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1章 第 41 章
诸伏景光潜入小野玲子房间的时候, 小野玲子正对着窗外和谁在打电话。他用从前台那边顺来的万能房卡开了门，听到了只言片语的内容，似乎对方正在处理议员死亡后的后续事情, 和东京的同事正在吵架。
好不容易停止了争吵, 小野玲子呼出口气, 把手机扔在桌面, 嘴里礼貌问候了几句她的同事。
咔哒。
她忽然听到了一声细微的、像是保险栓被拉开的响声, 与此同时，有个东西抵在了她的后背。薄透的夏季衣服紧贴着肌肤, 她能感觉到那是金属的硬物感, 配上之前那声细响，毫无疑问，这是有人找上门来了。
“那个……你是想要u盘是吗？我知道有这个东西。”
小野玲子只能想到这个可能。
她在出行前，被议员先生亲自交代了一件事情, 那就是把一个小巧的u盘, 放在温泉区女士更衣间的指定储物柜里面。
她对这个u盘里面有什么内容没有兴趣, 小野玲子替议员干的事也不少, 想也知道这又是一件需要她装聋作哑, 最好做完赶紧给自己一锤让自己物理失忆的事情。
站在她后面的人轻轻敲了一下枪管，似乎是表示肯定。
“按照议员先生嘱咐的那样，我会在明天把u盘放在指定地点, 一切都按照计划执行。”
——按照计划执行。诸伏景光心想, 果然，浅井未来私下和议员有沟通。
是因为不信任他吗？同样是作为刚刚获得酒名、一起搭档行动的同事，他自认为没有半点可疑的地方, 浅井未来更像是完全不想让他插手这个事件。
又或者说，浅井未来的工作作风是那种喜欢自己独立解决, 非必要不合作的类型？也不是没有可能，那天和降谷零的沟通中，对方似乎也有这样的倾向。与其担心搭档是否能够信任，不如把整件事掌握在自己手里。
但这样的想法……其实是卧底才会有的吧。
只有知道自己的身份是问题，才会同样不信赖别人。如果浅井未来是正儿八经的组织成员，不至于第一个任务就开始警惕她的搭档，除非她想要在这个事件中动什么手脚，就像是他也想要把u盘交给警视厅一样。
他敲击了两下枪管，表示否认。
“咦？计划要更改吗？”小野玲子差点要转头，背后杵着的那把枪让她回神，“或者我现在就把u盘交给您也行，这对我来说就是个烫手山芋。”
又敲击了两下。
小野玲子不懂了。只不过她身后那奇异的触感忽然消失，来人的脚步声走远，她听到了自己房门打开的声音，而后关闭。
她呆在原地过了几分钟，确认拿枪威胁她的人确实走了之后，才转过头。一枚樱花一样纹样的贴纸放在了她的桌面上，她拿起那枚贴纸，眉头刚要皱起，清亮的女声就从另一个方向传了过来：
“意思是让你把u盘交给警察哦。”
浅井未来从卫生间走了出来，她瞥了一眼门口的方向，三两步走到小野玲子面前，从她手上把那个贴纸拿了过去。这是在前台为了安抚可能出现的孩童特意准备的一系列贴纸，来人特意挑出了具有特殊意象的樱花图样，来提示小野玲子。
“……果然和您说的一样。”
小野玲子在案发的时候，从浅井未来手上接过掉在地上的手机。在确认未读邮件的时候，她发现了一条来自未知收件人的邮件。
她在去警局之前，在卫生间打开那封邮件，上面的内容提到了的是议员嘱咐她的工作，以及——
【在警局的时候，请向诸伏警部提及自己身上携带有议员相关的一些证据。】
【如果有人来威胁你，请不要回头，冷静应对，他不会伤害你。】
【威胁你的人会要求你将u盘交给警方，答应他。】
“那个，浅井小姐。”小野玲子看了眼还在研究贴纸的浅井未来，忍不住开口问道，“是出了什么问题么？将这个u盘交给警方……没问题吧？那个人又是……”
“你不是想摆脱这些事情吗？小野女士。”浅井未来摇摇头，没有回答小野玲子的任何问题，她瞥了一眼小野玲子，对方在接触到她眼神的时候倏地噤声，“这是个好机会，把u盘交给警方，从此之后你都不用再蹚这趟浑水了，感谢我吧。”
是的，这是小野玲子一直以来的愿望，没想到在今天阴差阳错地实现。
她在接到不明邮件的时候，心里咯噔响了一声，在卫生间捂住了自己的嘴，不让半点声音泄露出去。她不知道那个组织的人是怎么想的，为什么又会是这样的安排，但她知道，摆脱这个烫手山芋的机会到了。
“但是……您知道来威胁的人是谁吗？他会不会对您……”
小野玲子在看到浅井未来的时候，才发现，所谓的组织成员不过是这样一名少女。她看起来柔弱又无辜，没有半点威慑力，即使神通广大地给自己发了指令邮件，小野玲子也很难对她警惕，反而是担心另一件事情。
少女和她一同前来的同伴，似乎有着分歧。
“放心好了，小野女士，你不需要关心我。”
浅井未来把那枚贴纸留在小野玲子的桌面，她敛起眼神，穿着干练的职场女性只能透过玄关的射灯隐约窥见少女晦涩不明的绿色瞳孔。随后她抬起头，神色轻松地摆摆手，朝小野玲子告别。
***
事情顺利得可怕。
诸伏景光回到自己的房间，把手枪收在自己的行李深处。他坐在套间的藤椅上，细细思考另一种可能性。
如果浅井未来没有公布信息的原因是警惕自己呢？琴酒从最开始布置任务的时候，就直接委托给了浅井未来，而降谷零那边的讯息也表示，琴酒对阿尔诺的信任比他们更甚。
虽然不知道其中的理由，但以这个推论作为推理的基点来看，另一种可能性就是……琴酒在警惕他们几个新获得代号的成员，并且借由浅井未来来观察他们。
那么浅井未来自己又是什么心态呢？
他想到诸伏高明在他离开前的那句“对了，绿川先生，浅井小姐说，她觉得我们两个长得有些相似呢”，那一瞬间，诸伏景光的心脏真的漏跳了两拍。
少女似乎总会在他放松警惕的时候，忽然说出一些令人恐惧、似是而非的话。
那究竟意味着什么——
思考着浅井未来相关的事情，总会让诸伏景光的思绪越发复杂。这些想法和线索没有出路地在他的头脑里乱窜，很难梳理出其中脉络，而他每次深思，都会想到浅井未来在那个晚上似哭非哭的笑脸，以及在诸伏高明和他对视的时候，她如有神助的拥抱。
少女就像一团巨大的谜题，挤压浓缩在无害又甜美的躯壳里，只是偶尔溢出的一些异常感，让诸伏景光猛地回到现实。
如果跟琴酒一样，只用提心吊胆地相处，就好了。
诸伏景光不禁这么想着。然而在这个念头升起的同时，巨大的警醒和恐惧攫取了他的呼吸，他盯着窗户上映照出来的、漆黑一团、看不清五官的影子，质问着自己——
为什么、不想提心吊胆地相处呢？
这个可怖的疑问仿佛是潘多拉的魔咒一样，在他的思绪上空回旋。诸伏景光在回过神之后，三两下把这个疑问塞进了箱子里，藏在了他的头脑深处。
眼下有更重要的事情要思考。
小野玲子是否会按照他的指示把u盘交给诸伏高明，还是依旧按照原计划放在不知道哪里，最终落到浅井未来手里，被她顺利回收？
前者的话，他们的任务就算是失败了，会有什么后果。后者的话，他只能装作若无其事，和浅井未来庆祝任务的顺利完成。
这样的思考一直持续到了三天之后。
他们退房的时候正好碰到了小野玲子，对方似乎是没想到还能遇见他们两个，愣了两秒之后笑眯眯和他们打了个招呼道别。
诸伏景光在昨天和浅井未来在长野散步的时候，趁着浅井未来被路边的小贩吸引住了目光，有张纸条被人塞进他的手心。他回房间后打开了那张纸，上面是诸伏高明给他的密信，用的是兄弟两个小时候玩弄出来的密钥破解。
上面写的是，小野玲子在警方的要求下，把u盘交给了警方。而诸伏高明已经联系到了公安机密线的靠谱人士，把u盘交给对方，恐怕现在已经到达东京，警方正在着手破解里面的信息。
但是他完全放松不下来。
诸伏景光坐在列车的包厢里面，感到十分忐忑。他的不安完全来自于浅井未来，对方这几天完全没有提到u盘的事情，甚至在诸伏景光主动提起的时候，也只是说已经和琴酒汇报过了。
总不能琴酒就默许他们无功而返吧？
列车开动之后，浅井未来拿起耳机，给了诸伏景光一边耳朵，示意他带上。与此同时，她的手机收到了琴酒拨打的电话，浅井未来点了接听键，琴酒像蛇一般冰冷又丝滑的声音从他们的耳机里流淌出来：
“任务完成得漂亮，阿尔诺、苏格兰。”
“借着警方调查u盘的机会进入警局的网络，在毁掉u盘资料的同时，将警局的网络系统弄瘫痪。”琴酒用回味珍馐一样的语气说着浅井未来汇报的事情，上翘的尾音表示他对浅井未来狂妄行事的满意，他带着嘲讽，毫不客气地说道，“警局那些蠢货恐怕现在正急得焦头烂额，完美的挑衅，阿尔诺。”
诸伏景光面色僵硬地看向坐在他身边的少女，浅井未来无知觉地朝他眨了眨眼，勾起一抹甜美的笑容，轻快地朝着电话那头应道：“毕竟回收不了的话，就想办法怎么不让警方破解出u盘的内容，顺便在他们的网络里安了个炸弹，很合理吧。”
琴酒不置可否地哼了一声，基本上对浅井未来的工作还算满意，在通话最后淡淡地提到：“下一个任务很快发给你们。”
说完立马把电话挂断。
“这个人真的很没有耐心诶。”
浅井未来看着中止通话的界面，微微感叹着，将自己的耳机收了起来，顺便把手放在猫眼青年的耳边，她没有马上拿走对方的耳机，而是歪着脑袋问道：
“任务顺利完成了，你为什么是这个表情呢，苏格兰？”
“——”
诸伏景光觉得自己此刻一定是像干涸的鱼一样在岸上无力地张着嘴，完全说不出声音。少女映在他视网膜上的笑容随着列车的晃荡开始扭曲，他费劲地勾起一丝笑容，回应着浅井未来。
“嗯，我很高兴。”
第042章 第 42 章
事实上, 网络攻击对策中心的同事没有诸伏景光想象中的崩溃。
虽然在解码神秘u盘忽然中了病毒、u盘内容报废不说还把系统搞崩溃了、仔细一查连带着很多外围系统也都一起罢工——什么的，让他们痛苦地加了两天班。但修复起来，科里那些带着眼镜、不修边幅的程序员凑在一起开了个小会, 最后得出这样的结论：
“只是打了个招呼。”
“什么叫做……只是打了个招呼？”
警视厅公安部的上司坐在办公室里抚着额头, 不太理解信息科的汇报。诸伏景光看起来在卧底组织里面取得了阶段性进展, 但现在似乎有些操之过急, 在系统崩溃的时候, 他联系了诸伏景光，让他以保证自己安全为主。
“就是, 这个病毒没有给系统造成什么损失, 重建和维护也没有我们想象中的困难，甚至资料都没有丢失……明明有这种绝佳的机会，我们已经做好了需要用上半个月来维修的准备，但结果三天就完工了。”
“更像是一种恶质的玩笑是么。”坂本课长桌上的烟灰缸里新添了好几支烟头, 他叹了口气, 朝他们挥挥手, “我知道了, 这段时间多注意情报是否被入侵。”
总不能真的只是开个玩笑吧？那和诸伏君一起任务的组织成员未免也太无聊了——
被猜测很无聊的浅井未来其实不无聊。
她现在非常困惑波本究竟是怎么成为打工皇帝。一天就二十四小时, 一个人就那么多精力，他是怎么做到的？浅井未来从长野刚回东京的时候，就马不停蹄地接到了LME的通知, 需要她去拍摄一组杂志照片。
少女站在人来人往的新干线站台, 面无表情地挂断电话，猛地抓住了诸伏景光的手，认真地问道：
“你没事吧？肯定没事吧？跟我走一趟, 是紧急任务，苏格兰。”
“紧急任务？”诸伏景光表情严肃了起来。
组织的任务来得这么密集吗？
“是的, 待会儿我要带你去一个地方，那里人很多，我一个人应付不过来。但具体会发生什么我也不清楚，毕竟这种事情对我来说是第一次……”浅井未来语焉不详、眼神漂移到了另一头，“总之跟着我做就行了。”
……
LME总部摄影片场。
这个部门非常具有时尚气息，更刻薄一点地说，诸伏景光感觉一路走过来的自己跟经过重重扫描一样，路过的片场助理和相关人士轻轻一扫，就仿佛能把他的皮肤扒光，报出他具体的三围来。
浅井未来像游鱼一样从如织的人群中穿过，诸伏景光跟在她后面，束手束脚、迟缓的行动提醒他，这种场合跟自己格格不入。
少女走到摄影棚里面，一个穿着干练的女性正不耐烦地盯着手表，脚尖在地上一点一点。见到浅井未来的时候，她刚张开嘴忍不住要说什么，少女却直接给她来了一个标准的九十度鞠躬，她想说的话顿时卡在了喉咙里：
“非常抱歉，石渡小姐！”
“……非常抱歉。”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诸伏景光也只能有模有样地跟着鞠躬。
很显然——他被浅井未来骗来加班了。
这肯定不是什么组织的紧急任务，恐怕是浅井未来自己的工作。诸伏景光还在奇怪作为大明星预备役的阿尔诺怎么有空闲还在长野度假，原来是拖延了工作吗？
石渡林子挠着脑袋，看了眼浅井未来和身后跟着的、看起来也不像是经纪人的青年，只能无奈地说道：“浅井小姐啊……我还是建议应该有个专业的经纪人来打点你的工作哦？pv和杂志拍完，你的通告应该会源源不断。本来社长尊重你的意愿说你自己可以，但是现在看来……”
“根本就完全不行！”女人看着浅井未来的脑袋，敲了下对方的脑袋，建议道，“如果不想要社长强制分配经纪人的话，你也可以自己推荐人选。”
