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夏时阮跟个挂件一样被谢迹扯了一路。
一路上陈荣新频频回头,跟看什么稀奇似的时不时扫他们一眼。
这样一整天下来,夏时阮精疲力尽,很自然的就拒绝了吃完晚饭之后的桌游邀约。
他昨晚干活到两点才睡,早晨又很早就被叫醒,在来的车上也没能补眠总之,夏时阮感觉到了自己和他们的精力差距,坚决而又不失礼貌的表示自己要先回房睡觉了。
“那好吧,”陈荣新有些遗憾的说,“晚上我们要玩大逃杀,原本还想感受一下学霸是怎么玩这种益智游戏的。”
其他人都在嘲笑他把大逃杀称作益智游戏,然而夏时阮敏锐的注意到,陈荣新在称呼他为“学霸”时并不包含任何嘲讽的意味。
“走了。”谢迹摆手道。
夏时阮也与其他人道别,说明天再见。
回房间之后,夏时阮径直去洗澡。
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他稍微有些分心,导致迷迷糊糊的拿毛巾擦干身体后,他猛然发现,没有带替换的衣服进来。
置物架上只堆着他刚刚换下来的衣服,夏时阮犹豫的看着它们,有些为难。
夏时阮的洁癖程度,最多允许自己将外衣再套那么一会会,但是已经换下来的内裤……他是绝对没办法忍受再穿上一次的。
可让他就这么真空着走出去,又觉得别扭的慌。
正当他在原地发呆时,门突然被快速的拉开了一条缝。
夏时阮惊的猛一回头,隔着水汽缭绕看到了门缝边上的半个脑袋:“!”
门外的人显然没发现他的震惊,只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扔了一团白色的布料进来,由于门拉开的幅度不大,不好控制力道和方向,导致那团布料很准确的飞到了夏时阮脸上。
“……”
那人顿了一下,轻咳一声,紧接着快速将门关上了。
整个过程快的像一个用轻功飞进房里准备行窃的小偷。
“……”夏时阮将内裤从脸上拿下来,揉了揉鼻子,默默换上了。
夏时阮收拾好出去时,谢迹已经准备出门了,衣服穿的很整齐,和赤着双脚、发丝上还带着一点儿未干的水汽的夏时阮形成鲜明对比。
想到刚才的事情,夏时阮有一点不好意思,扯了扯衣角,小声的说了句“谢谢”。
谢迹在外面磨蹭到现在,仿佛就是为了等他这句话,听完也没什么表示,哼了一声就走了。
门“咔嚓”一声关上,一切归于寂静。
夏时阮怔愣两秒,叹了一声,仰面倒在床上,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脸颊。
好像这样拍一拍,就可以将脑子里面杂七杂八的念头全部摒除掉,重新做回那个什么都不关心,只知道看书和学习的夏时阮。
都是家里不差钱的主,定的酒店必然是霞山旅游区里最高档的那家,被子是轻柔的蚕丝,睡在上面十分舒适。
因为太过舒适,加之夏时阮白天也的确累着了,再醒来时,窗外已经乌漆嘛黑,看不出来到底几点。
夏时阮摸过手机看了一下时间,发现已经凌晨两点半,而另一张单人床上面空空荡荡,并没有人影。
他有些惊讶,一是因为自己一觉睡了这么久,二是感叹他们精神真好,居然玩到这个点都还没有回来。
他想起自己前不久查找的各类文献资料,上面确有提到过,alpha的精神力平均是beta的2.5倍,是ega的3.5倍。
虽然不知道样本从何而来、判定范围为何,当时夏时阮也颇觉不以为然,但在此刻,夏时阮又觉得,起码在熬夜玩游戏这一点上,研究结果是可以被证明的。
夏时阮平躺在床上眯了一会儿,觉得肚子有点饿。
上一顿饭还是六点多钟在镇上吃的,东西有点油腻,他没吃几口,现在觉得肚子里空空的。
可是已经这个时间了,就算是景区也不会有什么地方还在卖食物。他思考了一会儿,从床上坐起来,拍开了灯,下床去烧了一壶热水。
酒店的纯棉拖鞋踩在铺着厚厚地毯的地面上没什么声音,他拿着水壶去接水,水和壶壁碰撞的声音回荡在安静的房间里显得特别清脆。
“啪叽”一声响,门边似乎传来一道轻微的声音。
听起来有点像小物件落到地上的感觉。
夏时阮顿了一下,将接满水的壶拿去插上电。
可在插上电的那一刹那,门外又响了起了一道声音这次要更加明显一点,在寂静的夜里清晰的传到夏时阮的耳朵里。
夏时阮几乎是一下子就清醒起来,那种类似于小动物般的警觉性让他确认,门外应该是有人。
可现在是凌晨,谁会在他房门口?
夏时阮按下水壶的开关键,然后慢慢的朝门口走去。
在门口站定,他声音不大的问:“是谁在外面?”
外面那个发出细小声音的人一顿,紧接着,毫不迟疑的敲门声便响了起来: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夏时阮:“……”
如果说前一刻他还有一点紧张,那么此时心就是完全落到了实处。
……这人敲门的节奏规律就跟他打电话的时候一模一样。
夏时阮拉开保险栓,再打开门,门外感应灯应声而亮,蜷缩成一团的人立马从地上站了起来,高大的身影挡住了感应光,但就算背着光也能看到他脸上的表情煞是凶狠。
“你他妈……”谢迹瞪着他,咬牙切齿,“你是真能睡啊,你怎么不干脆睡到明天早上去呢?我在外面敲的震天响也没听你翻个身!”
夏时阮被他这劈头盖脸一通给弄懵了,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他在说啥。
也就是说,因为自己没有给他开门,他一直在门外坐到现在?
“对不起。”夏时阮很干脆的道歉,“我睡着了,没有听到。我还以为你们会很晚。”
谢迹大概也没料到夏时阮服软的这么迅速,气焰一下子就消失掉了,脸上的表情变得有些别扭,仿佛刚才只是在虚张声势。
谢迹声音低了八个度,但语气还是不太好,说:“两点半已经很晚了。”
虽然起因是他自己忘了带卡,但夏时阮依然对于将他关在门外这件事情觉得很愧疚,于是没有说话,也没有反驳他。
进门后,夏时阮才发现谢迹手上提了几袋冒着香气的东西。
是食物的芬芳,勾引着夏时阮的馋虫,吸引力一点不比醉酒那晚在人群中闻到谢迹的信息素来的少。
夏时阮问他:“现在哪里还有卖夜宵的吗?”
谢迹把几个袋子放在桌上,瞥了他一眼,说“从镇上回来的那条路上”。
夏时阮点了点头,一边在心里估计了一下路程,觉得也不算远,他现在出去买,大概三点就可以吃上,一边坐到床边,开始穿起了袜子。
谢迹发现了他的动作,解袋子的手一顿,问他:“你在干什么?”
“去买宵夜。”夏时阮如实回答道。
谢迹就又看了他一眼,问:“饿了?”
夏时阮点点头。
谢迹又问:“想吃?”
夏时阮看了看桌上的袋子,接着点头。
“那就来。”谢迹扒了扒塑料袋,从里面抽出另外一双筷子,说,“买了很多。”
桌上装食物的袋子,的确不是一个人吃的量,可谢迹说话的样子,看起来又不像是特意买了夏时阮的份,而是刚好夏时阮也想吃,所以他大发善心的同意了。
“啊。”夏时阮愣了愣,说:“谢谢。”
大约是还在为刚才的事情愧疚,夏时阮主动包揽了倒水、擦桌子、掰筷子等一系列劳动,还用开水将筷子烫了一下,再递给谢迹。
递完筷子后,夏时阮双手交叠着放在膝盖上,安安静静的,模样看起来很乖巧。
谢迹夹了个蟹黄汤包起来,看了他一眼,挑了挑眉,“等我喂你啊?”
