始终不见我。”

    祝琼枝把头偏到一边,不去看她。

    梅年雪脸上隐隐现有怒气,“你知道我这些天”见她仍旧不答,梅年雪话头一转,“你在恨我?”

    祝琼枝鸦羽似的浓t?密的眼睫毛低垂着,不言不语。

    梅年雪上前一步,捏住她的下巴道:“说话!你是哑巴了吗?”

    闻言,祝琼枝再也忍耐不住,眼泪扑簌簌掉了下来。

    梅年雪眉头紧皱,“哭什么?”见祝琼枝还是哭,梅年雪觉出不对劲,“你现在说不了话?”

    祝琼枝微微点头。

    室内陷入诡异的寂静,半晌,梅年雪才道:“回来吧!姨母她很想你。”

    梅年雪为祝琼枝擦去眼泪,抱住了她,“我会为你报仇。”

    为她报仇?祝琼枝只觉得可笑,五皇子也是她的仇人,是她迟早要清除掉的人,即便有没有她,她都会对五皇子动手。

    她再也不会相信梅年雪了,痛彻心扉的感觉,经历过一次就够了,祝琼枝往梅年雪腰间看去,那里悬着一把匕首,是梅年雪送给她的匕首,祝琼枝不及思索,拔出匕首,对准梅年雪。

    梅年雪愣住,不敢置信地看向祝琼枝,“你想让我走?”

    祝琼枝点头。

    梅年雪嘴角扯起讥笑的弧度,道:“好,我走!”

    转眼,房间里就没有了梅年雪的身影,祝琼枝捏紧匕首,蹲下身子,把头埋在膝盖上,痛哭起来。

    却说梅年雪走出房间后,眼睛瞬间冷了下来,直到见到祝雅姝,才恢复往日温和的面容,祝雅姝道:“你问出什么了?”

    “那人的身上纹了一朵香夜花,应该跟多年前谋反的人是同一个帮会的,你去查一下其他人的尸体,她们的尸体上应该也纹了一朵香夜花。”梅年雪叹息一声,“不过审出这一条信息后,她就咬舌自尽了。”

    祝雅姝道:“只审出这一条信息就够了。”

    梅年雪摇了摇头,“只知道这些远远不够,这些刺杀皇上的舞姬是什么时候混进来的,宫里是否有内应,都是要查的事情。”

    祝雅姝惊道:“你是说宫里头还有内应?”

    梅年雪笑道:“若是没有内应,她们如何能跳宫里舞姬才会跳的舞蹈。”

    祝雅姝不由得在心中敬佩梅年雪的敏锐,她道:“可是人都死了,还怎么找到内应?”

    梅年雪嘴角微微勾起,“尸体会告诉我们答案,不过以防有人栽赃陷害,我们得有请皇后娘娘一起来查看尸体。”

    祝雅姝道:“宫里斗争多,确实得防着点。”说完,祝雅姝把在亭子里压惊的皇后娘娘请了过来。

    皇后身边的宫女道:“怎么还让皇后娘娘亲自过来,不怕脏了皇后娘娘的眼吗?”

    梅年雪向皇后行礼道:“皇后娘娘,此事事关重大,梅某不敢擅自行动,还请皇后娘娘监督一众太监侍卫检查尸体。”

    皇后颔首道:“你说得有,凡是涉及皇上的事,都不能掉以轻心,你们动手检查罢!本宫就在这里看着,若是发现什么可疑的东西一定要交上来。”

    皇后话音刚落,众人就围了上去检查尸体,然而他们检查了半天,只在穿黑衣的刺客里翻到没吃完的烙饼,舞姬身上也没什么东西,众人没法,把她们头上的首饰和耳环全都取下来,交了上去。

    宫女接过这些证物,皇后道:“你们做得很好,本宫会把这些东西交给皇上。”

    皇后看向梅年雪,给她留下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便转身离开。

    梅年雪回到那间小屋,原本坐在床上呆呆出神的祝琼枝一见到她,就像如临大敌一般,往后缩了缩。

    梅年雪眉头紧蹙道:“在你没有回来的日子里,发生了很多事情。”

    梅年雪知道她在听,继续道:“祝知清袭爵了,侯府不能没有主人,他们都以为你死了,便让祝知清袭爵。”