由于浅井未来坚持自己对接的原因，她的联系方式只在小范围流传，而这些活动又不好直接将艺人拉进群组里面，难免通知起来会有疏忽。
像这次杂志拍摄，由于羽川幽平的档期问题，时间就调整了两三次，而给浅井未来的通知又迟迟没有回应——少女在进行阿尔诺的工作时，没有注意到另一个邮箱。
“话是这么说……”
少女苦恼地皱起眉头——她上哪里去找一个普通人当她的助理？自己的艺人三天两头玩消失什么的，恐怕她隔天就要上小道报纸，被自己的助理爆料提名进入娱乐圈难伺候女明星的行列。
“我们会注意的，这次拍摄就麻烦石渡小姐了。”诸伏景光瞥了眼正在思考的浅井未来，上前一步和石渡林子握了握手，扬起笑容熟练地和对方寒暄着。
“你是……浅井的朋友吧？看起来倒是不错。”石渡林子上下打量着猫眼青年，比起片场的其他成员，她已经过了眼神露骨的阶段，只是淡淡地说出自己的评价，“我记得她上次也是随便拉了一个人过来，怎么？分手了？”
诸伏景光无端想起在狙击枪镜头里见到的那名男人。
他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跳跃联想到那里，也没有什么实质证据，但他就是觉得——陪浅井未来拍摄那支pv的人是利川优贵，而对方在那次任务之后便神秘消失，不再出现在大众视野里。
而浅井未来本人——
猫眼青年往下瞥了一眼少女，对方听到石渡女士的话，露出了古怪的表情，似乎这件事对她来说另有隐情。她欲言又止地张开口，最后只能一脸正色地反驳：“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石渡林子从鼻腔里发出一声意味深长的感叹，上次是什么人她不清楚，这次的猫眼青年看起来和浅井未来有着微妙又紧密的联系，青年对待浅井未来的动作不像是正常朋友，反而是介于暧昧和警惕之间。
LME净是找了些奇怪的人。
她扬了扬手，指着一个方向朝浅井未来说道：“快进去吧，羽川君已经开始化妆了。”
少女点点头，朝化妆室的方向走去，没走两步又急忙调转回来，拉着诸伏景光的手臂让他倾下身子，覆在青年的耳边小声说道：“苏格兰，你坐在角落里就好，有人跟你搭话就正常聊天，千万不要乱来啊。”
诸伏景光：“……”他能怎么乱来？
浅井未来消失在化妆室里面之后，诸伏景光朝着浅井未来提示的方向走去，那里堆放着一些器材物品，摆着几把椅子。坐在那里的时候，仿佛处在这个巨大的摄影棚和外界的边界线，是一个绝佳的观察位。
忙碌的片场、嘈杂的人群对他而言是光怪陆离的非日常，诸伏景光自从加入了组织，习惯蹲踞在无人的、居高临下的视角俯视别人。
即使有着二十几年的正常生活构成他的品行和道德，在这短短两年间，他的性格也不知不觉地发生了偏移。
而出于这样的处境下，他不由得对组织里的其他成员有或多或少的推论——他相信降谷零也有做同样的事情。
行动组的成员大部分资历都很老，就凭他为数不多的和琴酒、基蒂安他们的相处来看，最直接接触到鲜血和黑暗的行动组性格确实都和常人有区别。琴酒就跟常年化不开的冰一样，狐疑地观察着每一个人，行动起来却有和基蒂安有不相上下的疯狂。
很直观的感受就是——诸伏景光无法想象他们平和的日常状态，但也可能只是自己没有见到过。
和他差不多时间加入组织，并获得代号的成员在此之前他没有见过，除去身为幼驯染的降谷零还有暂时接触不到的黑麦，浅井未来无疑是一个新的观察对象。
她敏锐、但又缺乏戒心，好沟通、却又有自己的想法，时不时的语出惊人和意有所指更是让他不住冒冷汗，但诸伏景光始终很难对浅井未来抱有对琴酒他们相同的恶感。
“我还以为这组照片会在之后才拍摄呢。”
旁边传来几个带着工牌的年轻女性的交谈，她们在摆放完道具之后，也窝在这个角落窃窃私语。
“那支pv反响太好所以提前了吧，原本计划是等pv上映一个月再进行拍摄的，但没想到浅井小姐一炮走红。”
“毕竟浅井小姐的相关物料完全没有，连社交账户都是LME帮忙开的，看起来真的很神秘。所以社长才要求赶紧拍摄这组照片的吧？”
“诶——”一个声音压低了嗓音说出一些独家信息，“上次浅井小姐的pv拍摄我也在，怎么说呢？完全就是素人的感觉。除了在pv里如有神助的表现，离开摄影棚很好相处，甚至有点害怕这么多人搭话。”
“真的吗？好意外。”
旁边的声音忽然停止了，远处传来几声抽气声。诸伏景光抬眼望去，羽川幽平那张完全无死角的精致脸蛋从房间里走出来，他的脸几乎和屏幕如出一辙，是看到了就能忍不住抽气的美丽特有的压迫感。
他站在门口没有出来，而是朝里面伸出手。
浅井未来抓着他的手腕，跟在羽川幽平的后面。似乎一直都和浅井未来维持着亲密的距离，诸伏景光原以为自己已经习惯了少女的长相，现在混杂在人群里面远远望去，和羽川幽平不相上下的噬人夺目毫无保留地展现出来。
少女逡巡了一圈，在寻找着什么，随后在角落中发现了诸伏景光。
她面无表情的脸蛋缓慢地拉开笑容，朝他轻轻眨了眨眼。
“心、心脏要骤停了。”
诸伏景光旁边的女性同时捂住了胸口，喃喃道。
***
“眼神——浅井小姐，眼神柔和一点，注意力放在羽川先生身上。”
石渡林子举着相机，嘴上说着引导性的话语，可手上的动作却没有停下，快门的咔嚓声在这个不大的摄影棚里如同连环炮珠一样响起。
浅井未来和羽川幽平站在聚光灯下面，上方几个巨大的、如同日轮一样的强光让她有些不太适应。比起拍摄pv，平面照片的摄像过程看起来更加□□，说句不合时宜的话——浅井未来觉得自己就像砧板上的鱼一样。
“你和羽川先生站得太分开了，这不是什么冷面俊男美女的秀场。感觉！要有感觉！你在那个pv里的纯情和魅惑呢？全都使在羽川先生身上！”
“互动呢？眼神互动！浅井小姐，你不是木头。也不要笑得这么僵硬，不知道的还以为香织被繁生持刀挟持了。”
“羽川先生你也是，双人照需要的是互动，不是你之前的单人拍法——就算是两根杆子也知道一起凑凑，你们两个是固定在原地了么？”
诸伏景光：“…………”
好可怕，这就是娱乐圈吗？
石渡林子那尖锐又具有穿透感的声音在摄影棚内盘旋，毫不留情地鞭笞着每一个人，不说站在中间的浅井未来，就连旁观的猫眼青年都觉得自己无端挨了一通骂。
他合理怀疑——浅井未来强硬地拉他过来，就是为了分担这种压力。虽然不太明显，他察觉到少女并不擅长这种人多的场合，在拍摄影片时由于布景和搭档让她还能转移注意力，这种整个房间的焦点都是她的场景，让浅井未来有些束手束脚。
同样还有初次拍摄这种双人照的羽川幽平。他在拍摄平面照片的天赋上不如剧场中的如鱼得水，说得直白一些就是——这种场合没有剧本来让他代入，他很难调动起情绪。
要知道他可是连接受采访的时候也只会端着那张生人勿进的脸蛋，但粉丝和大众却奇异地接受了，并美名其曰“个性”。
“暂停——！！”
石渡林子放下相机，查看从刚才到现在拍的所有照片，忍不住叫停了这场惨不忍睹拍摄：“浅井小姐，羽川先生，请先去调整状态，我们十分钟之后再重新开始。”
诸伏景光看着浅井未来和羽川幽平面无表情地走过来，两人一人拉了一把椅子面对面坐着，表情没有半丝羞愧。他们互相对视了一眼，郑重地点点头之后，浅井未来先发问：
“幽君，拍摄前没说你会是这个状态……我阻碍你发挥了吗？”
羽川幽平可疑地移开了眼神，优越的下颌线和侧脸在昏暗的光下被遮盖了一半，他思忖了一会儿，解释道：“也不是。广告拍摄的话，一般会有一个大概的剧本，代入角色去演的话，一般没问题。个人拍摄根据主题也可以进行编排……”
懂了。
浅井未来明白了羽川幽平的言下之意，也就是说——这个人的优越表现的前提是建立在剧本上，对他而言，寄居于别的身份和设定反而能让他肆无忌惮地表现情绪。
而这次的双人拍摄，就算他自己一个人编排了剧本也没有用，浅井未来不一定能配合得上。
看见浅井未来陷入思考，羽川幽平反过来问道：“那你呢？”少女的表现和那天在片场上的灵动大相径庭，作为她的搭档的羽川幽平是最容易察觉的。
“……和我想象中的不太一样。”
这次拍摄的主题依旧延续了《诱惑》，浅井未来身上穿的制服和pv拍摄的那套是一样的，从诸伏景光的角度看过去，少女的后颈和侧脸若隐若现。她穿上这套衣服和普通的女高中生没有什么两样，很难把现在的浅井未来和在列车内接通琴酒电话的少女划上等号。
猫眼青年注意到了另外一簇目光，他顺着那个方向看过去，羽川幽平正好奇地打量着他。这位新生代偶像的眼神里没有别的情绪，只是单纯地好奇。
毕竟在羽川幽平的印象里，浅井小姐两次带过来的经纪人，都很有趣——都不是什么正经人的感觉，只不过这次这个稍微看上去要好一些。
怎么说呢……
羽川幽平挑起眉毛，盯着诸伏景光那张脸。
棱角分明、看起来年纪不大却又很沉稳，有很明显的、会被大众喜欢的正气感在身上，但似乎有刻意弱化那种感觉。比起上一个“利川优贵”那晦涩不明的眼神，浅井未来今天带过来的人在审视着这里所有人。
尤其是浅井未来。
少女没有注意到旁边这两名男性互相观察了一番对方，在短暂地思考之后，她一字一句地斟酌道：“比起拍戏的时候考虑的是如何呈现故事，平面照像是一种更加□□的、透明的表现，在短时间内达到直击人心的效果。通俗来说就是……”
她双手一动，说出了一个比喻：“要照出游戏cg的样子。但往往在一段游戏剧情里面，也只会有一两个具有冲突的c□□段！”
没怎么打过游戏的诸伏景光：“……？”
意外的是个游戏宅的羽川幽平秒懂，他点点头后，对完全是拍摄新人的浅井未来问道：“可以做到吗？”
“当然……不可以啊！”少女果断地在胸前比划了一个大大的叉，要能达到她想象中的标准，起码也得去LME的平面模特部特训六十秒摆六十个动作之类的技能。
但如果现在只是要合格、以及符合拍摄主题的话——
“试试吧。幽君，你心中的剧本是什么？”
让她借着羽川幽平的手，来看看石渡林子、这个摄影棚以及观众需要的究竟是什么吧。
浅井未来目光灼灼地盯着羽川幽平，语气里带着一丝雀跃。
……
“重新开始，浅井小姐、羽川先生，准备好了吗？嗯……”
石渡林子的话音减弱，出现在她面前的不是浅井未来和羽川幽平，而是香织和繁生。她若有所思地挑起眉毛，知道这是羽川幽平的习惯，只是面色不显地朝他们摊手，微微侧着身子：“请吧，两位。”
羽川幽平的剧本分成两部分，以“香织”为主的前半部分，和以“繁生”为主的后半部分。
——抛开pv里的前奏，从最后浅井未来拿出的那朵血色玫瑰那里开始演绎，属于浅井未来的侵略进攻和羽川幽平的回击。
浅井未来的眼神变了。
她早就明白香织的眼神是什么样的。她抬头看着羽川幽平，对方的脸在强烈的逆光下看不真切，但浅井未来下意识屏住呼吸，回想起她在那个午后，趴在课桌上，因为羽川幽平偶然的那个眼神，忽然停住的心跳。
然后她的眼里开始变得柔和，像是一大块放在日光下逐渐融化的蜜块，里面流淌着浓稠又甜蜜的液体。浅井未来靠近羽川幽平，却又没有贴上，而是保持着若即若离的距离，她和对方中间隔着一丝喘息的空间。
但她却想用这种甜蜜把这薄若蚕丝的缝隙填满，浅井未来不自觉地勾起嘴角，想着一些快乐的事情。
少女心中的那只夜莺没有因为献出鲜血而死亡，反而衔着那朵玫瑰在日光下高歌。她的目光中的那块蜜逐渐变得透明，隐藏其中的尖刺露出了锐利的顶端。
我要——把这层薄膜捅破。
她的眼神这么说道。
石渡林子默不作声，调整着角度摁下快门键。浅井未来的身体微微前倾，虽然在布局和抠图上还很生涩，但比起之前的状态，她已经开始用奇怪的方式融入拍照了。
只不过……
“眼神没有看向镜头啊。”石渡林子小声嘀咕，“只是这样还不够。”
她想要再度出声的时候，羽川幽平动了——
他主动往前走了一步，那丝若有若无的距离因为他的行为忽然消失，他伸出了手，掠过浅井未来的脸颊，把她的碎发绕到耳后。
而羽川幽平那张笼罩在逆光阴影里的脸也因为这一步，被浅井未来看了个真切，那是和pv里截然不同的，羽川幽平暴露无遗的侵略性。
她为什么总是在看着窗外？她究竟在看着什么？
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羽川幽平已经完全没办法不去在意那个和空气一样的少女。她独自坐在教室里最孤僻的角落，也无意和他们群聚，总是静静地注视着窗外的树梢。
在一个偶然的午后，他得到了一个自己想不到的契机。在少女和自己眼神相接的那一秒，他用几乎是本能的速度扬起了无往不利的笑容，少女那一瞬间的停顿和错愕完全被他捕捉到了。
——大成功。
少年在心中吹着口哨，自然地融入了少女的周围。对于青春期的男生来说，“诱惑”不存在他们的脑子里，而对于羽川幽平而言，这更像是为了吸引异性的动物法则，完美的融入了他的行为当中。
