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要不是我陪产时特意剪短了指甲,我敢保证,这一爪子绝对能把马三娘挠得破相半年。

    等我们都落于空地,相对而立,她捂着脸,显然已经被我一套连招打傻在原地。

    然后我开始严阵以待的等着她发火。

    她摸了摸脸,然后去看手心,确认有没有出血,反复了几次后把手放下。等转向我的时候,我见她眉尾微微向下,嘴唇抿起一个弧度,那表情……像是受了天大委屈一样……

    靠,我都这么凶了,这马三娘的反应不对啊……

    她又深深看了我一眼,转身以轻功离开。

    这……光挨打也不还手,还想跑。是知道自己打不过我吗?

    我当然不能就这么放她跑了,赶紧急踏几步追了上去。

    追了五十米,居然硬是没拉近距离。

    我轻功可能确实有所荒废otz

    ————不行啊,要一直这么你追我赶,何时杀的了她,闷头撵下去可不是办法,得想办法刺激一下,让她和我对打。

    我转了转眼睛,大声喊道:

    “你这种人就不配有儿子!”

    反正外传是这么写的,虽然有点扯,但不管是真是假也不算我诳她。

    前面的人一愣,逃跑的步伐果然慢了下来。

    我见状,立马连珠炮似的道:“你大冬天的把你儿子扔你师父家门口!就算丢只猫也不带这么丢的!你儿子被你害死了,死了也要在天上永远看着你!”

    大概是因为我前段日子每天唱歌解闷的缘故,也可能是因为前两天哄孩子嘴里一直哼调子的原因,总之,也不知道那根弦没搭对,我直接顺嘴唱了出来:“天上的眼睛眨呀眨,地上的娃娃想妈妈……”

    看见马三娘抽了下嘴角,又是要跑的架势。

    我急了,卯劲快追几步,一边追一边冲她的背影大声唱:“夜夜想起妈妈的话,闪闪的泪光鲁冰花……”

    反正唱都唱了,直接理直气壮的唱完。

    “………………”

    戳心是有用的,我感觉她动作一僵,脚步跟着顿了一下。

    我成功追上,落到她面前的一块石头上站好

    她看起来确实没有之前那么神气了,抬眼看了我一眼,不知是不是错觉,我觉得那表情有点黯然。

    既然有抓住软肋的可能,我果断改变策略————我换了首曲子,唱的更起劲,猛踩她痛处:

    “世上只有妈妈好,有妈的孩子像块宝……”

    这厮听了两句反应过来,又开始想甩掉我,我就一边追一边360度环绕式音响的对她背影嚎:“世上只有娘亲好,没娘的孩子像根草…………”

    一首唱完,下一首我也想好唱啥了。

    我脚下不停,我情感充沛:

    “……这是一个夜晚,天上宿星点点,

    我在梦里看见,我的妈妈……”

    快了快了,就快追上了!

    火影诚不欺我,关键时候还是要靠嘴遁取胜。

    等到副歌部分,我连跑带唱气息不稳,便用上内力增加混响效果:“……你不要离开,不要伤害——”

    我追,我追,终于追上了!

    两剑交错的同时,我看见她睫毛很明显的抖了一下,眼圈也有点变红了,我一边前后左右刺砍劈挑,一边努力用歌声唤醒她的良知,很快,她剑招大失水准,最后连剑都不会挥了,只顾的拿着紫云剑节节败退,状态比起刚学武的八岁小孩还不如。

    我毫不含糊的挥剑,她及时侧过了脑袋,剑锋几乎是擦着她脸颊过去的。

    一绺发丝被切断,悠悠的飘落在地。

    从我的视角看去,能清楚的见到她肩膀在颤抖!

    我再接再厉:“听妈妈的话,别让她受伤,想快快长大,才能保护她……”

    我觉得,就她目前这个状态,我是赢定了,只是时间早和时间更早的区别。

    **

    宵琥一边招架一边后退,他的心里乱成了一团。

    莎丽今天唱的……就是他以前说的……

    ……

    黑虎崖别苑种着果树,母亲用描眉的黛石,比着他的身高在门框画下细细的线,房檐的暗影下,他抱住母亲的腿,仰着头天真问:

    “母后,为什么父王不教我习武了?”

    “你父王他事务繁忙,不如,娘教你医术?”

