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盐课案结各家谋

    “筠哥儿慢些吃,这寿面可不能断。”热腾腾的长寿面散发着香喷喷的热气,全家人都含笑看着筠哥儿。

    “玉儿上次吃寿面都没断,筠哥儿想来也不会断。”林如海抚抚胡须,不动声色拱了一把火。

    自从和筠哥儿说开,虽然又多了不少烦心的忧虑,但都比不上筠哥儿说他们姐弟俩的身体只会越来越好,既然如此,他何必提前忧虑?筠哥儿能立住,林家就一直有机会,玉儿再渡劫也不会难到哪里去,故而心态也不知不觉放飞了些许。

    热气散了不少,筠哥儿夹起面条,不急不躁,嗦完了整根,赢得了满堂喝彩,不知道的,还以为筠哥儿干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

    这还没完,黛玉夹了一个寿桃外形的包子放入筠哥儿碗中,“寿桃也不能少。”这个季节没有桃子,便只能做寿桃模样的包子。

    筠哥儿比先前更为开心,“我吃!”这个更好吃,有肉!

    “我和姐姐的生辰日子真好,没有桃子。”可以理直气壮吃寿桃包子。

    众人哭笑不得,当真是孩子心性。

    筠哥儿生日,林如海特意请了一天假,在家陪着筠哥儿和家人。筠哥儿更是穿上了方姨娘裁剪绣出来的新衣服,和贾敏给准备的狐裘围脖,防的就是筠哥儿在大冬天的疯玩着了凉。

    又按照惯例,给林家的下人额外奖励了一个月的月钱。

    当然,更重要的,一年下来,总算是能有个日子,一家人聚在一起高高兴兴过一天了。

    “姐姐明年的生辰,是不是有可能去京城过啊。”

    筠哥儿和黛玉凑在一起嘀嘀咕咕。

    黛玉把手放在墨团肚子下面免得被风吹,“爹爹都不确定,我怎么知道,不过如果爹爹调回京城,母亲会很开心吧。”

    “听母亲说荣国府有好多姐姐妹妹,去京城的话应该有的玩儿了。”

    黛玉奇怪地看了眼筠哥儿,“你才多大,怎么就想着姐姐妹妹。”

    筠哥儿不明所以愣了愣,“姐姐妹妹多点不好吗?女孩子多贴心啊,姐姐也有玩伴了。”不像在扬州,爹的身份是不低,但爹来的目的太过惹人嫌,都不敢让他们接触太多同龄千金。

    加上竹子没有雌雄之分,所以湘妃最开始直接去求了王母娘娘,让他安稳生长在瑶池受庇护的,而湘妃她们才好去找绛珠。

    在瑶池的日子别提多快活了,仙女姐姐们别提多贴心了,不像东王公他们这些男仙,老是逗他想把他拐过去。

    所以造成了筠哥儿对女孩子本就有这天然好感。

    黛玉可不知道筠哥儿脑海里奇奇怪怪的东西,听到筠哥儿说玩伴,只以为为她着想,想来也对,筠哥儿才多大,哪里懂什么男女。

    同样还没满六岁的黛玉,瞬间觉得自己责任重大,操着一颗老母亲的心。

    不过姐弟两个很快就得到了答案,说来也是巧,第二天京城的旨意就下来了。

    因这次案件牵连广泛,两淮官员几乎换了一半,都转运盐使司与盐课提举司更是来了一个大清洗,新任官员来年年初上任,而林如海则深受当今信任,故当今遣林如海继续协理监察金陵盐课,三年后回京述职,望林如海在这三年协理好地方,还金陵太平。

    此外,贾敏三品淑人的诰命文书正式下达,却额外领用二品俸禄。不仅如此,更是单独赏赐了筠哥儿一套文房四宝,黛玉一张京城的庄子地契。

    传旨的天使乐呵呵的让人把圣旨递给林如海,口道恭喜,一点倨傲的表现也没有。

    出了林府,天使旁边的小太监虚心求问,“干爹,您对林大人是不是太客气了,陛下也没赏林大人什么东西啊。”而且查获如此大案,升官都没有。

    天使斜了一眼,“你懂什么,我且问你,林大人最看重什么?”

    “额……仕途?”

    天使差点把自己给噎住,“我怎么收了你这个逆子!”

    陛下要是真的直接给升官,不能说不看重,但是也就这样了,可现在的情况是让林如海继续管理金陵的盐课,这是何等的信任?

    再说了,朝中本就有官员弹劾林大人办案流程,要真现在奖励太过,那群人不得闹翻天?

    更别提贾夫人领用的是二品俸禄,这就是几乎明示林如海只要跟着皇帝陛下走,升二品是迟早的是,可谓是贴心。

    且林如海最重要的是什么?天使自己没了根,都会收几个干儿子,那林如海呢?三十多岁才得来的儿女,这才是林如海最重要的。

    科举入仕后靠什么?靠功绩靠能力靠人际,都不如被皇帝给记在心里,而皇帝赏赐了林家公子一套文房四宝,其意昭然若揭。

    给林家女公子一套京城的庄子,显然是告诉林如海以后一定会调回京城,就是等以后林家千金出嫁了,那庄子也是嫁妆,是林家千金的底气!

    哪怕陛下再是缺人用,这般的体贴,也足见林如海是真的入了皇帝的眼了,飞黄腾达,不过是时间罢了。

    林如海却感受到了压力,当今这是明摆着让自己掌控住金陵盐税,而甄应嘉的下场,未必不是一场威慑。恩威并施,林如海才恍然发觉,当今,已经有了一个帝王的手段了。

    不过也好,为了一双儿女,他也该掌握实权,林家,不能再沉寂了。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前提是有足够的根基。

    甄应嘉等重要涉案人员被押解入京这么久,如何治罪的旨意也彻底下来了。

    甄应嘉果然没那么容易倒,这么大的罪,也能留有性命,不过当今想来也尽力恶心甄家了。

    甄家抄家所得全部充公,念在多年功劳的份上,保留其祖宅,甄应嘉及其家眷,悉数贬为奴籍。

    看似皇恩浩荡,贪污上百万两白银,上万石盐还能保留祖宅和性命,但士农工商,从士阶层直接沦落为奴,这是连商人都无法再做,更别说考科举了!

    这是直接诛心!若非甄家外嫁女将他们“买”了下来,就是保留了祖籍,他们也一样住不了。

    再有甚者,这是直接打了宫中老太妃的脸!

    甄应嘉的腰一下子弯了不少,鬓边更是多了几缕白发,双眼含泪的重新站在祖宅之中,若是没有老太妃等人的帮助,他甚至无法重回金陵。

    “爹……”甄彦辰想不通,怎么会这样,怎么会有人让舀干了井底的水来查看井底井壁,明明藏得那么隐蔽。

    更不明白,就算被发现了,有老太妃和北静王妃周旋,为什么会一点用也没有。

    如今重新站在祖宅内又如何?奴籍啊,世世代代为奴啊!

    “颓丧什么!”甄应嘉弯了腰,可看不得下一代就如此认命,“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唇亡之寒,他们不会不出手。”

    “陛下敢抄家,却不敢要老夫的命,这就说明,我们还能翻盘。”

    “既然已经回了家,那就继续读书,官府的奴籍又如何?一样能消,你是我甄家的子孙,做什么颓废模样?!”

    当今都不敢让林如海回京,他还怕什么?甄应嘉再度挺直脊背,走向正厅,他依旧是甄家家主,甄家,太上皇不倒,四王八公不倒,他甄家就不会彻底倒!

    只是甄应嘉有太多人保,其他人就没有了,该抄家的抄家,该下狱的下狱,该斩首的斩首,流放的流放。

    反倒是扬州的庞宇,因为一直没打入内部被忽悠,只是被贬为庶人,家产没收,三代内不得考取科举,却也算是保了命。

    而单韫虎,念在被动卷入,又认罪状态良好,提供线索,同样只是举家被贬为庶人。

    而单丹,差点打死了人,更是主观意义上的动手,又和高家杜家的人牵扯太深,最终被判入狱一年。

    “爹,我错了……”

    单丹浑身脏兮兮的呆在牢房,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我以后都听你的,再也不乱来了!”

    单韫虎这时候反倒没有骂儿子,“好在是保住了命,经此一遭,你懂事了,比什么都强。”

    “爹……”

    “你娘没骂错我,是我自己不够坚定,若当时就狠下心,我们家也不至于这样。”

    “你娘打算做些生意,我们都在外面等你出来,好好照顾自己,控制住脾气,牢里不比其他……”

    算一下日子,他的信,也应该寄到英儿手上了?

    甄应嘉等的判决下来,各方反应皆不相同,其中最为松了口气的,便是金陵剩下的官员,庆幸躲过了一劫,而后开始想着,该如何与林如海打好关系,如今的林如海,可不是一年前局势未明的林如海。

    金陵因着大清洗,尚且安分,京城的局势却紧张了起来。原先处于退避状态的新皇一党,竟有了与太上皇短暂平分秋色的势力,至少在甄应嘉一案上。

    荣国府史老太君听着最新的消息,静静摸索着手杖,神色晦暗,“林姑爷,做得太过了。”

    林如海娶走了她最疼的女儿,十多年未见,担当重任后她还专门写信让甄家照顾,可到头来,林姑爷倒是把甄家给“照顾”得家财尽散!

    林如海这是丝毫不顾及他岳家的处境!现在四王八公,谁不知道甄家倒台最重要的推手就是盐课御史林如海,她贾府的姑爷?

    林如海这是在政治立场上,彻底与他们站在了对面,并且丝毫不留情面。

    照现在这样的局势走下去,她贾家想要转型,在文官方面有所助力,怕是一点也靠不上林如海了,除非……

    想到之前的年礼,贾敏的态度,老太太再度思考了起来。

    老太太却浑然不知,因筠哥儿的渡劫一说,林如海虽然依旧想不通,但是对于荣国府,加上这些年老太太的一些行为,林如海是必不可能如老太太所愿了的。

    第32章 单家英娘拒和离

    “母亲,其实这样也未必不好,陛下此举,显然是将妹夫划入了心腹行列,妹妹毕竟姓贾,就算将来有个万一,我贾家也有退路。”

    贾政的思考方向与贾母不同,在他看来,当今毕竟年轻,太上皇已老,他贾家有妹夫做纽带,未尝不是好事。

    贾母只是淡淡瞥了他一眼,却语重心长,“老二,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我今天说的话,你要记住了。”

    “政治立场上,可以一条路走到黑,可以改换门庭,却不能蛇鼠两端,做个墙头草,我们贾家没有第二个选择,”贾母人老,心不老,“现在四王八公,太上皇都看着呢!”

    贾政拜服,“儿谨记。”现在,还不是时候,未尝正常亲戚走动即可。

    “现如今家里就你一个人还在朝中有官职,你大哥已经不中用,贾家只能靠你了,万不可行将就错。”

    贾母作为荣国府的定海神针,跟随荣国公走过了大半生,自然有足够的底气教导名义上的当家的儿子。

    而作为荣国府如今的当家太太,王夫人却不同于贾母与贾政的凝重,反而是有些欣喜的意味在里面。

    王夫人在佛堂拜佛,佛堂内只有她一人,王夫人恭敬的上香祷告,祈求上苍能听到她的祈愿。

    “佛祖在上,如今甄家落魄,甄老太妃在宫内更需要有人辅佐,还望佛祖保佑,我儿元春能在老太妃的推荐下得到圣眷,光耀门楣。”

    甄家已经没落了,这时候不推荐元春,甄家难不成真不想翻身吗?

    元春呐,终于等到这个机会了!

    且不提王夫人在做着什么样的美梦,单韫虎的信和单家的消息一同传到了鸿胪寺右少卿谭亚禅的谭家。

    谭家虽然拿着单英刷名声,却也做不出偷看别人信的无耻之举,只让人把信给二奶奶送过去。

    “却原来,是这个原因。”

    谭家太太听到消息就明白当初单家为何早早送女儿远嫁了,她还以为是单英哪儿有问题,到头来,居然是一向正派的单韫虎有问题。

    单英听到消息后,却没有旁人想象中的伤心,只是怔愣了片刻,浅浅笑了笑,看得心腹丫鬟一阵担忧,“小姐怎么不忧反喜?”