无意识的接触，少女喜欢的角度，适当制造的氛围，引导又轻松的话题，羽川幽平意识到自己正在快速成为一名合格的猎人，在他精心布置的、诱惑和爱的柔软的陷阱里，等待猎物的掉落。
他的手指接触到少女的耳廓，对方细微的颤抖让他眯起了眼，一直维持着爽朗笑容的眼神里罕见地没有笑意。他认真地看着浅井未来，干燥的手指下移到她的脸颊，轻轻用力——
少女甜蜜的眼神中，若隐若现的尖刺上沾上错愕，顺着对方手指的力微微侧向镜头，而羽川幽平低头，他的鼻尖几乎贴上了少女的侧脸，用所有人都能够看出的、发自内心的笑容瞥向镜头。
“完美。”石渡林子摁下快门。
这段原本只是青春校园暗恋故事的pv经过浅井未来和羽川幽平的加工，终于将全貌展示在了观众眼里。
如果说浅井未来凭着pv最后的那一幕，让香织活了过来的话，羽川幽平将借着这几张照片，将繁生推入了另一个解读。
怪不得社长要求他们尽快拍摄出这组照片……
石渡林子打了个手势示意拍摄结束，将照相机放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从中间走过来的两位主演。
羽川幽平脱离了剧本之后，又恢复平时那张不近人情的脸，而浅井未来也没有那种夹杂着甜蜜和侵略的笑容，重回往常那副平静温和的样子，两人讨论着什么。
“你是不是在拍摄pv的时候就想这么做了！这根本就是早就想好的吧？”
“嗯，但是考虑到最后那幕定格在那里，获得的震撼远比我想表现的要多，所以放弃了。”
石渡林子忍不住打断这两位LME的明日之星：“浅井小姐、羽川先生，这里是摄影棚不是片场，你们两个拍摄平面照片的水平是需要去特训的水平，请在这方面自我反省。”
浅井未来：“……是。”
羽川幽平：“……很抱歉。”
第043章 第 43 章
“啊——好累。”
浅井未来瘫坐在诸伏景光的公寓里, 盯着诸伏景光的厨房发呆。
此时此刻，她总有种错觉，自己是那个辛苦一天工作回家, 躺在沙发什么家务活都不想干的丈夫, 而诸伏景光是那个全能的家庭主妇。
这种感觉在诸伏景光绕路去了一趟超市买菜开始酝酿, 在对方娴熟地把菜品分类放进冰箱, 同事另外挑选出几袋食材走进厨房的时候达到了巅峰。
这种突如其来的日常剧情是怎么回事啊！
浅井未来感觉大脑被劈成了两半, 一半的她倒在沙发上不省人事，另一半的她正在疯狂回忆这是怎么一回事——
她在结束拍摄之后, 和羽川幽平告别。之后和诸伏景光决定返回住处, 毕竟刚结束任务，猫眼青年甚至还带着他那个瞩目的吉他包，两个人除了回到公寓，脑子里并没有出现别的选择。
少女坐在出租车上, 忽然被一阵饥饿席卷了。
她这个时候才意识到, 自己到现在为止, 只吃过早饭。而好巧不巧, 这声来自肚子的哀鸣正好被诸伏景光捕捉到。
不知道应该摆出什么表情的诸伏景光：“……”
浅井未来坦然地回望：“……”
于是就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她是知道诸伏景光有一手好厨艺的, 毕竟这个标签几乎都跟“波本是打工皇帝”“琴酒是疑心病患者”“雪莉有酒厂雷达”一样，属于基本常识。
但让诸伏景光给她做饭？这个太超前了吧？只不过有着上次常服琴酒的冲击珠玉在前，现在诸伏景光围着围裙在厨房里忙碌的样子, 浅井未来感觉接受良好。
甚至在诸伏景光端着一大盆烩饭走出来的时候, 看到少女眯着眼睛打量着他，然后非常认真地问道：“苏格兰，你能不能说句——亲爱的, 你是先吃饭还是……”
沉默。
令人尴尬的沉默。
诸伏景光站在饭桌前面，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浅井未来从对方温和的眼神里读出了“你在说什么鬼话”，从善如流地闭上嘴，帮诸伏景光把厨房的碗筷拿了出来。
这是一道从卖相和味道判断，就足够摆进餐厅的西班牙烩饭。
浅井未来和诸伏景光面对面坐着，双手合十之后。她试探地舀了一勺饱满晶莹、裹满酱汁的米饭放到自己的嘴里，米饭混杂着有嚼劲的鱿鱼粒，在她的口腔里迸发出具有层次的味道，浅井未来忽然明白了，为什么在游戏里有一条奇怪的逻辑。
那就是玩家在吃过诸伏景光的饭之后，不论要走什么支线，不论前期是否和苏格兰有交集，在后续的剧情里，都会多出“救援苏格兰”的选项。
她懂了，她彻底懂了，这就是靠自己的（做饭）实力换来生路的男人吗？太恐怖了。
诸伏景光一直盯着浅井未来——
他对自己的厨艺很有自信，但对于浅井未来这种居然不管不顾直接吃了他做的饭的行为，他在微妙之余，也有一种奇怪的感觉把他的内心揪了起来。
少女沉默不发地吃了两口，眼角突然一片湿润，她抬头看着诸伏景光，在对方慌张的表情中哽咽道：“太好吃了苏格兰，你是从哪里学的啊。”
“……”
放弃了，他果然搞不懂这个人。
诸伏景光心里那股微妙猛地散去，对于浅井未来夸张的评价，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他从浅盘里舀了自己的那份，镇定地说：“算是自学吧，也算是一种爱好。偶尔研究下菜谱也挺高兴的。”
像琴酒和贝尔摩德这种没品味的东西，只会去餐厅或者点外卖——浅井未来毫不在意自己也属于“没品味的东西”，在心里狠狠地拉踩了一通。
说实话，比起餐厅的水准，诸伏景光的饭菜只能算是尚佳。
可是……怎么说呢……
浅井未来心中那股酸涩的情绪几乎是失控了一样涌上她的眼眶，她只能借着太好吃的借口，来掩饰自己的失态。
“……好温暖的感觉。”少女近乎喃喃自语地说着，嘴里因为还在咀嚼，猫眼青年只能断断续续地判断出一些字段，“很难想象你会跟琴酒他们搭档，你没见过琴酒私底下的样子吧？跟他工作没什么两样。”
“只要工作能够完成不就好了，组织也不会管个人的私生活吧？”
诸伏景光倒是不以为然，如果组织真的严密到连没有半点私生活的话，反而那些态度散漫的人更加受不了：“这样说的话，阿尔诺，娱乐圈算不算你的私生活呢？”
少女在跟羽川幽平讨论拍摄剧情的时候，真的很认真。比起在长野因为需要假扮情侣，略带浮夸的甜蜜扮演，反而在摄影棚这种需要带上面具的地方，浅井未来褪去了所有掩饰。
“不好说，应该算是一半一半吧。”浅井未来思忖着，顺带回答了诸伏景光刚才的问题，“也不能说完全不管，基蒂安他们其实挺八卦的。”
对那些人而言，如果展示了奇怪的个性，才不奇怪。
尤其是像琴酒这种个性充分到几乎就差在脸上写着“我就不是什么好人”的类型，大家反而更加放心。不过，嗜好如果太奇怪了，连组织成员都会在背后讨论聊天的时候拿出来八卦指摘两句。
像黑麦威士忌这种借着组织外围成员为跳板加入组织、并获得代号的，虽然有能力，但这样的行为早就在他们内部流传了四五个版本，有魅力的同时，渣男的名声也传了出去。
浅井未来毫不怀疑，如果说威士忌这三个人的话，比起借着女人为跳板、完全孤狼作风的酷男黑麦，和贝尔摩得一样贯彻神秘主义、喜欢独来独往的波本，和谁都好配合的苏格兰其实更加危险。
完全就是——有口黑锅扔给威士忌组，这个锅十有八成会落在苏格兰头上。
说起来，苏格兰究竟是怎么暴露的？
浅井未来忽然想起来这个问题。事实上，关于苏格兰暴露的原因一直众说纷纭，主流的猜测也有几个，而浅井未来比较相信的理由是，在警视厅有组织的卧底，而卧底判断出了苏格兰是诸伏景光，即警视厅公安部的一员。
可反过来说，黑衣组织的卧底都混到了能够拿到诸伏景光资料的程度，怎么这个酒厂里的含水量还这么高啊！卧底之间互相对演真的有意思么？
尤其是少女想到在任务中苏格兰紧绷的态度——她承认有自己的恶趣味在里头，但其实组织成员间的合作并没有这么微妙，还是说因为……
“那个u盘。”
浅井未来盯着诸伏景光，冷不丁开口，吓了对方一跳。
“你想问关于那个u盘的事情吧？莫名其妙地被完成了任务，如果是我，也会很好奇。”
是的，比起联络上警视厅，从浅井未来这里得到任务的相关信息或许更简单——诸伏景光是这么判断的。少女看起来很少有隐瞒的意思，何况这已经是任务结束，进行相应的任务说明也是很正常的行为。
她究竟是如何在小野玲子上交前，得到那枚u盘，又是为什么选择了把u盘上交警方？又或者是那枚u盘中原本就植入了定时炸弹，只不过浅井未来选择引爆而已？
存在的可能性太多了。
“从哪里开始说明呢？从最开始吧。”浅井未来把碗筷放到一边，接过诸伏景光递过来的纸巾，稍稍抿嘴后，开口道，“你应该有猜到，从最开始，我就联系到了议员先生。”
诸伏景光皱起眉头：“……确实，我隐隐约约感觉到了，但我没明白的是……”
“琴酒只给我发了任务，也就是说他默认任务的主导权在我手里。而这个任务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其实非常简单，只需要联系上议员先生，跟他商量好如果交接就行，只要这场组织和他的交易一直持续，这就是一个简单但重要的任务。”
所以，之所以会叫上他，只是为了保险起见，以防议员有想要撕毁合作的风险是么？那这个时候就需要一些强硬手段，比如他怀里一直揣着的手枪。
猫眼青年轻轻眨了眨眼，略微思索之后，继续问道：“那么，最初的交易方式是什么呢？”
“是女更衣间。”
浅井未来看着对方仿佛哽咽住的表情，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议员先生肯定不会亲自交易，那么他唯一的帮手就是小野女士，而对我们来说最安全的地方，不就是女更衣间么？只要放在一个指定的衣柜里，就可以完成交易，没有比这更简单的工作了。”
也没有比这更奇怪的交易地点了。
诸伏景光几乎是苦笑道：“所以我完完全全被排外了吗？”
“也不能这么说，苏格兰你是个很有能力的人，评价很高。但是——”浅井未来顿了顿，敛去眼底的笑意，直直地刺向诸伏景光此时虚张声势而膨胀的内心，“这不是一个能有意外的任务，你明白吗？如果有必要的话，我甚至会选择自己一个人完成任务。”
但是她不行，浅井未来明白琴酒给她挑选搭档主动权的意味，她需要在任务中，对这几个人做出进一步的判断。像琴酒这样的人，对其他人的不信赖感是没有止境的，少女也只是得益于一直在组织长大的身份而已。
一旦任务出了岔子，在琴酒心里打上“待观察”的标签，可就困难了。未来一旦有疑似发现叛徒的情况，她和苏格兰的名字都会写在琴酒的怀疑列表里面，她才不想被苏格兰拖后腿。
而在看到任务的时候，浅井未来心里骂了好几声——诸伏景光不可能会对u盘无动于衷，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可以拿到组织资料的好时候。换做是她，也会选择铤而走险地把u盘交给警方。
“在意外发生之后，我还是可以回收u盘。但这个时候回收u盘是正确的吗？”浅井未来歪着脑袋，似乎在询问诸伏景光，却没有想要猫眼青年的回答，“小野女士已经透露了议员在跟某个组织有牵连，那么小野女士手里显而易见的，肯定持有一些证据。如果被警方知道有这个u盘的话，在场的所有人都会有嫌疑。”
不、已经有嫌疑了吧？如果小野玲子坦白说出这次的长野之旅涉及交易的话，这三天出现在旅店的人恐怕都会被盘查。
“最好的做法就是，顺水推舟地把u盘送给警方。可又要完成任务，或者说，是需要一个琴酒满意的完结方式。”
浅井未来狡黠又轻快地笑了起来，她的双手放在脸颊旁边，从紧握的拳头姿势猛地张开，像烟花那样——
“砰！所以我送给警方一个炸弹，感谢我吧，苏格兰，任务完成了。”
少女甜美的、仿佛天使一样的笑容，配上可爱的姿势，只让诸伏景光感到晕眩。他再一次确认了——浅井未来是全然的组织成员这个事实，然而下一秒，浅井未来的话又把他拉回了现实的另一端。
“不过那只是个做给琴酒的玩笑啦。加班的话，系统两天就可以修复，也没有破坏警部的外部结构，我可没兴趣做这种事情啊。”
只不过，她给自己留了个小小的缺口。
在这场她、诸伏景光和组织的博弈当中，恐怕摘得桂冠的是她吧？
浅井未来甜蜜地笑了。
第044章 第 44 章
那天的交谈结束之后, 浅井未来开始了光明正大的蹭吃之旅。
不知道诸伏景光是不是出于监视目的没有拒绝浅井未来的骚扰，还是出于更多的、不为人知的隐秘想法……总之，他们两个变成了奇怪的搭档关系。
并且在意识到浅井未来那不正常的作息——诸伏景光在晨练完之后, 发现隔壁的灯光还亮着, 对方居然通宵一夜后, 好心的卧底先生为了担心自己搭档猝死, 接管了浅井未来的生活状态。
浅井未来的生活出乎意料的简单。
