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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1章 第六十一章 纯纯找虐。

    最近雨下得频繁, 绿了一夏的叶子纷纷变色,被雨水拍打落地,又被风吹得四处飘散, 秋意萧瑟。

    省台那边的拍摄即将开启, 梁喜得到老王批准可以参加,她为了上镜好看, 连着一周吃得特别清淡, 但又不能苦了路崇宁, 所以一般晚饭准备两种菜, 一种正常油量炒的, 一种少油少盐。

    路崇宁见状特意在盛饭的时候压了又压,紧实程度连筷子插上去都能直立不动,被梁喜识破后他装傻, 还说一向如此。

    晚上梁喜加班背稿,有一段黑陶作品的介绍要她来完成,尽管早已背得滚瓜烂熟,但她还是练了一遍又遍。

    路崇宁也加班了, 正好过来接她, 到家差不多七点半, 冰箱里还有菜, 再不吃就蔫了, 打算今晚清空。

    梁喜把芹菜洗了, 路崇宁负责切,他问梁喜, “什么时候录制?”

    “下周二。”

    “我能去看吗?”

    梁喜直截了当拒绝,“不能。”

    “信航能去吗?”

    “当然可以。”

    路崇宁故意这么问,纯纯找虐。

    他笑笑, “你跟信航说了吗?”

    “没有。”

    “讲真的,我能去吗?”

    “我也讲真的,不能。”

    “为什么信航可以?”

    “他在场我不紧张。”

    两相对视,路崇宁一下切到了手,血瞬间涌出来,鲜红一片。

    梁喜拉过他的手查看一番,伤的食指,还好伤口不深,她找来创可贴和纸巾,把血擦干,创可贴贴上。“疼吗?”

    路崇宁看着她的眉眼,完全不在乎疼不疼,而是问:“我在你为什么紧张?”

    “怕你当众揭我短。”

    “我是那种人吗?”

    梁喜哼了声,拿过菜刀,“我切,你出去。”

    菜刀泛着冷光,路崇宁赶忙退下。

    关上门,他回卧室看手机,最近信航太忙,两人很少联系,之前说去找马有平的事信航让他等消息,别轻举妄动,去安北县的行程暂时搁置,他刚才那么问梁喜,有一层原因是想知道信航有没有时间,看来他最近也和梁喜联系不多。

    正想着,信航来电话了,路崇宁秒接,搞得他那头措手不及。

    “诶呀!接这么快。”

    “刚好拿电话。”

    “吃饭了吗?”

    “喜喜在做。”

    “有多余的份吗?带我一个。”

    路崇宁转头找车钥匙,“我去接你。”

    “不用,我开车了,一会儿我从小区后门进哈。”

    几句话结束,路崇宁赶紧到厨房告诉梁喜,“信航要来,我去楼下买两个现成的肉菜吧。”

    梁喜低头看看,确实有点清汤寡水,“要不别做了,咱仨去崔影那吃。”

    “也行。”

    说走就走,梁喜把刚切完的芹菜装进保鲜袋,换了衣服跟路崇宁下楼,路上给信航发信息,告诉他直接去崔影那。

    考虑现在是饭点时间,路崇宁问:“要打电话定位置吗?”

    梁喜说:“不用,大厅应该有。”

    赶到店里,崔影见到梁喜高兴得不行,两人搂搂抱抱,给路崇宁看得直皱眉。

    松开手,崔影问:“你俩来吃饭吗?”

    “嗯,还有信航,他一会儿到。”

    崔影看向路崇宁,脸拉下来,“你怎么照顾喜喜的?她又瘦了。”

    路崇宁摸摸喉结,一时语塞。

    “你俩还没在一起啊?”

    梁喜眼前一黑,伸手捂住崔影嘴巴,她反手拉住梁喜胳膊,往店里带,“我给你介绍个帅的,不要他!”

    梁喜偷偷掐她胳膊,“崔影”

    “本来就是嘛,我小弟还惦记你呢!加你微信又不通过,回头我把你电话给他。”

    路崇宁老老实实在后面跟着,进屋便看见热闹的吃饭氛围,大厅三分之二坐了人。

    崔影跟梁喜说:“包房快下来了,要不等等?”

    “行,等会儿吧。”

    崔影拿了两瓶水,递给梁喜一瓶,另一瓶没好气地塞给路崇宁,转头去忙。

    瓶子在手里敲敲,梁喜提议,“要不咱俩去外面等?”

    “行。”

    外面的长椅除了下雨天都有人坐,没什么灰,街边的银杏树黄了一大半,在夜色下有种别样的美感。

    路崇宁直接坐下,却用袖子给梁喜那边蹭了又蹭。

    “没事,别把衣服弄脏了。”

    “坐吧。”

    梁喜坐下,扭头看向路崇宁,“崔影胡说八道的,你别介意。”

    他向左斜睨,“哪句算胡说八道?”

    梁喜一下被问住了。

    “我帮你想想啊。”路崇宁晃晃脖颈。

    梁喜怕他说出那句“你俩还没在一起”,赶忙打断,“我看看手,还出血吗?”

    她拉起路崇宁手腕,举起来,对着路灯的光仔细看,“真不疼?”

    “现在不疼了。”

    他舒服得不得了

    “别加一些乱七八糟的人。”

    梁喜听这话耳熟,当初和许京平初相识时也被这样警告过。

    她手上稍稍用力,路崇宁咬着嘴唇看向另一边,视线和信航对上,梁喜也看见了,慌忙松开路崇宁的手。

    信航锁完车小跑过来,“唉,我这段时间忙得要死。”

    他说话坐到两人中间,指着自己的黑眼圈,问路崇宁,“我是不是老了好几岁?”

    “还行,你本来看着就像三十多。”

    信航差点口吐鲜血,“你跟喜喜学坏了。”

    他转头又看向梁喜,“你那个节目啥时候录?”

    “下周二。”

    “可以围观吗?我去给你加油。”

    “好啊。”

    信航揽过梁喜肩膀,“你要是火了能带带我吗?”

    路崇宁瞥了一眼,低下头。

    梁喜:“带你干嘛?”

    “我给你当经纪人。”

    “别,请不起。”

    这时崔影开门,跟信航打招呼,“好久不见啊,警察叔叔。”

    “崔老板,生意兴隆。”

    “托你的福。”

    两人跟唱二人转似的。

    “进来吧几位,包房人结账走了。”

    三人齐刷刷站起来,相继进店,信航走在最后,经过崔影身边时小声说:“一会儿吃差不多了你把喜喜叫出来,我跟小宁说点事。”

    不让梁喜听自然有不让听的道理,崔影见信航神情严肃,赶忙应承下来

    三人在包房吃饭,崔影时不时透过布帘观察动态,等吃差不多了她把梁喜叫出去,东拉西扯找话聊。

    梁喜一走,信航立马跟路崇宁说正事,“安北精神病院的张姐联系我了,她说最近马有平情绪起落不大,而且她发现马有平偷偷扔药,不知道是最近才扔还是以前也扔过,张姐联系过王四,可是电话没人接,问我有没有空过去看看。”

    “刘俊华也找我了,他应该发现那张照片不见了,问过喜喜,喜喜告诉他没见过,他应该没信,所以才主动跟我说他和我妈以前的事,其他没多交代。”

    路崇宁把那天跟刘俊华见面聊的内容跟信航说了一遍,他听完眉头狠皱,“你老板倒是个痴情人,可他那么重感情,怎么不去看自己妹妹呢,那可是亲妹啊!”

    “这年头亲兄弟也要明算账,说不定他们兄妹有什么咱们不知道的嫌隙。”

    “也是,总之先过去看看吧,眼下没别的办法,你没跟你老板说别的吧?”

    “当然。”路崇宁有分寸,“我跟他说我不找了,时间太久,我还有自己的生活要过。”

    “这么说是对的。”

    可惜啊,信航知道路崇宁心里肯定不这么想。

    见梁喜往包房这边看,信航问:“喜喜那个电视台录制,你能去吗?”

    路崇宁低头夹菜,“她不让我去。”

    “为什么?吵架啦?”

    “不知道,反正让你去,不让我去。”

    信航并没感觉多开心,刚才在外面他又不是眼瞎

    “听说许京平要结婚了。”

    路崇宁抬头,“这你也知道?”

    “崔影跟我说的,她觉得挺可惜,毕竟许京平家里条件好,还那么喜欢喜喜。”

    “真那么喜欢就不会跟别人结婚了。”

    信航不认同,“有些时候身不由己,爱不能平万事。”

    路崇宁拿筷子在米饭上不停地戳,仿佛心事重重,信航看出来了,瞥了一眼梁喜方向,转回来主动问:“你老板还逼你见别的姑娘吗?”

    有关林格那段路崇宁没跟信航讲,他摇摇头,说:“刘俊华不缺钱,看我实在没那方面意思,暂且算了,毕竟我不是他亲儿子,又没把柄在他手里,他能逼我什么。”

    信航语重心长地叹了口气,“唉,杨姨的事要真跟他没关系,你以后和他混是个非常好的选择,毕竟咱们几个家庭条件都一般,想要出人头地还得靠人指引,你没听过那句话吗?选择大于努力。”

    “哪位高人指点你的?”

    “你唐姨,最近我忙,有时候住在单位,她给我打电话总给我上课。”

    路崇宁把肉菜往信航面前推,“再吃点。”

    “咱们仨的体重凑不出一个相扑选手,我看你也清瘦不少。”

    梁喜和崔影聊完回来,走到路崇宁那边坐下,手指好像摸到什么,低头一看,是路崇宁的手,她猛地抬头,和路崇宁对视。

    “怎么了?”信航问。

    “没事。”

    两人异口同声,路崇宁在撤手之前揪了下梁喜的指尖,肌肤摩擦,她刚拿起的筷子掉落地上。

    第62章 第六十二章 像

    考虑路崇宁去安北县精神病院的行程不能透露给别人, 所以他和信航都没开自己的车,而且特意挑周末,梁喜在工作室上班, 他俩偷偷离开, 没跟任何人讲。

    有信航在,他能判断是否有人跟踪, 路崇宁专心开车就好。

    “找到了吗?可能替刘俊华监视你的人。”

    发现窃听器之后, 路崇宁在公司里逐个摸排, 从备用车钥匙下手, 把目标渐渐缩小, 最后锁定的人让他意外。

    “项目上有个工程监理叫“曲天明”,平时只要我去项目上他都在,跟我还不错, 很多私事都和我说。”

    路崇宁说到这淡淡笑了声,“你也知道,在职场拉近关系最有效的方式之一就是跟对方吐槽讨厌的人的种种行径,尤其是关系户, 如果恰好对方也讨厌, 拉近关系的速度会更快些, 他偶尔跟我吐槽周胜, 大概是让我以为他不是关系户吧。”

    信航问:“他也是?”

    “刘俊华抽雪茄, 但在公司从来不抽, 只在家里,那个味道我很熟悉, 前几天我去项目跟曲天明聊天,发现他外套上有一模一样的味道,趁他不注意我翻了抽屉, 在里面找到一盒。”

    “或许他也抽呢。”

    “一盒十七万,你觉得他抽得起吗?”

    “我靠!那么贵!”

    “所以我才怀疑他。”

    信航又问:“你走之前确认曲天明没跟你吧?”

    “我给项目安排了一点活,他走不开。”

    “行,你挺厉害,自己就把人找出来了。”

    路崇宁揉揉鼻根,貌似有点疲累。

    信航说:“这车好开吗?要不我来开。”

    说完递给路崇宁一瓶水。

    “还行,刹车有点紧。”

    信航朝后视镜看一眼,“慢点开,没人跟。”

    “嗯。”

    “你老板今天什么行程?”

    “去省城了,陪女朋友。”

    信航笑笑,“他那么有钱,怎么不结婚?”

    “我也不清楚。”

    “也对,不结婚的话随时能换女朋友。”

    路崇宁不确定刘俊华是不是真的钟情到那种程度,对杨婉仪旧情难舍,一年两年没什么,一辈子不娶,能有几人做到?

    “有一点我想不明白,既然他跟你提及旧事,为什么没说自己就是马有原?瞒不住啊。”

    “或许他也在试探我是否知情。”

    “他让你以后继承家产,这个诱惑足够大,一般人拒绝不了,可你拒绝了,换做我是他,肯定更加信任你。”

    “我现在在他面前完全是小辈的做低姿态,年轻,经验少,也没钱,只剩一片真诚,他身边缺这样的人。”

    信航笑笑,“确实,大老板越有钱,身边真诚的人就越少,都是能说会道八百个心眼的主。”

    路崇宁嗯了声,信航说出自己的担心,“喜喜又问过你什么没?”

    “没有。”

    “她怕你心情不好。”

    “我知道。”

    梁辰义的事梁喜可以追着问,现在由梁辰义牵扯到路召庆,自然要顾及路崇宁的情绪,不仅是她,信航也如此。

    路崇宁车开得有点野,速度也快,信航胆战心惊地看着他,“哥,慢点,哥!”

    “害怕了?”

    “不是,咱俩还有个妹妹要照顾,得惜命啊!”

    提到梁喜,路崇宁这才把速度降下来,但也比上次信航去安北县用时少了二十分钟。

    “小宁,一会儿看我眼色行事。”

    “嗯。”

    路崇宁打量医院大楼,不知是不是因为秋天的缘故,让这座精神病院看起来和它收纳的病人一样,透着神秘荒废之感。

    这次在办公室见张姐,她剪了短头发,看起来利落不少,见面后信航说路崇宁是自己一个哥们,正好周末放假陪他来,在这之前信航跟张姐确认过,特意挑了那位主治医生的休息日。

    “张姐,马有平怎么了?”