夏时阮顿了顿,又说了一句“谢谢”,才拿起了筷子。
一场计划外的出游,恍恍惚惚的第一天,过得如在梦中。
反而是在这样一个寂静的深夜,和谢迹一起坐在酒店里吃热腾腾的蟹黄汤包时,夏时阮才有了一点实感。
他很少熬夜,因此也不怎么吃夜宵。但这碗蟹黄汤包的味道很好。
他没有问谢迹是什么时候去买的,为什么还是热的,随着咬破包子薄嫩的皮,里面的汤汁迸进他唇齿中,令人心生愉悦。
没有人会在享受美食时还维持着坏心情。
两个人虽然安静但并不沉闷的面对面吃完了一顿宵夜。吃完后,出于免费蹭吃后必须做出回报的心理,夏时阮主动收拾碗筷。
谢迹没拦他,只是坐在椅子上看他忙来忙去。
夏时阮收拾东西的时候也很专注,头微微低着。
在莹莹月光下,他细白的脖颈弯出一道纤弱美好的弧度,很像最开始令人心动的模样。
谢迹看着他,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感觉。
但是今夜的风很好,带着点儿初秋的湿润凉意,让人清醒。可又是温柔的,拂在脸上的时候让人想象到情人的手,因此也不至于令人太过理性。
谢迹就着这一点不理性,脑子一抽,问出了句反应过来之后自己都得撤回的话。
“夏时阮。”
“嗯?”
“你那时候……为什么拒绝我啊?”
夏时阮手一顿,愣住了。
“算了。”谢迹站起身来,看起来是并不想得到答案的模样,“睡觉吧。明天一早还要去爬山。”
可能是谢迹那个问句,也可能是因为才醒来没有多久,夏时阮后来没有睡着。
索性离天亮也没有多久,他用这个时间来回忆了一下谢迹那个问题发生当天的事情。
谢迹问他“当年为什么会拒绝他”,这个问题的问法,夏时阮其实有一点小小的意见。
毕竟那个时候谢迹才十岁。
就算alpha天生早熟,谢迹也更早的于十一岁时就分化成了alpha,有了性别意识,可这也不代表年仅十岁时的他就真正懂得什么叫喜欢。因此,他所谓的“表白”也不能算作表白,夏时阮的“拒绝”,也就谈不上拒绝了。
起码夏时阮一直是这样认为的。
他们一起度过了许多个时而安静、时而吵闹的夏天,谢迹从一个奶凶的团子长成了一个挺拔的小朋友,夏时阮也成长为了一个更为纤细安静的少年。
又一年夏天,谢迹指着投影屏幕里一个艺人,说:我觉得你比他好看多了。
大屏上正在播放的是一支mv,男主角是目前最红的ega歌星,美艳的脸蛋和姣好的身材使得无数人拜倒在他的裤子下面。
夏时阮也觉得这位歌星很漂亮,于是仔细端详罢,客观评价:“他比我好看。”
脸颊上还有婴儿肥的谢迹不屑道:“我不觉得。他眼睛没你大。”
过了一会儿,谢迹又说:“而且你分化成ega之后,会比现在更好看。”
夏时阮愣了一下,反问:“那如果我没变成ega呢?”
他觉得谢迹这句话说的有点怪,听起来有点像在夸奖自己,但实际上却是在做一个毫无道理的预期。
谢迹皱了皱眉,说:“不可能。我会是alpha,你也一定得是ega。”
语气笃定的不容反驳。
夏时阮一时无言,只好笑了笑,把这当做他兴之而至的又一句玩笑。
谢迹当然会是alpha,他不管是身高还是体格或是智力,都按照谢家的家族基因循规蹈矩的长着,分化成alpha只是时间问题。
可自己一个家族往前数十代都是beta的人,想要分化成ega,可能性实在微乎其微。
也不知道谢迹到底哪里来的信心。
况且,夏时阮也并没有那么想做一个ega中学里的基础生理课程已经让他懂得,ega是一种身体娇弱、精神力较低、每月都会忍受发情期痛苦的生物,这和他已有的小小理想中未来的自己并不相符。
然而在那天之后,谢迹像是一夜之间变了个人一样,每天往夏家跑的越发勤快,缠着夏时阮仿佛一个小跟屁虫,连从来都不感兴趣的光子学讲座也会强撑着精神陪他一起看,问几个稀奇古怪的问题,逼着夏时阮讲给他听。
他们仍然是一对关系挺不错的小伙伴,夏时阮甚至觉得,谢迹也许会是他唯一的最好的朋友。
矛盾是在另一个很热的午后发生的。
那天谢迹和往常不太一样,他悄悄告诉夏时阮说,自己要分化成alpha了。
ao结合的上流社会家庭定期带小孩做的体检里,其中一项服务可以精准检测个体c值变化,和腺体发育程度结合起来,判断小孩子的分化性别和时间。
谢迹还不到十一岁,竟然就要分化了,这实在太快了。他未来可期。
夏时阮有些愣的看着他,说了句恭喜。
可谢迹好像并不是来听恭喜的。
他凑近了一点,眼睛很亮的盯着夏时阮,几乎要贴近他的耳朵。
“据说准alpha如果在分化前就咬破伴侣的脖子,破坏他的腺体细胞,伴侣就会有很大的可能性分化成和自己契合度更高的ega。”
“上周去体检的时候,我问过医生,医生说,是有这样的说法的。”
“夏时阮。”谢迹连名带姓的叫他,眼睛里面是某种不容置喙的、夏时阮看不懂的坚定,“我咬你行不行?”
夏时阮眼睛睁大了。他觉得这实在太荒唐了。
可他还没搞明白这又是谢迹想出来的什么新玩法,还是一个什么恶作剧,又或者他呆愣的表情看起来就像默认,总之谢迹靠近了他的脖子,做出了丛林里猛兽想要捕猎的姿势。
不知道为什么,一股陌生的恐惧感瞬间席卷了夏时阮的全身,令他眼前发白、头皮发麻,从脚底冒出一股凉意,直至浑身僵硬。
这股僵硬在谢迹愈发贴近他脖子时解除了大概是人处于极度慌乱时会迸发出很大的力气,于是细细的胳膊猛力一推,谢迹一个没有防备,被他推了个跟头,额角磕在床沿边上,居然很快就渗出了一丝血。
而夏时阮仍用另一只手的手背捂着眼睛,努力的压抑下那股莫名的心悸,喘气声中带了点哭腔:“……我不要……我讨厌你……”
谢迹坐在地上,木愣愣的看着夏时阮,察觉了他手臂不明显的抖,也听到了他断断续续的,一直很可怜的喃喃着的“讨厌你”和“我是beta”。
半晌,他伸手摸了摸额头,眼神冷了下来。
天快亮的时候,夏时阮迷迷糊糊闭上眼睛,想。
好奇怪,谢迹当年那不靠谱的预期,居然真的成真了。
他姗姗来迟的分化成了一个ega。
虽然晚了一点,但在并没有被谢迹咬上那一口的前提下,竟也诡异的,疯狂的爱上了他的甜味信息素。
霞山之旅结束的还算圆满,回c城的前一晚,陈荣新神神秘秘的敲开夏时阮的房门送他礼物。
是一个挺眼熟的小瓶子,夏时阮看了两秒,辨认了出来,陈荣新就很高兴的一把将它塞进夏时阮怀里:“昨天就看出你喜欢了,给。”
夏时阮有点磕巴的说了句谢谢,收下了那瓶仿真香水。
“不谢!”陈荣新说,“刚又去镇上逛了一圈,买了点纪念品。其实都没什么好买的,就是还想吃一次那个蟹黄汤包来着,那个好吃,可惜白天都不开门。”
“蟹黄汤包?”夏时阮问。
“是啊,昨晚和谢哥去镇上的路上发现的家店,好像只在晚上开。”陈荣新说,“不是给你买的吗,你没吃着?”