通常情况下, 等她醒来的时候已经接近中午，先给自己点一个外卖等待救命的敲门声从她门口响起, 然后才开启新的一天。
没有工作的情况下, 她一般在下午选择出门溜达，或者在图书馆闲逛，晚上回来后，有可能会通宵打游戏。
不过这种生活在LME和诸伏景光的介入之后, 已经是浅井未来梦中的回忆了。
虽说还没有找到合适的助理, 但精力十足的诸伏景光甚至接过了助理的工作, 开始给她安排LME的一些相关事宜, 比如浅井未来现在非常头疼的平面模特课程。
她以插班生的名义加入一群青春靓丽的模特小姐中间, 美名其曰“交流学习”，实际上对她是精神上的迫害。
监督她完成课程的西尾先生的要求是，让她拥有能够达到参加一场业余秀的表现力, 浅井未来在这个可怕的模特课程里, 觉得自己仿佛是没进化的猴子一样，再呆下去连走路都不会了。
“好可怕……那是什么巨人丛林吗……怎么能走出那种干脆利落仿佛要踩着高跟鞋杀人的步伐……西尾先生好可怕，我真的笑不动了。”
少女瘫倒在诸伏景光家里的沙发上, 神志不清地发出呻吟。
比起八面玲珑，现在不知道在哪个片场还有空打电话来问候她的贝尔摩得（是的, 她被放出黑名单了），浅井未来一天的社交精力有限，自从加入了LME那个都是社交达人的课程，诸伏景光看见少女的私人状态都变成了一滩烂泥。
“你明天还要继续吗？”诸伏景光把一杯冰水放在浅井未来的脸颊，少女一个激灵躲了一下，稍稍抬头，才接过那杯水，“LME那边没有规定结业期限，如果压力太大休息几天也可以。”
少女沉默半晌，思绪没有跟上诸伏景光的建议，而是缓慢地啜了口水，喃喃自语道：“……应该要到了吧……”
“……谁？”
浅井未来陷入沉默，她的目光一直飘向墙壁上的钟，现在是傍晚，接近七点。厨房的锅里正在炖着牛肉，香料和肉类特有的馥郁在狭小的空间中发酵，偏光的暖光让疲惫了一天的少女有些昏昏欲睡，她强撑着最后一点精神，仔细听着门外的动静——
“叮咚！”铃声在隔壁响起。
这个时候，浅井未来的家里怎么会有门铃响起？
诸伏景光还没反应过来，发现浅井未来一扫颓色，猛地从沙发上弹起来，打开一条门缝确认了造访她家的人之后，愉快地招呼着她的救世主：“——波本！这里！”
化名安室透，目前获得“波本”代号的金发青年紧皱眉头，困惑地看着浅井未来高涨的情绪。他盯着自己摁下门铃的房门，再缓缓移动视线，望着打开了一条门缝的隔壁，上面写着的是“绿川宅”。
不是吧。等等、不是吧？
金发青年的大脑飞速运转，在他即将要思考出结论的时候，另一个脑袋从门缝里探了出来——化名为绿川光，代号“苏格兰威士忌”的家伙瞥了他一眼，惊讶地打着招呼：
“咦？是波本啊。你跟阿尔诺有约吗？”
这种同居情侣的既视感是怎么回事？他是不是前阵子才跟诸伏景光谆谆教导，让他小心女人的圈套，怎么还圈到自己家里来了——等下，为什么没有邀请他加入？
大脑一片空白，表情也几乎漂移的金发青年脱口而出，语气里带着一丝尖锐和委屈：“你们两个是在同居吗？”
诸伏景光：“……”
浅井未来：“……”
两个脑袋莫名其妙地对视了一眼，异口同声地冲着站在隔壁门口的安室透说道：“你想太多了，波本。”
他的幼驯染似乎自从加入了组织，脑袋里奇奇怪怪的联想越来越丰富——诸伏景光抚着额头，推开门，示意金发青年先进来他的房间再说。
“所以让我多煮点东西的理由是，波本会来是吗？”诸伏景光确定门口没有其他人之后，谨慎地关门落锁，看着重回沙发瘫着液体的浅井未来，尽量平静地问道，“有什么事情需要波本过来一趟么？”
“我不知道啊——”浅井未来摆着手，含糊地解释道，“波本联系上我的，下一个任务发到他手上了，你和波本关系不是很好么，当然来你家集合啦。对了对了，记得帮我向西尾先生请假！”
——和波本关系好？
安室透神色一凛，坐在沙发上的四肢忽然紧绷。他一眨不眨地看着黑发少女，少女瘫在沙发的样子看起来无害极了，撞见他眼神的时候，还会回应似的眨眼，令他捉摸不透刚才话的意味。
已经对少女的语出惊人见怪不怪地诸伏景光倒是没在意，反而认真地问道：“哪里看出来我跟波本关系好了？我们两个在这之前并没有合作过。”
“咦？是我记混了吗？那是你跟莱伊关系好？随便啦——反正苏格兰人这么好，和别人关系好很正常的。”
诸伏景光意味深长地哼了一声，看了浅井未来一眼，没有继续发问。他的手背在后面，安抚性地朝安室透做了个手势，自然地走进厨房，仿佛这只是一个小小的插曲。
在今天下午的时候——准确来说，是在被模特课程搞得殚精竭虑，被台步、笑容以及展现力折磨得晕头转向的浅井未来，在中场休息的时候，接到了来自波本的邮件。
这是她第一次发自内心地想要接到来自组织的邮件。
同样是工作，好歹让她做得心应手的工作吧！继续在这里待下去，浅井未来怕自己一时冲动，还没大火就宣布退出娱乐圈。
至于为什么安排在诸伏景光的公寓？当然是因为晚饭由诸伏景光负责。
浅井未来也不是什么魔鬼，偶尔刺两下诸伏景光是她的乐趣，但是她还没有恶趣味到硬要让这两个幼驯染在她面前互相飙戏，只不过——这次任务的名单上有苏格兰。
比起让这两个卧底到她的房间商谈事宜，那还是把地点定在她的隔壁吧，她可不想在商谈结束后，从家里找出好几个窃听器。
种种思考过后，现在他们三个人微妙的坐在餐桌前面，相顾无言地吃着饭。
***
浅井未来试图张口：“……”
浅井未来再次沉默：“……”
好尴尬，怎么会这么尴尬。
明明她跟诸伏景光有话题聊，诸伏景光和安室透有话题聊，她和安室透单独接触，以他这种八面玲珑的性子，肯定也可以找出话题。所以这三个人是怎么能够安静又快速地在这里吃饭的，仿佛他们约在这里，真的是为了解决自己的晚饭。
终于，在这样令人窒息的沉默下，安室透率先开口了——
“阿尔诺小姐的那组照片，反映不错。但是怎么没有改成艺名呢？用这个名字不太方便吧？”
他指的是浅井未来从长野回来之后，匆忙和羽川幽平拍摄的那组照片。在拍摄完的一个星期后，这组照片再次把他们两个的名字推上了社交媒体首页，一些诟病羽川幽平在pv中表现不佳的声音也跟着这组照片消失，伴随而来的是一片鸡叫。
不论是喊羽川幽平老公，还是喊浅井未来老婆，又或者都喊的人，争先恐后地在推特上发言，完全变成了欢乐的海洋。
但也有专业人士（拍摄这组照片的石渡小姐）指出了这两位LME明日之星在平面摄影上的不足，所以浅井未来才被罗利宝田社长扔进了西尾先生的模特部进行特训。
“唔……社长之前也有准备一些名字给我，后来考虑了之后，还是直接用本名了。反正按这个名字去查也查不到什么历史，朗姆那边也没说什么。”
确实查不到什么历史。
比起不擅长情报信息的诸伏景光，安室透借着公安那边的手段，试图探查了浅井未来的信息，结果不出他所料——查无所获。还不像是他在编排“安室透”这个形象的时候，创造了一系列的历史，浅井未来这个人就仿佛空中楼阁一样，没有过去。
而获得组织代号，得到更多的权限之后，浅井未来的过去被安室透隐隐约约摸到了一些影子。
组织里面有关于“浅井未来”的流言，当然流言的内容只是无伤大雅的关于容貌和个人魅力之类的花边新闻，只是给浅井未来增添了一些神秘色彩。但从时间上来说，浅井未来在组织里呆了相当久……
起码少女的整个青春期都是在组织里度过的。
难怪没有过去。
安室透绛紫色的眼眸一眨不眨地盯着浅井未来，里面是一片沉重的深色——他很难想象浅井未来会在组织里呆了这么久，如果说她是贝尔摩得那种阴晴不定的性子，安室透倒也不会有那么多忧虑。
可浅井未来表现得，就如同那个pv的画面一样，完美得不像是这个世界的人。
不过……正是因为少女在组织里呆了足够长时间，所以琴酒才对她更加信任吧？也就是说，浅井未来有可能知道更多的、关于组织的信息。
“那组照片可是吃了大苦头才拍下来的，怎么可能成绩不好。”诸伏景光笑着接过话，随后把话题引到另一个方向，“对了波本，你似乎带着什么东西，是伴手礼吗？”
“怎么可能有伴手礼这种东西……”安室透小声地嘀咕着，从他西装外套的内侧口袋里掏出一盒药，放到了桌面上，“是这个，是一种提升细胞活性的特效药，最近刚刚获得批号。”
“朗姆的任务是——查出这个药品的来源，把一切的源头处理掉。”
安室透在处理两个字上加了重音，绛紫的眼底凝成一块坚冰，冰冷地看着浅井未来和诸伏景光。
第045章 第 45 章
药品代码APX9625, 是由一家小有名气的药物公司开发并送检，在这几天获得了一定的关注。在宣传里面，它媲美传说中东海蓬莱的灵药, 又仿佛龙宫龙女的宝珠, 用天花乱坠的方法讲述如何去延迟衰老。
这套造势手法大家已经见怪不怪, 也不会有人百分百当真, 但从临床实验上来看, APX9625确实有一定的抗老效果，如果正常推广的话, 不失为一种合格的老年保健品。
——前提是能够正常推广。
三个脑袋挤在一起, 盯着浅井未来从隔壁搬来的电脑。坐在中间的少女有些不习惯在别人面前操作，但在安室透和诸伏景光的注视下，干脆破罐子破摔地把她的屏幕敞开在两位卧底面前。
对于她来说，在别人面前展示显示屏无异于裸奔, 她可不是那种喜欢在大庭广众展示自己的暴露狂。但实际上, 安室透和诸伏景光完全看不懂少女的操作, 只是借这个机会打探阿尔诺的情报罢了。
“我觉得从网上可能查不到什么, 信息量太多了。”
浅井未来翻看下河制药的官方网址, 根据安室透拿到任务之后稍微查询过的思路，找到了负责研制APX9625的团队。她点进了内部网站，这个团队里面的核心成员不多, 但零零散散的人加起来也有十几个, 一时半会儿找不到人下手。
“朗姆想要从源头消灭这个药品的意思是什么呢？这个药已经面世了，也有一定的关注度，他想要的源头能够阻止这个药品运行么？”
诸伏景光在浅井未来的右边, 他的手搭在沙发的靠背上，侧头看着浅井未来漫无目的地点开这些研究人员的公司内部基础资料, 朝安室透发问。
“在查出朗姆所说的源头前，我也不知道他的意思是什么。”安室透叹了口气，轻点两下屏幕示意浅井未来放慢点速度不要光顾着自己看，不出意外地接到少女嫌弃的目光，“如果是这些人的其中一个，那任务未免也太简单了。”
正如安室透所说，从这群人当中找出领头人，只是时间的问题。
事实上，除去后面加入团队的其他人员，把目光锁定在最初的核心团队的话，只有仅仅四人。接着只要一个个把他们的资料查过去，或者说，有更简单的……
时间再往前推，下河制药是在什么时候通过成立APX9625的项目，又是谁提出关于这个项目、这个药品的雏形，手中有着最核心的关键实验资料的呢？
“西海利広。”
浅井未来退出界面，点开这个人的个人资料——
在团队合照上，他不是最中间的那个人，恐怕是出于宣传考虑，又或者是中间的组长也姓“下河”的缘故，西海利広站在左边第三个位置，看起来其貌不扬。
他带着随处可见、没有个性的眼镜，款式是最普通的那种，唯一突出的是那身白大褂，如果脱了那身衣服，恐怕在人群中很难发现。比起其他照片上充满精英感的同事来说，他看起来极其普通，一点也看不出来是这个项目的提出者。
“诶——这个就是药品的源头吗？看起来好普通。怎么查到的？”
安室透浏览着西海利広的资料，面无表情地感叹。浅井未来查东西的速度很快，朗姆那么看中她也是有道理的，比起和他不对付的贝尔摩德，并没有和任何人交好的阿尔诺看起来好掌控很多。
“说起来，朗姆为什么要求调查这个药品……这和以往的任务都不一样。”安室透将手抬起来，无意地撩过浅井未来的头发，他活动着因为久作略微僵硬的身子，探究式地喃喃自语。
在接触到诸伏景光的目光的时候，他眨了下眼，仿佛是故意一样，带着波本那份特有的嘲讽，对着两个人直言：“难不成你们两个没有想过为什么做任务么？拜托——光是想着怎么完成任务，是活不长的，哪天变成谁手里的刀都不知道，你说是吧？苏格兰。”
“波本——”
诸伏景光神色一凛，面色低沉地朝金发青年呵斥，两个人坐在浅井未来的一左一右，气氛忽然凝重。
金发青年不以为然，没有理睬诸伏景光的呵斥，反而变本加厉地说道：“毕竟你可是行动组出了名的好脾气啊，恐怕完全没想过为什么执行任务吧？也是，琴酒手下还是不要思考比较好，你说对吗，阿尔诺。”
浅井未来：“……”
浅井未来：“……？”
不是，安室透的剧本是什么啊？为什么直接当着她的面演起来了？她如果一直不接戏会怎么样，这两个人会当场干架吗？
真的好努力啊……安室透。
浅井未来心中替金发青年流了两滴眼泪，他真的很努力地塑造一个浑身都是刺、看谁不爽就扎别人两下、阴晴不定的波本形象，也多亏了他的卖力表演，琴酒虽然讨厌这种神秘主义者，倒也没对波本有过多的疑虑。
“琴酒的话……你上次任务不是见过么，他对谁都那个样子吧。”浅井未来看着他们两个，没有劝架的意味，而是说起其他话题。