    “嚷嚷要见他哥,之前从没这样过,看起来很清醒,不像有病的人,本来她的病也是间歇性的,有些时候跟正常人没区别,其实要是家里人肯照顾,她完全可以不用住院,成天在医院这四方天待着,好人也待疯了。”

    信航点点头,“我去看看她吧,她能正常交流吗?”

    上次隔着门根本没说话,何况当时还把梁喜吓到了,疯子一样,信航才没想跟马有平过多接触。

    上楼时张姐问路崇宁,“小伙儿你多大了?”

    “二十六。”

    “有对象没呢?”

    “有。”

    信航猛地看向路崇宁,他眨下眼,信航这才恍然是开玩笑。

    刚才他本能想到梁喜,心情忽上忽下

    走到病房前,门打开,路崇宁小心看过去,病床上背对门坐着一个女人,穿着蓝白条病号服,头发梳得一丝不乱,听到脚步声,她转过头来,先是看到张姐,继而是信航,这两个人都没有提起她任何兴趣,直到看见路崇宁。

    马有平死死盯着他,眼神逐渐惊恐,忽然倏地转过去,爬上床缩到角落,双臂环抱把脸埋起来,嘴里念叨着碎片式的话。

    几人面面相觑,逐步靠前,想听清说什么,马有平一下抬头,看着路崇宁,说:“你不是死了吗?怎么又活了?我明明看见你死了!”

    路崇宁上前,“你看见谁死了?”

    马有平忽然捂住嘴,一个劲摇头。

    信航把门关上,张姐轻轻拍着马有平后背,安慰她,“别害怕,没人死,这不都是活人吗?你家亲戚来看你了。”

    张姐的安抚似乎起了作用,马有平再次抬头,但还是盯着路崇宁,“你不是我家亲戚,我爸妈都死了,让我见我哥,我要从这里出去。”

    “你哥联系不上啊,这么多年了你也不是不知道。”

    马有平拉住张姐的手,“你能帮我报警吗?让警察抓我哥。”

    信航冲张姐使个眼色,和她互换位置,对马有平说:“我就是警察,你有什么事可以告诉我。”

    “你不是警察,你没穿警服,我不信!”

    “我是警察,真的。”

    张姐以为信航在配合马有平演戏,哪里知道他真实身份。

    马有平捂住耳朵,“我要回家,回全喜村,我想我爸妈。”

    她边说边哭,眼泪像河水决堤一样,止也止不住,马上就要崩溃了。

    张姐没办法,要把信航和路崇宁请出去,可路崇宁还有想问的话,愣在原地不肯离开,信航把他硬拽出去,并小声说:“张姐看着呢,先走。”

    门关上,哭声被隔在门里,张姐诧异地看着路崇宁,眼里有话,“她为什么说你死了呢?”

    信航赶忙岔过去,“张姐,她之前一直这样吗?”

    “没有,之前只说想见她哥,头一次见她情绪这么激动。”

    “是不是想起什么事了?”

    张姐还是看路崇宁,“你俩以前认识吗?”

    “不认识。”

    路崇宁实话实说,神情认真,考虑到马有平的精神病史,张姐这才打消疑虑。

    信航说:“要不让我单独进去再聊聊呢?我保证不刺激她。”

    张姐想到什么,“你等我下。”

    她匆匆下楼。

    “小宁。”信航担忧地看着路崇宁,“你先别急。”

    路崇宁倚着墙,目光定在天花板上,“马有平说的人会是我妈吗?”

    如果杨婉仪还在,也和唐姨差不多岁数了,可在路崇宁眼里,他妈依然是当年分开时的模样,不曾老去。

    信航往病房里看了眼,“她有精神病,现在这个状态说的话不能作为依据,一会儿我进去跟她聊聊,你在外面等着,张姐要是问你什么,别说漏了就行,表现正常点。”

    “嗯。”

    张姐很快回来,手里拿着一根火腿肠和一袋三鲜伊面,递给信航,“马有平最喜欢吃这两样,你给她,说不定能平复平复。”

    “好,麻烦张姐了。”

    信航开

    门进去,马有平看着他,依然满脸泪,但情绪波动不大。

    信航慢慢坐到床边,把火腿肠和三鲜伊面递过去,“给,你是不是爱吃这个呀?”

    马有平瞥了一眼,露出想要又不敢拿的表情。

    “给。”

    信航塞到她手里,“你哥叫马有原吧?我和他认识,我帮你联系他好不好?”

    “真的?”

    “对啊,就是你哥托我来看你的。”

    马有平冷笑一声,“你骗我,他那么冷血,才不会来看我,自从把我塞到医院来,他就再也没出现过。”

    信航感觉此时的马有平应该是清醒状态,说话很有条理,于是趁热打铁,“你刚才说谁死了?”

    “不告诉你。”

    信航把火腿肠拧开,“既然你不想说,我不问了。”

    这回马有平吃了,但却背过身去,不愿让信航看见。

    “全喜村现在发展可好了,前段时间我还去过,水库建得特别漂亮,你没见过吧?”

    “水库?!”

    马有平又转过来,双眼难得放亮,“水库建成了吗?”

    “对啊,你不想快点好起来回家看看吗?”

    “我没病。”

    “感冒也是病,吃两粒药就好了。”

    马有平愣愣地看着信航,火腿肠没咽下去又哭了,“你真能帮我联系我哥吗?”

    “能。”

    “你让他把我接走行吗?那件事我肯定不说。”

    “行,我试试,不过你得告诉我,你为什么害怕跟我一起来的那个人?”

    “像。”

    “像什么?”

    “长得像。”

    信航还想问什么,马有平抱着方便面钻进被子里,明显的回避态度。

    “那你好好休息,改天我再来看你。”

    信航关上门出去,对着张姐摇摇头,“吃的拿了,话不肯多说,我让她吃药,她说她没病。”

    张姐以过来人的姿态,说:“在这的病人十个有九个说自己没病,别信,医生诊断的还能错嘛。”

    信航往张姐身后的凳子望:“我朋友呢?”

    “去楼道抽烟了。”

    “张姐,那我先走,咱们还是按照之前说的,替我保密,有时间我再过来看她。”

    “行,这不是什么好地方,我就不留你了,有事我再给你电话。”

    “好嘞张姐。”

    这层楼梯间没找到路崇宁,信航又往下走了一层才看到。

    路崇宁坐在楼梯口低头抽烟,光看背影就心事满怀。

    “小宁。”

    信航走过去坐下,路崇宁抬头,把烟递给他。

    “问出什么没有?”

    “她的话你信吗?”

    路崇宁裹口烟,“来之前不信,现在要看她说什么。”

    到这一步信航不想有所隐瞒,“刚才我问她,为什么见到你会害怕?她说长得像。”

    “和谁长得像?”

    路崇宁心里有答案,但还抱有侥幸。

    “没说。”

    信航实在不忍心说出杨姨的名字。

    路崇宁手指一抖,烟灰掉落,从台阶边缘掉下去,摔得粉碎。

    “小宁,从现在开始,不管你有什么猜测都不要冲动,尤其是在刘俊华面前,不要刻意顺从他,像以前一样就好,如果杨姨的事真和他有关,让他察觉什么可能竹篮打水。”

    在开回化城之前信航再三叮嘱路崇宁,作为一名警察,他再怎么经验浅薄,也比路崇宁知道该怎么做。

    “放心。”

    路崇宁面色沉静,准确说很冷,他暗暗憋着一股劲,等待拨云见日的那天。

    第63章 第六十三章 我可以收回那句话吗?

    省台录制节目当天, 天气很给力,湛蓝无云,清风阵阵, 只是一早气温有点低。

    工作室五个人整齐上阵, 应老王要求,着统一工作服, 胸前印着工作室名称, 宣传效果拉满。

    录制流程中一大重点是要弄黑陶出窑仪式, 老王一碗水端平, 让梁喜和周靖哲一起参与这个环节, 其实最开始老王只想让梁喜一个人参加,不知是不是周靖哲有所预感,接到录制节目的通知后他晚上特意晚走, 借此找老王聊天,请求给他机会,他一定好好表现,老王见他态度诚恳这才应允, 但介绍环节还是选择交给梁喜。

    周靖哲罕见在人后给梁喜加油打气, 搞得她有点意外, 甚至怀疑周靖哲话里有话。

    “师父跟许老师说你要录节目, 让我代他给你加油。”

    原来如此“谢谢。”

    自上次一别, 许京平的确遵守他说过的话, 一次没联系过梁喜,只有每周还在送的花提醒着她, 许京平真真切切在她的生命里出现过。

    上午录制多数时间是采访老王,介绍工作室过往,及校企联盟对学生们的帮助, 类似这种比较官方的发言,下午出窑才轮到梁喜和周靖哲,第一次面对镜头,梁喜有点紧张,但电视台的工作人员都很友好,一直给她鼓励,让她别紧张,一遍不行可以多录几遍。

    黑陶出窑后梁喜对着镜头开始介绍,“此次我们烧制的灵透黑陶是黑陶中非常出彩的一款,陶体可变色,早晨看黑中透青,中午看黑中透紫,晚上看黑中透亮,烧制温度700至900摄氏度,而传统黑陶只需要400摄氏度”

    大家屏气盯着梁喜,她很争气,讲述流畅一遍过,录制完马上去找老王,“师父,我说得还行吗?”

    “特别好,很上镜,你去看看回放。”

    “喜喜,过来!”

    一名工作人员把梁喜叫去,给她看回放。

    按照原定拍摄计划,在梁喜介绍多彩黑陶出窑的时候身边不用站任何人,可刚才正式录制,周靖哲一直站在她身边,老王没说什么,其他人更不好说,左右不妨碍整体效果,也就放之任之了。

    录制从早到晚一整天才完事,工作室挤满了人,乌泱泱的,晚上老王请工作人员到化城周边的小渔村吃铁锅炖鱼,梁喜很累,但这种场合她不能扫兴,只能强撑着去。

    吃到后半段,那个叫梁喜看回放的工作人员到她跟前说:“我拍了几张你的照片,挺好看的,传给你吧?”

    见他手里抱着相机,梁喜先回了声“谢谢”,又问:“怎么传?”

    “蓝牙就可以。”

    两人离开饭桌到一边操作,没几分钟梁喜便收到照片,挨张翻一遍,确实拍得不错。

    但梁喜对他的相机比较感兴趣,问他:“你叫什么名字?”

    “冯岩。”

    “冯哥。”有求于人嘴先甜点,“你这个相机多少钱啊?”

    他肯定比梁喜大,所以叫冯哥没问题。

    “一万多。”

    “这么贵”

    梁喜最近一直琢磨想给路崇宁买个相机,但她不懂这里面的门道,又问冯岩,“什么型号?我记一下。”

    “你想买吗?这个不是入门级,不太适合你。”

    “给我哥买,你能给我推荐一下吗?一万左右的都行。”

    “行啊。”

    冯岩坐下来,用手机搜索各个型号给梁喜介绍。

    这顿饭吃到快九点,老王在饭店门口一一送别工作人员,因为明天上午还有一些空镜要拍,所以他们要在化城住一晚,明天拍完再返程。

    送走他们,老王对梁喜和周靖哲说:“走,我送你俩。”

    王月和张彩云两位姐姐住得近,所以她俩一起打车走了,用不着老王。

    “不了。”梁喜看向老王身后,“我哥来接我。”

    老王和周靖哲顺着梁喜的视线往后看,路崇宁正从车上下来,冲老王点点头。

    “行,快走吧,明天还有半天,坚持住。”

    “师父再见。”

    等老王带周靖哲上车,梁喜小跑到路崇宁跟前,“到半天了吧?”

    “刚到。”

    其实差不多有半小时了,他一直在车里坐着,没敢催梁喜。

    晚上风有点凉,路崇宁把外套脱下来给梁喜披上,怕她不穿,双手特意箍紧衣

    领,“穿着,冷。”

    好吧,梁喜老老实实。

    “录得怎么样?”

    体温通过外套传给梁喜,她心头一热,说:“还行,有点紧张。”

    路崇宁忽然俯身,盯着梁喜的脸,“化妆了?”

    “昂。”梁喜往一边躲。

    “好看。”

    听他这么说,梁喜这才转回来,正视他,“真的?”

    路崇宁笑笑,“当然真的,什么时候播?唐姨他们等着看呢。”

    “可能月底之前吧,不确定。”

    “上车。”

    路崇宁给梁喜开车门,她坐进去,衣服还在身上,压根儿不给她机会还。

    车里不比外面暖和,这个时间还不到开暖气的时候,梁喜把兔子抱枕紧紧抱在怀里。

    “拉链拉上。”

    抱枕被路崇宁拿走,梁喜低头,拉链头戳了两下没戳进去。

    “我来。”

    路崇宁解开刚系好的安全带,凑过去给她弄,可能车里昏暗,他也没成功。

    梁喜被眼前的路崇宁搅得面红耳赤,一动不敢动,他抬手把棚顶灯打开,这才戳进去,拉链向上拉到顶,手碰到梁喜下巴,引得两人对视。

    “谢谢。”她扭头看向窗外,有点不知所措。

    路崇宁坐正,系好安全带启动车子往家开。

    静默了一个路口,梁喜问:“你晚上吃什么了?”

