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辅导员之后的长篇大论,舒白断断续续地听着,她精神有些恍惚,耳边时不时地便响起在走廊里时听到的对话。
其中一个声音可以确定就是面前的辅导员,但另外还有一个女生的声音,舒白却不太敢确定。
对话里的女声,会是崔冉吗?
可是舒白和季衡推门进办公室时,里头除了辅导员再没有别人,那段莫名其妙的对话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舒白越想, 越觉得脊背发凉。
同样的场景,差不多的对话,而此刻其中另一边的主角换成了她和季衡,站在辅导员面前,看着他说到激动之处时,嘴里往出喷好几米远的唾沫星子。
舒白皱了皱眉, 没来由地感到有些厌恶,在崔冉的事情里, 她算是一个毫无关系的旁观者, 但听到这些话心里都会觉得不舒服。
如果这些话真的是对崔冉说的,那崔冉作为当事人, 心里会有多难受多绝望?
“老师,你都没有调查,也没有去询问崔冉平时接触过的人,为什么就那么笃定崔冉做过那些事情?万一她是被冤枉的怎么办?”
辅导员手往桌上重重一拍:“那也不是你们该管的事情!这件事情我会依照流程来处理,你们做好学生的本职工作就行了。”
“还有事吗?没事的话别跟这杵着了,我这里还堆了一大摞事情没忙完呢,走吧走吧。”
辅导员万分不耐烦地给二人下了逐客令。
“可是崔冉她——”
舒白还想再说些什么,身后办公室的门突然被敲响。
回头, 就看见一张并不算陌生的面孔从外面走了进来。
“景鹏!”
刚才对着舒白季衡还横眉冷对的辅导员,在看见林景鹏走进来之后,立刻换了副表情,笑眯眯地坐直了身体。
林景鹏对着舒白季衡微微颔首,而后越过二人走到辅导员桌边。
“老师,您叫我来有什么事?”
舒白还立在门口不肯走,但辅导员见到林景鹏之后,眼里就好似再不见她和季衡了一般。
“我叫你来呢,是想跟你说一声,咱们学校那个公派留学的项目,你现在就可以着手开始准备申请资料了……”
季衡拉了拉舒白的手,对上她不甘愿的眼神,微微摇头。
看辅导员的态度,他们哪怕在这里站到天黑,也等不到他改口回心转意的。
舒白无声地叹了一口,闷闷地跟着季衡走出办公室。
“你的成绩从大一到现在一直挺稳定的,这次估计八九不离十……”
办公室里的对话声被缓缓关上的门阻挡。
在去食堂的路上,舒白除了生气,就只剩下疑惑了。
“那个对话声,你也听到了对吧?”她有些不确定地问季衡。
季衡点头:“听到了。”
那就奇了怪了。
又或者可以说是——见了鬼了。
他们两个人四只眼睛都看见了办公室里明明只有辅导员一个人,那段对话声到底是从哪传来的?
舒白眉头紧紧拧在一起,难不成她和季衡同时出现幻觉了?可是那对话又给她一种十分真实的感觉,像是真真切切发生在那间办公室里一样,而且对话里辅导员说的话,和之后对她和季衡说的如出一辙。
“或许,那段对话就是曾经发生在办公室里的事情。”
季衡的声音突然从头顶落下,准确无误地道出了舒白此刻正在疑惑的事情:“崔冉去办公室找过辅导员,希望辅导员可以帮自己,但是被辅导员骂了一顿后拒绝了。”
“至于我们为什么会听到他们的对话……”
季衡语气迟疑,面色沉重,这种“超自然”现象他还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舒白想了想,接过季衡的话,说:“也许是有人故意想让我们听见吧。”
但那个“人”是谁,又是用的什么办法让过去的场景在他们耳边回放,舒白不敢深想。
总而言之,最近的生活不知道从哪个节点开始,让舒白萌生了一种脱节的感觉,她总觉得自己的生活像是拼拼凑凑在一块的杂乱拼图,有些碎片似乎不属于她,而本该属于她的一些碎片又不知道被丢到哪个角落去了。
-
晚饭时,因为心情郁闷连带着胃口也不太好,舒白买了份牛肉面,还没吃几口,筷子就开始在碗里挑挑拣拣了起来。
季衡见状放下筷子:“就吃饱了?”
舒白一只手撑在桌上,懒懒地支着下巴,听到问话后无精打采地点了点头。
季衡看一眼她碗里几乎没怎么少的面:“想不想吃甜的?或者是酸的?”
舒白摇头:“没胃口。”
“你最喜欢吃的那家甜品怎么样?我叫跑腿买。”季衡说着便掏出手机。
舒白赶忙拦住季衡:“我真的不饿,别浪费钱了。”
“可是你晚上饿了怎么办,一会儿去买点水果或者小零食?”
“陆茉有小零食,我晚上要是真饿了可以吃她的。”
见舒白坚持,而且也有备选,季衡不再多劝。
他吃完自己的饭后,极其自然地伸手端过舒白的碗,就着她刚才吃过的筷子吃起她碗里的牛肉面来。
舒白张了张嘴,想说这是她吃过的,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高中的时候,舒白晚上不喜欢吃饭,就爱买一些小吃,什么章鱼小丸子啊,鸡蛋仔狼牙土豆之类的。
但是小吃不如饭面那样顶饱,份量也少,再加上舒白嘴馋,吃了辣的就想来点的甜的,吃了甜的就想来点酸的,因此,让她只买一样是不可能的。
通常是她手里提着两个袋子,然后季衡手里提着三四个袋子,两人战果斐然。
但舒白就是嘴馋而已,其实饭量并不大,一样吃个几口也就饱了,季衡则是坐在对面笑看着她,见她停下,便问:“吃饱了?”
舒白点头之后,季衡会抽一张餐巾纸递给她,然后默默将剩下的小吃给解决了。
按道理来说早该习惯的,但是此刻舒白却有些耳热,那双筷子,是她用过的……
“哎,一天天的狗粮吃得我都吃不下饭了……”
和高中有关的回忆里突兀地插|入一道清脆悦耳的女声,随之而来的还有一阵酸涩的熟悉感。
舒白愣住,随即便开始在记忆里寻找和女声有关的信息,但奇怪的是,高中的一切,除了季衡都很模糊。
那种诡异的感觉又来了。
“你说,我们会不会是在做梦?”
舒白看着季衡,冷不丁冒出这样一句话来。
季衡放下筷子,也认真地回看舒白:“有可能。”
而如何清醒过来,则是他们当下最需要解开的谜题。
吃完饭,将餐盘端到餐具回收处,季衡自然地拉过舒白的手朝外走去。
“哐当!”
身后突然传来一声餐盘落地的声音,两人循声回头,就看见一个女生背对着他们,正在跟她面前的男生道歉。
“不好意思啊。”
“没关系,你也不是故意的。”
男声听着十分耳熟,舒白定睛看过去,发现是下午才在辅导员办公室见过的林景鹏,他似乎是去和辅导员讨论留学事宜的。
在记忆中搜了搜,这林景鹏在学校也算是个风云人物了,成绩优秀不说,家世背景也好,为人还十分的谦虚平易近人。
舒白盯着人,眼睛一眨不眨的,像是看入了神,直到右手被人重重捏了一下,她转头,对上一双一眨不眨看着她的黑眸。
……
“走了。”
季衡不咸不淡地吐出两个字,拉着舒白大步走出了食堂。
路上,季衡不说话,舒白便也不吭声,等着他开口问自己。
两人不知不觉便走到了学校的人工湖边。
天色渐暗,路灯一盏接一盏地亮起,幽幽映亮了湖边的栈道,而湖面却渐渐沉入灰暗的天色里,一派平静。
凉爽的晚风掠过湖面扑洒在脸上,吹散了从食堂带出的,略有些沉闷的氛围。
季衡视线看着湖面,终于开口:“你刚才在食堂……总盯着林景鹏看干什么?”