    母亲取朱砂给他写描红字帖,从厨房给他端来最喜欢的糖醋排骨,给他推秋千……春天的时候,带他做风筝,认蝴蝶…………这是多久以前的事了?

    “母后,药好苦。”

    “母后,我不要再喝药了!我要习武,我再也不要被人欺负!”

    “母后,父王又嘉奖我了!现在那些人再也不敢怠慢我们了。”

    “母后,您笑一笑啦,孩儿什么都听您的……”

    泪水逐渐沾满双眼……

    不愿意回想的一幕从尘封的盒子里打开,他仿佛又回到了十三年前,变成了那个依恋母亲的孩童,被重伤后一时间动弹不得,只能惊慌的看着刀光在眼前一闪而过,电光火石之间,却是母亲的血溅在了他脸上,白色的衣襟上,暗红色的濡湿迅速扩大……

    【娘……不能……陪着你了……】

    温柔的眼最后一次注视着他,里面有抱歉,有担忧,有不舍,有放心不下……

    【母后——不要————】

    他跪在地上,连身边的杀机都顾不得,抓着母亲的手无助的哭喊起来。

    母后走了,无条件爱护他的人,再也不会有了。

    心如刀割。

    【我辛琥的儿子,不可以哭。】

    满心凄惶时,一个高大的身影站到了他的身后。

    【你看到了吧,只有练成绝世武功,才能保护好重要的人。】

    ……是了。

    他必须要保护好父亲,这是他唯一的亲人了。

    **

    “睡吧,睡吧,我亲爱的宝贝,妈妈爱你,妈妈喜欢你……”我美滋滋的唱着哄睡小曲,宝剑戳人,歌声戳心,顺道还占她便宜。

    这是敌人最脆弱的时候,我密切注意着她每一个微小表情,争取找到破绽一击必杀。

    结果……却见她敛了眉眼,再看向我时,眼底突然射出一道冷淡又坚定决绝的光。

    这是……决定反击了?

    紫云剑贴着我鼻尖刮过,我仰面身体向下弯,她飞快抖动手腕,以极近的距离对我使出了一招紫云冲天,接着,剑锋改横为竖,在手中转换两圈,原本通身黛紫的紫云剑如烧红了一般,只见一道紫光从旁边如闪电般斜穿出来。

    “紫云冲天”往后本来是连环三式的,可她后面不知道接了个什么剑招,反倒是我预判失误,等我发觉不好,迅速以轻功向后跃上附近的几棵竹子,然后背靠竹子仰面倒下,短暂的拉开距离。

    追逃反转,她追赶的同时在竹子上一踏,身体猛地弹射过来,手上是紫云剑法第九式————紫霞满天,宛如开天辟地的一道鸿蒙紫气。

    剑风以极快的速度逼近,我正背靠竹子头朝下的躺落,一时间不好招架也转不过身,眼见剑尖就要给我戳出三个窟窿了,我急中生智使出缩骨术,把肩膀往回缩了下,再横剑堪堪一挡,衣料被割破了一个口子,但好歹人没事。

    人没事,但我一阵后怕。

    卧槽啊,这内力怎么回事啊?难道刺激狠了,战斗力反而飙升这是?……

    我及时的闭嘴,不敢唱也不敢再轻敌,拿出十二分的注意力跟她对战。

    我的思路是,她现在要维持着易容缩骨的状态,身体肯定会有不适感,打架多多少少会影响发挥。而我正好也学会了易容缩骨,我能把肩膀缩窄,也能把胳膊伸长,到时候来个出奇不意,相当于剑身突然凭空长出一寸……

    半分钟后我找机会试了一下,结果就是……我阴她,没阴着,她打我,又被我的缩骨术闪开了……

    ……我俩这会儿倒是心有灵犀了,因为分开时,我们齐齐的评价了一句:

    “进步不小嘛?”

    我:“……”

    她:“……”

    我看着她,突然感觉到了一种强烈的违和感,脱口而出:“不对!”

    具体我说不上来,但肯定不对劲!

