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季辞晏×云序临（正文完） 一……
秋日的落叶铺满了无人问津的小路, 未曾察觉有人正温柔的注视着这里。
季辞晏回到了现实世界，尽管墙上的时钟仍然停留在他离开的时候，但如今已然不是那时的他。
“小晏, 这里就是真实的世界吗？”
脑海中系统的存在，提醒着他那近百年的时光并非是一场幻梦。
季辞晏伸出手小心翼翼的触碰着阳光, 阳光也不吝啬的与他相握：“……是，虽然我也是第一次见。”
他醒来后没有着急去办出院手续, 而是自出生起第一次拉开病房里这扇厚重的窗帘，阳光并没有灼伤他。
小时候的自己就曾经背对着靠在窗帘上, 在心中幻想着窗帘外的世界。
“原来是这样的……”季辞晏喃喃道。
系统其实看不出什么不同, 但它见季辞晏心情很好, 自己就在一旁傻呵呵的笑，瞧着比季辞晏还高兴。
季辞晏静静的看了一会, 深吸了一口气, 按铃唤来了他的主治医生。
“哦……这太惊奇了，居然毫无征兆的痊愈了！”刘医生看着检查报告, 止不住的念念叨叨道：“不对不对, 并非没有先例……”
季辞晏轻轻一笑, 没有继续打扰，他拉开了门去办出院手续。
在漫画世界里虽然场景上其实并无什么出入，但是真实与虚幻到底给人的感觉是不同的，季辞晏很享受拥抱在真实世界中的感觉。
系统化成靠枕圈在季辞晏的颈部, 让季辞晏靠在座椅上舒服一点。
它故作无意的提醒道：“不去看看吗？”
季辞晏轻哼一声, 揉揉自己幻痛的唇角：“现在我还不想看见他……”
在漫画世界季辞晏获得了三十颗星, 不仅仅打开了通往现实世界的权限，还因为被读者投票评选为了优秀反派角色，获得了一套位置较好的房。
季辞晏准备先去自己提的新房看看。
只是等到了门禁处, 司机开口道：“到了哈，一共二十八块。”
季辞晏摸摸兜，又看看手机余额，突然悲哀的发现自己一分钱都没有。
“小晏，就算你被抓起来，本统也会陪着你的！”系统没钱，但它很燃。
季辞晏：……
“……我来付吧。”窗外突然伸进来一只手，给司机扫了打车钱。
听到那莫名熟悉的声音，季辞晏在心里“呜呜”一声，多希望司机再跑几圈。
怎么来得这么快……
可窗外的人并没有给他逃避的时间，已经为他贴心的拉开了车门，还伸出了手想拉季辞晏出来。
季辞晏才不接，他躲开手下了车。
旁观的司机暗道一声原来是小情侣闹矛盾，他还想继续看，可是再停一会就要罚钱，只好开车离开。
“云序临……”
其实这是季辞晏第一次见到云序临，虽然从前云序临住在他隔壁的病房，但是季辞晏并不能离开病房半步。
季辞晏没抬头，就盯着云序临的衣领。
他见云序临伸出了手，下一刻，他脖子上圈着的系统就被抓走了。
系统惨叫道：“你！你放我回去！”
“……你离得太近了。”
云序临微微用力，系统直接被迫化回数据态回到了季辞晏的脑海里，还被云序临顺手关进了小黑屋，看不见外面的情况。
空气静了几秒。
季辞晏不知为何能感受到云序临的紧张，他莫名的变得自在了许多，终于抬头看过去。
平心而论，云序临与任何一位主角长得都不像，只是他站在那里，季辞晏便知道就是他。
连小气都一如既往，季辞晏想。
季辞晏想过了很多云序临会做的事，没有想到云序临对他说的第一句话是：“……痛不痛？”
在问哪一次，是被剑贯穿心脏的那次，还是被击穿脖颈，或者说是那次无声的窒息。
虽然换来的结果很值得，但是……
季辞晏吸了吸鼻子，本来以为不存在的委屈，就这么从心尖尖上冒出来：“都很痛。”
酸涩蔓延了云序临的心脏，听到季辞晏的话让他的手都在发抖。
云序临伸出颤抖的手将季辞晏拥入怀中，他听见怀里委屈的小猫小声说着：“……都要怪你的。”
“都怪我。”云序临轻声说：“对不起，是我的错。”
云序临并不想季辞晏受这样的苦楚，但是季辞晏的心病便是一直以来的梦魇，无数次只能通过在梦中自杀才能清醒，所以要成功就没有第二种方法。
但是这些话云序临没有解释给季辞晏听，不管实际上是出于什么原因，既然季辞晏感受到了痛，那就是他的错。
而且解释就会让季辞晏回想起从前的梦魇，他不想再让季辞晏想到过去的苦痛了。
“……宝宝，跟我回家好不好？”
季辞晏从云序临怀里抬起头，轻哼一声：“别想贿赂我，我现在是有房本的人了。”