“我觉得林景鹏给我的感觉很奇怪,”舒白半侧过身子,倚在石栏上,牵着季衡的手晃了晃,明明是想和他正经说事,却被他脸上眺望远方故作平静的表情逗笑,“我觉得他身上有一种很怪的违和感。”
从之前在校外的小店碰见林景鹏开始,舒白就已经隐有感觉,随着最近一次又一次的接触,那种感觉逐渐扩散膨胀,舒白终于看清楚了,是违和感。
但她也想不明白这股违和感到底从哪来,是觉得林景鹏不该是这副模样吗?还是说其他的什么方面不对劲?
舒白想不通,也因此,刚才在食堂的时候不由得盯着林景鹏多看了一会儿,试图从他那张温和谦逊的脸上看出点什么来。
“你平时很关注他?”
季衡的语气还是有点酸。
舒白无奈:“我平时除了睡觉都跟你在一起,你哪来的这么多飞醋可以吃?”
季衡闻言朝舒白这边靠了靠,两个人面对面几欲相贴。
季衡一只手搭在石栏上,另一只牵着舒白的手,拇指轻轻在她的手背上摩挲,低着头,舒白看不见他脸上的表情,只听到他说话的语气像是一个没要到糖吃的小孩。
“不知道,但我就是有点,没有安全感。”
这句话被季衡顶着这么一张俊脸说出来,说服力实在不算很大,奈何语气实在太过可怜,舒白的心没来由地抽了一下。
这话也不是季衡第一次对她说了,一次又一次地重复,一次又一次地确定,似乎只有这样,心中的不安才会减少那么一星半点。
她在心里默默叹了一口气,她总觉得自己在季衡心里的形象不太好是怎么回事?
舒白干脆坐在石栏上,弯腰低头去看季衡的脸。
季衡身上有一种与生俱来的骄傲,他是耀眼的,是夺目的,走到哪里都会吸引无数目光。
而在面对她时,那些骄傲光芒通通化为了满腔的温柔,他无条件地顺从她,宠着她。
相比较起大学,其实高中的那些记忆更为清晰,季衡对她的纵容简直到了无法无天的地步,季衡的高中好友对他无不是扼腕叹息,恨自己的好兄弟这还没在一起呢,就被吃得死死的了。
上了大学,两人顺理成章地在一起,季衡还是一样无底线地纵容她惯着她,只是那些行为里多了几分小心翼翼,像是生怕会失去她,因此就算吃醋她看别的男生,也要紧紧抓着她的手不放。
舒白回忆过去三年,两个人的感情明明很稳定,自己也没有红杏出墙呀,季衡的不安感到底是从哪来的?
当听见他用失落颓丧的语气对着自己说他没有安全感时,那股莫名的心痛又是从哪里来的?
舒白长长地呼出一口气,眨巴眨眼,解释道:“我没有怎么关注林景鹏的,我之前三年都没怎么注意班上有这号人物,是上一次我们在校外的餐馆吃饭,他帮我们捡纸巾盒的时候才开始注意到他的。”
“嗯,虽然这样说有点胡编乱造的嫌疑,但是你相信第六感吗?在校外那一次,我的第六感告诉我,林景鹏身上有一种很奇怪的违和感,我就是觉得,他好像不该是这样。”
季衡终于抬头:“那他该是哪样?”
舒白耸肩:“不知道,所以我才会多看了他几眼,你没有这种感觉吗?”
季衡抿唇,好一会儿才点头:“有一点。”
刚才醋劲太大没察觉到,现在经舒白说出来,的确,他也从林景鹏的言行举止里品出了一点违和感来。
是下意识滋生出来的,找不出任何的缘由,或许,这和他们“梦醒”的关键有关。
“那你下次再觉得奇怪的时候给我说。”
舒白看着季衡,正要点头,却听见他又开口:“我来看就可以了。”
舒白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真的有点幼稚了。”
季衡低头看着面前的女生,一时看入了迷。
两人此刻虽然就站在路灯下,但是季衡落下的阴影将舒白完完全全地包裹住,她是站在阴影里的,那双弯弯的笑眼却好似流淌着漫天星河一般,亮得令人心颤。
湖面上倒映的灯光不及她眼底漾出的光亮,也不及她眼底的光温柔。
季衡喉结滚了滚,这一刻大脑什么也没想,只由本能驱动着,慢慢弯腰,低头,去追寻那道光。
一个吻轻轻落在舒白的眼角。
被嘴唇覆盖的那一小块皮肤随即变得滚烫。
舒白心跳漏了一拍,空着的那只手朝身后摸索,扶住了石栏。
下一秒,温热的触感稍稍退离,只剩下灼热的呼吸扑打在眼角,舒白垂着眼,不敢去看季衡现在是什么表情。
面前的身影又靠近了一点,随即搭在石栏上的手也被另一只干燥宽厚的大掌覆盖住。
舒白这下彻底被季衡圈在用手臂围出来的一小方空间里。
呼吸沿着脸侧,缓缓向下移,被扫过的皮肤开始发痒,痒意最后和一道炽热无比的视线一起,停在了舒白的唇上,不再动了。
鼻尖相抵,呼吸交缠。
还没亲到呢,舒白便开始觉得有点头晕了,脑袋昏昏沉沉的。
他们上一次接吻是在什么时候,舒白想不起来了。
很奇怪,记忆里的他们,亲密,又似乎不太亲密。
舒白扶着石栏的手不由自主地抓紧,连呼吸都变得颤抖起来。
而她很快发现,紧张的并不只有她一人。
因为面前的人呼吸也变得乱了起来,时轻时重。
两个人剧烈的心跳隔着薄薄的衣物,清晰地传到对方耳朵里。
咚咚,咚咚。
两瓣唇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小心翼翼,万分珍重。
不知道是过于紧张还是什么原因,季衡只是蜻蜓点水一般在舒白的唇上停留片刻,两人短暂地交换了呼吸,便离开。
但他仍旧垂头,高大挺阔的身影将面前的女生完完全全拢住,气息交织侵占,鼻尖状似无意,又似不舍,亲昵地在舒白的鼻尖蹭了蹭。
季衡眼睑半垂,看着近在咫尺的唇,喉结滚动了两下,下一刻,又不受控制地覆了上去。
“唔……”
舒白一瞬间只感觉天选地转,脑袋止不住地向后仰,下一秒便被一只有力的大手从后扶住,退无可退,像是禁锢,又似强势的爱抚,然后便是更深的侵占。
攻城略地。
风在湖面吹起涟漪,浪花轻拍河岸,激起潺潺水声。
等到季衡再次离开,舒白的嘴唇已然有点红肿了,呼吸也有些急促,原本撑在石栏上的手改为抓着他胸前的衣服。
季衡呼吸也有些重,他扶着舒白脑袋的手移到唇边,轻柔地替她拭去唇角的那抹水光。
只不过压抑已久的欲|望,一旦开了条口子,是很难止住的。
擦着擦着,指尖触碰到柔|软的触感,便又忍不住地低下头去,但是这一次他收敛了点,怕舒白痛,只一下一下,在舒白的唇瓣上轻啄。
直到听到不远处传来脚步声,舒白才面红耳赤地推开身前的人。
“有人来了。”
“……嗯。”季衡嗓音微哑,稍稍退开了一点。
舒白立刻起身,在季衡怀里转了个圈,面朝着湖面。
两人再继续这么面对面你看我我看你下去,今晚就别想消停了。
身后靠着的胸膛颤了颤,旋即紧贴上来。
季衡从后拥住舒白,将下巴搁在她头顶,磨了磨,语气满是慵懒餍足:“就这样,吹会风我们就回去。”
经过刚才那一出,舒白本来就浑身发热,现在又被季衡抱着,他的体温透过衣服传来,就更热!
舒白挣了挣,换来的却是更紧的束缚。
“热……”
“别动,吹会风就凉快了。”
舒白是真觉得自己看不懂季衡了,刚才还患得患失地寻求安全感,现在这会又突然变得强势起来。
-
舒白回去的有些晚,站在寝室门口时,踌躇片刻,还是转身敲响了250寝室的房门。
来开门的是另外一个女生,看见门外站着的人是舒白,语气有些不善。
“有什么事?”
“请问崔冉回来了吗?”
回应舒白的是一声响亮的关门声。
舒白皱起眉,250寝室的人对待崔冉事件的态度似乎比白天的时候更恶劣了,看上去就连她的名字都不愿意听到。
满头雾水地回到寝室,陆茉率先迎了上来。
“舒舒,你终于回来啦,你不知道,出大——”
“咦?”
