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第41章 “我以后得管”
陈政泽淡扯了下嘴角,微点头,象征性地回应林意的问候,他坐在陈老爷子身边,横着手机,没精打采地玩游戏。
陈老爷子数落他,他敷衍地听着,后面又来了几个长辈,陈政泽起身打完招呼又懒懒散散地窝在椅子上。
林意看着与她隔了几个位置的陈政泽心花怒放,整个人心猿意马,心思都在陈政泽身上。
颜辞撇撇嘴,对林意翻了个白眼。
这一桌子人,都是陈老爷子的朋友,几位久经沙场军功赫赫的将军,精神抖擞地讲各种话题,战争,政治,外交,还有哪家小辈的工作等。
陈政泽兴致缺缺,到最后直打哈欠,但长辈们都在,他也不好提前立场,只能抱着手机打发时间。
酒过三巡,跟随陈老爷子出生入死的战友看着林欣说:“当年,多亏了林欣,要不我要内疚一辈子。”
林欣脸上没丁点儿往日的尖酸刻薄,姿态放的很低,“能帮上陈老爷子的忙,是我的荣幸。”
陈政泽将手里的调羹搁置碗旁,抬头,有了点想要了解陈年旧事的心情,问严老爷子:“什么事啊?”
林欣看陈政泽的眼神也是客气恭敬的。
“前几年,我和你爷爷出去办事,遇到了点突发状况,老陈双眼失明,要换眼角膜,当时没找到合适的,你林欣阿姨帮忙找了双优质的眼角膜。”
陈政泽放在大腿上的手不由自主地蜷缩了下,双眼失明,他竟然一点也不知道。
“什么时候的事啊?”
“初三暑假。”陈老爷子淡淡回了一句,看着眉眼和自己有几分相似的陈政泽欣慰地笑了笑,“岁月飞逝啊,你个臭小子马上都要去大学了。”
陈政泽回忆三年前的事情,黄嫣去世,和陈展荣的父子关系急剧恶化,事情压的他喘不过气,他状态很差,生了场大病,在医院住了一段时间,但他住院的时候,基本都是管家陪着,陈老爷子没回来看他,倒是经常打电话问他状况。
原来,那个时候他家老头也生病了,还是那么严重的病。
陈政泽怔住。
颜辞过去给陈老爷子按肩旁,“爷爷你讨厌,生了那么严重的病,也不喊颜辞过去照顾。”
陈老爷子宠溺地拍拍颜辞的手臂,“我哪敢让颜大公主照顾我这个老头子,你外公知道,我得吃不了兜着走。”
“我外公哪这么凶。”颜辞委屈巴巴的。
贺淮新端起酒杯,一口闷,他有些后怕,三年前,发生在陈政泽身上的事情太多了,母亲去世,一尸两命,父子关系决裂,如若那个时候陈老爷子再传出身体抱恙的消息,那些对陈家虎视眈眈的仇家一定会搞事情的,而陈展荣一定会把陈老爷子最宠爱的陈政泽推出来挡枪的。
林欣无疑帮陈老爷子一个大忙,所以她配坐在这堆人里。
陈政泽端酒杯走过去,定到林欣面前,带着敬意给林欣倒了酒,碰杯时,他玻璃杯低林欣的玻璃杯一截儿,语气郑重:“谢谢林阿姨。”
林欣笑的眼睛眯起来,心里得意极了,“政泽,不用客气,我从大学毕业就在集团工作,陈将军一直都很照顾我,我做这些事情应该的。”
林意过来,“陈政泽,你不知道,在我妈心里,你比我重要多了。”
几个老人顺水推舟,“林意现在也没交男朋友,政泽可要好好把握啊。”
陈老爷子爽朗地笑了笑,端起杯子,吹开上面的茶叶,抿了口茶。
林欣顺势用人情,“娱乐圈比其他圈子复杂了点,有人照顾好点多,林意这孩子急性子,又单纯,麻烦政泽多照顾点。”
“阿姨放心。”陈政泽应下来,微信上,林意消息免打扰的设置被他取消。
这段饭结尾时,林意拿着手机自拍,镜头里有陈政泽,这次,他没躲开,抬头看了眼镜头,林意快速抓拍,然后把这张照片甩朋友圈里了,配文:【陈爷爷说一起吃个便饭,太好吃了,一不留神吃撑了……】-
童夏把房间收拾了下,出去转了转。
她无意间进了一条热闹的街道,是他们这边的集市。
弯弯长长的街道,商品琳琅满目,摆摊的多是些上了年纪的老人。
他们不慌不忙,格外有耐心地给客人介绍自家的产品,游客、摊主脸上多挂着笑容。
童夏缓缓地往前走,彻底走到人群中时,她下意识回头,去寻那个以她为荣为她骄傲的外婆,来来往往的人群,把街道衬的逼仄不已,她认真又冷静地看着,没有一张脸像外婆。
骄阳的威力似乎弱了下来,童夏感觉到了凉意,像是被冷冽的细雨扎了又扎。
路过一个卖小玩意儿的摊贩,童夏驻足,对着拍了张照片,发给舒澈,问她有没有看上眼的,舒澈秒回,在图片上圈出了个非遗版画,给童夏说她要这个。
童夏拿起那幅画看了看,原木色相框,里面镶嵌着一副红底过关大神的绘画。
见童夏有买的苗头,在躺椅上摇蒲扇的阿婆开口介绍:“姑娘,这画寓意挺好的,如其名,过关大神,寓意关关顺利。”
“是挺好的。”童夏淡笑,“多少钱阿婆?”
“30。”
“能便宜点吗?”
30元不贵,童夏学着一旁讲价的游客和面前的阿婆还价,感受讲价成功的乐趣。
“小姑娘,30还讲价啊。”
“这画顶多15。”童夏故作镇静。
阿婆随手拽了个塑料袋,“行吧行吧,看你这么漂亮的份上,卖你一个。”
童夏抿唇把过关大神装起来,内心直感慨还价还少了。
她在这条巷子逛了许久,摊主卖的东西对童夏来说很稀奇,她每经过一个摊铺,都要停下来看一看,等逛完整条街,童夏手里的东西多了起来,有给颜辞买的扎染包包,给贺淮新买的护腕,给陈政泽买的瓦福猫,她还买了一盒玉溪,和一个手绘冰箱贴。
淘到的这些东西都是和童夏心意的,她把东西摆在一起,给陈政泽发了张照片:【今天买了好多好玩的。】
手机屏幕上方并未提示’对方正在输入‘的字样,童夏盯着屏幕看了几秒,随后退出,在按灭手机前随手刷了下朋友圈,林意的那条朋友圈映入眼帘,在指尖继续往上滑的上一秒,她注意到了照片一角的陈政泽。
他后背靠着椅子,虎口圈着酒杯,正看着镜头,狭长的眼尾微微扬起。
童夏眼睛被这画面刺了一下,她盯着照片出神,直到眸子酸涩的她不得不眨眼睛缓解,她才按灭手机。
过两秒,她点开和陈政泽的聊天框,踩点撤回了她刚刚发给他的那条消息。
她抬头看了眼远方,拎着塑料袋的手,指尖向内,在掌心留下白色的月牙。
她在奢求幻想什么呢?和陈政泽,本来就是不可能的事。
童夏快到民宿时,兜里的手机振动了下。
莫名其妙的,她有股强烈的预感,是陈政泽的消息。
她解锁手机看,还真是,陈政泽问他撤回的什么,中午好好吃饭了没。
童夏回:【吃了,没什么。】
陈政泽:【不开心?】
童夏牙齿叼了叼嘴唇内里的肉,一股疼痛感袭来,她回复:【没有。】
陈政泽:【嗯,生气也没用,是你不来的。】
童夏拎着东西上楼,站在窗边看远处的风景,宽阔,色彩艳丽,像一幅油画。
她像失了魂似的,眼神空洞地望着远方,脑子里都是林意朋友圈里的那张照片,林意挤进了陈家人的圈子里,陈政泽离她痛恨的人越来越近了。
而且,照片上的两人挺般配的,说是情侣也没人怀疑。
如果林意发的是视频,那画面往后拉几帧,陈政泽会不会对着镜头笑?
一股无名的烦躁和不安笼罩着童夏,她把那包玉溪拆了,找打火机点燃,故意猛吸一口。
烟草的味道顺着嗓子眼猛烈地往下滚,她被呛的面色通红,捂着胸口不停地咳嗽-
陈政泽他们是下午六点多回来的,贺淮新没直接回民宿,在附近的小学和一群孩子们玩篮球,颜辞过去凑热闹。
陈政泽拎着车钥匙上来找童夏,“一天都闷在屋里?”
“没有,出去转了会儿。”
“嗯,饿不饿?”
“有点。”童夏中午没吃饭,刚刚肚子已经叫饿了。
“想吃什么?”
童夏没什么胃口,随口说:“面吧。”
陈政泽带童夏去了家当地的老面馆,面筋道,汤鲜美,里面的料也足。
童夏吃的比预期多,但还是没吃饭,剩了一半,她扯谎:“中午吃太多零食了。”
陈政泽付完钱,自然地牵起她的手,和她十指相扣,并肩往外走,他沉默无言,眉头轻轻地皱着,很明显地,在思考事情。
良久,陈政泽握着童夏的那只手突然加重了些力道,他偏头看她,“聊聊?”
童夏不知道他要说的什么,但他的表情比往日认真,她仰头看他,圆眼清澈却无神,“什么?”
“今儿去找老爷子吃饭,遇见了林意。”
童夏呼吸一滞。
陈政泽停住口,边从兜里掏上午从饭店里拿的糖,边观察童夏的表情,他撕开那只棒棒糖,递到童夏嘴边。
她张嘴把糖含在口里,带着水蜜桃的甜慢慢在口腔里铺开。
“然后呢?”她含糊不清问。
“然后我知道了一些事情,前几年,老爷子遇到意外,失明了,林意她妈帮忙给找的眼角膜。”
童夏牙齿一用力,嘴里的糖果顷刻间碎成了几片,那些细小颗粒在嘴巴里融化的更快了。
“你知道的,我就老爷子这一个亲人了,所以林意的事情,我以后得管。”
童夏无波无澜地眨了下眼睛,手从陈政泽那里收回,天暗了下来,她孤零零地看着他不太清晰的五官,盯了几秒,低睫看路面上的石子。
那么,陈政泽你知道吗?林欣孝顺陈老爷子的那副眼角膜,是我妈妈的。
第42章 第42章 “想都别想”
童夏站在风中,看着远处失神,很纠结,她想告诉陈政泽陈老爷子眼角膜的来历,想和他并肩站。
也想陈政泽多帮林意,这样和他站在对立面的那天,或许愧疚感没那么重。
视野内,把草原分割成几块的蜿蜒小路,一股脑冲进远方,不知道在很远的地方,这些路是相交,还是分的更远,亦或是消失。
陈政泽抬手轻拍了下童夏后脑勺,“很为难?”
“没,我都行。”
陈政泽啼笑皆非,“什么叫都行?”
“这是你的家事,我不干预。”
陈政泽眯了下眼,贴着她后脑勺的手往下滑,捏她脸,“这是你男朋友的事。”
疲惫感铺天盖地的袭来,童夏瞬间累极,连抬头看陈政泽那勾人眉眼的力气都没有,她揉揉眼,低不可闻地叹口气,“好。”
陈政泽啧了声,笑着吊儿郎当地说:“我只管她工作上的事,替我家老爷子还人情,你要是真不痛快,随时往我身上发泄。”
他伸开双手,笑的没个正行,“你男朋友什么都能承受的住。”
眼睛好像吹进了风沙,一瞬间酸涩起来,她向前一步,双手拦住陈政泽的腰,第一次这样主动全完地抱他,她头贴着他胸膛,吸了口气,独属于他的气息钻进她的身体,和血液搅合在一起,“你不是浪子吗?”
闻声,陈政泽嘴角抽搐下。
“浪子会这么在乎女朋友的心情吗?”
“你听谁瞎几把乱说的?”
“好几个学校的表白墙上,都说你有好多女朋友。”
他是表白墙上的顶流人物,隔几天就会有他的新消息出现,多是关于他恋情的话题。
印象中,他总是频繁地换女朋友,出现在他身边的女孩一个赛一个的美。
他嗤笑一声,又开始耍那副流氓不正经样儿,“瞧我这张脸给我惹的祸,幸亏我身边没跟小孩,要不然,就是隐婚生子了。”
童夏被逗笑,肩旁在他怀里轻轻颤着,但笑完后,心里又无比空虚,她懒懒地唤他,“陈政泽,你这样很容易吃亏。”
“万一人家女孩真以为你是浪子,只是和你玩玩呢?”
“没有万一。”
“为什么?”
他大手扣着她白皙修长的脖子,拉开两人的距离,略有些强硬地让童夏和他对视,“因为已经有你了。”
童夏挪开眼,“我们会分手的。”
“想都别想。”陈政泽语气一改往日的吊儿郎当,很正经严肃,“除非你想单身,否则你跟谁好我搞谁。”
他没开玩笑,也十分确定自己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在被童夏这个名字、被怀里的人,无时无刻地调动着,兴奋着。
因此,关于一生一世的承诺,他极其确信,是要给她的。
一股暖流从童夏胸腔处经过,她故意气他:“你怎么这么坏,哪有谈恋爱不让人分手的。”
“有啊,陈政泽这儿。”他笑的像个地痞流氓。
但宽阔结实的身体,还有他那霸道的承诺,无疑不让人安全感拉满。
童夏咬了下嘴里软肉,认真地问陈政泽:“如果有一天我们分手了——”
陈政泽低头封住她的唇,上瘾似的享受着里面的味道,远处的摩托车声越来越近,陈政泽掐着时间放开他,“说了不会。”
分手的话题到此终结。
童夏被他牵着往前走,她安静地跟着地上被路灯拉长的影子,不敢想,如果没有陈年恩怨,她此刻会有多幸福。
她忽然喊他:“陈政泽。”
他不厌其烦地应着,“嗯?”
童夏咧嘴笑,“没事,就是想叫你。”
陈政泽挑眉,俯身凑近她,展示顽劣本质,“那,有想在床上叫我吗?”
童夏大拇指扣了下他手背,路灯下的她澄澈动人,她咬了下嘴唇,大胆发问:“陈政泽,你喜欢那个吗?”
她这样的态度让陈政泽有些意外,以往他说句混话,小姑娘脸红透,他语气欠欠的,“我喜欢和你。”
童夏沉默,眼底翻滚着情绪。
陈政泽手机响了,林意的电话,他牵着童夏的手放进兜里,才按了接听,开了免提。
“干嘛呢?”有了今天上午那顿饭局的铺垫,林意的语气比以往缠绵。
“和女朋友散步。”
电话那头的人明显顿住。
但林意从没把童夏作为感情上的竞争对手,很快,她笑着说:“你这样的,还有耐心散步?”