    单英看似柔弱的倚在床上,淡淡道,“我一直不明白,父亲为何执意要我远嫁不说,还早早就不留我了,是我哪里做错了?是我没有大家闺秀的模样?原来,不是我的问题,父亲也没有不要我。”

    “小姐……”

    “我没事。”单英发自内心笑了笑,“父亲做不惯那些事,这两年必定时时刻刻都悬着心,如今虽什么都没了,却也不用提心吊胆过日子,丹弟经此一遭,想来也会长大不少,佛祸相依,甚好。”

    “小姐,老爷给您的信。”

    此时,另一个丫头从外间进来,将信交给了单英。

    父亲的信?算下时间,父亲是请人帮忙送信的?

    单英带着疑问看起了信,整个人直接从床上蹭了起来,哪儿还有半点柔弱病重的模样?

    林大人说要收她作义女,问他愿不愿意和离离开谭家?

    不得不说,这个机会很是诱人,谭家的确不喜欢她,因为她嫁得太急了,三书六礼的时候都跟按了快进一样,容不得别人不想多。

    而谭二又是个风流公子哥儿,听话是听话,却是听父母的话,父母的态度自然会影响到他,这一两年的美人儿就没断过,要不是太太担心谭二身体,后院的女人更多。

    现在这个机会,不仅是让她脱离这个环境,更是一步登天,林海如今的圣眷,她清楚的意味着代表什么。

    要答应吗?

    单英合上了信封,见担忧看着自己的两个侍女,安慰道,“父亲无碍,家里也没事,从今儿个起,你们都得打起精神来,别让人家看了我单家的笑话。”

    气势如虹,哪里有半点虚弱模样?

    至于为什么会传出单英长久卧榻虚弱?谭家太太不满意她给她找茬,她就得接?她虽然当时因为嫁得突然心里不安,也没什么斗志,却也不是泥人捏的。这才有了病弱的二奶奶。

    而如今,她不想装了,单家倒了,她就必须得立起来。

    和离?她知道林大人和父亲是好心,但是她做不到,不是爱谭二爱得不可自拔,而是她可以选择更好的方式,不用损害三方的声誉。

    林大人的确能“友好”的让他们两个和离,但是后续呢?

    谭家苦心经营的名声没了,因为连一个弱女子都容不了,人家家里刚遭罪就和离,谈什么君子?

    谭家虽然心里有疙瘩对她不满,可生活待遇上也没有意见苛责她,换一个家庭,可不一定有这么安生。

    而谭家若是逼急了解释,那林家就成了仗势欺人,她谭家女,谭家旁支女眷的声誉同样会受损,她良心无法安。

    最重要的是,只要她想,谭家太太还真不能,也不会太压制她,尤其是现在,谭家明确知道不是自己问题的情况下。

    “二奶奶怎么起来了?”一句包含心疼的声音传来,一个我见犹怜的瘦弱女子随手解下披风,忙的一步一娉婷向她走来,看见单英折在手中的信纸,那眼里的焦急更是让人心疼,一时间分不清两个人哪个是病弱的。

    “莲儿怎么过来了?这大冬天的,你身体弱,着了凉可不好。”单英从容的从被窝里掏出汤婆子,“抱着。”

    莲儿微微颔首,露出白皙的天鹅颈,十分害羞,“还是二奶奶对我好。”

    两个丫鬟露出麻木的模样,熟练看着窗外的风景,单英皱起眉,给莲儿拢了拢毛领,“领子最容易透风受凉,你是不是一点也听不进去?”

    “二奶奶你终于看出来了,这妮子才不听奶奶的话呢,只顾着自己开心,等病了麻烦的又是奶奶,才不像我,什么都听奶奶的,一点也不让奶奶操心!”

    这狐狸精,就知道勾搭人!

    一个粉衣女子风风火火进来就是一阵输出,跟在自己家一样坐在了单英另一边,乜了眼莲儿,挑衅一般抱住了单英的手臂,“我担心二奶奶闷着,给奶奶带了几本话本,都是新出的,给奶奶打发时间。”

    单英果真眼神亮了,“翠儿你又乱花钱了?你那点俸禄哪里够?”

    又打眼一看翠儿的头顶,“怎么还带着这些头饰?谭二就没给你买新的?”

    “石青,我记得我库房有几件步摇和耳环,快给找出来。”

    翠儿的笑容顿时更真切了几分,石青却没着急走,果然,莲儿摇着单英手臂撒娇,“奶奶你就偏心她,她明明什么都比我好~”

    该死,又让她抢先了,这个时候她不陪着二少爷在这儿添什么乱,二奶奶怎么就瞎了眼看上了她。

    “哪儿有哪儿有,我待会儿让你们自己选,都有。”

    石青一副果然如此的模样,毫不犹豫的去往库房。

    单英被两个美人儿陪着,心里却清醒得很,早先有受宠的姬妾真以为她软弱可欺给她难堪,她反手就让人把这姬妾给卖了,而谭家太太并未多说什么,至此,谭二的姬妾都不敢在生出不该有的心思。

    谭家的心思很好猜,心里有疙瘩是一回事,她站了谭二嫡妻的名分是一回事,谭家不能出现宠妾灭妻的丑闻。就算当时她不出手,谭家太太也会出手。

    而莲儿她们几个,不过是因为她出手大方,又懒得管事,这才凑了过来,但这个时候还敢来分散她注意力怕她心情不好,也算是有心了,她不介意陪她们闹腾一会儿。

    更别说如今她打算收拢家中权力,也是该处理好这些姬妾了,可不能让她们拖了后腿捣乱。

    一时间,谭二的妻妾,其乐融融。

    谭二这时候也回了家,呼出一阵寒雾,望着后院方向有些纠结,最后还是跺跺脚,“走,去二奶奶那。”

    当初母亲说单英有可能是私相授受被家里发现了,才把她远嫁,还那么急,要不然没有道理看上他,娶回来一见,果然对自己不冷不热的,他当然觉得有理,可现在岳父出了事,他才明白不是那么一回事儿!

    “岳父可真过分,清清白白的女儿为自己背锅也不说一声,害得我冷待了美人儿夫人这么久,现在岳父出了事,夫人肯定伤心欲绝,我得去安慰夫人,也顺带弥补一下夫妻感情!”

    不得不说,谭二长得十分俊美,哪怕眼神有些清澈的天真,也不影响那张脸的吸引力。

    只是二奶奶院里谁都没想到二少爷会来。

    谭二抱着一颗温暖夫人的心,推来了这扇他相对陌生的门,寻着熟悉的邀宠声,茫然转过拐角,只见他后院的莲儿翠儿,倚在他身材较小的夫人身上,心虚的躲过了他的视线,而他的小夫人,只是不解的看着他,无声询问:你来干啥?

    谭二:“我是不是,来得不是时候?”

    不是,你们两个为什么要心虚啊?

    为什么要心虚啊?

    啊?!

    作者有话要说:

    不,你来得正是时候(误)

    英娘:确实不是时候

    第33章 新的一年新气象

    这一个年,有人欢喜有人愁。

    在扬州的林家,不同于去年。去年虽说送礼的也多,却更多的是试探,是两不得罪,是出于礼节。而今年,送礼的官员更少了,因为官员还没有候补完,但剩余的官员送的礼却更用心了,金陵如今的商人,也更是一个个都铆足了劲儿。

    金陵的商人从来就不缺钱,江南一带更有各种斗富的活动,没了甄应嘉等人无休止的盘剥,林如海又不是个压榨人的,这些商人自然就要主动卖个好,求个善缘,这位可是要在扬州待三年啊,哪儿能得罪?

    “哇哦~”筠哥儿看着这些礼,“爹,这些真的不退回去吗?是不是不太好啊。”

    “退回去他们就过不好这个年了,”林如海早有预料,“过年后我会请他们一叙,该说的都说清楚,免得他们战战兢兢,或者一味抬高价格。”

    “在官场,绝对的清白是很难立足的,”林如海完完全全将筠哥儿当做大人来教,“你可知一条潜规则?”

    “每年过年,江南地区献给当今的年礼,尤其是盐官,都比之旁人的更为稀奇珍贵,实在没有稀奇的,银子也得献上不少。”

    看着筠哥儿不可置信的模样,林如海捏了捏筠哥儿的脸,“你当这些钱是哪儿来的?”

    盐差,哪一个不是肥差?

    “所以筠哥儿,以后还要混官场吗?嗯?”林如海状若开玩笑的逗弄筠哥儿,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是认真的在问。

    筠哥儿不满哼哼,“您当我这么不经吓啊,我就不信,一个官场而已我还玩儿不转!”

    “行行行,你厉害,别在这儿堵着了,你娘她们还有玉姐儿估计对联都快贴完了。”

    “呀!”

    筠哥儿从箱子上跳下来,“啊啊啊爹你不早说!我先过去了!”

    “瞧瞧,这哪家的小猫儿跑过来了?”贾敏眼尖,一下就看见了带着猫耳兜帽的筠哥儿,一拍手调笑道。

    “不是猫儿,是老虎,嗷呜!”筠哥儿指着兜帽上的王,“王字,老虎!”

    在方姨娘手臂上贴窗花的黛玉转过头,帽子上是垂着的长长的兔耳朵,“哪里有老虎,我怎么只看到一只跑得慢的虎崽子?”

    “虎崽被说了,不开心了,要压岁钱才能好。”筠哥儿扭动着身子,完全没有成人的羞耻感,挨着贾敏撒娇,姐姐这张嘴就没饶过人,还是母亲越来越惯着他。

    “不就是压岁钱吗?给给给!”

    烟花爆竹响彻今夜,姐弟两个都觉得自己能担当一面了,闹着要守岁。

    “那不若这样,你们两个守到子时如何?那时也算是新旧交替。”方姨娘折中道。

    林如海贾敏也都点头,两个家伙倔起来可不好打发,子时总比守到天亮好,“不错,最多到子时,我们得为你们身体考虑。”

    “好哦~”

    大年初一,天公作美出了暖阳,预示着新的一年,红红火火。

    而昨夜吵着要守岁的两姐弟,无一例外,等醒来的时候,太阳都已经晒屁股了。

    筠哥儿迷迷糊糊爬起来,眼睛都还没怎么睁开,却记得拿手往枕头下摸去,抽出了昨夜压岁的压岁钱。

    “存,存起来。”

    田家也已经到了林家来串门拜年,等筠哥儿见到田夫子,又收到田夫子的压岁钱后,嘴巴更是抹了蜜,“谢谢夫子!祝夫子身体健康,长命百岁,早日抱得大孙子!”

    周围的人全都笑开了花,除了生性不爱笑的田渊。

    “哎哟哟,不得不说我们筠哥儿这次说得好,这过年了,渊儿又长了一岁了,也该相看个人家早日抱大孙子了!”贾敏乐得看向何娘子,“何妹妹,你们这边是怎么考虑的,可有合适的人家?渊儿想找个什么样的,我们也好帮着看看!”

    何娘子与田夫子本来也是单纯的乐呵,听到贾敏的话那叫一个开心,何娘子忙道,“我们是打算等他考了秀才有了功名再找的,至于他喜欢什么样的,他自己也不知道呢!”

    “师兄喜欢漂亮的!”筠哥儿冒头,呲着个牙欢快地看着自己师兄。

    师兄本人看着四方热络的交流,投向他的热切视线,大过年的,笑吧,“父亲母亲,师父师娘做主就是。”

    黛玉左看看,又看看,牵出看热闹的筠哥儿,姐弟两个坐在一排,“筠哥儿,你以后想找个什么样的妻子?”

    筠哥儿笑脸一顿,“啊?我还小啊,干嘛操心这些。”

    黛玉不明白自己的弟弟智商为何总是忽高忽低,那一眼,满眼复杂,“你说什么时候师兄该觉得你大了,可以考虑订婚了?”

    筠哥儿:??

    “而且我们这样的人家,十二三就定下来,再正常不过,”黛玉认真给筠哥儿提出建议,“不过若是筠哥儿乐在其中,倒是可以继续回去笑话师兄的。”

    “只不过若是交换了婚书,那筠哥儿也就是大人了,就不能再调皮了,会让人看轻的。”

    筠哥儿:……

    “不过师兄应该不是会记仇的人,”黛玉宽慰筠哥儿,“八成今天找个时间捉弄你一回就当扯平了。”

    “姐姐,”筠哥儿哀怨的看向黛玉,“不会安慰可以不用安慰。”

    黛玉眨眨眼,拨弄着自己的头发,“我没安慰你呀,就是觉得逗逗你挺好玩儿的。”不趁着弟弟小的时候逗,等大了嫁人了,可没机会逗了。

    “姐姐!”

    不等筠哥儿追到黛玉,就被人一把薅了起来,转头一看,正是自己那斯斯文文的师兄,微笑的看着自己。

    师兄抱着筠哥儿,摸了摸筠哥儿脸上的肉,“师兄很可怕吗?怎么看着就想躲?”

