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6章 第 326 章 新征程

    “冰消川上细纹开, 雪隐峰头翠色来。慢品流光何忍负,山川岁岁待吾侪。”

    清明时节,林泽、林沐祭拜祖先后从柳头县返回保宁府府城路上从马车上下来休息时,瞧见远处雪山透出青黛之色, 灵溪河面波光粼粼, 林泽不由心生欢喜, 作诗一首,纪念第三次往返柳头县祭祖。

    “哥, 再等两年,柳头县也该有水泥车轨了吧?这几日我瞧着比之去年又开了许多荒地,大都是种的是你特意弄回来的草棉花。”林沐含笑走过去,身后四个丫头随侍左右, 百来人的车队各自忙碌着, 护卫小厮根据职责不同,查看周边是否有潜在的危险或是看守马车、行李。

    “草棉花很适合西北这些干旱的地方种植, 生长期短、耐旱, 只可惜产量还不高。”

    春风拨动林泽的月白色的湖绸道袍下摆,腰间的浅灰色丝绦和阳绿色翡翠无事牌款式玉佩也随之轻轻晃悠起来。林泽留心妹妹站的地方, 此处高低不平的, 下过雨的土面很是湿滑。

    “哥, 你瞧, 我是不是又长高了?去年如意给我裁做的这身衣衫好似短了些。”

    十五岁的林沐穿着一身淡青色的窄袖对襟短袄, 领口和袖口会用白色的细棉布滚边, 显得干净利落。下身着一条月白色的褶裙, 褶裙的褶子细密均匀,行走时微微飘动。裙子面料是轻薄的绫罗,微微透着光泽, 上面有浅淡的杏花图案,用丝线绣制,若隐若现。头发梳成一个简单而精致的发髻,插有几支银质的发簪,簪头镶嵌着浅蓝色的绿松石和淡粉色的珊瑚珠。

    “吾家有女初长成。”

    林泽感慨道,“是啊,你都长成大姑娘了。咱们来保宁府转眼就是第五个年头,想必桃花坪的族亲们今日也在祭奠先人吧。”

    看着亭亭玉立的妹妹,林泽心里当真是满满的成就感。这五年他把妹妹培养得可好了,现在已经是保宁府最大的毛衣工坊的实际话事人,就连身边的如意都成了大管事。

    经过前三年的辛苦,林沐这两年已经不需要天天盯着工坊的事务,已经捡起医书、聘请名医教她继续学医术。

    林泽也快二十四岁,作为一府通判,他现在日子过得却很清闲。

    府衙事务一直是梁万山和沈鹤打理,矿山上的技术、管理团队已经形成一套稳定的运行规则,林泽只需要定期过去巡视查看。

    偶尔看书有灵感时得到一种新的化工思路,林泽会召开技术人员专项会议。以至于每次林泽去巡视,山上的工匠们就恨不得围着林泽转,万一召开专项会议,他们又能立大功了。

    “这边山上祖坟已经迁得差不多

    ,阿爷阿奶来信问我何时回家,他们让爹给我相看人家呢。哥,我、我还不想嫁人。”林沐说话时很小声,因为这些话从她一个小姑娘嘴里说出来让人知晓了去,是极其不体面的。

    “不想嫁没关系,慢慢找便是,青年才俊多的是。”林泽含笑道,一点不觉得这个要求很过分。

    兄妹俩坐车累了,出来简单走走,呼吸一下新鲜空气,随后便回到车厢里继续赶路。

    从柳头县进入乌什县后,马车便快上许多,因为财大气粗的朱县令为了让自己的铁器更方便运输,联合大客商一齐修建了条水泥车轨。

    “哥,上了水泥车轨就好多了,又稳当又快。比咱们黑山县那条还好。”林沐笑吟吟道。

    “铺设乌什县这条水泥车轨前,工匠们已经根据从前的经验改进了许多次,方才能有你说的又快又稳。”林泽耐心解释道。

    这里面说起来也有他的功劳,铺设水泥轨道一开始是石头的想法,在实际探索中时遇到了很多问题的,比如水泥轨道承受重量和反复碾压次数测试,在高昂成本和耐用性上做出一个折中的取舍;轨道的平稳性、平整度如何保证;后期维护工作怎么安排……