“看跟谁了。”陈政泽低头睨着童夏,这姑娘像毒药一样,碰一下,就得搭上一辈子。
远处路口,咖啡站在那里,对着童夏陈政泽汪汪叫了两声,便往这边疯跑。
童夏抬头看陈政泽一眼,陈政泽对上她的视线,立即会意,松开她手时还不忘提醒她:“小心点跑。”
“有事?”陈政泽问林意。
“没事就不能给你打电话吗?”林意话里有些埋怨,听起来在撒娇。
陈政泽从兜里掏出根烟咬在嘴里,漫不经心地点燃,对着空气缓缓吹了口白雾后,轻嗤一声,“也不是。”
“没事是我不能接你电话,女朋友管的严。”
林意摸不敢试探陈政泽的底线,她要循序渐进地攻下陈政泽,用把柄也好,用道德绑架也好,总之,她一定要进陈家,这不是急于一时的事情,她把话题扯到工作上,“法国的秀我想去看。”
“办不了。”
“为什么?”
“你不够格,去了也是被人嘲。”陈政泽直白地提醒她。
他确实能给林意弄到去巴黎看秀的位置,但她咖位不够,也没走过大的国际秀场,去了坐在一众时尚圈前沿人物里,只能达到一个目的——告诉别人她是个没能力的资源咖。
林意本来就是随便找个由头来给陈政泽打电话的,她也没真想去法国秀场,于是故作失望,“好吧,那我再努力两年。”
“嗯,挂了。”陈政泽淡淡地回。
童夏和咖啡玩的不亦乐乎,暖光的路灯,皎洁的月光,在地面上交织在一起,笼罩着一人一狗,柔和温馨,像是人间的赞礼。
陈政泽单手抄兜,身体站的不怎么直,边抽烟边眯眼看远处和狗嬉闹的童夏,嘴角不自觉上扬,视野却逐渐模糊,他再次想起那个还未来得及看看这世间,跟着妈妈一块离开的妹妹。
如果没有那档子事,她现在应该和童夏一样大了,黄嫣会把她养的极好。
安静善良,会拉小提琴,功课应该不错,喜欢动物,喜欢童夏,偶尔会冲他发脾气撒娇……
他不断描摹着她的模样,内心隐隐作痛,眼角有了湿意。
童夏回头看时,积了很长一截的烟灰,被风一吹,顺着裤缝落在陈政泽的鞋面上,他像是被人剥走了灵魂,一动不动地矗立在那里,长久沉思地注视着地面,落寞,颓败,孤冷,连夏季的风也对他无可奈何。
“陈政泽,我们回去吧。”童夏喊他,心里疼了一下。
她看不得陈政泽脸上出现和意气风发相维和表情,却又在背后默默蓄力,不断积聚对陈老爷子反击的力量。
她似一把刀面生锈,但刀刃锋利的刺刀,陈政泽在用毕生的热情打磨着她。
他夹着烟的指尖蜷缩了下,抬头,一开口说话,才发现声音如此哑,“好。”
童夏把咖啡的牵引绳团成一团,往陈政泽那里扔,然后扭头就跑,“谁最后一个回去谁就是狗。”
陈政泽失笑,弯腰捡走牵引绳,“童夏夏,胆肥了啊。”
童夏被饿狼追似的,拼命地往民宿跑,一步两个台阶,一鼓作气冲进房间,抵着房门听咚咚的心跳声。
十几秒后,门外响起拍门声。
童夏拉开门,接住飞过来的牵引绳,好奇地问陈政泽:“你俩谁先跑回来的?”
“还用问?”陈政泽不屑地看了眼咖啡。
咖啡忽地跳起来,对着陈政泽汪汪乱叫,一脸不服气样儿,像个十足的逆子。
这一层民宿有好几个房间,童夏怕咖啡这样乱叫影响别人休息,于是眼疾手快地握着咖啡的嘴,手动给它闭麦。
咖啡翘着的尾巴垂下来,委屈巴巴地看着童夏,神情哀默。
童夏微微皱眉,问陈政泽:“刚刚你欺负他了?”
“我闲的?”
“那他怎么这么委屈?”
“因为你叫它狗吧。”
“嗯?”童夏被陈政泽说的云里雾里,“它本来不就是狗吗?”
“它以为自己是咖啡。”陈政泽语调慢悠悠的。
“……”
陈政泽百无聊赖地打了个哈欠,弯腰使坏,把童夏的头发揉的乱乱的,“走了,明天我想多睡会儿,中午饭自己吃吧。”
“哦。”
陈政泽房间门关上不到两分钟,颜辞拎着一堆零食走过来,冲咖啡做妖娆做作的姿势,咖啡尾巴又翘起来,过去嗅了嗅颜辞手里的塑料袋,颜辞撕开包牛肉喂它,它开心极了。
“你说陈政泽是不是有啥大病?”颜辞问童夏。
“什么意思?”
“我刚刚看到他,拎着咖啡把人,哦不对,把狗放门外,自己上来了。”
与此同时,咖啡回头对童夏哼唧了声,仿佛在作证颜辞说的话是真实的。
童夏抿唇笑了笑,刚刚,陈政泽没跑过咖啡-
童夏洗完热水澡后,也给咖啡洗个热水澡,这一通折腾下来,从洗手间出来,已经十二点半了。
躺床上刷手机的颜辞,见童夏出来,蹭一下坐起来,扬着手机笑的无奈,“我现在浑身上下都酸!”
“怎么了?”
颜辞下床,双手握着童夏的脖子,“怎么了,你这个女人还问我怎么了,陈政泽全网的头像都换成你了,如实招来,用的什么招数让陈政泽这个浪子对你死心塌地的。”
童夏眨了眨无辜的大眼睛,“就正常相处,什么招数也没用。”
“那他沦陷这么快,难不成之前暗恋你啊?”
童夏摇摇头。
颜辞继续追问:“你们之前见过吗?”
童夏想了想,“没有吧。”
“那就奇了怪了。”颜辞一脸纳闷,她想不通是一向冷淡欠揍的陈政泽,怎么会有如此汹涌的爱意,不像是一见钟情,更像是蓄谋已久。
童夏简单地护肤后,去床上睡觉,颜辞和她依偎在一起,聊了会儿天,临睡前,她问童夏:“有没有特别想要的东西?”
“没。”
“仔细想想,哪方面的都行。”
童夏想了一会儿,实在想不到自己想要什么,“真没有。”
颜辞:“车子票子房子,收拾,护肤什么的,都算。”
童夏翻了个身,平躺着,手搭在被子上,“我想换个书包。”
她随身携带的书包,已经好多年了,用来装重要证件的,从前放在外婆那里,后来藏在便利店了,现在跟着她漂泊,已经有好几处磨的露着布丝。
“我买给你。”
“好,那先谢谢辞辞富婆了。”
“不谢。”颜辞嘿嘿笑了两声,往童夏那边凑,“看不出来啊夏夏,身材这么好,平躺着还这么有料。”
童夏把被子拉到下巴,小声嘀咕:“大家都一样。”
颜辞摸了摸自己,“一样个毛啊,你那和我比,简直核武器!”
童夏噗嗤笑出来,“快睡吧,很晚了。”
颜辞不再乱童夏,“行,明天还有事呢?”
童夏小脑袋歪过去看她,“嗯?明天你想出去玩吗?”
“不是,别的事。”-
翌日清晨,童夏起来,房间里只剩她一个人了,咖啡也不见踪影,她抱着被子放空半分钟,摸到手机看了看,里面没一条消息,于是揉揉眼,再次睡去。
等醒来时,已经中午了,她洗漱好,又把房间整理了下,拎着钥匙去楼下吃饭。
因为陈政泽给老人交的话费很耐用,所以阿婆分给他家属一碗面,阿婆煮的面很香,童夏吃了一头汗。
饭后,童夏坐在桥头看天上云卷与舒,这里的动物对人的警惕性不高,时不时地在草原上溜达下,然后被远处汽车或摩托车的轰鸣声吓回丛林深处,童夏拿手机记录它们在草原悠闲的模样和逃跑时的狼狈模样。
下午三点,童夏接到颜辞电话,让她去酒馆找她。
童夏下意识认为颜辞心情不好,想要拿酒发泄。
想到上次醉酒陈政泽生气的场景,她给陈政泽发了个消息:【我去十里酒馆接下颜辞。】
陈政泽:【好的,宝宝。】
童夏脸颊忽地燥热。
那是一家二层酒馆,装修很有民族特色,墙壁上挂着马头和一些乐器,一层是开放式的,二楼是包厢。
童夏找到218包厢,推开门的瞬间,黑漆漆的房间瞬间变亮。
先映入眼帘的,是单手插兜眉眼含笑的陈政泽,他旁边放了一个六层粉色大蛋糕,蛋糕上面有许多粉色的玫瑰。
第43章 第43章 得偿所愿,风生水起
随着咔嚓一声,房间四下黑暗,只有中央那一块是亮着的,陈政泽站在那处,狭长的黑眸独独地望着门口略微怔住的童夏,好几秒后,他冲她摆摆手,“过来。”
童夏缓慢地往前走。
随着她的步伐,灯一盏一盏地亮起来,房间里的人逐渐清晰。
很多人,其中有几张面孔童夏见过,在他给陈政泽染发的那个晚上,这些人在旁边起哄。
“祝你生日快乐。”角落里颜辞领唱生日快乐歌。
房间的人都跟着唱起来。
童夏眼睛酸酸的,但仍有些怀疑这是独属于自己的生日part,她走过去,看着陈政泽旁边那个漂亮精致的粉色玫瑰蛋糕,问他:“是过生日吗?”
“嗯,忘记自己生日了?”陈政泽拿起旁边王冠,套在童夏头上。
砰地一声,礼炮在两人头顶炸开,各色的彩片从天而降,落在童夏和陈政泽的头顶上,肩膀,还有脚边。
陈政泽偏头看着涨红了脸的童夏,眼底流露出和他气质不符的、鲜少的宠溺。
“泽哥,夏姐,新婚快乐。”说话的这人嘴瓢。
“新婚快乐。”其余人被带偏。
“……”
童夏脸涨的更红。
陈政泽舌尖扫了下脸颊,颇有兴致地看着童夏,肩膀撞了撞她,“愿意嫁吗?”
颜辞拎着礼物过来,经过大林的时候踹他一脚,“新婚什么新婚,这是生日part。”
大林不好意思地摸摸头,笑的憨厚,“哎对对对,生日快乐。”
颜辞把礼物递给童夏,“夏夏,生日快乐,万事顺遂。”
颜辞准备了两份礼物,一件联名款书包,一条卡地亚项链。
童夏眼底又红了些,紧紧抱着颜辞,“谢谢。”
颜辞轻拍着童夏的后背,“宝贝,要永远开心。”
“好。”童夏有些哽咽。
其余人也纷纷过来送礼物,不一会儿,礼物堆成了一个小山,童夏十分感动,频频低头给大家道谢。
陈政泽牵着她的手,“别谢了,也不嫌累。”
“要谢的。”童夏语气有些执着。
童夏偷偷地环视房间的角落,她很期待陈政泽的礼物,这人两手空空地站在人群中,和一帮朋友插诨打科,丝毫不提礼物的事,她好奇心愈发强盛。
迟迟等不到他的礼物。
她看了看布置的极有氛围的房间,和一群热热闹闹生命力旺盛的少年少年们,后知后觉这便是最好的礼物了。
“许愿切蛋糕吧。”颜辞提议。
灯被关了几盏,颜辞插来的蜡烛,陈政泽点的,火烛把童夏的脸照的清晰明亮,她闭上眼,双手合十,对着蜡烛许愿——
希望陈政泽得偿所愿,永远风生水起。
童夏忘记今天是自己的生日,也没提早准备好愿望,刚刚的许愿,是她脑海里忽然蹦出来的渴望。
童夏吹灭蜡烛,众人鼓掌欢呼。
童夏接过陈政泽递过来的蛋糕刀,找了个没放玫瑰的区域下刀。
“从头切到尾,顺风又顺水,从做切到右,健康有长寿。”一群男生喊着民间俗语。
“哈哈哈。”
这蛋糕太好看了,童夏切的小小心翼翼,尽量不让刀口破坏蛋糕的美感。
这群人假模假样地正经了会儿,随后开始暴漏顽皮本性,上手霍霍蛋糕,往人脸上招呼。
房间里充满甜腻味,童夏上扬的嘴角几乎没落下来过。
“今天是嫂子生日,所以我们要——”大林端着盘蛋糕兴奋地喊。
“搞嫂子的男票!”几个男生默契地配合。
贺淮新和大林带头,一帮人端着蛋糕去搞陈政泽,陈政泽奋起反击,对方人多,陈政泽落了下风,头发上糊了一块蛋糕。
大林的女朋友乐的不行,笑的肚子疼,观战一会儿,回头看童夏,寿星瘦瘦高高的,小脸清纯,视线跟着陈政泽跑,爱意自然而言地流露出来,她太乖太安静,以至于大林女朋友和童夏说话时,下意识放低了声音:“姐妹儿,生日快乐。”
“谢谢。”
“看的出来,陈政泽挺爱你的。”
童笑嘴角上扬的弧度大了些。
“我跟大林在一起好多年了,多少了解点陈政泽,他从不过生日的,今天破天荒地叫我们过来给你过生日,对你,他真心的。”
“嗯。”童夏笑容忽地有些勉强。
大林女朋友握拳做了个加油的姿势,“加油,我太想见识下陈政泽给你准备的盛大婚礼了,哈哈。”
那一帮人玩嗨了,陈政泽侧脸上也沾上了蛋糕。
童夏鼓足勇气横在那一群男生中间,把陈政泽和他们分开,冲那群男生说:“别弄他了,蛋糕不好洗。”
陈政泽把手里的蛋糕盘撩在茶几上,挑眉,语气十分欠揍,“哎,老子有女朋友护。”
“切。”众人齐声。
“你都不知道平时泽哥怎么整我们的。”
童夏眨了下眼睛,“我不知道。”
她指了指陈政泽头上额蛋糕,“但我看见你们怎么整他的了。”
童夏明晃晃地护短。
“哇塞。”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
颜辞站远处给童夏竖大拇指,对口吻说:“好样儿的。”
童夏羞涩一笑,其实她特别不喜欢成为人群焦点的感觉,尤其是,那种喧闹的异性场合,但刚刚,又特别担心陈政泽会吃亏弄一身蛋糕,就凭生勇气帮陈政泽去了。
陈政泽坐在沙发上,两腿分开,大刺刺地伸着,童夏站在他腿中间,拿湿巾清理上面的蛋糕,陈政泽手臂虚虚地拦着她的细腰,微仰头看她:“吃蛋糕了吗?”
“没。”
“尝尝?”