夏时阮很慢的眨了一下眼睛,“给我买的?”
陈荣新说:“是啊,那天晚上不是你没来吗,宵夜也没吃,怕你醒了饿,所以特意去买的。”
还没等夏时阮说话,陈荣新就摸着下巴感叹,“你俩这是和好了?不是……我是说,我之前还以为你俩掰了,所以这么多年才不在一起玩来着。其实这回你会一起出来,我挺惊讶的。”
夏时阮还在琢磨他上一句话,怔愣几秒,笑了笑,说:“……我们本来也没有吵架,没有什么需要和好的。”
这话说的有那么一点点的心虚,可是那本来也算不上吵架……吧。
“哦哦哦,”陈荣新也没深问了,说,“我就说嘛,肯定是谢哥自己在那闹别扭呢,他这人就是这样,你还记不记得我们小时候,你带高阿姨做的甜点分给我们吃,特么多给了我一块他都要不高兴!幼稚!”
陈荣新就是少根筋,成天乐呵呵的,说谢迹幼稚,其实自己也没差多少,没笑两声,脑袋顶上就被人薅了一把。
他被薅的差点一个跟头,刚要骂,回过头,就看到自己刚刚诋毁的人不知道何时已经站在他们身后。
谢迹眼睛没看陈荣新,话却是对他说的:“你说谁幼稚?”
“……我,我幼稚。”陈荣新十分口是心非的屈服了,分别看了一眼这两个气氛突然变得很怪的人,觉得自己可能的确是有点话多,“那,你们聊?我先走了。”
说完脚底抹油溜了。
聒噪的人走了,走廊顿时安静了下来。
谢迹垂眸看着倚着门框发呆的人,伸手在他眼前挥了一下,“杵着干嘛?”
夏时阮抬头看他,抿了抿嘴唇,说:“谢谢你。”
“又谢我?”谢迹问他,“这次要送什么谢礼啊?你们光子系的大课资料?”
“……”夏时阮察觉到他语气里对自己上次选择的礼物的不满,立刻辩解道:“我送你的那个是全校通用的,马上要期中考了,你一定可以用得上。”
谢迹笑了声,这次没嘲讽了,还算认真的说了句“行”。
夏时阮觉得自己嘴巴很笨,本来还想说点什么的,可是面对面站着,又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刚想转身进门,谢迹却叫了他一声。
“夏时阮,你别动。”
夏时阮很乖的停住了。
谢迹俯身过来,挨近他,温热的气息拂在他脸上,然后伸手
揪走了他头发上挂着的一小团毛毛,掀起眼睛瞥了他一眼,吹走了。
“……”
夏时阮心脏跳停了一秒。
而他刚刚屏住了呼吸。
所以他很确定,这一秒至少跟信息素无关。
假期结束的前一天,夏时阮发现自己被拉进了一个讨论组。
讨论组里加上他一共十多人,夏时阮翻翻列表,唯一只认得出来谢迹那个辨识度很强的鬼脸头像。
他进去的时候里面已经在聊一个不知道什么的话题,聊天框里正一个一个的往外蹦表情包。见有新人进群,马上就有一个id名叫“一闪一闪小新新”的人打招呼。
一闪一闪小新新:阮哥你来了!
虽然不明白为什么陈荣新连打字都自带音效,但结合这句话以及他的id,夏时阮还是很快就认出他来了,并且猜测到了这应该是上回去霞山那一波小伙伴的群。
夏时阮:……嗯。
除了各类年级群和项目讨论群,夏时阮很少加入这种类型的讨论组,说完了一个“嗯”字以后就不知道说什么了,于是切换过去继续翻列表。
再切换过来时,屏幕下方就又多了十几条消息的气泡,和一个小小的。
石椅子:夏时阮学长,加你好友了,通过一下?
下面都是一长串表情包调侃,那些表情包大多数很怪,但配的字又很搞笑,夏时阮一个一个滑着看,还保存了其中几个。
石椅子让他们别他妈起哄。
看到这条消息,夏时阮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了这个人是谁,切出去一看,果然通讯录那边有一个新好友图标。
对于石漪这个人,夏时阮说不上是一个什么样的观感,看起来好像很浪荡,又好像不是真的那样。但不管怎么说,她都是同一个学校里面的学妹,夏时阮没想多少,就通过了她的好友申请。
几乎是与夏时阮按下通过申请键的同一秒,群里又多了一个人在说话。
谢迹:石椅子
谢迹:?
看到这个问号,夏时阮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一点心虚,就好像被逮到了什么似的。
石椅子:……
石椅子:干什么?
可大约是谢迹那个问号的含义太好懂,下一秒,石漪就发了张截图到群里,显示夏时阮已经通过了自己的好友申请,并且嘲讽谢迹说“学长都没说什么,你怎么像个小学生一样”。
谢迹并没有理会石漪的嘲讽,而是很快给夏时阮发来了私聊。
谢迹:你把她删掉
提出的要求认真的像一个不许小伙伴跟别人玩的小学生。
夏时阮:……
夏时阮不知道说什么好,思考措辞时,突然想到了石漪不久前对自己说的那句“起码不会招惹朋友喜欢的人”,出于劝解的心态,他把这句话复述在了对话框里。
可打字打到一半,又猛然停了下来。
因为不管怎么看,这句话发出去都很奇怪。
他盯着手机看了半分钟,然后删除,重新打了一行字,对谢迹提出了自己的一个疑问。
“为什么要我把她删掉?”
看起来是个反问句,但实际上,夏时阮在认真的等待他的回复。
好像在期待谢迹的回复能够解答他连日来的困惑,将自己从某个理不清楚的迷局中解救出去。
等待回复的时候,夏时阮觉得自己就像是写了一道完全没有把握的很难的题,然后开始迫不及待的翻参考答案。
忐忑的翻了半天,参考答案那一栏写的却是“略”。
因为谢迹并没有给出夏时阮期望中的清晰的回答。
谢迹:不为什么,你删不删?
夏时阮:……
果然是不能指望小学生来解大人也不会的题。
夏时阮的可研已完成了初版,给鲁教授发了个邮件请他审阅后,很快就收到了回复。
这封回复邮件被抄送给了包括黄昀在内的另外三个一起做项目的人,正文中写道:项目启动会定于下周六,剩余时间不多,请另外三名同学抓紧!附件为夏同学撰写的部分,行文工整,逻辑严密,可以参考!