    既然水泥轨道不是一建好就永无后患的,那么大家就要考虑后期维护成本。最后是林泽提出,使用水泥轨道的人要用他们官府专门定做适配尺寸的车轮,并且要按照路程长短付费使用。虽说花钱让人心疼,但是水泥车轨能让大客商们更快运送大量货品,节省了人力和时间成本,使用的人也越来越多。另一方面,有钱的人家也愿意在出门时花这个银子让自己坐马车时更加舒适。因此,水泥车轨虽说投入大,但后续挣钱的能力也是很强的。

    如此一来林泽他们就解决了成本问题,也通过这件事和朱家联手开发设计各种适合在水泥轨道上使用的马车。

    最近这一年铁矿开采技术迅速提高,林泽和朱存孝已经在尝试制作钢铁车轨。目前虽然还没有商用,但是在他们的矿山上已经使用铁轨进行短距离运输。

    “真是期待铁轨,到时候再用上钢铁车轮,咱们怕是一日就能从府城来回柳头县了。”林沐畅想道。

    “会的。到时候咱们头一个坐。”林泽作为总设计师之一,在保宁府使用水泥车轨拥有最高的权限。

    乌什县有水泥车轨,平谷县也有一条从码头通往黄家庄的纺织工坊群。没错,黄家庄是除了保宁府府城的十里坡纺织工坊外最多纺织机的。已经形成一整条产业链,有染坊、织坊、绣坊等等…保证一件衣服从原料变成成衣的所有流程都能找到对应的工坊进行加工。

    这个规划是林泽亲自做的,县令钱昌平因此捞了个大功绩调到京都工部担任织染所的七品主事。虽说仍是七品官,但京官的含金量可不是一个小小的边缘州府县令可以比拟的。

    钱昌平的事直接让所有吏目红了眼,谁都知道他是阴差阳错榜上了林泽这棵大树,老老实实听着林泽的话,把黄家庄的事办好。

    这不,短短三年就一飞冲天,直接进了工部。有心人都知道,林泽来担任通判前正是在工部混的。钱昌平升迁去的还是老上司林泽的地盘,前程哪里用得着担忧的?

    因为林泽在保宁府的名气太大,因而这次外出扮作富商掩饰身份。否则一旦被人知晓,方圆几十米全是人头,围得水泄不通,根本没法走。

    俨然成了一个家喻户晓的红人。

    有了水泥车轨,林泽从乌什县到平谷县再到府城,一共才花了一天时间。

    马车车队缓缓驶入通判府后门,回到自己家意味着终于可以好好休息。

    “老爷,虞校尉求见。”林泽刚坐下没多久,管家前来通传。

    “请他进来吧。”林泽喝口小厮刚端上的热茶,放下茶杯后轻抚下巴处的胡须。

    林泽是两年前开始蓄须的,颔下几缕胡须,是林泽长期实践亲自修剪的,疏朗有致,为他增添了一抹令人信服的成熟力。

    虽处西北,但林泽却没怎么晒黑,仍旧面容白皙。双眸澄澈,细看之下宛如幽潭。高挺的鼻梁下,薄唇轻抿,嘴角常含浅笑,温润又亲和。

    众人的记忆中,林泽是极少动怒的,遇上什么难事都能泰然自若。因此大家经常会忘记他还只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

    年近二十的虞伯钧历经磨炼,肤色渐成古铜。剑眉斜插入鬓,愈发显得英气逼人。唇上蓄起整齐短须,下巴的胡须修成利落的方形,衬得下颌线条刚硬坚毅,举手投足间尽显成熟稳重。

    “还以为你明日才能到,想来一路都挺顺畅的吧。”虞伯钧带笑问候。

    “这不是收到你的消息,让我们尽快返程吗?原定是想体察一番民情。”林泽示意他坐下说。

    “京都的圣旨三日后到,让咱们做好接旨准备。”虞伯钧也不废话,直接道明原由。

    林泽面上波澜不惊,这些跟陈辉鸣保持着联系,大家都默契地不提功劳问题。林泽只当他把自己放在保宁府,不升不降,就这样给皇帝挣钱、治理好边境。对于这个结果,林泽是能接受的。反正比他预想中用完即丢的结局好多了。

    “好。”林泽点点头,不再多问一句。

    “不好奇这次是什么事?你在保宁府的功绩无人不认可,即便京都那些恶意中伤的也不敢说你弄的那些工坊、车轨、火药、火铳不好,只往你贪弄权势、中饱私囊等事情上扯。”虞伯钧继续问。