    “在项目食堂和工人一起吃的员工餐。”

    “好吃吗?”

    “好吃。”

    路崇宁没撒谎,要是饭不好吃工人干活哪来的力气,而且量大管饱,吃多少都没人管。

    路崇宁瞥了一眼梁喜的侧脸,说:“这回录完节目你好好吃饭,别再吃那么清淡了。”

    “打算明晚整个红烧肉。”

    “你会做吗?”

    “不会。”

    “我会。”

    梁喜惊讶看过去,“你会?”

    “不是跟你说过,在国外的时候我在中餐馆打过工。”

    路崇宁说话右手伸向梁喜,“手背上的疤,炒菜烫的。”

    他本意是想让梁喜相信,所以才给她看。

    梁喜低头,捏着他手腕仔细找了找才在虎口处看见那道疤,不长,但感觉很深,可以想见当时有多疼。

    梁喜对着那里吹了吹,路崇宁转头,一个急刹,差点闯红灯。

    车停后两人心有余悸,梁喜放开他手,“我错了,不该调戏你。”

    “调戏?”

    “那是逗你玩?”

    路崇宁伸手揪了下梁喜脸蛋,她“哎呀”一声,喊道:“路崇宁!”

    “怎么?”

    有来有往,谁也不亏,梁喜张张嘴,最后憋出几个字,“你等回家的。”

    这几个字意味深长,路崇宁不自禁想偏

    这个时间多数人已经下班,能停的空隙都停满了车,路崇宁找半天才找到合适的停车位,在另一个小区后身。

    等车停好,梁喜先下车,隔着车玻璃,她看见路崇宁拔掉充电的手机,车钥匙,左右环顾没什么落下的东西才下车。

    一些日常的动作落在她眼里,普普通通,可又因为是路崇宁变得尤为特别。

    走到梁喜跟前,路崇宁见她发愣,“怎么了?”

    梁喜蹭蹭鼻子,循着味道望过去,看见一个路边烧烤摊,说:“陪我吃点。”

    “没吃饱吗?”

    “吃饱了,馋。”

    梁喜带他到空位坐下,小板凳,小地桌,烟火气十足,烤串的老板递过来一张手写菜单,她随便点了几串,都是熟得比较快的,又要了两瓶啤酒,她以为路崇宁不会让她喝,但他没有,在那淡定地分着一次性餐具。

    “你回来多久了?”

    梁喜问得突然,可路崇宁答得倒快,“快五个月了。”

    “这么久。”

    “久吗?我走了五年。”

    “更久。”

    啤酒先上来,路崇宁用筷子启开,梁喜暗想,平时不怎么喝,起酒瓶的动作倒熟练。

    路崇宁给两个杯子各自倒满,拿起杯跟梁喜碰了一下,仰头一口喝掉。

    梁喜在他之后清杯,“你刚走的时候我以为你一辈子都不回来了。”

    “你在这,我怎么可能不回。”

    梁喜定住,身边的一切也随之被按下暂停键。

    跨越五年,他们好像第一次以成人的身份认真对话,在这样一个静谧的夜里,些许试探,些许不甘。

    路崇宁低头又给自己那杯倒满,这次他独自喝掉,比上一杯还要利落,只是麦芽的香气背后却泛着苦涩味道。

    “路崇宁”

    “喜喜。”话被他拦过去,抬头,“我可以收回那句话吗?”

    “什么?”

    “不会跟你复合那句。”

    烤串上来,放在盘子里,老板赶忙又去烤别的。

    视线被短暂拦截,转瞬两人再次对视,梁喜拿了一串烤玉米递给路崇宁,他接过放下,没吃,开始倒第三杯酒。

    桌下,梁喜用力揪着手指,她很想听后面的话,可再着急也只能等

    “这些年我一直在失去,失去爸妈,失去家,失去你。”

    路崇宁盯着杯子里此起彼伏的泡沫,眼前闪过一些画面,“回来这段时间,我说了很多伤你的话,抱歉,可能我是想确认你还喜欢我,没把我忘了,当许京平出现在你身边时我很慌,我怕你跟他走,所以才扔了他送你的花。”

    第三杯被他喝掉,“喜喜”

    眼泪从梁喜眼角滑落,她哽咽地“嗯”了声。

    “这次换我追你,你能做我女朋友吗?”

    “好。”梁喜举杯,眼中有泪,嘴角含笑。

    路崇宁跟她碰杯,“说好了,不准反悔。”

    两人再次一饮而尽,给过来上串的老板看愣了,“孩子,慢点喝,先吃串,这么喝胃能舒服吗?”

    梁喜转过去把眼泪抹掉,对老板笑笑,“吃着呢。”

    路崇宁把所有串都拿到她那边,“吃吧,都是你的。”

    一共七串,梁喜三下五除二便解决掉,而路崇宁静静喝完剩下所有酒。

    本来他还有很多话要说,但没想到梁喜答应得这么痛快,现在好像说不说没所谓了,只要梁喜答应他就好

    累了一天,回家梁喜进屋换下衣服直奔洗手间,胡乱洗了一通,感觉洗完更累。

    路崇宁站在洗手间门口,“怎么了?”

    “困。”

    梁喜扯过毛巾盖在头上,感觉下一秒就会睡着。

    路崇宁没说什么,走到她身旁,抓着毛巾给她擦。

    “我自己来。”

    “没事。”

    路崇宁不敢用力,擦了好半天,又找出吹风机给她吹。

    梁喜头发长度及腰,路崇宁的头发却短得不行,对比很强烈,洗发露味道随着吹风机的风力四散,整个洗手间都香了。

    感觉干得差不多,梁喜不打招呼拔下电源,搞得路崇宁一愣,还以为没电了。

    她抓抓头发,“谢谢。”

    “行了吗?”

    “嗯,你洗吧。”

    梁喜开门出去,关上洗手间门。

    回屋把几瓶护肤品往脸上身上乱抹一遍,梁喜钻进被窝,舒服的感觉仿佛下一秒就能睡着,只是刚闭眼才想起来闹钟,赶紧定上。

    “咚咚!”敲门声,梁喜放下手机,“进。”

    门推开一道缝隙,她看不见人,只听见路崇宁问:“睡了吗?”

    “嗯。”

    “那我给你关灯。”

    “等等。”

    路崇宁往前一步,露出刚洗过的脸,睫毛湿漉漉的。

    “你过来。”

    路崇宁不明所以,走过去坐到床边,“怎么了?”

    梁喜抬手,拇指和中指蜷缩搭上,照他脑门弹了一个脑奔儿。

    弹完赶紧蒙上被子,“提前跟你预告了,回家收拾你。”

    没声音隔着被子梁喜根本不知道路崇宁什么表情,就在她胡思乱想的时候被子被路崇宁扯掉,他俯下身,一个重重的吻落在梁喜嘴唇

    ,她睡意全无。

    路崇宁第一次和女孩儿接吻,没什么技巧,几下便把梁喜咬疼了,她“呜咽”一声,推开路崇宁。

    两人上下对视,呼吸急促,路崇宁以为梁喜不愿意,刚要道歉,却被她扯着衣领拉过去,绵软的嘴唇再次相碰,比刚才还要激烈。

    就在梁喜感觉要窒息的时候路崇宁终于放开她,侧身躺在她身边,床小,两人靠得紧密。

    梁喜掀开被子给他盖上,枕着他肩膀闭上眼睛,“你出去这几年怎么一次不联系我?”

    她终归心有不甘,想得到一个答案。

    “我以为你不喜欢我了。”

    刚有所平复的心跳再次加速,梁喜鼓起勇气问:“欠我的五年空缺你拿什么补?”

    路崇宁指指脑袋,“空缺吗?这五年你每天都在我这里。”

    她终于听到了想听的,光这一句便和五年来的种种扯平,是不是太轻易了?可眼下梁喜无暇计算二者的份量,这句话在她脑子里循环播放,所到之处踏平一切杂念,纷纷溃退。

    路崇宁将梁喜搂在怀里,慢慢拍着她肩膀,催眠一样,轻声说:“睡吧。”

    今夜爱意盈满,世界清醒沉静。

    两个人在爱意中见到彼此清醒的模样。

    清醒地表白,清醒地拥有。

    第64章 第六十四章 以前不敢说的事,现在敢说……

    从安北县精神病院回来之后, 路崇宁有意跟曲天明继续拉近关系,但不刻意,每次都借着公司的事去项目上找他, 或者找别人, 然后无意中碰到他闲聊几句。

    有时路崇宁留下吃饭,曲天明从食堂打包菜, 又叫了两个外卖回办公室单独吃。

    下午, 路崇宁找了点活, 正准备去项目时被刘俊华叫走, 原来他也要去, 正好一起。

    “徐师傅家里有事,今天请假了,你开车。”

    刘俊华拿上手机, 招呼路崇宁出门。

    启动车子前路崇宁给梁喜发信息:“晚上不一定按时下班,别等我。”

    梁喜回的信息路崇宁还没来得及看,听到刘俊华问:“十一放假有什么安排?”

    “昂,我想带喜喜出去玩。”

    “你俩现在发展到哪步了?”

    路崇宁不好意思, 低下头, “她是我女朋友。”

    刚复合, 他俩没跟任何人提, 连孟相帆都不知道, 但路崇宁觉得有必要让刘俊华知道。

    见他欲言又止, 路崇宁问:“刘总这边有什么工作安排吗?”

    “想带你去上海,朋友办了个展览, 非要我过去剪彩。”

    如果路崇宁没猜错的话,刘俊华肯定又要带他结识一些人,把他往富人圈里带, 虽然路崇宁不愿意,但眼下没办法,幸好要带梁喜出去玩的事还没和她说,否则真不好交代。

    “行,我跟你去上海,下次放假我再带她出去。”

    刘俊华满意地拍拍路崇宁肩膀,“这才对嘛,别总儿女情长,事业为重。”

    开到项目上,路崇宁看见项目经理王涛亲自在门口迎接,每次刘俊华过来项目领导都会第一时间知道,刘俊华很享受这种被重视的待遇。

    三人打过招呼,王涛给刘俊华戴上安全帽,带他去项目上转转,两位领导谈事,路崇宁在身后跟着。

    走了一段,王涛回身对路崇宁说:“小宁,晚上一起吃饭吧,朋友给我送了几条自己钓的鱼。”

    “王总,不好意思,我晚上有事。”

    路崇宁说着递给王涛一根烟,他接过,路崇宁又要给他点,他摆摆手,掏出打火机自己来。

    刘俊华不抽他们这种烟,路崇宁自然不用给。

    “没看见明哥,他今天来了吗?”

    路崇宁故意问的,因为每次只要他来项目,基本曲天明都在,别人也知道他俩关系不错。

    “啊,他家有点事,今天请假了。”

    刘俊华和王涛相视一眼,王涛笑笑,说:“刘总,咱们去那边吧,这边灰大。”

    “好,小宁跟上。”

    “来了。”

    路崇宁知道再往前走大概率会碰上周胜,他最近老实不少,但做派依然不招人待见,没几个能看上他。

    五分钟后路崇宁果然看见了周胜,他坐在椅子上,正和几个工人说着什么,离老远都能听到他在喊。

    随着走近,说话内容终于清晰一点,好像是谁偷了他的烟,王涛也听见了,小跑过去说了句“刘总来了”,人群立马四散。

    周胜站起来笑着和刘俊华打招呼,可刘俊华看都没看他,径直朝前走去,王涛警告似地白了他一眼赶紧跟着。

    下午三点,路崇宁跟刘俊华从项目返回公司,刚到工位坐下,他赶忙给梁喜回信息,“晚上可以按时下班了。”

    “还按照原计划呗?”

    “嗯,等我去接你。”

    今晚梁喜录制的节目要播,唐姨把三个孩子叫回家吃饭,说边吃边看。

    还有更夸张的,信航说唐姨已经通知了邻居和亲戚朋友,让他们今晚都看,像她亲闺女上电视一样高兴

    晚上六点,梁喜和路崇宁拎着水果到信航家,他还没回来,唐姨和民叔一起在厨房忙活。

    打过招呼,梁喜把带来的水果放进冰箱,去厨房看有什么能帮忙的。

    桌上已经摆了几个菜,锅里炖着鱼,是梁喜爱吃的酱焖做法。

    “唐姨,我帮你。”

    梁喜脱掉外套,被路崇宁接过去放到沙发一边。

    “啥也不用,马上好了,快进屋坐着,吃水果,信航怎么还没回来呢?我得打电话问问。”

    “忙呢吧,别催他了。”

    说曹操曹操到,信航开门进屋,“小宁,来啦!”

    “昂。”路崇宁去门口迎他。

    “喜喜呢?”

    厨房门打开,信航看见梁喜,“哎呀!这不我家大明星吗?”

    “一边去。”

    梁喜把碗筷放桌上,分开摆好。

    一共八个菜,堪比除夕夜大餐规模,吃完饭几个人围坐在客厅看,梁喜有点不好意思,听到自己的声音脸都红了。

    唐姨对民叔说:“咱家喜喜多上镜,这小脸,不比明星差。”

    信航撇撇嘴,“嗯,你家喜喜赛天仙。”

    唐姨照着信航后背狠拍一掌,“好好说话。”

    一巴掌让信航彻底老实。

    “旁边这个男的,斯斯文文的哈。”唐姨嫌弃地看了信航一眼,“你看人家,收拾得多干净,就你邋遢。”

    “妈呀~”信航有点委屈,“工作性质不一样,再说谁上电视不好好收拾啊!”

