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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5章 chapter15

    俞顾森垂眸叩开手腕的表带, 放在沙发旁的角柜上。旁边是他刚刚脱下来的西服外套。放置好,侧过脸看了眼站在那颇为拘谨的宋蕴,抬脚重新折回, 越过人走到门口, 将敞开着的室门反手关严。

    宋蕴紧了紧手里握着的装衣服的手提袋, 只听俞顾森的声音很快响在身后耳侧上方,温和告知她:“浴室在最里边, 你进去清理, 我在外边等你,弄好之后我们就去吃饭。”

    低沉的嗓音包裹着熟悉又陌生的成熟男性气息, 令宋蕴耳廓发麻泛软, 她忙不迭移步向前, 拉开距离, 哦的应了一声,说“好。”

    浴室里边地方很大,入眼就是一个大浴池。宋蕴看了一眼直接略过,选择了旁边的淋雨头。

    先将俞顾森给她备的那套干净衣服放置在一旁的柜子上,然后脱自己的衣服。

    宋蕴花费了一个小时,洗头,洗身体。还包括洗衣服。其实如果不是因为知道俞顾森在外边等她,可能需要两个小时才能弄完。

    出来的时候俞顾森背对着她的方向, 坐在沙发里看手机。

    宋蕴擦着头发绕到人跟前问他:“你这里有风机没?”

    俞顾森处理好信息抬头看见人,知道宋蕴洗好了, 起身说:“等着, 我去给你找。”

    风机这种东西对于俞顾森来说其实不常用, 他头发短,大多干毛巾一擦就行。

    而且这里他不怎么常来, 什么东西什么位置,没怎么上过心。

    最后找到是在卧室床边的柜子里,拿着风机出来带上房门,宋蕴看见走到俞顾森跟前直接从他手中拿走了。

    “要我帮你吗?”他笑着问,类似调侃。

    有诚意的人会直接帮忙吧?没诚意才会这么开口询问。宋蕴才不要他这份假好心,直接扭过头过去找插头:“不用!”

    转身而过,留下一截沐浴露的香,是俞顾森身上总是会有的冷雪松。女孩子身上不多见,怪只怪宋蕴刚刚用了他的沐浴露。但不同的是,宋蕴用在身上,自然会多出些俞顾森没有的女人温软气息。

    冷调就淡下去不少。

    俞顾森察觉到她的别扭脾气,嘴角轻扯,露了些无奈。看不出他刚刚是真逗人假真心,还是有真心假逗人,脚步跟上,在宋蕴插上插头,摁下开关之前,将风机重新拿在了手里:“我来。”

    宋蕴倒也没过多跟人矫情,夺走就夺走了,安心的享用了这么一次吹发服务,一并把她的心也给吹得乱乱的。

    吹完,俞顾森故意似的抬手蹭了下她发红的耳廓,短促哼笑,然后若无事发生,转身几步过去沙发拎起他放在那里的西服外套:“走了,去吃饭。”-

    宋蕴上次过来时候天黑,没留意,这才发觉这家中餐馆装潢这么的雕梁画栋,颇显奢靡。

    “这里人均消费多少?”宋蕴知道中餐在海外价格普遍会偏高,但这种规格的她也就进过这么一家。

    “没打听过,宋斯理朋友合伙开的店。”俞顾森转而看宋蕴,“你若喜欢以后就直接过来吃,报我名字。”

    “那不太好吧?”宋蕴眨眨眼,“我不喜欢吃霸王餐,我赚的有钱。”她想到上次人家做低伏小的想跟俞顾森他们合作而已,就算合作利润不高,觉得亏,也划不来这样,“你要是用钱方面紧张,我甚至还可以匀出来一点借给你。”

    俞顾森哼笑了声,沉声道:“这么好?”

    宋蕴嗯了声,尾调上扬,很得意的样,“那当然,我每年都拿最高那档奖学金的。”而且上一星期刚刚到手,对于宋蕴来说,的确是一笔数目不小的收入,“而且我的家教课收入真的不少,Leo那小孩可难带了,只吃我这一套,我这叫独门生意。”

    说话间俞顾森笑意一直未落,最后听完笑容微微敛下,神色貌似变得颇为正经的对她说了句:“我倒没你想的那么拮据,有积蓄。”

    说完将菜单推给她:“看看,吃什么。”

    宋蕴这才将视线挪到菜单,一个个天价映入眼帘。最上面位置,她新入手的那笔奖学金,挂在一道清蒸全海宴的菜系上。

    宋蕴呼吸渐弱,刚刚洋溢在脸上的得意像被冷水转瞬给熄了火,将躺在那的菜单直接拿起,然后顺着一路往下看,心想着,怪不得她觉得在这里吃饭像过年,原来是真的在过年。

    “俞顾森,你一个月工资多少?”她不禁问出口。

    俞顾森轻笑,倒了一杯茶,地道的铁观音,推到她面前,顺带将她认真拿着看挡着脸的菜单拉回桌面,“不是说了,我没有那么拮据,还算有钱。”

    其实宋蕴刚刚不是没有怀疑,出门时候她给俞顾森拿他落在沙发角柜的那块表,那表虽然不新,有些年头,但看的出来不是什么便宜货。

    她虽然没有混过社会,倒也不是什么都眼拙。

    总之,好像是真的不缺钱,此刻她的感觉里,俞顾森最少也会是高级打工人里的佼佼者。

    “想吃什么?”俞顾森看着走神的宋蕴重复问了一遍。

    宋蕴抬眼看他,实话实说:“都太贵了,想吃霸王餐。”她想收回刚刚的话,因为觉得这家店有点过分的黑,就差明抢了。

    俞顾森淡扯唇,抬手招呼了一个服务生过来,拿过菜单随手指了几道他印象中吃起来味道不错的。

    “不用给我省。”说话间俞顾森身子靠进座位椅背,胳膊肘自然的支在扶手,手托在下巴处。

    宋蕴手指头戳着餐桌布边缘,眼睫垂着,说:“你吃这么贵,好难养,我怕是做十份兼职也养不起。”说完抬眼看俞顾森。

    俞顾森大概是第一次听这种话,有人要养他,禁不住笑了下:“没事,你若真的没钱,随便养养,我也能活。”

    宋蕴觉得这笑话有点冷,冷飕飕的,不好笑。

    刚巧店里上次跟俞顾森谈生意的其中一位饭庄老板,领了个小跟班往这边走来,小跟班托盘上放着酒。

    宋蕴这才想起来这家饭庄有自己酿的酒品牌,上次俞顾森调了一杯,她只记得很好喝。还真想再尝尝。

    可是这菜都这么贵,这酒怕也不是什么便宜货。

    “俞先生,过来吃饭,也不提前说一声。”这家中国饭庄中西合资,这位过来的是其中一位股东,中国人,姓邱。看到俞顾森笑呵呵的,眼神往身侧的跟班身上看过去,小跟班捧着酒瓶就端了上去。

    “您是老板吗?”宋蕴只当他是来推销酒的,“我们没点酒。”她想喝是想喝,但是不喜欢这么硬推销,很多男人会碍于面子直接付账买单,她见过这种。

    邱老板闻言惊奇的看过宋蕴,不太清楚这小姑娘怎么称呼,只知道上次也跟着俞顾森一道儿来得。很长眼色说道:“姑娘说笑了,这酒送您喝,不花钱。”

    宋蕴眨眨眼睛,辨别不出他口中的送是送礼的送,还是在这里吃饭的顾客都会送的送。

    看过对面坐着的俞顾森,他看着她若有似无勾着唇,有点好整以暇。

    也不清楚他盯着她看什么。

    笑什么。

    但片刻过后宋蕴依旧不知道该怎么往下接,俞顾森开了口,同旁边站着的邱老板道:“那就收下了。”

    反正宋蕴也想喝,就什么也没再说。

    “那俞先生,你们在这里慢吃,有什么需要再喊。”邱老板将酒送到,心意达成,看人脸色行事,准备抽身走,怕扫人雅兴。

    俞顾森颔首致谢:“邱老板有心。”

    “您客气。”

    说完话,邱老板带着他的小跟班下了楼。

    宋蕴看一眼那酒,想到俞顾森要开车,他不能喝,所以只问了自己:“我能喝点吗?”

    “想喝酒可以,要先吃饱饭。”俞顾森慢着姿态从椅子上直起了身,此刻手握拳支着下巴,也早看出了她意图,这次没纵着,这个点儿了,她饥肠辘辘空着腹,不能上来就喝酒。

    宋蕴无从反驳,毕竟这里不是她熟悉的地盘。

    而且她听的出来好赖话,知道他是为自己身体着想,“那我们就先吃饭。”

    之后很快上菜。

    一顿饭七七八八,宋蕴吃的很尽兴。反观对面坐着的俞顾森,吃的确是吃了,就是筷子没动几下。

    其实他在之前的餐厅,已经吃了七八分的量,带人来这里,无非是在兑现之前同宋蕴说过的话。

    也是想着她没吃饭,正饿着肚子。

    中途来了一通电话,俞顾森过去旁边的观景台接电话,边听对面人讲边从口袋摸了一支烟出来咬在嘴边,轻擦火机点燃,深吸一口,将烟从嘴边掐走,就那样垂着夹在他白皙有力的指骨间燃出一截灰。

    这边宋蕴确定自己吃饱了,左等右等,俞顾森那通电话一直打不完,眼馋的看着那瓶酒看了好几遍,最后没禁住诱惑拿过去,给自己倒了一杯。她想着喝一杯,没关系的。杯子口窄,一杯的量也不过跟上次俞顾森给她调那杯酒差不多,不算什么。

    宋蕴一口闷了,喝完巴砸了下嘴,真挺好喝的。

    俞顾森接完电话回来看到启封的酒瓶,再看一眼还在一口一口不停吃菜的宋蕴,坐下问:“酒喝了多少?”

    宋蕴左手比划了下,“没事,就一点。”

    看上去挺清醒,俞顾森不知道她酒量,没多留意。

    回去路上发现的不对劲。

    当然没出饭庄时候,一直都好好的,走之前还跟笑脸相送的邱老板讨价还价:“老板,你这里学生兼职的话工资应该很高吧?”毕竟菜价在那放着,“您看我可以吗?”宋蕴指了指自己。

    邱老板笑呵呵摆手,心道,就算真可以,俞顾森跟前的人,借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收。

    看来是不行,宋蕴也没再多问,原本也不过是玩笑的一提。下楼梯的时候脚不由得虚软了下,好在身侧的俞顾森手伸的及时,握住了她的胳膊稳住了身。

    “看着点路。”俞顾森声音虽冷,但眼神温溺,有种拿人没办法的样子,这时方才想到可能是她刚刚喝的那点酒,怕不是发了力。居然酒量这么小。

    宋蕴穿的是俞顾森给备的那件裙子,虽是长裙,但袖子是半截的短袖,俞顾森掌心握在她胳膊那里,皮肤紧贴,一番细腻滑嫩充盈在内。宋蕴虽瘦,但骨头架子小,其实身上不柴,丰盈有肉。

    旁侧送行的邱老板长眼力见的冲饭庄里边喊了一个服务生出来,然后过去同俞顾森说:“俞先生,我找了人给你们开车。”

    “不用,让他忙别的去吧。”俞顾森直接拒绝了。

    宋蕴此刻除了脚软,眼睛跟前也开始打起了转。拉着俞顾森说道:“我站不住了,你扶我紧一点儿。”

    “”俞顾森内心叹息一声,转而问邱老板,“你刚拿的什么酒?”