陆茉的目光突然停在舒白的嘴唇上,她的舒舒的嘴唇今晚看上去怎么这么的,红润细腻有光泽?
舒白见陆茉一直盯着自己的嘴唇,立刻做贼心虚暗道不好,转移话题:“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陆茉回神:“你看班群的消息没有?”
“什么消息?”
舒白在外头没怎么看手机,一开始是因为想着办公室的事情没心情看,后来在湖边嘛,就干脆什么都抛到脑后了。
陆茉掏出手机,啪啪点了几下,举到舒白面前:“前段时间崔冉不是被爆深夜从咱们学院某领导办公室离开吗?”
“那领导在事情爆出来没几天就被停职调查了,也没站出来为自己和崔冉解释几句,我本来还在奇怪他为什么不站出解释一下,结果就今天下午,新闻报道说他酒驾出车祸,死了。”
舒白心里顿时咯噔一下。
陆茉语气迟疑:“网上的人都说他是,他是因为事情被爆出来,觉得丢脸,没脸见家人,也没有脸再回学校,才会酗酒,才会……”
其实事情发展到现在,陆茉也有些开始怀疑自己的坚持到底是不是对的了。
她是同情崔冉的,也想帮助崔冉,但是无形之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形成了一道无法打破的屏障,他们被困在屏障里,无论朝哪个方向走都是死路。
而“爆料门”事件另一当事人的死亡,以及网上对他死亡原因的各种推测,让陆茉脑中忽地冒出一个念头,会不会,会不会他们从一开始就错了,朝着错误的方向走,怎么可能会看得到终点呢?
舒白静静看着陆茉,也看出来她眼底的动摇,叹了一口气,沉声道:“陆茉,如果连你都这么想了,那么学校里那些本来相信那些谣言,或者是半信半疑的人,就更会这么想了。”
“崔冉以后在学校里的处境,只会变得更加艰难。”
“或许除了我们,没人再会相信她了。”
这也怪不得刚才她去250寝室敲门,问崔冉在不在时,得到的会是那种反应了。
徐雨彤和吴秋素都在床下坐着,表情凝重,很显然,她们也因为这则突如其来的新闻而开始感到不安。
舒白将自己下午和季衡在辅导员办公室里听到的那番话说了出来。
陆茉一边为自己刚才的想法觉得内疚,一边不敢置信道:“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我们不过是想请他帮忙调查真相而已,崔冉不是他的学生吗?他难道不想调查清楚事情的真相,还崔冉一个清白吗?”
一旁的徐雨彤和吴秋素的脸色也十分难看。
徐雨彤冷哼:“他大概是怕捡了芝麻丢西瓜。”
“在他眼中,崔冉就是那粒芝麻,现下能最快让事件平息下来的办法就是不管那粒丢了的芝麻,毕竟事情解决起来那么麻烦,哪有一个人好解决?”
“而他也不敢冒险,不敢赌那万分之一,不敢赌如果费劲千辛万苦查出来的真相就如同网上所说的那样,该怎么办。”
“所以他放弃了崔冉,因为这对他的利益来说,是损失最小的。”
用谣言覆盖真相,最后受到伤害的只有崔冉一人。
而在这场事件里,舒白他们的呼喊及努力和网络上铺天盖地对于崔冉的指责来说,不过是沧海一粟。
为什么,没有人愿意帮她。
崔冉好像,被全世界抛弃了。
舒白心里像压了一块沉甸甸的巨石一般,这场梦,得赶紧醒过来才行。
深夜,寂静的走廊中再次传来开门声。
屋内,躺在床上的舒白倏地一下睁开眼睛,下一秒,她径直坐起了身。
寝室里其余人都睡着了,呼吸平稳。
舒白不想吵醒她们,轻手轻脚地爬下床,取下挂在柜门上的外套,拿起手机钥匙,出了门。
走廊的另一头一闪而过一道黑色的身影。
崔冉?
舒白心里又惊又奇,不是说她不在宿舍吗?但刚才的关门声,以及此刻消失在走廊的尽头的身影,都无不说明,她是从250寝室出来的。
难道说250寝室的人在骗她?崔冉这不是就在寝室里吗。
来不及深想,舒白实在是好奇崔冉这么晚了会去哪,思索片刻,便抬脚跟了上去。
第102章
深夜的校园万籁俱寂,道路上一个人也没有。
崔冉在前面自顾自地走着,而舒白则是在她身后不远不近地跟着,幸运的是,崔冉一直没有发现她。
舒白跟着崔冉来到一幢教学楼前,她抬头看着面前隐匿在黑暗中,像是蛰伏在阴暗处的猛兽的庞大建筑。
是综合楼。
他们每周都有两到三节课会在综合楼里上,所以舒白对综合楼还算熟悉。
但学校的规定是夜晚的教学楼都是要上锁的,不知道崔冉大半夜的往这里跑是想要干什么。
舒白躲在树后,看着崔冉不疾不徐地走上台阶,眼前突然一闪而过一个模糊的片段,似乎也是在这里,也是一道黑色的身影,施施然抬脚迈上阶梯。
唯一不同的是,脑中闪出的那个片段里的时间似乎是在白天, 而此刻却是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
崔冉的黑色长裙与黑发几乎要与周围融为一体。
而仅仅只是恍个神的功夫,那道黑色的身影便消失了综合楼的门前。
舒白扶着树干,粗糙的质感硌得她手心有点疼,晚风拂面,她此刻终于清醒了几分。
深夜,寂静的校园,空无一人的教学楼,以及原本不在寝室却从寝室出来,又莫名其妙跑到教学楼不知道干什么来的崔冉。
舒白犹豫要不要跟上去看看,她担心崔冉会因为最近的事情想不开。
但毫无缘由的, 她对面前的综合楼感到几分的恐惧。
就像是,知道这里曾发生过什么不好的事情一般。
斟酌再三,舒白仍是有些放不下崔冉, 于是她壮起胆子,放轻脚步走上楼梯。
只是当她的手扶上综合楼大门的门把手时,浑身上下的血液却在顷刻间冻住。
综合楼的大门,是锁着的。
舒白不敢置信地又推了两下,大门纹丝不动。
那崔冉,是怎么进去的?
下一秒,舒白透过玻璃门,和走道尽头那扇巨大的窗户看见,中庭内,一道黑影猛然坠地。! ! !
