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求你 “母后!” 看着……

    “母后!”

    看着秋蕴宜突如其来的动作, 边玉祯吃了一惊,下意识扑过去,用力抓住了秋蕴宜的手腕, 防止秋蕴宜再给自己一巴掌。

    但显然此时已为时已晚。

    秋蕴宜的右脸颊已经迅速地浮肿起来,赤红一片, 配上他不断往下流的眼泪, 显得无助又凄惨。

    可在场最心疼他的人, 已经看不到他此刻的样子了。

    而一旁的边云鹭因为情绪起伏过大,又再度呕血,鲜血呛住了他的鼻腔, 呼吸不能,没多久就陷入了昏迷之中。

    看到这幅场景,一旁的秋蕴宜再也顾不上其他,发了疯地叫太医过来,姣好的容貌此刻因为陷入癫狂中, 而显得狰狞一片,再也看不出当日秀丽柔婉的模样。

    边云鹭昏迷了多少日, 秋蕴宜就在旁边陪了多少日, 寸步不离,亲自为边云鹭喂药,擦洗身体, 从不将此事假手于人。

    等到第三天的时候, 边云鹭才终于睁开了眼睛。

    他的眼睛雾蒙蒙一片, 瞳仁几乎成了灰色,没什么神采,头发也蓬乱花白,疾病让他的容貌显得如此的衰老憔悴, 但在他醒来的那一刻,一直陪着他的秋蕴宜才露出了侍疾后的第一个笑容:

    “陛下,您醒了!”

    边云鹭:“”

    他躺在床上,并不说话,也不睬秋蕴宜。

    “来,臣妾扶您起来喝药。”

    秋蕴宜并不在意边云鹭对他的态度,俯下身,将边云鹭扶起来,随即接过婢女递过来的药,用勺子搅凉药汤,随即轻轻吹了吹,确认汤药不汤之后,才递到了边云鹭的身边:

    “来,陛下”

    他话还未说完,手中的汤碗就被边云鹭挥手打翻在地,汤药洒落在秋蕴宜的手背和裙子上,泼的脏污一片。

    一旁的静影吓了一大跳,忙迎了上来:“娘娘”

    “无事。”秋蕴宜没有在意被泼脏的裙面,而是下意识去看边云鹭的表情,见他没有生气,也没有出言赶自己走,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

    “陛下刚醒,身子不爽,不想喝药,是臣妾鲁莽。”

    他抓住边云鹭粗糙的手面,轻轻摩挲着,凑过去,低声道:“臣妾让人送一些药膳过来,陛下多少吃一点,好不好?”

    边云鹭缓缓扭过头,顺着秋蕴宜出声的方向看了一眼,片刻后摇了摇头,用沙哑的声音道:“出去。”

    秋蕴宜微微一顿,假装边云鹭说的不是他,扭头对静影道:

    “陛下让你出去。”

    静影:“”

    边云鹭:“”

    他想说话,却被嗓子里传来的痒意打断,指尖握紧成拳,骤然咳嗽起来。

    秋蕴宜见状,赶紧凑过去,替边云鹭拍了拍后背,却被边云鹭轻轻推开。

    秋蕴宜:“”

    他心下黯然,但来不及伤心,又心疼于边云鹭此刻遭遇的病痛,所以匆忙间又叫来太医,给边云鹭看诊。

    一方忙乱之后,春和终于来了。

    有春和在一旁侍奉,边云鹭总算愿意喝药进食,秋蕴宜想要代替春和,但一旦由他为边云鹭喂药喂食,边云鹭便偏过头,沉默的拒绝再吃东西。

    见状,秋蕴宜没有了主意,只能僵硬地站立在一旁,眼睁睁地看着边云鹭被春和照顾着,半晌,心中刺痛,却又不敢发作,只能咬紧下唇,死死握住了藏在宽袖下的指尖。

    当晚,服侍边云鹭梳洗过后,秋蕴宜换好睡裙,时隔多年之后,再度爬上了边云鹭的床。

    边云鹭想让他滚下去,却被秋蕴宜死死缠住:

    “陛下抱着蕴宜睡,好不好?”

    边云鹭推了他一把,没有开口答应,秋蕴宜见状,便主动凑了过去,伸出手抱住了边云鹭:

    “那臣妾抱着陛下睡。”

    边云鹭忍无可忍,深吸一口气,道:

    “皇后。”

    “陛下唤臣妾蕴宜,或者绵绵,好不好?”

    秋蕴宜不喜欢边云鹭这么生硬地叫他,于是放软了嗓音,像是在撒娇:

    “不要唤臣妾皇后。”

    边云鹭闻言,眼中闪过一丝陌生又茫然的光,片刻后,他才低声道:

    “你不是说过听到朕唤你蕴宜或者绵绵,都会觉得恶心吗?”

    秋蕴宜:“”

    他微微一怔,看着边云鹭落寞却又淡然的神情,心脏好似被密密麻麻的蚂蚁啃噬,又好似被刀剑钻心,痛的刻骨铭心,半晌,才咬紧下唇,勉强道:

    “臣妾臣妾之前说的都是气话”

    “你还说过,不想看到朕这幅样子,又老又丑,光看一眼就让你倒尽胃口。”

    边云鹭用最平静的语气,说着那些在深夜里,曾经刺痛他的、让他无法入眠的伤人的话:

    “朕趴在你身上让你侍寝,你都不得安睡,还会做噩梦再多的紫葚汁,也抹不去朕的白发和皱纹,你多看一眼都觉得嫌恶。”

    他的一字一句都是秋蕴宜在气头上说出的话,或许这三年里,他自己都快忘记了,可边云鹭却记得清清楚楚,心也早就被伤的鲜血淋漓,千疮百孔:

    “现在,看着朕这幅样子,难道又不觉得倒胃口了吗?”

    秋蕴宜被边云鹭说的浑身发冷,战栗地伸出了手,想要去碰边云鹭,想要去解释,却又只能吐出苍白的话语:

    “陛下,对不起”

    边云鹭转过头去,背对着秋蕴宜,不再让秋蕴宜碰他:

    “皇后。”

    他的嗓音里带着低低的叹息,像是无奈到了极致:

    “你这般做小伏低,是还想从朕身上得到什么么?”

    他的语气很慢,像是没说一句话都要费尽力气一般,

    “如今你是天底下最尊贵的皇后,你的儿子是太子,你还想要什么?”

    “我我还想要陛下的心”秋蕴宜侧躺在边云鹭的身边,伸出手去时,却只能抓住边云鹭散落在枕边的白发。

    曾经的枕边人,却成了最熟悉的陌生人,秋蕴宜有些想哭,却又无泪可流:

    “陛下,你原谅臣妾,再,再给臣妾一次机会好不好?”