虽然某种意义上，他的房本也是云序临给的。
云序临想了想：“那今天我用草莓布丁贿赂可以吗？”
季辞晏张了张嘴，想到了自己上个世界是说自己想吃他做的草莓布丁，却趁着对方去做时主动断了生息。
那时候的云祺然，做好了之后满怀喜悦的拿进来想给他时，看到的却是他的离去，又是什么样的心情呢？
季辞晏根本问不出，这也是他不想看系统提供的后续的原因之一。
他抿抿唇：“……可以。”
云序临用双臂把季辞晏抱起来，一步一步往家中走，这套房子确实是他选的，为了符合季辞晏的喜好，让其他人去做他不放心，又用评选的名义送给了季辞晏。
没有比季辞晏更好的人了，云序临想。
他第一次见到季辞晏时的记忆已经模糊了不少，那时候他和季辞晏都还很小。
因为突然的变故导致了云序临住院，他恰好住进了季辞晏隔壁的病房。
季辞晏由于不能见阳光，他在病房里永远也分不清白天和黑夜，每次一遇到梦魇，季辞晏怕吵到其他人睡觉，就会靠在窗帘上很小声的哭泣。
云序临当时小腿骨折不能用力，可是在他隐隐约约听到隔壁的哭声时，忍不住在半夜艰难的搬了高凳，从监视用的小窗向内里看去。
小小的人儿就在那里安静的哭，同样小小的云序临不知怎地，心也跟着揪了起来。
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他不想他哭。
云序临的父母是商业联姻，在生下云序临后很快离婚，只在他成年之前负责了他的学费和生活费，他甚至没有见过他们，只见过卡里的余额。
他从椅子上摔了下去，雪上加霜。
可是云序临并不觉得痛，他只觉得自己有了更多可以看到季辞晏的机会。
医生没见过比他还要难缠的小孩，腿断断续续的就是不肯好，每次快出院时总会突然加重。
——但是他的父母打钱非常大方。
渐渐的，云序临和季辞晏说上了第一句话：“你做噩梦了吗，我给你讲故事吧。”
云序临撑着拐站在凳子上，透过小窗给季辞晏讲他在白天精心挑选后的故事。
季辞晏本来分不清白天黑夜，但他现在知道了。
因为云序临每次来给他讲故事都在晚上，只有晚上对方才能偷偷跑来哄着他。
他无尽的梦魇被一个个生动有趣的故事填充，恐惧与无助如潮水般渐渐褪去。
季辞晏开始喜欢夜晚，那有故事听。
云序临也知道了季辞晏的名字，他反反复复在本子上写着季辞晏的名字，想着世界上就没有比这更好听的名字了。
但云序临终究不能久留，他的父母已经察觉了他故意加重病情，留给季辞晏的是比他小人还要高的漫画书。
这是云序临出院前的最后一个夜晚，云序临来和季辞晏道别：“……我要走了。”
季辞晏想看看云序临长什么样，可是镜子是单向的，他能看到的只不过是一片漆黑。
“不听故事，我会害怕……”他小声说。
云序临一字一句认真的说：“别怕，害怕就看漫画，等看完了我再给你送新的，好不好？”
从没有人在意季辞晏，以前他的病房只有例行检查的医生，现在却多了云序临给他送来的漫画。
季辞晏就这么从小小的人儿，慢慢的长到了比那些漫画书叠起来还要高。
他长大了，也渐渐明白了许多事情。
在云序临又一次来给他送漫画时，季辞晏突然问道：“云序临，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子的？”
“我好想看看……”他说。
*
“老婆，看到了吗？”云序临俯下身亲吻已经脱力的季辞晏，说话的语气中满是温柔：“你想看到的世界。”
“看到了。”
季辞晏双眼含着水光，可他却是笑着的，被亲吻到发肿的唇瓣一张一合：“我很喜欢。”
他很喜欢这样的世界，而为他做到这一切的云序临很喜欢他。
云序临曾经无比厌恶这个世界，直到他的世界里终于出现了一抹亮色，可他心中的这抹亮色没有办法去见外面世界的色彩。
如今云序临为季辞晏做到了这一切，他终于可以和季辞晏在现实世界里说出那句话。
云序临捏着季辞晏掌心的虎口安抚，忽然唤道：“……季辞晏。”
季辞晏没有像在漫画世界那样拒绝，这一次的他眨眨眼，一字一句的听云序临要说的话。
云序临注视着季辞晏，这是他爱的人，是他愿意用世间一切的美好去养着爱着的人。
他低声说：“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