金发青年没有停止自己的剧本，嘲讽了苏格兰之后接着把话头引向浅井未来：
“是么？我还以为——你跟琴酒的关系很好啊。很难想象琴酒会陪人演这样一出剧本，如果是那个阿尔诺，倒也不奇怪——似乎组织里有这样的风声。”
“——！”攻击力好强！
诸伏景光看不到浅井未来的表情，他皱了下眉头，朝着安室透微微摇头，似乎觉得对方的言语过于锐利。坐在他们中间的少女却没有任何反应，相反，她心态良好、甚至还带着几分奇异又古怪的夸赞看着安室透，笑着说道：
“可能琴酒有你们想象不到的恶趣味也说不定。不过波本，你这么说，只是想问我知不知道一些情报对吧？”
“组织为什么无缘无故地注意到APX9625，为什么要派出我们去查找药品的源头——你觉得我知道些什么。”
金发青年思忖着什么，盯着浅井未来的脸沉默不语。
诸伏景光公寓的沙发并不大，他们三个一起坐在上面，无可避免地挨得很近。因为侧身和安室透说话的缘故，浅井未来的身子几乎靠在诸伏景光的身上，她的脸微微扬起，直视他严肃而充满阴霾的表情。
狭小的场合里，有浅井未来难以习惯的奇妙气息在蔓延，她思索了下，觉得是男性的荷尔蒙在作祟。刨除琴酒那种压迫感甚于男性魅力的极端情况，不论是安室透还是诸伏景光，在前者挑起的剑拔弩张的气氛中，属于自己的气息都在发散。
这样的距离似乎是有些暧昧了——
但是三个人都没有察觉到，尤其是浅井未来，她想了想自己查到的，关于“浅井未来”的资料，确定哪些事情是她应该知道，哪些事情是她的场外信息之后，才缓慢开口：
“你猜对了，我确实知道一点。”
少女提及这个话题，有些含糊不清。她的眼神移开，不再看着安室透，而是向下落在了近乎透明的指尖，还有手腕处纤细的血管上。
“组织有自己的药学研究所，这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毕竟要维持这样庞大的架构，除了在各个行业渗透组织成员、发展合作对象之外，也会投资各种各样的产业。药物研究就是其中一种。”
但是关于更多的信息，浅井未来也不清楚，知道组织目的的人寥寥无几，她不在其中，但她知道研究所，是因为……
“总之，组织旗下的研究所在研究什么，我也不清楚，那些乱七八糟的药效就算听过我也记不清。就这个事件而言，我猜——这个药品的源头和组织有关。”
不过具体的情况，还得一边调查一边推断，从朗姆下达任务的方式来看，恐怕朗姆自己也不知道其中缘由，只是通过了上河制药发布的药品成分察觉到了些什么。
组织还有涉足制药行业？
安室透面不改色地眨了下眼，和诸伏景光对视两秒，很快错开眼神。尽管他们在成为卧底之前，通过公安那里的种种资料，已经知道组织错综复杂的布局，它的支线仿佛植物的根茎一样，不止在日本，而是在全世界范围往下蔓延。
在安室透知道贝尔摩德的其中一个身份就是目前活跃在好莱坞的女明星，而浅井未来现在也在LME初露头角之后，他对于组织旗下有进行药物的研究反而不是很震惊。
毕竟在这样的黑色产业下，拥有一个自己的药物研究所反而会更加方便。
只是——为什么朗姆这么谨慎地、要消抹所有的痕迹呢？安室透敏锐的嗅觉告诉他，这里面还有其他隐情。
诸伏景光听完浅井未来的话，喃喃道：“……如果组织底下有生物研究所的话，那么一定有人跟那边打过交道。果然即使获得了代号，组织成员之间彼此也非常神秘。”
“诶，研究所的话，也有代号成员哦？”
在浅井未来寥寥无几的通讯录上，有着雪莉的名字。她在看到这个名字之后，才顺藤摸瓜地找出一些关于自己的资料。
“那个莱伊——我说黑麦威士忌，他的女朋友不是组织的外围成员么？那位小姐的妹妹，我记得是研究所的重要人物。”
“具体的情况你们不如去问问莱伊？如果对研究所那边感兴趣的话，说不定问琴酒也是个好主意。”浅井未来真情实感地建议着，随后才把话题拉了回来，“关于朗姆的任务，下一步应该做什么？”
安室透面无表情：“那当然是——”
第046章 第 46 章
西海利広结束了下河制药研究所疲劳的一天, 正在返回家中。
他身为核心组的成员，虽然有着副组长的头衔，其实没有什么实权。在下河制药组起这个团队之后, 他意识到自己的水准在里面只是堪堪达到平均线, 只不过凭借着他提供的思路和原始样品, 才破格给了他副组长的称号。
想到那些人或多或少投射过来的怜悯目光——
西海利広在心里发出冷笑。
“啊哈, 下河那家伙, 说着什么尊重我的研究思路和成果，还不是自顾自地把功劳全都揽在自己身上, 膨胀又自大, 生怕别人看不出来一样。”
“其他人的表情也很好笑，那算什么？觉得我能力不足的理所当然，又混杂着兔死狐悲？也不照照镜子看下自己那种扭曲的表情是怎么回事，好恶心。”
“肤浅, 都太肤浅了, 世界上最重要的是什么——”
是钱啊！
西海利広忍不住在街上跳跃了一下, 偏僻的小路只有路灯记录了他陡然扭曲的影子, 他哼着轻快的小曲, 一点也没有在研究所那般战战兢兢和谨小慎微。
多亏了他那自大的组长，下河集团为了封口，额外多给了他一份不菲的奖励。没有人知道, 他手中持有下河制药1%的股份, 看着新药的造势和推广越来越顺利，内部会议上，董事长对这个项目的频频点头, 西海利広哪里还有什么不满。
一切都在他的计划中，接下来只需要这个药品正式发行, 持续研发，他再找个借口从研究所辞职，拿着那1%的股票，跑去别的地方度假……
西海利広畅一边想着自己的未来生活，一边从口袋里掏出钥匙打开房门。
他的公寓是下河制药提供的，为了隐蔽性和私密性，公司给他们组的成员提供的公寓都在比较偏僻的地方。虽然偏僻，但安全性并不差，起码西海利広每天走过的这条长长的小巷，都没有听说有什么刑事案件。
他无知无觉地打开房门，按照以往地一样，反手阖上门扇，然后落锁，把钥匙放在玄关柜子上。
这个家的布局似乎和他走的时候不太一样？
他看了眼玄关上摆设物的位置——那是他的母亲给他寄过来，据说能辟邪的瓷娃娃，充满福气的、冷色调的、光滑的脸上，涂了红釉的嘴唇向上勾着笑容，让人觉得无端发冷。
是不是感冒了？还是最近加班太多，身体有些疲惫？
西海利広擦了擦额头的冷汗，打开了房间的灯光。
在客厅中央的，是一名金发青年，他坐在沙发上，似乎在翻看着什么东西，似乎对完全不在意玄关的动静，也不在意主人的归来。他看起来也不像是小偷，可西海利広完全想不到对方此刻出现在他的公寓的缘由。
“——”
“闭嘴。”
可怜的研究员刚想尖叫，一双手从他的右边伸过来，飞快地捂住他的嘴。与此同时，微弱的上膛声从他的脑后响起——别问他怎么知道那是上膛声，电视里都是这么演的。
冰冷的硬物抵着他的后脑勺，西海利広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眼睛直直地盯着坐在沙发上的青年。
这绝对不是什么入室抢劫，他知道，这两个人肯定是来调查什么。这个架势一看就很不对，抵在他脑袋后面的确确实实是枪没错吧？肯定是吧？
西海利広绞尽脑汁地想着自己身上究竟有什么东西值得有人半夜蹲守在他的公寓，在意识到他右侧的青年把手松开之后，他讷讷地咽了口口水：“这里面所有值钱的东西你们都可以拿走，如果钱不够的话我可以——”
“西海先生，你觉得我们想要什么？”
金发青年放下手中的文件，西海利広用余光瞥了一眼，发现是他从研究所带回来的报告。青年绛紫色的瞳孔仿佛无机物一样冰冷地掠过他，眼底并没有映出他的影子，而是随意地靠着沙发，好像这里才是他的家一样，轻缓而冷冽地问道：
“好好想想，你究竟做了什么。”
他做了什么？他能做什么？
明明上一秒还在畅想今后的快乐生活，下一秒现实打入了地狱。西海利広觉得自己的腿脚有些发软，他用余光飞快地瞥了一眼右侧的青年——高大而沉默的猫眼青年一眨不眨地看着他，只是静静地举着枪，杵在他的脑后。
西海利広在这一刻，脑子里已经闪过了过去二十八年经历的一切……
不要擅自走马灯啊！他的大脑！争气一点！
可怜的研究员先生在脑内呐喊，试图找回一丝理智。他看着金发青年手里的那本研究资料，忽然福灵心至地喊道：“等等、你们是不是想要APX9625的资料？那些资料都在我的电脑上，我可以交给你们，如果想要一些内部资料的话，明天我就可以从研究所拷贝出来。”
他望着金发青年不变的表情，立马改了口：“不，是今晚。您想要的话，我现在就可以回研究所拷贝，现在正好没有别人。”
“西海先生。”
站在他右边的青年发话了，他的声音不算低沉，如果是在街上听到，说不定西海利広还能感叹一句好听，但现在对于自己来说，青年的声音仿佛催命符一般，伴着枪膛的敲击声，把他的骨头一节一节敲碎。他上挑的猫眼里同样没有情绪，和他的伙伴一样，像是两台冰冷的机器，不被他说的任何话打动。
“如果——我们想要的是研究资料的话，为什么要找你呢？” 西海利広可以想象，青年的脸上应该勾起了冷笑，“找那位下河先生不是更好，他是你们组的组长，权限也比你高，能拷贝到的资料比你多得多。”
那究竟想要什么？
西海利広想破脑袋也想不到自己还有什么价值。他没有平白无故地招惹别人，在工作中也谨小慎微，除了有那1%的股份之外，也没有别的可取之处。正如这两个人说的，如果想要的是研究资料，完全没有必要找到他。
要说他哪里特别的话——恐怕只有APX9625的原始数据是他提出的这点。可是随着研究的不断深入，更成熟的数据不断出现，他的原始数据只保留了核心内容。况且，有什么必要去追溯原始数据呢？
再退一万步说，那个原始数据，同样保存在他的电脑里，如果对方想要……
“波本，问出什么了吗？”
少女的声音突兀地打断了沉默，西海利広往左边看去，发现一名娇小的黑发少女捧着电脑从他的房间里走出来。她的眼睛是日本人当中罕见的绿色，面容也有些许眼熟，漂亮，可看他的时候不近人情。西海利広一时想不到是在哪里见过这样的脸。
连这样的人也是一伙的么？波本——？听起来是酒的名字。
波本、坐在沙发上的金发青年瞥了眼少女，把目光重回西海利広身上，慵懒地回答：“还没开始问呢，这家伙看起来什么都不知道，你的资料没问题吗？阿尔诺。”
“肯定没问题。”少女朝金发青年瞥去不满的眼神，转头看向西海利広，浅浅打量他一番后，轻快地问道，“西海先生，您可能在思考自己身上究竟有什么特别的吧？我们想知道那份原始数据。”
“……那个数据，在电脑里面可以查到，你们要用的话就拿去用吧。分明只是一份古怪的数据而已，带着一些异想天开，但细究之下又有一些用处，拿这个做提案的时候，我也没想过下河制药会采用这个方案。”
西海利広絮絮叨叨、用极快的语速解释着前因后果，尽管他的话听上去毫无破绽，可畏缩的神态、心虚的眼神和不住揉捏的手指暴露出他有一些隐瞒，这样拙劣的表演在他们三个人面前毫无作用。
金发青年露出了嘲讽的笑容，可在他说话之前，少女走到了金发青年的后面，她的手撑在沙发上，将查到的资料递给对方——他们两个自然又亲密的举动在这个时候有些不合时宜，尤其是西海利広的后脑勺还架着枪。
“很有趣吧，其实那份原始资料……有两份。你所谓的异想天开的方案，其实是被废弃掉的一版，你提供给下河制药的那份数据更像是在实验初始方案时衍生出来的副产品，在副产品方案被采纳后，你便将这些都抛到脑后。”
少女说的内容完全正确——！
她似乎在他开口之前，就已经把西海利広的电脑翻了个底朝天，完全不需要自己解释什么。他就像是个木偶一样僵在原地，只会应和旁人的话：“是、是这样的。”
“那就很奇怪了，西海先生。”被称作阿尔诺的少女倚靠着沙发，困惑地蹙起眉头，翠绿的眼底却一片清明，意味深长地盯着自己，仿佛蛇目一样，“你在研究所的生活并不好，虽然提供了最初的方案，本该充满荣耀，但实际上，你生活得仿佛像一个边缘人物。”
“在这样的处境下，你完全不觉得心态失衡，为什么？”
“啊……难不成是因为，其实西海先生完全没有这份能力，所以才安于做一个边缘人物？”站在西海利広右后方的青年突然开口。
这名没有被提及代号的猫眼青年观察了西海利広和他的公寓许久，忽然理解浅井未来想表达的意思。被他挟持的青年是个普通人，这里普通的意思，是指诸伏景光没有在他身上感受到作为药物最初提出者的锐气和能力，青年给他的感觉更像是……
猫眼青年皱起眉头，快速地从脑海里搜刮这种画像，最后定格在了“投机者”上面。
“……您在说什么呢？”西海利宏的声调忽然变得尖锐，令在场的三个人都挑起眉毛，他的声音里满是装腔作势的卖弄和虚无的底气，只需要一点刺激就能戳破，“我就是最初的提出者，这是毋庸置疑的吧？现在、现在也只不过是我不喜欢做这些事情了，这也很正常。”
“啊呀是吗——”