    他猛地从后面抱住了边云鹭,滚烫的泪水浸透了薄薄的布料,滚进了边云鹭的后颈:

    “求求你,不要抛弃我,不要讨厌我”

    秋蕴宜将脸颊贴着边云鹭的后背,只能察觉到边云鹭的心跳,但即便他眼泪哭尽,也再没得到边云鹭的一个转身。

    “”秋蕴宜的心早已凉了半截:“陛下”

    边云鹭没有出声,更没有开口说话。

    他只是缓缓支起了身体,从床上坐了起来,随即摸索着下了床。

    可他盲了双眼,还没走几步,就撞倒了椅子,摔倒在地上。

    秋蕴宜连滚带爬地冲过来扶住他,不让边云鹭磕到头,胆战心惊道:

    “陛下小心”

    可边云鹭如同没有听到似的,手臂撑在椅子上,勉力想要站起来,但是双腿像是不停使唤似的,没有一点力气。

    秋蕴宜见状,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忽然脸色变得煞白一片。

    他不敢相信似的,视线缓缓下移,最终落在了边云鹭的双腿上,片刻后颤抖着手,将指尖搭在了边云鹭的小腿上,轻轻压了一下。

    边云鹭毫无反应。

    秋蕴宜:“”

    他如同五雷轰顶,一股冷气不知从哪里蔓延开来,令他从头凉到脚,一时间如坠冰窟。

    他几乎想也不想,猛地抱住了边玉鹭,用力到近乎小臂战栗,声音已然带上了些许哭腔:

    “陛下”

    边云鹭本想推开他,但听见秋蕴宜的哭声,却逐渐安静下来,慢慢停止了挣扎。

    他缓缓垂下了头,像是年长的狮子垂下了高傲的头颅,只剩沉默,并没有出言安慰。

    很久,很久之后,久到秋蕴宜只能听到自己的哽咽哭泣声时,边云鹭才悄然开了口:

    “能不能杀了我”

    这一次,他没有再在秋蕴宜面前称朕,而是称我。

    像是一瞬间卸下了所有强撑的伪装和淡然,嗓音里带着绵密的苦痛,几乎要洇出血来,堵得边云鹭发不出声,说话时气若游丝,但虚弱的字句落进秋蕴宜耳中时,却如同惊雷一般,猛然炸响,令其瞬间僵硬在地,动弹不得:

    “我不再,不再求你青眼,只求能够速死。”

    第112章 真相 边云鹭站不起来了。 ……

    边云鹭站不起来了。

    寸心木的毒已经侵蚀到了他的骨头里, 过不了多久,他就会浑身僵硬,连抬手吃饭, 都不能自如做到了。

    秋蕴宜每日都给他擦身、梳洗、穿衣、喂饭,有时见朝鸾殿外太阳好, 还会推他出来, 晒晒太阳。

    边云鹭现在已经不会赶他走了, 但也不会与他说话。

    每到思念边云鹭的声音,想听边云鹭说话的时候,秋蕴宜就会抱来小儿子边玉祈。

    “玉祈, 想不想和父皇在一起呀?”秋蕴宜抱着边玉祈,走到边云鹭身边,捏了捏边玉祈的脸颊,

    “来,叫父皇。”

    “父皇。”边玉祈很听话, 脆生生地喊了一句,随即闹着要让秋蕴宜放他下来, 迈着小短腿, 啪叽啪叽跑到边云鹭身边,抱住了边云鹭的小腿:

    “父皇,儿臣想父皇了要抱抱。”

    边云鹭轻轻垂下眼睫, 看着边玉祈, 随即张开手, 示意边玉祈上来。

    边玉祈已经快四岁了,看得懂大人的脸色,见状利索地顺着边云鹭的小腿往上爬,在边云鹭的大腿上坐好, 随即软趴趴地抱住了边云鹭的脖颈,像是一块粘人又可心的温软小糖糕,嘟嘟囔囔道:

    “父皇,您什么时候好起来呀?儿臣想您陪我去放风筝。”

    边云鹭抱住自己的小儿子,听见他软软糯糯的声音,下意识伸出双臂,抱住了他,哑声道:

    “让太子哥哥陪你去放风筝,好不好?”

    “唔,不要。”边玉祈动了动稀疏的眉毛,圆润的脸颊皱成了包子脸:

    “儿臣就要父皇,就要父皇!”

    眼看着边玉祈要闹,秋蕴宜忙道:

    “玉祈,不可以在父皇面前这样胡闹。”

    “唔”边玉祈将脸埋进边云鹭的脖颈处,拱了拱,不情不愿道:

    “好吧。”

    “乖。”边云鹭摸了摸边玉祈的头顶,脸颊上难得地带上了些许笑意,声音低低的,没有什么力气:

    “等明年开春,父皇就带你去放风筝。”

    “真的吗!”边玉祈猛地抬起头来,眼睛亮亮道:

    “父皇没有骗儿臣吗?”

    “没有。”边云鹭捏了捏边玉祈的脸颊,笑:

    “祈儿要快高快大,日后要保护好母后和哥哥。”

    “儿臣会的!”边玉祈眼睛亮亮的:“长大以后,儿臣还要保护父皇!”

    边云鹭:“”

    他愣了愣,片刻后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摸了摸边玉祈的脸颊,道:

    “祈儿好乖。”

    边玉祈兴高采烈地蹭了蹭边云鹭的掌心。

    边云鹭的掌心有之前拉弓练剑磨出来的粗茧,小孩子的脸嫩,磨了一会儿,边玉祈的脸颊就红了。

    边云鹭见状,把边玉祈从自己的大腿上抱下来,轻咳几声,吩咐道:

    “把小皇子抱回去吧。”

    “是。”静影闻言,走上前去,将边玉祈带走了。

    边玉祈很舍不得自家父皇,被静影牵走的时候,还一步三回头,最后挣脱了静影的桎梏,跑过来,趴在边云鹭的大腿上,眼泪汪汪:

    “父皇,明年开春,要带儿臣去放风筝,你答应过的,不能食言。”

    “嗯。”边云鹭想要碰一碰他,但片刻后又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缓缓收回了手,咳嗽了几声,方说了下去:

    “快把小皇子带下去,别把朕身上的病气过给他。”

    静影赶紧把依依不舍的边玉祈抱走了。

    晒了一会儿太阳,边云鹭的气色好像好了一些,秋蕴宜见状,走了过去,提起裙摆跪在边云鹭的脚边,随即握住了他的指尖,低声道:

    “陛下答应了祈儿,明年开春要带他去放风筝。”

    边云鹭想要把手从秋蕴宜的怀里抽出来,但却没有成功,指尖被攥的死死的,只能放弃,但也没有开口回答他。

    见边云鹭没再动了,秋蕴宜便缓缓伏在边云鹭的膝盖上,和他一起静静地享受着冬日的阳光。

    等到黄昏,太阳即将下山,秋蕴宜将边云鹭推回了朝鸾殿。

    边云鹭身体不济,喝了药后便有些昏昏欲睡,秋蕴宜给他擦洗过后,便将他扶上床,给他盖好被子。

    眼看着边云鹭睡着了,秋蕴宜才放心大胆地抓住了他的手,在他指尖上亲了亲,安静地注视着边云鹭的睡颜。

    半根红烛被烧完之后,秋蕴宜缓缓靠了过去,低下头,在边云鹭的唇上落下了一吻。

    边云鹭此时的模样当然算不上好看,比十多年前苍老太多,但气质却已然沉淀下来,俯下身时,还能闻到他身上沉苦的药味。

    秋蕴宜以前觉得边云鹭身上的药味不好闻,可此刻却无比庆幸边云鹭还愿意吃药,偶尔还愿意同他说话。

    他一辈子做了太多的错事,是边云鹭一直宠着他,爱着他,护着他,他才能毫发无损地坐在这里。

    等红烛烧尽之后,秋蕴宜起了身,走出内殿,对小侍道:

    “帮本宫更衣,本宫去一趟咸安帝姬府。”

    小侍答:“是。”

    宫门闭落之后,是不能随便出去的,但边云鹭病重,秋蕴宜是皇后,后宫基本由他掌管,想要出去,也只是他一句话的事情。

    他来到咸安帝姬府的时候,边云雁还没有睡。

    黎明岫昨日发了高烧,他不眠不休地看了一晚上,黄昏时好不容易烧退了,黎明岫又闹着要吃橘子乳酪,又巴巴地给他做了,吃了这会儿刚吃完,撑得难受,正趴在边云雁的背上睡着。

    边云雁抱着睡着的儿子,轻轻拍着他的后背,见秋蕴宜进来了,便将黎明岫交给小侍,让他抱着黎明岫回房。

    秋蕴宜放下兜帽,看着边云雁。

    边云雁也不行礼,直接往椅子上一坐,按了按额角,道:

    “皇后娘娘深夜来此,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吗?”

    “你知道黎时微在哪里吗?”秋蕴宜也不废话,道:“本宫有急事找他。”

    听到黎时微的名字,边云雁扯了扯嘴角。

    他端起茶水,喝了一口,慢慢道:

    “明岫今年八岁半了都还没见过他爹,甚至不知道他爹是谁,你觉得我有可能知道黎时微在哪里吗?”

    秋蕴宜张了张嘴:

    “他当初不是说要出宫修行,暂别一段时间”

    “然后一走就是整整九年没有再出现。”

    边云雁已经没力气埋怨或者憎恨了,颓然地坐在椅子上:

    “这九年里,他也一封信都没有寄回来”

    秋蕴宜:“”

    他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来安慰边云雁,但到最后也只能道:

    “那你皇兄的病症”

    听到边云鹭的名字,边云雁的眼神又闪了闪,半晌,他扯了扯嘴角,道:

    “谁让他这么蠢。”

    秋蕴宜一愣,片刻后又不禁恼怒起来:

    “你怎么能这么说你皇兄?”

    “难道不是吗?”

    边云雁看着秋蕴宜:

    “当初那个沾染着寸心木毒的樱桃,被你误食如果他不管你,就什么事也不会有是他自己蠢,非要把寸心木毒从你身上转移到他身上,才会变成现在这样。”

    “”秋蕴宜完全不知道有这回事,也没有任何人和他讲过,登时傻站在地上,像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皇兄他把我身上的毒,转移到了他身上?!”

    “是啊。”边云雁道:“难道你当初就从来没有怀疑过,为什么某一晚过去之后,你的容貌就完全恢复了?”

    秋蕴宜不知所措:“我以为是太医的药见效了”

    “太医哪有那神通啊。”边云雁嘴角勾起了一丝嘲讽的笑:

    “是皇兄和我那老不死的丈夫联手把毒从你身上引出来的。”

    秋蕴宜眼前一黑,差点栽倒在地,好悬被静影死死扶住,才没有失态。

    他的脸色已经完全白了,脸上已经出了冷汗,喃喃道: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所以我说我皇兄真的蠢,不仅纵容我,还纵容了你。”

    边云雁道:“他其实多半知道毒是我下的,但这么多年也没有对我做什么当然我还是恨他,不,我更恨这个不公正的世道,为什么男人能当皇帝,双儿或者女人却不能。”

    边云雁站起身,看着秋蕴宜,缓缓道:

    “所以我还是不后悔给他下毒”

    他话还未说完,就被秋蕴宜抬手甩了一个耳光:“他是你皇兄!”

    秋蕴宜气的手腕都在发抖:

    “你怎么能用这样阴狠的招数去对付他?!”

    “帝王之争素来如此,只要能当上皇帝,管他阴谋还是阳谋!”边云雁猛地抬高声调:

    “况且,你还不是为了权利嫁给他,你以为你比起我,又能好到哪里去?!”

    秋蕴宜:“”

    他神情难看到了极致,想说话,却又无从反驳,只能铁青着脸看向边云雁,看着他像是疯了一样哈哈大笑:

    “皇兄也真是可怜,当了一辈子的皇帝,却为了你这样一个冷心冷情的双儿,落得这样的下场可怜,可悲!”

    听不下去边云雁的疯言疯语,秋蕴宜转身就想要离开。

    然而,他还未抬起脚,就听见耳边传来了古朴沉重的钟声。

    是宫里传来的丧钟声。

    秋蕴宜身形为不可查地一僵,浑身的血液逆流,直冲大脑,牙关微不可查地战栗起来。

    铛——

    铛——

    铛——

    丧钟一共响了三下。

    是国丧钟声。

    在数清楚丧钟声次数的那一秒,秋蕴宜终于站立不住,摔倒在地上。

    一瞬间血色尽褪,他的脸上苍白如纸,泪痕一滴一滴落在地面,很快又再度爬满了脸颊。

    踉跄几下,秋蕴宜才被静影扶了起来,接着他像是疯了一样,一言不发,拼命朝宫里跑去。

    第113章 结局一样不动 丧钟响过三声,已经……

    丧钟响过三声, 已经是子时。

    天色暗沉如同泼墨倾洒,沉沉地从山野渐间滴落下来,蔓延出无边的浓稠和寂静。

    而与之相比, 此时的皇宫,却灯火通明。

    皇帝驾崩, 举国哀痛, 等秋蕴宜赶到的时候, 边玉祯和边玉祈两位皇子正跪在床前,身后则是边云鹭身前的心腹春和与程朝。

    每个人都垂着头,脸上都带着明显的哀伤和悲痛的情绪, 唯有边玉祈还小,不知道什么是死亡,只知道他被人从睡梦中叫醒,随后就被人抱到在了此处,一脸状况外的困倦。

    他年纪小, 觉多,跪在地上, 耷拉着眼皮, 有些想睡,但听着周围人的哭声,又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抠了抠手指, 片刻后偷偷转过头, 悄悄地看着面容紧绷的边玉祯,随即缓缓伸出肉肉的小手,揪住了边玉祯的衣角,软乎乎道:“太子哥哥, 为什么我们要跪在这里呀?”

    “我膝盖好疼。”他说。

    “乖,再忍一忍。”边玉祯直直跪着,并未多言:

    “玉祈听哥哥的,乖乖跪着好不好?”

    “哦,好吧。”边玉祈噘嘴道:

    “为什么我们跪在这里,父皇却躺在床上不我们?他是睡着了吗?我们要不要叫醒他?我想和父皇一起睡。”

    “”

    听到弟弟的话,边玉祯才缓缓转过头,看着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边玉祈,随即伸出手,摸了摸弟弟的小脑袋,沉沉地应了一声:

    “父皇不是睡着了,是薨逝了。”

    他声音很淡,却在颤抖:“他不会再醒过来了。”

    边玉祈闻言,微微一怔,稚嫩的脸上闪过一丝惶惑和不知所措,立刻追问道:

    “父皇为什么不会醒过来了?”