    “哦,您最爱的那款威士忌。刚换了新包装。”

    “”

    罢了!总归已经喝了。

    俞顾森将人安置上车。

    邱老板在将两人送走后,宋斯理的电话打了过来,问他刚忙什么呢,一直不接电话。

    邱老板解释:“刚俞先生来了,人刚送走。”

    宋斯理奇怪,“顾森去你那里吃饭?他自己?”他了解中,俞顾森有自己偏好的地方,那饭庄他不怎么去,少有的几次还是有人攒局大家一起。

    “不是,带着上次跟他一起来的那位女学生。”邱老板回,“来了也没招呼我,我过大堂时候才瞅见人。”

    宋斯理挑眉,接着说道:“那可是财神,长点眼力见。”确切说侍奉好了比财神都灵。

    邱老板:“这若还用您提点着那我真就蠢了不是,我注意着呢。”

    宋斯理应了声嗯-

    宋蕴坐在车上时候感觉自己还行,也就头有点恍惚,看俞顾森的时候重影。

    “俞顾森,你别晃,”宋蕴坐在副驾驶上侧着身子。

    “”俞顾森手掌摸着方向盘轻转,看一眼旁侧的宋蕴,脸跟施了胭脂一样粉嫩润泽。大概是因为喝了酒,两眼睛看着他也是水汪汪的透着波光潋滟。她身子往这边侧的厉害,凑的近,吐出的温热气息带着少女的那份温软随风嵌骨。俞顾森抬手松了下领口,喉头滑动,咽了下,说:“坐好,这样不舒服。”

    “我挺好的,是你在晃,你不舒服。”宋蕴依旧侧着头看着俞顾森,表情认真而笃定,说完直接伸手去贴他的脸,试图稳住一样,“别晃了好么?”

    俞顾森一个急刹车,车子左边靠停。

    他抓过宋蕴贴在他脸上的细白小手,接着凑近将她乱掉的几缕刘海拨正,她手太小了,他掌心绰绰有余的能将其完全包裹,“你这样会很危险,知道么?”

    俞顾森语气听不出到底说的是打扰他开车会有交通方面的危险,还是摸他脸后她这个人会身处危险,另一种不可言说的危险。

    “可是——”宋蕴胡言乱语,自然听不出个所以然,“是你一直在晃。”

    “好,是我。”俞顾森想想算了,干什么跟一个醉鬼理论,索性车就决定在路边先停一会儿,让她缓缓神。

    这一片,广袤的路边人烟不多,旁边是个欧式私家大农场,一辆车停在这里孤零零的。

    俞顾森从旁边捞了一瓶水,拧开,递到宋蕴嘴边,“喝点水。”

    宋蕴挪动了下身子,把水拿走自己抱着喝,喝完放到一边,手摸着心口,皱眉,头抵在前面。就着那个姿势眼睛疲惫的靠在那阖上。

    看人老实了,俞顾森伸手把她扶正。靠仰在座位,用另一种看上去舒服的姿势。

    宋蕴就那样睡了过去。

    远处残阳余晖还未全部消散,俞顾森从车里走下来,擦亮指尖火头,抽了一支烟-

    宋蕴第二天醒来是在自己住处的床上,对昨晚发生的一切似乎没有什么记忆力,唯一的记忆停留在她上了俞顾森的车。之后怎么进的宿舍,怎么躺在床上的一概不知。晃晃脑袋,有点疼,踢了下拖鞋下来找水喝。

    瑞恩不在,床是空的,多半是去上课去了。看了一圈,看不出任何异样痕迹。

    喝完水脑袋不怎么听使唤的她正想着准备再补一觉,门砰砰两下被敲响,隔着门罗黎的声音传了进来:“Rika小姐!今早黄毛老怪的课,别忘带上你的PPT。”

    从昨天下午一直跟俞顾森在一起,听到这么一句提醒,此刻宋蕴方才如同魂游一番终于回了神。

    连忙应了一声,“知道了。”

    门口脚步移动,罗黎离开,一并说会在前面路口老地方等着她。

    宋蕴拍拍脑袋,让自己清醒,找到学习桌,带上笔电,然后也很快出了宿舍门。

    坐在教室里,罗黎将人反复几次上下打量,总觉得哪里不一样,然后终于发现了端倪,问:“买新衣服了,这衣服得花不少钱吧?”说着她扯了扯宋蕴身上那件手工针脚绣着绵密拈花的裙袖,“纯手工的真丝秀诶,还是新款洋装,不过日子了?”

    昨天一直下着雨,天灰蒙蒙的,只知道这衣服穿上合身舒适,布料绵滑,宋蕴也是此刻才低头细看起身上这裙子。

    的确精良。

    她不能白收。

    随即找手机,摸了半天发现她出宿舍着急,包没带。

    好在上午一节大课,下了课,别人寻着去别处玩,宋蕴则是又赶回了宿舍,最后在床后边的位置找到了包,摸出手机给俞顾森打电话。

    电话嘟了几声被接起,俞顾森从议事厅抽身出来站在走廊,俯瞰了一眼楼下过往车流,淡着声音先出声问:“醒了?”

    宋蕴嗯了声,大概是急走了一段路,带着些喘音,问他说:“你昨天买的这件衣服多少钱?我转你。”

    俞顾森手指轻敲在护栏,接着转而抄进西裤口袋,“安心穿着吧。”

    “可是,我不喜欢白白占人便宜。”宋蕴想了想,“那要不以后找别的机会再还你,就是你别赖我还的迟。”

    俞顾森笑了下,说行,“随你,我都可以。”

    议事厅尽头电梯打开,走出来一行人,最前面的来到俞顾森跟前,手里拿着一份档案,俞顾森另一空着的手伸出,那人自觉的上前一步把档案递到他手里。

    “对了,我衣服还在你休息的那个酒店房间里。”宋蕴想起别的又说。

    “丢不了,我们又不是不会再去。”

    俞顾森声音低沉清缓,拿着档案转身重新踏入议事厅。

    而这边的宋蕴热了脸,握着手机的掌心莫名发汗。

    俞顾森简短一句话,犹如石块不慎滑入平静的湖泊,抛下万分旖旎。

    第16章 chapter16

    俞顾森在隔壁市停留了两日调研, 饭局后半段跟人闲聊谈话,平日出行协同兼司机的蒋叔蒋文又走过来手里递给他一份资料。

    “这是什么?”俞顾森拿着资料翻开看了两眼。

    “国内韩家,拖你舅爷塞过来的一个名单, 韩宸宇, 一直对我们TYU的航空航天方面兴趣浓, 家里人意思是想他过来这边,拓展一下视野, 历练历练。”

    俞顾森随手翻看, 重新递过去,“交给冯维办, ”手指点在上面, “调一份他国内的档案出来, 一并交给冯维。”

    蒋文又诶了声, 将资料收起来。然后意有所指的提了嘴:“他好像有个姐姐,俞老挺中意的。”

    俞顾森指尖轻敲桌面,蒋叔那句话也不知是听到了还是没听到。

    蒋文又抬了抬手里资料,又说了句:“那我去安排。”

    俞顾森颔首点了下头-

    宋蕴给陈嘉沅上完一次课在赶回去的路上,没打到车路边走着过去站台等公交。

    卫攸芝一通过洋电话打了过来,问她吃饭没有,宋蕴说还没,等下吃。宋蕴刚过来英区那会儿成天像是在逃荒, 压根不知道吃什么,什么能吃, 食堂的饭菜不适应, 赶得上, 赶不上的,人生地不熟, 她一连瘦掉十来斤。原就百十来斤不到,结果更瘦了,那段日子真是吃啥啥不香,每天都是饿肚子。

    也是那个时候落下了胃不好的毛病。

    之后虽然慢慢适应了这边生活习惯,但胃还是会偶尔的不舒服。

    天一凉降温幅度大了就会隐疼。

    宋蕴走了一截路,接电话时候捂着肚子就蹲在站台边,那天淋的雨没让她感冒加重,倒是胃不舒服了好几天,上课抱着喝了几天热水也没缓过来。

    “这么晚了,还在外边?”卫攸芝听见手机里有周边嘈杂声响。她知道宋蕴有一份兼职的家教工作,不过不知道新的学期开始,工作地点移动,她来回需要打车。

    “出来买点东西,很快就回去了。”宋蕴这种向来报喜不报忧,工作地点变化的事情没跟家里报备,也免得他们多操心。

    之后又说了点家长里短,卫攸芝说她二姨家的表姐不吭声在京找了个不靠谱的男人,门不当户不对,还硬扒着人家不放,其实男人压根就是跟她玩儿,说二姨恼的要跟表姐断母女关系,嫌丢人。

    宋蕴肚子越来越疼,似听非听的只管附和着应两声,为数不多的注意力大都在没来到的巴士车那。

    这里公交巴士不比国内夜晚的繁华都市从不停歇,多的是半天还等不来一辆。而且什么都要自己留心,不报站也不会每站都停,一个不留心就会坐过站或者车子来了不招手说不准司机开着就呼啸而过,坐不到车。

    卫攸芝说道了一大通,最后打了个哈欠,瞌睡不行,说不动了就交待两句让宋蕴钱不够了跟家里说,就挂了电话。

    宋蕴将手机往包里塞的时候还就那么巧的一辆巴士面前咣当咣当呼啸而过,让人不免心如死灰。

    旁边说笑着过去几个白人姑娘,她捂着肚子挣扎起身,想着走回去算了,但是起不来,压了几天的胃疼原本缓解了些,想着没事,结果出门前管不住嘴,吃了一个Leo递给她的冰激凌甜筒后这会儿直疼的站不起来。

    蒋文又从伦敦一路开着车子回到埠市,沿路口一直向西,坐在后边一直没做声的俞顾森蓦然开口冲人道了声:“蒋叔,路边靠停一下车。”

    “哦,好。”蒋文又只管执行,想着长途人坐车时间长不舒服,就路边找了个合适的位置将车靠停。

    然后车子刚停下,后边俞顾森便将车门推开,迈着步子往后边沿路的站台方向去了。

    蒋文又比俞顾森年长,跟着一起十多年了,没有隔阂,形同长辈一样的存在,俞顾森平时喊人一声蒋叔是有原因的。

    蒋文又下车站在车门口往后看,一路看着俞顾森走到一学生模样的小姑娘跟前站定脚。

    他从来知道俞顾森行事向来知轻重,拿得起,放得下。而且,儿女私情方面在他这样的人生中最多也不过是锦上添花的角色,没有,其实也不算什么。

    而且俞顾森向来事业心重。

    但是他突然叫停车子,然后步履匆匆向后走到那蹲着的女学生跟前这件事,蒋文又显然有点没预料。

    宋蕴先是看到一双男人的皮鞋,接着便看见一双修长的手捏过她下巴抬起,俞顾森倾着身,穿着一件休闲款的及膝灰卡风衣,占满她的视野,问了声:“怎么蹲这里?不舒服?”

    “俞、俞顾森?你、你可真是我的,幸、幸运星——”纵然疼不行,宋蕴也勉强露着笑,可她不知道自己嘴唇惨白,脸色有多难看,手转而抓在他垂下的衣角。张了张嘴,似乎有更多的话想说,但是剧烈的疼痛压根让她没那份心力去说出来。

    俞顾森也是这个视角方才看见宋蕴额头密布的细密汗珠,还有白如纸张的脸,随即松开她下巴,弯腰抄起人膝盖抱起:“走,我们看医生。”

    “医生还要约,没、没事,我挺一挺就好了。”宋蕴头埋在俞顾森风衣里,他身上的木质衣料味道裹着冷雪松一点一点入鼻,“一点、老毛病,没事的。”

    蒋文又看到远远抱着人过来的俞顾森,忙将后车门开的更敞了些,“顾森,这姑娘是怎么了?”他问。

    “蒋叔,给Aron医生打电话,让他过去一趟瑞德街15号。”俞顾森说的是那家英文名叫WHO的酒店,他上次带宋蕴去过一次。

    “好的,您别着急,我这就打。”蒋文又忙从口袋找出手机,给Aron打电话。

    打过电话车子调转车头,向反方向行驶而去。

    宋蕴依旧抓着俞顾森的衣襟没松手,坐在人腿上头不由自主的抵在他胸口。扎的完好的丸子头,此刻看上去有点松散,碎头发贴在脸侧不少。

    上衣短小,正常活动没什么,这么蜷缩一团,后腰露出雪白的一段。俞顾森手不经意下移,摸到一掌心的滑腻,随即给人往下拉衣服,却是压根拉不下去。

    胃疼的一阵一阵,又一次紧密细痛蔓延血肉,宋蕴所有神经细胞的注意力几乎都在痛楚上面,难自持的抓着人衣襟力道收紧,额头微动,没意识里若有似无的触碰在俞顾森突出喉结处。

    “Aron开了车,已经出发了。”蒋文又看了一眼车载手机上过来的一条讯息,同车后座的俞顾森讲,然后又问:“姜曹那边说是已经设好了宴——”

    俞顾森喉结下滑,将宋蕴碰触在那的额头移开,掌心收紧:“跟他说,先改天。”

    “好。”蒋文又开着车,没再说什么。他是想着原本从临市刚回来,还没歇脚,推了也在情理之中。但是依旧不免从前视镜里看了一眼窝在俞顾森怀里的女学生,心里寻思着面孔过于陌生,没在什么场合里见过。这是哪家姑娘,难不成是托付给俞顾森照顾的亲信家女儿?