    梁喜笑着安慰他,“周靖哲私下也一般。”

    节目不长,大概二十多分钟,看完梁喜和路崇宁回去,信航要送他俩下楼,路崇宁没让。

    走出单元门,路崇宁自然而然牵起梁喜的手,“这么凉。”

    他用力揉搓给梁喜取暖。

    “没事。”

    “吃饱了吗?”

    梁喜笑笑,“在唐姨家哪有吃不饱的时候。”

    出小区找到车,十多分钟便开到家,梁喜想在附近公园走走,顺便消消食,正好路崇宁也有此意,两人一拍即合。

    公园不大,这个时间做广场舞的阿姨团队已经结束回家了,只剩一些遛弯的人。

    从车上下来路崇宁又牵起梁喜的手,两人复合后走到哪路崇宁都牵着她,像是要把过去五年的缺失补回来。

    “十月一你放几天假?”

    “七天,你呢?”

    梁喜叹口气,“工作室开门做生意的,哪来那么长假,两两串休,只能连休三天。”

    路崇宁实话告诉她,“本来想带你出去玩,可是老板今天跟我说,让我陪他去上海出差。”

    梁喜一语中的,“不会又带你去见什么富家千金吧?”

    “怎么会,咱俩的

    事我跟他说了。”

    梁喜没料到,“他什么反应?”

    “感情的事他不再勉强我。”

    梁喜知道自己的条件比不上林格,如果路崇宁稍有动摇,她一定会主动退出,给各自留个“全尸”,像以前那样,她就算躲起来独自疗伤,也不会让别人看到她流一滴泪。

    绕过健身器材区,周边安静不少,梁喜抽手,想拿手机,可路崇宁马上又牵住她,搞得梁喜哭笑不得。

    “我拿手机。”

    “噢。”

    路崇宁缓缓放开。

    梁喜拿出手机看见信航发的信息,“到家了吗?”

    “到了,我俩在楼下走走,吃多了。”

    信航没再回,梁喜又把手机揣回包里。

    “谁啊?”路崇宁刚才拿眼睛偷瞄,没看清。

    “信航,问咱俩到家没。”

    “咱俩的事,什么时候跟唐姨他们说?”

    “随时啊,你想说就说,不想说就不说。”

    问题又抛给路崇宁,他不是不敢说,而是有所顾及,而这份顾及完全是因为信航。

    “先不说吧,等找机会。”

    “行。”

    梁喜没多想,以为还像以前那样,她倒很享受这种地下恋爱。

    “项目进展怎么样了?”

    听到梁喜问,路崇宁莫名笑了声。

    “怎么了?”

    “你刚才的语气好像我老板。”

    梁喜不认,“哪有那么严肃。”

    路崇宁拉梁喜在一旁长椅坐下,说:“你是不是想问我家被拆得什么也不剩了?”

    “嗯”

    “是,都没了,但那片树林还在,你什么时候想去我带你去。”

    路崇宁回来这段时间,梁喜和他像现在这样说话的时候不多,她总以为来日方长,所以由着当下的情绪牵着她走,时而亲密,时而疏远。

    “明天休息吧?”

    “休息。”

    “去墓地看看。”

    路崇宁说完掏出烟点了一根,不牵她手,改搭肩膀。

    “怎么突然要去?”

    “以前不敢说的事,现在敢说了,想告诉梁叔,也想告诉我爸。”

    梁喜心头一软,眼睛发酸,她仰头看着黑漆漆的天空,今夜的启明星格外明亮。

    “走,回家。”

    梁喜刚起身,突然被路崇宁单手抱起来,吓了一跳,但脸上的笑遮也遮不住。

    “路崇宁!”梁喜趴他耳边,“有人,有人。”

    “有人怎么了?”

    梁喜挣脱落地,说:“想抱我的话一会儿爬楼梯再抱。”

    路崇宁被烟呛得猛咳两声

    回家洗漱完,梁喜回屋发现她被子不见了,正纳闷的时候路崇宁走到身后,说:“在我床上。”

    “干嘛?”

    梁喜有点不敢看他,复合几天,两人一直各睡各的,关系最大的突破便是那晚接吻。

    路崇宁憋了半天才憋出一句,“我不碰你。”

    梁喜好整以暇地看着他,怎么算不碰?

    “我给你拿回来。”

    路崇宁转身去拿,被梁喜拽住。

    欲望在沉默中膨胀,压得两人呼吸急促。

    梁喜紧张得咬了下嘴唇,下一秒路崇宁将她抵在墙上,俯身吻过来,力道不轻梁喜在进一步的侵占下环住路崇宁脖颈,与他相拥。

    第65章 第六十五章 马有平留下的纸条。

    一早刚到单位, 信航便接到张姐打来电话,她说昨天王四和一个男人到医院给马有平办理出院,问信航知不知道。

    信航当然不知道, 但他不能装完全不知情。

    “我听我爸提了一嘴, 王四不是她直系亲属,可以帮她办理吗?”

    张姐:“当初住院的时候马有平她哥签了一份委托书, 说人在国外, 所有他妹的事情由王四全权代理, 再说这些年的住院费都是王四交的。”

    “具体什么时候转走?”

    “今天。”

    “这么快?!”

    “王四那边很着急, 说她哥联系了一个比较权威的医院, 要好好给她医治,王四看着挺凶的,咱也不敢深问。”

    过去这么多年才想起来好好医治?良心发现也太突然了, 信航感觉这里面有蹊跷,但他眼下没法阻拦。

    “转去哪个医院了?”

    “不知道,王四不说。”

    “行,我问问我爸, 让你费心了。”

    “没事, 跟姐客气啥。”

    上次从精神病院回来后路崇宁托信航给张姐带了点保养品, 她挺喜欢的, 还特意给信航发信息表示感谢。

    挂断电话, 信航陷入沉思, 一旦马有平消失,当年的旧事可能彻底无迹可寻, 不行,他不能坐以待毙,哪怕只是为了路崇宁, 他也要查。

    中午吃完饭,信航给路崇宁打电话说这件事,路崇宁听完沉默两秒,说:“跟吴青一起去的男的,应该是曲天明,昨天他请假了。”

    “你有他照片吗?”

    “有,我找找员工档案。”

    “先挂了,晚上去找你,可能晚点。”

    电话挂断,路崇宁调出曲天明的照片发给信航,发完拿上烟去楼道抽,他在思考是不是哪里漏了马脚,否则马有平为什么突然转院?

    “小宁,我想办法查马有平转去哪里,你在公司别有异动。”

    “知道。”

    信航打完电话又发信息反复叮嘱,路崇宁明白他的良苦用心,这点心计他还有。

    明天要和刘俊华去上海,精力大半会被牵扯,想到这,路崇宁竟然感到害怕,害怕因此与真相擦肩而过,再也找不到杨婉仪的踪迹。

    忽然楼道门打开,一个女人夹着烟进来,路崇宁歪头,发现是公司的财务李蒙,两人平时交集不多,只有在报销的时候说几句话。

    李蒙也发现了路崇宁,冲他笑笑,“小宁。”

    “啊。”路崇宁起身,叫声“蒙姐。”

    “没事,你抽。”

    “我抽完了。”

    路崇宁从她身边走过,开门出去。

    上次梁墨回来,说他爸交了个女朋友,叫“蒙蒙”,当时路崇宁觉得名字耳熟,和公司财务李蒙很像,但没想太多,直到梁墨把偷拍的照片发给梁喜,梁喜又拿给路崇宁看,这才确认是李蒙。

    三叔的工作,刘俊华拿下的项目,他手下的员工和三叔谈恋爱不能不让人多做联想,尤其是路崇宁刚回来时三叔对他的告诫,搞不好那时他和刘俊华的交道已经很深了,所以才说出那些话。

    路崇宁对刘俊华怎么拿下项目不感兴趣,但一定用了一些非正常手段,如果这些手段和三叔有牵扯,他日东窗事发,那么三叔

    虽然路崇宁对他没多少私人情感,但有梁喜这方面,他一直对三叔很尊重,更无权干涉私人感情问题,和谁好是他的自由,只是李蒙和他好,路崇宁感觉没那么单纯。

    下班时间,同事相继离开公司,路崇宁没走,他在等信航,这件事他不想回家说,怕梁喜听见让她担心。

    八点钟信航联系他,说下班了,路崇宁本想约他到之前打工的咖啡馆坐坐,可被信航否了,他说:“我去你那边,找个地方停车,再发你位置,你过来就行。”

    路崇宁以为是什么饭馆或者喝东西的地方,没想到选在一个没盖完的小区侧街,而且信航不让他开车,他打车过去,找了十多分钟才找到。

    开门上信航的车,路崇宁问:“怎么这么偏?”

    信航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只一瞬便被路崇宁捕捉到。

    “小心点总不会错。”

    “出什么事了?”

    信航打开手机,递给路崇宁,是张姐发来的照片,照片拍的是张皱巴巴的纸条,路崇宁点开图片放大,脸上的惊愕也逐渐明显。

    “我哥杀了婉仪姐,他现在还想杀我灭口!”

    路崇宁视线忽然模糊,他揉揉眼又读了一遍。

    信航点了根烟给他,“张姐说马有平临

    走前偷偷塞给她的。”

    路崇宁接过狠吸了两口来平复胸口发胀的情绪,如果马有平没撒谎,那他妈妈确实已经死了,怪不得这么多年怎么都找不到

    路崇宁看着纸条,“马有平的话有几分可信?”

    信航摇摇头,“不能百分百信,但起码是个调查方向。”

    “如果是刘俊华,他为什么让我当他的接班人?图什么?”

    车窗摇下,路崇宁手指微颤,往外弹了弹烟灰。

    信航也想不通,“不管怎样,我会亲手抓住杀害杨姨的凶犯,相信我。”

    “我家现在只剩我自己了。”

    “你还有我,有喜喜,我们也是你的家人。”

    路崇宁忽然坐直,把手机还给信航,“明天刘俊华让我陪他去上海,早就定好的行程,我必须去,曲天明的模样你记好了,小心他,也要小心吴青,还有那个周胜。”

    目前路崇宁掌握的只有这几个人,他之所以跟曲天明拉近关系,不是跟周胜,因为周胜脾气暴躁,而且和路崇宁的工作交集不多,贸然接近容易引人注意。

    信航也给自己点了根烟,“刘俊华混了这么多年,关系盘根错节,但他大部分人脉在珠三角,化城他离开这么多年,除了吴青,应该没有纠葛更深的人了,吴青是个切入点,有了马有平这张纸条,杨姨的案子可以迅速开启侦查,谁也别想跑。”

    路崇宁还是疑惑,“马有平在医院待了几年,现在才说出这件事,而且举报的人还是她亲哥,”

    “亲哥?把你当精神病关了这么多年,还能叫亲哥吗?”

    “马有平会不会装疯?”

    “他哥能把杨姨杀了,马有平为了自保,装疯不是没可能。”

    烟丝“嘶啦”燃烧,路崇宁问:“纸条还在张姐手里吗?”

    “在我单位,已经快马加鞭送过来了。”

    “吴青那边你打算从哪切入?”

    “容我想想。”

    “他做生意的,不可能一点漏洞没有。”

    信航点点头,“吴青比刘俊华在化城扎根要深,说句不好听的,刘俊华那个工程项目,要不是有交情,轮不到吴青。”

    如果刘俊华是幕后主使,那么一切都能解释了,他给吴青拿钱,让他出面投资路召庆的酒厂,借此搞垮路家,作为利益交换,刘俊华从吴青手里拿到游乐场这块地,吴青自然能得到他想要的钱。

    两人配合得还真是天衣无缝

    “回家吧,你打车回去,我不方便送你,从现在开始,咱俩要真正保持距离。”

    信航说着拍拍路崇宁肩膀,他没说之前被打那次,对方走的时候骂骂咧咧留下一句话,“别管不该管的事,小心没命!”

    虽然那人没明说,但信航过滤几番猜测,觉得跟路崇宁有关。

    “走了。”路崇宁开车门。

    “欸!”信航想到什么又叫住他,“你跟喜喜怎么说的?加班吗?咱俩通个气,别说漏了。”

    “加班。”

    路崇宁下车快步往胡同外走,这一带黑乎乎的,没人,也没车,他要走到外面正街才能打到出租。

    夜里冷风吹过来,走到一处路灯旁边,信航开车跟他擦肩而过,开出十几米忽然停下,路崇宁手机接到一条信息,是信航发来的,“我和喜喜都在,你不是一个人。”

    看着路崇宁走路的背影信航有些心酸,所以难得煽情,发完赶紧开车走了。

    等车影消失,周边安静下来,路崇宁点了根烟边走边抽,步伐沉重,像灌了铅一样,他要在回家前调整好情绪不让梁喜看出来,虽说还睡在各自房间,可关系和以前不同,情绪稍有变化都瞒不过梁喜的眼睛

    九点钟,路崇宁回到家,梁喜正在客厅熨衣服,他走近一瞧,是自己的衬衫。

    “回来啦。”

    梁喜听到开门声回头看了眼,转身又继续熨。

    “我来吧。”路崇宁伸手要接熨烫机。

    “不用,快熨完了。”梁喜扭头看他一脸疲惫,“你老板也是,明天出差今天还让你加班。”

    路崇宁扯扯衣角,“没有,我自己加的,想在出差前把工作弄完。”

    “我查了下上海温度,人家还过夏天呢,你带那几件薄衣服去吧,我给你拿出来了。”

    路崇宁从身后抱住梁喜,埋在她颈窝深吸一口气。

    “干嘛?”