“好。”
陈政泽扯着她的手腕,把她拽坐在腿面上,弯腰拿蛋糕刀去切蛋糕,怀里的童夏跟着他弯腰,这姿势过于暧昧,在场这么多人,童夏不适应,还没来得及开口,手被陈政泽握住,他们一起切块带玫瑰的蛋糕。
隔着薄薄的衬衫布料,童夏清晰地感受到陈政泽炽热坚硬的胸膛。
她着实不好意思,挪了下身体,坐在沙发和茶几中间吃蛋糕。
童夏瀑布一般的微卷黑发顺着肩旁往下散落,有几根沾到奶油了,陈政泽给她理了理。
“好吃吗?”陈政泽也坐下来,从兜里摸出根烟,咔嚓一声点燃后,又把打火机滑回茶几上。
“好吃,你尝尝。”童夏把小叉子递到陈政泽嘴边。
陈政泽不喜欢吃甜的,但这是他姑娘的生日蛋糕,他吃了,和他想象中一样的味道,甜甜腻腻的。
“好吃吗?”童夏认真地看着陈政泽。
“还行。”他说。
颜辞在那边和贺淮新等一群人battle唱功呢,唱的忘乎所以,童夏笑眼弯弯地看着她,颜辞真的是个很开朗很美好的女孩,她值得世间所有美好的词语。
“开心吗?”陈政泽弹弹烟灰,抄在兜里的手反复摩擦着兜里装着的那枚温热戒指。
他前几天开车去买礼物,看了一圈都没找到入眼的,临出商场时,不经意间的一瞥,看到了玻璃柜台里那枚长在他审美上的戒指,他花了三秒钟的时间决定用这枚戒指用做生日礼物。
“嗯,非常开心。”童夏眼里带着笑意。
“成,那以后每年都这样过。”陈政泽漫不经心地托起她的手,把那枚戒指套在她纤细的中指上,“生日礼物。”
童夏注视着那枚戒指,玫瑰金的,没过多装饰,线条硬朗,干干净净的,散发着昂贵和温柔气质。
见童夏沉默许久,陈政泽有些不确定地问:“不喜欢?”
“这礼物太贵重了。”
“喜欢不喜欢?”陈政泽再次问。
“喜欢。”童夏犹豫几秒,把戒指摘下,“要不你先收着吧,这价格和寓意对我来说都太重了。”
她还不起。
陈政泽看着那枚顺着童夏中指慢慢往外退的戒指,声音微沉了些,“你敢摘掉试试。”
“摘了我就给你带无名指。”他嘴角勾着抹坏笑,灯光下的他放浪形骸,骨子里透着浪荡和坏。
“顺便借着这儿氛围,再求个婚。”
说完,他饶有兴致地吹了声低哨。
童夏到底没摘掉那枚戒指。
戒指在灯光的照耀下,折射出稀碎的光,陈政泽手按在童夏手面上,暂时隔断那些细细碎碎的光束,他问:“许了什么愿?”
“说出来就不灵了。”
陈政泽故意戏弄她,拖着腔调欠欠地哦了声,自顾自地说:“不会是想睡陈政泽吧。”
他说的坦坦荡荡。
童夏低声嗔怪,“被别人听到了。”
“听就听呗。”他一副无所谓的模样。
童夏把手搭在膝盖上,满心欢喜地欣借着灯光欣赏戒指,不得不说,陈政泽很有眼光,这戒指颜值挺高的,童夏在商场大屏幕上见过类似的款。
陈政泽从筐里拿了两个干净的玻璃杯放茶几上,往里倒提早醒好的红酒,他递给童夏一杯,虎口圈着自己的那杯酒,给她碰杯。
清脆的撞击声在房间的角落里响起。
童夏被陈政泽搞的有些懵,她在他面前醉了两次,姿态都不怎么好,甚至还有点狼狈,陈政泽警告她不要乱喝酒。
陈政泽嘴角动了下,“童夏童,花会沿路盛开,你以后的路也是。”
童夏鼻尖一酸,指腹感受着玻璃杯中冰凉的红酒,弯唇认真道:“陈政泽,你以后所有的事情都会得偿所愿的。”
因为,这是我以后永恒不变的生日愿望,我会尽我最大的虔诚,求神明佑眼前的少年得偿所愿,永远风生水起。
冰凉的红酒顺着让嗓子眼往下流,眼泪顺着眼角往下滚。
颜辞拿着话筒喊:“夏夏,你男朋友唱歌贼好听,深情的要死。”
童夏了然地笑笑。
颜辞又说:“让他唱歌给你听。”
陈政泽扬眉,“想听吗?”
童夏点头,放任自己沉溺在这虚幻的幸福里,“想。”
陈政泽起身,撂了俩字:“等着。”
他挑了首英文歌唱——《back at one》
陈政泽坐在高脚凳上,一脚踩着横撑,一脚踩地,整个人从头到尾透露着松弛感。
轻柔的前奏结束后,陈政泽开口唱——
Its undeniable that we should be together
童夏心尖莫名颤动了下。
很好听,低沉带有点磁性的嗓音,唱出了歌曲的钟情温暖。
one,Youre like a dream come true
two,just wanna be with you
three,girl its plain to see that youre the only one for me
four,repeat steps one tru three
five,make you fall in love with me
他毫不费劲儿地哼唱着,童夏的心为此疯狂着。
仲夏夜茫,七月未央。
童夏忽然想和陈政泽手牵手,在斜阳横穿的梧桐街道中走一走。
她拿起手机,定格陈政泽漫不经心唱歌的模样。
歌曲的结尾,陈政泽对着话筒cue童夏,“童夏,永远快乐。”
童夏笑的露着小虎牙,满眼是他,收下他的祝福,“好。”
没人发现,虚掩的门后,风尘仆仆赶过来的舒澈。
她抱着童夏最爱的粉色玫瑰花,手里握着刚摘下的金牌,兜里也揣了枚戒指。
她目睹了陈政泽给童夏戴戒指,给童夏献歌。
目睹了在目睹他们幸福的人。
一门之隔,又如此遥远。
她可以扛着赛场上重重压力逆袭翻盘,却没勇气进去把童夏牵出来。
多年没哭过的她,此刻泪流满面。
清澈的泪水顺着脸颊滑落在玫瑰花瓣上,让那束精心挑选的花看着更养眼了。
她试了好几下,才抬起似是灌了铅的双脚,缓缓地一步一步往回走。
十里酒馆的老板见舒澈丢了魂似的,和刚刚冲进来兴高采烈的模样迥然不同,忍不住问了句:“姑娘,和男生表白失败了啊?”
舒澈松开手,那束玫瑰花扑通一声落进垃圾桶里,她淡淡地回:“不是。”
第44章 第44章 很滑,很软
舒澈穿了件灰色薄卫衣,这件卫衣,是童夏送她的生日礼物,她清楚记得,那天,童夏拉着她逛了很多商场,其实她有看上的东西,但价格贵,她不舍得花童夏的钱,但童夏执意要送她件好衣服,所以那天两人跑遍了庆市新区的大街小巷,最后买了这件灰色简约卫衣,童夏说她穿上特别酷。
这也是她最爱的一件衣服。
她戴着卫衣帽,只给自己留了很窄的视线空间,漫无目的地往前走。
她有点后悔,今天没给她打招呼就回来了,也有点自责,刚刚没进去参加她生日part。
最终的目的,不都是希望她幸福吗?
这里的夜晚很冷,冷的舒澈泪流满面,温热的眼泪在风中丧失温度,不断冲刷着脸上那两道泪印。
良久,她拿出手机,屏幕的光照亮她疲惫不堪的脸,和红肿的眼睛。
从没有哪一次给童夏发消息这么犹豫过,自始至终,她都认为,童夏是她的。
她指尖点着屏幕,敲敲打打,终于编辑出来一条完整的话——生日快乐。
多次抬起头,将视线从手机屏幕中抽离,反复地、重重地呼吸着。
最后,用完今天的残留的力气,又编辑了条消息。
【童夏,你一定一定要幸福。】
我会永远永远的爱着你。
在无人处爱你,在人声鼎沸出爱你-
童夏酒量不佳,几杯葡萄酒,便到了微醺状态,她坐在沙发上,头靠在陈政泽肩膀上,懒懒地看着他调酒。
他手很好看,骨节分明,手指修长,又冷白皮。
手穿进那一片光里,在一堆水果和玻璃杯中,来回勾兑液体。
她静静地看着,视线跟随他的手移动,像他的追踪器似的。
偶尔她也看他,看他叼着烟回答对面人的话,他看喝酒的动作。
每一帧都是放荡迷人的,尤其他灌别人酒时的痞样,轻车熟路,游刃有余,顶尖的老手,一看就没少干这事。
他的生活,总是这样的犬马声色。
童夏看了眼茶几上放着的手机,没电,已经自动关机了,她迟钝地思考着,在想如果一辈子都不碰那个手机,那和林欣的交易会不会一笔勾销。
安锦生前惨烈的画面又浮现在脑海里,这是萃着恨意的记忆,时时刻刻提醒着她是谁,她和陈政泽应该是怎样的关系。
一杯少冰放有青柠的酒闯进童夏的视野。
“要尝么?”陈政泽问她。
“好。”她低头,嘴唇微动,含住被冰块冰凉的玻璃杯,吸了一小口酒。
清新的果香,顺着口腔往下蔓延,像是在喝低浓度果汁,不像酒的口感。
“好喝么?”他也喝了口。
“好喝。”
“叫什么?”
陈政泽勾唇,“随你。”
童夏温吞地哦了声。
陈政泽说:“能调酒的地方,都有和这类似口感的酒,一会儿我把名发你手机上,你以后出去只喝这几种酒。”
“好。”
陈政泽脸色冷了几分,挑眉,“好?”
玻璃杯和茶几接触,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童夏呆呆地看几秒他故作冷淡的脸,才慢慢会意,这是他给她下的套,于是乖乖地承诺道:“以后你不在,我不会喝酒的。”
“这还差不多。”
她小声呢喃,“可是你总不能一直在我身边。”
震耳的电子乐,以及能把房间掀翻的吵闹声,覆盖了童夏刚刚的呢喃,陈政泽恰好看到她嘴唇动了,偏头凑过去问:“什么?”
童夏视野被他线条流畅的侧脸,以及短黑茬头发遮盖的严严实实,她愣了一瞬,缓缓靠近,抿的发红的嘴唇贴在他侧脸上,停留三秒。
陈政泽头皮麻了一瞬,看她的目光幽幽,“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童夏笑的明媚极了,澄澈的眸子里都是他,和几层浅浅的、她自己都察觉不到的引诱,低声道:“知道,亲你。”
草!鬼知道他是怎么忍住不要她的。
下流的想法越来越强烈,他想和她在上面开房。
想弄她,花一夜的时间,以各种他能想到姿势。
陈政泽终于明白,以往在那些喧闹的场子里,那些摇着酒杯、穿着暴露、直勾勾地盯他的女孩是什么样的感觉了。
痒。
热。
“陈政泽。”
“嗯。”
他不再调酒了,有人过来要求,他吊儿郎当地指了指筐里的酒。
“颜辞好像醉了。”她声线慵懒,像只奶猫。
陈政泽心尖被猫毛轻轻扫着,隔着皮,他无法止痒。
他没抬头看,静静地嗯一声。
“那一会儿我们去给她买解酒茶吧。”
童夏轻轻地换气,继续说:“不然她要头疼。”
她手放在他大腿上。
掌心的温度隔着薄薄的布料,往里面传递。
他身体又热了几分。
他开始回忆民宿附近的路线,锁定可能有套的小卖铺。
“陈政泽。”
“嗯。”
他比刚刚更心不在焉。
“你醉了没有?”
“没有。”
童夏想坐直身体,但好累,索性放弃挣扎,上半身都靠着他身上。
浑圆贴在他手臂上,触感极其强,但是硬的,没他想象中的软。
“陈政泽。”
他连心不在焉地’嗯‘都没了。
“我好像醉了。”
他抬手,把人揽进怀里,发泄似的用了点力气按她的肩旁。
童夏轻轻皱眉头,嘶一声,慢慢吐了个字:“疼。”
他低头,隐在昏暗里的脸带着掩饰不住的欲望,声音低哑:“童夏夏,别叫我了。”
童夏眼珠转了下,实在不解,真诚道:“为什么?”
“因为我快疯了。”
她一颦一动,跟春药似的,在他胸腔里悄无声息又轰轰烈烈地炸开。
童夏艰难地坐直身体,缓缓地把头凑到他眼皮底下,用仰视的动作观察他,想要确定这人哪疯了。
酒精慢慢发力,她视线涣散,从他冷淡的脸上判断不出他怎么了。
服务员送来一大壶解酒茶。
贺淮新倒了杯喂颜辞。
童夏问陈政泽:“你手机能不能借我用下,我手机没电了。”
他把手机滑到她那边。
童夏拿起手机:“密码?”
“初遇日期。”他低头,大口大口喝冰酒。
话落,童夏握着手机的手,不自觉地加重力道,她思考了几秒,输入了一串数字。
清脆的响声后,手机解锁。
陈政泽眼睫低了几分,这手机,有两副密码,都和初遇有关。
半晌,他突兀地嗤笑一声。
童夏拿手机录贺淮新给颜辞喂解酒茶的场景,颜辞说,别人总是说贺淮新很照顾她,但她一次也没见着,她想看看,所以千叮咛万嘱咐童夏,以后遇到贺淮新照顾她的时刻,务必要录下来。
视频录到一半,有电话进来。
童夏喊住刚走了几步的陈政泽,扬扬手机,“你有电话。”
陈政泽抬了抬下巴,“你接一下。”
他腿长,步子迈的大,等童夏这个半醉的人反应过来,人早消失了。
她看着没有备注的一串数字,迟疑片刻,向上滑动,接通。
林意的声音隔着屏幕传过来,“陈政泽,干嘛呢?”
童夏清醒了几分,“陪我过生日。”
林意语气立刻平静下来,“让陈政泽接电话。”
“不方便。”
“那我改天再打。”
电话被挂断。
童夏看着手机发呆,林意欺负她总是那么有底气,林欣欺负安锦也是这样。
她端起酒杯,喝了口烈酒。
隔了三分钟,林意又打电话过来。
依旧是童夏接的,她对着林意那激动的情绪泼了凉水,“不是说了我男朋友在给我过生日?”
她直截了当地挂断电话,并把他手机关机。
陈政泽是下去结账了,他回来后,问刚谁的电话,童夏实话实说外,还表达了自己的情绪:“我不喜欢她这样电话轰炸你。”
“嗯,先不理她,回去?”
“好。”
童夏喝完解酒茶走的,由于陈政泽给十里酒馆贡献了今晚绝大部分营业额,童夏在一楼收到了十里所有员工的生日祝福,甚至,很多酒客们也主动举杯、毫不吝啬地向童夏表示祝福。
童夏感动的热烈盈眶。
陈政泽弯了下嘴角,告诉老板今晚所有的消费算他身上。
“朋友们,今晚所有的消费由陈老板买单!让我们一块敬童夏!”