    他觉得自己的鼻子酸酸的,大大的眼睛里很快蓄满了泪水,没一会儿就落下了眼泪,喃喃道:

    “父皇答应我,说开春之后,会带我去放风筝的”

    “”听到边玉祈带着哭腔的话语,边玉祯即便极力克制住,但还是忍不住湿了眼泪。

    他一把抱住边玉祈,双臂发抖,想说些什么,但到底什么也没有说,滚烫的眼泪顺着他的脸颊不自觉滑下,滴落在边玉祈的脖颈上,惹得边玉祈微微一怔,有些不知所措起来。

    身边的哭声不知何时,已经逐渐变的清晰起来,不再是断断续续的抽泣,边玉祯识别出那哭声里的脚步声,下意识回过头,只见秋蕴宜匆匆从门口赶了进来,一进门就被门槛绊倒,摔倒在地。

    “母后!”边玉祯见状,下意识开口喊了一声秋蕴宜,但还没等宫人过去扶他,秋蕴宜便自己踉踉跄跄地站了起来,几乎是连滚带爬地跑到边云鹭的床边。

    他走的那样急,然而真的走到内殿、看清躺在床上的边云鹭的时候,脚步却又不自觉慢了下来。

    他只觉双腿像灌了铅那样沉重,每走一步都需要花极大的力气,等真的走到边云鹭床边的时候,终于支撑不住,噗通一声跪了下来。

    他看着面色安详、却无任何气息起伏的边云鹭,似乎还不死心,颤抖着伸出手,去探边云鹭的鼻息,在确认边云鹭气息全无的时候,像是疯了一样,猛地扑过去,去听边云鹭的心跳。

    见秋蕴宜这样疯癫,边玉祯赶紧去拉住他,但却被秋蕴宜猛地甩开。

    他身躯摇晃了几下,再度噗通一声跪倒在地,那膝盖触地的响动,听的边玉祯都替秋蕴宜觉得疼,但秋蕴宜却好像感觉不到似的,艰难地膝行到边云鹭的床边,用力抓住了边云鹭垂落在床边的手,将脸埋进了边云鹭的掌心里,任由泪水打湿了边云鹭的掌心:

    “陛下您别丢下臣妾”

    他的哭声从隐忍,逐渐变成嚎啕大哭,

    “边云鹭,别丢下我一个人”

    可那个会包容他、疼爱他、会在他难过时给他擦眼泪的男人,却再也不会起来哄他了。

    他走了,同时也带走了他对秋蕴宜所有的爱和包容,从此以后偌大的皇宫里,就真的只剩下秋蕴宜一个人孤枕难眠了。

    秋蕴宜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最后几乎要晕过去。

    边玉祯想要扶他下去休息,但秋蕴宜却死死抱着边云鹭的尸体不放,根本不愿意离开他半步。

    边玉祯无法,只好先行带着弟弟离开,去处边云鹭的后事。

    皇帝驾崩,留给边玉祯的事情很多,逼得他不得不打起精神来处。

    然而,最让边玉祯头痛的,却是他的母后秋蕴宜。

    边云鹭走之后,秋蕴宜像是整个人都不正常了,饭也不吃,头也不梳,整日就跪在边云鹭的床边,失魂落魄地守着边云鹭的尸体,晚上甚至还要抱着边云鹭的尸体睡觉。

    边玉祯觉得秋蕴宜病得不轻,想要强行将秋蕴宜带走,但秋蕴宜却不让任何人近身,一旦有人想要将他拉开,或者要带走边云鹭,他就会发出毫无意义的嘶吼和嚎啕,甚至还会把剑相向,惹得人只能仓皇逃开。

    好在现在是深冬,天气冷,尸体放几天都不会腐烂——

    但秋蕴宜整天和边云鹭的尸体在一起,同吃同睡,还是有点够吓人的。

    边玉祯没有办法,只能在秋蕴宜的饭食里下了蒙汗药,等秋蕴宜睡沉之后,将边云鹭的尸体放进了棺材里,盖上钉死。

    等秋蕴宜清醒过来之后,发现边云鹭的尸体不见了,差点崩溃了,像是疯了一样四处寻找,在发现边云鹭的尸体被钉进了棺材之后,甚至想徒手将棺材盖掀起,最后指甲盖都在他自己的暴力动作下被掀开了,鲜血在棺材盖上留下了十个鲜明的手指印,十足渗人。

    最后还是边玉祯看不下去,一掌打晕了秋蕴宜,将他送回凤仪宫疗伤。

    秋蕴宜的指甲盖被他自己磕破脱落了三个,被厚厚的布条缠住,很长一段时间都不能再弹琴了。

    但他显然也没有了奏乐弹琴的心情,边云鹭下葬的那天,他整个人都像是被抽干了灵魂,呆呆地看着棺椁被葬入皇陵,在皇陵门关上的那一刹那,甚至想冲进去,为边云鹭殉葬,却被边玉祯死死拦住,最后挣扎间只能被按着,狼狈跪在地上,嚎啕大哭。

    边云鹭走之后,新帝边玉祯即位,边玉祈被封为裕王。

    边玉祈一开始还会闹着秋蕴宜,要让父皇陪他放风筝,时间久了,见秋蕴宜不他,也不闹了,一个人默默地走开去,躲在角落里,偷偷玩着边云鹭在世的时候,送给他的鲁班锁。

    他想他父皇了,却没有任何人可以诉说。

    三年的丧期过后,边玉祯娶了定国公的嫡双应拭雪为后。

    新后明秀端庄,柔雅娴静,敬爱丈夫,孝顺秋蕴宜,封后的次年就为边玉祯诞下了嫡长子边晏河,此后七年,又生了三子一双,荣宠不衰。

    边玉祈也在一天天的长大,成熟,像他的父皇一样,学射箭骑马,读四书五经。

    所有人都逐渐回到了正轨之上,唯有秋蕴宜,自边云鹭下葬那一天就开始不再和人说话,整日跪在凤仪殿的小佛堂内,吃素念经。

    他才不过三十多岁,就终日穿的素白一片,也不施粉黛,不饰钗环,仅仅只用边云鹭送过他的一根玉簪挽起长发。

    有时候边玉祈来看他,秋蕴宜也不说话,只是用一双充满哀伤的眼睛看着他。

    越长大,秋蕴宜见边玉祈的次数也就越少,甚至连边玉祈的早晚请安也免了,紧闭宫门,不让人进去,与数年前的边云鹭一样。

    边玉祈有些莫名其妙,想不明白秋蕴宜为什么不见他,于是忍不住跑去问边玉祯。

    边玉祯听到弟弟的抱怨,下意识停下笔,看了一眼面前出落得挺拔秀致的少年,半晌,微微叹了一口气,道:

    “你长的实在是和父皇太像了,几乎是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般,有时候朕看见你,都会恍惚,仿佛看见了年轻时的父皇一般。”

    边玉祯低声道:“母后这是又想父皇了。”

    边玉祈:“”

    他怔怔地看着边玉祯,良久,良久,没有了话语。

    几个月后,秋蕴宜在凤仪宫内服毒自杀了。

    他死的时候,怀中还紧紧抱着边云鹭身前的衣服,嘴角因为服用了剧毒的鹤顶红,而淌下黑色的鲜血,但脸上却带着满足的笑意。

    边玉祯给他处遗体的时候,想要将秋蕴宜和边云鹭的衣服分开,但秋蕴宜抓的实在太紧,他没有办法,只能将秋蕴宜和边云鹭的衣裳一同放入棺椁之中,与边云鹭的棺材一起,合葬在昭陵内。

    下葬那天,天空不知道哪里飞来了一只白鹭,停在秋蕴宜的棺材上,良久不肯离开。

    侍卫想要将其驱赶离开,边玉祯怔怔地看着那只白鹭,喃喃自语道:

    “父皇您,原谅母后和我了吗?”