阿尔诺吊着眉毛盯着他，眼里满是嘲弄，随后她从不知道哪里，翻找出一张照片。泛黄的照片上是西海利広和一个同他年龄相仿的青年的照片，背景是一个实验室，两个人的肩膀互相搭在一起，看起来亲密无间。
“这是谁呢？你和他看起来关系很好，要我联系他么？我记得是叫……”
“户水陵介。”青年停止了色内厉荏，现在他的面容是一片颓色，他看着那张照片，不敢直视在场任何人的表情，嗫嚅 道，“你联系不到他，他已经死了。”
“是我杀死的。”
“嗯哼，是你杀死的。”少女露出神秘的微笑，朝他勾起嘴角，眼底的翠绿顿时像蜜一样流淌，“仔细说说吧，这可是你能活下来的筹码。”
第047章 第 47 章
户水陵介和西海利広曾经是同一个导师下的同学。
他们的关系一度亲密——这是很正常的, 在巨大的学术压力下，两个水平相当的人在这样枯燥乏味的生活中互相打气取暖而已。
这样的生活在他们毕业之后，戛然而止。
西海利広接到了下河制药的工作邀请, 加入了庞大的下河集团, 成为其中一名忙碌的研究员, 而户水陵介则是在亲人的介绍下, 去了家乡的一家制药厂帮忙。虽然这样的选择有些可惜, 但重回家乡也是一种主流的选择。
西海利広觉得自己姑且算是一个聪明人，当然, 这是在他工作之前。
在他发现自己的水平仅仅只是研究所里随处可见的杂草之后, 他的心态开始有些崩塌，不是抱怨世事不公，而是猛然意识到自己的真实水平和他很难察觉的自大。
加最严重的班，拿最低的工资, 挨最多的骂, 做最可替代的工作——这就是西海利広的日常。如果说, 没有对比的话, 他应该会在这样的日常中麻木, 最终成为一名三十多岁还依然拿着最低头衔的小研究员。
但在他发现户水陵介的生活和自己截然不同之后，他的心情又产生了微妙的变化。
虽然只是个小小的制药厂——是的，西海利広这么催眠着自己, 缓解吞噬他内心的嫉妒——但户水陵介的生活看起来充实又受人尊敬。
原本作为高材生的他加入了家乡的制药厂, 不论从能力上还是人际关系上，都和西海利広的境遇有着天壤之别，户水陵介在偶尔和他的通信中, 暗含的餍足和喜悦让自己觉得刺眼。
咦？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情绪？
人类原来是会连这种情况都产生不满的么？还是说……自己的生活已经无趣到这个程度了？
西海利広事后回想起来，恐怕自己只是将苦闷和不平转介到了一个靶子上, 而那个靶子正好是自己熟悉的朋友，仅此而已。但有一点他必须强调，这份不满的发酵并不是靠他一个人完成的。
“你看……有那种网络匿名论坛是吧？” 西海利広搓着手，发现自己的手心是一片冷汗，说起这段往事的时候，他的语气透露着心虚，却又强硬地装作无所谓，“就是那种，大家都在论坛上发泄着生活中的不满的论坛，因为都是陌生人，所以言语偏激也很正常。”
一向光明磊落的苏格兰：“……？”
对阴暗的网络论坛存在盲区的波本：“……”
“哦——你是说那种——”阿尔诺拍了下手，面无表情地说出一长串描述，俨然对这种蒙面社交生态了如指掌，“一群人在固定的、互不认识的团体里面肆意发散生活中的阴暗，畅快地思考各种在现实里不敢完成的事情，在死前必须要拜托人帮你退出并且清空聊天记录的那种聊天论坛么？”
“……是这样的。” 西海利広讷讷地点头。
恐怕户水陵介完全不知道，自己每次分享近况的时候，电话那头的人内心在想些什么。而这些，在户水陵介提到，他得到了一个奇妙的构想，正在研制的药剂，其成分和结构非常有趣，忍不住将部分资料发给了他。
光从那部分资料，西海利広就知道了这个药剂的价值。
手上的工作一下变得索然无味，巨大的鸿沟实质性地出现在他的眼前，这些无人知晓的愤懑他只在论坛里发泄，本来以为这样的生活会一如既往，他也只能做个在背后说人坏话的阴暗小人。
“但是那家伙……那家伙为什么出现在我面前。”
户水陵介在非常突然的情况下，带着据他所说完成初步实验的药剂，出现在西海利広的面前。他对西海利広的态度比以往更加热情——明明他其实不是个热情的人，可西海利広的注意力已经完全被转移走，没有在意对方奇怪的表现。
安室透和诸伏景光一直知道，很多时候的犯罪，都只来源于冲动、和微小的一念之差。但即使如此，他们听到西海利広的故事，也不自觉地紧皱眉头，这个在下河制药看起来无比风光的研究员，所做出的成就都是基于另一个被埋没的人……
太卑劣了。
浅井未来倒是不置可否地眨着眼，表示自己还有在继续听，而手上的工作也没有停下。西海利広的故事对她来说已经变成了可有可无，她发现自己所查到的东西，远比现在这个故事情节还要有趣。
难不成……这个人自己……
少女翠绿的瞳孔从屏幕上移开，带着审视意味地、深深地听着西海利広所讲述的“那一刻”。
“我一时鬼迷心窍，在他的酒里下了一点东西。之前在论坛里，有人讨论起来说过一些能够被购买的、对杀人有可实施性的药品，我放在了户水陵介的酒里。”
那段记忆其实西海利広完全记不清楚，刻在他脑海里的只有如跗骨之蛆一般的恐惧，夹杂着兴奋。他只记得自己是如何平静地看着对方喝下那杯酒，如何平静地看着手表，内心读着秒数，又是如何根据论坛上的提供的说法，将他的尸体扔在某个地方。
户水陵介的到来非常突然，甚至没有跟任何人说过。而西海利広知道的是，对方的父母早就死亡，所谓的亲戚其实只是一些远方亲戚，虽然对他有照顾，但毕竟隔着关系，在他成年后，也没怎么插手对方的生活。
整件事情非常突然、手法非常拙劣、甚至处理肯定有不周全的地方，但当时被巨大喜悦裹挟住的西海利広忽视了所有的细节，他如获至宝地拿着曾经的友人的资料，仿佛紧握住打开他命运的大门钥匙。
“之后的事情你们也知道了……我研究了他带来的样品和资料，将更为成熟的版本交给了下河制药，在通过评估后，下河制药立马问清楚了整件事情的由来，在帮我处理一些后续的同时，给了我1%的股份作为买断的价格。”
“不过跟你们说这些事情，似乎也无关紧要吧？”
西海利広没想到梦中的告罪自白发生在此时此刻，他看着沉默不语，眼神充满嘲讽的金发青年，站在他背后、借着对方肩膀敲打着键盘的少女，以及站在他斜后方的持枪男人，心情有些微妙——
“那什么，这种事情你们也见得多了，既然不是警察，就不要露出这种表情嘛。关于这个药剂我能说的都说了，你们具体想要什么东西……我不清楚，但可能我这里并没有……”
真的是警察的安室透面无表情地盯着西海利広，瘦弱的研究员在把自己的一切都交代清楚之后，反而心态非常放松。在他最大的秘密被揭露的时候，他涌现出一种破罐子破摔的豪迈，还帮着这群人出谋划策。
“原始的资料我还留着。虽然上交给了下河制药，对方也帮忙进行扫尾工作，实际上我这里还留着一份副本，被我藏在了别的地方，如果你们需要的话，我可以去拿。”
“如果是想要知道户水陵介的事情，恐怕我不能再说更多，具体下河制药是怎么收尾的，我也不清楚。那段记忆我算是刻意遗忘掉了。”
“还有就是……”
“——你还是闭嘴吧。”
诸伏景光忍不住用枪口敲了两下西海利広的脑袋，在对方从善如流地闭嘴之后，他放开了青年，玩弄着手枪朝客厅走去。
猫眼青年倚靠在餐桌上，他的面前就是浅井未来。他沉默地摆着手枪，枪口始终指向西海利広，一边思忖着，朝着他的两个同伴开口：“现在怎么办？他看起来问不出什么了，把他带走？”
金发青年偏着脑袋，不置可否地耸耸肩。
凭心而论，西海利広在场最害怕的，不是拿枪威胁他的猫眼青年，而是坐在沙发上的波本。对方看他的表情仿佛无机质的物件一样，绛紫色的瞳孔里看不出情绪，只是在他说起那段往事的时候……
总觉得如果不是现在不合适，对方会拿拳头暴揍他一顿。不知为什么，西海利広有这样的错觉。
至于没什么存在感、已经在那边沉默地敲着键盘的少女更像是一个局外人，偶尔和波本交换眼神的时候，西海利広又认为她是个厉害角色。
你怎么看？安室透朝浅井未来眨了眨眼，询问她的意见。
“嗯……走吧。”浅井未来收起电脑，朝着安室透和诸伏景光摇摇头，实话实说，“把他带走也没有什么用，好歹他说了一点方向，也不是毫无所获。顺着户水陵介的方向查就行了，总能查到点什么。”
“不过关于朗姆说的……”诸伏景光欲言又止。
是的，他们对于朗姆的任务目标反而更加困惑了，如果户水陵介如同西海利広说的那样，已经死亡的话，这个所谓的源头已经不存在了，还是说……
等等。
安室透忽然察觉到了哪里存在异常——按照朗姆的意思以及浅井未来关于组织的一些情报来看，APX9625无疑是跟组织有关，那么西海利広所说就有问题了。
“你刚才说……原始的样品，是户水陵介研发的是么？”
“……？”西海利広困惑地看着波本，然后点点头。
难不成——
“啊，关于这个。”浅井未来似乎是知道安室透在想什么，镇定地拍了拍他的胳膊，一起看着西海利広，“其实呢，我刚刚找到了一张照片，本来没有打算给你看……”
她重新打开电脑，调出了一张照片，上面是一个中长头发的青年，他带着兜帽，刘海稍长，双手插在兜里，走过一条小巷。
“这个是户水陵介，没错吧？”
西海利広的表情陡然惊惧，一股冷气从他的脊背窜到天灵盖，这种恐怖不同于他被这三个人威胁时的恐惧，而是另外一种、颠覆了他认知所带来的不寒而栗。
“情况我大概知道了。”少女站起来，扯出一抹笑容，眯成月牙的眼睛里却没有半点笑意，“该走了波本，在这里浪费了好多时间。”
金发青年也站起来，瞥了一眼西海利広，随口朝另一名青年问道：“他怎么处理？苏格兰。”
“浪费子弹。”被称作苏格兰的青年冷冷地吐出几个字，径直地朝门外走去。
少女紧随其后，不满地嘀咕着：“诶、诶诶？就这样处理吗？虽然他肯定是什么也不敢说啦，但是我们要不要保险起见把他……干嘛这个表情？！波本不是最擅长干这种事情的吗？”
“我可没有收拾烂摊子的习惯，你想干你来。”
“不要！我才不干！监控我会处理掉，他肯定什么都不敢说吧？”
他沉默的眼里映着波本、阿尔诺和苏格兰的身影，对方甚至没有提醒他不要把今天的事情说出去，而是大摇大摆地离开他的屋子，甚至礼貌地替他关上门，盖住了他不知不觉、瘫坐在地上的姿态。
第048章 第 48 章
所以这是怎么回事呢？
诸伏景光面色凝重地看着他的公寓, 这里不知不觉变成了奇怪的组织据点，常驻人口有三个，分别是他、波本和阿尔诺。
其中这里面两个都是卧底, 剩下一个货真价实的组织成员看起来也没有组织成员的样子, 而是慵懒地占着沙发, 指挥安室透把买上来的饮料放进冰箱里。
“浅井小姐, 需不需要我送到你嘴边啊？”安室透站在玄关门口, 阴阳怪气地看着浅井未来。
“可以的话请——”
浅井未来话还没说完，便手忙脚乱地接过安室透抛来的饮料。确认没有砸在自己脑袋上后, 才呼了口气, 不满地瞪了一眼金发青年，赤裸着脚跑到冰箱前面蹲着，朝他伸出手：
“喏，其他的东西呢？我一起放进去。”
金发青年换了鞋, 提着袋子走到浅井未来旁边, 将一件件东西往外面拿：“鸡蛋……是明天的早餐, 新买的葱姜蒜、脱脂牛奶、葡萄酒、调味品、番茄……好了, 打开下面的门, 这里是肉类……”
“…………”
喂、喂，太熟练了吧，这是谁的家啊？
诸伏景光靠在墙边, 有些失语地沉思着——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自从浅井未来把安室透叫进他家一起吃了顿饭之后, 情况就朝着奇怪的方向不可控制地奔驰着。
对于浅井未来来说，反正他们三个人现在是搭档，把两个大男人叫去她家并不方面, 就只能委屈自己呆在诸伏景光的公寓。
对于安室透来说，这是防止幼驯染走向歧途的第一步, 也是为了近距离监控并观察浅井未来，甚至能在她房间安个窃听器什么的就再好不过了。
对于房间的主人诸伏景光来说，这是两个麻烦。
他和安室透在组织里面的人设不太相同——
苏格兰有狙击手一贯沉默寡言的作风（基安蒂是个例外），可总体上是个技术好、配合度高、头脑活络的人，如果能排一个指名率的话，相信他的排名会蹭蹭往上涨。
波本是个非常符合神秘主义的阴暗逼，喜欢独来独往，基本上合作对象都会被他或多或少的阴阳过，但由于对方精湛又高超的业务能力，也只能咬着牙合作。毕竟按照波本的说法，他情愿自己一个人把合作任务完成，也不想在别人身上浪费时间。
这样的两个人组成搭档听起来没什么问题，双方又知根知底，唯一需要担心的是暴露出来过于熟稔的态度以及……万一任务失败，被一起怀疑的风险。
而往里面再塞一个在组织里面评价是“情绪态度就如同正常人”一样的阿尔诺，又是另一回事了，起码他们这个奇奇怪怪的三人组合目前还没有引起谁的注意，只是在任务之外，事情就变得诡异起来。
“你什么时候往里面偷偷带了一瓶啤酒？”金发青年黑着脸从袋子底下找出了一瓶易拉罐装的啤酒，谨慎地打量着浅井未来，“你是什么在超市偷偷带零食的小孩么？到饮酒年龄了吗阿尔诺？”