夏时阮懒得去猜想收到这封邮件后黄昀的表情,翻开手机日历,在下周六的时间上画了一个圈。
接下来的时间里,夏时阮对报告进行了修整,删掉了部分他觉得冗余的内容,又添进去了一些其他的。
小群里时刻都很热闹,自上回的事件过后,夏时阮便很少在群里主动讲话,但和实验室群不同的是,这些人很爱主动艾特他。
或许是唯一的学长,又或者是因为性别不同,也可能是因为这群人的性格没办法忍受群里有个不说话的异类,总之,久而久之,夏时阮也在不断的艾特和打游戏邀请下很奇异的融入进了这个团体。
期间他还迫于谢迹淫威参与了一次5v5的网络游戏对战,夏时阮从来没玩过,临时下载了游戏,装备什么的都是初级的,虽然谢迹一边说“我的队友不能太寒碜”一边扔了他一套自己的装备,但由于夏时阮还是不太熟练,游戏开始之后一直在手忙脚乱的在送人头,后来他们队伍输了,谢迹拿到了败方mvp。
败方mvp给夏时阮发私聊骂他笨,还说下次再打的时候还敢这样送就弄死他,夏时阮没敢当场提出下次自己能不能不参加了的异议。
七天时间一晃而过,很快就到了项目启动会的时候。
会议时间定在下午两点,实验室组织包车一起去。
夏时阮自己吃过午饭,背着包去往集合点。
手机在衣服口袋里震了两下。
谢迹:下午加油。
夏时阮有点发愣。半晌才反应过来,谢迹的父亲好像下午也会出席,所以谢迹知道这件事也在情理之中。
他握着手机发了一会儿呆,半天才回复了个“谢谢”。
会议地点在校外的一家高档酒店的顶楼,这地方夏时阮来吃过饭,但从来没上来过这一层,这次来了才发现这儿有这么大一间会议室。
他们是乙方,来的早,到的时候会客室里灯都还没开,但很快有人进来斟茶。
几个博士生都把电脑打开,各自看起了自己一会儿要讲的ppt。
过了没多久,门被拉开,鲁教授风尘仆仆的进来,一进来就反手先关上了门。
几个学生都看着他。
鲁教授把包放下来,拿出电脑,看了一眼正眼巴巴看着自己的四个学生,说:“我说几个事情。”
鲁教授表情有点严肃,他们都有点紧张起来,不由自主的坐直了身子。
“不是什么大事,也不要太紧张,”鲁教授摆摆手,“就是刚刚接到通知,这次项目军部这边很重视,除了原定负责人以外,还会来其他高层。”
说到这里,鲁教授顿了顿,说:“再就是,你们交上去的可研初稿他们那边看过了,说都很不错,尤其是对第二课题里面的有载分接开关部分很感兴趣,特别叮嘱让一会儿重点讲讲这部分,讲我们打算怎么做,落地之后能达到什么效果。”
第二课题是黄昀负责的,鲁教授看向他,“小黄,一会儿能讲吗?”
黄昀愣了一下,有点结巴的说了个“好”。
夏时阮皱了皱眉,看了黄昀一眼。
鲁教授又说了几个注意事项,紧接着就有人来敲门,说甲方人到了,让他们准备入场。
鲁教授夹起自己的笔记本,挨个在他们肩上拍了拍,说不要紧张,把自己做的好好讲出来就没有问题,这只是一个启动会,真正要做的事情还在后面。
在得知这个项目的受重视程度之后,饶是夏时阮做足了心理准备,进到会议室之后也被场面震了一下。
他听闻过能进军部十二所的都不是一般人,除了要有一等一的学历和头脑,身体素质也是必须要考虑的一个部分,因此这导致一整排穿着军装的alpha坐在第一排时,夏时阮出于生理本能的怵了一下。
能成为高阶军官的都有军功在身,是去过前线下过基层的,光看身板和气质就和搞学术的alpha不太一样。坐在中间的一个两边肩上都有五颗星星的长官站起来和鲁教授握手,两人有一个挺明显的体型差。
握完手,那位长官转过头,悄悄的对夏时阮露出一个温和的笑。
是谢叔叔。
可现在并不是什么聊天的时候。
夏时阮也只回了谢叔叔一个不明显的点头,会议很快开始。
从听闻第二课题被点名要详细介绍一下有载开关这一部分之后,夏时阮便一直有些在意。
他的在意里有一些主观上的猜想,这个猜想在黄昀上台、被问到哑口无言时得到了验证。
“嗯……这个参数的设置是这样的,我……嗯,”黄昀额上冒出一丝冷汗,被台下的几十双目光盯的有些发怵,咽了咽口水,硬着头皮解释,“这一部分我在文中解释的是……”
结结巴巴五分钟,半点有用的都没说出来,一屋人都不由得皱起眉。
罗州和沈川在一旁紧张的要死,眼睛都瞪大了。
半晌,谢明诚比了个暂停的手势,彬彬有礼的问道:“抱歉,打断一下。”
“作为甲方,我必须说明一点。”谢明诚说,“虽然只是启动会,但是可研内容应该也反映你们有把握做出来的部分,假如没有确定性,可以不必放在里面。”
黄昀脸色灰白,不知为何,看了夏时阮一眼。
眼神中带着一丝怨愤。
鲁教授则在一旁眉头拧的死紧。
“好了,休息一下吧,”谢明诚说,“十五分钟后再开始。”
第27章
黄昀伸手狠狠抹了一把脸上的水。
他抬头,紧紧盯着洗手台上的镜子,脸上写着懊悔,但更多的则是愤恨。
如果不是担心可研内容不够有创新性,他也不会将夏时阮的初版可研里的有载开关部分挪用到自己的报告里来夏时阮的终版可研也被当做范本发给了大家参考,而那里面已经删除了有载开关,因此正好方便黄昀“借用”。
可谁能知道,偏偏却被点名要求详细介绍。
但是,可研不就是一个项目前期用来画大饼的东西?谁他妈会真正去抠字眼去较真里面写的玩意儿能不能实现?!
但不管怎么说,因为刚刚的表现,自己在谢明诚心目中的印象分必然是下降了不少……
黄昀越想越气,觉得这一切都要怪夏时阮。
如果不是他那么早就把东西交了,鲁教授也不会提高要求,非让他们想什么创新点。
仔细想想,似乎是自从跟夏时阮分到一个实验室,他就一直不顺。
一个眼睛长在天上的beta而已,到底有哪里值得鲁教授一而再再而三的赏识他?他到底有哪点比自己强?!
夏时阮握着手机,推门进洗手间时,正好看到黄昀又掬了一捧水,狠狠的扑在脸上,前额的头发都被打湿了。
他一怔,立刻就想转身走掉。
因为酒店顶楼的洗手间都是单人的,并没有分性别,夏时阮看门开着,原本还以为没有人。
黄昀已经从镜子里看见了他,“你站住。”
夏时阮转过身来,淡漠的看着他。
“你那什么表情?”黄昀抬了抬眉,不客气的问,“想来看我笑话?”
夏时阮觉得这人不可理喻,别开脸,径直往外面走,扔下一句话:“你想太多了,我没兴趣跟学术剽窃的人说太多。”
事实上,黄昀虽然“借用”了夏时阮的创新点,但实施例是自己另外拟了一个,因此说学术剽窃也不全对,准确的讲应该是创意借鉴。
可大约是黄昀情绪激动,身上那股鲅鱼味儿散发些许出来,熏的夏时阮有些难受,于是也顾上照顾他的心情来措辞。
但这句话立刻激怒了黄昀。
他胀红着脸,一把抓住夏时阮的领子将人拖回来,瞪着他:“剽窃?!你他妈怎么能这么说?”
alpha的力气不是ega能比的,尤其是在愤怒时。
夏时阮的衣领被揪着,勒的他有些呼吸困难。黄昀脸离他很近,粗重的呼吸喷在他脸上,信息素的味道喷薄而出。
“你放开我……”夏时阮艰难道,“你想干什么?”
“不干什么,”黄昀粗喘着,眼睛里面有点红,“就想让你把话说清楚。”
手上的手机十分钟前便震了两声,夏时阮没来的及看,此时又震了两声,但以此时的情形,更不可能抽出空看了。
羞愤和恼恨夹杂的情绪,使得黄昀的面部表情有些狰狞。
他看着夏时阮虽然呼吸不畅却依然表情淡然的脸,更是一股火气涌上心头,脑子里的某根弦绷断了,开始口不择言起来
“你一个下贱的beta,能进鲁教授实验室就已经是烧了高香了,还想事事都占尽好处?也不知道你是给鲁教授灌了什么迷魂药,能拿到第四课题……”
黄昀说着,手一松,放开了夏时阮的衣领,居高临下的看他。
夏时阮身体一歪,撑在了洗手台上,呼吸有些困难。他伸手松了松衣领,口袋里的手机仍旧在震。
与此同时,一瓶小小的玻璃瓶子状的东西从他口袋里滚落出来,咕噜咕噜的滑到了地板上。
声音落在洗手间的地板上清晰可闻。
“那是什么?”黄昀随意的瞟了一眼,很快就被瓶身上字眼吸引了注意力,表情立马变了,“我的天,仿真香水?”