    “陛下有他自己的考量,我只是一个臣子,只能唯君命是从。”林泽道。

    “有小道消息说,陛下似乎有意将你调离此处,保宁府各项事务已入正轨,即便没有你在也无妨。”虞伯钧说出了自己的担忧。

    “那可正好,让我直接‘告老还乡’更合我意。”林泽半真半假道。

    要是陈辉鸣决定这么干,林泽还真会谢谢他,二话不说麻溜收拾行李回家跟亲人团聚、跟喜欢的姑娘谈恋爱结婚,然后当个有钱有闲的人。

    “你就是说气话。好不容易有了今日,怎能说放手就放手。况且适才的话也只是小道消息,想来很有可能是那些眼红你的人胡乱编造的。”虞伯钧马上宽慰道。

    “行行行,我到时候一定认真听圣旨。”林泽笑道。

    “喏,帮我给林妹妹。这串项链是从一个西域商人那儿弄来的,也是林妹妹喜爱的绿色,适合给她压箱子。”虞伯钧说着就从怀里拿出一个精致的小木盒。

    林泽拿过来看了看,这串绿松石项链竟然是由上百颗针状绿松石串成,每一颗绿松石都像一片翠绿色的叶子,精致华丽。

    “上回是苏合香,这回是项链,你小子给自己攒点吧。”林泽将项链放回盒子里,没正面答应他。

    “我一个大老粗要这些做什么?况且我也是在履行诺言,这不是说好的给林妹妹弄点嫁妆吗?”虞伯钧偏过脸去,没看正眼看林泽。

    “况且我不是同你学的吗?上回你托人将一盒安息香、还有一整套嵌红蓝宝石头面送到安庆府,别说是给桃花坪的老太太用。”虞伯钧脑子一转,当即转移话头。

    “我与明珠是过了明面的关系,有何不可?”林泽没好气道。

    这小子居心不良,林泽也是后知后觉,弄得现在不上不下。

    不过妹妹说了,眼下不想嫁人。

    虞伯钧嘿嘿一笑,终于逮到机会,“我这过不过明路,可不就是看你了吗?”

    林泽瞪了他一眼,原来在这等着呢,“我累了,你出去。”

    虞伯钧可不敢惹林泽,讨好一笑,将盒子放桌上,郑重其事地行礼告辞。

    平静的日子一天天就这样过去,三天转眼就到。

    林泽等人早已经穿戴整理在府衙等候。

    “圣旨到——”

    传旨的队

    伍来到府衙,众人赶至前庭,见内侍官卓然而立。他身侧两名小太监双手高擎圣旨,明黄绫绸猎猎展开,其上墨字如龙腾跃,朱红玺印醒目庄重。

    待众人跪地,庭院中唯余衣料摩挲与微促呼吸之声。内侍官轻咳一声,提气开嗓,尖细嗓音划破静谧: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闻保宁府通判林泽,任职期间,殚精竭虑,恪尽职守。于民生诸事,悉心操劳,解百姓倒悬之苦。其功斐然,朕心甚慰。今特颁旨意,命林泽即刻启程,速回京城述职。望爱卿接旨后,星夜兼程,勿负朕望。钦此!”

    众人脸色复杂跪地谢旨,林泽轻吐一口气,只说调他回京,至于是委以重任还是束之高阁暂不知晓。

    来这五年,虽说早已经有所准备,但是一朝要走,还是有许多事需要安排。

    林泽结束了清闲的日子,交接工作,各种得力干将该提拔的提拔。还有每天都要参加一场的践行宴,林泽需要趁机将人脉网进行安排和保证。

    他们最担心的是林泽离开后,保宁府相关规矩是不是要来个大变,这对他们参与了各类工坊的人来说可是个天大的事。

    林泽直接带着梁万山和沈鹤去,给所有人吃一颗定心丸。况且众人都以为他调回京城是要高升,全都不疑有他。

    一直忙到六月初,林泽带着林沐并一众随从护卫踏上了回京之程。

    石头留在保宁府继续主持工作,他认真想了许久,方才做出了这个打算。林泽表示支持,并且将他的意思转达给桃花坪的家人。

    又一个月后,林泽终于回到熟悉的京都。金水桥码头上,林郁盛、多福、林郁武、林郁生等人全都来了。

    五年不见,他们变化都不大,只多福长成了个大小伙子。

    “爹!”林沐抱着林郁盛一边笑一边哭。

    林郁盛亦是双目含泪,见一双儿女平安归来,他已经没有别的奢求。

    “生叔、武叔、多福,你们可都安好?”林泽一一问候,感觉看不够似的,久违的幸福涌上心头,好像冬天里躺在太阳底下晒得浑身暖烘烘那般。

    林郁生、林郁武看着林泽,不住地点头,“我们很好,老爷子老太太也好,你能平安归来,他们定然高兴坏了。”