“……啰嗦！任务的晚上一边喝啤酒一边加班是社畜的浪漫你懂吗？”浅井未来一把把那瓶易拉罐抓来，没想到安室透的手忽然向上抬，她抓了个空，右脚踹向安室透，“需不需要把身份证拿给你？你又是哪里来的酒吧保安，波本？”
“哈——？”安室透眉毛一跳，心里想着不要跟浅井未来计较，但还是忍不住穿过她乱晃的手，重重地敲击了对方的脑袋。
诸伏景光：“…………”
小学生吗你们两个？
猫眼青年终于看不过去了，上前把他们两个分开，没收那瓶充满酒精的赃物，亲自收进冰箱里，对着浅井未来说道：“浅井，西尾部长说过在课程期间需要怎么进行自我管理吧？酒类是绝对禁止的。”
浅井未来不满地撇着嘴：“……啧。”
没等安室透勾起嘴角，诸伏景光便朝右看，目光里满是调侃和无奈：“至于波本，欺负刚成年的小朋友没什么值得高兴的，接下来任务还要靠浅井，你也别逗弄太过。”
金发青年耸耸肩，拉长语调回答：“知道了。”
对于他们来说，夜晚才刚刚开始，从西海利広家里出来甚至还不到午夜，浅井未来一边清理着他家附近的监控，一边随口说道：“听那种故事，简直有当场报警的冲动，一时间我都说不好到底谁是坏人。”
安室透：“……”
他们三个人当中居然是浅井未来这个货真价实的组织成员有这种感叹，真的没问题吗？
金发青年回想起自己做过的一系列任务，也只是摆摆手，坐在少女旁边看她工作，老神在在地讥讽：“任务目标不是清白的情况太正常了，不过反倒是这样，威胁起来才有力。比起威胁普通人，这种有污点的人才更识趣、更会保守秘密，你说……对吧？”
安室透侧过脑袋，发现浅井未来震惊地看着他，似乎是没想到这种话居然从自己嘴里说出来，她回过神，盯着金发青年清浅的眼眸，犹豫地吞吐着：“我可没有觉得威胁人很有趣，波本，你真的很恶毒啊。不愧是波本，难怪贝尔摩得一直说你很危险，百闻不如一见。”
安室透：“……”
安室透：“……是的，我就是这么恶毒。你最好记住你今天说的话。”
被真正的组织成员评价恶毒而百感交杂的金发青年感觉手又痒了，忍不住遵从自己内心的声音，又弹了一下浅井未来的脑袋。
黑发少女摸着脑袋，朝诸伏景光的方向问道：“不过——好像波本在说户水陵介有问题的时候，苏格兰一点也不觉得奇怪，是因为和波本一样发现了话里的漏洞么？”
“……不，我只是单纯觉得，这个简单的、只有两个人的故事引出了如此复杂的现状，另一个人一定有问题。”
诸伏景光摇摇头，比起浅井未来从对方计算机里发现的端倪，以及安室透发现的、关于对方陈述中与现实推理不符的漏洞，他只是近乎直觉般地认为，不论户水陵介是死是活，都不奇怪。
话虽如此，其实户水陵介的死活还是对事情的状况有一些区别的，金发青年和诸伏景光交换了眼神，有些凝重地开口：
“如果户水陵介真的如同他所说的，已经死亡的话，那应该是户水陵介在某种情况下，拿到了最初的样品，并且谎称是自己的研究方向，对样品进行了开发。而这一成果机缘巧合地被西海拿到了。”
“但事实上，他没有死亡，就变成了另一种情况……”
“也就是说，存在户水陵介是故意的可能性。”诸伏景光点点头，明白安室透的意思，镇定自若地和他探讨起来，“他在某种情况下拿到了样品，但他察觉到这个样品的危险性，于是借着机会把样品甩了出去，而西海则是那个毫不知情的替罪羊，还沾沾自喜得到了人生的钥匙。”
好一个全员恶人的走向。
诸伏景光和安室透彼此的表情都有些复杂，原本对西海燃起的愤怒此时此刻微妙地吊在半空不上不下。明明是做了错事，却好像一切都在别人的算计中，不知道该不该替他感到悲哀，估计西海现在也正在经历世界观的崩塌吧。
总不能是户水陵介侥幸没有死亡，而下河制药的处理方式恰恰是让他隐姓埋名去了别的地方——如果是那样的话，户水陵介不应该还在日本，也不应该看起来那么落魄。
不对。
诸伏景光回想浅井未来展示的照片画面，上面的户水陵介绝非可以单纯用落魄可以形容，他更像是融入了某个环境、变成了另外一个人，全身上下都充满阴霾，和西海描述中的完全是两个人。
“唉……最简单的方法难道不是直接去问朗姆，户水陵介所在的那个、前几年因为破产已经废弃，最近刚刚被碾为平地打算建商品房的那个制药厂，和组织有没有关系么？”
浅井未来幽幽地叹了口气，话里满是对朗姆布置任务的不满。
“让前辈教教你们如何正确做任务，跟以前读书的时候老师教的一样，不懂就问啊！不要乱猜，谁下的任务问谁，琴酒下的任务就问琴酒，顺便骂他一顿，朗姆下的任务就稍微客气点去问，懂了吗？”
不是解决某个事件，也不是解决某个人，而是意义不明的“扼杀源头”，查到现在，浅井未来也不清楚朗姆究竟想要怎么样的答案，在安室透和诸伏景光惊愕的目光中，浅井未来直接拨通了朗姆的电话——
“是浅井……阿尔诺吗？什么事？”
朗姆的声音是经过变声器处理的，他的背景有些嘈杂，听起来像是在外边，又像是在某些喧哗的店里。
同属于情报组，浅井未来有朗姆的联系方式不奇怪，安室透也有，但他从来没有想过去联系朗姆，毕竟从他的视角来看，能和这些人越少接触越好。
但浅井未来就不一样了，只要能完成任务，什么途径都可以尝试，毕竟……上司布置的任务模糊不清，不就应该找上司二次确认么？
少女三言两语把前情提要讲明，在最后淡淡地问着对方：“……所以，我们只要把户水陵介解决掉就可以吗？还是你需要更多的情报。”
“你的判断是什么？”朗姆倒是不意外浅井未来会打来这通电话，饶有兴致地反问。
“我的判断是——”浅井未来看了眼电脑屏幕的定位，又朝后瞥着凑在她旁边光明正大偷听的安室透和诸伏景光，顿了两秒，“从户水陵介身上得到情报并且解决掉他，这个任务就可以中止了。如果他已经泄露，泄露的对象应该对我们没有威胁，何况那里实在是太复杂了……”
“哪里？”
“池袋。”
第049章 第 49 章
户水陵介的手机突然亮起。
一个用着虚拟头像的人通过社交软件向他发起了会话。
【甘乐】：你被发现了。
等他想要回话的时候, 发现聊天框已经不能选中，这条信息是一个单方面的通知，是情报商出于“看戏”的目的, 给他过去的顾客一些游戏趣味。
户水陵介现在的落脚点在池袋, 指点他来池袋的, 正是他手机里神出鬼没、给他发了一条消息的【甘乐】。他不知道这个人是谁, 只是通过一个论坛, 机缘巧合认识了他，对方自称有一些门路, 算是个不入流的情报商。
他原本对情报商这个身份嗤之以鼻, 来了池袋之后，他倒是相信甘乐是情报商这回事了。
原本听起来离他很远、仿佛只出现在灰色地带的名词，放到池袋这里，好像也正常了几分。这座都市白天看上去平淡无奇, 可实际上, 大大小小的势力互相重叠, 有类似于学生社团一样的势力, 也有真枪实弹、有着背后力量的组织。
他现在加入的组织隐隐约约有些古怪, 高层们透露出“上面有人”的气息，但对于他这种小喽啰来说，没什么差别。他把那个样品扔给西海那个傻瓜之后, 就躲在这里混日子。
如果西海有心去查的话, 会发现他说的话真假半掺，他所加入的制药厂因为一次意外倒闭了，制药厂的厂长死在自己家中, 家里金钱和贵重物品都没有丢失，是一枪毙命。
而他趁乱拿走的、他觉得有价值的那点东西在冲动之后, 变成了一个定时炸弹。很简单，这个样品根本不在他们的生产范畴中，也就是说，有另一支生产线用于研究这个样品，这和他知道的讯息处处冲突。
在这样的情况下，他委托了忽然出现在他视线的【甘乐】，成功地把这件事推给了西海。
“该死，怎么会现在又……”
他低声咒骂了一句，推开门走出去。
距离【甘乐】给他发那条信息已经过去几天，他在经过惊慌之后，已经破罐子破摔了。生活似乎没有什么变化，他走到厂房，看到了昨天组长带回来的人，想了想对方叫什么名字之后，朝他挥了挥手：
“走了安室，巡逻去。”
***
“波本看起来真的好像流氓啊。”
浅井未来坐在沙发上，电脑里播放着街道的实时监控。跟在户水陵介后面的赫然是安室透，他穿着一身不知道哪里淘来的连帽衫，脸上还贴着胶带，明显的异国相貌在池袋不太稀奇，但反而增添了几分狠戾。
拿着望远镜的诸伏景光无比赞同：“……是。”
“不过听说波本也是当混混上来的，这算什么，重操旧业吗？”浅井未来回想一些自己调查到的资料，意味深长地说着。
耳机里传来一阵突如其来的敲击声，少女看了眼屏幕，里面的安室透正看着离他最近的监控摄像头，她不满地小声絮絮叨叨：
“什么啊，怎么这么介意自己的出身啊波本，大家现在都有代号，没人看不起你的过去，我也不会因为你曾经是个流氓嘲笑你，苏格兰肯定也不会啦！没有过去的你哪有现在的今天！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多么……”
“阿尔诺，闭嘴，再说话你自己来。”
浅井未来从善如流地噤声，只是无辜地朝诸伏景光耸耸肩。
查到户水陵介在池袋之后，他们三个人在跟朗姆的电话之后的第二天，乔装打扮来了池袋。三个人对于如何处理户水陵介，有不同的看法——
浅井未来：“把户水陵介骗出来就行了吧？就那种‘过来这里我有个好东西让你看看’的桥段，让我出马的话应该没什么问题。到时候你们两个躲在小巷里，一把他引过来就在背后把他打晕。”
诸伏景光：“……哪里来的仙人跳计划。不行，风险太大，驳回。”
“而且人家不一定会上当吧，不要对自己的魅力太有自信。”安室透说着风凉话，给出了下一个提议，“不然我潜入他所在的组织吧？正好可以套一些情报出来，作为同事骗他到没有人的地方，轻轻松松。”
唯独对自己的魅力有自信的浅井未来：“……”
有成功的蛊惑路人案例、横刀夺爱了忌野美千子的好感、甚至在荧幕上初露头角的少女不满地腹诽——安室透该不会是眼瞎吧？
“潜入需要的工作量太大了，完全没必要在这种事情上面花时间不是吗？”
不论是浅井未来的仙人跳计划，还是安室透的潜入计划，都令实用至上的诸伏景光头疼不已，在他看来，最简单的办法明明就是：“找个他落单的地方把他打伤，带回来问话不就行了。”
浅井未来摇摇头，不满地看着诸伏景光：“可是那样就太无聊了。”
安室透同样摇摇头，理由倒是很正经：“万一他的住所有情报呢？这样的方式可能会造成抵触心理，能做出这样事情的人，要比西海难对付得多，最好还是先接近一阵子再做判断。”
在金发青年的力排众议下，最终采用了他的潜入计划。
作为技术支持的浅井未来，替安室透编了一套“父母双亡，亲戚苛责，国中离家，四处维生”的不良青年查重率高达九成的过去，一边编还要一边承受诸伏景光和安室透两个人“你怎么这么熟练啊”的眼神。
而安室透自己找了门路，跟着户水陵介的组长混进了他所在的组织，正好跟着对方活动。
……
户水陵介的生活非常规律，从安室透打听过来的消息来看，对方在三四年前通过线人的介绍加入了这个不良团体。由于没有亲人朋友，他的生活基本上都围绕着这里，人也没什么上进心，只是老老实实地做上面安排的工作。
他住的地方安室透也调查过，比起西海在自家电脑里藏匿的种种过去，户水陵介甚至没有什么电子设备。除了一部随身携带的手机之外，他看起来就跟科技过敏一样，对其他人偶尔讨论的电子产品也没有任何兴趣。
“完全看不出来曾经在研究所呆过。”
现在的户水陵介，任由谁来看，都只会觉得他是一名合格的帮派成员，走在街上的时候，周围的行人都忍不住会避开他的视线。
“我说……不然还是直接一闷棍把户水陵介抓过来吧，他看起来没什么值得注意的。”
浅井未来切换了画面，对依靠着窗户的猫眼青年建议道。
“波本是觉得户水陵介还有哪里奇怪呢？”
面对少女的疑问，诸伏景光沉思半晌，用好听又温和的声音耐心解释：“恐怕是因为整件事情太过古怪了。”
“西海给户水下毒，而户水没有死亡反而躲开了下河制药的善后，逃窜到了池袋。从户水的人生经历来看，这绝对不是他能自己做到的，波本是在担心——他还有躲藏在阴影处的同伴，所以才这么谨慎。”
浅井未来：“……啊。”
“该怎么说，太过巧合了？”诸伏景光耸耸肩，他跟安室透的思考都是从警校一起带出来的，所以很多时候两个人的思路相仿，“手上的这些元素串不起来，但如果多了一环，也就是将户水和西海联系起来的一环，就能解释清楚。”
浅井未来：“……嗯。”
只不过不知道那环到底是什么？又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
诸伏景光自顾自地沉思着，没注意到黑发少女脸上欲言又止的表情。
元素……是证据链吧，你们两个真的很讲事实。关键是，浅井未来知道那环是什么。
少女缓缓转头，在诸伏景光看不见的角度用力地捂住脸，不让心中的哀嚎发出声音。所谓串起来的那环，不就是串起户水的念头，以及西海的冲动的那一环么？那家伙可是连网络昵称都没有改的，在西海的论坛里出现的【甘乐】啊。