    又走上前揉了揉黛玉的小揪揪,“师父师娘答应我带你们出去玩儿了,要去吗?”

    姐弟两个同步睁大了眼,积极道,“要!”

    师兄明明是个大好人!再说了,说不定师兄本就想娶老婆了,自己这是帮了师兄一把呢,在带他们出去玩儿的基础条件下,田渊身上散发着神光,什么坏话,筠哥儿统统不知道!

    黛玉就更不担心了,在家里待了太久,总算有机会出去溜达了!

    姐弟俩高高兴兴出去,满满当当回来,师兄要回家的时候两个人满眼不舍,“师兄走完亲戚要记得回来啊~”

    田渊笑得温和,“急什么,年假一结束,父亲得教你们,师父得教我,还没有时间带你们不成?”

    林田两家的大人更是一脸慈祥,孩子们感情真好!

    直到第二天,林如海告诉筠哥儿,“昨天你师兄跟我讨论了一下你的身体情况,我想了想,你也五岁了,可以慢慢开始锻炼了,所以等武夫子一到,会调整你的上课时间。”

    武师傅,练武?

    “虽说是武师傅,不过更多是让你强身健体,而不是打架多么厉害。”林如海认真道。

    筠哥儿哪儿还不知道师兄这是嫌他太闲了,偏偏提出的建议他自己也无法反驳还喜欢,哎,一天的时间太短了!

    筠哥儿挠挠头,不赞同林如海的说法,“爹,既然要学武,那就要学透,花拳绣腿要不得,不然这时间就浪费了。”这可是自己玩儿的时间。

    林如海倒是没想到筠哥儿这么好学,“要学精进可不是容易事,锻炼身体和掌握武学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概念,可一点不轻松。”

    “我知道呀,可是我想学,文武双全不好吗?”

    林如海却深思了起来,筠哥儿有时候说话过于直率,更是对自己的杀伤力没一点感觉。学好武功,说不定得罪了人,也能避免被人套麻袋,“也好,那我给你找个武功好的。”

    两人思维不在一条线上,但完美的达成了一个目的,不得不说父子情深。

    而黛玉这边要学的也多了起来。

    “二月十二是你的生日,也就一个月了,”贾敏满意的看着愈发得体的黛玉,黛玉又长大了一年,六岁的孩子,也不容易夭折了,真好,“也该学着练手了。”

    黛玉隐隐有了猜测,也有些跃跃欲试。

    果然,“先跟着学管家,元宵后候补的官员也就到了,邀请一些小姐妹来过生日,一起热闹热闹。”

    “至于宴会,互动,桌案等如何安排,都由玉儿自己指挥,我只从旁协助,等客人来了,能和哪些玩儿得起来,也交个朋友,以后串串门。”

    “玉儿与谁玩儿得来,那是玉儿自己的事情,和家世无关,玉儿可明白?”

    黛玉高兴地点头,“玉儿明白,二月十二花朝节,就办个花朝宴!”自信而聪慧的小孩子,总是希望有机会展示自己能力的。

    “那母亲,有商人家庭需要邀请吗?”

    “那边我和你爹先做个筛选。”

    其实贾敏本意不想黛玉的生日涉及政治,但这次填补上来的官员太多,去年的案情也太大,所有人头上都还悬着一把刀,并不安心,今年过年也都没敢聚一起,长此下来,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正常开展工作。

    而黛玉的生日时间又恰好,干脆就让黛玉练练手得了,说出去也更让人安心,不过是孩子间的聚会玩闹。

    无论是除夕还是元宵,对于宫中而言都是热闹却繁琐的节日。

    当今回到东宫就躺在了床上想休息,万太监却心虚上前打扰,“陛下,扬州来信了。”睡什么睡,还有工作呢!

    听到扬州,当今捏了捏眉心,烦躁的起来,无奈伸手,接过信后随手拆了开来,带有困意地往下看,看完后却高兴得直拍床沿,一扫疲倦。

    “梓童!林如海这老狐狸,真的站我这边了!”

    皇后一脸微笑附和着当今,内心却有些累,你是皇帝啊,能不能不要一惊一乍的。

    可想想又有些心酸,谁家皇帝当得这么穷啊,能放心大胆用的心腹都没几个。

    哦,是她家皇帝啊……

    第34章 不合心意王夫人

    “三娘这是在记什么?”这天,林如海来到方姨娘院子,却见方姨娘在抄录些什么。

    方姨娘放下手中的毛笔,揉了揉手腕,“去年在田间地头,和乡亲们交谈出来的经验,零零散散给记了下来。”

    “有些农书上的堆肥,育种等方法,我没亲自试过也不敢直接教给乡亲们。”

    林如海听到是农事,也不觉得方三娘一个女子说教乡亲们种田荒唐,就是他们家里现在,吃的还是去年方姨娘种出来的呢,不比外面卖的粮食差。

    反而因为方姨娘自己早年就种过田,后又研习不少农书,仔细看起了方姨娘面前的栽种记录。

    方姨娘做得十分细致,不仅有他们林家农庄的数据,还有绿水县小农乡中各家的水稻生长情况做比,各家旱田上作物施肥拔草等各种情况对比,实在是太过于精细,难怪方姨娘这么久了还没有整理完善。

    “我只道三娘更喜欢外面自在的环境,却没想到三娘是一片丹心,枉我在朝为官,却也不及三娘此举之贤。”

    三娘被林如海说得一个起身,有些不知所措,“老爷,不,妾身只是实在不知道能干什么了,就想着做点力所能及的事情。”

    正因为经历过天灾,如今又有了读书明理的机会,所以想抓住一切的机会,帮一帮更多的,像以前自己的家庭。

    林如海郑重地放回对比资料,“三娘,说句惭愧的,我不懂这些农事的细节,但三娘想做的事,只管去做,兴趣也好,志向也罢,三娘需要什么,只管找管家和夫人要。”

    看着方三娘的不自信和错愕,林如海意识到自己或许不小心给到了压力,“就像三娘说的,能帮一些人是一些人不是?想来以三娘的本事,这三年来,能和乡亲们研究出促进种植的方法,至少在这一带。”

    “老爷你真愿意让我去外面……”

    “农业乃国之本,就是天子每年也要亲耕以示对农也的重视,三娘种个田罢了,还能有罪不成?”

    可三娘自己担心的是自己妾室,后宅的身份,如今又不是去年那样的特殊情况,不过既然林如海都说到这份上了,她自然也就没有后顾之忧了。

    “粮食?耕种方法?”筠哥儿眼神奇怪的打量林如海,他又不会种田,他怎么知道?

    “你姨娘在这方面挺认真的,而且也不是无的放矢,是真的因地制宜在为提升产量想办法,”林如海给筠哥儿分析,“等几年后我调到京城,你母亲是嫡妻,又是荣国府出身,京中的各种后宅交际都会是她负责,没人敢小看她,但你是林家独子,你母亲却只是姨娘,几年后你也还小,无法为她身添诰命,总会有人小看你,或者在你和你姨娘耳边说些不该说的。”

    “以你姨娘现在的态度和能力,未必拿不出成绩,但是太小,轻而易举就能被人驳回。”在筠哥儿的不解中,林如海点出真相,“朝中没几个真的懂农事的,也看不到你姨娘所做的意义,反而只会惹一身腥,或者看中了,被抢功劳,被说成是我的功劳。”

    所以,林如海来问筠哥儿,有没有什么立竿见影的,能让方三娘研究的农业方面的知识,毕竟,他儿子前世也是个神仙吧?虽然一直还没有化形正式担任神职,但身边那么多大佬,一些皮毛应该也有吧?

    “朝中没几个懂农事的?”筠哥儿的重点歪了。

    林如海只说了一句,“就是农书,也没见有人推广。”

    当然,林如海还有一层想法是,既然不知道劫难为何,那就多给自己添一些底牌。

    筠哥儿挠挠脸,农事他也不懂啊,让他想想啊,林如海就看着筠哥儿抓耳挠腮,也没去打扰。

    “我下凡前不久,听说天庭新封了一个农神来着。”许久后,筠哥儿突然激动的凑到了林如海身边,悄悄咪咪道。

    农神?林如海眼睛一亮,这一看就是农业大佬!

    “我想起来了,说是这位农神解决了数十亿人口的粮食问题,搞出了什么杂交水稻,可惜我当时不感兴趣,没有多听诶……”

    筠哥儿突然有些心虚和遗憾了,主要是他也不知道他还能穿越的啊,早知道当初就多了解一些了,放在现在得是多大的功德啊。

    不过筠哥儿不知道的是,杂交水稻的工程量太大,也并不能留种,在这个时代,可行性微乎其微。

    林如海也凝思了起来,杂交,交,嫁接吗?应当不是,水稻又不像树木,那又是何意?

    林如海又从其他方面问了问,得到的是一个已经趴在桌上表示听不到的筠哥儿,林如海深深叹了口气,“也罢,天意如此,若真什么都能靠你的记忆,怕你也不能出现在这里了。”

    把筠哥儿抱下来,“去玩儿吧,招猫逗狗撵鸭子都可以,让我静静就行了。”

    筠哥儿:“……”

    “那,要不然我这三年内,先考个童生?”筠哥儿被林如海弄得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过得太废了一点,不确定道,这样姨娘应该能更有底气了吧?

    已经准备处理公务的林如海一顿,而后差点没忍住笑出声,沉思状回头,“你这个想法,很好,你越早表现出能力,那些乱跳的人越有顾忌,越不敢做小动作。”包括荣国府。

    林如海眯了眯眼,自从得知玉儿被人算计要历劫,他深思许久,猛然想到了去年年初夫人因为贾母想让玉儿与荣国府贾宝玉结亲而气恼,灵光一闪,会不会,玉儿的劫落在了情劫上?如今荣国府的当家夫人,可并不是明智之人。

    以至于现在,林如海对京城的防备,其实更多来自于荣国府二房,不知为何,一旦有了猜想,他就对荣国府越来越有意见,偏偏还没有理由,更不知如何与夫人说。

    故而,筠哥儿能早日科举,自然再好不过,毕竟他已经选择了站位,也不存在再等那么些年,局势稳定了。

    不到十岁的童生,等到了京城,想来也没什么人敢轻看了。

    筠哥儿晕乎乎的出了书房,等回到拂云院许久,黛玉都结束了今天的女红来找他玩儿了,他才一个惊醒,他要是这三年内考取童生,那他这个年纪,家里人怎么可能放心,他和徐哥哥既离家出走游山玩水计划,岂不是被他自己给掐灭了?

    “姐姐!我悔啊!我上套了!”筠哥儿哭诉,“魔高一尺道高一丈,古人诚不欺我啊!”

    黛玉:“?”

    “阿嚏!”

    京城荣国府,王夫人猛不丁打了一个喷嚏。

    “太太可是受凉了?府中事情繁多,太太也不能压在自己一个人身上,老奴看着都心疼。”周瑞家的比丫鬟还尽心,赶紧上前关心,自从她女婿犯了事儿后,太太对她就不如以往,周瑞家的可不想手中的权力受限,可不得更加巴着王夫人,让王夫人明白,还是只有自己才是心腹,其他人比不上!

    “行了,我还不知道你。”王夫人头也不抬,眉间有些许不悦,“老太太又让人把云丫头接来了?”

    周瑞家的悻悻应了一声,打补丁道,“云姑娘与宝二爷年岁相近,又比家中的姑娘活泼些,老太太自然喜欢。”

    王夫人掀了掀眼皮,不咸不淡道,“老太太也巴不得宝玉喜欢吧。”

    这话,周瑞家的以前敢接,这一两年可不敢接。

    索性王夫人也不在乎她接不接嘴,只是心情不太美妙,“老爷回来了告我一声。”

    贾政与王夫人,可不是林如海与贾敏,贾政听闻王夫人找他,不但不觉得正常,反而有些心烦:莫非又有人闹了什么事儿不成?

    “夫人寻我何事?”

    王夫人看他也觉得烦,见那群没用的清客还笑盈盈的,见自己就跟见仇人一样,“老爷,今儿个老太太又把云丫头叫来了。”

    贾政觉得王夫人没事儿找事儿,“云丫头来了就来了呗。”

    “老爷!”王夫人不由得加重了语气,“我就宝玉一个儿子了,老太太莫非是想让宝玉与云丫头结亲不成?”

    贾政心神一动,不由思索,母亲是希望和林家结亲来着,但似乎妹妹不愿意,经夫人这一提醒,莫非母亲改成了云丫头?