快出门口时,童夏听到十里老板高声喊,三秒后,酒馆沸腾起来。
这样高调的爱,很难有人不心动。
“应该给你放一场烟花的。”陈政泽看着天边的一角说。
童夏拒绝,“不用,今晚已经花了好多钱了。”
她真心疼今晚的消费,她们包厢里的,加上一楼酒客的,应该不少。
“钱不给媳妇儿花,给谁花?”
“那也太奢侈了。”
“一年一次。”
他把钱包和手机都揣她兜里,“钱都上交。”
“老婆。”他俯身平视她。
颜辞醉酒,吐的一塌糊涂,贺淮新在照顾着,几个男生把贺淮新的房间占用了,童夏在陈政泽屋里磨时间。
她洗澡时,陈政泽下去买烟,结账时,又顺手拿了两盒套放柜台上。
男老板打量他几秒,“哥们,你拿的是最小号的。”
陈政泽又把套放回去,换了两盒最大号的,耳垂是红的,但行为表情是漫不经心的。
童夏洗完澡,酒劲儿散去大半,她盘腿坐在椅子上,翻着那本当地旅游手册,民宿给每个房间都放了一本。
陈政泽推门进来,隔空撂给童夏一盒温热牛奶,“喝了,早点睡。”
吵闹的冲水声,并没有压抑住少年心中那股横冲直撞的欲望,于是,热水澡变成了凉水澡。
陈政泽用毛巾擦耳朵里的水时,留意了下外面的动静,没任何声,连翻书的动静都没有,他穿了条内裤,直挺挺地,边往外走,边系腰间的浴巾。
四目相对,他的凉水澡对于体内的燥热变成了无用功。
少女盘腿坐在圆椅上,浅色微卷的头发随意地搭在肩上,暖色的灯光再她身上砸出光晕,她咬着吸管,神情微愣,像可爱的洋娃娃。
视线往下,明显挺起一块,注意到他的反应,童夏故作淡定地收回视线,含糊不清:“你怎么不擦头发?”
陈政泽坐在沙发上,长腿大刺刺地伸开,抱着个抱枕,看着百无聊赖,语气慵懒极了,“童夏夏,不是说照顾我?你给我擦。”
想到前两次她醉酒,他任劳任怨地照顾自己,她不好做白眼狼,于是找了条干毛巾,过去给他擦头。
她站在他两腿中间,乖巧地擦去他浓密黑发上的水。
陈政泽的视线被她挡住,所能呼吸到的空气全都带着她的体香,他深呼一口气,冲破最后一丝理智。
腰间的浴袍系带忽地被解开,房间里的冷空气见缝插针地往里面爬,他有些凉的手从她腰间进入往后游走。
很滑,很软,他浑身发紧。
童夏心脏跳的如擂鼓,好似一下秒就能飞上云端。
手游走在胸衣暗扣的位置时,他故意使坏勾了下暗扣,胸衣回弹到原处时,不轻不重地啪声划破了房间内寂静的氛围。
童夏牙咬的更紧了,手却泄了劲儿,手里的毛巾摇摇欲坠。
陈政泽穿进她浴袍的手臂往后撑了下,童夏身上的浴袍分的更开了,前面春光乍泄。
他轻嗤一声,舌尖扫了下她胸口,在她颤栗时,把她拽坐在腿面上,咬她的敏感处,“浴袍是不是有点碍事?”
童夏一开口,才发现是抖的,“陈政泽,头发还没擦干。”
陈政泽,陈政泽,陈政泽。
遇见她之前,他从没想过,喊名字也他妈的能给他喊发。情。
每一次都像是踩在他心尖上喊的。
他一只手虚虚地揽着她,探在里面的手,慢条斯理地解她的衣服,声音低的似乎带蛊,“一会儿擦?”
第45章 第45章 “十八岁的夜晚”
她后背紧绷着,微含胸,慢半拍地应她的话:“会感冒的。”
他手横拦在她前面,头埋在她脖颈里,牙齿轻轻地摩擦那里的软肉,感受着她慢慢加重的呼吸。
折磨她的滋味并不好受,他千百倍的受着。
“会出汗。”
柔软的毛巾落下来,经由他的腿面,落在她脚边。
童夏的身体滚烫。
他伸手去够塑料袋,拿那里面的套。
塑料袋摩擦的声音,在这边充满欲/火的空间,显得刺耳,童夏心尖被轻轻挠了下,心脏狂跳。
她呼了口气,手搭在他侧腰上,主动吻她,与其说是吻,不如说是毫无章法地啃咬。
–
“童夏夏,聊会儿?”
“什么?”
“我以前没有半夜打篮球的习惯。”
“知道,失眠。”童夏一字一字往外蹦。
“现在,我找到了治疗失眠的法子。”
童夏知道陈政泽失眠已久,作息阴阳颠倒是常有的事,最近他们都在一起,童夏并没有看到陈政泽就医治疗,“什么……法子?”
“这样。”他抵达顶峰。
外面的声音逐渐清晰起来,风拍打枝丫的声音,驻足的猫头鹰振臂高飞的声音。
童夏茫茫然地看着他,他深邃的眼底像最小的海,里面欲望在拍打着、翻滚着,不知是谁身体的温度在拉着周遭空气暗燃,很热,热的她心跳快像是在做云端过山车,热的他手在颤抖,嗓音也在颤抖。
碎发贴着她的额头,乱七八糟地躺着,陈政泽粗粝的拇指肚,轻轻整理着她的碎发,声音极沉,“我好爱你。”
他一下一下的亲她。
童夏眼底带了水雾,看着眼前近在咫尺的好看的脸,全身的细胞都加速疯狂着。
他往下沉时,她推他肩旁,抖着声音央求:“关灯。”
“理由?”
她话说的断断续续,不成句。
正中下怀,他单手握着她两手腕,防止她身体偏移,勾勾嘴角,“理由不充分。”
“驳回。”
“……”
身体上的合拍,并没有带来精神上的专注。
处于极度亢奋状态的童夏,仍被脑海里突如其来的想法分了些精力。
她在想,今晚,是欲望的驱使,还是道德谴责下的弥补,她想了许许多多的事,甚至想到了多年前在悉尼剧院中,无意间对视上的那双深邃又干干净净的眸子。
童夏被陈年旧事和他的动作搅的一塌糊涂,她分不清是梦还是现实,身体比她的思绪实诚,紧紧贴着他。
“……”
县城的夜格外安静,连枝头的鸟儿都懒得理会房间内起起伏伏的叠影,头埋在羽毛里,和县城一同酣睡着。
颜辞醒了酒,披着毯子,和贺淮新一同看了场电影。
电影情节比较平淡,她不太能看下去,靠着贺淮新昏昏欲睡。
很美好的夜晚。
陈政泽喝了口水,再次时,他问:“童夏夏,知道我为什么喜欢夜里打球吗?”
“不知道。”她想都没想,因为精力不允许。
“因为安静,球砸出去的声音特别清晰。”
“然后呢?”
“然后?自然是打通宵。”
“……”
(十八岁生日的这个夜晚,他们在彼此的身体里,留下了深深的印记,抹不去,擦不掉,炽热着,滚烫着。)–审核员,请问这句话哪黄了???
<童夏放空自己,听着房间里的声音,陈政泽弯腰捡地上东西的声音,把东西扔垃圾桶的声音,他趿拉着拖鞋去往洗手间的脚步声,放水的声音,还有那声直白地表达心情愉悦的低哨……>–还有这句,哪黄色的??
童夏累极了,昏昏欲睡。
可精神偏偏和身体抗争,近乎模糊的意识中还残留那么一丝清醒。
浴室灯光比卧室亮,他看着她身上大片的於痕,尤其膝盖处,浪笑着啧了声,“童夏夏,你皮这么薄啊。”
童夏没搭理她。
他拿了条浴巾给她擦身上的水,“以后我尽量轻点。”
一番折腾下来,时间逼近凌晨五点,远处摩托车声、狗吠声隐隐约约地传过来。
童夏依偎在他怀里,意识逐渐模糊,迷迷糊糊之间,听到陈政泽说:“以后就跟着我吧。”
语气过于温柔,掺杂着恳求的意味。
她半掀开眼皮,看了他一眼。
陈政泽这三个字对于童夏来说,是一个庞大且复杂的命题,没人教她,该怎么处理好这个命题,交上一份满分答卷。
脑海里浮现出物理和化学知识,串联,并联,氧化反应……
掌握好书本知识,大量专题练习……
她想着自己成绩不断提高的方法,却从中找不出来怎么解名为’陈政泽‘这张试卷的方法。
但,她已经在这张试卷的空白处,落笔自己的名字了。
凌晨五点半,童夏于强烈的矛盾挣扎中入睡。
这天,是雨天。
中雨来临前,县城热闹了一阵,雨来了后,县城寂静的只剩雨线冲刷世界的声音,还有,陈政泽的呼吸声-
下午,童夏睁开眼,柔软干净的大床上只有她一人,陈政泽已不见踪影。
她的手机放在床头上,连接着充电线,陈政泽帮她充的电。
童夏打开手机,手机电量是满的,屏幕提示十几条微信未读消息,还有两通未接来电。
未接来电是舒澈的。
童夏动动身体,想要坐直,才发现,浑身酸痛,像是攀登了一座高山,浑身肌肉酸痛。
她缓了口气,半躺着,给舒澈回电话。
“还知道回电话!”舒澈声音听起来活力满满。
“昨天喝多了。”童夏声音还有点哑。
“听出来了。”
“比赛顺利吗?”
“舒澈出征,能有不顺利的吗?”
童夏嘿嘿笑了两声,“那就好,我就知道你能赢。”
“生日快乐。”
“谢谢。”
“我回国了,但还有集训。”
“好。”
“我现在在云市这边,这里有很多特色小吃,我邮寄给你?”
“别诱导我犯罪啊,控制体重呢,好好做你的兼职吧。”舒澈猛地咳嗽了两声,声音发生变化,“草,呛着了,挂了。”
挂断电话后,童夏才查看微信消息,舒澈的生日祝福,林欣的一条消息说早上转了20万给她,陈政泽说他回朝市一趟,事情办完马上回来。
还有几条是高中同学的生日祝福,童夏和这些人打交道不多,倒是经常在光荣榜上见到他们的名字,都是很优秀的人,成绩和品质都是。
她有点开心,没想到班里还有人记住她的生日,她真诚的一一道谢-
陈家老宅里,陈政泽疲惫地坐在沙发上,身上的体恤有些皱巴。
早上接到老爷子的电话,他说自己生病了,让他务必回来一趟,这借口,陈老爷子第一次用,陈政泽哪有时间分析这话的真伪性,定了最近的机票,直接飞来朝市,匆忙赶回老宅时,陈老爷子正乐呵呵地用午餐呢。
他闭着眼,身体后仰,头搭在沙发上,缓解宿醉和在童夏身上奋战一夜的疲惫。
陈老爷子用拐杖点他腿,“昨晚又去哪鬼混了?”
“您能再幼稚点吗?拿生病当借口。”
“我不这样说,你能回来?”陈老爷子说,“林意工作的事,你务必上心。”
陈政泽睁眼,语气带着点火气,“公司对她还不够好吗?撕下来的资源紧着她挑。”
“其他方面。”
“我对她硬不起来。”
“感情可以慢慢培养。”
陈政泽揉了揉眉心,弯下腰,百无聊赖地滑着手机,在看航班信息,最近的是晚上七点那趟航班,他直接定了。
他扯了下嘴角,“感情可以培养,这话您自己信吗?”
陈老爷子见陈政泽这么不耐烦,也没继续深谈这个话题,反正他这孙子还小,他接过管家递来的衬衫,扔给陈政泽,“换上,和林意一起参加个活动。”
他忍住火气,抬手把身上的体恤拽了下来,后背那一片鲜红抓痕,猝不及防地暴露在空气中。
恰巧,林欣和林意从后院进来。
林意清清楚楚地看到了陈政泽背后的抓痕,她大脑翁地一声,整个人如坠冰窟。
那一片还未完全结痂的抓痕,清楚地昭示了他昨天度过了多么疯狂的夜晚,毫无疑问,是和童夏度过的。
他们上床了!这五个字,把林意的逻辑炸的混乱。
林欣脸色也难看了一瞬,但很快又维护住了表情,看了一眼拎着衣服往最近的房间走的陈政泽后,过去和陈老爷子聊天。
林意整个人僵硬在那里,童夏和陈政泽上床了!
怎么可能!
她怎么敢!
她怎么配!
她狠狠地攥着拳头,额头血管凸起,她不允许,不允许童夏那个贱人染指陈政泽,他可是天之骄子啊,样样出众优秀的少年。
如果换做其她女生,比如那些名媛,林意也不会这么恨。
偏偏是童夏那个贱骨头,一个令她难以启齿的妹妹,一个破坏她父母感情的私生女!
陈政泽换好整套衣服,拎着手机懒懒散散地往厨房走,他想来杯冰美式。
林意看着陈政泽,下意识地喊住他。
陈政泽定住脚步,神情寡淡地看着林意。
“我有事和你说。”林意自顾自地的点头,“对,很重要的事。”
陈政泽定了几秒,提步往这边走。
林欣及时拉住林意,“你这孩子,工作再怎么着急,也得政泽吃完饭啊。”
林意看着林欣平静却狠戾的眼神,垂下眼,“我知道了。”
阳台,陈政泽斜倚着栏杆,兴致缺缺地抽着烟。
林意站在他身旁,忍了许久后开口,“你很喜欢你女朋友吗?”
麻木的陈政泽终于有了些反应,有些嘲讽地笑了笑,“没看见我后背的抓伤?”
林意内心凉了又凉,最后五脏被薄冰冻住,呼吸时像是在往心脏里扎针,她看向别处,语气失落极了,“我以为……”
是一个很挫败的姿态,和平日里风光无限、从不低头的林意完全不同,她努力忍着眼眶里打转的泪水,有些红的眼角出卖了她内心的狼狈和不安。
陈政泽看了她一眼,依旧决定斩断她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他无所谓,但会让童夏不爽,小姑娘本来就没安全感,早上还啜泣呢喃说梦话,说不让他走,说她以后不会伤害他,让他别离开,不要和别人在一起。
“以为我滥交?”
“不是,以为你不会这么快找女朋友。”
“跟快不快没关系,我看不上的,死都不会碰。”
“你们……会结婚吗?”
“当然。”斩钉截铁的语气。
林意极其后悔追问了这个问题,但她天生好强,饶是在陈政泽面前,她也想出风头,她继续问:“如果那女孩不想结呢?”
“那就不结。”他神色淡定。
“我意思是,如果她不想给你结婚,想跟别人结婚呢?”
陈政泽弹了弹烟,烟灰扑簌簌地往下落,他重复:“那就不结。”
林意表情有些错愕,她恍惚了,陈政泽这样一身傲骨的人,竟然做好了和童夏耗一辈子的准备,哪怕她嫁人了。
她又想到童夏,那个在家总是低着头,做完家务总是自己闷在房间里的人,什么时候有这么重的分量的?