    白鹭扇动翅膀,轻巧地飞了过来,低头,用额羽轻轻蹭了蹭边玉祯的侧脸,随即发出清脆的啼叫,再度盘旋而上,直冲青云,很快就离开了边玉祯的视线内,留下边玉祯站在原地,痴痴地望着。

    回到宫中之后,边玉祯准备将凤仪宫封起来。

    然而,在清秋蕴宜的遗物时,他却意外发现了一封藏在枕头下的信。

    他好奇地将其拿起,却发现那封信并不是秋蕴宜写的,上面是边云鹭的字迹,封面上写着皇后亲启,信纸上只写着几行诗句:

    “我断不思量,你莫思量我。将你从此与我心,付与他人可。”

    “”看着上面简洁有力的大字,边玉祯忽然明白了,秋蕴宜为何要自杀。

    他的父皇已经放手了,但他的母后,却还后知后觉,没有释怀。

    他将这封信放进秋蕴的妆盒里,缓缓盖上。

    在走出凤仪宫的那一刻,烈日正盛,春日正好。

    面前忽然出现出边云鹭和秋蕴宜的身影。

    边云鹭走的很快,几乎是跨过门槛,转瞬间就不见了踪影,而秋蕴宜却走的很慢,像是走的很吃力似的,缓缓跟在后面,想要追赶上边云鹭,却怎么也追赶不上。

    边玉祯有些急,想要叫住边云鹭,让他等一等秋蕴宜,但刚想要张嘴说话,抬眼看去时,却发现原地都没有了边云鹭和秋蕴宜的身影。

    他张了张嘴,片刻后缓缓坐下,坐在凤仪殿的门槛前,出神地看着前方,许久,许久,才察觉到脸颊前一片冰凉。

    边云鹭死了

    秋蕴宜走了

    他也再看不到他的父皇和母后了。

    第114章 再遇 边玉祯觉得有些大事不妙。 ……

    边玉祯觉得有些大事不妙。

    他蹲在人来人往的现代都市的街头, 抱着自己的书包,将手中的小说一目十行地看完,片刻后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

    他穿越了。

    穿越到了一本傻逼作者写的傻逼现代耽美小说中。

    里面的主角和他同名同姓, 也叫边玉祯,小说里的他是个继承了丁克且单身的已故叔叔亿万家产的富二代, 因为缺少父母爱的教导, 性格变的扭曲且变态, 高二那年看上了班上一个转学来的漂亮小结巴,仗着对方不太会说话,家里又穷, 所以使劲儿欺负他。

    等到小结巴忍受不了他,终于跑路了,他还强行把他抓回来,害的小结巴错过了高考,没能考上大学。

    小结巴被他关在家里, 受不了囚禁的生活,得了抑郁症, 最后选择用自杀来逃离边玉祯。

    而故事的结尾, 边玉祯也受到了法律的制裁,以非法囚禁罪被判处了有期徒刑十年

    还是个法制咖。

    虽然故事的结尾,加害者受到了法律的制裁, 得到了惩罚, 但这依旧改变不了他曾经害死过一个无辜的人的事实。

    边玉祯懒得再看这本没有营养的小说, 将小说丢进了垃圾桶里,随即转身,跨坐上了宾利。

    “去学校吧。”边玉祯决定既来之则安之,吩咐司机启动车子:

    “走。”

    司机听话地启动车子, 车轮启动,朝学校开去。

    边玉祯手背撑着下巴,有一下没一下地刷着手机,正打算多了解一些关于这个世界的信息,忽然听到一阵车轮急刹的声音,很快,伴随着“砰——”的一声巨响,车身微震,这意料之外的动静把边玉祯吓了一大跳。

    “发生了什么了?”

    边玉祯下意识抬头看去,见司机扭过头来,对边玉祯道:

    “小少爷,有一辆自行车从视觉死角中撞过来了。”

    “”边玉祯心想怎么这么麻烦,本来不想管,又怕人有事,只能打开车门,想要看看那骑自行车的人伤势如何。

    那自行车已经被撞出去了三四米远,车轮都已经向天弯折成了九十度,还在兀自转动着,发出声响,而骑车的人则倒在一旁,手臂颤抖,强撑着想要坐起来,却又一次又一次失败了。

    边玉祯顺势看去时,那人的手臂完全被擦破,大片的血混着砂石黏在伤口上,顺着他的手腕往下淌,流入指缝里,淡淡的血腥味弥漫在了空气里,配合着摔裂的手机屏幕,更显狼狈。

    边玉祯动了动眉毛,走过去,想要将他扶起来,又怕牵扯他的伤口,只能问:

    “你还好吗?要不要叫医生?”

    那人听见边玉祯说话,下意识抬起了头,露出了阴郁冷峻的眉眼。

    他不抬头还好,这一抬头,就惊的边玉祯吃惊地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抬高音调:

    “爸?!”

    边云鹭:“”

    他用看神经病一样的眼神看了一眼边玉祯,随即借着地面,缓缓站起来,忍着疼,道:“是我的问题,撞坏了你的车。”

    他顿了顿,又道:“要赔你多少钱?”

    边玉祯又惊又喜地看着边云鹭,闻言不假思索道:

    “不要你赔钱。”

    他想也不想,就猛地扑过去,差点被边云鹭扑倒在地:

    “爸!我好想你啊!”

    边云鹭:“”

    他踉跄几步,差点摔倒在地。

    本来就摔的腿疼,还被扑了满怀,边云鹭后退几步,默默站直,伸出手,推了一把边玉祯:

    “我不认识你。”

    他在边玉祯失落的眼神里,慢慢道:“如果不需要赔偿的话,我就先走了。”

    言罢,边云鹭走到自行车边,想要扶起自行车,却发现自己的自行车车轮已经坏到不足以让他能在街上骑行的程度了。

    边云鹭:“”

    看着边云鹭手足无措的模样,边玉祯忙道:

    “你要去哪,我送你吧。”

    他说:“我有车的。”

    边云鹭犹豫道:“这不太好吧,我弄坏了你的车,你还”

    “没事的,爸,咱们一家人说什么两家话。”

    边玉祯想要推着边云鹭上车,但当视线落在边云鹭身上的伤口时,瞳孔骤缩:“你的伤”

    他有些担忧道:“爸,要不要送你去医院?”