啊、啊，如果来的是琴酒，一定没有这么多麻烦事情。
浅井未来一时间不知道该哭该笑，这个时候，她忽然想念起了雷厉风行的琴酒，如果是他的话，一定不管不顾（褒义词）直接把户水陵介抓过来拷问了，甚至不需要她的一些乱七八糟的资料。
但波本和苏格兰——少女隐隐约约有察觉到，他们两个似乎不想让她直接插手任务，只想她做一些网络支援，可能是两个人心中的正义感在作祟。总之，浅井未来觉得这个态度不坏，她喜欢。
【甘乐】的事情要说么？
少女转着眼珠，想到自己查到了一些资料。如果这个【甘乐】没意外、就是折原临也的话，把他这一环说出来反倒会让局势更加混乱——起码浅井未来是这么觉得的。
对方似乎只停留在看戏的阶段，给整个事件增加了一点巧合性，和传闻中的“恶趣味的情报商”形象如出一辙，何况他和这次事件也没有关联，万一波本和苏格兰想要抓捕折原临也……
怎么可能嘛！那可是能出现在DLC池袋篇里面的介绍人物诶！看起来就是能够像跳蚤一样蹦跶到最后一刻，何况……
浅井未来站起身，示意诸伏景光坐在电脑前面看监控，戴上口罩打开门走了出去。
“我出门透透气，辛苦你了。”
“喂——”
没等诸伏景光阻止，浅井未来挥挥手，把门关上。猫眼青年收回手，叹了口气，对着屏幕里的金发青年小声说道：“波本，阿尔诺出门了，如果出现在你们附近的话请注意。”
耳机里传来一声清脆的叩击作为回应。
***
应该没什么事吧，景光也太大惊小怪了。
跟在户水陵介后面的安室透是这么想着，他倒是能够理解浅井未来为什么想出去透气，任由谁透过屏幕观察了任务目标三天还一无所获，恐怕心里都会忍不住感到焦躁。
就连安室透自己也是。
户水陵介究竟知道什么、他真的有更深的意图么、他的后面有没有别的同伙？这些问题在观察户水陵介的一言一行中，并没有得到解答。
安室透只能看出他谨小慎微的性格，但有一点……户水陵介在今天早晨的时候，似乎态度格外地轻松。
他们两个人目前行走的街道没有什么人，户水陵介看了眼手机，往右穿进巷子。阴湿的小巷大概能并排通过两个人，巷子里还开着小店，上面的招牌摇摇欲坠，安室透小心地绕过那些看起来会掉下来的花盆，发现户水陵介在巷子的出口正好撞上了一个熟悉的人影。
安室透：“——！”你是故意的吧？！这就是你说的透气吗阿尔诺？！
穿着连帽衫、带着口罩、身材娇小的少女在巷子口忽然被人撞到。
她没有想到，怎么会有人忽然从小巷窜出。这里的街道很偏僻，路上只有零零星星的几个人，街边的自动贩卖机静悄悄地亮着灯，街角的异国餐厅里面依稀可以看到两三个人影。
“对……”
黑发少女没有看清楚撞到她的人是谁，刚想道歉，突如其来的手把她的口罩摘下来，她目瞪口呆地盯着那双手的主人——也就是户水陵介，愣在原地。
“果然，他说的是对的，就是你在追查我吧？”
男人嘶哑的声音从她的头顶上方传来，趁浅井未来不注意，将她扛在肩膀上面，少女的腹部搁在男的肩膀上，震惊地看着跟在户水陵介身后的金发青年，两个人的眼神里都是问号。
浅井未来朝安室透使眼色：这是要干什么？他是谁？
安室透发现浅井未来真的是无意走到这里的，也茫然地摇了摇头。
浅井未来眨了眨眼：要不然直接把他打晕带回去吧？
安室透沉默半晌，依旧摇头：稍等，不如将计就计看他想要干什么。
浅井未来：“……”得，被抓的不是你，你还算是半个同伙，打的好算盘啊黑心波本！
少女忍住胃部翻滚的感觉，在思考究竟是顺着黑心波本的思路将计就计，还是直接指着波本大喊这是她的同伴逼迫波本出手，又或者是……
滋啦一声，异国餐厅的门忽然打开了。
一个穿着酒保服、带着墨镜、和安室透看起来不相上下不良的青年抽着烟从餐厅里走出来，他刚拉开木门，看到眼前——黑发少女被混混扛在肩上，跟在混混背后的跟班瞪着眼睛看向少女——总之不论如何绝对都是被拐卖的场景，烟头忍不住落在地上。
酒保服青年：“…………”
户水陵介：“……”
浅井未来：“……”
安室透：“……”
“大哥啊——！”浅井未来脱口而出。
第050章 第 50 章
浅井未来一声大哥把所有人都镇住。
跟在酒保服青年后面, 一名穿着紧身衣，带着奇怪的猫耳摩托车头盔的女性从门缝里探了半个脑袋出来，好奇地戳了戳朋友的背部, 递去一个手机：
【发生什么事情了？】
“呃……嗯……”酒保服瞥了一眼那两个看起来流里流气的青年, 又打量了两眼和他对视的少女, 心里揣测着那句大哥, 迟疑地开口, “拐卖？”
不要犹豫啊幽君他大哥——！这就是货真价实的拐卖！你口气里的疑惑是怎么回事？又没有隐藏摄像机！浅井未来看着波本，心里想着, 事已至此, 波本，就不要怪我……
“请救救我！”
本来还在跟安室透玩大眼瞪小眼的少女眼里忽然沁出泪珠，她在安室透震撼的眼神中，将那滴眼泪划过脸颊, 抬头看向酒保服和背后的机车女性, 露出那张小有名气的脸：“这个人忽然从小巷子里窜出来要把我抓走！”
“我明明什么都没有做, 只是不小心撞了他一下而已！”
“闭嘴, 这里不会有人关心这个的。”户水陵介朝着浅井未来恶声恶气地喊着, 底气却不是很充足，他畏惧地看了那边一眼，有点像是自己给自己打气, “没有人会因为你多管闲事。”
“嘛, 这倒是。”酒保服老神在在地回答，本想说些什么，身后的机车女子重新打了句话给他, 他拉下墨镜，仔细地盯着少女的脸庞, “不过，这位小姐的脸好像有些眼熟，你要不要让我仔细看看？”
“哈——？”户水陵介不明白这个人在说些什么，远离了电子设备的他并不清楚浅井未来其实小有名气的事实，而这里有他更想不到的事情。
在他在思考如何放狠话的时候，一记铁拳已经冲到他的面前——
咔嚓。是骨骼清脆的断裂声。
浅井未来被甩到半空中，慢镜头一般看着户水陵介以抛物线的姿势完美飞起，而后重重地落在地上，再起不能。
浅井未来瞪大眼睛：“……？”
不是？那真的是抛物线？这种出现在漫画剧情里的离谱打斗场面是什么？抛物线怎么这么完美？就算资料中有提到这点，现实看起来未免太夸张了。等等等等！要掉下去了！要掉下去了！
自身因为重力，少女即将下坠，正当少女在竭力避免面部着地的时候，一双柔软却有力的手从半空中接住了她。
浅井未来蜷缩在机车女性的怀里，和对方面面相觑，透过漆黑一片的机车帽，她依稀看见里面似乎没有脑袋。
“——？！”
少女倒吸一口冷气，而另一边的声响把她的注意力拉了过去——那名酒保服青年在干脆利落地给予户水陵介重拳之后，大踏步朝着跟在户水陵介的安室透走去。
不不不！她想的不是这个样子！她只是想让平和岛静雄帮忙制服户水陵介，不是想让他大杀特杀。波本！你还愣在原地做什么？快跑啊波本！你的公安卧底生涯不能结束在这里啊！！
“等等、幽君大哥！另外那个是和我一起的！！刀……不是，手下留人！”
晚了。
少女沉痛地捂住脸，透过指缝看到安室透出于自我防卫，和酒保服青年有来有回地打了两招，但是如果论战力的话……不是她看不起波本，是真的没有可比性。
这场闹剧结束得很快，平和岛静雄立刻找到空子，一力降十会地打晕安室透，然后才反应过来浅井未来刚才说了什么。墨镜青年有些失措地拎着安室透的领子，像恐怖片里晃着人形玩偶那样，转过来看着浅井未来，讷讷地吐出两个字：
“……没死。”
“……谢谢您。”浅井未来双手合十。
***
安室透感觉自己仿佛置身于一片波荡的海洋的当中，四周是嘈杂的海浪。
仔细听的话，里面更像是有人在说话，似乎有说在他的耳边轻快地交谈着，还伴着惊呼和笑声，朦朦胧胧的白光出现在他的眼前，疼痛让他打起精神——
浅井未来的声音：“诶？诶诶！真的没有脑袋！可以摸吗！我可以摸吗！”
不认识的男声，听起来很年轻：“不可以——！赛尔提亲亲全身上下都是我的，摸这种事情太失礼了，容我替她拒绝。”
一阵急促的敲击声。
“可是她说可以。新罗医生，占有欲这么强是会惹女朋友不开心的哦？”
“咦？唔、诶？赛尔提也觉得我很聒噪吗？是这样吗呜呜呜，原来如此，原来我已经到了令赛尔提厌烦的程度了，但是即使如此，我对赛尔提小姐的喜欢也不会有任何改变的！倒不是说厌烦我的赛尔提小姐我也最喜欢！”
是变态。
安室透果断下了判断。
他们口中的赛尔提似乎不能说话，安室透没有听到第三个人的声音，但浅井未来、有变态发言的年轻人、不说话的女性这三个人的交流还在继续——
“签名？可以哦，但是我还没有什么作品，这样真的好吗？”
“要TO签吗？哎呀，没有练习过签名，只能这样写了。”
“赛尔提亲亲，这样的字体的签名，我可以模仿出一百多张！诶——你说不需要？为什么不需要？我很能干的，比起什么LME的偶像啊之类的……”
“那什么，新罗医生。”安室透几乎能感受到，浅井未来扑面而来的头疼和无语，“我是真的觉得你和赛尔提小姐是对天造地设的情侣，所以不要发散这种危机感了。”
“毕竟赛尔提突然接了四个人回来的情况真的很少见。”名为新罗医生的青年打着哈哈，提起半小时前发生的事情，“小静我已经很意外了，居然还有浅井小姐以及这两个不知名的青年，明星独自一个人在池袋还是很危险的。只不过——”
“听小静说，你在他攻击这位之前，让他停手了？”
岸谷新罗笑眯眯的表情看不出任何端倪，浅井未来没有收敛笑容，反而维持着那样的表情看着对方——
甜蜜又自然的笑容，虽然眼底没有半点笑意，可迎面给人带来的感觉是仿佛浸泡在谎言和爱意里的温暖。荧幕中这种的感觉还不太明显，现实见到之后，岸谷新罗才隐隐发觉到不对劲。
要是在遇见赛尔提以前……
喜爱异常之物的池袋密医在脑袋中编织着假设，很快把这个忽然兴起的想法否决。
毕竟——果然赛尔提还是最棒的！
“喂，他醒了。”
一直没开口的平和岛静雄沉默地坐在角落，注意到安室透的呼吸变得不同。
他对岸谷新罗和明星小姐的打机锋不感兴趣，思考这些事情只会让他头疼，他之所以坐到现在，是害怕失手对弟弟朋友的朋友造成了不可逆转的伤害。
那可是弟弟罕见的朋友啊！四舍五入就是他平和岛静雄的朋友了！
幸好这个不知道和浅井未来是什么关系的金发混血身体结实得跟大猩猩一样，要是正常人被他这么打——平和岛静雄迟疑地把目光放在了再起不能的户水陵介身上，心想这个人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能意识清醒。
安室透：“……”
被这么一点，他就算想再多听一会儿也做不到。金发青年缓慢地睁开眼睛——
这里似乎是一个私人的诊所，里面的光线不是很亮，就算是从昏迷中清醒，他也不觉得刺眼。坐在他旁边的酒保服青年就是他失去意识前看到的那位，该怎么形容呢……
仿佛身体被车撞了一样。不要误会，他没有出过车祸，只是他脑子里闪过的第一个想法就是，如果出车祸大概就是这种感觉了。
那股痛感还残留在安室透的脑袋里面，身体大概是注射了止痛剂，除了行动有些迟缓以外，没有其他问题。
和浅井未来交谈的医生坐在一张桌子前面，看到安室透瞥过来的样子，笑着挥手朝他打招呼。看起来有些瘦弱，样貌也很正常，很难想象刚才那样的发言是从这位医生口中说出来的。
而至于一直没有说话的“赛尔提小姐”。
安室透：“……？？？”
——脑袋呢？！
没错，映入他眼帘的、穿着黑色紧身摩托衣的女性，脖子以上被一团黑气包裹着，仔细一看可以看到，她没有脑袋，所以也没办法开口说话。
嗯嗯、因为没有脑袋所以没有办法开口说话，很合理不是么？
安室透开始在思考自己头脑坏掉的可能性。
“那我就先走了，呆在这里让我浑身不自在。”平和岛静雄扫了眼岸谷新罗，站起身子，对着浅井未来示意道，“如果有问题可以打我电话，别的不说，打人我很在行。”
岸谷新罗发出一阵爆笑，忍不住抹掉眼角的泪花：“确实，小静打人很在行，如果浅井小姐有仇人的话，请务必叫上他。”
“仇人的话倒是……”
少女顿了顿，想到这一系列意外是怎么发生的之后，重新扬起微笑，笑容满面地看着平和岛静雄：“这件事是谁做的我大概知道，如果静雄先生不麻烦的话，恐怕是一个叫做折原临也的人透露了我的……消息。”
平和岛静雄的表情一下变得扭曲，他几乎是狞笑地盯着浅井未来，嘴上说着更恐怖的台词：“哦——他啊，知道了。下次见面把他打死好了。”
岸谷新罗：“……”怎么还是临也啊，他的业务真的好广。
赛尔提：【……】
浅井未来摇了摇头，朝平和岛静雄挥了挥手机，轻柔地、如同情人呢喃一样建议道：“不如今天吧？我有他的定位。”
“那可——太好了。”
在这一刻，平和岛静雄和浅井未来结下深厚的情谊。而稍微有一点意识的户水陵介在听到这样的话之后，觉得自己仿佛置身地狱，果断地再次晕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