    “他们两个才多大,你这么大人了,也该知道这种话传出去对云丫头有多不好。”贾政还不清楚老太太的决定,只能糊弄过去,何况,“就算母亲真有此意,你又有哪里不满意?”

    史家千金,侯府贵女,配宝玉完全是下嫁,还有什么不满意的?若母亲真有此意,他只怕人家史家不答应!

    王夫人可没有这个觉悟,“三岁看老,云丫头这都几岁了,哪儿有一点文静的样子?前些日子还拿宝玉的衣服扮作男儿,这像什么话?”

    “更不说她的性子,若只是当妹妹相处就罢了,这要是长大了嫁进来,还不把宝玉吃得死死的?”

    这不就是贾政他妹妹,她那个小姑子性子的翻版吗?

    贾政却只觉得无法沟通,“这些用不着你担心,若你依旧没有长进,人家侯府也看不上我们。”

    言罢,拂袖而去。

    母亲是打算早些培养好两个孩子的感情?那妹妹那边呢?说到底,林府如今不比史家的侯府规格,也和家里更亲近,更好提亲一些,且林家相比史家,也更对贾家转型有帮助有些。

    且去问问母亲,到底作何打算。

    作者有话要说:

    杂交水稻提一嘴,但是现在弄不出来的,条件技术等都支撑不了

    第35章 打工人摸鱼技巧

    被贾府惦记的另一位当事人黛玉可分不出心思想些有的没的,正埋头认真书写帖子呢。

    既然是她邀请别人府中的姑娘,那自然得她认真书写,方显郑重。

    “这些都是母亲挑出来的可以邀请的?”

    筠哥儿晃着个脚丫子,拿着空白请帖玩儿。

    “嗯,人不少,保证不了所有的小孩儿都听话,所以当天筠哥儿你可不能捣乱,免得吃亏。”

    “别人吃亏我也不会吃亏。”筠哥儿小声嘟囔。

    “不过这白家不是不在扬州吗?”筠哥儿翻到了一张送给常州白家的请帖。

    黛玉侧过头,头上的步摇轻轻摇晃,“常州离这里也不算远,白家伯父能伸出手帮一把徐哥哥,无论原因,都是义气之人,徐哥哥能及时出现,也是帮了一把父亲,白家也算是帮了我们。”

    “也是给扬州外,金陵其他地方的商户一个强心剂。”

    筠哥儿一点就通,也明白了父母的意思,如今的商人其实也是有团体的,如晋商,徽商,这一次两淮地区的大规模盐税,也清缴了部分徽商,如果能扶持起新的,有底线的义商,金陵,两淮的商业环境也会好不少。

    “那姐姐你忙,我先去玩儿,墨团有点长胖了,我带它去减减肥。”也不等黛玉反对,就一把抱起榻上缩成一团睡觉的墨团撒丫子跑了出去。

    黛玉愣了两秒,跟两个丫头笑骂道,“乌云这是又被他霍霍走了,只能来霍霍我的墨团了是吧?”

    话落,黛玉笔头一顿,“雪雁,花朝宴上记得看好乌云和墨团,别不小心遇到筠哥儿这样的受刺激吓到人。”

    筠哥儿,一款新型发现bug的鬼才。

    却说筠哥儿掳走了墨团以慰乌云遁走之苦,还没来得及与墨团深入交流冬日保暖项目,就被林如海唤人给喊了过去。

    筠哥儿失落的放下墨团,“乖墨团,等我回来嗷~”

    “喵!”墨团拱到筠哥儿被子里,丝毫不理会筠哥儿的念叨,看得筠哥儿没忍住又是一通蹂躏。

    “爹!我来了!”

    人未至,声先到,院子里的两人一齐回头,对上了惊喜脸的筠哥儿。

    “秦护卫!你怎么来了,是又有案子了吗?”

    这秦护卫,正是之前在林如海身边保护的紫麟卫之一,也就是那个提议扛着林如海快速回林府的自愿加班好护卫。

    秦护卫见筠哥儿还记得自己,不得不说心中有点开心,一看就不是无良上司。

    林如海在一边适当开口,“筠哥儿,你不是想学武吗?从今天起,秦护卫就是你的武夫子了。”

    筠哥儿眼神更明亮了,立马脆生生道,“夫子!”

    秦护卫咳咳两声,有些不自在,“叫我老师吧。”夫子让他幻视自己是教书的,天知道读书有多么恐怖。

    这点小事儿筠哥儿自然没意见,又甜甜叫了声老师,“老师,那你现在是住在林府吗?可以住我院子里啊!”

    天呐,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和老师打好关系,就算早早出门考试又如何,拐着老师一起出去,家里还能不放心?

    尤其是老师这健硕的身材,加上比旁人略黑几度的皮肤,一看就很有威慑力。

    还有老师这对于热情不知所措的清澈模样,这还能不好拐?

    “老师我记得你喜欢吃肉,今天让厨房做红烧肉如何呀!”

    练武之人,怎么可能有人不喜欢吃肉?

    秦护卫被筠哥儿的直白弄得一步后退,黑皮下耳根子都红了,这临时负责的小上司居然记得他喜欢吃什么,这也太贴心了!

    林如海对于筠哥儿今天超乎寻常的热情抱有了一丝丝怀疑,但还是先处理秦护卫的情绪为好,可不能让新夫子第一天就被学生给压过了气势。

    于是林如海直接把发任务的工作交给了自己,告诉了筠哥儿从二月初一开始跟着秦老师打基础,不过筠哥儿的院子黛玉来得很勤,所以拒绝了筠哥儿的住在他院子的提议。

    但红烧肉嘛,林如海看出了秦护卫的心动,不至于拒绝。

    筠哥儿打什么主意他不知道,但他不好多做动作与秦护卫表达亲近,毕竟劳烦当今给筠哥儿找一个武师傅,就是表达态度,让当今放心来着。

    筠哥儿一个小孩儿与紫麟卫打好了关系,与他何干?

    故而,他便随筠哥儿去了。

    等林如海一走,筠哥儿明明能光明正大,偏偏偷偷摸摸跟做坏事一样摸到了秦护卫的院子外,探出一个脑袋,在秦护卫的眼神中避无可避,心虚一笑整个人走了出来,快步进了院子。

    “老师,中午的红烧肉好吃吧?”

    秦老师低头深思,中午是好吃的,但是现在,他觉得,可能,不太好吃了。这就是文官之子吗?小小年纪就会套路了?

    “怎么了?”秦老师不苟言笑严肃道,背在背后的手却抠成了一团。

    筠哥儿凑到秦老师跟前,“老师,我学武的时候,能不能让我的书童明玕一起学啊。”

    秦护卫有些莫名,就这?

    筠哥儿见老师一脸难以置信,心中叹了口气,果然呐,这个要求是有些过分了,“老师,是这样的,我看其他人家的少爷都有武功很好的护卫的,我也想有,但是我们家人都不懂武功,老师你恰好懂,就想着,能不能顺便教一教明玕,让他能拿得出手就行,不用什么都教的。”

    紫麟卫的手艺啊,怎么可能教了一个还教第二个,还是个小小书童,这下子要拒绝了吧,然后等考试就能理所当然缠着老师跟着去了吧?

    “好。”

    “老师你要是觉得不行就……”诶?筠哥儿震惊抬头,“老师您答应了?”

    “小事儿而已。”教一个也是教两个也是教,又不是教他们审讯那些手段,陛下都不在意,他在意什么?

    筠哥儿感动得差点当场痛哭流涕,“老师你真好……”

    这也太好说话了吧?

    一计不成,筠哥儿安慰自己,大不了到时候直接偷溜,何况明玕比起读书,确实是在打架方面更拿手,也是实打实的能做护卫。

    因为要练武,秦护卫建议是早上练,因此筠哥儿文课的时间就往后推迟了一些,中午夫子也顺道直接在林府吃了饭再回去了。

    筠哥儿更是得比之前更早的起床。

    筠哥儿年龄毕竟还小,秦护卫也不敢一下来狠的,而是慢慢伸展筠哥儿的四肢,锻炼他的柔韧性和力道。

    秦护卫调整着筠哥儿和明玕的姿势,郁离幼时没跟上,体质也就比黛玉好些,秦护卫捏了捏身骨,扔给了郁离一套五禽戏,“他和你姐姐,还有林大人,都可以练练五禽戏。”

    低情商:你们身体素质不行。

    高情商:我教你们五禽戏吧。

    秦护卫绝对是真心的建议,也是陆统领悄咪咪给他的提点:林大人可是要给陛下办事的,林大人现在的身体,自然是越抗造越好!

    秦护卫深以为然,外派的工作可比在京城轻松多了,他也不希望林大人一家出事,可不得用点心,尤其是林家人都如此热情真挚。

    “坚持不住了就休息,你们还小,硬熬反而容易伤到。”秦护卫苦口婆心。

    筠哥儿和明玕都乖巧点头,但还在那儿没动,觉得自己还可以,等秦护卫回头找郁离,打算看看郁离的动作到位没有,却发现,人呢?

    还是熟悉他们几个的月丹秀手一指,在一簇竹丛后,隐约可见手臂摆动的身影。

    秦护卫:……林家的人多少有点奇奇怪怪。

    “舒服~”

    筠哥儿和明玕都出了不少汗,泡在药浴中,却不觉得疲倦,反而惬意的泡起了澡。

    穷文富武,想要练武,有经济能力和没经济能力是两个概念,纯粹的练身法和搭配着药浴护养更是直接关系着后半辈子的身体状况。

    “老师不泡吗?”

    秦护卫一顿,他们不一样,哪儿有资格这样享受,“我已经定型了,没必要泡,而且就算要泡,泡的草药也不一样。”

    筠哥儿歪歪头,“可是我们都泡,就老师不泡,老师你不合群。”

    秦护卫:这根合群有什么关系?

    “就这么说定了,老师明天和我们一起泡,我教老师打水仗!”筠哥儿光着膀子抬起胸脯拍了拍,水花四溅。

    不等秦护卫拒绝,筠哥儿又在那儿叭叭,“老师老师,我们要练多久才能飞檐走壁啊,我的根骨有可能以一打十吗?”

    “老师老师,打别人哪个部位容易看不出来啊,我爹说我以后容易被人打,我得提前护着自己容易遭暗伤的位置。”

    “老师老师,凡人可以做到隔空点穴吗?是那种咻咻咻,别人就动不了的那种。”

    “老师老师……”

    第一天下课结束,老父亲来询问老师自家孩子的状况,却见老师看向自己的眼神十分复杂,林如海瞬间心就提了起来,“那逆子可是又惹了什么麻烦?”

    秦护卫不像文官们一样会变脸,努力撑起一个大大的微笑,“筠哥儿天资卓绝又刻苦,若是长久坚持,未必不能竞争一下武状元。”

    能不能竞争武状元他不知道,但他明白了一个道理,为何文人推崇君子之交淡如水,距离太近会打碎认知啊,筠哥儿这孩子思维也太跳脱了,让人根本招架不住!