好像一场梦。
“你们同居了?”林意尖锐的问题一个接一个,用最锋利的工具戳最痛的溃疡。
“林意,在合适的距离内,我可以保你。”陈政泽扭头走了。
林意笔挺的后背忽然失去了力气,她弓着后背,低着头,整个人垂头丧气,最后,她不顾形象地蹲了下来,无声地落泪。
从某方面来说,童夏掌控着林欣母女俩的软肋。
第46章 第46章 “昨晚爽吗?”
是一个时尚晚宴,一楼为自由活动区和用餐区,顶流和时尚圈的新宠儿们,在自家经纪人的注视下,踩着高跟鞋,穿着顶奢,和早就锁定好的目标对象攀谈,个个风情万种。
三楼对进入人员的身份设限,公子哥聚集地。
林意原是一楼的,陈政泽上楼时,她跟了上来。
想到老爷子的要求,陈政泽也没赶她,任由她跟着上来拢资源。
沈昀先看见陈政泽,他视线往林意身上停了那么一秒,和陈政泽说:“终于带妞上来了。”
“公司新人,过来认人,你带着进去吧。”陈政泽说。
林意很懂事地对沈昀颔首,微笑道:“你好。”
“美女好。”沈昀对林意挥挥手,一如既往地油嘴滑舌。
陈政泽没有往里走的意思,他困的不行,便坐在了最外面的沙发里,掏出手机看微信消息,屏幕上一堆红气泡,但和童夏的聊天记录,还停留在昨天。
也就是说,这姑娘压根不关心他去哪了。
陈政泽眯了眯眼,给童夏打了通电话。
童夏几乎是踩着点接的,她嗓音带着过度放纵后的沙哑,“喂。”
陈政泽略有些不爽地啧一声,“喂?不知道我是谁?”
“知道。”童夏声音听起来有气无力的。
陈政泽语气放低了些,“感冒了?”
“没有。”
“听起来怎么这么虚?”
沉默数秒。
“昨晚。”童夏言简意赅地提醒他。
陈政泽吊儿郎当地笑笑,拉着尾音欠揍地哦一声,“没失忆啊?”
“那一条消息都没有。”
“小骗子。”
他心情好极了,肩旁随着笑声轻轻颤着,眉眼间的不悦和疲惫也淡了几分。
“不问我去哪?”
“不想问。”
“不怕别的女孩撬你墙角?”
童夏没回答。
陈政泽自己回答了这个问题,“对我好点,别人就撬不走。”
“怎么样算好?”
他得寸进尺地犯浑,“别喊累。”
听到那头喝水的声音,陈政泽喉结上下滑动了下,他抬抬手,几米远的工作人员立即过来服务,陈政泽要了杯低度酒,他懒懒散散地喝着,后知后觉刚刚应该打视频电话的。
“你什么时候回来?”
陈政泽扯谎,“得两天吧,事情有些棘手。”
那边又陷入沉默。
陈政泽也不急,放下酒杯,抬手解开衬衫最上面的两颗扣子,左右活动了下脖颈,漫不经心地动作,却野性十足。
一楼的某片区域能看到陈政泽这片的光景,只是他坐的这片灯光有些暗,一楼的人看不清他脸部的轮廓,但凭他举手投足间的气质,那些人不用多考究,也知道陈政泽是一位很值得攻克的对象。
沈昀和林意聊了几句后,看了看打电话的陈政泽,又一头扎进这群富家子弟组的纸迷金醉的酒局里,林意硬着头皮跟过去,全程都被别人用’鸿娱新人‘喊着,起初,她还和往常一样赔笑脸应着,直到一位男士扯着她手腕把她拽入怀里,林意失态,局促地坐起来,慌乱地理了理裙摆,甩脸走了。
她委屈又气愤地看着陈政泽,他还在沙发上讲电话。
那样的神情、语气,是林意梦寐以求的。
林意清楚知道,如果刚刚陈政泽一起和她进包厢,她一定能得到包厢里所有人的好脸色。
她站在栏杆前,努力地把眼泪憋回去,她垂着眼,以一种高傲的姿态看一楼虚伪交谈的男男女女,也享受着一楼活动于晚宴的人,仰视她的目光。
如果没有陈家,她连一楼的晚宴都进不去,明明只是十多米的高度,她却要用一辈子去跨越。
有些人,从生下来,就注定是被人羡慕、仰视的。
不,这种羡慕和仰视,或许开始于更早。
她环视着一楼,顶流们也在卖力地讨好资方,一种忽视颜值、身材和年龄的讨好。
在这群人中,她没有什么值得炫耀的点。
连唯一的底牌,陈家,也是母亲舍了尊严换来了。
一楼来回走动的人群,突然变的很刺目,一楼和三楼的距离,突然被无线拉伸,恐惧感从四面八方袭来,林意往后退了两步,她不要下去一楼,她要永远在楼上,永远高人一等,永远被人仰视。
她朝陈政泽走去,因为喝了许多闷酒,走路的步子不是太稳。
“陈政泽,我想你了。”
林意靠近陈政泽,先听到他手机屏幕里传来的这道声音。
她看到,陈政泽把酒杯撂在矮桌上,站起身,往电梯口走。
两人擦肩而过时,林意身体一软,整个人往下坠,她眼疾手快地拽住经过的陈政泽。
陈政泽单手拖住她胳膊,淡淡道:“喝多了?”
林意哽咽地嗯了声,双手抱住陈政泽的手臂,极其委屈,“陈政泽,我要怎么样做,你才能看我一眼?”
“你朋友说你不喜欢粘人的,所以我从不敢——”
“沈昀!”陈政泽摆摆手,把那边插诨打科地沈昀叫过来了,把林意推给他,拎着外套走了。
甚至,连听她表白的耐心都没有。
他的背影决绝、疏离感浓厚。
林意第一次体会到了生不如死的滋味,她把原因归结为童夏-
童夏身体酸痛的不行,勉强吃了几口饭,把喂饱的咖啡交给颜辞,又继续睡。
晚上七点,她被陈政泽的电话吵醒。
外面风吹雨打,像是一群妖魔鬼怪混迹与人间,思念之情无限蔓延着,于是她放纵自己和陈政泽说她很想他。
此刻,她呆坐在床上,望着圆桌上那一堆物品愣神。
他的打火机,烟盒,钱包,无线耳机,手机充电器,充电宝……
她的皮筋,唇膏,小包抽纸,笔,笔记本……
这些东西混在一起,他们在悄无声息地,融入对方的生活里。
这是一种很可怕的幸福。
尤其是,看到那则提醒她收到100万转账的短信后,恐惧急剧上升。
心脏像是被锥子穿透,她在绝望和胜利中反复撕扯着。
失去陈政泽的绝望,安锦沉冤昭雪的胜利。
晚上十一点半,她下床找烟。
刚摸到他留下的打火机,门外响起敲门声,她把烟放回桌面,起身开门。
陈政泽往门框上一倚,双手抄兜居高临下地笑看着有些惊讶的童夏,她手握着门把,也看他,她刚来开门,是准备拿颜辞定的奶茶的,没想到敲门的是陈政泽。
且他穿的有点正经,白衬衫西裤,西装外套搭在他手腕上,几分斯文败类几分漫不经心。
童夏干净明亮的眸子里有了笑意,“你怎么回来了?”
陈政泽挑了下眼皮,看着一直堵在门口的少女,“某人说想我。”
童夏觉着有些不可思议,总不能因为一句想他,他就撂下一切事飞回来吧,转念一想,确实是这人能做出来的事。
“那你事情办完了吗?”
陈政泽往里看一眼,用咄咄逼人地目光审视她,“真的假的?”
想他是真的假的。
“真的。”童夏嘴角弯了一个弧度。
他偏头,侧脸对着她,“证明下。”
童夏踮起脚尖亲了下他侧脸。
“哎哎,小情侣干什么呢,注意形象!”恰巧颜辞遛狗回来。
童夏穿的睡裙,长度到膝盖下一点,膝盖上的淤青若隐若现,她觉着羞,颜辞喊的时候,她快速闪到门后,要不是陈政泽反应快,挡了即将合上的房门,他指定被关在外面了。
颜辞哈哈大笑,“陈政泽,你怎么给做**似的,还是被拒的那种。”
陈政泽轻描淡写地看颜辞一眼,欠了吧唧地回怼,“哟,两个单身后遛弯回来了。”
颜辞笑容僵硬。
咖啡傻笑着看陈政泽。
贺淮新出现在拐角,陈政泽看他一眼,“哦,不对,三个。”
颜辞和狗冲上来的前一刻,陈政泽关上了房门。
“陈政泽,你大爷!”颜辞骂道。
“汪汪汪!”
童夏被陈政泽圈在墙和他之间,他半咬半舔地吻她,“想我,把我关门外?”
“不是故意的。”
“小骗子。”
童夏开了大灯,提了提睡裙,露出於痕,埋怨道:“我这怎么见辞辞。”
陈政泽笑的清朗,混不吝地邀功,“昨晚爽吗?”
童夏溜走,不理他。
他把人拽回来,“爽吗?”
“不爽是吧?”
“成。”
“下次”
“加大力度。”
“拉长时间。”
“这样一来,套也得多——”
童夏被他自言自语地改进方案惹的脸通红,她硬着头皮截住他的话,“挺、挺好的。”
她长长的睫毛颤动了下,转移话题,“你吃饭了吗?”
“吃了点飞机餐。”
“那我陪你吃点?”
“总算有点良心了。”
陈政泽去洗澡,童夏在手机上叫完面,又把桌子收拾了下,主要是把抽出来的那根烟给放回烟盒,碰到那根烟后,她才发觉,刚刚的不悦全然消失了。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陈政泽已经成为了她身体里不可割裂的一部分,连情绪都臣服他。
“童夏夏。”陈政泽喊她。
“怎么了?”童夏站在洗手间门前问。
“忘记拿内裤了,给我拿条内裤,在我行李箱内。”
童夏吐了口气,他绝对是故意的,男生洗澡又不像女生那样,要拿一堆东西,只用拿了内裤就行,怎么可能连这也忘记。
猝不及防地,洗手间门开了一条缝。
陈政泽的声音更加清晰,“没听到?”
“听到了。”童夏紧忙把洗手间门带上,去他行李箱里找内裤。
行李箱内,衣服按照颜色摆放的整整齐齐,童夏一眼看到几条并排放的内裤,她随意拿了一条,挂在了门把上,后退好几步,才说:“内……放门把上了。”
第47章 第47章 “睡晚了就扔?”
陈政泽洗完澡,带着一湿气出来,站双人沙发旁,拿毛巾随意地擦着头发,目光中,是坐在地毯上收拾书包的童夏。
他看到,童夏把旧书包里的东西倒在床尾,一样一样整理好,有序地放在颜辞送给她那个新书包里。
莫名其妙地,陈政泽心慌了一瞬。
像是熬了几个大夜,心脏负荷后才有的反应。
他以为是太累了,没多想。
童夏看着面前玻璃上映出的陈政泽,心不在焉起来,收拾东西的动作也变的混乱。
尤其碰到那件黑色衬衫,她几乎没怎么叠,团了团,塞进书包了。
陈政泽过来,拿出那件黑色衬衫,得意地啧一声,“衬衫还留着呢?”
童夏温吞道:“嗯,质量挺好的,扔了可惜。”
陈政泽捏她脸,“没说不让你留,叠好,不慌。”
他总是能一眼看透她的情绪。
陈政泽绕过她,走到柜子旁,解开浴袍,放在床尾,弯腰,从行李箱中拿衣服。
发梢上的水珠,顺着他的脖颈,经过薄而平整的腹肌,浸在内裤布料里。
童夏看的一愣。
两秒后,火速挪开视线。
陈政泽看在眼里,弯腰套裤子时,打趣她:“童夏夏,你这反应,让我有点怀疑,昨天谁摸的我,谁咬的我。”
昨晚疯狂、旖旎、湿漉漉的画面,闪现在眼前。
“咳咳咳。”童夏被口水呛住,红着脸咳嗽。
陈政泽意味深长地睨她一眼,转身,把后背大片的抓痕留给童夏看。
童夏注视着那一道道重叠的、又杂乱地横躺地在他后背的红痕,心疼了起来。
这样的伤,见水会有蛰痛感的。
“疼不疼?”童夏抬手摸了摸他后背。
“不疼,爽。”
童夏下床去拿药,“涂点药吧。”
“不用。”
“不用药,好得慢,每次碰水都会疼的。”
陈政泽苦笑下,“你现在给我涂药,还让不让我吃饭了?”
“这跟吃饭什么关系?”
陈政泽捏着她的下巴,俯身吻了下,“你比任何饭都好吃。”
童夏瞪他一眼,伸手打他,“陈政泽,你正经点。”
陈政泽看了眼床头那一包没拆的药,撩起童夏的裙摆,“给你买的药怎么没用?不是肿了吗?”
童夏紧张地扯回裙摆,“已经好了。”
“我看看。”
“不要。”
“真不疼了?”陈政泽不太相信,昨晚给她洗澡时,他看到了那里被她折腾成什么样了,早上在机场,他在手机上下单了药,让她自己先涂着。
“不疼。”童夏往后退,“你不许看。”
陈政泽向前一步,弯腰,和童夏平视,“看着我。”
他呼出来的热气夹杂着沐浴露的味道喷洒在她身上,童夏抬眼皮看他。
他笑笑,食指刮一下她鼻尖,“一天没见,又怕我了?”
“没有。”
“那说话怎么不敢看我?”
她抵不住他炽热的目光,以及好看五官自带的极强的吸引力,不自觉挪开视线,“你老是不正经。”
原以为他会行为会正经些,说说哄人的话,结果,这人来了句更羞的话:“因为我中意你啊,bb。”
用粤语说的。
发音纯正,语调低缓带了点磁性,极好听。
童夏被惊喜的忘了呼吸,这人到底还有多少本领,勾人魂的能耐简直顶天!
陈政泽不再逗她,直起身,吊儿郎当地笑着。
他今晚往云市飞的时候,旁边坐了个广市人,精英男,穿着得体的西装,戴耳机,用粤语讲电话,陈政泽后面那俩小姑娘叽叽喳喳地讨论这精英男,说他讲粤语时多帅多帅,甚至还谋划着要去搭讪。
但,有一个小姑娘看见陈政泽正脸后,中途倒戈,去要了陈政泽的微信。
“你会讲粤语啊?”童夏眼睛睁大,脸上带着崇拜。
“会一点。”陈政泽弯腰穿鞋。
童夏跟过去,“好听。”
“我知道。”这人毫不谦虚。
他穿好鞋后,问她:“下去吃?”