    边云鹭:“”

    看着面前这个只比自己小了三四岁的人一口一个爸的叫自己,边云鹭的心里止不住地觉得怪异,只觉得边玉祯脑子不好使,敷衍道:

    “不用。”

    他说:“我去校医院吧。”

    校医院收费便宜,挂号取药只要几块钱,如果去别的医院的话,少不得要拍片拿药,没几百块下不来,边云鹭当然不会去。

    看着边云鹭拒绝的模样,边玉祯虽然担心他,但还是选择听他的话:

    “好吧。”

    但他还是坚持道:“我送你吧,你要去哪里?”

    一旁的司机闻言,犹豫道:“小少爷,你待会还要去上学。”

    “没事,不急,迟到一会没事的。”边玉祯说完,马上又转头看边云鹭,道:

    “走吧。”

    言罢,他直接替边云鹭打开了车门。

    边云鹭:“”

    他犹豫了片刻,看着边玉祯不像有坏心眼的模样,还是缓缓地坐上去了。

    边玉祯替他捡起地上摔烂的手机,也跟着坐了进去。

    “走吧。”边玉祯关上车门,把手机递给边云鹭,问:“你要去哪里?”

    “崇明大学。”

    边云鹭道。

    “哎,我在崇明附中,正好顺路。”

    边玉祯惊喜。

    边云鹭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嗯”了一声。

    沉默又尴尬的气氛在车厢内蔓延开来。

    边玉祯坐在车上,绞尽脑汁地想找一些话题和边云鹭说话,但突然响起来的铃声,却骤然打断了他的思绪。

    他定睛一看,只见边云鹭的手机竟然还没死透,竟然还开始身残志坚地响动起来。

    边玉祯:“”

    边云鹭说了一句不好意思,拿起手机接听电话。

    电话有点漏音,边玉祯一边竖起耳朵一边听边玉祯说话:

    “已经在筹钱了,很快就能凑齐,麻烦再宽限几天”

    边云鹭的声音很好听,低沉又带着淡淡的磁性,边玉祯听着听着就开始走神,看着边云鹭的侧脸,心想他父皇年轻的时候真的算是个万里挑一的美男子。

    等边云鹭打完电话,边玉祯都没有收起落在边云鹭身上的直勾勾的眼神,惹得边云鹭看了他一眼:

    “看着我作什么?”

    边玉祯说:“因为你好像我父亲。”

    边云鹭:“”

    他没来由的一阵恶寒。

    等车停稳,他来不及的说谢谢,就赶紧打开车门,一瘸一拐地下了车。

    边玉祯想要扶他进去,却被他摆摆手拒绝了,声影很快消失在了视线尽头。

    看着边云鹭迫不及待离开的背影,边玉祯心中微微有些失落,但还是强打精神,告诉自己没关系,他总一天,会再见到父皇的。

    记下了学校的地址,边玉祯回到了车上。

    他刚坐下,关上车门,屁股就坐到了一个硬硬的东西。

    他摸索着拿起来一看,发现是边云鹭的校园卡。

    蓝白底的校园卡上清晰地印着边云鹭的头像,照出了一个十八九岁的少年清爽又俊秀的眉眼和容貌。

    边云祯攥紧了那张校园卡,在归还和留下之间犹豫了几秒,车就已经开了出去好远,最终他也没有出声让司机停车,而是朝崇明高中的方向而去。

    进门的时候,他已经迟到了。

    好在他平时就经常迟到,老师也就懒得他,让他坐下了,随即开始介绍起新来的同学。

    “今天给大家介绍一位新转学来的同学,应拭雪,大家欢迎。”

    言罢,老师带头开始鼓掌欢迎,很快,一个容貌白净、五官秀丽精致的男生背着书包,怯生生地从门外探出了头。

    边玉祯:“”

    在视线落在应拭雪身上的一瞬间,边玉祯整个人又是一震。

    他的目光目不转睛地落在应拭雪身上,心想他老婆应拭雪怎么也会出现在这里?!还穿成了里面倒霉的小结巴受?!

    在边玉祯快速进行头脑风暴的时候,应拭雪结结巴巴地开了口:

    “大,大家好,我是,是”

    他本来胆子就小,容易紧张,被这么多人注视着,就更是说不出话来,是了半天也没是出个所以然来,惹得台下的人都忍不住笑了。

    这笑声里,有恶意的也有善意的,应拭雪分不清,一张脸更是涨的通红,不知所措地捏了捏衣角,额头上紧张的汗都下来了。

    边玉祯看不惯自己家媳妇被起伏,一脚踹向笑的最凶最大声的前桌,差点没把前桌连人带桌踹翻出去:

    “笑什么?听别人讲完话再出声很难?!”

    他在班上原本的人设是有钱又不好惹,连老师都不太敢骂他,他一出声,比老师打手势还好用,整个班都安静了,没人敢再笑。

    见状,应拭雪才能结结巴巴地把自我介绍讲完:

    “我是应,应拭雪,很高兴,能加入,加入五班这个这个大家庭,希望以后能和大家,和大家和谐相处!”

    言罢,他猛地给全班同学鞠了一个九十度的躬。

    “”

    没人说话,也没有人敢笑,边玉祯见状,轻“啧”了一声,带头鼓起了掌。

    他开始鼓掌,其他同学也都鼓起了掌,很快,应拭雪便抱着书包,红着脸,一溜烟地跑下了台,坐在了最角落。

    他心脏跳的很快,收拾课桌的时候,忍不住偷偷用余光瞄边玉祯。

    边玉祯正掌心撑着下巴,修长白皙的指尖转着笔,侧脸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

    他似乎是敏感地察觉到了应拭雪的视线,下意识转过头来,但应拭雪明显不敢和他对视,赶紧又低下头,与他错开视线。

    在应拭雪紧张摆弄书包之际,教室外又进来一个人,显然是又迟到的。

    他不知道那人是谁,只知道在那人进来的时候,边玉祯原本懒散坐着的后背猛地挺得笔直,然后目光一错不错地盯着外面进来的男生。

    应拭雪顺着边玉祯的目光,看向那人容貌雌雄莫辨,皮肤白皙,走路带风,胸前晃荡的学生牌子上面用宋体黑字,写着“秋蕴宜”三个大字。

    很快,那个男生就在边玉祯的身边坐了下来,神情自若,好像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迟到了。

    在老师背对着课堂开始写板书的时候,应拭雪看着边玉祯靠了过去,压低声音在秋蕴宜的耳边说了些什么。

    两个人似乎很是亲昵的模样。

    “”

    应拭雪没有说话,看了一眼自己身边空空如也的桌椅,片刻后缓缓垂下眼睛。

    漆黑的眼睫如同脆弱的蝴蝶那般轻轻颤动,很快,他就低下头,长长刘海扫落,将眼底的阴翳尽数妥帖地藏了进去。

    第115章 我不是同性恋 对于应拭雪心中的暗……

    对于应拭雪心中的暗潮汹涌, 边玉祯丝毫不知。

    他见秋蕴宜一屁股坐在了他的身边,下意识转过头,看向坐在他身边的秋蕴宜。

    身旁的秋蕴宜将校服领口解开两颗扣子, 大敞开,露出锁骨处的VCA紫玉髓项链, 顺着他坐下的动作轻轻晃动, 折射出温润耀眼的光泽。

    他此刻留着异常显眼的粉红色的中长发, 发尾扫到锁骨下方,将头发撩起至耳后时,那三点二克拉的天然真钻耳钉差点闪瞎边玉祯的眼睛。

    边玉祯:“”

    这么火辣这还是我亲妈吗?