    祝琼枝闻言,脸上没有什么惊讶或者失望的表情,她不是原身祝琼枝,本就不该袭爵,她从来没有贪图过这个位置,所以失去也没什么好在乎的。

    梅年雪又道:“你走吧,皇宫里的人都离开了,只有几个太监和公主在此处看着太后,不会有人发现你的。”说完,梅年雪把门打开,只身离开了房间。

    祝琼枝的心忽然一阵钝痛,她以为她就算躲着梅年雪,梅年雪也会多陪她一段时间,没想到她这么快就离开,祝琼枝忽然认清一个事实,若不是她缠着梅年雪,梅年雪可能根本不会搭她。

    祝琼枝此刻已经钻到牛角尖里了,完全忘了她这具身体的原身欺辱过梅年雪。祝琼枝手拿着匕首,舞姬的衣裳都没有换,便浑浑噩噩地往外走,一阵风拂过,衣衫往下滑落,祝琼枝也仿佛没有感觉一样径直向前走去,走到一片小树林时,一个女人的声音在她身后喊:“你在这里干甚么?”

    祝琼枝转过身,只见这人头挽高髻,身穿湘妃色衣裙,似乎是个宫女。

    那个宫女双眼一眯道:“等等,你穿的是舞姬的衣裳,你是刺客?”

    祝琼枝慌了神,拔腿往前跑,那个宫女很快就追上了她,把她按住,手指缓缓地摩挲她肩头的香夜花,“你身上纹了香夜花,还穿着舞姬的衣裳,肯定跟那群人是一伙的,我要禀告总管,发现了一个逃跑的刺客。”

    祝琼枝双眼含泪,手指指向肩头那朵香夜花,随后摇了摇头。

    宫女盯着祝琼枝,目光冷如霜, “你是说这朵香夜花,不是你给自己纹的,那是谁给你纹的?”

    祝琼枝低着头,没有动作。

    宫女嘴角扯起一抹玩味的笑容,“只要你告诉我谁给你纹的香夜花,我就放过你怎么样?我不会轻易冤枉别人,若你真的无辜,我不忍心将你交给总管的。”

    宫女把手伸到祝琼枝面前,道:“你就把那人的名字写在我手上。”

    祝琼枝看着宫女的手,抿了抿唇,只要她把梅年雪交代出去,这人就会放过她,可是这样的话,梅年雪不就会死吗?

    宫女等了许久,都不见祝琼枝在她手上写名字,她道:“那你就跟我去见总管吧!”

    祝琼枝扯了一下宫女的衣袖,点了点头。

    宫女会意,“你是要写名字?”

    宫女的脸上露出果然如此的神情,“做得很好,人都是要自保的。”

    宫女伸出手,祝琼枝在她手掌上划了一下,忽然,祝琼枝另一只手高高举起匕首,朝宫女捅了下去。

    宫女大惊,捂着鲜血直流的肩头,“你”

    这是祝琼枝第一回伤人,还是用梅年雪给她的匕首伤人,梅年雪说得对,她只有趁人不防,才能伤到对方。

    她也不想宫女死,所以特地避开了要害。

    祝琼枝本想离开,谁知这个宫女满脸笑容地捂着伤口,跟个疯子一样,她明明把她伤成这样,她还笑,简直不可喻,祝琼枝狐疑地走近宫女,想看一看她到底怎么了?

    未料,宫女一把揽过她纤细的腰肢,把她压在树上,那双满是鲜血的手掌捧着她的脸,吻了上去。

    第70章 一拍即合 这世间除了母亲,终于有第二……

    祝琼枝眼中透着彻骨的恨意, 这个宫女为什么会突然这样待她?她当她是什么?一阵屈辱感涌上心头,祝琼枝用尽力气挣脱她的束缚,照着她的脸庞给了她一记耳光。

    宫女抚着被打肿的脸,含笑道:“妹妹, 是我。”梅年雪揭下人皮面具, 一张容色秀丽, 轮廓线条干净利落的脸出现在祝琼枝面前。

    这张脸,她再熟悉不过,是梅年雪, 祝琼枝看着那张笑意盈盈的脸, 眼泪忍不住滑落下来, 梅年雪为什么要捉弄她?是把她当成消遣的玩意了吗?