童夏点的是附近面馆的面,因为没有专门接单的外卖员,送的有点慢。
“好。”童夏说,“你等我几分钟,我换衣服。”
“嗯,我去看看咖啡。”
童夏看着被轻声带上的房门,生出一种错觉,陈政泽好像在认真地照顾一个家,风尘仆仆地赶回来,逗她开心,又去看咖啡这个狗儿子。
对待这段感情,他真诚,坦荡,热烈。
这是童夏接近他时,所想象不到的。
能出去,咖啡开心坏了,撒欢往前跑。
陈政泽牵着童夏,踩着零零散散地落叶往前跑。
在陈政泽打哈欠时,童夏说:“其实再等一会儿,面就送过来了。”
“你一天没出去了吧?”他问。
童夏恍然大悟,原来是陪她出来走走,她今天心情确实很糟糕。
可能是周围人烟稀少,都是山丘和草原的缘故,亦或是面馆内舒适的布局,让来这吃面的人长久驻足,饶是晚上十二点,面馆里人依旧人来人往,好不热闹,给人中午十二点的恍惚感。
童夏在手机上点的是酸萝卜鸭汤面,只是把配送改成了到店自取,因此不用拍长队等面,陈政泽抽一根烟的时间,面就上来了。
两人面对面,安静地吃面。
半晌,陈政泽问童夏:“下个月老爷子七十大寿,你跟我一块去玩?”
闻声,童夏咀嚼地动作停住,牙齿被酸萝卜酸了下,她淡淡道:“到时候再说吧。”
陈政泽张口要继续说些什么,童夏没给他这机会,捧着碗埋头喝了口汤,把自己喝的脸发红。
陈政泽以为他害羞,便打住了这个话题,反正还有一段时间,按照他们进展的速度,一个月后说不定她就没这么害羞了,陈政泽在心里盘算着。
吃完面,两人穿过长长的石子路,往民宿走去。
陈政泽烟瘾犯了,夹着根烟慢悠悠地抽着,跟在童夏后面。
童夏在前面走着,每落一步,都精准踩中那一小片最大颗石子,纯白的裙摆随她纤细脚腕的动作飘荡着。
“幼稚不幼稚?”陈政泽笑着说。
童夏笑笑,收了稚气,开始正常走路。
路过垃圾桶,陈政泽把烟按灭扔掉,抬手抓着童夏柔软顺滑的马尾,“今天都干嘛了?”
“睡觉。”童夏答。
“晚上还能睡着?”
“能吧。”童夏有些心虚。
陈政泽牵住她的手,大拇指轻轻摩擦着她的手背。
童夏仰着白净的小脸,反问他:“你以后是不是要一边念书,一边管理公司?”
“老爷子是这样安排的,但我会这样干。”
“为什么?”在童夏眼里,这是很难得的机会,最起码,可以拥有双倍试错机会。
“你泽哥忙着谈恋爱呢。”
迈完最后一步石子路,两人走到平路上。
童夏偷看他许久,被他牵着的手,主动抓紧他,用开玩笑的口吻问陈政泽,“咱俩分手后,你会找个什么样的女朋友?”
陈政泽被气笑,松开童夏的手,拍她屁股,“喂饱你了是吧?”
“我就是想知道。”童夏温温吞吞的,明天对她来说都是遥远的,更别提陈政泽结婚生子的年份了。
陈政泽脾气也上来了,故意气她,“找个比你漂亮,比你优秀,比你对我好的。”
童夏忍着胸口的痛意,认真地点点头,似乎了了件心事,“好。”
陈政泽扣着她的后脑勺,狠狠咬了下她的唇,“欠收拾。”
颜辞的房间在陈政泽前面,童夏原本径直往颜辞房间走的,经过陈政泽房间时,被他扯着马尾给逼回来了,“往哪走?”
看着陈政泽那张完美的犯规的脸,下面的不适感又清晰起来,她眨巴着大眼看他,“找颜辞。”
“我呢?睡完了就扔?”
童夏抿抿唇,哪是睡完了就扔,昨晚他恶劣的多。
她发愣的空隙,被他扯进了房间。
童夏不好意思当他面换睡衣,被窝里换的,盖的严严实实的,身体在被窝里扭来扭去的,陈政泽站床尾把被子往下扯了点,好让她顺畅呼吸,嘲笑她,“闷死你算了。”
童夏迅速换好睡衣,把换下来的裙子叠了叠放在床头柜上,趴在被窝里,抱着手机和舒澈发消息,问她最近集训顺不顺利,有没有发生什么好玩的事情。
舒澈是话痨,每天都会给童夏发一长串消息,冷不丁这么安静,童夏有些不适应,也有些担心。
舒澈回她:【被拉出来爬山了,给你买了个小葫芦】
对话框中浮出张红绳子系着的葫芦照片,葫芦上面刻的有字:出入平安,泰山福佑。
童夏:【谢谢~,你注意休息。】
舒澈:【好。】
童夏随手刷了下朋友圈,林意更新了朋友圈:超nice的体验。
配了三张图片,一三张是她穿着黑色深V拖地裙的自拍,中间那张是陈政泽拖着她手臂的合照。
童夏点开中间那张照片,放大看,陈政泽拎着西装外套,微皱着眉头,搀着林意。
林意脸色绯红,半弯着腰,手搭在陈政泽手臂上,食指上的大钻戒折射出闪亮的光。
单从照片看,看不出两人在做什么,碰在一起前,发生了什么。
林意笑着,陈政泽手里拎着的那件外套,此刻正挂在衣架上。
陈政泽关了屋内的大灯,看童夏还在看手机,开了床头的台灯,掀开被子,躺了进去。
他上臂一伸,把人捞进怀里,头埋在她颈窝里,吸了口气,重重呼吸了下,搭在童夏腰间的手,也只是慢慢捏着那里的软肉,没其他恶劣动作。
他心里有数,昨晚他没控制好时间和力度,要的过狠。
二是他今天来回飞了两趟,中间还跑了两个场地,有些累。
做。爱,他更注重质量。
“我能看看你手机吗?”童夏翻身,面向他,提了这个要求。
陈政泽闷笑一声,“查岗呢?”
“可以吗?”
“可以。”他语气带着宠,伸手摸到床头柜上的手机,指纹解锁后,递给她,又困倦地闭上眼,连看她要查什么都不看。
“玩完充电,我先睡了。”陈政泽低声提醒。
“好。”童夏躺在他温暖的怀抱里,小猫咪似的,无声地看他手机。
她没看什么,只打开他微信,找到林意,点开林意的朋友圈。
和猜测的一样,林意刚刚那条朋友圈,屏蔽了陈政泽。
林意内里在加剧腐烂,童夏给她添了把火。
她打开微信,久违地给林意点了个赞,只是点了个赞,什么留言都没有。
她打开手机,调出相机,对衣架拍了张照片,扔在了朋友圈。
陈政泽已经睡着了,童夏动作小心翼翼,给手机充电,关台灯。
黑暗中,陈政泽抱她更紧了-
翌日清晨,一通来电划破安静地房间,手机在童夏那头充电的,她凭感觉找到手机,接通,“喂。”
安静了三秒,电话被挂断。
童夏有些懵,缓两秒,睁眼看了看手机,陈政泽的。
不用猜,也知道刚刚是林意的电话。
“谁?”陈政泽凑过来抱着她,声音带着刚睡醒时闷。
童夏很喜欢他这样的音调,有点可爱,粘人,不似平日里那样有棱角。
“没说话就挂断了,应该是你们家公司的。”
“不用管。”陈政泽抽走手机撂一边,把她手放回被窝,“再睡会儿。”
从凌晨一点,睡到早上八点,中间没醒,这是这些年陈政泽睡的最好的一次,他极其贪恋这样的感觉。
童夏安安静静地窝在他怀里,就着从窗帘透出来的薄光,看他结实的腹肌。
猝不及防地,她被他压在身下,他眼神清明,不似刚睡醒,“看什么呢?”
他身体往下沉了点,童夏第一次感受到男生早起的生理反应。
但她刚刚看到真是他腹肌,他穿了套装睡衣,且那处隐盖在被子下,她压根没注意到。
童夏扯谎,“没看,睡觉呢。”
他推她,“你起来,重。”
“抱一会儿。”他亲吻她额头,一只手拉开抽屉,轻车熟路地拿出里面的小盒子。
“不是用完了吗?”童夏问。
“机场买的。”
“……”
童夏被他抱坐在腰上,他不慌不忙地扯她的衣服,给她整理头发,嘴里扔出来的话,却没这么正经,“不是嫌长?你自助。”
外面天光大亮,窗帘厚度不够,她完全暴露在他视野内。
他享受的眼神定在她身上。
童夏现在的处境和骑虎难下没什么区别,她掐他,“陈政泽,你坏——”
刺啦一声——
睡衣被撕开。
陈政泽似有若无地抚弄着白嫩的肌肤,扬眉,坏笑着,“对,我就是坏蛋。”
“……”
陈政泽尝到了更深的滋味。
同时,后背多了几道新鲜的抓痕。
一个小时后,门外响起敲门声。
“夏夏,醒了没?”颜辞声音还是那么有活力。
童夏心跳过快,嗓子沙哑,压根说不出来话。
陈政泽抓住使坏的机会,撞她,“叫你呢。”
颜辞给童夏打了电话,童夏看了眼手机屏幕,本来不想接,准备一会儿回电话给她,谁知,陈政泽直接按了接通,开了免提。
“夏夏~”颜辞笑嘻嘻的。
童夏不得不说话,她清了清嗓子,“嗯。”
“起床了没?”颜辞问。
陈政泽抱着她换了动作。
童夏脑门的汗,顺着脸颊流下来,在脖颈处和他的汗液交汇,她努力克制着声音里的颤抖,“起了。”
“那刚刚我敲门你不搭理我?”
“在洗手间。”童夏说完,呼了口气。
“行吧,你先洗漱,我带咖啡下去溜达一圈,一会儿一起吃早餐。”
“好。”说完,童夏紧忙挂断电话。
陈政泽舌尖叼着她脖颈里的软肉,慢慢摩擦着。
童夏难捱,抓着他的头发轻声呻吟。
陈政泽接收到兴奋剂,动作更加肆无忌惮,他不知疲倦地加深,索取。
“……”
这场无明火交战,持续了近两个小时。
童夏洗完澡,穿了条到膝盖的长裙,又往脖颈处涂了好几层粉底液,才遮住那里的红痕。
而始作俑者,此刻正哼着陈奕迅的歌,对着镜子欣赏后背的抓痕。
童夏瞪了他一眼,决定再也不要给他涂药了。
童夏和陈政泽到的时候,颜辞已经点好早餐了,贺淮新看了眼清爽的陈政泽,低声来了句:“昨晚睡的不错啊。”
“那当然。”陈政泽端起咖啡喝了口。
“童夏可不是什么随便姑娘。”贺淮新提醒完,又看了眼颜辞,看得出,颜辞打心眼里喜欢童夏。
“我打算带她去老爷子生日宴。”陈政泽语气认真。
贺淮新摇摇头,“没想到啊,表白墙上的帖子这么快有了答案。”
第48章 第48章 她是信仰
早饭过后,童夏和颜辞回民宿收拾行李,陈政泽和贺淮新去机场换车,现在用的这辆车子,不适合进藏市,换了辆SUV,机场路程来回两个小时。
只住了几天,颜辞小公主便把护肤品化妆品和首饰铺满了简陋的梳妆台,童夏任劳任怨地帮她收拾着。
“幸亏是自驾游,不然你这些东西可怎么带?”童夏说。
颜辞对着镜子试墨镜,十分有底气地说:“不是自驾游,不还有贺淮新,他会帮我拿的。”
童夏笑笑,耸耸肩,感慨颜辞命好。
颜辞选好墨镜,又给童夏搭了副墨镜,“哇塞,你可甜可帅啊。”
墨镜把视野拉的暗了些,童夏戴墨镜抬头看颜辞,嘴角漾着两个浅浅的酒窝,可爱极了。
两人打打闹闹,约莫一个小时才把颜辞的行李整完。
颜辞伸伸懒腰,“走,收拾小情侣的屋去。”
……小情侣’三个字提醒了童夏,他们屋子里,还有没收起来的套,垃圾桶里也有些难以启齿的东西。
童夏劝住颜辞,“不用不用,我一个人就行,没多少东西。”
颜辞大眼睛骨碌转,“这么客气干嘛,礼尚往来,你刚刚帮我收拾东西了。”
童夏咬唇,“不方便,里面也有陈政泽的衣服。”
“有啥不方便的,我小时候还看过他穿奥特曼内裤呢!”颜辞振振有词。
童夏被戳中笑点,哈哈笑了半分钟,“你在这休息会儿吧,我很快整完,这是导游的职责。”
颜辞挠她痒痒,“是职责,还是羞羞啊,你脖颈上的草莓印儿露出来了。”
童夏害羞,抬手盖住脖颈上的咬痕。
颜辞套话成功,冲着童夏挤眉弄眼,“你真把陈政泽给睡了?快说说,感觉怎么样,行吗他?他熬夜抽烟还特爱喝凉的……”
颜辞一大堆问题轰炸过来。
童夏打哈哈,边往陈政泽房间跑,边说:“不和你说了,去收拾东西了。”
陈政泽有轻微洁癖,所以他的东西一直都是整好的,用不着怎么收拾,就阳台那套衣服和一些洗漱用品需要装起来。
童夏行李箱小,沿途又添了些东西,有两套衣服装不下了,她看着陈政泽空了大半的行李箱,发消息给他:【我衣服可以装你行李箱一点吗?我的行李箱装不下了。】
陈政泽没开车,秒回消息:【你觉着呢,我你都用了。】
童夏看着屏幕上他敲出来的字,心脏扑通扑通快跳了几下,忽然傻笑了几下,内心轻松愉悦,【那谢谢啦,你们路上注意安全,不着急。】
陈政泽:【好。】
童夏收拾完衣服,摸摸脖颈,捏了捏裙摆,检查了下反锁的门,做贼似的绕到床最里侧,把里面的几盒套火速拿出来,然后一股脑塞进陈政泽行李箱内,有几个散的,她直接给扔垃圾桶里,还欲盖弥彰地往垃圾桶里又扔了些垃圾。
所有的东西收拾完,颜辞和童夏把四个人的行李箱放到一起,俩人拿着奶茶坐在行李箱上畅聊着未来,等陈政泽和贺淮新回来,载他们去远方,这是最幸福的时光之一。
颜辞说:“没想到陈政泽先脱单,世界奇迹啊,对了,你们怎么认识的?”
童夏犹豫了两秒,她在很早之前就认识陈政泽了,但她没说,“他去我兼职的便利店买东西,帮我解决了一些麻烦,然后我又来应聘导游。”
颜辞问了童夏兼职的便利店地址后,摸着下巴若有所思,自言自语:“有点怪哦,他怎么去了你那个便利店呢?位置那么偏僻。”
“不知道,可能和朋友在附近玩吧。”
“也许。”
这个话题没往下深聊,陈政泽和贺淮新回来了。
行李往车上装时,院子里的阿婆拿着封好的点心出来,“唔,一大早做的,你们路上吃。”
因为陈政泽给附近老人交的话费耐用,从此在他们心中树立了正直乖孩子的形象。
陈政泽接过,笑笑,“阿奶不讨厌我了?”