    可若是亲信,国内国外,几个大家族,来来回回小一辈的他就算认不全,他印象里也能料个一二,但是这位压根没印象。

    半个小时后,车子驶入WHO,蒋文又泊车,俞顾森抱着宋蕴上楼。

    阵痛过去,宋蕴混混沌沌里缓了点儿神,从过于绵软舒适的床被里伸出手将要离开的俞顾森拉住,“你去哪儿?”

    俞顾森掌心宽厚温暖,有一层薄茧,握着像是握住满满的安全感。

    “我去给你倒杯热水先暖暖胃。”俞顾森将手从宋蕴那里抽出,掖了掖被角。

    “好吧,谢谢。”宋蕴换了个趴在那的姿势,这样舒服。

    蒋文又带着Aron医生敲门进屋的时候,就看见他眼里那位生脸的女学生拉着俞顾森手腕,就着他手里拿的杯子,在一口一口的抿着水喝。

    俞顾森就顺势坐在床边旁的柜面上,抬眼看到来人,往卧室里边冲医生Aron偏偏脸,“进来,”然后将水杯从宋蕴嘴边拿开,同人说道:“把你所有病症好好跟医生说一下。”

    之后Aron上前过来,问了她一些问题,包括是吃了什么东西之后开始不舒服的,病症是长期如此还是短期,起初是怎么引起的。等等。

    宋蕴说这次是因为吃了一个冰激凌才疼的厉害,说天凉了胃就会偶尔不太舒服,她已经几乎适应免疫了。

    没说起初是因为水土不服,饭太难吃,吃不下这里的饭造成的,毕竟医生看的出来是当地人,说出来有点不太礼貌。

    Aron点了点头,先拿出一瓶白色的药片给她吃。

    宋蕴认得上面英文,她就知道。

    万能的止痛药。

    Aron出去外边同俞顾森说了两句什么,俞顾森交待了下蒋文又去取药。

    蒋文又没停歇,跟着人过去。

    室内重回安静,剩了宋蕴和俞顾森两人。

    含了止痛片,宋蕴舒服些,坐起身挣扎的下来床。

    刚刚那位同俞顾森一起来的开车那位年龄约莫五十多岁的男人,一看就像是他长辈,看过来的目光透着打量,她跟俞顾森其实还没怎么样,宋蕴不想别人这么看。

    蒋文又在看见俞顾森直接将怀里的女学生直接抱放在床上时候,心里当时的确是直接打消了宋蕴是哪家托付过来的晚辈。

    如果是晚辈亲信,俞顾森不会这么荒唐的直接将人放在自己的睡塌之上。

    人走后,俞顾森关了门,转过身就看见宋蕴扶着卧室门框往外挪。

    “舒服一点儿就开始逞强?”他长腿走过去,宋蕴早他一步挪着坐进了沙发里。

    她给自己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靠在那,抬眼看着俞顾森说:“你这么把我放你床上,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怎么了。我们关系,明明还没那么近。”

    俞顾森闻言笑了下,提了下裤脚坐过去宋蕴对面的桌上,倾身,两手随意的搭在膝盖,看着问她:“那怎么才算是近?”

    宋蕴拉下脸,说起这个似乎有点伤心,眼睛忽闪的垂着,没看人,像是在斟酌着该怎么说,大概停了有一分钟,她喃喃了句:“我想见你的时候,甚至都不知道该去哪儿找你,怎么能说是关系近?”

    那天室友瑞恩说男友过来看她,带了好多吃的,在市中心教堂附近,让她帮忙过去带回来宿舍。宋蕴陪人过去,存着私心,留两人单独相处的时候,她过去了市政厅对面的13号办公楼,上了三楼找俞顾森,结果锁着门。问旁边同办公区办公的白人小姐姐,人摇摇头说对这个人没有丝毫印象,说对面大多时间其实都锁着门,没见过什么人来。

    而且酒店的这个房间俞顾森也说过,只是偶尔会过来休息。

    偶尔。

    没有固定的时间。

    她的理解就是想起来这么个地方会过来,想不起来,不方便,大概就不会来。

    “你去找我了?”俞顾森看着她,低着音问。

    宋蕴手捂着眼睛,大概是因为最近几天胃把她折磨惨了,今天又加重,疼的要命,不知到底是因为见不到俞顾森,还是因为身体,加上褪去白日喧嚣,晚上静谧的空间莫名就容易让人难过,她就那样捂着眼睛嗯了声点点头,声音里隐着不想让人觉察的鼻音和平日里少有的羸弱。

    “怎么不跟我打电话?”俞顾森伸手过去把她遮在眼睛上的手拿开。

    宋蕴压下眼里的湿涩,忍着不适,然后迎过室内夜间这暖黄的灯光去看他。

    “你能不能再给我倒杯水喝?”宋蕴没说她为什么不打电话。总之是不想打,总有原因。从俞顾森手里将自己的那只手抽走。

    俞顾森嘴角淡扯,起身:“等着。”

    过去给她倒水喝。

    倒水回来,俞顾森干脆将风衣外套脱掉搭在一边的沙发扶手。

    宋蕴余光里看他,里边是束腰的白衬衣,搭配裁剪合体的西裤,翩翩公子模样。

    然后俞顾森就那样坐在她对面,看着她喝水。

    宋蕴喝的慢,一杯水喝了半天才喝下半杯。干涩的嘴唇重新一点一点变得润泽,透着粉。俞顾森看了会儿,习惯性从口袋摸出一支烟咬在嘴角,擦亮火机垂眸去点,结果火头凑到跟前想到什么将火机盖子翻过,又将那截橘红火苗盖灭了。

    打火机转而被他丢放在跟前桌面,那支烟也被他从嘴角用指尖捏走,就那样留在手指间捻着。

    视线抬过再次放到宋蕴那里,问刚刚她没回的话:“想见我,怎么不跟我打电话?”

    “大概还是我们关系的确没那么近,”宋蕴回,“我也不知道。”有原因,但宋蕴也说不出来那点原因具体是什么,就是不想打,“你不是也没给我打?”

    俞顾森点点头,似笑非笑的勾唇,看着垂眸捧着杯子的宋蕴赞同人说的话:“还真是。”

    “看来关系是需要再近一点。”语毕他捏在手中的那根香烟被折断,不期然的探身过去压低身姿凑到宋蕴唇边,若即若离,再往前一厘,似乎就能接个吻。

    宋蕴呼吸顿时停了,眼睛睁大,脊背跟着一僵。

    毫无预料的突袭。

    只听俞顾森的声音温和低哑,像是那根折在手里的香烟没能让他解瘾,只能另找别的突破口。

    “这样够吗?”

    第17章 chapter17

    宋蕴呼吸停顿, 强自镇定,声音闷闷的往外钻:“我不是这个意思,你、你别误会了。”

    玩笑而已, 俞顾森自然知道她不是这个意思。重新拉开距离, 将手里折断的那根烟丢进旁边垃圾桶, 接着伸过手将她喝完空掉的杯子拿走,起身过去茶水台旁边, 又倒了一杯过来, 重新坐到她对着的桌面,递给她。

    “要不要再喝点?”

    宋蕴没接他的水, 从沙发上下来, 整理了一下衣服, 感觉时间真的不早了, “俞顾森,我得走了,明天还有课。”

    俞顾森将那杯水放到桌角,起身拉住她胳膊,知道她是因为刚刚难为情了,口嗨可以,一到动真格就怂。有贼心没贼胆,他早发觉了她这个特性。

    “好了, 不逗你了。不是不放你,是你不能走, 蒋叔跟着Aron医生去取药, 你总不能让人白跑一趟回来, 病人却走了吧?”

    “还取什么药?”宋蕴想到那一瓶止疼片,指了指里边卧室方向, “不是刚刚——”

    俞顾森将人拉过从新按坐在沙发上,“你疼成那样,刚刚那是应急,不是治病,开的药还在路上。”

    说完他也挨着她旁边坐下,衣衫布料擦着她的过去,随意两腿交叠的姿势靠进后边的沙发椅背,胳膊横在宋蕴身后的沙发靠背搭着,眼睛半阖,“没事,我陪你一起等。”

    他好像有点累。

    宋蕴这个时间才觉察,转过脸悄悄看过去。大概是俞顾森比她年长,她阅历不够,所以才比不上他遇事的那种随心所欲,和应付自如。

    俞顾森靠在那像是睡着了一样,宋蕴从偷偷的看,变成明目张胆,最后干脆找了个不会碰到他的位置侧在那。

    快跟着人一起睡着的时候,门砰砰两声被敲响,门外传来一声:“顾森,药拿来了。”

    是蒋文又的声音。

    宋蕴原本以为俞顾森还睡着,起身要过去,哪知身侧的男人却是先她一步直接开了口:“进来吧。”

    接着交叠的腿放下,手似乎自然不过随意的捏了下宋蕴后勃颈让她原位坐好,自己从沙发上起身。

    那点转瞬即逝,陌生又凸显亲昵的碰触让宋蕴心跳骤然加速,而俞顾森却若什么都没觉察一般走向门边。

    况且他这反应速度和清冽的说话语气,宋蕴实在怀疑他刚刚到底有没有在睡?那样子分明是睡着,但此刻给人的感觉又像是压根一直醒着

    门没锁,蒋文又听到那声允许就推开了门。

    没有往里边进,手里提着一个药盒,见俞顾森走过来,便将盒子放置在玄关口的柜面,然后打开拿着一样一样同人说:“顾森,这个内服的,一天两次,早晚各一次,这个是外敷的一个中药袋,用温水加热一下,觉得不舒服了晚上睡觉前在心口前暖一暖。”

    “好,天晚了,蒋叔辛苦,您也回去休息吧。”

    蒋文又诶了一声,出去一并给他们带上门。

    俞顾森提着药盒过去茶台,放到茶几上,拿出来一包中药袋,倒了温水在旁边一闲置的水壶里,然后将中药袋放了进去温热。

    宋蕴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跟前,神色颇显惊奇的看着那药不禁问出口:“Aron用的中医?”这种地方,碰到一个会中医的概率,不亚于漫天眯眼已然奄奄一息的沙漠里碰见了能救命的绿洲。

    “对,他是中医。”俞顾森拎起旁边茶壶又添了些许热水进去。

    宋蕴此刻有种错觉,仿佛只要俞顾森在,再棘手和不可能的事情都能迎刃而解。

    她会一些小魔术不假,而他好似有真的魔法。

    “他是你朋友对不对?”宋蕴不禁发问,能这么及时的过来上门医治,大概率是朋友才行。

    “以后,我就叫你蕴蕴,怎么样?”俞顾森没回她的话,两手支在茶台,偏头看宋蕴。

    宋蕴看着近在咫尺的俞顾森,嗯的应了一声点点头,说“好”,又问:“那我总是叫你全名,你介意吗?”