    一个人的武功不可能就突然强这么多的,还有她踢到我剑上的力道……我就这么说吧,被驴踢和被马踢的感觉还有差别的,因为重量带来的重力不同,加上她说话的神态和语气…对了,少主是个孤儿来着………

    我看着面前人幽幽站定,猛地想到一个可能,我睁大眼睛:“卧槽你……”

    我跟她面面相觑两秒,然后反应过来,摆出一副正义凛然的表情,“唰”的抬起剑指着她道:

    “你以为你练了几招紫云剑法,就能冒充我参加七剑合璧吗?紫云剑法你才练到第九式吧,后面的几招你见都没见过吧?刚刚让你几招不过是想看看你到底有多少斤两而已。正好我今天心情不错,我就让你见识一下什么叫真正的紫云剑法!”

    这种情况……我绝对绝对不能说出来,也不能扒着人验证,因为证实完了,我也完犊子了。

    先唬住人,再趁机逃吧,跑出几步就可以易个容甩开…

    …特么的,我这点子也实在够背的……

    而‘她’听我这么讲,却突然笑了一下,把紫云剑一扔,双掌运气,顺着我的话往下道:

    “哦?那你觉得我有多少斤两啊?”

    我内心一阵哀叹,完了,这是要掀桌了。

    我破罐子破摔,运起内力a了过去:“一百五十斤!!”

    ……

    打不过,确实打不过啊,等剑法的内力被抵消后,我便毫无悬念的落败,被掌风击中吹飞。

    我先是晕头转向的在天上翻了好几个个儿,然后从七八米高的半空摔在地上,又摔得七荤八素。

    ‘她’慢悠悠的走过来,恢复了本声,话中带讽,“这就叫天堂有路你不走———好好一边呆着不好吗?非要跑过来吃苦。”

    我脖子都抻到了,颇有些费力的抬头看去。

    ‘她’从衣兜里拿出一个药瓶,在空中随意的抛接几次。

    “莎丽,我现在给你两个选择,一个是在七剑合璧前老老实实听我的话,另一个……看到这个了吗,它叫招魂引,你的七剑同伴们可都吃过了。一粒下去,你就不再记得自己是谁,还会忘记许多人和事,别人说什么你就会做什么……”

    靠!!招魂引!!?还说什么宫主他们都吃过了??!

    我怒:“你不如直接说我变成傻子了!!”

    ‘她’顿了下:“对,你概括的还挺形象。”

    我:“……”

    只见她居高临下的看着我,眼神暗了暗:“我给你半柱香的时间好好考……”

    我没好气:“我选听话!”

    “…………”

    这还用考虑吗?我身上没有招魂引的解药,不能偷偷吃下去然后假装傻子,我要吃我就真傻了!

    而且我压根不相信七剑都栽他手上了,宫主在原著中就用的将计就计,少侠就更滑头了,没准这时候他俩正研究怎么偷解药救人呢,我肯定也能帮上忙………

    这人果然疑神疑鬼了:“……答应的还挺快,你该不会是想趁机在背后搞点什么小动作吧?”

    我死鱼眼的盯着‘她’,不做声。

    ‘她’和我对视三秒,别过眼神,从衣兜里又拿出一个葫芦样的瓶子:“你的武功现在对我倒是个麻烦,这瓶子里是化功散———放心,本少主以前也吃过,服下后,三日内无法动用内力,三日一到,药力自散。你不是要选择听话吗?那你把它吃了。”

    我……………

    好吧,他确实不可能放着我这么个定时炸弹在身边,毕竟除了他自己,现在已经没有哪个堂主能看住我了,所以肯定会采取措施的……

    总之,二选一,但失去内力总比失去智力要好。

    我坐起来,接过药葫芦,把瓶塞拔了。

    晃了晃,有水声,说明是液体,还有酒味————估计是兑了酒来混合溶解吧。

    唉,如果是药丸还能试试藏在舌头下,这下不能耍心眼了。

    心里还是有点难受的。

    这就是宫主掷地有声的“走的是两条路”,我自然要算计他,他当然也要对付我。

    而这种情况再来个几次,我们就会发现,之前攒下的所谓的感情,其实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牢固,我们都会害怕,然后不得不做出决断。

    我把药喝了,然后把瓶子甩回给他。

    看他闷头收瓶子,我抹抹嘴,突然恶从胆边生:“你奶奶的!吃药不能喝酒!你有没有文化啊!”

    “……”

    “看我干什么?还不快点过来背你姑奶奶回去,都快摔死你大爷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