夏时阮也看到了,立刻就要伸手去捡。
那瓶从霞山带回来的焦糖味信息素香水被他塞在口袋里把玩了一路,后来也一直忘了拿出来。
可黄昀的动作比他更快,他就像抓到了夏时阮什么把柄似的,飞快的就想去捡,边捡还边道:“你一个beta买这种东西做什么?我听说只有做那种不正当工作的beta才会用这玩意儿,你买这个该不会是”
夏时阮呼吸都急起来了。
话音还未落,黄昀眼前便出现了一双腿。
腿的主人像是跑过来的,步伐有些凌乱,但在看清洗手间内情形后,很快的先黄昀一步,从地板上抓起了那个小瓶子。
黄昀惊讶的抬起头,在看到来人时,更加震惊。
“小谢?你怎么会来这里?”
闻声,夏时阮也回了头。
谢迹手里抓着那个瓶子,首先看了脸色苍白的夏时阮一样,很快又转过头,死盯着还维持着抓取姿势的黄昀,脸色有些难看。
黄昀愣了一秒,但很快反应过来了。
谢明诚好不容易来一次c城出差,谢迹会出现在这里也不奇怪,一瞬间他脑子里转过许多个念头,再站起来时就换了个表情,带着笑朝谢迹的方向走近:“你怎么到这里来了?过来也不提前说一声,打个电话啊,等我开完会了好请你和叔叔一起吃个饭。”
黄昀边走边看谢迹的表情,却猛然发现学弟的脸色实在很差,他愣了一下,突然意识到什么,看了夏时阮一样,然后问:“学弟……你怎么了?”
“黄昀。”谢迹看了看玻璃瓶子,又将夏时阮从洗台上扯起来,重新回头看黄昀,“你干什么呢?”
黄昀的视线在谢迹拉着夏时阮衣服的手以及他手里的那个瓶子上来回看了看,心里突然有了一种很奇怪的感觉,但还是回答:“没有做什么啊,会议中途休息,我在这里洗手,然后……然后夏同学进来了,我们就说了几句话。”
谢迹掂了掂玻璃瓶子,讽刺道,“说几句话,说的连东西都掉出来了?可真够激烈的啊。”
夏时阮已经平复了呼吸,听了这话,伸手扯了扯谢迹的袖子,低声道:“瓶子还我,我们出去吧,不要说了。”
说完伸手就要去拿谢迹手里的玻璃瓶子。
谢迹手一扬,没让他拿到,还很凶的瞪了他一眼,示意他不要插嘴。
“你推他了?”谢迹突然问。
黄昀一惊,还在思考谢迹是不是早就来了,在旁边都看到了,但还是反应很快的反驳道:“不是!我没推他!是他自己不小心,而且他还说我”
说我学术剽窃,所以他活该!我就是真打他了又怎么样?是他欠打!
但这句话他是绝对不会说出来的。黄昀深知,尽管自己根本没有剽窃,但一旦说出冲突的原因,也会被人看不起。
而且黄昀觉得很奇怪,他跟谢迹的关系虽然算不上密友,但在自己多次的努力下,怎么也能算得上普通好朋友了,可现在学弟看自己的眼神就跟看陌生人一样。
谢迹点点头,居高临下的俯视他,露出一个很淡的笑容,慢慢的道:“对ega动手,你还真不害臊啊。”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绝对算得上温和,表情也是带着笑的,但偏偏就让黄昀感受到毛骨悚然。
大约是alpha的本能,让他能够感受到,眼前这个同类的情绪,绝对在发怒的边缘。
黄昀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说:“哪里来的ega?他不是beta吗……”
他看着那隔得很近的两个人,夏时阮一点一点往谢迹背后缩的样子,再联系起以前的一些事情,心里有了一个极其荒谬的猜想,黄昀咽了咽喉咙,问:“小谢,你和他……你和夏时阮是什么关系?”
“我们什么关系不关你事。”谢迹打断他,眼睛里面闪过一丝暴戾,“下次再让我看到你犯贱,你就等着看自己还能不能好好做完这个项目吧。”
第28章
会议结束后,谢明诚专门留下来跟鲁教授说了会儿话。
“这个项目交给你们来做,我很放心。”谢明诚的声音很温和,“来之前其实对有载开关这一块不抱太大希望,你知道,741所跟高校的合作,很久没出什么实用性的成果了,但是刚刚听了夏同学的汇报……”
谢明诚含笑看了夏时阮一眼,接着说:“……我们觉得还是有希望的,那就等你们好消息了,下次中期督导再见。”
夏时阮随人流一起出了门,脚步放的很慢,看起来就好像在等什么人。
很快夏时阮就被大部队甩在了后面,黄昀跟在罗州后面上实验室的车时,扭过头飞快的瞟了夏时阮的方向一眼,眼神晦暗不明。
但夏时阮并没有看他。
他看到了谢迹正站在外面,倚着玻璃门,两条长腿交叠放着,帽檐压的很低。
见夏时阮过来,谢迹抬了抬下巴,从帽檐下面看他,然后起身走了过来,一边一扬手扔过来一只玻璃瓶。
“谢谢。”夏时阮接住了。
“我还以为是什么东西,你要一直带着。”谢迹把帽子往上抬了抬,说:“仿真香水?小新给你的吧。”
“嗯。”
“焦糖味。你觉得这个好闻啊?”谢迹扯了扯嘴角,“真这么喜欢这个?”
夏时阮犹豫了一秒,没有立刻回答。
焦糖味是谢迹的信息素味道,他要是说好闻的话,依据之前的经验,谢迹很可能会生气。
夏时阮不太想惹一个一而再再而三帮了自己的人生气。
于是夏时阮很聪明的、但非常不夏时阮风格的转移了话题,问他:“你怎么没和谢叔叔在一起?”
“我就来给他送个东西,”谢迹说,“送完就走了,不想跟他一起吃饭。”
这样说着,但并没有立刻要走的意思,还是看着夏时阮,问:“走不走?”
夏时阮摇头道:“我要跟实验室的车一起回去。”
谢迹撇了撇嘴,说“行,你去吧”,又赶在夏时阮要走之前叫住他,询问:“那孙子没再找你麻烦吧?”
夏时阮花了两秒才反应过来“那孙子”指的是谁,之后眼睛睁的有点圆。
他脸上很少出现这种表情,显得脸很生动、很可爱。谢迹装作不经意的多看了几眼,强调,“就黄昀。”
夏时阮摇头,“没有。没跟他说话。”
谢迹点点头,“嗯,他要再欺负你,就跟我讲。”
直到上车时,夏时阮才有些晕晕乎乎的发现,自己这种是不是就算被保护了。
但是感觉好像还挺好。
租的小面包车是七座,夏时阮上来时其他人已经坐好了,只有最后一排留有两个空位。
黄昀坐在最后一排中间的位置,抱臂仰头闭着眼,嘴唇抿的很紧。
前面一排罗州和沈川还在小声说话,见夏时阮进来了,都笑着跟他打招呼。
罗州说:“今天你那算法演示是真牛逼,我看741所的人眼睛都睁大了!”