    “充电。”

    梁喜笑笑,几下把衬衫熨完,拍拍腰上的手,“放开,弄好了。”

    路崇宁不放,看来还没充满。

    “你去几天?”

    “不知道,看老板安排。”

    路崇宁终于放开手,梁喜刚要走,没想到路崇宁又拉她到自己卧室。

    床单起伏,衣服散落,发生关系后他要得频繁,有时一晚两次,第二天早上闹钟一响就能爬起来上班,梁喜不知道他哪来的精神头,技巧不多,力气倒大,横冲直撞的

    今天又折腾半个多小时才完事儿,梁喜一点力气使不出,披头散发趴在床边看他收拾行李。

    一件件衣服整齐码进箱子,剃须刀,充电器,还有什么?路崇宁掐腰站那细想。

    忽然他扭头看向梁喜,“要不把你也打包带走得了。”

    “滚~”

    第66章 第六十六章 向日葵胸针。

    路崇宁出差后梁喜自己的时间一下变多, 下班后去超市买了一个崔影爱吃的榴莲,香臭香臭的,带过去看她。

    崔影看见榴莲笑得合不拢嘴, 赶紧拿到吧台柜子里藏好, 怕味道影响顾客。

    “吃点啥?”

    “我吃过了。”

    梁喜把包给她,拽过围裙开始干活。

    忙到八点半, 顾客走得差不多了, 两人这才有时间坐下来聊天, 崔影给梁喜做了一杯鲜榨玉米汁, 加了少少糖, 热的,很好喝。

    “今天怎么有空过来?”

    梁喜冲她眨眨眼,“想你。”

    “心情不错啊, 是不是跟路崇宁好上了?”

    崔影本无心一问,谁知梁喜点点头,承认了。

    “我去!路崇宁终于开窍了,跟我讲讲过程, 他怎么跟你表白的?”

    “嗯就是省台到我们工作室录制那天晚上, 他来接我, 我俩在家楼下吃路边摊, 然后他就说了。”

    崔影双手端着杯子, 模样比上学那会儿还认真。

    “在路边摊表白, 你俩真是不走寻常路。”

    “在哪不一样。”

    崔影反驳,“怎么也要浪漫点吧, 在海边,在山上”

    梁喜笑她偶像剧看多了,低头喝玉米汁。

    “我就说你早点把他睡到手, 拖了这么久。”

    “不晚。”

    “你来找我,路崇宁呢?”

    “去上海出差了。”

    崔影撇撇嘴,“我说呢。”

    “跟他走不走没关系。”

    看在榴莲的份上崔影不计较。

    她给梁喜的杯子补满,“喜喜你知道吗?你和路崇宁就像两只在屋檐下躲雨的小动物,一只猫猫,一只狗狗,虽然淋湿了,虽然雨不知什么时候停,但你们互相倚偎取暖的模样很打动我,真的。”

    “谁是猫谁是狗?”

    崔影食指和中指相互叠加,“这两种特质在你俩身上自由转换。”

    梁喜皱着眉,还在思考怎么个转换法,崔影又问:“对了,那个许京平真不联系你了啊?”

    “嗯。”

    “他倒有种,微信删了?”

    梁喜摇头,“不知道,我没看。”

    “你也够绝情。”

    “不然怎么样,我不喜欢他,还拖着他,是人干的事吗?”

    崔影点点头,“周靖哲和那个佩姐的八卦还有后续吗?”

    工作室的八卦梁喜只给崔影讲过,她听得津津乐道。

    刚才提起周靖哲,梁喜倒想起拍摄那天,有个陌生姐姐来找他,举止亲密,看着关系不一般,同事那两个姐姐也看见了,互相耳语说了几句什么,然后会心一笑,不用听也知道不是什么好话。

    梁喜把看到的跟崔影如数讲了一遍,她张张嘴,“周靖哲是不是上过培训班啊?怎么那么招姐姐喜欢呢?!”

    “我也不知道,可能他有那方面天赋。”

    “你和

    路崇宁好了,信航知道吗?”

    “我俩谁也没跟谁说,你是第一个知道的。”

    崔影有些欲言又止,继而夸张似的捂着胸脯,“那我还真是荣幸,等你俩结婚,可以免了我的份子钱吗?”

    “不能。”

    喝完玉米汁,看时间差不多了,梁喜收拾一下打车回家,刚上车,路崇宁打视频电话来,她不好意思外放,找了半天耳机才接。

    路崇宁应该在酒店房间,很亮,相反梁喜这边黑乎乎的。

    “在哪?”

    “回家路上,去崔影店里了。”

    路崇宁把手机挪了个位置,好让灯别照着镜头。

    “晚上吃饭了吗?”

    两人异口同声,又一齐说“吃了”

    “等你回家我再给你打。”

    “好。”挂断电话,梁喜看向窗外,归心似箭

    秋季的上海气温只比化城夏天略低一点,路崇宁陪刘俊华刚到上海就被他拉去奢侈品店买了好几套衣服,路崇宁几番拒绝都没用,刘俊华直接付钱。

    他给出的理由是,这几天要见一些客户,需要穿得体面些,没办法,路崇宁只能提个小要求,样式他自己来选,避开那些花里胡哨的大logo

    在看到那张纸条之后,路崇宁但凡和刘俊华接触,都要极力克制,既不能太顺从,又不能太有主见,做事之前要想想自己之前的态度,别被刘俊华看出破绽。

    这次到上海一共四天,每天从外面忙完回来,路崇宁都要和信航通话,目前还没找到马有平的下落,摄像头最后拍到吴青开的车在杨家镇附近消失,周边路段大多是村子,没有摄像头,上千户人家都可以藏人,怎么找?

    路崇宁猜测马有平会不会藏在全喜村,信航觉得可能性不大,毕竟村里好多人都认识她,容易被发现。

    回到化城,路崇宁没提前告诉梁喜,也没顾上先回家,而是直奔她工作室。

    打电话联系完,梁喜从工作室跑出来,路崇宁张开手,她顺势扑进路崇宁怀里,只是拥抱仅维持两秒,梁喜忽然想到什么,推开他,面露羞涩。

    路崇宁牵她手,“怎么了?”

    手指攥紧,“你怎么回来不告诉我?”

    “不想让我回来吗?”

    梁喜看眼时间,“我还要等会儿下班,你进来吧。”

    “可以吗?”

    “当然可以,你又不是没来过。”

    路崇宁跟梁喜进屋,前厅没人,周靖哲和老王去给朋友送货了,另外两个姐姐在烧陶。

    走到二楼工作室,梁喜让路崇宁随便坐,她又拿起刻刀,专心雕刻。

    路崇宁从兜里掏出一个盒子,为了第一时间给梁喜,没放行李箱。

    “喜喜。”

    路崇宁坐到她旁边,打开盒子,拿出一个向日葵胸针递到她面前。

    “给我的?”

    “嗯。”

    梁喜腾不开手,她转过身,说:“你帮我戴上。”

    “哪边?”

    “左边吧。”

    路崇宁往前挪挪凳子,别针小心穿过衣襟再扣上,梁喜近距离打量路崇宁的脸,出门几天,好像清瘦了些。

    “喜欢吗?”

    “喜欢。”

    “你忙,我去那边,别打扰你。”

    路崇宁说完起身,坐回原位。

    梁喜把最后一点收尾,差不多六点钟两人锁门离开工作室。

    今天不冷,梁喜早上骑自行车来的,路崇宁载她回家,这次骑得很慢,慢到梁喜可以看清过路人的模样。

    “马有原妹妹那边有什么进展吗?”

    “没有。”

    自从上次梁喜跟信航去过一次之后她再问什么,信航和路崇宁都统一口径说没有,在这件事上两人目的一致,不想让梁喜掺合进来。

    “马有原改名换姓,为的就是别人找不到他,你直接跟刘俊华对峙,容易起反作用。”

    弄不好丢了工作,还查不到真相这句话梁喜不好直说,但路崇宁肯定明白。

    “慢慢来吧,这么多年都等了,不差一时半刻。”

    路崇宁拍拍她手背,纯粹安抚。

    “晚上想吃什么?”

    “你。”

    “”

    什么虎狼之词,梁喜差点跳车

    第二天上班,路崇宁第一时间查看项目考勤情况,果然曲天明又请假了,理由是回老家办事,昨天才回来。

    回头想想曲天明说话做事已算不留漏洞了,他就像其他员工一样,工作能力尚可,私下里即吐槽同事也吐槽领导,偶尔埋怨几句加班累,要不是路崇宁察觉到他身上的雪茄味道,想找出他很难。

    曲天明的员工档案写着他来自顺城,本科学历,土木工程专业,年龄三十六,但没有过往工作经历。

    路崇宁到光华上班时各个工作岗位的员工基本固定了,比他晚来的人没几个,曲天明也在他之前。

    两人私下吃饭的时候聊过,曲天明说他一个亲戚在刘俊华广州那边的公司上班,介绍他来的化城,因为是未婚,所以到这么远的地方工作没什么牵挂和压力。

    关掉员工档案,路崇宁着手整理在上海出差的报销,刘俊华事先转给他五万块钱,花得差不多了,他要把相应的明细整理好,连同剩下的钱还给刘俊华。

    这次出去,路崇宁更加深切体会到刘俊华在商场上左右逢源的能力,同时手腕也够狠,人前笑脸,人后断财路,毫不留情。

    路崇宁暂时没有跟他正面交锋的能力和财力,只能暗地里留意所能留意的一切。

    “咚咚”敲门声,路崇宁抬头,看见阿布站在门口,“小宁哥,你回来啦!”

    路崇宁站起来,“有事吗?”

    “没事,好长时间没见你了。”

    路崇宁指着脚边礼盒,“刘总买的,你给各部门分一分吧,自己也留一份。”

    “谢谢小宁哥。”

    “别谢我,谢老板。”

    东西有点多,路崇宁帮她拿过去,走到走廊时迎面看见周胜,手里拿着一堆票据,路崇宁想起来今天是统一上交报销凭证的日子,他朝周胜点点头,“来报销吗?”

    周胜还是那副冷脸,“办离职。”

    擦肩而过后拉开距离,阿布小声路崇宁说:“他被开除了。”

    “原因呢?”

    阿布摇头,“跟项目上工人打架,不是一次两次了,这回把人打进医院,没办法公司只得开除他。”

    周胜是关系户,除非做了特别难看的事,否则刘俊华应该不会开他,看来被打的人伤得不轻,路崇宁想,他得去项目打听打听了。

    第67章 第六十七章 藏匿处。

    农历十五, 又是拜佛烧香的日子,这次陪刘俊华到青云寺的不是梁辰景,而是吴青。

    进入十一月, 一早山上气温很低, 树干上仅剩的几片叶子结了白霜,再来几阵风必然会掉落。

    刘俊华穿了黑色带抓绒的冲锋衣, 吴青穿的短款羽绒服, 他这些年过得实在舒坦, 肚子上涨了一圈肥肉, 拉锁拉上有点喘不过气, 干脆敞怀。

    拜完佛,烧完香,像往常一次两人到禅房喝茶聊天, 这会儿没那么冷了,两侧门敞开,山中空气涌进来,清新怡人。

    不同于和梁辰景说话时的客气模样, 刘俊华和吴青说话很随意, 毕竟都见过对方的狼狈, 也都掌握着彼此的把柄, 什么德行一清二楚。

    刘俊华习惯由他来泡茶, 一如他喜欢掌控局面。

    “小平怎么样?”

    “不太好。”

    刘俊华脸上毫无波澜, “不吃不喝吗?”

    “要不”吴青试探问到,“刘哥你见一面吧, 她就只剩你一个亲人了。”

    茶夹被刘俊华扔到一边,发出清脆的声响,吴青抿抿嘴, 不敢往下说。

    “我爸妈没得早,是我在外面打工供她念书,好吃好喝养着她,她得病这些年我也花了不少钱,仁至义尽了,既然小宁发现了那张照片,我不得不防患于未然,先让小平销声匿迹一段时间,等合适时候

    我会给她找个南方的医院让她好好养着,你要做的就是帮我看好她,别给我惹事。”

    “知道,刘哥,放心。”

    第一泡茶扔掉,第二泡茶好了,吴青抢先拿过,给刘俊华倒茶。

    “我给周胜开了,他有没有骂我啊?”

    “他哪来的狗胆,当初让他去我那他不去,以为能配上光华建筑的高枝,这回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了。”

    刘俊华仰头喝了口茶,说:“其实周胜那个人心眼不多,想要什么都摆在脸上,给他足够的钱,帮我把小平看好,等这段熬过去我会奖励他一套房。”

    “周胜何德何能,我先替他谢谢刘哥。”

    吴青用余光瞄着刘俊华喝完他才喝,“刘哥,这次带小宁去上海,他表现怎么样?”

    “还那样,舍不得花钱,节省惯了,不过跟那些叔叔吃饭放开不少,能跟着应付一些场合,这点比之前有进步。”

    “我要是他一定磕头感谢,上哪找这种好事啊,要靠他自己猴年马月能还清欠的钱,对了,不送他出去上学啦?”