阿奶拍他,“你这孩子,胡说八道什么东西,我什么时候讨厌过你?”
“劝我媳妇儿给我分手那次。”陈政泽拆开包点心,慢悠悠地吃起来,“好吃。”
“那不是你刚来,不了解你。”
“成,你对,注意身体啊。”
“好,你们注意安全,有什么事情给阿奶打电话啊,我在这一片的关系还是可以的。”
贺淮新做个帅气的敬礼动作,“放心吧。”
童夏站在旁边,笑的明媚而不自知,阿奶和外婆很像,身上的味道也像。
陈政泽察觉到童夏眼底的笑意逐渐暗淡,她牵着童夏,倒退着往一侧走,拉开车门,让她上车,“阿奶,回去吧,您该午睡了。”
“我看着你们走。”车子驶向大道,阿奶才蹒跚着回院里。
旅途,会带来一些东西,也必定会带走一些东西-
越往前开,海拔越高,风景也越美。
河流,草甸,雪山,牧群,野狗,所有的一切,把眼前的空间衬托的更壮阔,天碧蓝,云接地。
千山之宗万水之源。
一副壮阔游动的油墨画,随着车辙被逐渐拉开,愈来愈震撼。
童夏站在小学课本中所描述的藏市,站在这片净土上,站在湖边,看着清澈见底的河流,不禁流泪。
陈政泽站在童夏身后,拿相机定格她。
少女安安静静地,和后面的风景融为一体,成为他永生的信仰。
他隔着镜头看她,风吹起她的秀发,她平和地笑着,眉眼弯弯,脆弱又无比强大。
陈政泽呼吸漏了一拍,他动荡不安的灵魂,在她的笑容里找到了归属地。
一见钟情的魅力,远比词语本身的意义厚重,宏达,细腻,长久。
“童夏。”陈政泽对着相机喊。
童夏侧了侧身,把正面交给镜头,她高声回答:“嗯。”
“看镜头。”
“好。”
“说点什么。”陈政泽把相机调整为录像模式,对准她。
“陈政泽,我是童夏,你要永远永远幸福。”她说。
颜辞拿出三脚架,拍合影。
他们站在车顶上拍的,四人都没看风景。
只有咖啡伸着舌头,一脸骄傲地看着镜头,丝毫没有远途跋涉的疲惫。
集体吸了会儿氧气,继续往前走。
往前走,他们遇到更多朝拜的人,独自一人,结伴而行,亦或是全家出动。
信仰震耳欲聋。
童夏看到,陈政泽沉思地看着窗外,明显地在思考着什么,很认真。
地面滚烫,朝拜人额头上带着伤。
颜辞感慨道:“你说,到底有什么样的信仰,才能坚持三步一叩,一路到大昭寺。”
童夏答不上来,她在苦苦思考自己的信仰是什么,这时,陈政泽偏头,犯了癔症似的说了俩字:“童夏。”
童夏正限于自己的思考之中,反应慢了些,半分钟后才问:“什么?”
陈政泽没回答。
很久很久之后,童夏才明白,陈政泽为什么在这时喊她,他在回答颜辞的问题。
当天空由幽蓝向深蓝转变,几人放空地欣赏着外面的风景,贺淮新把车开的慢慢的。
猝不及防地,一朝拜的男子拦住他们的车。
贺淮新紧急刹车,车内的人被猛地往前甩。
陈政泽眼疾手快地拽住童夏,没让她从座椅上滑下来。
颜辞就没这么好命了,头磕了下。
贺淮新看一眼颜辞的伤势,带着怒火下车,车门被摔地砰一声,“干什么?”
略显沧桑粗糙的男人,边讲藏语边比划,整个人很焦急。
“滚,听不懂。”贺淮新扭头走,却被男人拽住,他指着前面十几米远的破马车,想让贺淮新跟他一块过去。
“不会是骗子吧。”颜辞有些担心。
“不会吧,他们是来朝拜的,是不是遇到什么难事了。”童夏说。
陈政泽下载了翻译软件,下车,并叮嘱童夏和颜辞在车上好好待着。
经过几分钟的沟通,陈政泽明白了,男人的妻子要生产了,但是他们的车子坏了,想让他们帮忙送去医院。
颜辞和童夏给孕妇收拾出来一片舒适的空间,男人抱着孕妇上车,童夏和陈政泽挤在一个座位上。
一行人,跟着导航提心吊胆地往附近的医院赶去,一路上,童夏一直在照顾安慰孕妇,给她喂水,擦汗。
晚上九点,抵达医院,陈政泽下车叫的医生,贺淮新和男人一块把孕妇推进去,童夏颜辞拎着他们的勉强算产包的东西跟过去。
医生接走孕妇,男人蹲在大厅内朝着一个方向跪拜,眼泪顺着眼角往下流。
童夏也红了眼,她想到了陈政泽去世的母亲和妹妹,刚刚在车上,陈政泽看孕妇的眼神带着荒凉,很明显地,他在因为过去的事情痛苦着,她走过来,勾着他一根手指,小声说:“不然我们先回车上?”
“等一会儿吧。”陈政泽过去把男人搀起来,递给他一根烟,两男人坐在空旷的院子里抽烟,陈政泽用翻译软件问男人:“都这么大月份了,怎么还带出来。”
男人说:“她坚持要来的,朝拜的孩子,会一生福泽。”
陈政泽动动嘴角,没说什么。
男人比划着说童夏很好,很善良。
陈政泽麻木的神情终于有了一丝松懈,笑着点了点头。
由于语言不不通,陈政泽也不是爱交谈的人,两人坐一起无声地抽烟,像忘年交。
两个小时候,一身清脆的啼哭声,划破医院安静地夜。
生了,母子平安,男孩,6.8斤。
他们四个围看这个新降临的小生命,内心无比震撼喜悦。
男人笑的合不拢嘴,亲吻产妇,用藏语夸奖产妇,用具体的行动描绘了幸福之家的画面
陈政泽悬着的心终于落地,内心松了口气。
但他不知道的是,不久之后,他会失去一个孩子,这画面,是回旋镖,直达心脏。
颜辞拽着童夏的衣服,激动地原地踏小碎步,“好可爱啊,我也想生一个。”
童夏:“……”
颜辞:“我想送他个金锁。”
陈政泽:“打住,金子在他们这最不值钱。”
颜辞问:“那我送什么?”
贺淮新:“送人家一片安静。”
离开医院时,陈政泽把费用结了,又预缴了三千元。
等男人安置好妻子,追出来时,陈政泽他们已经走远了。
往附近旅馆赶的路上,车内的音乐放大最大。
颜辞为主唱,摇头晃脑的,简直嗨翻天。
“亲爱的在我心底没人比你更美丽,
想轻唱Do re mi,
为你谱下一段旋律,
让星星解开童话故事中的谜底,
Oh my god,
我已经爱上她。”
童夏抱着氧气瓶吸氧,身体跟着轻轻摇摆。
缺氧的环境,大脑无法思考太多,此刻,只有眼前的人,远方的夜,还有脚下的土地。
到小旅馆,童夏和咖啡彻底累瘫,一个瘫在床上,一个瘫在地板上。
“陈政泽,人家说高反是因为身体素质太好了,你说我这反应算不算身体素质好?”童夏慢慢想着,好像也只有小时候爱生病,这些年,也没生过什么难缠的疾病。
陈政泽把她背包扔椅子上,嗤一声,混不吝道:“你靠高反测试身体素质不准。”
“那靠什么?”童夏看着他,蔫蔫的。
“我。”陈政泽说,“身体素质有待加强,跟上我的体力,让你更爽。”
“……”这人,又犯浑了。
童夏看着漫不经心操作手机的陈政泽,再次好奇,他高中上课的样子。
意识逐渐模糊,童夏进入梦乡。
等陈政泽处理完信息,才发现,床上的人儿已经睡熟了。
他走过去,掀起童夏身下的被子盖她身上,果真是累极了,睡觉这么轻的人都没被楼下的争吵声吵醒。
陈政泽拎着手机下楼买饭,院子里的俩旅客还在争吵,原因是老板弄错了订单,把价格不同的房间分错了,得到高价房间的女生已经入住了,不肯折腾收拾房间搬出去,且不同意补差价,房源紧张,又没有更好的房子补给另外一个女生,老板沟通无果,俩女生直接吵起来了。
陈政泽点了两碗面,让老板做着,他夹着根烟,靠着院子里的大树,难得有闲心地观战女生吵架。
争吵即将再向上爆发一个度时,陈政泽懒懒散散地喂了声。
俩女孩扭头同时看过去,对上陈政泽狭长锋利的眼,女孩眼里的火气逐渐变淡。
陈政泽淡笑着说:“二位的房费我出,别吵了成吗?”
老板眉头拧起来,这两位女生已经够他头疼了,怎么又出来个男生,那股精明冷淡劲儿,一看就知道,比这俩女生更难搞。
“为什么?”刚刚剑拔弩张的女生,此刻轻声细语。
“我女朋友睡觉轻,你们吵到她了。”
俩吵上头的女孩,面面相觑,似在一起分辨这吊儿郎当的少年是不是骗子。
陈政泽往前走几步,扫了前台的二维码,干净利索地付了个比两间房间费都高的整数。
第49章 第49章 “我很想你”
陈政泽拎着两份饭上去时,童夏还在睡,房间昏暗,看不清里面物件的轮廓,陈政泽借着手机的灯光放下面,去叫童夏。
他压过来时候,童夏眼都没睁,蔫蔫地问:“现在几点?”
缺氧,陌生的环境,童夏一直做血淋淋的梦,醒不来,这觉睡的极累。
陈政泽手探进被子里,圈着她没一丝赘肉的细腰,声音也跟着懒起来,“你怎么确定是我?”
这旅馆环境简陋,陌生男人撬门而入还是轻而易举的,他刚进来,童夏连丁点儿的防备动作都没有。
童夏缩在温暖的被窝里不肯出来,身上没劲儿,“是你的味道。”
陈政泽得意地笑笑,内心深处的某块,莫名软了下,还算有良心,没白疼。
“起来吃点饭。”陈政泽把人从被窝里捞出来。
童夏高反的难受,但为了不扫兴,她还是乖乖的起来吃饭,人蔫蔫的,像个机器似的,挑几根面条放嘴巴里,呆滞地咀嚼着。
陈政泽见她状态不对,测她脑门温度,不发烧,“哪不舒服?”
童夏打个哈欠,眼角冒泪花,“就是困。”
“那吃完了睡觉。”陈政泽勾勾唇,“今天晚上不骚扰你。”
“……说话算数。”
陈政泽坦荡道:“那当然。”
高反在咖啡身上一点用没有,它活蹦乱跳的,陈政泽起身给它续狗粮,它吃完,在屋里转一圈,自己溜达到楼下尿完拉完,上来找个角落继续睡。
童夏蹲在咖啡旁边,看着她起起伏伏的圆滚滚的肚子,小声和陈政泽说:“咖啡真的好棒,这么小就这么勇敢,一路上都乖乖的。”
她端详着咖啡,小声嘀咕,“也不知道它长大了是什么样儿。”
“狗长的快,大半年都长大了,到时候就知道了。”陈政泽说。
童夏淡淡地嗯了声。
洗漱完,已经晚上十点了,窗外的天空一点点暗下来。
童夏趴在窗边看外面的风景,仍觉着美的不可思议,心都跟着开阔起来。
陈政泽走过来,从后面抱住她,头搭在她肩上,视线追随着她的,“喜欢这儿?”
“嗯,美的让人觉着不真实。”
“那以后每年都来一次。”
童夏垂下眼,“有些风景看一次就够了。”
“嗯,以后去别的地。”陈政泽气息里带着凉凉的薄荷味,“泽哥带你走完祖国的大好河山。”
童夏手覆在他手上,指尖勾勒着他凸起的血管,“你就吹牛吧。”
“不信?”
“中国挺大的。”
“一辈子也很长。”他脱口而出,“老子带你慢慢玩。”
他确实做好了和她到地老天荒的准备,他身边不缺女孩,但缺他不想放手的女孩。
童夏总是能带给他很神奇的感觉,他放荡不羁厌烦约束,却可以为了她减慢车速,去构思他原本不屑一顾的未来。
因为她,他愿意在这个无聊且冷漠的世界,走完长长的一声。
“等上大学,把小提琴拾起来?”陈政泽感受着她左右手的区别,左手比右手长一点,但不明显,显然是用功练琴导致的。
童夏沉默了足足有两分钟,陈政泽耐心地等着,他知道这话题会触及她痛区,他宁愿花时间哄,也要弄清他姑娘还爱不爱小提琴了,他在,她不会有遗憾。
“很费钱的。”
“我供。”
“学了也没什么用。”童夏茫然地看着远方,对她来说,爱好在生活压力面前不值一提。
“我供,表演给我看。”他好脾气地重复着。
“不要。”
“对象,给我点奋斗的动力呗。”他托起她的手,看那枚戒指,她手白且纤细,带着很吸睛。
童夏扯开话题,抬脚要往别处走,陈政泽不肯,把她圈在怀里,“聊清楚,还喜不喜欢小提琴?”
他语气、眼神中都带着执着。
“童夏,坦诚点。”
童夏咬了下唇,没控制好力度,咬破皮,铁锈味钻进鼻腔里,她扯谎,“不喜欢了。”
“童夏,在我面前,不用委屈自己。”
“不委屈。”
看着小姑娘红了眼角,怕她哭,陈政泽不再追问,拇指慢慢摩擦着她的眼角,“你依赖我,我会很开心,一点儿也不觉着麻烦,懂?”
“嗯。”童夏点头。
“生理期什么时候?”
话题跳的过于快,童夏圆眼睁大,一脸防备,“你说今晚不做的,说话要算数。”
陈政泽嗤笑一声,敲她脑门,“脑子里想什么废料呢。”
“那你问我生理期。”
“外婆说你生理期疼,我不得提前备点东西?”