    似乎感受到了边玉祯惊疑的视线, 秋蕴宜舌尖舔了舔棒棒糖,随即转过头,看着边玉祯,含混不清地挑眉道:

    “看什么?”

    边玉祯悄悄挪过去,贴在秋蕴宜耳边, 低声问:

    “你知道我是谁吗?”

    秋蕴宜:“?”

    他白了边玉祯一眼:“我管你是谁。”

    顿了顿,随即有道:“你不是我同桌吗?”

    边玉祯说:“错。”

    他对上秋蕴宜的视线, 指了指自己, 道:“我是你儿子。”

    他又轻轻戳了戳秋蕴宜的肩膀,“你是我妈。”

    秋蕴宜:“?”

    他咔嚓一下咬碎了口中的棒棒糖,定定地看了一眼边玉祯, 随即像边玉祯靠近他一样, 缓缓凑过去, 在边玉祯耳边,呵气如兰,声色温柔低缓:

    “你有病吧。”

    边玉祯:“”

    他看了一眼并不相信他的话的秋蕴宜,想了想, 拿出了边云落下的那张校园卡,递到他面前,道:

    “真的。”

    他说:“这是我爸,也就是你未来的丈夫。”

    “神经,男人怎么能生孩子还有,我不喜欢男的,也不想当恶心的同性恋。”

    秋蕴宜本来对边玉祯的话不屑一顾,但当他的视线余光落在边云鹭校园卡上的证件照时,忽然神情一凝。

    他只觉自己的身体忽然不受控制了,下意识就伸出手,拿起那张校园卡,目光像是被胶水黏在上面了一样,死死地盯着照片上的边云鹭。

    照片上的边云鹭不过十七八岁的模样,双眸深邃,鼻梁高挺五官精致,嘴唇微微抿着,三白眼看起来一股凶相,但面对镜头垂下眼睫时又无端有些乖,看起来有些局促,显然是不习惯面对镜头。

    “边云鹭”秋蕴宜默念着上面的字:

    “崇明大学医学系212212班”

    “砰砰砰——”

    正当秋蕴宜走神的时候,老师忽然敲了敲黑板,轻咳一声警告道:

    “下面的同学不要交头接耳,认真听讲。”

    边玉祯下意识坐直,装模作样地看黑板,秋蕴宜却仍旧低头看着那张学生证,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痛苦地熬完四节课之后,边玉祯跟着人潮往外走,想要去食堂吃午饭。

    他走到一半才想起来边云鹭的学生证放在说上忘记拿了,扭头走回去想要拿学生证,就看见秋蕴宜站起了身,无比自然地将那张学生证揣进了自己的衣兜里。

    边玉祯:“?”

    他问:“你拿我的学生证干什么?”

    “”秋蕴宜看了他一眼,随即双手插兜从座位上离开,一边走一边冷哼道:“什么叫你的学生证?”

    他扬起下巴,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做的有什么不对:

    “你不是给我了吗?”

    “我什么时候给你了。”边玉祯颇有些莫名奇妙:

    “这是我爸的学生证,还我。”

    言罢,他就想从秋蕴宜的兜里拿出学生证,但秋蕴宜霸道惯了,才不会让到手的东西丢了,快速躲过边玉祯的手,走出门时,迎面却被一个身影撞了一下,踉跄几步差点摔倒,被身后的边玉祯下意识扶了一把腰。

    秋蕴宜还没看清时谁撞的他,撞他的人却已经直直地摔倒在了地上。

    秋蕴宜:“???”

    他借着边玉祯的力站稳,看清了摔倒在地上的人是应拭雪后,有些无语,

    “你撞我,我都没说什么,你还摔了???”

    应拭雪强撑着双臂直起身体,脸色发白:

    “对,对不起”

    他磕磕巴巴:“我不是故意的”

    他看起来要哭了,眼尾红了一片,在白皙的脸颊上衬得如同抹了红色的胭脂一般。

    秋蕴宜:“?”

    他忍不住想说些什么,一旁的边玉祯已经走了过去,俯下身看他:

    “自己能起来吗?要不要我扶你?”

    应拭雪仰起头,看着边玉祯,抿了抿唇,像是个湿漉漉的小狗崽那样可怜:

    “会不会会不会太太麻烦你了?”

    “不会。”听他这句话,边玉祯心里就有了数。

    他扶着应拭雪,像是抱小孩似的,将他半托半抱起来。

    应拭雪刚站起来还有些不稳,下意识朝边玉祯的怀里倒去,片刻后又像是意识到什么,有些不好意思地从边玉祯的怀里探出头来:

    “谢谢谢你。”

    他对边玉祯说这话,但眼神却在瞟秋蕴宜,眼睛里带着浅浅的戒备,和方才在边玉祯面前楚楚可怜的模样简直是两个人。

    秋蕴宜:“”

    他心想被撞的人应该是我吧,在男人面前装什么可怜,忍不住轻嗤一声:

    “装货。”

    被秋蕴宜这么一冷哼,应拭雪的脸色更白了,嘴唇嗫嚅几下,随即仰起头看边玉祯,圆润的眼睛里全是求助。

    边玉祯看过原著,知道应拭雪就是个人畜无害的小可怜,何况他的模样和名字和自己的皇后一模一样,忍不住对其起了怜惜之情,转过头看秋蕴宜:

    “不要这样说他,好吗?”

    秋蕴宜白了他一眼,道:“傻逼吧你。”

    他没说太多,直接撞开边玉祯的肩膀,走开了,边玉祯被撞的趔趄几步,站稳时望着秋蕴宜的背影,在抢回学生证和扶着应拭雪之间纠结犹豫了几秒,最终选择而来后者,低下头问应拭雪:

    “还能走吗?”

    应拭雪点了点头,主动解释道:“我刚刚,忘记想回来拿,拿饭卡”

    言罢,他轻轻挣脱开边玉祯的手,就想走到桌椅边去拿饭卡。

    看着他一瘸一拐的样子,边玉祯有些于心不忍,抓着他的手把他拽回来,道:“刷我的卡吧。”

    他说:“走走走。”

    他本来想哥俩好地搭着应拭雪的肩膀,但应拭雪看起来就像是家境贫寒没有发育好的样子,小小的一只,被他一搭就整个陷进他的胸膛里,倒像是边玉祯把他抱在怀里似的。

    看着应拭雪乖乖低头任由他搂着的样子,和个小媳妇似的,边玉祯有些奇怪,但后面想想,这是自己老婆,搂搂咋了,也就不管了,带着他就往食堂走。

    到了食堂,边玉祯直奔二楼,拿了几个喜欢的小碗菜,刷完卡,一扭头就看见应拭雪拿着米饭和一碗清的能照出人影的蛋花紫菜汤,默默地站在他身后等他。

    边玉祯看着自己手中红红绿绿的菜式,又看了看应拭雪手中的“粗茶淡饭”,忍不住走过去问:

    “你这样吃得饱吗?”