    “他不愿意,还是在社会上历练吧,这样涨经验快。”

    “跟着你肯定能学到不少东西,慢慢来。”

    吴青想到之前来化城的林总,问:“小宁和林总女儿处得来吗?”

    说到这个刘俊华摇摇头,“儿女情长这事儿谁也拦不住,他就喜欢那个叫“梁喜”的姑娘。”

    吴青有点转不过来弯,“梁喜?不是他妹吗?”

    “什么妹不妹的,又没血缘关系,在一起日久生情了。”

    吴青安慰他,“小年轻哪来的定性,今天喜欢这个,明天喜欢那个,说不定过了年就换人了。”

    这话放在别处可能在理,可吴青对面的人是刘俊华,说完才意识到不对,赶忙给刘俊华倒茶,顺便换个话题,“听说梁局想和蒙蒙结婚啊?”

    “是,已经提上日程了。”

    “他都三婚了吧?还这么轻易上头。”

    刘俊华笑笑,“如果蒙蒙想结,我自然愿意促成这件婚事,左右梁局离退休还远,以后用到他的地方多着呢。

    “蒙蒙上段婚姻伤着了,能跟梁局也不错,只是嫁过去就得当后妈。”

    “那是他俩的事,咱们管不着。”

    聊着聊着一壶茶下肚,吴青起身上厕所,刘俊华掏出手机拨了个号码,那头很快接听。

    “喂,天明。”

    “刘哥,什么指示?”

    “小宁回来这几天忙什么了?”

    “按时上班下班,又去咖啡馆打工了,他应该和梁喜确定了恋爱关系,我看见他俩牵手了。”

    刘俊华对他谈恋爱不感兴趣,“有没有见信航?”

    “没有,好长时间没见了,信航总在单位加班,有时半夜才回家。”

    “小宁没发现监听吧?”

    “应该没有,聊天什么都正常。”

    “那就好,挂了。”

    等吴青回来,刘俊华也去了一趟洗手间,吴青闲着没事做,打开手机刷视频,他不确定刘俊华要待到几点,反正他不能说早走,待多久都得作陪。

    刘俊华解决完回来坐下,指着茶壶说:“喝完这壶走。”

    “欸。”吴青点头应声。

    “有件事我还是要再叮嘱你,小平一定要看好,万一跑出去说了什么不该说的,你我的好日子也到头了。”

    “明白!”

    “如果。”刘俊华端起滚烫的茶吹了吹,喝完一口说:“如果发生非常情况,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你知道怎么解决。”

    “刘哥,小平是你亲妹妹”

    刘俊华沉吟半晌,说了句让吴青汗毛直立的话。

    “记住,我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捅了我,血也会溅到你身上。”

    吴青咽咽口水,“我知道,我知道,刘哥您放心。”

    十点钟,两人从山上下去,在山脚分别各走各的,吴青开进市区,直奔澡堂好好洗了个澡才平复情绪,他知道刘俊华言出必行,也清楚刘俊华之所以能混到今天这个地位,跟心狠有很大一部分关系,既然上了这条贼船,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不到万不得已,吴青不能和他撕破脸,毕竟利益纠葛太深,还得指着这位财神爷吃饭

    黄昏时分化城主市区下起小雨,距离化城几十公里的全喜村却下了雪,只是下得时间不长,差不多十分钟便停了。

    周胜打开木门,远远望了一眼水库方向,水面上雾蒙蒙的,空气比上午清新一些,只是他情绪并不好,待在山脚的烂窝棚大半个月了,吃不好睡不好,还有一个疯子,搅得他头疼。

    电话来电震动,周胜回头瞥了一眼角落里的女人,关上门到外面接,“喂,吴哥。”

    “怎么样?”

    “我都快憋疯了!”

    “谁他妈问你了,我说那女的。”

    “睡着了。”

    “不到万不得已别喂药。”

    “知道。”

    周胜点了根烟,在墙角蹲下,“吴哥,她疯了这些年,刘总怎么突然把她接出来了?”

    “别瞎打听,不该知道的不要问,对你没好处。”

    周胜吸口烟,那就问点该问的,“答应我的钱什么时候给我?”

    “不是转了你一万吗?”

    烟雾顺着他污浊的双眼向上飘散,“剩下的呢?”

    “事成之后自然会给,哪次差你了?!”

    吴青不打招呼便挂断电话,周胜把烟抽完,烟头按进土里,抬头往向前方。

    初冬,山上只剩下光秃秃的树干,他记得小时候每到秋季经常跟他爸到山上采蘑菇,捡山货,这些年山的面积逐渐减少,挖土、砍树,慢慢就剩眼前这一块了,要不是因为祖坟在山里,估计连这一块都剩不下。

    他上初中的时候那一届村长背着村里人把山头卖了,被村里人知道后集体到市政府上访,这才把山要回来,倒不是为了卖的钱没分给大家,而是祖祖辈辈埋在山里,打死不能卖。

    周胜对爷爷奶奶或者再往上一辈没什么感情,要是换了他,有钱赚一样会卖。

    望着眼前逐渐黑沉的天空,周胜忽然打了个冷颤,这种冷不是来自温度,而是他忽然意识到一个事实,这些年他摸爬滚打,还是没爬出全喜村,三十六岁的今天,他狼狈地躲在村外的窝棚里,像个野狗一样。

    野狗和疯女人,都是被世界抛弃的角色,他突然笑出声,自嘲缓解了冷颤,他起身回去。

    开门声把马有平吵醒,她睁开眼,看见是周胜,慢慢站起来,坐到一旁的土炕上,问:“你为谁做事?”

    多天来女人开口说的第一句话,并且一改疯疯癫癫的模样,把周胜吓了一跳,“卧槽!你会说话啊?我他妈还以为你是哑巴呢。”

    周胜打量两眼马有平,目光呆滞,看起来很空洞,他试探问道:“你到底疯没疯?”

    马有平露出瘆人的笑,“你猜我疯没疯?”

    笑一瞬收回去,她语气冷漠,“你为谁做事?”

    “不该问的别问。”

    吴青说的话,周胜原样扔给马有平。

    “你是全喜村的吧?我好像见过你。”

    周胜扔过去一个面包,“吃了,少说话。”

    马有平瞥了一眼面包,三口两口吃掉,“水。”

    周胜又扔去一瓶水。

    吃饱喝足,马有平身上的力气恢复了些,她说:“你告诉我哥,这么对我他会遭报应的。”

    周胜冷哼一声,“报应?你哥拜了那么多四方神仙,还怕报应吗?”

    “那你呢?你不怕吗?”

    “烂命一条,死不足惜。”

    马有平站起来,一步步走到周胜跟前,“你放我走,我不会把你供出去。”

    “别闹了姐姐,回去躺着,让我省点力气,把我惹毛了对你没有任何好处,你哥都不把你当回事,何况我呢。”

    “这里太破了,不能换个地方吗?而且烧荒马上烧到这了,你不怕被发现啊?”

    周胜眉头一皱,马有平说的他不是没考虑,只是时间紧急,他能想到的只有这个破窝棚。

    “你在化城没房子吗?你可以捆着我,我保证不跑,前提是离开这,你不敢生火,炕上潮,还冷,我睡不着。”

    马有平说的是事实,周胜也纠结好几天了,他扒开塑料布看了一眼窗外,再三衡量之下决定等后半夜再离开

    凌晨一点钟,马有平终于等到她想要的结果。

    周胜把垃圾掩埋,抹掉屋里生活过的痕迹,收拾好后他又检查一遍才带马有平离开。

    车上,马有平手脚都被捆着,还用帽子挡住大半张脸,周胜也同戴着帽子和口罩,捂得那叫一个严实。

    周胜租的房子在离游乐场项目五公里外的棚户区,属于化城比较偏的地方,一个月房租三百块钱,很便宜,他不愿意和那些工友住宿舍,所以自己搬出来住。

    这一带住户很少,多数都搬到市里去了,留着房子等待拆迁的好运降临,每年固定传出一阵风,最后又无声消失,不了了之。

    一段时间没回来,屋里落了不少灰,周胜把马有平塞到里屋,扔给她一个空桶和一卷纸,说:“有问题自己解决,要是大喊大叫我直接杀了你。”

    门关上,一缕肉眼可见的灰尘从门框上方飘下来,正好被周胜吸进去,他猛咳几声,分外烦躁,找来锁头把门锁死。

    屋里漆黑,外面也死一般沉静,周胜掏出烟点着,打火机的火苗映在玻璃窗上,照出他疲惫阴暗的面庞

    第68章 第六十八章 他俩为什么瞒我呢?

    自从梁喜上电视后, 找她做黑陶的人逐渐多起来,手法熟练程度和周靖哲不相上下,老王说梁喜的刀工要比周靖哲略高一筹, 当然这话不是当着他的面说的。

    忙起来梁喜下班时间越来越晚, 双休没了,只剩单休, 她忙, 路崇宁也忙, 只有晚上回家能一起说说话。

    小床彻底沦为摆设, 路崇宁把梁喜的东西每天拿过来一点, 慢慢那屋空了大半,还好最近信航没来,要是被他看见, 只能老实交代。

    如果他知道,唐姨他们马上也会知道,之前还信誓旦旦说哪个哥也看不上,这回打脸了

    今晚终于不加班, 路崇宁接梁喜回家, 说孟相帆来了, 三人一起吃饭。

    离老远孟相帆看见路崇宁和梁喜手牵手走过来, 他乐得牙都快飞出去了。

    “卧槽!兄弟可以啊!”

    孟相帆照着路崇宁肩膀怼了一拳, 梁喜忙护住, 他笑笑,说:“喜喜, 好样的,就喜欢你这种。”

    路崇宁问他:“想吃什么?”

    “老规矩,让喜喜选。”

    梁喜一时想不出来, 向路崇宁求助,他说:“要不还是大盘鸡?”

    “行!”

    到店点完餐,梁喜瞥了一眼孟相帆的行李,问:“你是要去新疆滑雪吗?”

    “今年不去了,家里有点事。”

    准确说是路崇宁有事,但孟相帆不敢告诉梁喜。

    “喜喜,听说你上电视了。”

    梁喜有点不好意思,“你怎么知道?”

    “小宁给我发的呗,媳妇儿上电视,他跟我臭显摆。”

    桌下,路崇宁踢了一脚孟相帆,他赶紧坐正。

    服务员递过来三瓶矿泉水,路崇宁摸了摸,转头对服务员,“再帮我来壶热水,谢谢。”

    矿泉水放到他和孟相帆盘边,热水给梁喜,她这两天生理期,路崇宁不让她碰凉的。

    “梁大师你做的黑陶什么价?我想买一个留着升值。”

    梁喜笑笑,“你想要什么,送你。”

    “啥都行,不挑。”

    路崇宁插话过来,“不送,你买,不打折。”

    孟相帆瞪他一眼,“瞅你那小气劲!”

    过会儿大盘鸡端上来,三人都饿了,吃得热火朝天,吃完照例梁喜先回家,路崇宁和孟相帆在楼下抽烟。

    花坛边,两人连灰都不擦,一屁股坐上去,烟盒里最后两根烟分完,烟盒被路崇宁隔空扔进垃圾桶。

    “小宁,你确定要做?”

    “确定。”

    “扳得倒吗?”

    “不知道,尽力而为。”

    孟相帆看着路崇宁叼烟的侧脸,记忆中那个执着的少年仿佛跨越风雪走到面前,虽已长成大人,却依然执着不减。

    “刘俊华万一倒了,你的工作和收入就没了,如果他不倒,我怕他连你也想弄死。”

    “杀人偿命,欠债还钱,我爸欠的钱我还了,我妈的命必须由杀她的人来偿。”

    路崇宁弹弹烟灰,动作很轻,但他说的话却掷地有声般落在孟相帆心头。

    “你呢?我说过好几次不让你来,你怎么又来了?禾木不是下雪了吗?你应该去滑雪。”

    孟相帆骂骂咧咧一句,“现在还有什么事比你重要,小宁,我把你当朋友,信航把你当兄弟,我俩都不会置之不理。”

    路崇宁抬起脚,膝盖蜷缩踩着花坛边,“刘俊华那人,真要正面交锋十个我都玩不过他一个。”

    “所以我们要走的是一条夜路啊!”孟相帆笑着拍了拍路崇宁肩膀,“现在他们在明,我们在暗,朝着光走出去就赢了。”

    路崇宁知道孟相帆在鼓励他,他仰头朝天呼了口烟,“相帆,我看起来头脑很简单吗?”

    “你~八百个心眼。”

    “刘俊华凭什么判断他说那些话我会信?”

    “你现在和他比,唯一的胜算就是他不知道梁叔留给你的线索,那些内容只要看了就会怀疑,要不是梁喜误得到那张照片,他肯定不会告诉你他当年和杨姨谈过恋爱,那个安排在梁叔身边的女人和刘俊华也脱不了干系,如果梁叔没死,他们还会想别的办法让他永远闭嘴。”

    路崇宁的烟抽得比孟相帆快,他又掏出孟相帆口袋里的烟盒,没顾上看什么牌子,抽出一根点上。

    “少抽点。”

    “嗯。”

    嘴上应承,实际完全不听。

    路崇宁咬着烟,眉头拧在一起,“我现在无时无刻不在跟刘俊华演戏,生怕眼神不对被他察觉。”

    “你有个算是优势吧。”

    “什么?”