舒白满头冷汗地从床上坐起,心跳声重重地敲击在耳膜上,她沉浸在崔冉跳楼那惊悚的一幕里,许久才缓过神来。
晨光熹微,照亮寝室里的景象,陆茉她们还在睡着。
今天早上没有课,舒白在床上坐着平复了会心情之后,便也躺了回去,不过睡是肯定睡不着了。
因为舒白脑中无法控制地反复播放着崔冉坠楼的那一幕,手则是紧紧地抓着空荡荡的左手腕。
她想起来了,什么都想起来了。
她现在是在恐怖课程里,在那个所谓的“歌唱表演”结束之后,便和同学们一道被拉进了这里,以旁观者的视角,亲自经历了一遍八年前崔冉事件的始末。
有些疑惑已经被解开,譬如崔冉当年为什么会选择跳楼轻生这最决绝的一条路。
但有些疑惑却仍被笼罩在厚厚的迷雾之中,譬如网络上那些捕风捉影的谣言为什么会愈演愈烈,又譬如林景鹏发帖污蔑崔冉的目的是什么。
这一次的课程对于他们查清楚当年的真相至关重要,舒白情绪逐渐沸腾,他们似乎离彻底结束恐怖课程的那天不远了。
课程并没有刻意地压制他们的记忆。
舒白在看到崔冉跳楼那一幕的刺激下想起了所有,而陆茉她们也在舒白几句简单的提醒下,便想起了课程这档子事。
午饭时间,金融学四班众人久违地齐聚在了食堂里。
全学文也终于想起这节课程刚开始时,和他们一起进入课程,却在当下这段八年前的回忆中莫名消失了的王成,忍不住长叹一口气。
他们此刻活下来的人之中,要么就是和舒白季衡一样,完全不信网上那些和崔冉有关的谣言,要么就是对那些谣言半信半疑,但也从未对此发表过自己的看法或者是保持中立态度,没有骂过崔冉的人。
王成是因为信了网上的那些谣言,又附和那些谣言说崔冉不检点,才会踩到这节课程的死亡条件从而悄无声息地消失的。
不过既然现在大家的记忆都已经恢复,那么他们就不用担心自己不小心说错话,会触到死亡条件了。
但就算季衡已经将事情分析的这么清楚,也还是有人不放心。
谢梦怡哆哆嗦嗦地问:“可、可、可是,我们现在能看见的那个崔冉是鬼吧……万一她要伤害我们怎么办,我们根本没有办法对付她呀。”
恢复记忆之后,之前众人觉得怪异却被课程模糊的点倏然变得清晰起来——
崔冉为什么会穿着不符合这个季节的单薄裙子,并且从回忆开始到现在,崔冉都穿着那条黑裙,从始至终都没有换过。
因为他们见到的并不是八年前那个还活着的崔冉,而是死后怨念深重,害死了许多人的崔冉。
舒白摇头,语气笃定:“我们没有随波逐流,跟随网络上的那些谣言骂崔冉,她不会伤害我们的。”
“就像我和季衡之前在辅导员办公室门口,莫名其妙听到那段对话一样,崔冉在试图向我们传递一些信息,但她并不想伤害我们。”
舒白耸耸肩:“包括让我在梦里看见她跳楼的一幕,我觉得她应该也是故意的,好刺激我早点想起和课程有关的事情。”
陆茉疑惑:“那我们现在都已经恢复了记忆,也知道了这节课程的死亡条件是什么,那这节课程对我们来说不是就没有威胁了吗,为什么它还不结束呢?”
舒白声音沉了下去:“因为崔冉的回忆还没有结束。”
他们是旁观者,但又不是旁观者,他们和当年的崔冉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当年崔冉曾经经历过的事情,被换了一种方式,在他们的身上重演,而这场“演出”的终点,就是崔冉生命的终点。
“所以我们才会在寻求帮助时四处碰壁,因为我们经历的那些事情,都是崔冉曾经所经历过的。”
崔冉找上辅导员,希望辅导员可以帮自己,却只是被冷嘲热讽数落了一顿后赶了出来。
她的室友也因为网上的谣言而疏远她,甚至于厌恶她。
崔冉当年应该也报了警,但或许是有人从中作梗的原因,她并没有得到预想中的帮助,而是被逼着走上了绝路。
在她最无助绝望的时候,没有人选择站在她的身边。
恰如这节课程里,想替崔冉查清真相的舒白他们,他们所接收到的都是当年毫不收敛的,射|向崔冉的恶意。
而结局是早就已经定好了的,无论他们再怎么努力也无法扭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事态一步一步朝着最严重的方向发展。
众人不由唏嘘。
季衡的手从桌下伸过来,十指紧扣,用力地握住了舒白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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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的课程是在还未被封禁的“老综合楼”里上,崔冉没有来上课,胆子小的人不禁在心里悄悄地松了一口气。
而恢复了记忆的众人,当下最要紧的任务就是从林景鹏身上找出他在网络上散布崔冉谣言的线索。
全学文仗着现在的林景鹏是八年前那个毫不知情,也还不认识他们的林景鹏,肆无忌惮地在背后打量他,结果不出所料,被林景鹏发现了。
林景鹏回过头,对上全学文的视线,冲他友好地笑了笑,就像是普通同学一般。
要不是他们之前在课外找到的线索均指向林景鹏,此刻看着男生温和的笑容,全学文还真不能将他和害死崔冉的罪魁祸首联系在一起。
“靠,这人真能装。”全学文小声地跟季衡吐槽了一句。
季衡心里正想着事,手上则是有一搭没一搭地勾着舒白的手玩,没有回应全学文的话。
舒白忽地想起什么,直起身看着季衡:“你知道林景鹏住在哪间寝室吗?或许他偷拍的那些照片和造谣的证据就被他放在寝室里。”
季衡摇头:“我没有在寝室楼里遇见过他。”
舒白又去问全学文和何浩洋,得到的答案都是一样,他们没有在寝室楼碰见过林景鹏。
不过没碰见过没关系,他们可以问嘛,好歹也是当过“三年”同学的塑料同学情,问个问题还是可以的。
全学文转身看向坐在后排的十班的一个男生:“同学,我晚上有点资料要交给林景鹏,你知道他住哪间寝室吗?”
那男生回答道:“林景鹏搬出去住了,这学期开学的时候搬出去的,具体住哪我也不知道,你得去问他。”
全学文和季衡对视一眼,怪不得没碰到呢,原来是搬出去住了。
如果他住在寝室还好说,全学文可以去宿管那偷钥匙溜进他的宿舍,但搬出去住了,就有点不太方便了,主要是没有钥匙。
但全学文和何浩洋依旧决定等这节课下课之后跟踪林景鹏,看看他到底住在校外哪个地方。
下课铃声响起后,舒白和季衡去到了天台。
虽然现在所有的悲剧还没有发生,天台上不大可能有什么线索,但舒白还是想上来看一看。
她站在崔冉当初跳楼的那个位置,探身出护栏朝下看,季衡在旁边紧紧抓住她的手。
七楼,一个会让人感到头晕目眩的高度。
崔冉就是站在这里,义无反顾地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第103章
晚饭的时候, 跟踪林景鹏的全学文和何浩洋终于回来了。
陆茉迫不及待地问:“怎么样,林景鹏住哪知道了吗?”
全学文语气沮丧地报出一个小区名字:“我本来还以为林景鹏就住在学校附近的居民楼呢, 结果谁知道,坐地铁都坐了三站!”
“而且你别说,他住的那小区环境挺好的,还是一梯一户,楼下门禁都是刷脸的,我跟何浩洋在门口站着实在是太显眼了,我们就没敢在那里多待,赶紧回来了。”
“那房子估计不是他租的,应该是他买来长住的。”
众人闻言心俱是一沉。
想要混进林景鹏住的房子里去找线索是不可能的了。
仔细翻看那段被课程硬塞进大脑的三年的记忆,也能得知林景鹏的家境的确很好,下午的时候,陆茉吴秋素还旁敲侧击地向十班的同学们打听了一下,林景鹏家里似乎是做生意的,但具体是什么行业的就不知道了。
舒白眉心不自觉皱起。
他们没多少时间了,这么近水楼台的机会,必须赶在课程结束前找到一些线索才行,但现在还有哪些地方可能会有线索呢?
“先吃饭吧。”
几个人吃的炒菜, 季衡夹了一筷子肉到舒白碗里:“想办法也不差这一时半会儿的。”
舒白默了默, 拿起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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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倒计时一天一天的临近,天气逐渐转热,舒白他们无论是在教室,还是在寝室,都很少能碰到崔冉了。
而事件的另一突破口——林景鹏,他带着的三好学生面具也丝毫没有碎裂的趋势。
舒白他们课内课外的身份都是学生,能着手调查的点本来就少之又少,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们的路更是被堵得死死的。
大家不免变得焦躁起来。
全学文更是,一连几天上课都状似无意地去和林景鹏搭话,想从他的表情或者回答里看出点什么来。
当然,结果一无所获。
林景鹏也不是傻的,多来几回自然看出了全学文目的不纯,对他的态度逐渐冷淡下来,或者也有做贼心虚的缘故,他最近几天似乎有意无意地在躲着全学文,连带着连舒白季衡他们也不太能趁着上课时间观察他了。
全学文对此不甚在意:“反正都是虚假的同学情,他讨厌他的,我观察我的,而且课程结束就拜拜了,管那么多干什么,我就喜欢他看不惯我,但又弄不死我的样子。”
舒白:……
而全学文这一番话导致的结果便是,从不逃课旷课、老师眼中态度端正的好学生林景鹏,今天居然旷课了。
舒白视线在教室里找了好几圈,直到上课铃打响也没看见林景鹏的身影。
全学文趴在课桌上唉声叹气:“没时间了啊,要没时间了啊,这么好的机会,这次要是把握不住的话,真的可惜了啊……”
舒白垂眸,若有所思。
林景鹏不会无缘无故旷课,难道说在崔冉跳楼之前,他还做过什么事,又或是和崔冉之间发生过什么?