    林泽重重点头,他真的很想念桃花坪的亲人。

    “多福已经是童生了,你可晓得?”林郁生笑着道。

    “嗯,好好念书,给族里再挣一座牌楼回来。”林泽拍了拍多福的肩头,鼓励道。

    “泽哥,我会的!”多福声音沙哑道。

    “爹,咱们先回家。”林泽深吸一口气,冷静下来安排道。

    “好,咱们回家慢慢说。”林郁盛带着一儿一女上了最大那辆马车。

    林泽应召回京后,因为皇帝没有给他派遣别的差事,所以过上了不用早起上班的日子。每天就是和家人团聚、见一见亲朋好友。

    当然,京都的风云变幻他也感受到了。几个老头子撑着病体主持大事,比如工部尚书何慎要求告老还乡,给皇帝按着不放。好些新面孔都是林泽以前没见过,总体来说就是朝堂上皇帝的话语权已经没有别的派系能够抗衡一二的,只剩几个老臣苦苦支撑着旧党的体面,这还是陛下看在先帝的份上留着的。

    这一日,林泽在家刚吃完早饭,便有下人通传大内来人。

    等林泽匆匆去换上朝服后,却见孟通噙着笑带着一群人进来,跟林泽说皇帝召见他入宫。

    说完正事后,孟通将其余人遣散出去,眼眶一红朝林泽行了个大礼,“师傅!”

    林泽也激动万分,谁知道孟通竟然成了秉笔内侍官,“你和邓十九可都好?”

    孟通点头,“我们都好,他如今在皇城司做副都统。师傅,咱们长话短说,陛下召见你是有要紧事。”

    林泽见他没有继续往下说,便知道事情重大,心里一突,不免紧张起来。

    “好,那不耽误事,先进宫面圣。”林泽道。

    皇帝召见林泽的地方在御书房。

    林泽虽然跟陈辉鸣一直保持联系,但是许久不见本人,又知道今天有重要的事,虽然早已经进行心理建设,但踏入宫殿时还是忍不住忐忑起来。

    御书房空间宽敞,地面铺就着色泽温润的白玉石板,光可鉴人。书架沿着墙壁整齐排列,皆是用上等的金丝楠木打造,其上摆满了经史子集、兵书战策各类典籍,书册装帧精美,烫金的书名在微光中闪烁。角落处,一尊青铜香炉正袅袅升腾着轻烟,馥郁的龙涎香弥漫在空气中。

    林泽低头站在一旁等候。

    “陛下,林大人到。”孟通向前两步恭声道。

    案前的陈辉鸣身着明黄色龙袍,端坐在那张宽大厚重的御案之后,龙袍上金线绣就的五爪金龙似欲腾飞。他身姿依旧挺拔,面庞冷峻,目光专注地审阅着手中的奏章。

    “臣保宁府通判林泽奉旨回京,参见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林泽掀起衣袍行礼。

    陈辉鸣将御笔暂搁,放下奏折,抬眼看向林泽所在的方向,“爱卿请起,赐座。”

    林泽谢恩后,趁机用余光往御座看去。三十多岁的陈辉鸣五年的变化竟然不大,只是眼角多了几道细纹以及更有皇帝威严外,还是那个熟悉的模样。

    “五年不见,你看着老成不少。”陈辉鸣视线扫过林泽的胡子,唇角勾起一抹淡笑,语气如同老朋友一般熟稔。

    林泽听得这句话都恍惚了一瞬,回过神来回到,“陛下却风采依旧,令人羡慕。”

    陈辉鸣起身,朝他招手:“朕批折子累了,你随我出去走走。”

    林泽心塞,你坐累了,我可是走累了。

    “是,微臣遵旨。”