    见祝琼枝流眼泪, 梅年雪愣住, 她只是想试探一下她而已。

    其实梅年雪方才已经想好了,如果她选择出卖她, 她就把她杀了,一个对她满怀恨意, 还屡屡让她情绪产生波动的人,只会成为她复仇路上的绊脚石, 更何况她还知道她的秘密。然而她选择了不出卖她,甚至她小命都要不保了, 也不愿意背叛自己。

    梅年雪满心欢喜地想, 这世间除了母亲, 终于有第二人真心待她了。

    哪怕被人捅个血窟窿, 她也是心中欢喜的。

    可是,梅年雪没有料到祝琼枝会那么气愤,但见她抹了一把脸上的眼泪,t? 头也不回地向前走去。

    梅年雪脑中一转,捂着肩头的伤口,不住地喊疼。

    祝琼枝听到后头传来的梅年雪的哀嚎声,停下了脚步,却没有往回看,祝琼枝转念想道,梅年雪神通广大,区区一个小伤口,难不倒她。她继续向前走,还没走几步,只听得扑通一声,梅年雪倒在了地上。

    祝琼枝瞬间慌了起来,这里那么荒凉,没什么人经过,若她不去救梅年雪,梅年雪极有可能因失血过多,死在这里。

    祝琼枝回过头,抢上前去,把梅年雪的一只手臂放到她的脖子上,一只手勾着梅年雪的腰,艰难地往前走。

    等到走出清和园,已经是半个时辰之后了,祝琼枝就近寻了个医馆,让大夫给梅年雪疗伤。

    因为她身上没有银钱,祝琼枝只能在梅年雪身上寻一些银钱,祝琼枝往梅年雪的衣内一摸,不仅找到了一只绣得很精致的荷包,还在她身上找到了她送的香囊。

    原来她一直揣在怀里,祝琼枝想。

    像她这样的人为什么会一直把她送的香囊戴在身上,祝琼枝盯着香囊,凝神思索,不过多时,她苦笑一声,梅年雪不会在意任何人,她不要胡思乱想了,祝琼枝把香囊塞回梅年雪怀里。

    正在这时,祝琼枝的脑海里响起机械的电子音,【+100洗白点,恭喜宿主的洗白点增加到了110个,请继续加油!】

    祝琼枝有一种天降横财的感觉,为什么洗白点突然增加那么多?祝琼枝并不认为是梅年雪突然对她有了好感,她明明刚捅了她一刀,什么样的人才会对捅自己一刀的人有好感,莫非是系统出了bug?祝琼枝想了想,觉得系统出现bug才是最合的解释。

    祝琼枝不禁喜上眉梢,这样的bug多多益善,祝琼枝打开商城,想要看看110 个洗白点能买什么东西?还没看几眼,就见医馆的大夫走近祝琼枝,悄声道:“把镜朝犹在,添香夜不归。”

    祝琼枝怔住。

    那大夫笑道:“还请到后面说话。”

    祝琼枝跟着大夫走到后堂,只见大夫揭掉脸上的人皮面具,瞬间从一个风姿绰约的中年妇人,变成一个年轻貌美的小姑娘,她道:“为什么只有你一个人,她们呢?”

    祝琼枝望着康陵公主,忽然想起桑榆她们说,若侥幸活下来,便去附近的医馆里汇合,原来说的是这个医馆,祝琼枝找了一支笔,写道:“她们都死了。”

    “死了?都死了?”康陵公主大惊失色,“那景顺帝呢?被她们杀死了吗?”

    “没,她们杀的那个人是替身。”祝琼枝在纸上写下这几个字,写完后,她低下头,不敢与康陵公主对视。

    康陵公主疯癫似地大笑,“全军覆没还换不回来景顺帝一人的性命!可笑,太可笑了!”

    祝琼枝看康陵公主变成这样,心头莫名酸涩,为了反梁复荆的大业,她们牺牲太多了。

    香夜会的规矩是,为了纪念“康陵公主”,香夜会的每一任帮主都叫“康陵公主”。

    而她眼前的女孩,说到底只是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承担了太多不该她承担的东西,甚至连一个为众人所知的姓名都没有,只能以康陵公主的名号活在这世间。

    康陵公主盯着祝琼枝,眉眼间带着一股极重的戾气:“她们都死了,为什么只有你一个人活了下来?”

    “为什么?”康陵公主忽然伸出双手掐住祝琼枝的脖颈,“你说啊!为什么?”