    俞顾森笑了下,“不介意,就这么叫。”

    宋蕴神色带着郑重其事,“不介意就好,不过你若是不喜欢,这件事也不是不可以商量。”

    她一副我其实也没有很难说话的样子。

    “行。”俞顾森嘴角的笑没有落,视线转而看回温热的中药包,觉得差不多了从水里拎出来,抽了一张纸巾擦了擦上面水渍。

    旁边有剪刀,宋蕴拿过,另一只手伸过俞顾森跟前:“给我吧,这个我自己会来。”

    俞顾森信手递给她,宋蕴剪开一个口子,背过身仰着头,闭着眼皱着眉,咕咚咕咚一口气喝了个干净。

    喝完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要被夺舍了,太苦了,苦的她怀疑人生,她拎着药包无头苍蝇一样,边找垃圾桶边问:“俞顾森,你这里有糖吗?”

    “垃圾桶在你右手边沙发那,糖在我这里。”俞顾森拉开手边桌角的一个抽屉,从里边拿出一个白瓷陶罐,里边是他冲咖啡特制的一种零卡蜂窝红参糖,没想到有一天会派上这种用场。

    宋蕴扔完空掉的中药袋,重新走到俞顾森跟前拿糖,俞顾森给了她一个拆开的红色条状包,“暂时只有这种,先趁下嘴里苦味。”

    因为太苦,她又是最怕苦的那种人,宋蕴接到手里看也没看,直接往嘴里倒,含进去后才知道是粉末,还有一股很清怡的味道,清晨树林里那种青叶挂了露珠后的味道。

    俞顾森又拿过一包拆开,倒进半杯水里,然后勺子搅匀,推到宋蕴跟前,“清一下口。”

    最后药也吃了,水也喝了,宋蕴终于恢复了些体力。

    天色已晚。

    她过去沙发旁找到自己的包,跨到身上说:“谢谢你这么照顾我,今天太晚了,明天你有时间吗?我请你吃个饭。”

    “不用明天,我叫人送了餐,想感谢,就占用点你的夜晚时间,留下陪我吃一点。”白瓷茶杯捻转在俞顾森手中,递到嘴边喝了些,随口一句话明明平淡无奇,却总能让人心潮起伏。

    然后将水杯放下,转而看没有回应站在那一动不动愣在那的宋蕴,笑了笑,两手抱臂靠在那,“刚还说想我,看来心不真,吃顿饭都不肯。”

    “”宋蕴紧了紧手里握着的包带,她也还没吃饭,其实是在顾虑自己能不能回得去,再晚,连出租车都会打烊。

    “可是,再晚就没车了,到时候你又要送我,我又麻烦你,又欠了你。”越欠越多,她不喜欢这样。

    俞顾森松开抱着的臂弯,长腿走至人跟前,她的那点小心思和顾虑没那么难猜,“没车我可以送你,况且每次跟我在一起就想那么多,累不累?你不觉得累,有没有想过,别人会跟着你累。”

    俞顾森手松散抄在口袋,微垂眸站在她跟前。

    “既然在一起,好好享受在一起的时间,不好么?蕴蕴?”

    “”

    因为俞顾森的逼近,原本看着他的宋蕴,转而垂下眸,呼吸也渐渐变弱。

    他的声音,虽低沉随性,却又不乏温柔喃语。

    听得人耳根发软发麻。

    “而且,就算你真欠我了,来日方长,我也总有办法从你这里讨回,所以,别跟我计较这么多。”

    “所以,你想怎么讨?”宋蕴抬眼看了他一下,随即又垂下。

    俞顾森不由扯唇,“讨你愿意给的,不愿意的我不要,你觉得怎么样?”

    这话说的

    “话都让你说尽了,我能怎么样。”

    宋蕴眨眨眼,一番对话后她耳朵红起来。

    俞顾森笑了下,看一眼她依旧苍白的小脸,手抽出伸过贴在人后腰往怀里轻揽了下,另一手拍了拍宋蕴后脑勺,动作亲昵至极,接下来的话变成了哄:“行了,没必要在我面前逞强。”

    止疼片药效没那么持久,而且喝下的中药也不会很快发挥效用。是会比刚刚路都走不了的情况好一点,但也不会好太多。“难不成,你胃是真一点都不疼了?”

    阵痛自然还有,宋蕴强忍着那点揪痛,其实腿站的时间长了会发抖。而且止痛片显然随着时间,效果在降低,而且那种东西,不能挨着一直吃。

    俞顾森话凑在她耳边说的,他强大存在感的男性气息顺着每个毛孔往宋蕴的皮肤里去。

    那姿势看上去像是他抱着,其实宋蕴知道俞顾森是在扶着她,支撑着她的身体。

    刚刚在车上坐在他腿上的那点记忆因为此刻渐渐回潮,后知后觉,腰间那点被碰过的皮肤,敏感的跟着了火一样,宋蕴胃又用力的抽痛了下,把她从沉浸里拉了回来,手不由得抓在了俞顾森腰间的衬衣布料上。

    接着又下意识很快松开。

    宋蕴有点心慌的从他怀里很轻易的退了出来,俞顾森手直接放开,她软着腿转过身坐进沙发。

    刚刚的故作坚强再次重新卸下,距离也重新跟人拉开,那股因为俞顾森气息萦绕周身而闷窒的感觉也逐渐缓解。

    他说的没错,是还疼。

    “饿了,什么时候开饭?”宋蕴抬眼看过俞顾森,忽闪着两只杏眼,其实她胃不舒服的时候,压根吃不下什么东西。

    俞顾森抬手看了眼腕表上时间,“可能还要十分钟,吃不下也多少吃一点,不然身体会更吃不消,明儿一早你想上课,怕是都没那个力气走到教室里。”

    “”

    十分钟过的还算快,服务生很快推了餐车过来布餐,全中式菜系,大多是软糯好消化的汤汤水水,很寡淡。

    但也确实很适合此刻的宋蕴。

    两人简单吃了个晚餐,宋蕴吃了一小瓷碗小米粥,一点点菜,俞顾森最后盛了两块看上去很糯、蒸的很软的山药给她,他印象中这道菜是山参滚的汤汁,推到宋蕴跟前说:“把这个也吃点,补身体,专门给你要的。”

    宋蕴最后吃完靠进沙发里一动不想动,但看了眼时间,已经是晚上九点多。

    手机这个时候恰巧来电,罗黎的电话。

    宋蕴接通后便听人来了一句:“这么晚了没在宿舍,实验室也没在,别不是在哪儿留宿了吧?”

    宋蕴向来循规蹈矩,这个时间如果不在宿舍就会是在实验楼,绝对不会错,从前都是一找一个准儿。就算有意外,以罗黎对她的了解,宋蕴就算爬也会爬回来,实在爬不动也会给来个电话。

    罗黎见过宋蕴妈妈卫攸芝,刚过来的时候就拉着她们班里几个中国留学生一通说,让她们一定要抱团,互相照顾。

    她们也不傻,知道家里人的挂心,三年来的确也都是相互监督,相互照应。

    但罗黎最近明显在宋蕴身上觉察出了点不一样。

    “想什么呢?”宋蕴怕人告状,罗黎有卫攸芝电话,真以为她出了什么事,一个电话真打过去,她怕卫攸芝大晚上的马不停蹄买机票杀过来。

    宋蕴忍着那点不舒服拎着包重新从沙发上起身。

    俞顾森饭后站在远处阳台抽了一支烟,饭的残局还没撤,见宋蕴从休息的沙发上起来,转身回房,路过茶台放置的烟灰缸时候顺手将夹在指间的烟掐灭进去。

    “别慌,我送你。”俞顾森探腰将搭在沙发上的外套随意拎起。

    宋蕴对面的罗黎安静了一秒,说道:“Rika,我刚刚好像听到了一个男人的声音你交男朋友了?跟他在一起?”

    如果真是男朋友,罗黎自认无权干涉,但是好奇心会促使她想知道是谁。

    “不说了,先这样,我在路上了。”宋蕴心虚,权当没听见她后边的话,直接挂了电话。

    手机装回包中,再抬眼,俞顾森穿好了外套,一手拎着治疗她胃疼的中药包,另一手在她眼皮底下伸着,他皮肤白,大手凸起的筋脉纹路很是明显,看上去很有力量感。

    宋蕴抬眼看了看他,手从包带上还未伸过跟人交握,俞顾森先她一步直接转而搭过她手腕牵住,“不是着急回去?还墨迹。”

    俞顾森一路牵着宋蕴手腕,宋蕴视线不由得看过去,手往回缩了缩,不着痕迹,整只手缩在了他的掌心里。

    俞顾森不由看过去一眼,看人跟着他走吃力,放慢了些脚步。

    坐上车,俞顾森从车载储物盒里摸出来一张房卡和一把钥匙,没说给她做什么,只是开口问她了句:“这里,记住地方了吗?”

    宋蕴应了声嗯,瞅了眼手里的房卡和钥匙。

    但就只是看了一眼,烫手一样,立马放下,“你给我这个做什么,我不要。”

    “怎么,你害怕?”只听俞顾森禁不住勾唇,“几次三番上我车的时候,不是挺大胆的么?”

    “”宋蕴咽了一下喉咙。

    “那,不一样。我一上来就拿你房卡,发展也太快了吧。”她脑中不健康的成分居多,她不想人把她想成那种很随意的女生。虽然她喜欢他,但感觉不应该发展这么快。

    “房卡是我们刚刚在的酒店房间房卡,钥匙是市政厅对面13号办公楼三楼的办公钥匙。没别的意思,别多心,让你备用的。”说完磨转了下方向盘,看了宋蕴一眼。

    “”宋蕴鬼使神差,又看了一眼那房卡和钥匙,跟人对视一眼问:“你就不怕,我趁你不在的时间里,悄摸摸过去偷你的家吗?”

    俞顾森弯弯嘴角,好看的侧脸看的宋蕴出神,又是那种表情。

    “你笑什么?”宋蕴颇为不满。

    “贼是我的人,我怕什么。”俞顾森看着前路,车子走的不算快,他的眼里是看不清,辨不明,匆匆过往隐没在尽头的无边夜色。

    宋蕴闻言蓦地涨红了整张脸。

    “谁是你的人了?我才不是。”他们什么都还不是。

    “好,你不是。”

    她之后回想起来那段时间,似乎很多事情,就是从那一晚之后开始的。

    第18章 chapter18

    那晚回来之后, 宋蕴按时喝药,注意饮食,养了几天, 身体渐渐好起来。

    三五天里, 她跟俞顾森通了两次电话, 一次是他打过来,一次是她打过去。

    俞顾森给她的房卡和钥匙, 被宋蕴安放在宿舍衣柜最里边挂着的那个包里, 同她的银行卡和护照之类的证件收在一起。

    因为宋蕴手机里陌生男人的声音,罗黎追在她屁股后边问了三天。那次在Suki她喝了酒, 晕着头, 那白人警长连番问话的时候, 她胃翻滚的那股劲儿都还没能完全下去, 所以压根不知道俞顾森的存在。

    宋蕴最后不得已承认了说是男朋友,刚接触,让她嘴严实一点,别往外说。

    罗黎当时的表情好奇极了,就靠在宋蕴宿舍房间,床下边的写字桌那,两手抱臂:“谁呀!神神秘秘的,哪个学院哪个专业的?”

    罗黎印象里是有几个外院的男学生在追宋蕴, 不过这姑娘学霸,有着学霸清高的那种臭毛病, 除非她跟人看对眼了。

    “不是学生。”宋蕴忙着整理书架上放乱的学习资料, 随口回。

    “不是学生?”罗黎凑人近了些, 十分惊讶:“社会人士?”想着这姑娘平日里都忙着学习,怎么可能不是学生呢?“白的黑的还是黄的?”