    “林大人请放心,只要筠哥儿愿意学,我会好好教他的。”好歹这孩子对自己真心实意,可不能让这孩子长大了因为嘴被人给打了,那他在紫麟卫里可彻底丢脸了。

    作者有话要说:

    黑皮害羞男妈妈(误)

    第36章 万紫千红且斗草

    花朝节前一天,徐晔回到了扬州,被惊喜的筠哥儿给逮住不让走,仔细捣鼓升级了一番出游计划。

    也是刚好前些时间,徐晔都在处理徐家的后续,让徐家长辈亲人入土为安,寻找到被牵连枉死的人和他们家人,予以歉意和补偿补贴,基本都在金陵境内,因而能随时回到扬州。

    也是算着时间,等黛玉的生日一过,就要真的去外面看看这个中原大地了。

    因为黛玉邀请的都是女眷,徐晔和田渊送上礼物之后,就相约去喝了酒,免得打搅着后面来来往往的女眷。

    “筠哥儿你怎的在这儿陪我们来了,不去姐姐那儿?”徐晔狠狠揉了一把小孩儿的脑袋,墨团在远处的树下舔舔爪子,不禁觉得画面似曾相识。

    筠哥儿派来徐晔的手,“我看了请帖,来客中还有五六岁的小姑娘,虽说七岁方才不同席,但若人家家长介意就不好了。”

    不过此刻就连田渊也是摇摇头,弹了弹筠哥儿额头,“人小就少操心,只有过于迂腐的家庭才如此介意。”

    “就是就是,要我说你还是去得好,不然小寿星发现某人不在,啧啧。”徐晔用那种语气道,“就不知道倒霉的是谁咯~”

    院子里撒欢的乌云汪汪了两声附和徐晔,惹得几人哈哈大笑,除了瞎纠结的筠哥儿。

    徐晔笑够了挼了一把狗头,“筠哥儿,你装什么装,你是怕被那些姐姐们揉脸吧哈哈哈哈哈~”

    林府门前已经停了好些或精致,或华贵的马车,从马车上下来的,都是一个女性长辈,大多为当家主母,带着一个小女孩儿。

    事实上,这些小女孩儿才是黛玉邀约的主要对象。

    谁家还没一个姑娘呢?这些姑娘,最大的也不过十二,正是金钗之年,最小的,也就六七岁,和黛玉年岁相近,其中七八九岁,夹杂其中的,更是占了一大半的比例。

    但无一例外,每家的姑娘们都是精心打扮过的小花神,明眸皓齿,轻快如风,最是无垢的垂髫之年。

    听闻已经有所来人,黛玉也上前迎接,来往的宾客只见一少女迎着春风与稀碎的暖阳翩然而至,恍若仙童下凡,一双含情目两眼弯弯,让人忍不住怜爱。

    “世上竟有如此标志的妹妹!”一个八九岁的姑娘是个外向的,不等黛玉招呼便先声夺人,浑然不顾一旁老母亲的无奈,“我乃扬州新任知府杨家之女,我家就我一个女儿,妹妹可愿跟我回家去?我可太想要一个神仙妹妹了。”

    杨家夫人一脸臊红,“这妮子,我就知道带她出来没个安生,诸位可别笑话我。”

    周围人都笑了出来,童言无忌,任谁也不会怪罪,何况杨家姑娘三言两语就介绍了自己,又拉进了大家的氛围,聪明着呢。

    黛玉嫣然一笑,朱唇轻启间带有吴侬软语的撒娇意味,更是让话题活跃了起来,“我倒也希望多个姐姐,可惜了,我若是跟姐姐回家,我家那小魔星还不知道怎的闹呢,不过若是姐姐愿意留下,那就再好不过了~”

    “小魔星?比我还闹腾吗?”一颗圆润的脑袋从后面窜出,原来是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姑娘,圆圆润润,一看就很有福气,“他会打架吗?我能会会他吗?”

    这一出出乎了所有人意料,不过有小孩子在,本就不可能不出意外,大家也就好奇地看着这个突然冒出来的,不知道是哪家的小孩儿,明显是家里很宠的。

    黛玉双眼一扫,就发现这个小孩儿周围的大人和姑娘都不认识她,黛玉走过去牵着她的手,“他要是和女孩子打架,就该挨打了,你是哪家的妹妹,可是和人走散了?”

    “他们在后头,慢得很!”小姑娘一点也不认生,竟是三两下就混到了人堆里,嘀嘀咕咕了起来。

    “这小家伙是宣抚司凌家的千金,和哥哥偷溜出来玩儿的,路上人多走散了,我担心孩子被拐走,就只能带着来,已经给报过官了。”

    一个穿戴明显风格更偏向金银的夫人上前解释,“在下常州白家邹氏,见过各位夫人,这是我女儿,今年刚好十岁。”

    “见过各位夫人,各位姐姐妹妹。”白家姑娘相比走失的宣抚司凌家小姑娘,明显更内敛一些。

    但其他夫人却是热情的夸赞,商人又如何,人家先是能让林家相邀,后又能恰好帮了宣抚司家的姑娘,这运气就不能让人小瞧。

    黛玉也热情见过白家姐姐,“白姐姐客气了,伯母也请放心,凌家哥哥那里会有人去请来的,倒是今儿个徐哥哥也来了,伯母可要去瞧瞧?”

    邹夫人对黛玉更喜欢了几分,“子言在这儿我定是要见见的,回去也好让他伯父放心。”

    其他夫人一见,也更确定这就是因为义气帮着徐家子躲藏的白家,不得不说,有信义的人,总是能让人高看几分,哪怕他们之前看不起商人,可这不是不一样吗?这里面,也不是所有人家都不缺名利。

    一番交谈,黛玉也及时止住回到正题,正式见过了各位主母婶婶,而后颇有当家姿态,自信大方的引着姑娘们往院子而去。

    各位主母见着黛玉行事有度,落落大方,对林家的教育也有了底,有些家里有适龄男孩儿的,更是起了心思,对此行更加重视。

    当然,这些夫人们,自然是贾敏去会客,与小姑娘们无关。

    随着黛玉的引领,这些姑娘们到了院子。

    “姐妹们到得早些,可先坐一会儿聊聊天,等其他姐妹们到了,再好生热闹热闹。”

    “林妹妹今天是小寿星,我们自然是听寿星的。”说话的是是市舶提举张家的大姑娘,年十二,年龄在今天的姐妹中最长,众姐妹是来贺生的,不是来挑刺儿的,见张家姐姐开口,自然是顺着活跃氛围。

    黛玉当然能察觉大家都有有些生疏,但这是人之常情,就是新上任的部分官员家庭,都还没来得及熟悉,如今后宅女儿凑了一起,当然更不熟悉了。

    黛玉也不着急,令人上了花糕等吃食饮品,又让人摆出了悬丝傀儡等游戏,毕竟年龄在那儿,只要有一个人玩儿,就能带动起氛围,黛玉本是打算筠哥儿来的,不料先前的小妹妹完全充当了捧哏的角色,不说黛玉,就是张家姑娘都看不太出这个小丫头是故意的还是碰巧。

    “哇!还有陀螺!哪个姐姐陪我来玩儿陀螺啊,我在家他们都说这是男孩子玩的,不让我玩儿。”小姑娘窜得飞快,一下子就从椅子上跳下冲了出去抓住了陀螺,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席间的各位。

    其中一个比旁人更羞涩,或者说更不自在的姑娘袖子里饿得手绞了绞丝绢,“我,我来陪你!”

    凌家小姑娘马上跑到这姑娘前面仰起头,“姐姐快来啊!”

    有了开头的,很快,投壶,捶丸,七巧板等游戏也陆续落入姑娘们手中。

    黛玉见气氛活跃,也就让丫鬟们好生服侍着,去迎接其他的客人。

    而等人到齐后,氛围也明显有所变化。

    “是要开宴了吗?”凌家妹妹之前玩儿累了,如今乖巧坐在白姑娘旁边,与她玩儿推枣磨,却静不下来,左看右看,见到座位坐满了,这才高兴起来忙问是都能开宴了。

    惹得诸位姑娘们哭笑不得,姑娘们大多都是六岁以上了,都在开始学管家学女戒等内容了,举止姿态都有要求,却并不代表她们不喜欢凌家妹妹的活泼和肆意。

    “我见请帖之中,妹妹所说的是花朝宴,今天也正是花朝节,可是与花朝节相关?”这凌妹妹虽然是意外,但也是自家带来的,所以白姑娘自然而然将话题给带了起来。

    “呀!妹妹莫非是要带我们出去踏青赏花吗?”这姑娘显然是想出去玩儿想疯了,但看其他姑娘的无奈就知道这不可能。

    黛玉垂首一笑,“妹妹我倒是想呢。”

    “我曾在书中,看到各朝各代,在花朝节都有各自的花样,但出门踏青祭祀,却也不是我们这个年纪能轻易出去的,所以,妹妹我斗胆,请了一尊花神相回来。”

    诸位姐妹眼睛一亮,“祭花神?”

    黛玉颔首,“就算我们能出去祭拜花神,也不过是常规上柱香祈个福,却不能亲自体会整个流程。”

    姑娘们心有戚戚,可不是吗?她们的身份,注定了她们不能抛头露面,也会失去很多体会。

    “那何不简化流程,自己在家亲自祭祀花神呢?所谓心诚则灵。”黛玉轻轻歪头,隐隐流露出一丝和筠哥儿相似的逆骨。

    “我赞成!”

    “我同意!”

    “不过我们谁来当十二花神?”其中一个小姑娘蹭了起来,跃跃欲试,“我可以自荐吗?”

    “我也可以……”

    黛玉笑笑,“诸位且听我一言。”

    “姐妹们谁都有资格,不过花神却只有十二位,抽签太看运气,而姐妹们各自学习侧重的方向又有所不同,无论是斗诗还是投壶,都不能算是公平,不若这样,我们来斗草,以斗草的结果来决定如何?”

    “这个好,文斗还是武斗?”

    “哈哈哈哈袁姐姐你这是什么话,我猜是文斗吧,武斗也太费时间且重复无趣了。”

    黛玉也被大家给逗笑了,“当然是文斗,不过若是最后有持平的,就以武斗分胜负,如何?”

    文斗,即比谁找到的花草品种多,武斗,乃将野草两两相交,用力对拉。

    以文斗分胜负,又有游园之趣。

    林家虽然不在姑苏的老家,却也处于江南地区,林家又不缺钱财,虽在扬州的林府比不得姑苏林府,却也是个有园林之趣的住宅。

    黛玉这个安排,既显得公平,又不会让大家困在一个院子中发呆而无聊。

    “那林姐姐呢?岂不是闭着眼就能得第一?”王小妹妹提出质疑。

    黛玉抿唇一笑,“我当然是当个裁判,不过我在此厚颜一次,望大家看在我生日的份上,让我占一个名额如何?”

    “妹妹这说得哪里话?”这时候张家姐姐出面,“妹妹本就是寿星,生日又恰好在花朝节,本就与花神有缘,妹妹合该做主祭才是。”

    本来就没有落下寿星的道理,但是总得有人出面,张家姑娘年龄最长,主动站了出来。

    其他姑娘们见有人领头的,自然是表示赞成。

    “如此,我就在此,等候姐妹们归来了。”

    说罢,进来一排排丫鬟,领着大家游园斗草,尽显女儿家的肆意与笑颜。

    作者有话要说:

    男主无cp预收《师尊用游戏系统搞基建》,看无灵根的武侠师尊如何在修仙界开宗立派;衍生大女主预收《封神女皇的自我修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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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7章 花朝佳节女儿娇

    每家姑娘旁边,都有自家带来的贴身丫鬟,也有一个林家分发的丫鬟,防止姑娘们找不到路。

    也有不执着于花神的,安心和小姐妹一起游园,观赏林家的风景与布局。

    “之前未曾发觉,林家倒是竹子颇多。”

    “可不是,这一路走来,光是竹子就已经好几种了,我甚至看见了竹笋,林家虽是书香门第,可如此看来,倒也颇有趣味,并不刻板。”

    “我听母亲说,林家还有一个弟弟,盐课一案中贾夫人受害,林家子不到五岁就敢做决定为母试药,如今见林家妹妹的风采,谁还不知道是林家会教子?”

    “妹妹可是有和烦恼?”张姑娘哪里还听不出来她小伙伴语气中的遗憾和无奈。

    通判明家的千金苦笑道,“家里已经在给我相看人家了,我前几个姐姐,哪一个不是到了十五就出嫁。”

    “虽还没定下来,但那几个,对方家里的家风……不说也罢。”

    张姑娘也叹了口气,明妹妹也就比自己小一岁而已,她也快了,“谁让我们是女子呢,不说那么多了,好歹今天趁这个机会,放纵一场,以后可没这么好的机会了。”

    明姑娘深吸一口气,很快调整好了神态,这也是她所受教育的一部分,“姐姐说得是,既然如此,那姐姐可要帮我夺得花神机会!”

    张姑娘见她不再沉浸其中,也笑道,“好!”

    大一点的姑娘更为矜持,越小的越认真投入,也越激动,说得就是凌家小姑娘,跟在小姑娘身后的丫鬟惊讶的看着小姑娘轻轻松松就认出了一路的花草名字,就连相似的竹子品种都能分出来!

    丫鬟一手纸一手笔,飞快的记录,敬佩之情不言而喻,果然不能小瞧任何一个人,尤其是这些官宦人家的女儿。

    “哇!那里面居然还有湘妃竹!”小姑娘指着一个院子里露出的竹尖,“我能进去吗?”她看到门是关着的。

    “回姑娘,这是我家少爷的院子,此次斗草,是不算少爷院子里的花草的。”

    “你只看竹叶就能认出来是湘妃竹?”筠哥儿本来是说换件衣服就去找姐姐的,没曾想在院子门口见到了这一幕,没忍住就从石头后冒了出来。

    凌家小姑娘扭头,就见那丫鬟已经俯身行礼,自然明白了这人是谁,也没有害羞躲避,反而骄傲道,“那是!越是名贵的花草,我越能认出来!”

    筠哥儿眼神一亮,哇了一声,“那你会种吗?我院子里的竹子可都是我种的!”