可他已经把崔冉逼上绝路了,现在再做些什么的话,不是会增加自己暴露的风险吗?
正皱眉苦思,脸颊上突然贴上来一个冰冰凉凉的东西。
舒白被冰得打了一个激灵,转头看向身边人。
季衡把奶茶放到她手边,托腮看她,看了看的没忍住,抬手,冰凉的指尖又轻轻地在舒白脸上捏了捏:“现在还在上课,你就是脑袋想出花来,也不可能把林景鹏想来的。”
“呵,现在还在上课呢,有些人就在老师的眼皮子底下谈起恋爱来了呢。”
全学文的声音幽幽地从背后飘来,适时地吐槽道。
季衡没搭理他,只看着舒白。
舒白被他看得莫名脸热,拿过奶茶喝一口降降温,齿间顿时被茉莉微涩的香气充盈。
不得不说,季衡真的非常了解她的口味,每次给她买的奶茶不重样,但都非常合她的口味。
陆茉手边的奶茶被她喝的快要见底了,她隔着舒白冲季衡道了声谢:“季衡,谢谢你的奶茶。”
季衡笑:“应该的。”
作为舒白的“娘家人”,季衡买奶茶的时候,也给陆茉和吴秋素一人买了一杯,包括现在和她们同住一间寝室的徐雨彤也有。
徐雨彤接过奶茶时神色淡淡的,陆茉还想着她要是不喝自己就可以喝两杯了,没想到人家喝得挺好。
陆茉嘬着杯底的珍珠,在心里甜滋滋地想,有个姐妹谈恋爱了真好呀,小蛋糕有她的份,奶茶也有她的份,真好!
“好喝吗?我点的三分糖,会不会有点涩?”季衡又凑近了些,像是很好奇舒白手里这杯奶茶是什么味道的。
舒白把奶茶朝他跟前递了递,示意他尝尝看。
季衡接过,就着舒白刚喝过的吸管喝了一口。
舒白问他:“涩吗?”
季衡放下奶茶,轻轻摇头:“还好,不是很涩,也不是很甜,刚好。”
两人凑得有些近,吐息间是一模一样的茉莉淡香,眼前的薄唇一开一合,舒白又想起那天在人工湖边……
教室里有些闷热。
舒白坐正了身子,不再看季衡,发丝间的耳朵微微泛红,季衡眼角眉梢都是笑意,没再去逗她。
教室后门处,有两个迟到的女生趁着老师低头摆弄课件的时候,偷偷溜了进来,猫着腰走到倒数第二排坐下,也就是全学文何浩洋的旁边。
“好烦啊,我今天才换的干净衣服就被弄脏了。”其中一个女生坐下就开始抱怨。
另一个女生安慰她道:“没关系,豆浆而已,又不是什么油点子,回去用洗衣液一搓就能洗掉了。”
“我知道,但就是早上刚出门被泼了一身的豆浆,换作谁心情会好呀。”
“嗯,也是,不知道林景鹏那么急吼吼的去要去干什么……”
舒白的耳朵敏锐地捕捉到了女生对话中的林景鹏三个字,顾不上现在还在上课,转身问两个女生道:“你们刚才遇见林景鹏了?”
那个被泼了豆浆的女生正用餐巾纸擦拭自己的衣服,闻言颇有些不耐烦地翻了个白眼:“是呀,我这衣服就是被他整的,结果人连句道歉都没有,转头就跑了。”
舒白和季衡对视一眼。
有点不对劲,林景鹏在同学们面前向来装得很好,懂礼貌有涵养,能让他着急上火的,必定不会是什么小事。
舒白赶忙追问:“那你看见他往哪个方向离开了吗?”
女生表情古怪地看她一眼,但见她不像是在开玩笑的样子,只能认真回忆一番,指出一个大概的方向:“就……往三食堂的方向跑了,具体去哪我也不清楚,他跑得太快了。”
三食堂的方向。
从这里往三食堂,路上有哪些建筑?舒白开始在脑中模拟学校的地图。
“老综合楼。”季衡突然开口,“从这里到三食堂的路上,会经过老综合楼。”
下课铃响起,舒白一行人顾不上课程还没有结束,收拾东西离开教室,匆匆往老综合楼赶去。
可他们在老综合楼里找了半天,天台厕所都找了,却没找见林景鹏的踪影。
全学文一屁股坐在老综合楼前的台阶上:“难道说我们来晚了?他已经完事离开了?”
可,从听到两个女生的对话,到他们赶到老综合楼,总共不过三十多分钟。
三十分钟能干什么?销毁证据?
啧,还真能。
一行人又泄了气,蔫头耷脑、不顾形象地坐在人来人往的教学楼门口。
陆茉满脸颓丧地托着下巴,言语间颇有些想要放弃的意思:“本来以为这一次回到八年前能查出来点什么,但是那个林景鹏家里有钱又有门路,说不定早就把他在网上干的那些事情给遮掩过去了,我们根本就找不出证据去证明那些事情是他干的。”
舒白揉了揉陆茉的脑袋:“别放弃,任何事情,只要他做了,就一定会留下痕迹。”
“而且那两个女生只是看见林景鹏往这个方向来了,并没有说林景鹏就是来的老综合楼,也许他去了其他地方也说不定。”
只不过满学校找人到底不太现实,思及此,众人放弃了找寻林景鹏,径直去了食堂吃午饭。
吃完饭,一行人便开始在学校里漫无目的乱晃。
回寝室,不行。
因为众人都隐约能感觉到这节课程快要结束了,但是调查林景鹏这件事却一点进展也没有,就算回到寝室也是坐立难安。
在学校里乱晃,其实也不太行,但比起什么都不做,这样至少不算摆烂,也能给大家焦躁不安的心来上些许的安慰。
就这么晃到舒白她们宿舍楼下,往常冷冷清清的宿舍大厅,今天却一反常态地热闹。
舒白似乎听到有人在说“调监控”之类的话。
好奇心被勾起,舒白眨眨眼,松开了季衡的手,和陆茉吴秋素一块往人群的中心挤去。
等女生们费劲巴拉地挤到人群中央时,定睛一瞅,和宿管阿姨正脸红脖子粗地争论着什么的女生居然是熟人。
不过不是很熟,只是一个班的,然后又住在舒白她们宿舍斜对门,经常会在走廊碰上而已。
“我们阳台上有男生的脚印!这还不能说明什么吗?”
“你们还要我说多少遍嘛,监控真的没有显示今天上午有男生出入宿舍呀。”
“那我们阳台的脚印怎么说?那脚印一看就是四十多码的鞋子,我们女生怎么可能穿那么大的鞋!”
“哎呀,说不定是你们宿舍哪个同学借了男同学的鞋子来穿,你回去好好问问你的舍友,别在这里闹了。”
“我就是问了,不是她们干的才来找的你啊……”
不算熟悉的对话,但是非常熟悉的事件,舒白此刻呼吸都停滞了。
身侧牵着的陆茉的手也在微微颤抖着。
那个女生没有给他们指错方向。
三食堂的方向,再往里走就是学生宿舍,上午,林景鹏不是去的老综合楼,而是来的女生宿舍。
他做了和八年后一模一样的事情,从248寝室的阳台翻进女生宿舍楼。
宿舍楼里有他想找的东西,或者是想毁掉的东西,就在250寝室内。
几人正要倒回去把这消息告诉等在楼外的季衡他们,舒白的脚步却突然顿住了。
陆茉察觉到自己牵着的那只手,温度正在迅速地流失,她回过头看她。
“舒舒,怎么了?”
细看之下才注意到,舒白脸色也十分苍白:“八年前的这个时候,崔冉还没有死啊。”
话音落下,噔——
吴秋素和陆茉脑中同时响起一声沉重但清明的钟声,有什么被她们忽略的东西被猛地一下唤起。
这个时候,崔冉还没有死,250寝室的灵异事件也还没有发生,更没有被改成杂物间,学校里和崔冉有关的恐怖事件通通没有发生,如果说林景鹏想来250寝室找东西,为什么不直接从250寝室的阳台翻进去,反而要多此一举从248寝室的阳台翻?