夏时阮笑了笑:“哪有那么夸张,都是之前周会讲过的东西。”
沈川说:“你谦虚了。”
两人又走心的吹了夏时阮一波,听起来都挺真心实意的。
任谁在看了下半场会议上夏时阮的表现之后都会心悦诚服。
一整辆车的人可能只有黄昀会很难受。
夏时阮走到后座,在靠窗的位置坐下,与黄昀之间隔出来一个空座。
黄昀像是听到声音,睁眼偏头往他的方向看了一眼,很快又闭上了眼睛。
夏时阮目不斜视,将背包脱下来放在膝盖上,但肩膀绷的有些紧。
他不太能放松。
记起被黄昀扯住衣领时的场景,他依然能立刻能回想起那种被讨厌的味道袭上来的窒息感。
过了一会儿,夏时阮伸手去拉车窗,想要打开透一会儿气。可是车窗卡的挺紧,他努力了好一会儿,都没能把它掰开。
不想让动作幅度太大,于是夏时阮放弃了。
他放下窗帘,心中有些憋闷。
这股气大概是因为黄昀,也有可能是因为别的,但他不知道该去如何消解,因此无所适从。
几分钟后,出去休息的司机上车了,往后面看了一眼:“都到啦?那出发了啊。”
罗州拖长着声音应:“嗯呢走吧”
话音未落,推拉车门又被“哗”的一声拉开,包括司机在内的众人皆被吓了一跳,连假寐的黄昀都睁开眼睛看了一眼。
门外探进来一颗扣着棒球帽的脑袋。
夏时阮有些发呆的看着他。
“能带我一程么?”谢迹偏偏头,朝着司机的方向笑笑,“我也是科大的学生,回学校。”
司机愣了会儿神,转过头来问罗州他们:“这,你们认识么?”
罗州很快反应过来,连忙点头:“认识认识认识!让他上来吧师傅!”
“那行,你上来吧。”
谢迹对司机点了下头,又说了声谢谢,一步跨上车,径直走到最后,在夏时阮旁边坐下。
七座的商务车内顿时坐满了。
夏时阮不太自然的调整了一下坐姿,背挺的直了一点。
大约是因为谢迹离自己最近,夏时阮一时间只能闻到他的气味。
再没什么令人难受和窒息的气味了,可随之而来的又是另外一种慌乱的不可控感。
夏时阮将手伸进口袋里,捏紧了玻璃小瓶子。
谢迹侧头看了他一眼,问:“你脸怎么了?热?”
夏时阮忽略脸颊上明显的热意,镇定的说:“还好。”
谢迹又盯着他的侧脸看了几秒,笑了一声,突然倾身覆了过来。
衣服上裹挟着的属于他的alpha气息瞬间席卷了夏时阮周围的所有空间,强势的拨开除了他以外其他味道的存在,像是某种甜蜜的利器。
“那就把窗打开啊。”谢迹说。
他用两根手指头轻轻朝前一推,将车窗推开了。
初秋的凉风拂进来,夏时阮深吸了一口气,很快转过了脸,朝着车窗的方向,眨了几下眼睛。
谢迹动作有些随意,手背的皮肤不小心蹭过他耳廓,温温凉凉的。
等他坐回去很久,夏时阮才抬起手,小心的抚摸了一下刚才被蹭到的那里。
紧接着,又抬手覆上自己心脏的位置,轻轻按了按,像是想通过这样简单的方式让它跳的稍微慢一点。
可是好像并没有用。
“夏时阮。”谢迹叫他,“我爸回s省了。”
“嗯?”
“我没人一起吃饭了。”
“……哦。”
夏时阮想:不是你自己不想跟谢叔叔一起吃的吗……
“你一会请我吃。”谢迹说。
“……”夏时阮说,“行。”
c城的秋天随着几场小雨如约而至。
夏时阮新登记过的身份证下来了,得去取。
因为o保协在周末不上班,夏时阮只好挑了一个没什么事情的周五去。
提前跟鲁教授打过招呼,又拜托了刘与桐,说如果有人找,就说他有点私事出去了。
因为鲁教授在外地,几个小老师又都有事情,所以明天的周会临时取消了,周五的实验室难得安静,许多人都去了图书馆,或者在体育馆打球。
巡查员敲门进来的时候,整个二楼只有三个人在。
“怎么都没人啊。”巡查员挠了挠脑袋,有些头痛,“人都不在怎么填表啊。”
刘与桐本来趴在桌上午睡,揉着眼睛站起来,睡眼朦胧的问:“您是哪位?有什么事儿吗?”
“全国学联的,”那人晃晃脖子上的工作牌,“来登记你们学校的研究生个人信息,我负责你们系。”
他说话的声音有点儿大,房间里另外几个在休息的人也都醒了,一个嘟嘟囔囔的在说“又填什么表啊怎么感觉每天都在填表”。
巡查员笑了笑,说:“这没办法,都是上头要求的。其他人不在就你们先填吧,从谁先开始?”
“我吧。”坐最后一排的黄昀招了下手,声音沉沉的。
巡查员“啊”了声,说后面还有个同学呢,然后就把表给他递了一份过去。
黄昀脸色跟他的声音一样沉。
他这几天都是这个状态,像魂都被抽掉了,实验室其他人也不敢去触他霉头,巡查员看了他几眼,指点了一下哪些必填哪些可以空着不管的,就走到一旁跟刘与桐他们聊天了。
黄昀能听到他们的交谈声断断续续的传到自己耳朵里来,他写字速度加快,心下有些烦躁。
“……我去?”巡查员拿着手里写着他们基本信息的册子,突然惊叹了一声,“你们这居然有ega?!”
突然来了句ega,刘与桐都懵了,猛的一回头,伸长脖子四处寻找:“哪儿?哪有ega?”
黄昀笔下一顿。
“这儿啊!”巡查员指着册子上一行人名后面跟着的信息,“夏时阮,是你们实验室的吧?”
第29章
刘与桐愣了好几秒,好半天反应过来了,说了一句:“什么呀,你看错了吧?”
巡查员“啧”了一声,对自己的裸眼5.0的眼神遭受质疑感到十分无语,干脆将小册子递了过去:“自己看吧,上面写的这不是吗?”
刘与桐怀着“什么东西啊不能这么瞎几把写的吧”的心态凑过去一看,果然看到了其中一页上印着蓝色的字体
姓名:夏时阮
性别:男性ega
年龄:23
籍贯:c直辖城
……
刘与桐前后翻翻,别的页面写的是光子系其他人,一个个看过去都是眼熟的,他甚至还看到了自己的名字,但无一例外的是,这些人在性别那一栏都印着“男性alpha”。
前后一对比,显得夏时阮那个“男性ega”相当的刺眼,简直是大写加粗的突兀。
虽说以前夏时阮作为一个beta也十分奇怪,可那跟一个ega待在alpha堆里是两种概念,更不用提这是数十年来几乎没有除了alpha以外性别的光子系。
更不用提这个人是全系第一的夏时阮……
不对不对不对。
刘与桐觉得自己脑子有点乱,比正做着编码时电脑突然死机变成一堆乱码时还要乱。
一瞬间他脑子里转过许多个念头,最后,憋出来一句:“不可能啊,他是beta,我从大一就认识他了……这上面是不是写错了?”
巡查员摸了摸脑袋:“那更不可能了,这又不是我写的,这是直接从国家系统里面导出来的啊。”
另一个同学也懵了,一直探着头看着他们这边,没说话。
几个人猜测了好几种可能性。
“算了,”越说越玄乎,时间也不早了,巡查员将小册子一收,说:“你们自己去研究怎么回事吧,一个实验室的同学连对方是beta还是ega都搞不清楚?你们这同学怎么当的啊……”
刘与桐尴尬的看着他。
这不是怎么当同学的问题吧!
“我还要去别的实验室登记。”巡查员说,看向黄昀,“那位同学,写完了没有?”
“写完了。”黄昀平静的回答道,走到前面将表格递还给他。
与其他人相比,黄昀简直算的上平静,平静的都不太正常。
巡查员走后,刘与桐还久久不能平复下来,一边怀疑可能有哪里出了问题,不然这个世界不可能这么玄幻,一边小声念叨着“我草”。
“你别草了,”另一人说,“直接问问夏时阮本人不就得了。”
“别吧,直接问啊??那要是万一搞错了岂不是很尴尬?”