    林泽跟上去,御驾来到御花园。

    正值盛夏,蝉鸣阵阵,御花园却似一方清凉仙境。踏入其中,满目繁花争奇斗艳,牡丹绽露雍容,花瓣层层叠叠如绫罗堆砌。

    林泽跟着陈辉鸣沿着白玉铺就得小径走,所到之处被茂密枝叶洒下的绿荫遮蔽,漫步其间,凉意沁人。

    “再跟朕仔细说说你在保宁府做的事吧。”陈辉鸣回头说道。

    林泽对这个问题是早有预料的,将重点事件按时间顺序一一罗列,但又比在信中跟他说的增加多一些细节。

    即便林泽是个不折不扣的理科生,说话很讲究逻辑与简洁,五年的事还是讲了两个多小时。

    陈辉鸣面上一直淡淡的,却难掩专注之色。剑眉之下,一双眼睛不时看一眼林泽,目光深邃而锐利,不放过任何一丝细节。随着林泽的讲述,偶尔会问一两句。

    后面走累了,大家在一处亭子里坐下。

    石桌上摆着时令鲜果,宫女太监们手持扇,轻轻扇动,为休憩的主子驱赶暑气。

    “依你之见,能否有第二个保宁府?”陈辉鸣若有所思问道。

    林泽往他肩膀处看了眼,这个问题他早有思考。

    若是从前,林泽绝不犹豫说出来,因为陈辉鸣是个很大方的领导,只要有贡献,钱、房子、资源、地位都能给你安排明白。但是这五年他的做法让林泽很疑惑,付出和收获在陈辉鸣这里还能成正比吗?或者再往坏一点的方向想,自己是不是真的对陈辉鸣造成某种威胁了?若是如此,那么越聪明意味着离死亡越近。

    千头万绪理不清,但是林泽还是希望通过技术发展让这个国家的普通人能够过得好一点。

    “陛下,臣认为是可以借鉴的,但不能全然照搬。以为当下各州府民情各异,宜因地制宜,发展契合本地之产业,兴手工工坊群落。如此,一则可使百姓有生计依托,二则能令商贾有利可图,激发其锐意创新,提升物产产量。然此间关键,在于朝廷把控政策之松紧。

    政策过严,恐商贾畏缩,工坊难兴,百姓亦难以安居乐业;政策过松,或生乱象,赋税无着,难收实效。故而需精准施为,恩威并济。于工坊初创,可予商贾适当扶持,减赋税、供场地,使其轻装上阵,大胆开拓。待产业渐成规模,再依情适度增税,以充国库。

    且各地工坊大兴,无田农户、流浪之人便可投身其中,各安其职,既得温饱,又添人力,朝廷也可收揽民心。陛下圣明,若依此策推行,必能使我朝繁荣昌盛,万民归心,望陛下斟酌定夺。”说完后,林泽莫名放松下来,感觉这一趟最重要的事情办成,他也没有什么好担心了。

    陈辉鸣走到林泽面前,目光与之对视,抬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声音低沉却温和:“爱卿啊,你这在外五年,所立之功,朕都看在眼里。朕知道,你心里许是犯过嘀咕,想着朕为何迟迟未予封赏,今日前来,还带着一股决绝之气,莫不是以为朕会对你不利?”

    言至此处,陈辉鸣爽朗一笑,“你我相识多年,朕的胸襟气度,你还不知?”

    说罢,陈辉鸣再次拍了拍林泽的肩膀,目光坚定道:“明日上朝,莫要误了时辰,朕有要事宣布。”

    语毕,陈辉鸣背手转身,稳步离开,衣袂飘飘,留下林泽在原地,满心震撼。

    保宁府五年大小功绩,竟然真的是记着了!

    ……

    承泰四年夏,皇帝于朝会上下旨昭告天下,内阁迎来了史上最年轻的首辅。

    圣旨曰: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观朝堂风云变幻,国之昌盛亟需贤能辅弼。今有保宁府通判林泽,才思敏捷,风华正茂,于过往诸事之中尽显非凡卓识与干练之才。其理政之能,解民生之忧、理邦国繁务,朕甚为认可。值此用人之际,朕特擢升其为工部尚书兼任内阁首辅一职,望爱卿自此总领朝纲,协理朕躬,殚精竭虑,为江山社稷谋长远,为万民福祉定方略。朝堂之上,当以公心为本,革故鼎新;朝堂之下,需关注舆情,恩威并施。爱卿接旨,即刻赴任,勿负朕之厚望,钦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