    “你很会隐藏情感,也很能忍。”孟相帆说完又补一句,“除了梁喜啊!在吃醋这方面你藏不住半点。”

    听到梁喜名字,路崇宁的神情略有缓和。

    “我走了。”

    “信航下班了吗?”

    “下了。”

    孟相帆晚上要去信航那住,信航则回爸妈那,他说这样保险些,交集别太多。

    路崇宁看着孟相帆一脸担忧,“小心点,有事联系。”

    “回家吧,喜喜等你呢。”

    “嗯。”

    孟相帆拖着行李箱离开,等背影走到看不见路崇宁才上去

    他俩聊天的时候梁喜在楼上洗了澡,洗了衣服,收拾完钻进被窝,趴床上看电影。

    “喜喜。”

    路崇宁每次回家进屋便习惯性喊梁喜名字,生怕她丢了一样。

    “床上呢。”

    梁喜说完路崇宁推门进屋,“肚子疼吗?”

    “不疼。”

    “给你倒点热水?”

    “真不疼,吃饭时喝了好几杯,再喝半夜该上厕所了。”

    路崇宁把衣服脱掉,换上睡衣,“我去洗漱,你困了就先睡。”

    “嗯。”

    刚才梁喜有点迷糊,路崇宁一回来她倒不困了。

    等他洗完见梁喜瞪着大眼睛,比刚才他回来时精神,忍不住笑,问:“你是不是喝咖啡了?”

    “没喝啊。”

    梁喜往里挪挪,路崇宁早上起得比她早,所以习惯性睡外面。

    钻进被子躺下,路崇宁长手一捞,将梁喜搂过来,她抬腿骑在路崇宁身上,压得他故意闷吭一声。

    “干嘛?”

    “我要喘不过气了”

    梁喜伸手,在他下面掏了一把。

    路崇宁拍拍她肩膀,“非常时期,别勾引我。”

    梁喜瞬间老实。

    “还看吗?”

    “不看了。”

    路崇宁转头关掉电脑,又关了床头灯,给梁喜掖好被子,一整套动作行云流水,每天做的

    都一样。

    黑暗中梁喜的手被他握住,拇指摩挲到她手掌的茧,说:“累了可以不上班,我养家。”

    “没事,我喜欢做黑陶。”

    “我记得。”路崇宁眼前闪过一些画面,“高中时候你翘课去老王那练习,班主任找你,你就撒谎说家里有事,他不信,每次都来跟我求证。”

    梁喜被他说得不好意思,“谁让你那么会装乖,像模像样,迷惑老师。”

    其实不是装,只是话少,加上学习好,才会给老师留下乖的印象。

    “睡吧。”

    “嗯。”

    孟相帆循着记忆走到信航家小区门口,敲开保安亭的门,“哥,我来找朋友,麻烦给我开下门。”

    “几号楼的?”

    “七号楼二单元。”

    保安大哥好说话,问完便给开了。

    “谢谢啊!”

    孟相帆拉着行李箱往里走,刚走到二单元门口信航打电话来,“晚上你们吃的啥呀?”

    “大盘鸡。”

    “我擦,伙食这么好!”

    “你到家了吗?”

    “吃泡面呢,你到哪了?”

    孟相帆往楼上看,“那我直接上去了。”

    “来吧。”

    挂断电话,信航拿上钥匙去电梯口等,这个时间没啥人坐电梯,孟相帆很快上来,见到信航,他举手,两人击了一掌,信航说:“好久不见呐!”

    “可不。”

    “我帮你拿。”

    “不用,不沉。”

    左手第一间,信航开门进屋,孟相帆之前来住过一次,已经熟悉了,自己开鞋柜拿拖鞋换上。

    “晚上又加班啦?怎么吃泡面呢?”

    “嗯,加完班饿了,垫巴一口。”

    孟相帆打开行李箱,拿出一袋红肠递给他,“加个菜。”

    “可以啊!”

    信航撕开拿出一根,一口咬掉三分之一。

    孟相帆坐到信航对面,不知怎地,看他吃得特别香的样子,眼前闪过路崇宁和梁喜的脸,虽然孟相帆是路崇宁的朋友,可他还是忍不住有点心疼信航。

    不管是谁先喜欢梁喜的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信航的情感从未见光

    “你知道了吧?”

    信航突然一句,把孟相帆问得一愣。

    “小宁和喜喜。”信航给他提示。

    孟相帆装傻,“什么?”

    信航搅起一口面吃掉,擦擦嘴,说:“我知道小宁和喜喜在一起了,前段时间有天晚上我从喜喜家路过,看见小宁和她”

    孟相帆以为看见他俩手牵手,就像今天他看到的一样,没想到信航说:“在路灯下接吻。”

    当时很晚了,街上几乎没人,所以路崇宁和梁喜相拥的身影格外乍眼,虽然只有几秒钟,但却恰好被信航捕捉。

    从那天开始他便选择性消失,经常在单位加班,一熬一夜,偶尔见面,要么单独见梁喜,要么单独见路崇宁,没有两人一起见的时候。

    “他俩为什么瞒我呢?”

    孟相帆安慰他,“我也才知道。”

    信航习惯性伸手摸烟,没摸到,烟盒不在,孟相帆赶忙掏出自己那盒。

    好巧,今晚路崇宁和信航都跟他要了烟。

    点燃信航吸了一口,说:“虽说我们仨从小一起长大,可从始至终我都是一个旁观者,我很早就知道小宁喜欢喜喜,我怎么可能和我兄弟抢?他已经没有爸妈了,不能再没有喜喜。”

    “当然。”信航苦笑,“我也抢不过。”

    是啊,抢不过,与其最后闹僵,还不如放在心里,不破坏原本那份美好。

    “唉。”孟相帆不知道说什么安慰,单恋很苦,见不得光的单恋更苦。

    “没事。”信航摆摆手,“这些年我都习惯了,一开始可能会嫉妒,会难过,现在真习惯了,我今天说的这些话你别跟小宁说,就当我不知道,等什么时候他俩想告诉我自然会告诉,现在咱俩谈正事。”

    烟叼上,泡面桶挪到一边,信航从包里掏出一个文件夹,像变脸一样抹掉刚才难过的情绪,马上进入办案状态。

    这几个动作在孟相帆心里一下立住了,看来路崇宁没交错兄弟。

    “这几个人你认好,都是刘俊华的亲信,尤其是曲天明,他参加过柔术比赛,拿过奖,单独过招我都未必是他的对手,吴青没功夫,但他脑瓜子活泛,年轻时候混社会,当过梁叔的线人,他现在在整个化城有八家连锁生鲜店,其中两家做精品,开在高档小区旁边,专卖给有钱人,听说塑料袋都比别的店贵两倍,还有一家做建筑原材料的公司,给游乐场项目供应原料,原本公寓那边他也想拿,但是他吃不下,刘俊华没给他,周胜是吴青的人,目前从光华建筑离职,不知去向,马有平最有可能在他手里。”

    刘俊华在化城虽没到手眼通天的程度,但为保险起见,他想让孟相帆和队里两个生脸同事去查周胜和马有平的下落,眼下只有将马有平带回来,才能知道杨婉仪遇害的具体细节和藏尸地点。

    孟相帆实在纳闷,“马有平到底疯没疯啊?”

    “医院诊断是间歇性精神病,不排除装疯的可能。”

    “要是我,为了保命我也能装疯。”

    保命是个关键点,它能激发人的本能,任何有违常理的,甚至违法的行为都有可能发生,何况装疯本身不违法。

    “周胜辞职前住哪?”

    “工地附近租的房子。”

    信航调出地址信息,“小宁给我的,我发你,不过周胜好多天没回去了,现在空着,原来的号码处于关机状态,银行卡也没有消费记录。”

    “不正常。”孟相帆一个外行都能察觉出来。

    “是,所以要查他。”

    接下来半小时,信航教孟相帆去哪几个地方查,用什么方法避免怀疑,孟相帆边听边记,感觉cpu都要干烧了。

    第69章 第六十九章 抓捕。

    在平房窝了半宿加一天, 周胜不敢拉开窗帘,不敢开灯,更不敢做饭, 虽说如此, 但也比乡下的地窝棚强多了,起码能遮风挡雨。

    第二天晚上, 周胜将马有平捆好, 嘴里塞了块棉布, 确认万无一失才从后窗悄悄溜出去。

    这些天吃不好睡不好, 他找了一家偏僻的小菜馆, 要了两个菜和一瓶白酒,以此满足缺失的口腹之欲。

    这家店他没来过,但味道不错, 吃高兴了他又打包几个菜,准备回去拿微波炉热热,能顶两天。

    临付账时瞥了一眼柜台上的酒,又要了两瓶一起带走。

    原路返回, 从后窗溜进去, 周胜第一时间确认马有平在不在, 还好, 他捆得紧实, 但能看出挣扎的痕迹, 手腕都勒红了,衣服扣子前两个散开, 胸前皮肤裸露一块,把周胜看得眼热,加上酒劲上来, 一时错乱,他不可自控地伸手撕开马有平的衣服,两行泪从她眼里夺眶而出,但嘴被堵着,喊不出话,只能用脚蹬,周胜力气大,马有平没吃晚饭,根本拗不过他,最后只得任由他欺凌。

    凌晨一点,周胜被啜泣声吵醒,他揉揉头,终于醒酒了,看见马有平缩在角落,身上□□,他挣扎着坐起来,把绳子解开,衣服扔给她,冷冷说了句:“只要你听话,我肯定放了你。”

    马有平愤恨地看着周胜,抬手要打,被周胜抓住手腕甩回去。

    “什么时候?”

    周胜盯着她细白的双腿,随口谈条件,“陪哥玩几天。”

    马有平收回目光,穿上衣服,抹掉脸上的眼泪要下床。

    周胜伸腿拦住,懒散地问:“去哪啊?”

    “洗手间。”

    周胜翻身下地,跟在她身后,寸步不离,直到洗手

    间门关上。

    他倚墙点了根烟,思考着还是要换个地方,实在不行再租一个房子,这里还是不安全。

    马有平上完厕所,周胜把带回来的饭菜放到桌上,窗帘扒开一道缝隙,把她拽到跟前,“吃了。”

    马有平不动。

    “吃饱了才有力气跑。”

    这句话有绝对的说服作用,马有平拿起筷子,借着窗外月光,一口接一口的吃,她看不清什么东西,只盲目地夹,有一口吃到辣椒,呛得咳了两声,她没吐,而是硬生生咽下。

    从前她老老实实待在医院,为了兄妹之间的情分,也为了死去的爸妈,更为了保命,只是今时今日她没想到被亲哥像丢垃圾一样丢在一旁,就算兄妹情分再深,从她被侵犯那一刻起所有的情分都变成了确切的恨意

    周胜带回来的酒,让他享受了两天久违的快活日子,尤其是吴青又给了他三万现金。

    给钱之前吴青问周胜在哪,他说:“你知道我在哪对你没好处,你只要知道马有平在我手里好好活着就行。”

    话在理,吴青确实不想知道,两人约好钱藏在某处,周胜自己会去取,还说吴青派人跟踪无所谓,随时可以把马有平这个烫手山芋接走,既然是烫手山芋,吴青当然不愿沾边。

    一时得意的周胜也没让马有平闲着,两天侵犯她数次,意外的是马有平很顺从,但每次结束后都问同一句话,“什么时候放我走?”

    周胜觉得她这几年被关傻了,每次也用同一句话糊弄她,“快了,在等时机。”

    快活之余周胜没忘寻找新的落脚点,很快便联系到临县一个出租房,地库一楼,一个月才六百块,家电齐全,他准备凌晨出发

    孟相帆这两天和信航同事白天晚上奔走,把信航提供的地点都摸了一遍,得到一些信息,但没什么利用价值,自信心有点受挫,正当他沮丧的时候路崇宁打电话来,说刚才公司保安联系他,因为要交房租,周胜的房东联系不上周胜,直接找到单位来,因为项目与公司对接的所有事宜都归路崇宁管,保安直接给他打电话,路崇宁下楼见到这位房东阿姨,跟她说周胜离职了,现在已不是光华建筑的员工,房东阿姨说昨天晚上貌似在出租房附近见到周胜了,但没看清人就消失了,路崇宁建议信航同事晚上再去那个出租屋看一眼,所谓最危险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万一周胜回去呢?没有办法的情况下只能拼一把“万一”了。

    晚上十点多,郭超偷偷摸过去,他就是之前帮信航联系张姐的那位警察同事,出租屋前面有院子,距离有点远,容易暴露,他从另一间没人住的后墙绕过去,蹲在窗户底下仔细听。

    刚开始没什么声音,可在他快要放弃的时候隐约听到有人打呼噜,他不确定,想再听听的时候一道黑影出现在后窗台,窗户从里面悄悄打开,一个女人蹦出来,转身悄悄关上窗户。

    等她抬脚要跑时撞上郭超的目光,郊区灯光少,月光显得尤其亮,看清是个人后马有平受到惊吓,张嘴刚要喊被郭超一把堵住,赶忙挑重点说:“马有平吗?我是来救你的!”

    马有平点点头,以防万一,先跑为上,郭超拉着她飞快逃离现场,等跑远才发现马有平没穿鞋,郭超问她:“你知道信航吧?”

    “信航?去医院看过我的那个男的吗?”