“……”那人指着自己手机,“不好意思我已经直接问了。”
刘与桐:“……”
这位同学并没有加夏时阮的好友,因此是直接在实验室大群里问的。
夏时阮看到消息时已经下午两点了,一开始他只注意到右下角一个小小的,还以为是全体消息,并没有在意,也没有第一时间去翻到底在说什么。
后来抽出空来看时,发现群里竟然呈现一种很诡异的安静。
夏时阮觉得奇怪,往上滑了滑,没多久,就看到了一个平时几乎不怎么说话的同学了他一个人,并问
“夏时阮,你真的是ega啊???”
“别误会,是因为今天有学联的人过来发表格,我们在名册上看到的……”
夏时阮握着手机,怔了怔,明白了群里那股诡异的气氛从何而来。
原来是这样。
他掏出身份证看了一眼,心想,正好。
于是夏时阮没有斟酌太久,很快便打字回复道:“是。”
简单粗暴的一个字。
群里的沉默立刻被这个字打破,先是有很多点点点,后来又有很多问号。
夏时阮能理解他们这种对于一个认识了许多年的beta同学突然变成ega的震惊,也早预料到了这一点,但他也无意过多说明。
也许会成为一段时间的话题,但只要本人不做出什么发言,应该很快就会过去了。
当初他并没有在刚分化的第一时间就解释,就是觉得一个一个的告知很麻烦,但又想不到什么一次性通知全体人的好方法。
毕竟,在几百人的大群里发公告一般的通知说“大家好,从今天起,我是ega了”怎么想都有些奇怪。
现在有人问,正好省去了他的麻烦。
然而,夏时阮还是稍微低估了一点这个消息的爆炸性。
科大是什么学校?全国第一的理工大学。
这就注定了整个校园的性别比例都十分可怕,曾经有人戏称在科大顶上砸一块砖头下来,四个人里面三个都是alpha,剩下一个是beta。
至于ega?你在说什么?科大有这玩意儿吗?
而光子系又是对除了alpha以外性别的人存在一道天然门槛的系别,能念上这个专业的其他性别,少之又少。
夏时阮曾经的beta性别,在这种群体里于他就如同一张硕大的标签,镶在他背上,配合他沉默寡言却又暗藏麦芒的性格,微妙的卡在一个不讨喜的区间里。
性别beta给他省去了许多不便,但又带来了别的麻烦。许多人打量他,议论他,但都不是什么好话。
一个热门讨论贴静悄悄的出现在科大校园论坛上,仅用了一个下午的世界就从“热”变成了“沸”。
标题:或许你见过科大光子系的beta,但你见过科大光子系的ega吗?
主楼内容:你肯定也见过,因为就是同一个人。
1l:什么鬼,不明不白的,楼主到底在打什么哑谜?
2l:什么玩意?有话直说。
3l:光子系的beta?那不就一个夏时阮?现在他都读博了吧。
4l:我知道这个人,每年都拿国奖那个,很有名,我化院的都知道。
5l:ega?楼主在说什么梦话呢,不说光子系了,整个科大你先找一个出来我看看,老子读大学三年了就没见过ega。
……
15l:知情人士路过,据说光子系那个夏时阮现在是ega了……
16l:??楼上的先别走,把话说清楚。
17l:活捉一只料君,求多说点。
18l:我是15l。具体的不清楚啦,我是听一个鲁教授实验室的小伙伴跟我讲的,说是今天学联的人来登记,发现名册上夏时阮性别那栏是o,后来有人在他们实验室大群问了夏时阮本人,他自己也承认了。
19l:我操……
20l:?
21l:……??
22l:有一说一,夏时阮长得是还可以,是ega也不奇怪。
23l:……我还是想问一句,有锤吗?毕竟随便一句我朋友说谁都能编。
24l:有锤,我看到他们群的截图了,是真的。
25l:有图上图
26l:不方便上图,要看的可以加我私聊。
……
78l:本来想进来骂一句楼主傻b的,进来之后,行吧……牛批不是在说楼主
79l:我还是没懂,所以这楼是在说,这个夏时阮,他本科的时是科大光子系年级第一,然后现在在鲁教授实验室读博,这个人原本是个beta,但是现在变成了ega,对吗?有谁能给我解释一下,这有什么问题吗?为什么你们都很震惊的样子?
80l:楼上不是故意装傻就是外校来钓鱼的。
81l:回79l,因为要考科大光子系本来就很难啊,而且ega的精神力平均又只有alpha的30没有看不起ega的意思我只是上个数据,研究光子设备这种要花大量时间分析架构数据的专业基本上就没有ega会去学,但是夏时阮能在这专业第一,就说明他脑子吊打其他人……不得不说一句,光子系alpha,废物!
……
181l:看了楼上说的,我突然有了个猜想,莫非……他一直是ega?然后o装b混入大学,发愤图强,就是为了实现本不可能完成的理想?
182l:181l是不是脑残偶像剧看多了,还o装b,别傻了你,现在大学入学体检多严哪,你可以打抑制剂,但血检不可能混的过去好不好?
183l:o装b怎么装啊?只听说过b装o的,喷点仿真香水。不过现在连ega都不爱喷那玩意了,味道又冲又难闻的。
184l:单纯针对183l说仿真香水味道难闻回复一下,那是你没碰到好闻的,有的做的好的特别特别好闻,比上万的大牌香水好多了。
……
289l:所以你们讨论了这么久,就没人发现一个问题吗?夏时阮本科时期还是beta,研究生才分化的,也就是说他分化年龄起码在二十二岁以上,这是不是创纪录了啊,这得是顶级ega啊!
290l:我查了一下,目前有资料显示的ega分化最晚年龄是二十三……那人就是后来463所的指挥官,大名人就不用我介绍了吧。
291l:要我说夏时阮还读什么博啊,收拾收拾回去嫁人生孩子去吧,他这种的挺抢手的吧
292l:我缓缓打出一个?科大怎么还有291l这种直a癌?你也就仗着科大没几个o,才敢说这种话,放别的学校你试试,不等着被挂出去撕碎……
293l:笑死了,291l别是光子系的吧,你们一整个系被一个o骑在头上,丢脸丢到姥姥家了,不如自己收拾收拾回家嫁人吧。
……
第30章
这个帖子像一簇火苗,给假期刚过、生活有些无聊的大学生们带来了一周的火热话题。
甚至都惊动了学校老师。
保卫科老师专门给他打了电话,问了一些学习生活上方便与否的问题,挂了电话后,手机上瞬间又跳出许多新消息。
易君雅:网页链接小阮你火了,我居然在新加的一个ega美妆交流群里面看到了写你的帖子!嘤嘤嘤新时代ega典范!
易君雅:不过聊着聊着话题就歪了笑哭有姐妹托我问你口红色号……然后我说人家这是素颜,把那姐妹给刺激坏了hhh
小新:……
小新:???
小新:阮哥??不是……现在再叫你阮哥怎么就这么叫不出口呢。
小新:可是又不知道叫啥了,都叫习惯了!
夏时阮失笑,回复:你还是叫阮哥吧。
石漪:学长?