    “”宋蕴表情有点无语, “华人,谢谢。”但是宋蕴想到俞顾森那过白的肤色,和高瘦却充满力量感的体型,那种外在条件,应该是不管放在哪种颜色皮肤的人群中,都是佼佼者。

    “怎么勾搭上的?”罗黎禁不住问。

    “”宋蕴不想继续话题。

    “人怎么样?”

    “是好人。”宋蕴用的是罗黎原话。

    当时无意中见到俞顾森第一面的时候,在还不知道他名字的时候,清吧里罗黎给旁边他们那一桌总括的评价,说他们都是好人。

    “什么?”罗黎长大了嘴,显然对曾经自己吐出口的一个评价彻底没了印象。

    住对面的周敛刚巧过来敲门,宋蕴过去给人开门。

    周敛就站在那没进门,看到罗黎也在,先哟了声:“你俩大白天说什么悄悄话呢?”

    宋蕴直接把话题扯开:“我忙着去洗衣房洗衣服,麻烦别偷看。”说着从门后边的衣柜旁边捞出来一个装脏衣服的洗衣盆,放到地上,然后拉开了衣柜换衣服。因为都是女同胞,不用太避嫌,而且打开的半扇衣柜门挡在那,宋蕴就算衣服全部脱掉,也只是能被看到柜门下边露出来的半截细白小腿。

    “谁稀罕看你,你有的我也有。”周敛切了一声。

    另一边的罗黎嘴里嚼着口香糖,脸颊嚼着一动一动,闻言呲着大白牙笑,说:“你有是有,但是你的没有Rika的大,也没她的好看。”

    “”刚换上胸衣的宋蕴此刻只想从这里赶紧撤离。

    “能有多大,她都瘦成那样了。”周敛不怎么信,“我瞅瞅。”说着还真凑过去要拉开挡在宋蕴身前的衣柜门看,她是真没见过。

    宋蕴把衣柜门拉紧了,“周敛!她胡说的,说什么你都信。”

    罗黎笑着只管看热闹,但她自认的确也没说错什么。虽然没有她说的那么夸张,但是真的又白又漂亮,比例超好。

    最后周敛索性也放弃了,毕竟她一女的,没什么特殊癖好,她过来是要说别的。

    “我昨天碰到了Eson教授,知道那老头儿去院长办公室干嘛了吗?”

    “干嘛了?”宋蕴衣服已经基本穿好了,换下来的衣服丢进了她刚刚准备的那个盆子里,然后猜想了一番周敛的话,预料到是那件事,直接问说:“选送的两名实习生名单定下来了是吗?是不是有我?”说话间笑着将外套拉链一路拉到顶。

    “”周敛啧了声,“我他妈是想给你惊喜,你能不能假装一下猜不到?”

    “真的有我?”宋蕴说完弯腰端起来洗衣服的盆子,从衣柜最上边拿上洗衣房的消费卡,喜形于色,开心不行。

    周敛鼻音嗯了声,“你是第一个,咱们专业跟你重名的应该没有。”

    “太好了,”宋蕴端着盆子出门下去负一层洗衣房,一并给两人摆手承诺:“等我实习拿到钱了请你们吃中国菜。”

    宋蕴是第二天才被教授喊过办公室的,同去的还有一位男生,宋蕴看到人,脑中立马对人有了印象,因为去年一段时间里,他总是缠着她讲题目,说他上课什么都听不懂。

    同一个专业,但不是一个班的。

    国内广州家里特地送过来“吃苦”的富二代,家里有上市公司,她走远路骑的是单车,而他就是那种超跑代步,一夜可以挥霍几十万不眨眼的存在。

    留学生群体中天上与地下的阶级差。

    叫什么名字宋蕴没了印象,因为去年冬天发生过那件事之后,他人直接消失了。

    具体是什么时候又冒了出来,宋蕴没注意到。

    “我们又见面了,这位学霸!”男生貌似不以为意的笑着:“我是被你欺负过的戚明珂,别不是忘了吧?”

    戚明珂。

    这么一提,宋蕴自然是想了起来,忙说:“我没欺负过你,不要乱讲。”

    真是碰的一手好瓷。

    她对这种性格乖张的男生没有太多好感,和有钱还是没钱没有关系。

    戚明珂笑着,点了点头,Eson教授还没来,随手拉了把椅子坐下,“行,你没欺负我,下个月十号,我过生日,Landhood别墅区那边,一定要来。”

    “不好意思,我下个月备考,可能没时间。”宋蕴跟戚明珂虽然一个航天工程学院,但读的具体专业不一样,课程有多多少少的区别,拒绝的语气也礼貌委婉。

    “宋蕴,我跟你想的不一样。而且就过去吃个饭,不会耽误你什么。知道谁会去吗?前段时间的新闻看没看?新一代无人飞行器的设计者,那个被吹上天的少年天才,我邀请了过去,确定不感兴趣?”

    戚明珂倒是很懂拿人挑七寸,航空工程的没哪个不会动心。

    那个天才少年的事迹,的确传的沸沸扬扬,都说是爱因斯坦的大脑成功复刻,一张设计图,复杂的运算公式,还有自创的算法,小小年纪,无不令人称奇,声称是下一届探索星系和外星文明的候选人。

    简直都吹成神了,就算不是真的,是无良资本家毫无底线拿孩子营销的手段,很多人也都想见见。

    这张牌到底长什么样。

    “不好意思。”但宋蕴似乎还真没那么大的好奇心。

    “”戚明珂笑笑,倒也没急。

    刚巧教授拿了实习期间需要签订的协议进来,话题也就此终止。

    “都来了啊。”Eson教授每人发了一本实习协议,让两人翻看一下,签个字。

    十多页的内容,密密麻麻的英文字母,这种都是实习单位编纂好的,不签字,除非不要这个名额,压根没有要你看的意思。

    又不是什么卖身契,宋蕴大概看了一眼,同旁边的戚明珂一样,大手一挥,签了。

    然后递还给Eson教授。

    Eson教授:“实习时间是每个星期的周五下午,地点在SA大厦18层航空材料研究实验室,一整层都是,好找。”

    之后给两人每人分发了一个可以挂在脖子里的蓝色通行工作牌。

    Eson叮嘱两人把工作牌务必收好,说是丢了不补,实习资格也会被取消。

    “靠!不知道的以为是什么军事保密基地呢。”戚明珂嘴角勾起一丝嘲讽。

    这么一吐槽,倒是提醒了Eson,“对,你骂对了,刚你们签字的协议里包括一份保密协议,进去实验室之后你所看到的,听到的,材料实验的进度,成分等等等,都不能外传,都记好了。否则违法协议,会被告上国际法庭。”

    “”

    宋蕴拿着发给她的工作牌回去,戚明珂也一起从实验楼上下来,楼下等着他两个男生,还有一个外国妞儿。

    “看不出来你小子有两把刷子啊!”其中一男生勾着戚明珂肩膀。

    戚明珂呵笑一声,从口袋里掏出来那张工作牌,“主要是这东西,花钱他也不好弄来。”

    另一男生拍了拍勾戚明珂肩膀的那位,搭腔给人科普:“戚哥一直爱玩有挑战的。”

    宋蕴步履匆匆,早远离了这里,满心在刚刚获得的成就感当中,一路回到宿舍。

    周敛叼着一颗棒棒糖,周末无事,就坐在那台阶上,叽里呱啦跟人通着电话。中英文混串。

    罗黎骂骂咧咧的从自己宿舍里出来,看到往里走的宋蕴,拉着人也一并往外边院子里。

    “怎么了?”宋蕴回头往走廊里看一眼。

    “我隔壁宿舍带回来一男的,俩人在里边那个呢。”

    “”宋蕴看了眼头顶的大太阳,大白天的,真放得开。

    “他妈的只管自己快活,不管别人死活。”罗黎靠身在墙上,跟宋蕴吐槽,表情无语:“你都不知道她叫.床有多大声,过一段就换个男的,也不怕得病。”

    “你怎么知道?”宋蕴问。

    “隔了一堵墙,我当然知道,听声儿呗!”

    “那你睡的着?”

    “我当然睡不着,”罗黎看过宋蕴一眼,“你要想听可以直接来我屋,没事我请你,不要钱。”

    “真的啊?”

    “”宋蕴那貌似真有点期待的小表情,一下给罗黎整无语了,表情似笑非笑,“不是,你什么情况?”

    “没有”宋蕴抿了抿嘴唇,就是大脑里突然过起来上次在俞顾森房间时候,他那张凑近的俊脸,还有险些擦到她的薄唇。

    她是普通人,难免对未知的事情会浮想联翩。

    两人正八卦闲聊,罗黎隔壁屋住着的女生搂着她男朋友胳膊走了出来,下着阶梯,笑靥如花的靠在男人身上。

    “这次谈的这位应该是个富二代,谈的比较久,一直没舍得丢手。”

    女生跟周敛罗黎她们几个不是同一个学院和专业,所以没怎么打过交道,也不熟。甚至全名都不知道叫什么。

    住在一个地方这么久,女生也不会跟宋蕴她们主动套近乎,显然是玩不到一块儿去的那种。

    女生和她男朋友走远后,罗黎冲宋蕴手里拿的东西抬了抬下巴:“拿的什么?”

    宋蕴翻着又看了眼,说:“实习用的工作证,说是丢了直接除名,不补。”

    “资本牛逼,有钱好了不起啊!”周敛挂完电话,围过来听到她们讲话搭了个阴阳怪气的腔。

    罗黎闻言神色变得正经,露出一个不常有的皮笑肉不笑,却又神伤黯然的表情:“的确了不起,规则只能他们来定。”

    周敛眨眨眼,将口中含着的棒棒糖咬碎,觉得这姑娘突然情绪看上去怎么有点不正常?

    宋蕴也觉察出了罗黎情绪的突然低迷,“你怎么了?”

    罗黎变脸跟变天一样,“我活的好好的,开心着呢!”说完一边往里边宿舍走,一边说道:“晚上请你们去西岸的河滩边看游轮,喝咖啡,赏夜景。”

    “好嘞!小富婆,必到!”周敛冲快进去宿舍楼栋里的罗黎背影吆喝回应。

    宋蕴跟着呵呵笑了笑。

    不过已经做好准备同她们一起过去西岸河滩喝咖啡赏夜景的宋蕴却是没去成,因为临近黄昏的时间,俞顾森来了。

    俞顾森靠着车门站在那,看着她,薄料衬衣,质感西裤,背后是高而广阔的落日余晖,宋蕴远远的看过去竟一时找不到形容词来形容此刻的他。

    用中国古语文邹邹的话来讲,大概就是:王公贵府里的翩公子,风流韵书中的当事人。

    宋蕴也不清楚怎么会突然冒出来“风流”两个字,分明他够绅士,很有礼,明明完全不搭。

    多半是因为他那张脸吧。

    她想。

    俞顾森原本抿着的薄唇因为宋蕴的渐渐走近而勾起。

    “怎么想起来找我了?”宋蕴走到人跟前站定。

    “我们在交往,你说我为什么来找你?”俞顾森视线凝着宋蕴,手扶在车门上,说话间侧了点身,将副驾驶车门拉开。

    宋蕴因为他近乎撩拨的一句话脸也跟着热起来,看着俞顾森问她话的那双眼,还有那张脸,鬼使神差的,上前抱了抱他。

    她当时在想着,既然是在交往,抱一下总不过分吧?

    宋蕴贴了下他软软的前襟布料,双手机械式的抱住贴在俞顾森后腰那。

    淡淡雪松还有一点类似干琥珀的味道进入鼻腔。

    接着宋蕴就很是规矩的立马松开手,拉开距离往后退了一步。

    前后不过两三秒的时间。

    俞顾森甚至还没反应过来,拥抱就已经结束。

    他禁不住笑了下,“这是什么新潮的见面礼仪吗?”