    “对!我们是同事,他让我来救你,真的,我的车在前面,我背你过去吧。”

    马有平拒绝,这次换她拉着郭超往前跑,速度很快,她急于逃离那个让她窒息的屋子,还有那个让她作呕的男人。

    找到车,一个男人从正驾驶下来,打开后车门。

    马有平看见陌生人,本能要躲,郭超赶忙拉住她,说:“别怕,他是我朋友。”

    男人正是孟相帆,郭超不让他过去,等在这里接应。

    马有平这才放下防备,被孟相帆带到车上,他把纸巾递给马有平,“擦擦脚吧,有没有受伤?”

    她的情绪还没完全平复,喘着气说:“带我去派出所,我要报案。”

    “我知道,你留了纸条。”

    “那个小伙子叫什么?”

    “信航吗?”

    “不是,和婉仪姐长得像的那个。”

    孟相帆不知道该不该告诉她路崇宁的名字。

    前面,郭超启动车子往前开,听到马有平说:“不止是纸条上那件事,我被强/奸了,那人我不认识,也不知道名字,我该怎么告他?”

    马有平头发披散,脸上仍有泪痕,孟相帆心里不好受,郭超掏出手机找到周胜照片,递到身后问:“是他吗?”

    马有平接过只简单看了一眼,便肯定地说:“是他。”

    “畜生!”郭超忍不住骂了一句。

    路上,孟相帆给信航打了个电话,简单说明情况,没一会儿郭超便开到单位,信航已经在门口等着了,没等车开过来他先跑过去。

    马有平下车后看信航的目光有些闪躲,孟相帆把自己的衣服脱下来给她穿上,对信航说:“她被周胜强/奸了,怎么办?”

    信航看着马有平凌乱的衣服还有灰突突的脸颊,只觉胸口压了块巨石,呼吸不畅,当警察这两年他见过各种普通人悲惨的人生,却仍旧没法做到冷漠和平静。

    “你身上留下痕迹了吗?比如”

    没等信航说完,眼泪从马有平眼里流下来,她点点头,“我逃跑前他跟我发生过关系,没戴那个。”

    如果能采集到周胜的精/液,他铁定逃不掉法律制裁。

    信航问郭超,“惊着周胜了吗?”

    他摇头,“应该没有。”

    马有平补了句,“他喝酒了,睡得特别死,本来他又找了个房子,打算睡醒就带我走。”

    信航让郭超和孟相帆带马有平进去,他则联系那一片的派出所民警去抓周胜。

    跑了一路突然停下来,马有平腿抖得不像话,孟相帆只得把她背进屋,待平复情绪后由信航同事给她做笔录

    周胜是在睡梦中被抓的,他迷迷糊糊,还以为马有平要跑,本能找绳子,却没想到被铐住的人是自己。

    “老实点!”

    信航心里憋着火,下手重了点,把周胜疼得嗷嗷叫。

    “叫什么名字?”

    周胜咬着牙不说。

    信航手上用力,周胜赶忙松口,“周胜。”

    “带走。”信航将他扔给派出所民警。

    “等等!”周胜抱有一丝侥幸,“我犯了什么事?”

    “涉嫌强/奸,非法拘禁。”

    信航说完周胜彻底蔫了,他知道马有平不是单纯跑掉,而是第一时间报了警,要不然警察不会来得这么快!

    周胜被带走之后,信航和一个民警搜查房子里留下的线索和物证。

    这间房应该近几年装修过,在室内修了卫生间,加上房租便宜,往出租很容易,信航找到周胜用的手机,里面有几通电话,都是一个号码,归属地是化城。

    除手机以外,一些吃的喝的,几件脏衣服,男款女款都有,再就是一些生活垃圾,还有周胜的个人证件,这些东西足以判断周胜和马有平曾共处一室。

    虽然逮捕过程顺利,但信航知道这个案子才刚刚撕开一个口子而已,想要给刘俊华定罪,既要找到杨婉仪的尸骨,又要找到刘俊华的犯罪证据。

    不,准确说是马有原的犯罪证据。

    第70章 第七十章 突破口。

    马有平在安北精神病院待了几年相安无事, 信航觉得真正的导火索是她看见了长得像杨婉仪的路崇宁,如果当年她目击了凶案现场,那么路崇宁的出现对她刺激相当大, 加上不管不问的亲哥, 才促使她决定揭发一切。

    当信航带着疑问跟马有平证实的时候她说:“我哥和婉仪姐当年刚在一起就把她介绍给我认识,婉仪姐长得漂亮人又善良, 经常给我买这买那, 很关心我, 我哥特别喜欢她, 我爸妈身体不好, 我怕我哥有负担,高中没念完便辍学回家照顾他们,我哥和婉仪姐在化城打工, 后来我爸妈相继去世

    ,婉仪姐跟我哥分手,而且又处了一个家庭条件很好的男朋友,我哥受不了刺激, 去了南方, 好几年没回来, 也不联系我, 一二年的时候他突然给我打电话, 给我汇了一万块钱, 那时一万块不少,我哥说他在那边做生意, 赚了不少钱,等他再出现的时候穿着很贵的衣服,整个人大变样, 和我在电视里看到的那些有钱人很像,他还带了婉仪姐回来,让我看着她,婉仪姐虽然不情不愿但没跑,后来她偷偷告诉我为什么被我哥带来。”

    “原来婉仪姐老公经营的酒厂出了事,我哥以帮她为由,说只要婉仪姐跟他重归于好,就能帮路家还清债务,否则不会放过婉仪姐的儿子,当时婉仪姐家状况很不好,夫妻俩躲债到杨家镇,儿子被寄养在朋友家,为了让她相信,我哥给她看了她儿子被债主殴打的照片,她不得已才答应我哥提出的条件,只是隔几天后我哥回到全喜村,两人不知道因为什么发生争吵,我哥失手杀了婉仪姐,被我发现后威胁我说如果我敢报警,也连我一并杀了。”

    虽然事先早有心理准备,可当信航听到杨姨已不在人世的消息后还是很伤心,他不知道怎么跟路崇宁说,杨姨失踪这些年,虽然有猜测,但好歹没有确切消息,这对路崇宁来说是个希望,现在一切都化为泡影了。

    信航问马有平,“谁处理的尸体?”

    “我哥。”

    “尸体埋在哪了?”

    马有平摇头,“我不知道,他怕我跑掉,把我捆在车里,还蒙了眼睛,车开出村子,驶过一段很颠簸的路,后来车停了,我哥应该是把婉仪姐的尸体搬下去埋了,处理完又开车带我回家,那一晚我过得浑浑噩噩,第二天精神有些失常,我哥便找人将我送进医院,这些年他从没去看过我,只留下一句话,说在我身边安插了监视我的人,如果我敢报警肯定没命,后来我病好了也不敢说,装疯卖傻才活到现在,直到你带婉仪姐的儿子来看我他们母子真的很像,尤其是眼睛,婉仪姐儿子走后我总做噩梦,梦到我哥掩埋婉仪姐的尸体,黑夜里他挥着铁锹,想连我一起埋进去,吓得我整夜睡不着,后来我终于明白了,有些债躲不掉的,杀人就得偿命。”

    “你再好好想想,有可能的地方。”

    “像山里,我听到树叶唰唰的声音,还有鸟叫。”

    信航一下想到“喜山”,距离全喜村近,而且连接村子和山那条路不是水泥路,而是土路,车子开过去的话会有些颠簸。

    在整个对话的过程中马有平一直朝左上方看,典型在回忆状态,而且说话有条理,完全不像编造,所以信航觉得有一定可信度

    根据周胜手机的通话记录,他和对方每两天通话一次,逮捕周胜前一天通过话,如果再次通话联系不上,有人该惊了。

    在对周胜连夜审讯中,他一开始供述自己受人之托,照顾马有平,得知警方已经掌握了他□□马有平的有效证据,这才松口说让他帮忙的人是吴青,他让周胜看管马有平,别的没说,他拿钱做事,只是贪心越距,把自己搭进去了。

    信航问他:“吴青有没有让你做过别的事?比如监视什么人?”

    周胜讨价还价,“监视犯法吗?如果我说了算不算戴罪立功?”

    信航气得想揍他,但不能动手,只能用眼神警告,周胜这才老实,说:“今年四月份的时候吴青让我到化城一个小区超市上班。”

    “是福泽小区吗?”

    周胜听到信航问,了然他应该知道一些,或者全部知道,赶紧先交代,“吴青让我监视的人叫梁辰义,后来听说他脑出血死了,我以为我马上可以撤,但吴青不让,他说怕引别人怀疑,又让我干了一段时间,之后把我调到光华建筑上班,光华的老板也是我同乡,哦,就是马有平她哥马有原。”

    信航故意纠正,“据我所知光华建筑的老板叫刘俊华。”

    “呵!他以为他改了名就能飞升上流社会了?底子在那呢,农村出去的野鸡,傍上一个五十多岁的富婆,富婆投钱给他做生意,吴青早年去珠三角一带就是跟马有原混的,赚了钱又回到化城,投资酒厂,不知道使了什么阴招把酒厂骗过来,之后把厂房转手卖给马有原,改建游乐场,他又给项目供应原材料,赚了好大一笔。”

    “马有原什么时候改的名字?”

    “那不知道,本来吴青还跟我装呢,一个村的我能认不出他嘛。”

    第二天就是吴青联系周胜的日子,眼下警队的人在监视他,人没离开化城,找了一帮朋友在浴池泡澡侃大山。

    “周胜,你说刚才吴青使了阴招把酒厂骗过来,什么阴招?”

    周胜低头,“不知道。”

    信航一拍桌子,周胜猛地抬头,撞上信航冷冽的目光,“我之前去全喜村的时候见过你爸,他一把年纪了,一直以你为傲,说你很孝顺,你还想出狱后见到你爸吗?”

    亲情是审讯中必不可少的利器,一个人即便罪孽深重,但内心深处或多或少都有柔软的一面,对于周胜来说,仅剩的至亲只有他爸了,虽然他很少回家,但终归惦记。

    “吴青给酒厂投资后,背着当时的酒厂老板往酒里掺了东西,导致喝酒的人出了事,遭到分销商和客户索赔,有一次我和吴青吃饭,他喝多之后跟我说的,醒来完全不记得,我也没跟他提过,我想万一哪天出了事,还能拿这个要挟他一把。”

    “你倒聪明。”

    周胜叹了口气,“喝酒误事,我就不该喝酒。”

    信航一字一顿纠正,“错不在喝酒,你犯了□□罪。”

    周胜低下头,满色阴沉得难看。

    “往酒里掺东西是吴青亲手做的吗?”

    “他指使工人做的。”

    “谁?”

    周胜支支吾吾。

    信航推他一把,“都这时候,别挤牙膏了!”

    “刘洋!吴青的生鲜店有一家归他打理,就是因为当年他帮了吴青,作为回报,吴青才给了他一家店一半的利。”

    信航听完,说:“你查到这些不容易吧?”

    “容不容易,现在不都还给你们了吗?”

    要想定刘俊华的罪,吴青是个突破口,而吴青的突破口是刘洋,得赶紧找到他

    第二天吴青老时间联系完周胜后,开车前往各个生鲜店开始一月一次的巡店,他这人初中文凭,没读过多少书,混到今天全靠命好,这是他自己说的,当然,别人的话没这么好听。

    生鲜一号店在雨前街,周围全是老小区,生意很好,吴青进店前给店长刘洋打电话,没人接。

    算了,刘洋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吴青已经习惯了,最近两人闹得有点僵,原因是吴青想把分账调整,给他一半实在太多了,刘洋坚决不同意,又拿当年的事相要挟,吴青听得刺耳,骂了他两句,刘洋直接把电话挂了。

    进店溜达一圈,吴青见客人不少,随便问了几句,赶紧去第二家。

    信航这边怕吴青起疑,特意让周胜正常接听电话,暂时没什么异动,但是要找出当年的证人不容易,何况刘洋和吴青有较深的利益纠葛,而且跟着他赚了钱,要是不愿出来作证很正常,所以找刘洋之前信航做了充足的心理准备,另外据周胜交代,刘洋手里有一份当时酒厂造假的视频,吴青和刘洋都在现场,视频是否是刘洋拍的还有待求证。

    找到刘洋很容易,把他请到警局后他拒不承认当年对路召庆的酒厂做过什么,直到信航提到视频,他肉眼可见地慌乱,紧张得脸上的肉抽动两下。

    “你说什么视频?我不清楚。”

    信航手里的笔一下一下敲打的桌面,“我给你点提醒啊,路召庆,吴青,酒厂,索赔”

    这时郭超推门进来,对信航说:“找到了。”

    两人一齐看向刘洋,他的手指不停地搓,感觉都快搓出火星子了。

    “刘洋,吴青什么人你清楚,要是

    到最后他把一切都推到你身上,你辩解得了吗?”

    “都是吴青逼我干的!”

    刘洋耐不住施压,说:“吴青给了我一笔钱,让我关掉酒厂监控,往酒里掺高浓度酒精,怕他不给我钱,我就留了个心眼,用手机悄悄拍下他跟我在生产车间支使我造假的视频,所以后来他才肯把雨前街生鲜店每年一半的利润给我,可是自从他帮游乐场项目供料之后他觉得自己行了,可以压制我了,对我也不像以前那么客气,更要把利润收回去,你们去查,吴青每个店都缺斤少两,他供料的公司也经常偷工减料,再有他和光华建筑老板的关系肯定不一般,否则他公司的资质想拿下游乐场的供料比登天还难。”

    狗咬狗一嘴毛,信航庆幸他们内斗,这回吴青想往外摘是不可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