童夏鼻尖泛酸,他竟然还记得外婆的叮嘱,她吸了吸鼻子,说了个日子。
为了阻止陈政泽犯规,童夏给前台多要了条被子,一人一条,且童夏把两人之间的距离,空的能再躺个人。
陈政泽瞥一眼中间的大峡谷,也没犯浑,闭眼酝酿睡意了,他心里门清,挨着她,自己更难受。
童夏轻声呼吸着,睁眼看黑漆漆的天花板,陈政泽刚刚提出来的话题,勾起了过多往事和思考,她在想,自己还喜欢小提琴吗?放弃小提琴那天的痛,此刻无声地席卷着她,像密密麻麻地银针见缝插针地往她身上招呼。
倏地,枕头旁的手机亮了下。
童夏查看消息,一条短信,提醒银行卡转入40万元。
一百七十万,一分不少地躺在童夏银行卡里,对现在的童夏来说,是巨款。
她下意识地按灭手机,企图用这样的方式,来消除刚刚看到短信的记忆。
下一秒,屏幕又亮了起来,林意的电话,她没接,把手机关机,塞在枕头下。
钱拿到了,只要汇给医生,很快就能拿到林欣杀死安锦的证据,冤案沉冤昭雪,坏人会被审判,这是好事,理应高兴。
但童夏的枕头却被泪水沾湿了一大片,她弓着背,小声地抽泣着。
陈政泽呼吸平稳,已经入睡了,她不敢伸手拿纸巾,怕塑料摩擦声吵醒他。
她用手擦眼泪,可泪水越来越多,哭什么呢,原计划工作后要干的事情,如今很快完成了,为什么要哭呢?她在心里一遍一遍地问自己,不敢承认这份沉重的痛苦,不是因恨陈政泽而来,而是因为爱。
悉尼剧院,她因为对看了几眼坐席上的少年,险些拉错了一个调子。
忽然间,陈政泽手臂伸过来,横在童夏腰间,轻轻拍着她,“不怕,我在呢。”
他话里带着浓厚的困意,他以为她做噩梦了,过来哄她。
童夏咬着嘴唇,极力忍着,不让自己发出哽咽声,配合地慢慢放稳呼吸,给陈政泽她不再恐惧的错觉。
陈政泽保持着护着她的姿势,手横在她腰间,侧躺在她旁边继续睡。
童夏忽然很想很想抱抱陈政泽,夜漆黑,让人只能感受到温暖,却看不到丑陋的灵魂。
她翻身,慢慢往他怀里挪动,亲吻他的额头,和胸膛。
陈政泽横在她腰间的手臂往回收了些,拥她入怀,带着困意呢喃,“上厕所?”
“不是。”童夏声音听起来闷闷的,陈政泽全身的细胞都叫嚣着睡意,这房间又缺氧,他没多想什么,又问:“要喝水?”
真的像哄小朋友一样。
童夏眼角湿润,头埋在他怀里,含糊不清道:“不喝。”
“睡不着?”
童夏手臂顺着床单,往他腰下钻,想完完全全地抱着他。
“我想你了。”童夏说。
陈政泽睁眼,眼神清明了些,看着怀里蜷缩的小人,“说梦话呢?”
“不是。”
把他惹醒了,开始肆无忌惮地招惹他。
亲他下巴,嘴唇,眼角,动作急切,横冲直撞。
他心甘情愿地接受着,手探进她睡衣里,呼吸变为喘息,“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
童夏沉默了好几秒,然后笨拙地扯他的睡衣,“陈政泽,你想吗?”
“每天都想。”
因为睡了会儿,陈政泽精力充沛,又是少女主动,所以他决定慢慢玩。
从她帮他戴东西开始。
童夏耳根着火,这火蔓延至全身,整个人燥热,不安,恐惧。
她不想有这种感受,于是放任自己沉溺在陈政泽的动作里,和他低沉粗哑的喘息中。
“做的是噩梦,还是春梦?”中途,陈政泽问她。
童夏抓着床单说不出来话,难捱时,她呻吟着去咬他肩旁。
陈政泽在她耳边低声笑着,慢慢磨她,等她主动开口求他往云端走。
小旅馆人住的多,隔音不好,童夏不敢发出太大的声音。
无声对峙指尖,被欲。火烧透的陈政泽先败下阵来。
“凉吗?”童夏被他抱去窗边。
陈政泽脑子里下流变态的想法,逐一实现着。
童夏抓着他的头发,低头咬了下他脖颈处最粗的血管,房间旖旎随之加厚。
童夏不说疼,也不喊累,陈政泽便一直要着。
咖啡被吵醒,跑过来摇着尾巴看两人,像个无底线的偷窥者,实在扫兴。
陈政泽单手抱着童夏,一手拎着咖啡,往洗手间走。
彼此还在互相融合着,每走一步,童夏身体就紧一分,她圈着她的脖子,呼吸早已乱了节奏。
咖啡被关在洗手间里,陈政泽抱着童夏往床边走,抵在她后腰的手,故意用力,童夏不自觉地嗯了声。
陈政泽牙齿轻轻地摩擦着她耳尖,声音低的像是用气音在说话,“好听。”
“我喜欢。”
“宝宝,再叫几声。”
“……”
“陈政泽,你坏蛋。”
陈政泽笑,动作不曾放缓,“骂的也好听。”
“你能不能……别走了?”童夏断断续续地央求。
“不爽吗?”陈政泽故意问。
第50章 第50章 “我要亲你”
略显拥挤的房间像漂浮在茫茫大海上的扁舟一样,童夏随着陈政泽的动作飘飘荡荡,但却十分安心,比睡在县城外婆家,以及庆市的家里都要安心,不必担忧门把松动。
最后一次结束,童夏筋疲力尽,她在陈政泽怀里找了个舒适的姿势睡去。
陈政泽等她睡熟后,起身去窗边抽烟,这个视角,能看见旅馆后街。
如果不是远处泛着猩红的烟头,陈政泽不可能发现靠墙站着的贺淮新,他指尖夹着根烟,没什么太大的动作,微微低着头,怅然若失。
搁平常,他套上衣服直接下去了,但此刻,他不放心正胡乱呢喃梦话的童夏,终归是有了软肋。
他拿手机给贺淮新打了个电话,“蹲谁呢?”
贺淮新抬头往窗边看一眼,淡淡道:“我本来打算今晚走的。”
“走一半,又回来了?”从小一块玩到大的兄弟,陈政泽最了解贺淮新。
“嗯。”
陈政泽嘲讽,“出息。”
贺淮新苦笑,“我看童夏和你闹分手时,你他妈难受成啥样。”
陈政泽扫一眼侧腰上的抓痕,厚颜无耻道:“不可能,她爱我爱的要死。”
“得了吧你。”
“不回去就上来。”
“上来下次还得走。”
“下次是下次。”
贺淮新吸一口烟,看着缓缓上升的白雾,强撑精力,“你终于有了点活人气。”
以前的陈政泽,任凭自己在淤泥里腐烂,是那种恨自己恨到骨子里的人,压根不会说出再享受下当下的话。
“上来,哥给你渡点活人气。”
“老子不需要。”
“因为什么又折回来了?”陈政泽问。
“颜辞给我打电话问吃不吃夜宵,她饿了。”
陈政泽拖着腔调哦了声,欠了吧唧地,“异地恋吃宵夜确实麻烦哈。”
“下来喝酒。”贺淮新懒得给陈政泽扯,他现在急需一个发泄方式。
“不去,女朋友在呢。”
“陈政泽,童夏是不是不知道你幼儿园给女孩写情书那事?”
陈政泽转身,拎起外套,“突然想喝点。”
凌晨三点,在简陋的小酒馆里,陈政泽和贺淮新喝了几箱啤酒,陈政泽微醺时,懒懒散散地拿了颗花生米扔嘴里,慢慢嚼着,看着喝成狗的贺淮新摇摇头,“你不如给颜辞说清楚你的规划,隐瞒有时候比背叛还伤人。”
贺淮新把酒瓶子放在桌上,清脆地碰撞声,让门后昏昏欲睡的老板猛地睁了下眼。
“我跟她说什么,说我窝囊,想去部队,又想让她等我?”他倒了杯酒,仰头灌下去,“人姑娘的青春就那么几年,有比我好的。”
陈政泽夺走他的酒杯,“你知道颜辞的想法?”
贺淮新不吭声。
陈政泽说:“你找个机会,和颜辞聊聊彼此的想法,真不成,也不会那么遗憾,你这大半夜偷偷跑算怎么回事?又不是被绿了。”
贺淮新没好气地看陈政泽一眼,“你有病啊!”
陈政泽往窗外看了眼,雪花正急速地往下飘,地上已经出现斑驳的白了。
“下雪了。”陈政泽说。
雪在朝市和庆市都很难见,陈政泽想到,那本泛黄相册里的一张照片,童夏穿着粉色的棉袄,蹲在雪地里捧雪的,三四岁的模样,由于穿的厚重,蹲在那里,像个布娃娃,可爱极了。
陈政泽下意识地弯弯嘴角,童夏几乎等比例长大,现在有时候也挺可爱的。
他穿上外套,拎着手机出去,“自己喝吧,注意别喝死了,我出去给对象拍点初雪视频。”
外面风不大,但冷气刺骨,陈政泽举着手机的手很快被冻红。
两分钟后,贺淮新从小酒馆出来了。
陈政泽回头看他一眼,暂停录制,“你能先回去吗?”
“碍你事了?”贺淮新抓了一把雪,朝陈政泽身上招呼去。
陈政泽侧身躲开,“怕把你录进去,童夏误会。”
贺淮新嘿一声,看着陈政泽得意洋洋的嘴脸,“你他妈别像个开屏的孔雀一样成吗,恶心。”
“帅哥们,美女来了!”颜辞拉着童夏往这边跑,鼻尖冻的通红。
陈政泽视线定在童夏身上,小姑娘穿着冲锋衣和打底裤,两条腿细的跟麻杆似的,拉链也没拉到最上方,也不嫌冷。
童夏下面有些许不适感,跑了一小段距离,便停下来了,陈政泽往她那边走。
颜辞手抵着膝盖,抬头喘着粗气问:“靠,说你俩是情侣我也信,大半夜出来看雪。”
“这可不赖我啊,陈政泽拉我出来的。”
陈政泽拿雪扔他,“脸都不要了。”
“你什么时候出来的?”童夏张口成烟。
“有一会儿了?”陈政泽把童夏上衣的拉链拉到最上方,又理了理领子,让她舒服,像照顾女儿似的。
童夏闻到他身上酒气,指了指灯火通明的小酒馆,“你们在这喝酒了?”
“嗯,贺淮新心情不好。”
童喜点点头,“好。”
她踮起脚尖,也给他拉拉链,在她下意识抬手给陈政泽清理头上的雪花时,手被陈政泽握住,“不弄,凉。”
童夏下巴埋在衣领里,伸开手臂接雪花,看雪花落在衣服上,又快速融化,眼睛亮晶晶的。
她抬头,顶着张不食人间烟火的白净小脸兴奋道:“陈政泽,我们好像一块过冬了。”
陈政泽被她这天真样儿逗笑,吊儿郎当地嗯了声。
童夏接着说:“一起过了夏天,秋天,和冬天。”
从庆市到藏市,沿途风景,从夏季到冬季变换着,穿过炎热的夏天,踩着橙黄的落叶,和你一起看藏市的初雪。
半分钟后,她眼底的光一点一点褪色,叹了口气,遗憾道:“要是有春天就好了。”
靠我对你肤浅的了解,我拼凑不出春天的你。
在冰雪消融、百花欲开的背景中,你会以什么样的姿态,呈现你独有的风华正茂。
陈政泽看着一瞬间多愁善感的童夏,勾了勾唇,“着什么急。”
四人在大雪里疯玩。
空无一人的街上,这片充满欢声笑语。
长时间活在雪的世界里的酒馆老板,此刻也被这几个孩子感染着,开了瓶好酒,摇晃着酒杯,视野跟着他们,嘴角有微笑。
凌晨五点,雪停,酒馆打烊。
四人回去,陈政泽背着童夏,颜辞挽着贺淮新的手臂。
快转弯时候,童夏回头看了眼,街上空荡荡的,等大雪覆盖住他们留下的脚印后,这条街将彻底遗忘他们-
第二天,一行人去了八廓街。
大昭寺门前,许多信徒在朝拜。
童夏隔着墨镜,平静地看着虔诚的信徒一下一下地跪拜。
等眼睛酸涩的不得不眨一下时,她缓缓收回视线,掏出手机,把银行卡里的一百七十万转入某个银行卡号,随后平静地拨了个号码。
“钱给你转过去,麻烦王医生提前准备好那些证据。”
“我要原件。”
挂断电话,童夏忽地有了极度缺氧地感觉,头晕,恶心,心脏的血液不在流动,呼吸变成了钝刀,钻进皮里,一下一下磨着她的骨骼。
她手贴在心脏处,缓缓收拢,痛。
良久,她抬头看了眼天空,晴空万里,阳光刺眼。
藏市的建筑矮,因此这里的阴影很少,信徒、宫殿、街道、甚至连积雪都处在阳光里,唯独她。
直至此刻,在神圣的藏市,在大昭寺面前,她都不知道高考后到现在的这一段路是否走错了。
再次抬眼,陈政泽拎着两杯藏市特色奶茶,穿过阳光,大步流星地往她这边走,“不冷?站在阴影里。”
“还好。”
陈政泽把她牵走,童夏在梵音中,在人头攒动的街道上,倒数着和他在一起的日子。
他本来就是个浪子,她也让他得到了,是公平的,童夏握着他的手用了下力。
陈政泽察觉到她的小动作,放慢脚步,“有要买的?”
“没有。”
“陈政泽,我以前看过一部电影,讲藏市朝拜的。
“冈仁波齐?”
“你也看过?”童夏十分吃惊,以她对陈政泽的印象,这电影内容对他来说有些枯燥无味了。
“嗯。”
“我当时看的时候,很疑惑人们为什么要抽出很长一段时间,什么也不干,备足干粮,只为朝拜,不过我现在好像理解了。”
陈政泽难得正经,“因为有比命重要的信仰。”
“你有信仰吗?”童夏直视着空荡荡的内心,问陈政泽。
陈政泽抬手摘了墨镜,眯着眼睛,笑着,那痞样,像是个永生被驯服不了的浪子。
童夏弯弯唇,了然地笑笑,多余问这个问题了。
忽地,嘴唇被人封住,陈政泽浅浅地吻了下她,他扯着嘴角说:“有啊。”
尽管这处没什么人,但童夏被吓得惊慌失色,慌忙往后退了一步,“这是大昭寺。”
“我知道。”陈政泽扬了扬眉,重新带回墨镜,语气轻松,“神会原谅我这个虔诚的信徒的。”
童夏注意力都在他刚刚的行为不妥上,没深度理解分析他的话,拉着他匆匆逃离,往下一站赶去。
空旷的视野把时间折射的漫长,四人一块走着笑着。
中途,陈政泽接到林意的电话,她哭着说他脚崴了。
颜辞故意大声喊童夏,“你和陈政泽站一起,我给你俩拍合照。”
童夏配合地站过去,手里举着五十块钱纸币,她知道陈政泽在给谁通电话,正因如此,她开口叫他,“陈政泽,低头。”
“我要亲你。”
陈政泽嗤笑一声,微微低头。
童夏拽着他的衣领,垫脚尖,在他侧脸上印下一个吻。
“对对对,就这样,看镜头。”颜辞激动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