    “不是。”宋蕴其实很紧张,心跳已经乱成一团,抱过之后也不敢看他,直接越过已经拉开的副驾驶车门,自己坐上去了。

    俞顾森倒也没揪着不放,看得出来她紧张局促,绕过车身上了驾驶位。

    “胃养的怎么样了?药吃完了吗?”俞顾森看了宋蕴一眼问。

    宋蕴嗯了声,手扣在安全带上,貌似还在刚刚抱人的那一下里没出来神。

    嗯了一声后,就没了音。

    直到车子启动,她方才想起来问:“我们去哪儿?”

    俞顾森修长指骨慢条斯理的抹动方向盘,看着前路,说:“带你去个好地方。”

    第19章 chapter19

    “我衣服还在你那。”

    安静的行驶了一段路, 宋蕴开始没话找话。想起来上次过去,依旧没能拿走的衣服。

    “就放那吧,别拿了。”俞顾森淡着口气回她。

    宋蕴侧过脸, 一双杏眼看俞顾森, 看过之后宋蕴收回视线, 微微垂着眼睑,又说:“我没谈过恋爱, 没什么经验, 其实您也挺赚的。”

    好好的,一个“您”字把年龄差又给拉出来了。

    俞顾森嗯的一声只管点点头, 虽然他自己也不清楚到底赚在哪儿了。

    “宋同学, 你的眼光很好。”俞顾森侧着视线看过去一眼, 一并伸手哄小孩子一样拍了拍她的后脑勺。

    宋蕴禁不住弯了弯嘴角, 这话说的。

    夸了别人,又夸了他自己。

    “我们到底去什么地方?远吗?”宋蕴看看前路,过去跨河大桥,已经离开了市区,正在往山上去,“我怎么感觉越走越偏了?”

    “是,准备论斤把你卖了。”俞顾森逗她,说着玩笑话。

    宋蕴挑眉:“那你就失算了, 你应该找个上称的,我这二两肉你若是论斤卖, 都不够你去那中国饭庄点个菜钱。”

    俞顾森嘴角一直若有似无勾着, 闻言打开了车内前置的一个小灯, 煞有介事的偏了下脸将宋蕴从上到下扫了眼。

    宋蕴余光里察觉他在看她,而且是貌似破不正经那种, 禁不住头皮一阵发紧,不由得小动作也跟着变多起来,手指蹭了下安全带,不着痕迹收了收前胸衣领。

    “的确顶多二两肉,”俞顾森最后得出一个结论,“卖了有点亏,再养养吧。”接着来了通车载电话,他带上耳机,接电话去了。

    “”而这边宋蕴不由低头垂眸瞅了一眼自己,从前胸到大腿,到小腿。她刚刚不过自谦一下,其实她也就是看着瘦,也不知道俞顾森刚刚嘴里的二两肉指的是哪儿。

    “顾森,哪儿呢?我怎么听人说,你往山上来了呢?我刚好有点事想了解,关于港口那边。”来电话的是梁秋。

    梁家同俞家早年长辈间一直有利益往来,有交情,比起旁人来说关系近那么一点,梁秋同俞顾森年纪相仿,人圆滑世故很会来事儿。

    对面有点嘈杂,洋溢着不少的欢声笑语。

    俞顾森也不清楚谁给他说的他会过来这边,原本目的地是山这边没错,但不是梁秋那,他口中的好地方,是个可以两人独处,环境好,又清净的地方。

    “可别过门不入啊。”接着像是捂着话筒一般小声了句什么,正在开车的俞顾森笑了下,目光不经意往旁边看,和宋蕴看过来的视线相接。

    “饿么?不如我们先去蹭顿饭?”

    俞顾森这话是摘下一只耳机,跟宋蕴说的。

    “好啊。”宋蕴不置可否。

    “准备些温牛奶和果汁。”俞顾森转而又将耳机戴上,冲电话里交待。

    “喝什么牛奶?”还温牛奶,梁秋不理解,“我开了你最喜欢的那款威士忌。”

    “带了个小朋友,胃不舒服。”

    梁秋不知道宋蕴,也没见过,只当俞顾森口中的小朋友是俞樱,于是招呼跟前人去备温牛奶和果汁,又自作主张让人备了棒棒糖巧克力各种零食。

    俞顾森挂了电话,摘下耳机,驱车调转了目的地-

    宋蕴想象不到,在这种高山背面的地方,会有这么一处别具洞天的去处。

    说是别墅,但比别墅占地方要大,有点像是私家庄园。

    整个地界灯火通明的,但是很安静。

    “这里是什么地方?”宋蕴踩在草坪上,对这陌生奢华庄园,不由来回多看了两眼。

    “一朋友的私家地皮,应该是他用来度假的。”俞顾森有问有答,前面有水潭,他怕人踩了,伸手牵过宋蕴。

    温暖掌心带着一点男性特有的粗粝,宋蕴看了俞顾森一眼,“你朋友好有钱。”宋蕴禁不住感叹,视线往四周看了看,喷泉水,香花草地,各种地灯,还有铺地的鹅卵石,有种迷人眼的浮华之感。

    “怎么,你不喜欢有钱人?还是对有钱人有偏见?”俞顾森笑着看过她问。

    “没有偏见,”宋蕴实话实说,“我不仇富。”至于别的更多的话,她也说不出来。因为原本在她的世界里,循规蹈矩,一直都是在家里父母的安排下进行,不是在上学,就是在求学的路上。

    宋蕴说完便再没了声。

    俞顾森看了一眼,她低头垂眸看着脚下的路,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梁秋站在庭堂口,大老远便看见俞顾森牵着一个姑娘,不是俞樱,生脸,压根没见过。而且就他对俞顾森的了解,他才不会这么低眉浅笑的去牵着俞樱,那个闯祸阎王。

    陈右从屋里走出来,拍了拍梁秋肩膀,问:“怎么不进去啊?”说完扭头又往屋里走。

    被梁秋一把拉住,往前面俞顾森过来的方向抬了抬下巴:“俞总跟前那女孩你知道谁吗?”

    陈右这才看见人,的确眼熟,半天,方才哦了声,似乎终于搜刮完了脑袋容量,想到了Suki出事那一晚,跟这女学生见过一次面,“一女学生,埠大的。”

    这才知道什么温牛奶果汁的,都是让给这位准备的。

    梁秋吸了口指尖夹着的大雪茄,笑了下,嘴角露了点暗嘲,自言自语的:“女学生”

    之前在国内时候,电影学院大门口梧桐树下边豪车一辆一辆的车接车送,你情我愿男人图个消遣,女学生图个资源,倒也不算什么稀罕事儿。

    不过出现在俞顾森身边,有点意外。

    梁秋兀自笑笑便迎了过去。

    “顾森,就等你了。”梁秋视线往宋蕴脸上扫了一眼。

    “最近忙什么呢,我这儿也不来了,准备的好酒都快放成陈酿了。”梁秋说着从里侧衣兜里摸出来一根大雪茄,边往里走边给俞顾森递:“抽根这个,特劲儿,刚送来的新货。”

    “不用,”俞顾森手背挡了下,“我还是喜欢抽细的。”

    “可以试一下么,”梁秋笑笑,见人不愿,便将手收回,毕竟个人爱好,他觉得好,别人就可能不习惯,“不过不是我吹,抽一口你绝对会爱上。”

    俞顾森笑笑,一路进去,室内音乐,说笑,打牌的声音越来越大,察觉到宋蕴变得缄默,只想着是紧张,不由看过她一眼,低着声音凑到她耳边说:“我们蹭完饭就走。”

    “有桌球,有麻将。”梁秋递过去一眼,看宋蕴,“里边会有姐姐们带着你玩儿。”

    宋蕴礼貌笑笑回应。

    俞顾森手覆上宋蕴手背,轻拍了拍。

    梁秋多精明一人,立马又道:“这里我自己房子,来的都是顾森朋友,没啥别的人,吃的都是现成的,不用拘谨。”

    陈右也走了出来,看见俞顾森忙邀功:“温牛奶、温果汁还有棒棒糖零食都准备好了。”说话间看过宋蕴,“Suki,枪击案,还记得我吗?”

    陈右说话同宋斯理有一拼,架子不大,嘻嘻哈哈。

    宋蕴自然有印象,就是喊不出名字了,只能笑笑打招呼说:“你好,又见面了。”

    “那我们进屋吧。”梁秋错开身带着人进去。

    宽敞的房屋布局,暗欲全顶灯光,长长的酒水吧台,鎏金奢华的酒架,虽说是私人地方,但装潢摆设看上去一点不比那种高级会所差。

    梁秋带人进去最里边大雅间,旁边虚掩着的门,隐约有男女调侃说笑打牌玩乐的声音泄出,俞顾森带着宋蕴往里进,没过去牌桌,找了个沙发位置坐了下来。

    宋蕴瞅了眼,旁边还有个桌球室。

    “我只会一点那个。”宋蕴指了指旁边。

    她会一点台球说起来还是罗黎当的老师,罗黎刚过来时候参加过这方面的业余比赛,宋蕴算是耳濡目染,训练陪她去过几次。至于麻将是真的不怎么会,记忆里也就在老家过年的时候看过邻居大爷大妈们玩。

    但是没等到俞顾森开口接话茬,宋蕴看过一圈,便又继续了句:“不过——我不太想玩。”

    说完眼睫微动,眨了眨眼,没了话。

    宋蕴那点坦诚学生气,跟这里相熟谈吐间的人情世故,显得格格不入。

    他们都熟悉,只有她像个外来客。

    突兀的,出现在这里。

    这种氛围,和她之前同俞顾森一起在的那家酒庄里,完全不一样。

    酒庄那次是谈工作,并且对外营业。

    这里明显是私人局。

    独属俞顾森圈子里的,私人局。

    俞顾森两手肘随意的搭在膝盖,伸手将桌上的一杯温牛奶端过来,拉过宋蕴的手,捂进去:“喝点,一会儿凉了,特意给你要的。”

    宋蕴侧过脸看了俞顾森一眼,没说话,端着牛奶递到嘴边喝一口,又喝一口。

    眼睛扫过周圈。

    虚掩门内的牌桌上,有人透过开着的那点门,知道外边情形,小声问了问跟前的牌友,打听着问俞顾森旁边带来那女生是谁。牌友摇摇头,说不清楚,没见过,眼生。

    俞顾森宋蕴这边随意吃了点东西,很快原本有些空荡的客厅也聚了不少人,说说笑笑。

    陈右手里拢着一副扑克牌正洗牌发牌,和梁秋还有另外一个,三人玩斗地主。

    还有一些打扮光鲜亮丽的女人掺和在里面。

    旁边有人拉着俞顾森说着什么,宋蕴就端着一盘子草莓,坐在那一口一口吃,时不时的会去瞅两眼那叫陈右的牌。

    斗地主她也会,以前在国内跟朋友玩过,手机游戏还下载过。陈右的牌肉眼可见的不怎么好。

    俞顾森跟人说完话看了眼身边坐着的宋蕴,侧过点身靠近了些,用仅仅他们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打趣儿她:“看谁的呢,这么认真?”

    “他的,”宋蕴冲陈右点点下巴,“他这局要输,一手好牌打的稀烂。”说完没看俞顾森,又捏了一颗草莓放进嘴里。

    俞顾森扯了扯唇,嘴里话让宋蕴辨不出真假:“你信吗?他故意的。”

    宋蕴皱眉:“故意的?”故意打的这么菜?宋蕴不信,哪个男人没有胜负欲,“不会吧?”