石漪倒是只发了这样一句简单的话,并没有什么下文。
夏时阮对此稍作猜想,觉得或许是因为自己变成了ega而不是beta,石漪对他就不再有什么兴趣。
夏时阮给她回复了个笑脸。
他花半小时的时间翻完了聊天列表,挑着回复了一些。
翻到最下的时候,顺便瞥了一眼鬼脸头像,只是和鬼脸头像主人的最后一句话扔停留在“你删不删”上面。
夏时阮的视线在那行字上停顿了几秒,随即意兴阑珊的退出了聊天软件,并且在退出之前把多出来的那一堆来路不明的好友申请全清空了。
分化为ega的事情向外界公开,带来的影响的确有些超出他的预料。
夏时阮原本以为,这种属于个人隐私范畴内的事情,即便有必要对他人做出说明,也不该受到太大关注,或者说他无法理解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人闲着对这个感兴趣。
好像他夏时阮从beta变成了ega,就等于全身的零件整个替换了一遍,变成了一个稀奇玩意儿。
稀奇玩意儿就很招人惦记,总有人听了这样那样的八卦,想来认识他本人,近距离研究一下二十三岁才分化的ega到底是个什么样。
大部分出自好奇。
而好奇心也是分轻重和善恶的,有的就像猫抓蝴蝶,想看它惊惶无助的样子,好满足自己内心隐秘的阴暗。
这几天夏时阮收到了许多好友申请,几乎是以前的十倍还不止。
过一会儿看看手机,就能发现新鲜的小红点。
有的人会在申请理由里面写很长很正式的理由,也有的人干脆很直白的写个“围观”。
夏时阮最开始没有防备,通过了几个打着别系学弟想借资料的由头的人,结果人上来第一句话就是想看照片。
饶是夏时阮再佛系的脾气,这样的多来了几次也不是很高兴了。
这种仿佛被人当动物园的动物围观的感觉,并不好受。
他翻了翻手机,干脆设置了个不接受好友申请,又觉得不够解气,干脆将手机弄成了免打扰。
周五下午,夏时阮去图书馆还书,打算顺便借两本别的回来。
这天的图书馆人不算少,他从侧门进来,径直去往三楼工学区,一路上偶尔有人回头看他。
夏时阮目不斜视,到了三楼之后取下包放在门口的储物柜里,再关上柜门。
工学区比较安静,挺大的房间里摆满了高耸入云的书架,上面整齐的摆放着密密麻麻的书籍。
在这个年代已经很少有人会看纸质书,大多数人来图书馆只是为了有安静的地方可以学习。
但事实上,很多书在网络上根本找不到。在图书馆这样的地方逛一逛,经常能寻到宝藏。
因为各种各样的琐事,夏时阮已经很久没来图书馆。再一次闻到图书的墨水味,他觉得有些亲切。
但很快他就闻到了其他味道。
不知道该如何对这股气味进行分类是,只知道酸的很,又腥。
夏时阮皱了皱眉,朝气味的方向看了一眼
图书室内,一半是书架,另一半则是散落在各个角落里的四人书桌。
偌大的屋子里,只有一张四人书桌上有人在学习,是四个头发短短的男生。
夏时阮只看了一眼,便收回了视线,心下觉得其中一个有点眼熟。
而在听见有人进来的声音之后,那四个男生便回头看了一下,其中一个很明显的愣了一下,很快便有点兴奋的对另外三个说着什么。
夏时阮站在一排书架下,仰着头一列一列搜寻,很快锁定了一本自己要看的书。
可是放的有些高,他不太够不到。
夏时阮走出去,正打算去推放在过道外用来爬高拿书的小推车,一道声音便在他身后响起。
“学长,我帮你?”
夏时阮回头,身后就站了个高高大大的alpha。
alpha剃着一个短短的平头,笑容很痞。
夏时阮跟他对视了两秒,眉心一跳,有点想起来了。
“不用。”夏时阮说,移开了视线。
“学长怎么都不通过好友的。”男生忽略了夏时阮的冷淡,眼睛一瞬不瞬的盯在夏时阮身上,笑着说,“我还去了你们实验室找你,可你每次都不在,我太伤心了。”
“但今天居然这么有缘,”他轻笑了一声,“学长自己送上门来。”
夏时阮动作一顿,转过脸,正眼看他。
“不好意思。”夏时阮说,嘴角绷的很紧:“让一下,我要出去。”
男生挑了挑眉,伸了一只胳膊,在夏时阮面前虚虚拦了一下,又径直走过来,挨在他身边,顺着夏时阮方才的视线,往上看了一眼,伸手拿了本书下来。
“不是要这本书?”男生说,“给你。”
夏时阮深吸了一口气,刚要说话,男生便飞快的往他耳边凑了一下,露出一抹笑:“好闻。”
夏时阮拧起眉毛,一伸手把他的胳膊给挥开了。
准确的讲,并不是夏时阮挥开的,因为男生反应速度很快,在夏时阮打到他的前一秒,就很迅速的躲避开了。
躲开夏时阮的手后,男生笑了。舌尖顶了顶腮帮,无所谓的道:“怎么这么凶?”
那另外三个男生在桌边坐着,竖着耳朵听这边的动静,闻言都噗嗤噗嗤笑了起来。
笑声是没有刻意掩饰过的,回荡在图书室内显得很无法忽视。
夏时阮胸中顿时腾起一股难以言说的戾气。
这种类型的情绪在他身上很少出现,此时却来的刚刚好,让夏时阮的表情呈现一种很明确的不耐烦。
但男生仿佛视若无睹。
这alpha是光子系挺有名的一个大三学生,叫陈究。
每个学校都有那么一些风云人物。
有些能以家世和信息素等级来划分,比如军工系的那一群金字塔顶尖的天之骄子们。
谢迹和石漪,都是刚刚大一便在学校里极受瞩目的对象。
不过有的人受关注,则是因为除了家世和实力以外的某些特性。或许是特殊的性别,比方说夏时阮。
而陈究,则是因为出格的行为。
三种性别里,alpha的兽性基因随着身体素质进化被释放出来,征服、掠夺的欲望镌刻在每一位觉醒的alpha的骨头里。
如果说石漪狩猎对象固定在某一个范围,有特定的口味,在出手前会尊重猎物的意愿,那么这位的口味和风格也很明确,那就是喜欢长得好看的,以及硬来。
招惹对象上至学校实验课老师,下至清洁工的女儿,私生活之混乱程度,连夏时阮这种不怎么关注八卦的都有所耳闻。
家长请过,处分记过,最严重的一次差点闹上法庭,但偏偏就是没事人一样回来了,问就是未成年小畜生保护法,以及尚为显赫的家世。
没错,陈究读大学时,还没成年,刚刚十六岁。
也算是天才一个,只不过脑细胞在性别分化后便逐渐从脑干向下半.身转移了。
可能是因为成了年,行事作风不敢再像大一那会儿那么嚣张,要闻你之前还象征性先说几句废话。
可没有一个人不明白一个alpha对ega说出“好闻”会是什么意思即使是才做o没多久的夏时阮,也逐渐从和易君雅的聊天及去霞山那个小群里无下限的聊天中得知,不管是a对o,或者是o对a,露骨的询问对方的气味或是突兀的表达对对方信息素的感兴趣和喜欢,都是一种冒犯的行为。
夏时阮自己也曾经做出过这种不分轻重的举动,所以成功的把人惹毛了。
更何况
夏时阮回神,抬眼直视着眼前的alpha,声音有些冷:“我说了,请让一让。”
陈究眼神里的戏谑收敛了起来:“哟。”
他垂着眼皮看夏时阮,嘴角噙着一丝笑:“就认识认识,不过分吧?”
一条仅供一个人通过的过道,几乎就像是一条死巷。身后是无路可退,眼前是无论体型还是力量都绝对压制自己的alpha,将夏时阮的无能为力暴露的彻底。
陈究一动不动,甚至弯下腰看他,像打量什么好玩的小玩意儿。
夏时阮忍了又忍,拳头松开再握紧,还是没能抑制下心里那股冲动。
连日来的那股莫名的压抑在陈究的撩拨下达到了一个难以自行消解的顶点。
或许也和他下一次发情期即将到来有关总之,此刻的夏时阮,很想打架。
他确信,如果这个人再不让开、敢再往前一步的话,自己的拳头就会招呼到他脸上去。
夏时阮抬头直视陈究,心里冷静的分析起了自己跟一个比自己高出半头的alpha打架的获胜几率。
作者有话要说:夏时阮:拳头in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