    小姑娘眉头一皱,自己被小瞧了?“怎么不会?建兰,春兰,姚黄,我都种过,活的!”

    筠哥儿又哇了一声,“你比我还能搞事,一种就种这么贵的,你父母不骂你吗?”

    小姑娘机灵着呢,反问:“你被骂了?”

    筠哥儿嗐了一声,“倒还好,说我弄得脏来着,不过我更多是捣鼓竹子,花还没来得及深入研究,我倒是想研究人参种植来着,这不是预算不通过嘛……”

    “他们大人就这样,”小姑娘找到了知己,一把揽住筠哥儿肩膀,掏出一叠银票,在筠哥儿目瞪口呆中放到筠哥儿手里,“拿着!人参种植,我也感兴趣,就当投资了!你种得好了记得写信给我,我也要捣鼓!”

    筠哥儿咽了口唾沫,乖乖,“你怎么这么多钱?”小儿抱金啊这是!

    小姑娘心虚移目,理不直气也壮,“让你拿着就拿着,我有钱!”

    “不行,我不能要!”

    “为什么?!”还有人不要钱的?“拿着!”

    “不!”

    “拿着!”

    “不!”筠哥儿狠狠转身,“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我不能拿你个小姑娘的!”撒丫子就往外跑,再不跑他就真忍不住了,这哪里来的散财童子?别是个傻的吧?

    母亲那儿肯定在和其他夫人聊天,去打扰就不好了,于是筠哥儿直奔黛玉那里。

    “怎么还跑出汗来了?你这是到那儿野去了?”

    黛玉给筠哥儿擦了擦汗,让羽鸢给拿个盆来给筠哥儿洗洗手。

    筠哥儿又后怕又心痛的给黛玉说了刚刚的事情,“好多钱呜呜呜,我差点就忍不住了!”

    黛玉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哪里是钱的问题,如今野人参越来越少,朝廷更是成立官参局,人参和竹子还是不一样的,爹不是跟你说过了吗,又没听进去吧。”

    筠哥儿眼神飘忽,心知自己不占理,“那个小丫头,真是宣抚司家的千金?”

    黛玉弹了筠哥儿一个脑崩,“什么小丫头,人家和你一样大,没大没小的。”

    “邹伯母已经报了官,母亲也派人去问了,那人哥哥也已经找到了,母亲这边没有说有问题。”

    筠哥儿唏嘘一声,“竟然还真有比我虎的,才几岁啊就敢乱跑。”他都不敢。

    “你还骄傲了是吧?”黛玉没好气道,“人家越大越懂事,你怎么反着来?”

    “哎呦,这谁家弟弟垂头丧气的?”

    斗草设置了时间限制,姑娘们一个个陆陆续续的回来了,最先回来的一眼就看到了筠哥儿。

    “张姐姐,这是我弟弟筠哥儿,筠哥儿,这是张家姐姐,这是明家姐姐。”

    筠哥儿也不再和黛玉插科打诨,正正经经行了个礼,“林家小子,这厢有礼了,张姐姐好,明姐姐好。”

    “林妹妹还说自家弟弟是小魔星,我看弟弟乖巧得很,是不是啊筠哥儿?”白家姑娘家里也有弟弟,对比起来,他觉得筠哥儿这个样子可听话了,一看就很乖巧。

    后面陆续回来的姑娘们也觉得白家姑娘说得不错,筠哥儿的脸,安静不闹腾的时候,是真的很唬人的。

    筠哥儿笑容唰的就灿烂了,这么多小姐姐夸他,可不让他一下就梦回瑶池,“姐姐们说得对,筠哥儿见过各位漂亮姐姐,祝姐姐们天天开心,永远年轻!”

    “瞧瞧瞧瞧,你们夸了她就叫你们漂亮姐姐了,早知道我和明妹妹也夸她了,如今岂不是就我们不漂亮了?”

    张姑娘故意朝着筠哥儿开玩笑,引得其他姑娘都笑弯了腰。

    筠哥儿一点也不心虚,朗声道:“张姐姐和明姐姐也漂亮,大家都是花仙子,都漂亮!”

    “哈哈哈那谁最漂亮啊?”有个姑娘忍不住逗筠哥儿问道,其他的姑娘们也一下来兴趣了,忙问筠哥儿谁漂亮。

    却见筠哥儿一点也没被吓住,只是略微思索了两秒,“我姐姐最漂亮!”担心她们还追问,又追加了一句,“姐姐是不一样的,姐姐最漂亮!”

    在一片银铃般的笑声中,黛玉耳垂都红了,“你们别听他胡说,他才多大,知道个什么漂亮不漂亮的。”

    “就是年龄小,说的才真呢,我要是有这么个弟弟,做梦都要笑醒。”这是家里弟弟闹腾的。

    这时候看戏的凌家小妹妹眼珠子一转,想起她被问过的问题,“大姐和二姐谁更好看。”林家姐姐只有一个,那就……

    “那林姐姐和贾夫人,谁更好看啊?”

    凌家妹妹这话一出,虽有人都愣了一下,这话问得,其实有点不得体,但是凌家姑娘年龄又小,众人正要想着把着遭糊弄过去,就听筠哥儿自信道,“我最漂亮!”

    刚刚还说姐姐最漂亮,如今姐姐和母亲之间想不出答案,就说自己最漂亮,可真是个小机灵鬼。

    这下不用人想着把这遭翻页了,所有人都忍不住笑了,杨家姑娘更是笑得倚在了侍女身上,“林弟弟,哈哈,漂亮,漂亮是说女孩子的,男孩子要说俊美。”

    筠哥儿默默挺直了背部,挺胸收腹,“俊美漂亮都是美,没差!邹忌还问自己美不美呢,可见,美不分性别!”

    “哈哈哈哈这孩子可真有意思,也不知道贾夫人是怎么教的,你们是不知道,我家那小子才是真正的魔星,三天不打上房揭瓦,那叫一个闹腾。”

    筠哥儿可不知道,黛玉宴会这边的情况贾敏这边都在和诸位夫人们分享,毕竟她们除了丈夫,能谈论的,大多都是儿女家室,以及一些治家的经验了。

    这群姑娘们突然凑在一起,自然而然不可能全然放心。

    也是因为,这些夫人们看向贾敏的目光愈发艳羡,女儿能稳住那么多姑娘,让姑娘们展颜,以小窥大,管家能力可见一斑,这才六岁吧?

    儿子虽然只有孝心和聪明的单薄传闻,可能轻而易举化解尴尬,更半点不见怕生,长大了又能差到哪儿去?

    黛玉这边,出乎众人意料,最后拔得头魁的,竟是一五岁稚童。

    凌家妹妹骄傲昂首,“我第一诶!”

    所有人看她的眼神顿时不一样了,这么小,就能认出那么多花草的品种,宣抚司家不愧是淑妃的外家,她们倒是没怀疑人作弊,说白了,真作弊的可不敢直接作弊到第一,何况本就是游戏,她们也都输得起。

    因而她们只是亲切的夸赞或者鼓励。

    至于这十二花神,谁扮演谁?

    “那就我们各自商讨决定了?”

    “若是能商讨出来,自是可以,左不过离祭花神时间还早,诸位还请稍作休息,先品尝午宴。”黛玉招手,侍女鱼贯而入,带来真正的,食用的百花宴。

    “还请姐姐们,伴着花香,先行小食一番。”

    “而后的祭花神环节,也望姐姐们也可尽兴其中,不负这花朝佳节。”

    春花随风散落,席间姑娘们凑在一张张桌上,没有外客,除了一个年幼的筠哥儿,都是姐妹们聚在一团,也渐渐放松没见顾忌着平时要遵守的食不言之规矩,更是在筠哥儿的捣乱中,越来越多的姐姐们诗兴大发,吟诗的吟诗,做歌的做歌,虽无酒酿,只有果露,却也颇有几分魏晋的风流。

    作者有话要说:

    筠哥儿:真丶机智的一批(狗头)

    第38章 金陵女儿祭花神

    没有哪个女孩子不爱美,尤其是在祭花神这样新奇而严肃的场合,于是姑娘们凑在一起,商量着如何给十二小花神们,再修改一个更契合的妆容。

    院中的花树上,已挂了不少姑娘们新剪的各式彩纸,黛玉作为主祭最先走出,正色着迈向花神像,筠哥儿则在花神像案前接引,中间道路的两侧,有摆了书案,在执笔仔细观摩准备绘画的,有帮忙着研磨的,有吹着笛子弹着琵琶的,有来了兴致起笔落诗的,有沉醉其中,喝着花酿欣赏美人图的……

    祭词后,十二小花神们依次走过中间的道路,献上裁剪出来的,以假乱真的花束,按顺序分放在案桌两旁。

    梅花,杏花,桃花……

    当最后一位腊月的水仙花神上香献上花束,所有花神齐聚于前共同祭祀。

    就连最小的凌家妹妹,也并未出错,尽显对花神的心诚,对祭祀过程的严肃。

    随着一声礼毕,小花神们和其余姑娘们齐整整的笑了起来,开始载歌载舞,欢快的笑声似有穿透的能力,让另一边的夫人团也齐齐展颜。

    就连刚到林府,被林如海接待的凌家兄弟,似乎都若有所感,看了眼花朝宴的方向。

    “不怕姐妹们笑话,我已经好就没这样放松过了,我现在啊,就盼着谁还能再过一次生日,把我给邀请过去呢。”

    姑娘们几个一堆,几个一堆的坐在一起,说着玩笑与各自的开心与烦恼。

    这句一出,里面得了不少应和,而这些应和的姑娘,都是年龄稍长一些的姑娘。

    “可不是,成天在家里,不是女红就是算账,可把我给憋坏了,你们说说,人怎么就一定要长大呢?”

    “林妹妹应该也开始学了一段时间管家了吧,这才几岁啊,哎,还是凌妹妹现在轻松。”

    凌妹妹从零嘴中抬起头,“轻松什么呀轻松,我这都是哥哥办好了差事,我求着用我哥哥的奖励换来的机会,要不然我根本不可能出门。”

    说着这个凌家姑娘就狠狠咬了一口鲜花饼,也不知道把这鲜花饼当做了什么,“就这饼吧,我要是在家,多吃几口都要被念叨!”

    通常有共同讨厌的人,或者共同讨厌的事,吐槽的过程能快速加深感情,这群姑娘们也一样。

    “别说饼了,我爹爹之前在洛阳,洛阳的花朝节比扬州这儿还重视,每年那天我爹回来,头上都要被带好多朵簪花,但花朝节就跟是大人的节日一样,就不让我们小孩儿出去玩儿,出去也是跟着她们,老没意思了。”

    “我之前在京城,甚至不知道花朝节我朝还有活动的呜呜呜……”

    “要我说明年林妹妹干脆再办一个得了。”

    “如果能出去就更好了。”

    “这怕是有些难。”

    黛玉听着年长一些的姐姐们都在念叨着出门的不易,出门也是固定的几个地方,没什么新意,但她也知道这不是自己能改变的。

    黛玉想了想,眉眼弯弯道,“我哪里担得起姐姐们如此夸赞,这次不过是占了一个新鲜,若我明年再这样照着来,姐姐们怕不是第一个不答应。”

    “依我看呐,不若这样,姐姐们在今年再办几次聚会,也让妹妹我,偷偷师!”

    “这个好这个好!”有个小姐妹拍着巴掌,“一年一次哪里够,节日生日那么多,就要多多益善,多多益善!”

    ……

    一场以生日为引的花朝宴,圆满的落下帷幕,金乌还没西坠,却到了姑娘们该回家的时辰。

    年长的姑娘们还好,优雅得体的跟着母亲回家,每个姑娘的手上都带着一盏花朝灯。还有几位姑娘作的诗,填的词,也被抄写了下来相互传阅学习。

    而更年幼的姑娘们,眼里的不舍就快化作实质了,多亏了常年的家庭教育,让她们没有当场闹腾,毕竟大多数小孩儿,都喜欢热热闹闹,而不是枯坐着学习。

    与姑娘们不同,这些夫人们心知黛玉能顺利的办完整场宴会,还让每个姑娘们都沉浸其中,有多么不易,这不是一个简单的兴趣热闹就可以概括的。

    尤其是热闹中又不失雅趣,无论是花朝节的名头,还是姑娘们写的诗词,弹的音乐,甚至是亲手做的花灯,这些就算传出去,也只会是姑娘们得体,有文采,蕙质兰心,而不是喜欢闹腾。

    故而这场宴会,是真正的宾主尽欢,黛玉的管理统筹能力初露锋芒,而其他姑娘们的能力也在此展现,姑娘们也有了一次放松的机会,可谓是多赢。

    白家姑娘与夫人和凌家妹妹是最后走的,凌家兄长对白家夫人表示了感谢,让凌家小妹邹夫人道了歉。

    待白家母女已经离开,凌家兄长这时才给林家道谢,“小妹顽劣,有劳夫人担待,也麻烦林姑娘了。”

    “此次来得突然,不曾准备好生辰礼,我见姑娘似有不足之症,这块暖玉还请姑娘收下。”

    黛玉屈膝回礼,道不敢受用,这时林如海却出现替黛玉收过了暖玉,“多谢公子厚爱,小女胆子较小,让公子见笑了。”

    黛玉和筠哥儿对视一眼,似乎不对头?