因为他知道250寝室之后会发生的一系列事情,他在恐惧250寝室,也在恐惧崔冉。
半晌,舒白嘴唇翕动,一字一顿地道:“这个林景鹏,是八年后的那个林景鹏。”
“他跟着我们一起进来了。”
第104章
虽然有些难以置信,但是舒白也想不出另一个合理的,可以解释得通为什么林景鹏要恐惧250寝室,恐惧崔冉的理由了。
在他们当下所处的时间线上,和崔冉有关的一切恐怖事件都还没有发生,如果是八年前的林景鹏,他想来崔冉寝室找东西,有无数种方法,但他却选择了最麻烦,也是最容易暴露自己的一种。
唯一的解释就是,他没有被课程蒙蔽,知道当下的这个崔冉不是八年前的崔冉,害怕会遇上她,所以选择从248寝室翻进宿舍楼,在走廊里确认崔冉不在寝室后,才敢进到250寝室里去找他迫切想要找到的某样东西。
宿舍楼前争吵不休,看样子一时半会儿是消停不下来的,这里并不是说话的好地方。
一行人找到宿舍楼后清静的地方, 席地而坐,开始捋现在的状况。
有了前车之鉴,现在没有人会再去怀疑翻进248寝室的人是不是林景鹏,他们只是在想,能让林景鹏顶着巨大的恐惧也不惜要拿到的东西,究竟是什么。
“林景鹏应该不知道和恐怖课程相关的事,”全学文严谨地分析道, “他说不定还以为自己穿越回了八年前,想着过了这村就没这店,趁此机会把那些后患全都绝了才好!”
“对!”何浩洋雄赳赳气昂昂地附和,但很快又蔫了下去,“可他偷进女生宿舍是想找什么呢?”
舒白盘腿坐在地上,支着下巴,长发垂落,有几缕不听话的头发滑到了季衡的腿上,她没注意到。
季衡一只手撑在舒白背后,两人坐得近,乍一看舒白像是靠在季衡怀里似的,腿上偶尔传来一阵细微的痒意,季衡垂眸看一眼,也没管。
舒白听着全学文和何浩洋的对话,若有所思道:“会不会,跟他八年后,在老综合楼里装监控,守着楼不让人进有关?”
全学文一听更纳闷了。
这两者之间听上去简直毫无关系。
舒白其实也只是直觉使然。
前段时间的林景鹏无疑是正常的,全学文全天360度无死角监控都没能把他盯出个洞来,说明那时候的他还是八年前的林景鹏,不认识他们,也没有经历过崔冉死后的一系列恐怖事件。
舒白猜测林景鹏是昨晚,或者是今天早上才突然“醒来”,有了属于自己的意识,不再是课程里一个懵懵懂懂,按部就班地跟着“剧情”走的工具人。
而他发现自己“回”到了八年前,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跑去250寝室偷某样东西。
舒白搭在腿上的手,手指有节奏地轻点着。
这说明那样东西对他来说很重要,非常重要,就跟不嫌麻烦,在老综合楼里装监控也要守着的那样东西一样重要。
所以舒白才会将两者联系起来。
但要是让她解释个具体的关系出来,一时半会儿的,她还真说不出来。
季衡却突然想起什么,开口:“250寝室墙上的那句话,你们还记得吗?”
全学文一时没反应过来:“哪句?”
还是吴秋素在一旁提醒他:“就是刻墙上的那一句,他们都该死,尤其是林景鹏。”
舒白脑中乍然闪过一簇白光,有些一直被他们忽视的细节之处,在此刻被猛地放大。
因为250寝室闹鬼被改成杂物间的缘故,舒白他们看到墙上那句话时,脑中已经先入为主地认为那句话是崔冉死后出现在墙上的。
认为她是在死后得知造谣自己,中伤自己的人是林景鹏。
但如果不是呢?
如果,那句话,是崔冉在跳楼前刻下的呢?
这么想着,舒白也语调颤抖地说了出来。
有些人立刻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崔冉在结束自己的生命之前,就知道了在网络上造谣中伤她的人是林景鹏。
全学文一拍大腿,“噌”地一下站起来:“崔冉手里有证据!林景鹏今天就是去偷她手里掌握的那个证据的!”
“不不不,不对不对……”
全学文又很快揉着脑袋坐回去,自言自语:“她要是有证据为什么不上网为自己解释澄清,反而是选择跳楼结束自己的生命呢?”
舒白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全学文,全学文被她盯得浑身不自在,但细看之下,才发现她的眼睛并没有注视着自己,而是像透过自己,透过当下的宁静,去看一段惨不忍睹的回忆。
“或许,崔冉就是发现,即便她找到了证据,可以证明那些谣言都是子虚乌有、都是造谣,也无法为自己洗清一身脏水,也无法让伤害她的人付出应有的代价,才会走上最极端的那条路的。”
在学校里,崔冉被曾经亲近的人厌弃,她去找信任的老师,以为会得到帮助,结果得到的却是淬了毒的羽箭,一下一下,更深地朝她本就鲜血淋漓的伤口扎下去。
但哪怕这样,她也依旧没有放弃,想尽办法地去找出背后造谣的人,所以她才会整天整夜地都不回寝室。
皇天不负有心人,她找到证据了。
可她拿着证据,却发现,原来不管她有没有证据都是一样的,她势单力薄,身后空无一人,而做错事,违背了道德良心的造谣之人却高高在上地睨视着她
她明明是最无辜,最有理的那一个,却被丧心背德之人死死踩在脚下,而旁观的人或因为权势,又或许是因为其他的,选择了袖手旁观,眼睁睁地看着她一点一点深陷入沼泽,直至被污泥吞没。
崔冉曾经很努力地挣扎过了,结果到头来,仍是被逼上了绝路。
这整个过程其实并不难猜,从网络上舆论发酵之后,周围同学老师的态度变化便可以窥得一二。
“那那个证据……”
谢梦怡有些着急,既然这样,那万一那个证据真的被林景鹏找到销毁了怎么办?
“我们是不是得赶紧去找林景鹏?”
舒白提醒她:“现在是在课程里,林景鹏不知道,但是我们知道,我们现在所经历的一切都是虚假的,是被课程虚构出来的一个不存在的世界。”
“就算林景鹏找到那个证据销毁了也没关系,因为在现实世界里,那个证据还被完好地存放在老综合楼的某个地方。”
在这节课程里,经历过一轮考验的他们彻底变成了旁观者,这好,也不好。
他们不会受到伤害的同时,也无法为崔冉做些什么,只能看着她一步一步走向既定好的结局,然后课程结束。
众人沉默间,舒白突然站了起来。
“舒舒,你要干什么去?”陆茉仰头看她。
舒白拍了拍裤子上的灰,说:“去250寝室最后确认一下,那行字到底是崔冉死前刻上的,还是在她死后出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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敲门声在安静的走廊内响起,当250寝室的女生第三次在门口看到那几张熟悉的脸时,连基本的敷衍都懒得做了,冲舒白她们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就要把门再关上。
当然,这一次舒白也不准备再跟人客客气气地维持塑料“同学情”了。
她手抵上门,在女生还没有反应过来前,用力朝里一推,女生毫无准备地向后踉跄几步,而门则是重重地撞在了旁边的书桌上。
在女生的惊呼声中,以舒白为首,4班剩下的7名女生都来了,一个接着一个,跟进自己寝室似的,一点不带客气的,进门就往那张积了一层薄灰的桌子走去。
然后站在桌前盯着某处看了一会儿,几个女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点了点头,仿佛在对什么地下党的暗号,而后头也不回地离开。
女生:……
她们,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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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N届林景鹏批判大会再次在荷花池边召开。
“林景鹏真的太不是个东西了!”陆茉红着眼睛愤然道,“活该他这辈子被困在学校,当个没有存在感的隐形人,这些都是他应得的!”