    祝琼枝被她掐得喘不过气,双手不住地在她胳膊上击打。

    康陵公主的手越收越紧,祝琼枝一张脸胀成紫酱,双手也渐渐没了力气。

    正在祝琼枝绝望间,梅年雪扶着柱子道:“放开她,你真正要杀的人在这里。”

    “你是谁?”康陵公主问。

    “景顺帝的女儿,梅年雪。”梅年雪道。

    “景顺帝的女儿不姓萧,却姓梅,你唬谁呢?”说着把手松开,看向梅年雪。

    梅年雪笑道:“景顺帝曾经在江南,跟我娘私定终身,并生下了我。”

    康陵公主笑了笑,道:“原来还有送上门的,既然你都说了你是景顺帝的女儿,那就别怪我不客气。”

    康陵公主拔剑出鞘,提着剑走向梅年雪。

    梅年雪面上没有惧色,她道:“我还没说完,虽然我是景顺帝的女儿,但我们有共同的目标,”

    “什么目标?”康陵公主疑惑道。

    “杀死景顺帝。”梅年雪道。

    康陵公主心内疑惑更甚,“你是景顺帝的女儿,为什么想要杀死景顺帝?”

    梅年雪掏出怀里的瓷瓶道:“这个瓶子里装的是我娘的骨灰,是景顺帝杀死了我娘,我要替我娘报仇,所以我们的目标是一样的。”

    梅年雪的这一番话,令康陵公主的脸上露出动容之色,她道:“我派了那么多人刺杀景顺帝都没成功,你如何帮我杀死景顺帝?”

    梅年雪道:“我现在没有能力杀死景顺帝,但是我可以帮你们挑起皇室内部的斗争,难道你不想看到,父子离心,互相残杀的场面吗?”

    康陵公主凝视着梅年雪,道:“那要怎么做才能让他们父子离心,互相残杀?”

    “我知道你们在皇宫里安插有内应,我需要你们做的就是让那个内应承认是五皇子指使她那么做。”

    康陵公主狐疑地看了梅年雪一眼:“空口无凭,景顺帝会信吗?”

    梅年雪微微一笑,“还有物证。”

    祝琼枝心头一惊,什么物证,莫非是她送给那个舞姬的耳环?祝琼枝不禁浑身发颤,那个舞姬被梅年雪撩拨得动了心,却不知她是在利用她达成自己的目的。

    梅年雪对她会有任何不同吗?祝琼枝心中一凉,应该不会有什么不同。

    正思索间,梅年雪将耳环的事情全盘托出,并道:“不知公主可否愿意帮梅某一把?”

    康陵公主笑道:“有何不可?我们的刺杀计划彻底失败,若是让内应承认是五皇子指使的,还能拉五皇子下水,也不算白白牺牲了那么多条人命。”

    两人一拍即合,康陵公主当即派人将指令传递给了宫中的左韶舞,原本咬死自己并没有参与此事的左韶舞,突然承认是五皇子指使她这么做,再加上舞姬佩戴的耳环是容妃宫里的莲纹金耳环,极有可能是五皇子送给心仪的舞姬的,无论人证还是物证都证明了五皇子参与了此次刺杀。

    景顺帝一向多疑,宁可错杀一千,绝不放过一个,哪怕他觉得此事有些蹊跷,也没有轻饶五皇子,没过多久,景顺帝写下诏书,容妃从妃位降为贵人,五皇子被发配到峤晋峪守皇陵,终生不得回宫。

    这个惩罚,对于一个锦衣玉食的皇子来说,真是跟死没什么区别了。

    祝琼枝心里很开心,五皇子和容妃终于没机会蹦跶了,可是她的嗓子还没治好,也不知道这辈子有没有机会再说话。

    这一日,祝琼枝独自在花蹊楼的厢房里写写画画,因为她现在还是个哑巴,为免母亲担心,祝琼枝想等嗓子好了之后再去见母亲,所以这段时日,一直在花蹊楼里待着。

    孟怀丹推门进来,道:“都多少天了,找了多少神医,竟然都治不好你的病。”

    祝琼枝不由得神色黯淡,也许永远都治不好了,她在商城里也没有找到可以治她的药。

    忽然,梅年雪急匆匆地带着一个人走过来,“这人是行走四方的游医,兴许她有办法。”

    这名游医的手搭在祝琼枝的手腕上,诊了半天道:“没什么问题,你的嗓子,我可以治。”

    祝琼枝眼睛一亮,在纸上写道:“那你能不能治治我姐姐的病?她被人下了苗疆的蛊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