    “林大人客气了,胆小好,胆小总比心大好,连在街上就敢乱跑。”凌公子显然意有所指,凌家妹妹悄悄撇了撇嘴,没敢反驳。

    “天色已完,我们也不好打搅林大人一家,我且带妹妹先走一步。”

    “公子慢走。”

    “等等等等!”小姑娘仰起头,在兄长隐隐不悦的神情下,无辜道,“我还没送给寿星礼物呢!”

    凌公子失语,你能有什么礼物送的?

    筠哥儿在一旁瞪大了眼睛,不会是他想的那样吧?

    不等筠哥儿制止,就见小姑娘果真从怀里熟练的掏出一把银票,在所有人惊讶的目光中,阔气道,“一半,给林姐姐!一半,给我知己!”

    知己?这下就连筠哥儿都傻眼了,看着小姑娘再次把一半的银票拍他怀里,“这下你不能拒绝了,我等着你种出人参给我参考呢!”

    “他们都不爱种花花草草,就只有你和我一样有眼光了,你一定要坚持啊!”

    筠哥儿求助的看着林如海,这家人的东西,咋搞?

    林如海也一时无言,凌公子反倒笑了笑,“难得小小这么大方,林姑娘和林公子快收着吧,要不然这丫头可要反悔了。”

    说罢也不再耽误时间,“林大人不必多说了,就此告辞!”又扭头笑道,“大人止步,勿需多送。”

    饶是这样,林如海却也是看着凌家公子上了马车,这才转身往回走。

    林如海将暖玉递给了黛玉,摸了摸黛玉的脑袋,“凌公子不缺一块暖玉,只是把你当做晚辈而已,戴着吧,对你身体好。”

    又捏了捏筠哥儿的脸,“跟我说说,怎么招惹的人小姑娘?”

    黛玉接过暖玉,仔细瞧了瞧,在某一处印记上,多看了一眼,眨了眨眼,明白了什么。

    林如海都不在意,贾敏更不会多说,只是高兴的抱起黛玉亲了一口,“我家黛玉真棒,这次的花朝宴,办得可太棒了!”

    马车中:

    凌小小直溜溜地跪在垫了毛毯的马车里,低垂着头,双手搓着袖子,一副心虚的模样,“我错了,我是想着反正有暗卫跟着……”怎么着也不至于真让她被拐。

    这话可是火上浇油,凌公子,或者说是没有穿道袍的忠顺王当即呵道,“你也知道有暗卫,要真碰上了拐子,暗卫出面,造成的骚乱你就担当得起?”

    “你猜暗卫会不会把你今天的事告诉皇兄?以后怕是你再如何撒娇,皇兄也不敢放你出这么远了!”

    凌小小,或者说是三公主闻人暄和登时就白了小脸,可见是被戳中了死穴,带着最后的希冀,颤颤巍巍道:“皇叔,你肯定有办法的,对不对……”

    皇叔本人幽幽一叹,怨气都快凝成实质了,“你觉得,我就能逃得了吗?”

    要是被皇兄知道他五岁的小孩儿都看不稳,恐怕等这次回去,他是真的会被关禁闭。

    他虽然宅,但能宅是因为不需要出门,吃喝玩乐都能在府中达成,可若是受罚不能出门,他可不认为他皇兄会允许他府内莺歌燕舞,“失宠”一段时间是逃不了的了。

    “先去你舅舅家吧,凌大人怕是还担心着。”

    “哦……”

    小姑娘眼里失去了光芒,她好像,真的因小失大了:)。

    “林家的筠哥儿,倒是得你眼缘?”

    没让小姑娘再跪着,忠顺王一边给小姑娘整理已经乱了的头发,一边漫不经心的问道。

    小姑娘还沉浸在因小失大的后悔之中,有气无力道:“他也喜欢种花花草草,他院子里还种了斑竹,可惜我把他吓跑了,没能进去看看。”

    忠顺王眼睛闪了闪,又和小姑娘扯了些有的没的,直到小姑娘困了,方才放过。

    “阿嚏!”

    筠哥儿抱着乌云打了个喷嚏,揉了揉鼻子,忍不住嘟囔,“乌云你怎么这么小就开始掉毛了……”

    作者有话要说:

    预收专栏多多关注呀(比心心)

    第39章 小儿姻缘自此定

    金陵应天府,薛家:

    薛家当家已经病逝好几年,主母乃是王家女,膝下有一儿一女,大的兄长是个标准的纨绔子弟,猫嫌狗厌,强取豪夺,就没有不敢做的。

    自薛父去世,寡母可怜薛蟠一根独苗,溺爱太过,以至于薛蟠不学无术,家业无人支撑,短短几年已经缩水不少,没倒全赖薛家自身血厚,以及王家背后的扶持。

    而薛蟠之妹,不似薛蟠不学无术,年纪轻轻已颇有贤名,更是帮着处理家中事物,家业上也能提些建议,偏偏是个女子。

    薛太太见女儿进来,停下手中的绣线,感慨道,“前儿个那盐课林老爷家的姑娘办了个花朝宴,参加宴会的姑娘作诗填词,好一番热闹,若我儿前去,就我儿的才学,必能崭露头角。”

    薛宝钗穿着素雅,完全不似豪商家的富裕,年龄不大,却也显出了不同于大部分江南女子的瘦弱,颇有几分杨妃之姿。

    “妈你又在浑说了,那林老爷在扬州,又是仕宦之家,哪里会邀请我们。”

    “诶,这你就不知道了,”薛姨妈想想就有些失落,“那常州白家,还不比我们有皇商名头,一样被邀请了去。”

    “不单如此,那林老爷的夫人,就是你姨妈嫁去的荣国府出身,严格来说,我们和林老爷,也是有些关系的,所以我才道可惜。”

    这倒是薛宝钗不知道的,不过与母亲不同,薛宝钗只是仔细思量了一会儿就道,“可我看,这关系不在京城,便是没有关系了。”

    “那林老爷到金陵这么久了,也不见得关照我们一二,且这关系太远,和我们总归不是一路的。”

    薛宝钗看得格外清晰。

    “要我说,妈还是得管着哥哥一点,只有哥哥懂事了,我们薛家才能长久立住。”这几年,他们薛家已经损失了多少了?哥哥呢?又在干什么?

    她倒是想帮家里,可她毕竟是女儿身,又能帮多少?高嫁改变门庭,又哪里容易?贾史薛王,史家如今一门两侯,和他们也没什么关系,王家,母亲就是出身王家,王家的眼光和要求他们比谁都清楚,倒是只有一个贾家……

    不说薛家起了什么心思,应天府和扬州不一样,扬州候补的官员能快速补上,那是因为只是扬州,而应天府不一样了。

    应天府的官职,比之京城的待遇和竞争度,差不了多少,那每一个位置,都得是各方角力的结果。尤其是在太上皇一系首次受了重创的情况下,就更难安排了。

    早先贾雨村与冷子兴谈论贾府女眷被田夫子制止,而后贾雨村告知林如海冷子兴的身份与不妥,虽有些膈应贾雨村本身的品行,但也确实因为贾雨村的主动告知,免除了冷子兴之后到处乱言的祸害。

    原本林海只是打算着后面起复之际找个需要能力拼杀的位置还了人情,此后贾雨村究竟能做到什么地步,也就无他无关。

    只是后来经过一系列的变化,加之最后又选择了站队,故而林如海现在的想法也变了,贾雨村,未尝不能做一把利刃,至于持刀人如何选择,那就与他无关了,但应能让他轻松些许。

    就现在朝堂的局面,当今没那么容易退步,应天府的空缺,大约一半以上会给当今自己人,江南的油水太重了,当今已经尝到了鲜,又怎么会放下?

    果然,没多久就有了起复的消息。林如海松了口气,当今稳住了,长此以往,局势也会愈发明朗。

    林如海给贾雨村去了一封信,不久,贾雨村就任应天府同知。

    林如海却有些错愕,按理说,当今应该给个知府才对,怎么会只是一个同知?

    “新上任的知府也确定了,是太上皇的人。”

    林如海长叹了一口气,当今的根基还是太过薄弱,那些原先中立,后在盐课一案上偏向当今的官员,终究只是公是公,私是私,天家父子俩的较量,不涉及底线,他们根本不会去管。

    不说他们,哪怕是自己,若非甄家那群人做得太过分了,对他家人下手,他也不会这么早就掺和进来。

    林如海对现在的局势有些叹息,贾雨村却喜不自禁,同知又如何?总归是起复了,只要在岗,他总能往上爬。

    “林大人倒真是爽快人。”贾雨村感慨。今林大人和他都同为当今做事,林大人又是个好相与的,抓着这两个大腿,何愁仕途不顺?

    当今的心情却很不爽快,盐课一案,让他以为父皇棋差一着,把那些官员推给了他,到头来却是自己没有看清局势。

    那些个官员,是真的谁都不得罪!只要确定了社稷不会乱,根本不在乎其他。

    “放屁!天有二日,社稷怎就不会乱了?这和早年夺嫡有何区别?”

    当今依旧改不了自己私下的暴脾气,喜怒不形于色?抱歉,根本就没学过。

    “梓童,这金陵怎么水就这么深呢?”

    皇后抿了抿唇,声音平缓,沉稳道:“四王八公,贾家的祖籍就在金陵,而贾家,贾史薛王,祖籍也都在金陵,更别提之前的甄家。”这都是太上皇扶持的势力。

    再有,金陵地属江南区域,实打实的鱼米之乡,富商云集,本就是能捞油水的大好地区,如此种种,谁能不惦记?

    “林大人能把甄家拉下马,也是因为父皇做得太过,陛下只能算是侥幸捡漏,等父皇回过神,自然不会继续让陛下插手金陵。”

    “陛下的心腹还是太少,贤妃的娘家势力鞭长莫及分不开身,淑妃娘家本就相对薄弱,只能说聊胜于无,”皇后叹了口气,“陛下,您该退守后方了。”

    “您太急了,要知道,四王八公,做得祸事又岂止一件,现在要做的,是保持平稳。”

    “天下人在盐课案上已经看到了您的态度和能力,您只需要做皇帝该做的就够了,那些中立的官员,也不需要拉拢,他们自然会按照您的心意行事。”

    皇后一锤定音,“将国库的钱用之于民,明年的科举,想来愿为陛下效劳的进士,会更多了。”

    “您还年轻。”

    最后一句,皇后说得很轻声,落在着急上火的皇帝耳中,却如同天籁,震耳欲聋,让他彻底清醒了过来。

    “梓童,都说娶妻娶贤,要是没有你,我真的……”父皇虽然在权力上折腾儿子折腾得过分,但不得不说给他们选的妻子是真的会选,也不知道现在父皇会不会后悔,毕竟,透明儿子没受过太好的教育,也不敢有,但是妻子却是全然的精英教育。

    “等以后我们的太子娶妻,那一定要擦亮眼睛好好选,就要选能干的,能撑事的!”

    皇后哭笑不得,这思维跳转得,可真是……

    还太子妃,太子都还没影呢。

    不过说起儿女,皇后指尖在腿上弹了弹,“我听说,小小去了林府,还颇为喜欢林家子?”

    当今一屁股坐在了另一边椅子上,“是啊,林家子也爱弄些花花草草,合了小小心意,据说林家子的生母是农女出身,现在有时间就在农庄田间种田和农民交流经验呢,那林如海竟然也不管。”

    皇后却笑了,“人家是种田,传授农民经验,又不是干其他事,林大人看得明白,自然不会管,说起来,这也是林大人和其他儒生不一样的地方吧。”

    这话当今爱听,“我看也是,这林爱卿就是比旁人看得明白。”所以早早就为自己分忧了,鸟都不鸟父皇!

    皇后有些不忍直视的移开了视线,她都不用猜就知道当今脑子里在想些什么东西。

    “原先不是说,等林大人入京后,可以让林家子女入宫,看看是否让林家女入宫当伴读吗?”