崔冉在跳楼前就已经知道了一切事情都是林景鹏干的了,或许两人私下里还有过对峙,崔冉就是被林景鹏一步步逼上绝路的。
事情调查至此,众人对课程的恐惧被为崔冉的经历愤愤不平冲淡了不少,目的也从一开始的逃离,到现在掺杂进了一些真心实意想帮崔冉洗清冤屈的心思在。
舒白靠着荷花池边的石栏想着,这次课程结束,就算是把老综合楼翻个底朝天,也要找到那条被藏起来的线索是什么。
一阵喧哗声传来,荷花池的另一头,也就是老综合楼骤然变得热闹起来。
舒白心中立刻涌上一阵不安。
他们和老综合楼有关的记忆就那么两段,都是在课程里,一段是在被封禁之后,一段是在被封禁前,都不怎么美好。
而这样的喧哗,他们此前也经历过一次。
想到什么,舒白迈腿朝着老综合楼狂奔而去,季衡紧随其后。
反应过来的同学们也纷纷跟上。
看到天台那抹黑色身影时,全学文忍不住爆了一句粗口:“握草!是今天吗?”
舒白眉头紧皱。
不是今天,在这段“回忆”里,崔冉跳楼的时间提前了。
或许,是因为他们阴差阳错拉进来了一个林景鹏,而林景鹏又半途恢复记忆,这才影响了事情的走向。
同样的场景,同样的人,同样的话,仿佛噩梦一般在周围上演。
但是这一次,舒白摒弃掉了周围的一切事物,毅然决然地朝天台上跑去。
通往天台的小门其实是被崔冉锁着的,有些老师和学生面色焦急地站在门外,等着保安去拿工具砸门。
但奇怪的是,舒白的手一推,紧闭的门便朝内打开,而周围的人像看不见她似的,只一昧地问着还要多久,再不来就要出事了之类的话。
舒白没管他们,拾阶而上来到天台。
崔冉似乎也在等她。
心在此刻奇异地平静下来。
舒白和崔冉在天台相视而立,她发现自己现在在面对崔冉时,哪怕是一点细微的恐惧感都没有了,因为在知道事情的真相后,才明白她不过也只是一个被不公平的命运摧残的可怜人罢了。
心中隐有预感这条黑暗无望的路即将走到尽头,舒白问出了那个心底一直很好奇,但却一直没机会问出口的问题。
“为什么是我?”
为什么在第二节课程结束前,在班上那么多人中,崔冉偏偏选择将她拉上了天台,让她目睹她跳楼身亡的那一幕。
崔冉此刻背风而立的面容并不狰狞,相反有一种超脱世俗、放下一切的淡然。
猎猎风声中,她的声音如山间泉水,清冽空灵,很好听。
她说:“因为我看见了。”
“我看见有个女生一直跟在你身边,我感觉出她很悲伤,但她并不想伤害你,反而一直在努力地保护你。”
“所以我觉得你一定是一个很好,很温柔,也很强大的人。”
所以才会选择舒白,让她看见那看似诡异,实则是求救的一幕。
而事实证明,崔冉没有选错。
第105章
喧嚣退去,舒白缓缓睁眼,发现自己和同学们正坐在学术报告厅的观众席,面朝舞台。
他们如同真正的观众一样,看完了一场残酷又真实的回忆。
“叮咚。”
“汇报演出结束。”
舒白坐在位置上还没回过神来,跟她隔了几个座位的全学文忽然像打了鸡血似的,猛地一下站起来。
“林景鹏在哪?!他不是也被拉进课程里了吗,那他昨晚上肯定也跟着来了!”
全学文撸着袖子:“今天我非把这龟孙逮到不可!他太TM不是个东西了!”
舒白有些头晕,缓了一阵觉得稍微好转之后,站起来,沉声开口,将众人的目光吸引到自己身上。
“在找林景鹏之前,我们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全学文:“什么事?”
舒白:“拆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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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校园的风,带着一股还未被嚣杂浸染的宁静,郁郁葱葱的树荫之下,鲜少有行人或是车辆经过,这就衬得大步流星穿过林荫道的舒白一行人格外的行色匆匆。
舒白他们跑遍了整个校园, 最后还真找到了几把积了灰的大铁锤。
而找到工具之后, 他们的下一站便是老综合楼。
舒白想明白了,就在和天台和崔冉说完那番话之后。
第一次见到崔冉, 便是在老综合楼的天台上。
然后是在课程里。
而每一次结束,都是在老综合楼的天台,崔冉似乎在有意无意地将他们的目光引到那处去。
林景鹏找了这么久,也没能在老综合楼里找到的证据,除开崔冉真的藏的很好这种可能,还有一种可能,那便是有些地方他不敢涉足,更不敢进去翻找。
想想, 那便只有崔冉自|杀的天台了。
咚!咚!咚!
铁锤重重地砸在红色的砖墙上,扬起一层厚厚的灰。
陆茉紧张地四处看了看,又往舒白的身后缩:“我们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万一把林景鹏引过来了怎么办?”
全学文闻言霸气地把锄头往肩上一甩:“找的就是他,要是他现在敢出现在我面前,我的锤子可不是吃素的。”
哗啦啦。
不多时,砖块落地的声音响起,面前这堵砖墙在季衡全学文何浩洋三个男生的不懈努力下,终于被砸出了一个半人高的小洞。
浓浓的灰尘味道从里面飘散出来。
季衡抡着铁锤,将洞扩大成一个能容纳人弯身进入的小门,然后率先抬脚走了进去,舒白紧随其后。
当初学校封天台的时候,大概是想着下面已经封上了,上面就不用管了,楼梯尽头的门只是虚掩着,轻轻一推就开了。
新鲜空气顿时灌入这个被尘封多年的狭窄楼道内。
在其余人还忙着四处打量天台时,已经来过几回的舒白则是立刻弯腰低头寻找了起来。
同学们见状也不浪费时间了,赶紧帮忙找起来。
很快,舒白便在崔冉跳楼时所站那个位置底下,发现了一道窄窄的缝隙,她蹲下,打开手机的手电筒朝里头照去。
有什么物体在反光,掏出来一看,是一部手机。
手机已然是八九年前的款式了,但好在时下同品牌的手机充电线也能给这部手机充电,全学文恰好用的就是这个牌子的手机,他匆忙赶回寝室,拿了充电线之后再和众人汇合。
而留下的舒白他们则是将天台仔细地翻找了一遍,确定只有这一部手机之后,才离开。
直到舒白他们从老综合楼里出来,林景鹏也没有出现。
舒白猜测他应该是被拉入课程之后吓得不轻,需要时间来缓缓,以及,他们现在这么多人,又是大白天的,他不好下手,所以才没有出现。
舒白他们找了一间咖啡店坐下,季衡去给大家点饮料,顺便租了一个充电宝,回去拿充电线的全学文也很快赶到。
大概是许久没充电没开机的缘故,那部手机连接上电源之后,过了好几分钟,屏幕才亮了起来,然后不紧不慢地开机。
手机没有锁屏密码,应该崔冉拿到手之后特意改的,方便她看消息,自然,也方便了现在的舒白等人。
舒白想了想,先点进百度贴吧,明晃晃的大写字母“L”出现在眼前。
饶是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舒白心里也不免“咯噔”一下。
点进账号,她在被删的帖子里找到了那篇造谣崔冉和领导有不正当交易的帖子。
这的确是林景鹏的手机无疑了。
舒白又点开短信,qq之类的社交APP查看,短信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大多是没什么营养的广告短信,但是林景鹏的qq却格外的热闹。
他加了许多人,但都没有备注,并且聊天的内容很简单,也非常的统一。
他先是让对方在网上发一条诋毁造谣崔冉的帖子或者回帖,越难听越过分越好,等到对方发完将截图发给他后,他便会给对方发一百块的红包。
当然,这件事情光靠林景鹏一个人完成会很麻烦,他还有几个帮手。
那几个帮手大概就是崔冉死后,也接连死在了老综合楼里的人。
众人看到这里,后背俱是一凉。