    俞顾森笑了下,没接她话。

    结果就是,陈右输了这局。接着接二连三又输了不少,说没了家底,吆喝着对面坐着的梁秋,让人一定要照顾他生意。

    打的算盘珠子啪啪响。

    宋蕴到这时才看出来些里边门道,懂了点俞顾森口中说的那句“故意”。

    整个场合热热闹闹,来回有不断添酒添茶水甜点的服务生,似乎没有要散的架势。

    原本俞顾森看宋蕴吃个差不多,准备起身带她走,却是半道又过来一位老相识,目前在大伯父俞靳声手下做事。

    俞顾森绊住了脚,他本就准备找他。

    宋蕴原本也就跟俞顾森会说两句话,俞顾森不在身边,她默默看起了手机。

    拿了瓶酒凑巧经过宋蕴身侧的陈右,打眼瞟过去看了眼,乐呵呵的走到手拿台球杆的俞顾森跟前,像是发现了什么重大奇闻,拍了拍人肩膀,大拇指暗暗往身后宋蕴坐着的位置指了指:“你带来的那位,知道在干什么呢么?”说着忍不住,绷着的嘴角再次咧开:“在做题。”

    说完闷着哼哼哼笑了好一会儿。

    俞顾森身边没带过人,带了这么一位,结果别的女人在聊名牌聊香水,聊包包首饰,她倒好,混在人闹里若无其事的在做题。

    可不就是能把人给乐死。

    俞顾森捣了一记球出去,懒得搭理陈右,神色冷冷的看一眼对边同样拿着球杆的大伯父那位主管。前些天就是因为他,仗着笼络了一些关系,在俞靳声那拱火。

    “崔主管,回去给你带的那些人捎一句话,就说,SA要分出一处港口,经理以上职位年底给分红,普通职员薪资翻倍,有意的可以直接找我。”

    单论薪资不说,SA的分红,谁会不眼红。

    崔主管尴尬,不知是不是室内对他太闷,额头早生出细密的汗,硬着头皮,说好。

    他没想到会在这里正面的碰上俞顾森。

    有够点背的。

    俞顾森语气分明谦和平静,但也的确是让人感知不到温度。

    说完,眼神斜着向身后某个方位看过去,宋蕴白皙修长的脖颈微垂,一手支着手机,另一手在屏幕上戳戳点点,神情很是专注。

    陈右刚刚说了,她在做题。

    这个时间,正常情况下,哪怕宋蕴跟朋友一块出去吃饭,也已经回了宿舍,惯常的情况下也的确是已经打开了书,看一会儿然后上床睡觉。或者直接上床睡觉。

    往前面一个星期就是一个小节考试,出来的成绩将来会是她将来就业时候很重要的一个凭证。宋蕴翻着手机,手机屏幕上全是一道道的各种化学材料公式,各种字母,各种题目。她是一边打开备忘录当演草纸,然后一边切换着屏幕去做题。

    做了一会儿,禁不住打了个哈欠。

    眼睛涩涩的眨了眨。

    起身去了一趟洗手间。

    出来时候,旁边耳室两女人窃窃私语,声音不大,隐在灰暗的光线里,倒也能让人听个真切:

    “俞先生身边今晚带来那位好没眼色,愣头青一样,他那种身份,怎么就挑了个那样的带着。”

    “这谁会清楚,你我又不是他。世家贵胄也是人,心思更不好猜。”

    “你知道我刚看见她在干什么么?”

    “干什么?”

    “在做题。”

    接着是一串娇俏的笑,倒是一度特意压着声音,的确怕被人给听了去,毕竟是俞总的人。

    些许只言低语混着外边大堂里的嘈杂,直教人听不清-

    俞顾森余光里注意到宋蕴看向他的目光,视线穿过重重人影看过去时候,又见宋蕴收回视线,依旧只是低着头在玩手机,也没再见她吃什么东西。

    看了会儿手机,又见她额头抵在手背,他刚见人打了哈欠,此刻以为这小姑娘怕不是要睡着了。

    宋蕴胳膊很快被一个力道抓住,整个人也从沙发上被连着带起来。她疑惑的眼神看过去,对上俞顾森沉黑如墨的双眼。

    “跟我来。”

    俞顾森一路拉着宋蕴穿行在依旧喧闹的人潮里,绕过牌桌,还有一些女人聚堆谈笑的吧台,点歌台,娱乐活动区。

    众目睽睽之下,就那样亲昵牵着她的手,十指交缠。

    从外边接了电话回来的梁秋刚好跟两人撞了个对面,看情形挑了挑眉。

    “借你一间屋子。”俞顾森冲梁秋丢下一句话,接着带着宋蕴推门便进了一个安静的休息室。

    关上门,一切喧嚣被阻隔在外。原本亮堂的灯光也跟着瞬时消失,变成灰暗。

    俞顾森不紧不慢,随性的脱掉外套,放在一边,坐在沙发上,靠在那,手冲宋蕴伸过去,说:“来,手给我。”

    低沉声音混迹在黑夜里有种莫名的力量感,宋蕴禁不住吞咽了下喉咙,问了句:“你要干嘛?”

    俞顾森胸腔震动,气音笑了笑,静谧的氛围里,一点轻微的动静就会被莫名放大,伸出去的手没等来宋蕴的主动,俞顾森直接握住她手腕,用了点力度,带着将人拉拽到身侧。

    宋蕴没设防的跌坐过去,撞进俞顾森怀里,因为距离的突然拉近,他衬衫的衣料擦着脸,一点温热贴着,冷雪松味道扑鼻,她随即便从人身上弹了起来。

    俞顾森也就拉了那一下,手上的力道立马松了。

    今晚原本跟她说的只过来蹭顿饭,不想清净就这么被打扰。

    刚是看她做题认真,俞顾森索性也没过来。

    宋蕴坐直身在那,俞顾森倒是阖上眼全身心放松的靠在了后边,然后眼皮松动,掀开一条缝,淡淡了声:“别绷着了,不是瞌睡?我陪你睡。”

    我陪你睡。

    明明是这么赤裸的话,可从俞顾森嘴里说出,却是有种莫名纯粹的感觉。仿佛睡觉就真的只是睡觉,别的什么也不会做。

    “睡饱了,我想跟你讲一些事情。”

    第20章 chapter20

    其实宋蕴哪里还有瞌睡, 心砰砰跳的厉害,灰暗里两只眼睛回看了眼身后靠在沙发里的俞顾森。

    她的声音在黑夜里脆生生的,清亮, 毫无遮掩, 带着些清晰明辨的颤音。

    强装的镇定终会落幕, 她试探的启唇问身后之人:

    “俞顾森,你到底, 是做什么的?”

    “你不瞌睡了?”

    宋蕴嗯了声, 实话实说:“我现在挺精神的。”

    俞顾森提了下唇角,正欲开口, 宋蕴手机的铃声赫然打破了这番宁静。

    打电话过来的是罗黎, 确切说不止罗黎一个人的声音, 对面嘈杂的还有周敛还有别的人, 一句两句七嘴八舌的凑在手机上跟她说:

    “Rika,哪儿呢?大晚上一直没见你人影。”

    “就是,说的好好的去喝咖啡,就你爽了约。”

    “给你打包了一份河岸边的芝士黄油饼。”

    “到你宿舍门口了。”

    “你再不出来,我可要给阿姨打小报告说你夜不归宿。”

    宋蕴蹭的一下从靠着的沙发上重新坐起了身,先看了一眼手机上时间,的确已经太晚,宋蕴原本心就乱乱的, 觉得自己昏了头,明天可是还有课的, 先跟几人敷衍着:“把那饼挂门把手上吧, 我已经在回去路上了。”

    说话间已经从沙发上起身, 摸索着旁边墙壁,找灯的开关, 屋里太暗。

    “慌什么?”

    俞顾森不知何时也已经起身,手里抓着外套,声音如有实质般从宋蕴身后顺着耳廓剐蹭而过。

    接着头顶的那盏灯便亮起,将整个休息室的空间铺满。

    “送你回去。”

    他说。

    俞顾森的声音太过低沉,成熟男性气息重且明显,宋蕴手机中的另一头原本七嘴八舌的嘈杂因为突然闯入的男声而霎时安静了下来。

    周敛正将手里拎着的那份黄油酥饼往宋蕴宿舍门上面挂,闻言动作停了停,同罗黎对视,两人面面相觑了一番。

    说不好奇宋蕴交这男朋友,是假的。

    俞顾森带着宋蕴悄无声息出了门,偷偷从热闹场子里出来了。

    可虽然说是偷偷,但难不保被人看见,俞顾森接到梁秋电话时候,梁秋视线就放在远处已经走到大门口拐角的两人身上。

    电话里,消失在拐角的俞顾森跟梁秋说了句什么,梁秋禁不住失笑了声,“对不住,没怠慢吧?”话语间是歉意,接着是出于朋友情谊的好意提醒:“顾森,喜欢的就在外边喜欢着,放心,俞老跟前,不会有人多嘴说些什么。”

    宋蕴在车边等了片刻,俞顾森立在不远处通完电话很快也已经到了车边,挂掉跟梁秋的通话,伸手拉开车门,让宋蕴坐进去,面色较之刚刚深敛。

    宋蕴看过去一眼,想到他刚刚跟人的电话,禁不住问:“俞顾森,你怎么了?”

    “没事。”俞顾森微提唇角,给人扯上安全带,关上车门,转过车头绕回右边的主驾驶位置,开门上车。

    车子缓速下山。

    一路上,宋蕴没做声,来时话挺多,走的时候两眼睛看着车窗外不知道在想什么。临近校区的时候,俞顾森掌在方向盘的修长手指轻磨,打破沉默,先开的口:“刚不是问我到底是做什么的?现在,还想不想知道了?”

    俞顾森原本是想等她休息睡一会儿,再跟她说,没想到她会主动问。

    宋蕴想知道,冲动之下问出口后莫名骨子里又生出些害怕,害怕知道。毕竟,她对俞顾森是她主动,关系伊始,是她提的。

    什么好人还是坏人,只是主观臆断。

    都是她说的。

    宋蕴单单从好坏来对人做了基本评判,但是没有想过——高低贵贱,三六九等。

    她刻板的认为俞顾森是高级打工者。

    对一开始宋斯理说的那番话印象深刻,他介绍说,出国不过谋生。

    同样的留学身份,在国外事业打拼,她努努力,脚步大概能跟得上。

    但是目前来看,显然不是。

    有些事情,不是努努力就行。

    她之前知道的,不过是他们,是他,想她知道的。

    想想也正常,毕竟,她起初,是一个唐突闯进他们圈子里的陌生人。

    从接触俞顾森伊始,到今晚最为明显。非工作,私人局,在场者皆身着华丽,话语间谈资从高奢品牌到家族企业请的某某当红明星坐台,吐槽。

    还有周边人看她的眼神,打量,以及对俞顾森的忌惮,恭维,还有那些零碎入耳的只言片语,星星点点串联在一起,各种细节,让人后知后觉。

    他住处不定,各种场合游刃有余,有时候貌似很忙,甚至可以说音讯全无,见不到人。但陪着你的时候,又明明看上去闲的很,不慌不忙,耐心十足,松散又闲适。

    就算再迟钝,她现在也该开窍了。

    “暂时不想知道了。”宋蕴脸依旧看着车窗外,路边房屋建筑匆匆往后,她斜着点身在那,总之保证视野里,甚至余光里都看不见俞顾森。明知道这种鸵鸟心态不对,但是就是难自持。

    俞顾森指尖轻敲在方向盘,转而看了眼坐在副驾驶位,几乎背对着他的小身板。

    眼神透着些晦涩难明。

    只道了句:“蕴蕴,跟我在一起,不会让你受委屈。”

    宋蕴眼睫微动,闷着音色嗯了声,随口应景似的回应:“那你可要罩好我了,我有时候生起气来,还挺难伺候的。”

    俞顾森鼻息间淡出一声轻微的笑。

    车子停在通往宋蕴宿舍区必经的那片樱花路口,宋蕴准备直接推开车门下车,却又是推不开了。

    “你是不是又上锁了?”