    皇后抿了口茶,“我现在想着,林家家风明亮,又不迂腐,小小又是个比别的女儿家闹腾的,不若……”

    当今一下就明白了皇后的未尽之意,“妙啊!不过,”当今有些担心,“那万一结仇了怎么办?”

    皇后抽了抽嘴角,“小小虽闹腾,到底是皇家教养的孩子,那花朝宴上,小小的捧场大多时候可谓是恰到好处,我看她和林家子,倒颇为相似。”

    “不过到底孩子都还小,等林如海三年后回京,到时候再看一看。”皇后很有经验的补充,就怕当今一个脑抽当场下令,“倒是那林家女,似乎身体较弱,若之后还没好,伴读什么也都算了,不然那才真是结仇了。”

    当今心有戚戚点头,“十一懂得药理,他说他见了那林家女一面,也亏得林家底子厚,这林家女要是在平常人家,根本就难以养活。”

    “倒是和澈儿差不多了。”

    说起多病的二儿子闻人澈,皇后也愁了脸,儿女都是债啊。

    “新晋的吴妃那里,陛下还是去看看吧。”说完正事,皇后突然杀了个回马枪。

    当今脸一黑,“不想去。”

    皇后叹气,“那就去周贵人那里,既然还不能和父皇硬碰硬,那就忍着,总归也不是你吃亏。”就当给皇家开枝散叶了。

    当今动了动嘴唇,不情不愿挪出了皇后寝宫:怎么就不是他吃亏了,他身体不得锻炼补气血啊?

    第40章 长街里巷遇陶匠

    花朝宴后,无论是黛玉还是筠哥儿都更为忙碌了起来,黛玉学习内容加深的同时,也会开始与处得来的小姐妹们进行串门,建立社交的圈子。

    反倒是筠哥儿,变得比黛玉更为宅家。

    “哎,没办法啊,我和他们玩儿泥巴,每次他们家长一来就不高兴,当我看不出来啊,”筠哥儿摊手,并不强求,“家长都不乐意,我还是不找他们算了,免得以后他们儿子学习不好算到我头上。”

    在筠哥儿看来,玩儿就是玩儿,学习就是学习,玩儿琴棋书画那是玩儿吗?那分明是学习,玩儿就要放开来好好玩儿。

    所以筠哥儿现在真想玩儿了,都是跑到农庄去找姨娘,然后和村子里的小孩儿一起皮,也就造成了在扬州官员圈子里的一个奇怪现象,林大人家的女儿很受家长圈的欢迎,小姐妹多多,林大人家的小公子,却混迹在平民堆。

    “反正三年后都要离开,我现在又不是没朋友,要玩儿有二虎他们,有师兄他们,哪儿不好了?”

    黛玉撑着手腕思考了一会儿,“也是,聚散离合本就是常事。今年童生试已经考完了,爹给你拿了今年的卷子回来,你也给我一份试试。”

    筠哥儿跳下椅子,从包里拿出三份空白的试卷,“我就知道你会要。”

    “明玕郁离他们也都写了的,给羽鸢和雪雁也准备了的,都可以试试。”

    黛玉抿唇笑了出来,“羽鸢肯定会皱着眉头也要写完,雪雁这妮子怕不是要闹了。”

    “你的可给夫子和爹爹看了?”

    筠哥儿摇摇头,“我这也刚拿到不到半天,今晚给写了,明天一起给夫子看就是。”

    对于今年童生试的题目,两人都没有什么压力,倒不是觉得自己一定写得很好,而是一个还小,要考也是一两年后的事情,一个是学问再好,却也根本不能参加科举,不过是自己来了兴致,想看看自己的能力罢了。

    他们紧张的反而是四月的院试来着。

    林如海打算让徒弟,也就是田渊参加今年的院试,先拿一个秀才的,而后再磨砺一届,等四年后参加下一届的乡试,根据乡试的情况和当年的朝堂确定是否继续参加会试。

    等到第二天,无论是田夫子还是林如海,看到姐弟两个的答题都喜上眉梢,孩子才多大啊,他们现在的答卷,就算不是前几名,但是童生试不出意外也是能稳过的啊!

    “恭喜林兄,贺喜林兄啊。”田夫子笑得满脸褶子,乐开了花,这是货真价实的神童啊,而自己竟然能够有幸教两个神童!

    林如海看起来更为克制一些,但嘴角一整天就没有下来过。

    要说有些遗憾的,那就是林如海给贾敏说着说着就哎了一声,“夫人呐,玉儿怎么就不是个男子呢?”

    贾敏打了个哈欠,没怎么打理林如海,“你这话都说了几次了,说得筠哥儿就不行似的。”

    林如海讪讪一笑,“谁不想家族多一些好儿郎嘛……”

    “我看呐,玉儿和筠哥儿都是有主意的,不需要多操心,倒是渊儿四月的院试,得多准备准备,孩子还年轻,身体得注意。”

    林如海忙不丁赞同,语气格外郑重,“我也是这样想的。”

    等到了四月,田渊去参加院试那几天,林府和田家倒是比田渊本人还重视,更是派人两个书童和小厮专门照顾田渊。

    在这之前,更是让田渊坚持锻炼了一个多月,就怕田渊的身体受不了,这一点最为紧张的就是体弱的林如海,在他的印象中,科举每次的考试都要折腾他半条命,那可真不是人待的地方。

    而田夫子作为田渊的父亲,心中当然有所担忧,索性这几天就干脆没有给筠哥儿他们上课,而是让他们顺势放假休息。

    于是他们的田渊师兄在考场苦哈哈考试的时候,筠哥儿拉着黛玉,软磨硬泡,拉着秦护卫一起出了林府。

    不得不说,有了秦护卫在,贾敏还是很放心的。

    于是筠哥儿和黛玉并排走在前后,明玕和羽鸢雪雁在后头,两个预定着拿东西的家丁在最后,秦护卫穿着一身干练的玄衣,腰间佩戴这一柄长刀站在他们身侧,在秦护卫黑脸和煞气的加持下,虽然有一群小孩子,但他们周边与旁人无形的就隔了一圈。

    姐弟俩丝毫不觉得有哪里不对,反正他们只是出来玩儿的,其他人的眼光就与他们无关了。

    筠哥儿对着一个巷子看了几眼,“我们去里面看看?”

    黛玉有些迟疑,巷子里感觉人更少,更不安全。

    两个小厮看向秦护卫,他们只知道秦护卫是筠哥儿的武师傅,是能管住筠哥儿他们的。

    秦护卫没养过小孩儿,也不懂里面的弯弯绕绕,早在去年来扬州既已经摸清了扬州的各处情况。

    “想去就去,没什么危险。”反正他在。

    于是筠哥儿和黛玉好奇地走了进去。

    巷子里没有外面热闹,但是挺深的,而且里面的也有不少商家,不过不比外面街道的商品大多都是生活必需品或者说是布料金银首饰等有钱人家能买的东西。

    里面大都是一些杂货,一些收藏的文玩,等着人淘金的东西居多。

    这可让姐弟两个长了见识。

    “这居然还有书铺?”

    两个小厮脸色一白,秦护卫见怪不怪,“估计是这家店的纸张或者印刷质量不行吧,不然也不至于开在巷子里。”

    姐弟两个点了点头,觉得有道理,两个小厮松了口气。

    却见下一秒,筠哥儿好奇心上来了,“不过来都来了,我们去看看吧,这个巷子里那么多淘金的,指不定这家书坊也能淘到好书。”

    黛玉明显是喜欢书的,也来了兴致,“好啊,我们去看看。”

    提着裙摆就和筠哥儿快速到了书坊前。

    书坊的店员正在打瞌睡,听到声音睁开眼一看,见到是两个还没有柜台高的两个小孩儿,瞪大眼睛愣在了原地,不知所措的往四周一看,正巧看到了不动如山的带刀侍卫和两个脸色苍白的小厮。

    小厮对店员挤眉弄眼连连摆手,却在姐弟俩扭头的时候快速垂手让人看不出情况。

    店员明白了,这是两个小孩子误入的。

    而两个小厮的反应那么大,筠哥儿两个发现不了,秦护卫却是看在眼中,秦护卫眼中疑惑更甚,他们在干什么?

    姐弟两个见有些安静店员小哥也没管他们,筠哥儿挠挠头,“我们自己看看?”

    黛玉嗯了两声,开始往四周看了起来。

    这时候店员咳了咳,“两位小朋友,是要买书吗?”

    筠哥儿奇怪地看了眼店员小哥,不然呢?这书坊的人怎么奇奇怪怪的?“嗯,我们自己看看就行,有感兴趣的就买。”

    店员急得都快冒汗了,看穿衣打扮明显是富贵人家的小孩儿,要是带回去奇奇怪怪的书,他们这店还能开下去吗?

    “咳咳,我看二位家里应当是不缺书的吧?”

    得到肯定点头的小哥继续道,“我们这儿的书都是旧了的,别人不要的书,赚个二手钱,怕污了二位的眼。”

    秦护卫也不是呆的,很快反应了过来,“筠哥儿,这位小哥说得对,我去年巡查的时候看过这儿,没什么新奇的,我们还算走吧。”

    筠哥儿和黛玉都不傻,都看出了情况,虽然不明白为何,但是也不是让人为难的性子,也就选择了离开。

    一群人离开了书坊继续往前,店员小哥松了口气。

    他们这店里不是涩涩的图,就是有颜色的话本,小部分才是勉强能见人的一些狗血的话本,但就是狗血的话本,也不能给才这么大点的孩子看啊,看来得给老板提个意见,招牌和门面都可以再低调一些,反正他们的“声誉”已经打出去了,回头客多的是,可不能因为一两次意外就得罪了人,砸了招牌。

    而筠哥儿一行人,没走多远就发现了一家陶器铺,店铺里面的架子上摆放着各种各样的陶器和还未烧纸的已经塑性的陶坯。

    而陶匠是个头发已经有些花白的老人,正坐在矮小的椅子上弯腰刮磨。

    筠哥儿看见了什么,眼睛倍儿亮,抬脚就进。

    听见有人进来,陶匠等手上的一笔绘制完成,这才抬起身子,“两位小贵人可随意看看,就是不知道小贵人想买那种陶器,用来作何?”

    筠哥儿感兴趣的盯着那一团泥巴,对于土生土长的植物,对于土壤,对于泥这一类东西,有着天然的好感,“老先生,我能学制作陶器吗?我玩儿泥巴可厉害了!”

    都说他只会玩儿泥巴,现在他发现了,他确实只会浅薄的玩儿泥巴,连给泥巴塑性制陶都不会,的确有点丢人!

    陶匠被筠哥儿的神来一笔给弄懵了片刻,而后慈祥地笑了笑,“这可不好玩儿,制陶也低贱,小贵人还是不学的好,会被人嘲笑的。”

    秦护卫因此多看了陶匠一眼,这陶匠倒是实在。

    筠哥儿和黛玉却是皱了眉,对视一眼,“怎么就低贱了?”

    “是啊,而且陶器家家户户不都在用吗?”

    没有陶匠哪里来的陶器?

    陶匠觉得小孩子就是比成年人惹人喜欢,“农,军,匠,匠为最底层,世袭罔替不得脱籍,更有徭役,老头子我老了,也只能每年交钱,以银代役……两位贵人一看就家境不凡,玩儿泥巴可以是小童童趣,若是学制陶,那就是自甘堕落了,被旁人知道,会被耻笑的。”

    秦护卫眼神一凛,飞快的反思自己,太过于不负责任了,连这都没有想到,他不是不知道筠哥儿的好奇心,也明白陶匠那番话是完全正确的,不过他根本没带过孩子,尤其是这样家庭的孩子,考虑得自然不周到。

    秦护卫握紧了刀,他太不称职了,亏得人林家人和贾夫人那么信任他,他怎么能把在京城的摸鱼恶习给带到孩子身旁呢?

    陶匠以为这样说后筠哥儿会放弃,秦护卫却叹了口气,他知道筠哥儿倔脾气上来了是不会管的。

    果然,筠哥儿道:“什么低贱不低贱,看得起看不起的,若有人因为我制陶就看不起我,那这样的人我也看不起。”

    “老先生,我今天还就要学了,您放心吧,我爹娘不会管我这些的。”

    两个小厮求助般看着秦护卫,秦护卫:……

    今天就不该出门,不,就不该自己带他们出门,秦护卫开始总结起了经验教训。

    作者有话要说:

    摸鱼成自然的秦护卫,半夜起来都得给自己一巴掌:让你摸鱼,让你开小差,让你傻白甜想着带薪逛街!麻烦来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