陆茉更是觉得手里捧着的冰咖啡沿着手臂,一路冰到了心底:“所以,不光是造谣污蔑崔冉,包括后面一系列针对崔冉的大规模网暴,都是林景鹏……全部都是他干的……”
舒白长叹一声,似无奈,又似哀叹。
一开始的确是林景鹏在引导网络上舆论的走向,但是到了后来,网上铺天盖地站出来指责崔冉,将她在外面干的那些“勾当”说得绘声绘色的人,怎么可能是林景鹏和几个学生就能办到的。
那些人不过是在享受将高岭之花踩在脚下的快感罢了,因此就算没有人让他们做,他们也会主动站出来,在网上肆无忌惮地抹黑崔冉。
看,大家都那么说她,说明她平时就是那样的人,我只是随着附和几句罢了,要是说错了,那就当是开个玩笑,有什么大不了的。
手机翻看到这里,答案已经非常明确了。
季衡举起手机,将林景鹏的qq聊天记录一一拍了照,然后又点进微信。
微信上,林景鹏和一个名字叫“zik”的人的聊天在聊天记录的最上方,两人的对话很简单,但对方字里行间都透露着惊慌。
[zik:林哥,崔冉好像发现是我们在搞她了,她今天都来找我了。 ]
[L:怕什么,你只要不把手机给她看,她什么都不会知道,也查不出来。 ]
[zik:不是,是我们找的人,好像有一个把我给供出来了。 ]
[L:没事,你不用管她,她来找你你别理她就是了,其余的我会解决。 ]
聊天到此为止,林景鹏之后到底是怎么解决的,舒白他们不得而知,但能猜的出来,他的解决方案估计不太奏效,不然这部手机最后也不会落到崔冉手里了。
继续往下翻,还有一个跟备注是“李哥”的人的聊天记录引起了舒白的注意。
如果舒白没有记错的话,崔冉和林景鹏班级的辅导员就姓李。
最新的几条聊天记录都很平常,不过是林景鹏告诉他,自己的申请资料准备好了,什么时候交,交到哪里去之类的话。
舒白顿时想起,在课程里,自己和季衡去找辅导员时偶遇上林景鹏的事,那时候林景鹏就是被辅导员叫去办公室聊公派留学申请的事的。
但令舒白没有想到的是,早在林景鹏被辅导员叫去办公室前,甚至还早于崔冉被造谣之前,林景鹏就已经和辅导员讨论过留学申请的事情了。
[L:老师,那个公派留学申请的事,您帮我问到了吗? ]
[李哥:问是问到了,但你可能有点悬。 ]
[L:怎么了? ]
[李哥:今年的名额很紧张,我看过了,按照你的成绩,能申请上的概率很低,你前面几个学期期末考虽然成绩不错,但都排在崔冉后面,她也有意向申请这个项目,所以她最终能申请上的概率,按道理来说是比你大的。 ]
[李哥:哈哈,不过没关系,按照你现在的成绩,本校保研其实也是一个很不错的选择,你成绩这么好,也不缺那一条出路的,好好考虑一下吧。 ]
[L:谢谢老师,我会考虑的。 ]
众人突然沉默了。
他们的确好奇过林景鹏为什么要这么大费周章地造谣陷害崔冉,将她踩进泥里,连翻身都翻不了,陆茉还猜过,林景鹏是不是因为对崔冉爱而不得,才会由爱生恨,起了得不到就毁掉的心思。
但此刻聊天记录就摆在这里,虽然实在是有点过于扯淡,但……
“林景鹏人家成绩可好了,毕业之后就出国留学去了……”
“林景鹏三好学生,年年都拿奖学金的好吧……”
舒白他们曾经废了许多力气才在网上问到的一些关于林景鹏的事,还有崔冉一出事,就立刻出现在辅导员办公室,和他讨论准备留学申请资料的林景鹏。
都指向了这简短的几句对话,或许就是一切悲剧的开端。
陆茉的眼眶渐渐红了,她一拳砸在桌上,杯里的咖啡跟着晃了几晃。
“真不是个东西!”
舒白没说话,但放在腿上的手正在小幅度地颤抖着。
季衡伸手过来,将她冰凉的手裹进掌心,紧紧握住,许久,舒白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缓缓开口:“或许,就连崔冉那张深夜私会领导的照片,都是林景鹏为了引她入局而设的陷阱。”
“那天晚上,崔冉说不定是被林景鹏骗过去的。”
陆茉闻言,红着眼拿过手机,吴秋素问她:“你想找什么?”
陆茉笃定道:“崔冉一定是被林景鹏骗过去的,说不定这部手机里还有他为了把崔冉骗到办公室发的消息呢。”
季衡一边源源不断地将自己的热度传递到舒白那边,一边提醒陆茉道:“就算有,他也不大可能用这部手机发。”
“这部手机一看就是他经常用的,相册里还有他拍的一些课堂上的PPT,他用这部手机发,崔冉一看到那条爆料帖子就会立刻联想到他,很快就能顺着手机号找上他,他不会给自己留下一个这么大的隐患的。”
季衡还有一点没说。
就是在爆料贴后不久,和崔冉传“绯闻”的那位领导突发车祸去世的消息,应该也是林景鹏的手笔。
他之前应该买通了那位领导,让他和自己一起做个局,陷害崔冉,让她身败名裂,甚至被退学,这样公派留学的名额就可以稳稳地落到他的头上。
只不过后来,那领导看见事态逐渐往不可控的方向发展,开始害怕,反悔了,试图挽救,但林景鹏怎么可能让他如愿,让自己到嘴边的鸭子飞了。
不过那件事情他做得一定很隐蔽,季衡他们现在是无从下手调查的,但他们手上现在掌握的信息,也够了。
只要先撕开了一条口子,背后那些蠢蠢欲动的暗流便会迫不及待地奔涌而出。
就像林景鹏当初对崔冉做的那样。
季衡他们需要做的,就是把事情闹大,到时候学校和警察自然就会开始着手调查当年的事情。
而一直隐藏在暗处的林景鹏,也会因此而不得不再次走入大众的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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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午饭,大家都累了,一个个地都回寝室去休息,而舒白陪着季衡回寝室拿了电脑之后,又回了上午的那家咖啡店。
舒白趴在桌上,看着季衡打开电脑,将上午他所拍摄的林景鹏那部手机的内容,一张一张地传到电脑上。
舒白好像猜出他想要做什么了,她坐起身,凑到季衡电脑旁。
“你要做PDF?”
季衡修长的五指在键盘上翻飞,闻言转头认真地回望舒白:“嗯。”
舒白立刻来劲了:“我来帮你。”
他们将PDF分为三个部分,第一部分是事情最开始,学校贴吧里的那篇帖子,崔冉从这里开始身败名裂,被打上了“不要脸”,“□□女”之类不堪入目的标签。
第二个部分就是网络上针对崔冉的大规模网暴,季衡将林景鹏在qq上和那些人的交易也贴在了这一部分,简单明了地说明了,所有一切都是由林景鹏引导且催化的。
林景鹏和辅导员关于留学申请的对话则是被放在了第三个部分,披露了他为什么要用如此下作阴毒的手段,去对付一个和他无冤无仇的女生。
做完PDF,舒白忽然变得有些哽咽,她看着季衡,问:“会好的吧?”
他们现在所做的事情,能帮助崔冉洗去一身不属于她的脏污,能让做错事情的人受到应有的惩罚。
而他们,也会结束这恐怖又绝望的课程的吧。
季衡大手揉上舒白的脑袋,低头,在她额上落下轻轻一吻。
“会好的,都会好的。”
下午三点,坐在教室里上课的人要么昏昏欲睡,要么就是低头在玩着手机,对讲台上讲得激|情四射的老师提不起多大的兴趣。
一滴不起眼的水滴忽地落在平静的水面上,激起一圈圈的涟漪,就在他们以为那阵涟漪要随着时间逐渐平息的时候,却不想,湖面骤然翻起了滔天巨浪。
一篇名为“关于2015年,我校被人恶意造谣传谣,到最后不堪承受,跳楼自杀的崔某事件从头到尾全梳理”的帖子出现在了学校的贴吧首页。
不出众人所料,那篇帖子很快就管理员删掉了。
但是很快,一模一样的PDF文件出现在了各大班群、社团群内,甚至连教师群都没被兴奋的吃瓜群众们落下。
傍晚,那篇帖子再次出现在学校贴吧,帖子讨论度瞬间飙升,而这一次,帖子没有再被管理员删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