    一路脸都放在车窗外,直到发现要下车,车门推不开,宋蕴方才转过身,也终于跟人对上了视线。

    俞顾森深眸凝着人,片刻,轻叹一声,他怎么会不清楚她那点突然转变的小心思,明明也早有预料,倾身过去手指捏在宋蕴下巴处。

    宋蕴因为突然而来的动作呼吸跟着滞停,原本握在车门把手上的力道禁不住一瞬收紧,指尖摁的发白。

    俞顾森却是很快松开捏在下巴处的力道,转而掌心扣在宋蕴后脑勺,稍用力道按向自己。

    宋蕴以为,他这次是来真的,真的要亲她。

    紧闭上双眼。

    半天,却未见动静,她闷窒的气息快要消耗殆尽时,只听俞顾森淡淡问出声:“我很可怕吗?”

    宋蕴摇摇头。

    她没有怕他,只是在怕一种落差。

    “那就睁开眼,一直不敢看我怎么回事?”

    俞顾森声音浸染着温润,轻哄的语气。

    宋蕴松动眼皮。

    微吐息。

    接着后脑勺禁锢她的掌心松开,近乎鼻尖相触的距离也彻底拉开。

    俞顾森坐回原位。

    宋蕴几乎停滞的呼吸,和快要冲出心脏的跳动声也得以缓解不少。

    俞顾森慢条斯理从裤子口袋里摸出一个什么东西,覆在掌心之下,然后直接拉过宋蕴放在车椅一侧的那只左手,将东西放到她手心,让人握住:“前两天出了趟远门,路边瞅见的一个小玩意儿,送给你玩。”

    也没说具体是什么。

    大掌温热带着粗粝和一点薄茧,再次唤醒不少刚刚的那点令人有旖旎幻想的皮肤碰触。

    直到俞顾森话说完抽回手宋蕴才想起来去摊开手心瞅个究竟——

    居然是块石头。

    俞顾森送了她一块石头

    糯白色挺透亮,掌心刚好能握住的大小,光溜溜的,什么图案文字都没有。

    宋蕴翻来覆去看了一遍。

    再抬眼,俞顾森已经不知从哪里摸出来一根烟,咬在了嘴角,手拉开储物盒去拿火机,喉头跟着微动。

    “我还没送过你什么。”宋蕴又看了眼手里东西。

    “不用你送,我会自己讨。”-

    宋蕴揣着那块石头回去宿舍,刚进去大门,就看见周敛翘着二郎腿,就坐在院子中间的石台上,大晚上跟只鬼似的,嘴里叼了一根雪糕。

    “这回该承认,那人就是你男朋友了吧?”

    周敛这次看的清楚,是上次在Suki见到的那位英俊男人没错。气场强大,她当时心底还对宋蕴好一番佩服,寻思着怎么招惹上的那种优质资源。

    周敛话音刚落,罗黎穿着凉拖,从宋蕴身后大门的位置也走了进来。

    宋蕴没察觉罗黎是跟她一起的,就在后边,神色微怔,却见罗黎越过宋蕴身侧的时候,也没吱声,脸色沉着,像是有什么心事,眼神颇显刻意的在宋蕴身上停留了一下,接着便直接往自己的宿舍里走去。

    “罗黎她怎么了?”见人消失在楼道口,宋蕴视线收回,转而问周敛。

    周敛一脸疑惑,舔了口雪糕,转而看了眼已经空荡荡的楼梯口,大着嘴巴:“不知道啊,刚还好好的,跟我一起蹲点偷看你男朋友来着。青春躁动期,隔壁又住着那位夜夜笙歌的,喜怒无常正常,当然也不排除是排卵期,或者是来月经了。”

    宋蕴:“”

    宋蕴随即提脚也往宿舍里去,留下周敛在那诶了一声:“我刚问你的话呢?”-

    宋蕴进去宿舍,室友瑞恩已经睡下,她放轻动作坐在写字桌那里,将那块“石头”找地方放好。

    视线不经意扫过放学生卡旁边的桌面,那里有她刚过来英国时,用中文写的三个小目标:

    [找一份待遇可以维持自己日常开销的兼职。

    努力学习,拿最高级别的奖学金。

    如果可以,谈一段条件相当的感情。]

    时间久了,字迹变得有点模糊。

    宋蕴此刻盯着她写在书桌上的第三个小目标愣的出了好一会儿神。

    [谈一段条件相当的感情。]

    先撇开“条件相当”四个字不讲,宋蕴视线落在“一段”“感情”几个字眼上。

    所以,会是多久?

    而她起初写下这句话的时候,本意不是这样。她心中所谓的一段感情,是很长很长很长——

    这似乎,是宋蕴第一次生出想法,去试图理性审视她跟俞顾森这段刚生萌芽的男女关系。

    但又不得不承认,她真的很喜欢他。

    睡着的瑞恩在床上翻了个身,发出些动静,宋蕴转头看了一眼,思绪被打断,将桌面台灯的灯光调暗,视线扫到桌面明日的课表后,起身去洗漱。

    之后很快关灯上了床。

    脱掉衣服关灯后方才察觉床下书桌那里,传过来一道隐隐暗绿色的光,她明明刚关了灯的。

    她扒着床边围栏探头往下看,这才发现那“石头”居然是夜光的。亮的跟夜明珠似的,快能当灯泡了。

    宋蕴不得已重新下来床,然后找了本书,盖在上面。把那光给遮掩了。

    钻进被子里后,摸索着手机踟蹰一番,终究还是没忍住给俞顾森发了条信息,问他:那是块什么石头啊?晚上很亮。

    毕竟时间已经很晚,宋蕴等了会儿,手机没反应,便准备睡。

    结果刚闭上眼,手机屏幕便亮起,她迅速拿过将新进来的信息翻开看。俞顾森发过来简短一句回话:店主说是压扁了的夜明珠。

    大晚上,宋蕴闷在被子里,手机屏幕那点光打在她脸上,她盯着那句颇显温情的话,沉闷的思绪似乎终于被驱散了点。

    也是在很久之后的国内,她一天翻杂志的时候方才看见了关于那块“石头”的描述,高价竞拍的老古董,被他说成路边买来的小玩意儿。

    此刻宋蕴闭上眼,不准自己再想下去,试图让自己回归到起初她看见俞顾森第一眼时候那点单纯上面。

    仿佛这样,她就真的能回到之前一样。

    事实是,显然不能-

    第二天课后吃过午饭,宋蕴打了车坐去SA大厦。

    到了目的地,下来出租车,看见戚明珂开着车刚好也到了楼下。

    宋蕴将Eson教授给的蓝色通行证挂到脖子里,一边整理着一边越过戚明珂往里边走。

    戚明珂旁边停好车,两步跟上,率先伸手过去摁了下电梯门。

    这次倒没喊人什么学霸,说一些执意邀请人赴生日宴之类的话,而是手里提着一个餐盒,同宋蕴一起坐上电梯后,默不作声的。

    宋蕴神色淡然,觉得舒适妥帖了许多,只要正常交际,大家都是同学,她也觉得没什么。

    电梯叮的一声停在十八楼,门刚打开,迎面就是一个身穿蓝色工作衣的白皮肤女工作人员站在前台那里,抬眼看见一前一后进来的宋蕴和戚明珂,让人出示工作证。

    这里工作人员也真的是只认工作证,看了眼,敲了两下电脑键盘查了下具体讯息,就抬手指了指最里边尽头的一个工作室说:“1803,里边有研究员,你们可以叫他Mr陈,或者陈老师,工作内容,他会带着你们一起。”

    面前的白人美女,用的流利中文。

    宋蕴礼貌微笑点头说:“好的,谢谢。”

    旁边戚明珂则是打开他提的那食盒,从里边拎出来一枚绿色竹叶镶着金色丝线包装着的月饼。然后放到那工作员面前说:“一点心意。”

    白人美女笑意盈盈,礼貌冲戚明珂道:“谢谢,不过实验室规定,工作人员不可以在大区内进食,你们工作区墙上贴的有细则,可以等下看一下。”

    戚明珂:“”

    而宋蕴这边,在看了一圈周边后,视线落在了旁边墙壁上面挂着的一份代理负责人介绍上面。

    里边照片上的人和名字她都见过,和听过。

    陈右

    俞顾森身边的人。

    宋蕴盯着那份任职介绍看了足足半分钟,方才收回视线抬脚过去了1803。

    进去实验室,陈老师正在低头调试一台显微镜。是一位五十多岁的老者,带着眼镜,看上去多半是一位深耕多年的科学家。

    宋蕴敲了敲敞开着的门:“您好陈老师,我叫宋蕴,埠大过来的实习生。”

    “进,墙面签到板签到,然后自己找事情做。”陈老师直言道,期间并没有从显微镜上面抬头。

    宋蕴:“好。”

    刚巧戚明珂也走到了门口,闻声也不再准备跟这里奇奇怪怪的人多说什么,宋蕴签了到,他也跟着过去签名了事。

    于是在接下来的几乎一整个下午,那位姓陈的老师就一直在摆弄那台显微镜。

    宋蕴他们被晾在那,只能东瞅瞅,西看看。戚明珂最后看了眼宋蕴不明所以的笑了声,然后直接趴在那睡觉了。

    “就这还要人保密呢,混个日子,什么都没有。”结束后出来SA大门,戚明珂说了这么一句话。

    宋蕴深出口气,迈步过去路边准备打车,戚明珂开着车停在了她脚边:“我路过校区,坐我的车一起吧。”

    “不用,谢谢。”宋蕴跟人礼貌笑笑,刚巧过来一辆的士,她连忙去招手,车子停下,宋蕴上了车。

    结果重新回到宿舍翻手提袋的时候才发现里边放了几个月饼,就是戚明珂下午时候带去实验室,外包装上镶着浮夸金线的那种。

    宋蕴头大,偏偏还被过来串门的周敛看见了,上来就拿了一个拆掉咬了一口:“嗯,好吃。”

    “”

    这让她怎么还?

    看见宋蕴无语的视线,周敛鼓动着半边脸,问:“不是给我们带的吗?”

    “对,就是。”她能怎么办?

    索性一个一个给她们分吃了,宋蕴没那个想法尝,拿着剩下的最后一个月饼过去敲罗黎的门,敲了半天没动静,折回头时候看见人从外边回来正上来台阶,一袭黑色紧身流苏裙,走了过来。

    “吃月饼。”

    等到罗黎走到跟前,宋蕴将手里剩的那个月饼递到她眼皮底下,“给你留的。”

    最近两天一直没见到她人,上课什么的也没来找她一起,也不清楚这女人是怎么了。

    罗黎瞅了眼那月饼,没有接,拉着宋蕴胳膊一路往自己宿舍里带。

    “怎么了?”宋蕴觉得最近两天这姑娘都怪怪的。

    进了房间,关上门,罗黎组织了一下语言,终于忍不住开了口:“我看清楚你的男朋友了,是那晚在清吧,Leo小叔叔旁边坐着的那位,对吧?”

    罗黎在Suki出事那晚,她脑袋不清不楚的没注意到俞顾森也在。

    但是昨晚,她看的清清楚楚。

    宋蕴的家教工作是她牵的线,她又怎么会不清楚那些都是什么人?

    不接触的话,就是世人眼中的好人,慈善家,资助者,各种角色,各种身份。

    所以罗黎当时才总概了两个字,好人。

    可往往这种好人,放在生活里,是要离的越远越好。

    毕竟,有些南墙,撞上去,想回头都难。

    因为,她自己就是最好的例子。

    “你清楚他是什么身份的人吗?”罗黎话语间少有的严肃,“他给不了你未来。”

    宋蕴眼睫轻闪,抬手抿了一下眼角,厚重遮瑕下面是很重的黑眼圈,她点点头,应了声:“我知道。”

    刚知道。

    昨晚之后她其实没怎么睡,睡不着,抱着手机在各种平台,国内,海外,查一些姓氏,查一些名字。

    结果就是,看到了不少关于他身边一些人的各种报道,有花边,还不少,当然更多的是商业讯息。

    不过关于俞顾森的,凤毛麟角。

    可关于他的信息越是少,宋蕴却越是能确定一些东西。

    “那你要想清楚。”罗黎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