    应拭雪点了点头。

    见状,边玉祯没有了办法,只能坐下,和应拭雪一起吃。

    应拭雪低头,将饭泡进紫菜汤里,用汤勺,慢慢舀着吃。

    边玉祯看得心酸,停下喝排骨汤的手,忍不住夹了一块子红烧肉丢进他碗里,

    “吃点肉,光吃汤饭,你能饱?”

    应拭雪看了一眼边玉祯,认真点了点头,随即将红烧肉夹回边玉祯碗里:

    “你吃。”

    边玉祯缓缓挑起眉毛:“嫌弃我啊?”

    应拭雪一愣,随即慌忙摆手:“没,没有”

    “让你吃你就吃,难不成还要我喂你。”边玉祯夹起那块红烧肉,开玩笑地送到了应拭雪嘴边,道:

    “啊——张嘴。”

    他以为应拭雪会像之前那样,红着脸拒绝,却没想到应拭雪看了他一眼,随即缓缓张开嘴:

    “啊——”

    边玉祯:“”

    他长这么大,除了自己的边玉祁之外,还没有喂过人吃的,正想尴尬地收回手,说自己是开玩笑的,抬眼却应拭雪一脸期待都看着自己。

    “”边玉祯没有办法,只能硬着头皮,将那块红烧肉喂进了应拭雪的口中。

    应拭雪张嘴将红烧肉含了进去,舌尖缓缓舔过被边玉祯咬过的筷子尖,随即才离开,一边鼓起脸颊,一边直勾勾地看着边玉祯。

    他的眼睛很黑,很圆,盯久了像是能陷进去似的,莫名有些渗人。

    边玉祯看见应拭雪舔筷子了,心中那股怪异感更甚。

    但他看着应拭雪无辜地吃肉、脸颊鼓鼓的模样,又觉得自己像多了,想要低下头继续吃饭。

    但他的脑子此刻像是不受控制那样,反复地回忆起刚才应拭雪舔筷子的样子,最后还是有点跨不过心中的坎,假装不慎摔掉了筷子,随即低下头去捡,抱歉道:“脏了我去换一双筷子。”

    应拭雪也不知道清不清楚边玉祯是故意的还是有意的,坐在座位上,安安静静地点了点头,并不说话。

    边玉祯拿起筷子,落荒而逃。

    等看着边玉祯走远了,应拭雪确定他一时半会不会回来,才将视线落在边玉祯喝了一半的排骨汤上。

    他的眼神闪烁,片刻后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缓缓伸出了手。

    他将那汤盅里被边玉祯用过的勺子抽出来,也不舀汤,就这样缓缓伸出舌尖,将发烫的勺子空咬进口中,似乎是在感受这个勺子上属于边玉祯的气息。

    就在他静静地含着勺子,神情逐渐漫上些许享受的时候,抬眼忽然看见秋蕴宜端着食物站在他面前,将他含勺子的动作清清楚楚地看在了眼底。

    应拭雪:“”

    他眼神中闪过一丝慌乱,片刻后又勉强镇定下来,将含过的勺子重新放进汤盅里,镇定自若地和秋蕴宜对视。

    秋蕴宜看着他那副看起来单纯无害但是实际上又有点变态阴暗的举动,忍不住觉得恶心,直接道:

    “你好恶心啊。”

    他还想再说什么,一旁的边玉祯却走了过来:

    “你也来食堂吃饭?”

    他说:“要不要一起?”

    听到边玉祯热情地邀请秋蕴宜一起吃饭,刚才还冷静自若的应拭雪忽然慌了。

    他表情变的煞白,死死地咬住唇,双手握紧成拳,神情阴冷地看着秋蕴宜,看起来恨不得冲上去把秋蕴宜咬死。

    但在边玉祯转过头的一刹那,他又迅速切换成了无辜的小白兔模样,温柔地注视着边玉祯,轻轻点了点头:

    “好好呀。”

    秋蕴宜:“”

    他无语地走开:“谁要和这个双面人吃饭。”

    他和完全没听懂他的话的边玉祯擦肩而过,片刻后不知道想到什么,忽然转过头来,看着边玉祯,微笑道:

    “别喝桌上那碗汤。”

    边玉祯一愣:“为什么?”

    “”秋蕴宜转过头,看着因为害怕事情被揭露、以致浑身战栗的应拭雪,顺手将长发别到耳后,随即凑到边玉祯耳边,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语气,和他近身咬耳朵:

    “因为汤里有毒啊傻儿子。”

    边玉祯:“?”

    第116章 幻想对象 边玉祯还没来得及问秋蕴……

    边玉祯还没来得及问秋蕴宜这话是什么意思, 秋蕴宜就已经端着餐盘,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看样子并没有任何解释的欲望。

    边玉祯:“”

    他迟疑片刻, 在叫住他和任由他之间仅仅犹豫了几秒, 秋蕴宜就已经下楼了, 身影很快就消失在视线之内。

    见状, 边玉祯只好重新坐回自己的座位上。

    他拿起筷子正想吃饭, 抬起头,就看见应拭雪脸色发白地看着他,放在桌面上的手腕也微微发着抖, 额头上已经渗出了细细密密的晶莹汗珠。

    边玉祯:“?”

    他下意识伸出手,隔着桌子摸了摸应拭雪的额头:

    “怎么了?你怎么在发抖?是冷还是热?发烧了?”

    应拭雪见边玉祯神色如常,看向他的眼底甚至还隐隐带着些许担忧,漆黑的瞳仁微微震动,片刻后也慢慢平静下来了。

    他看着边玉祯, 缓缓摇了摇头,磕磕巴巴道:

    “我没没事呀。”

    他忐忑地问边玉祯:“刚刚秋, 秋同学和你, 和你说什么了?”

    提到秋蕴宜,边玉祯的脸上浮现出些许微妙。

    他收回手,心不在焉地拿起汤勺, 喝了一口, 喝完之后才想起来秋蕴宜说的话, 又赶紧把勺子放下:

    “没什么。”

    应拭雪:“”

    他看着边玉祯用他刚才含过的勺子,指尖微微动了动,眼底闪过一丝欣喜的光。

    看来秋蕴宜并没有告诉边玉祯刚才他做过的事情。

    思及此,应拭雪心中稍定。

    他忽然人也不抖了, 汗也不流了,就这么眼神灼灼地盯着边玉祯看,看的边玉祯心里毛毛的,只能硬着头皮低下头吃饭,但到底没再敢碰那碗汤。

    应拭雪心中不免浮现出些许失落来,连吃饭也变的没精打采起来。

    吃完饭后,两个人回到宿舍午休,边玉祯这才发现他和应拭雪是同一间宿舍。

    崇明附中的宿舍是双人宿舍,边玉祯坐在床上,看着应拭雪收拾东西,打了个哈欠:

    “你慢慢收拾,我先睡了。”

    应拭雪乖乖点了点头。

    边玉祯拉上床帘,很快就睡着了。

    睡醒之后,他觉得嗓子有些干,爬起来想要喝水,却发现自己的水杯上已经被注满了温水。

    他有些惊讶,抬头看坐在位置上看书的应拭雪,问:

    “你给我倒的?”

    应拭雪没有说话,只是点头。

    “谢谢你啊。”边玉祯实在渴的要命,端起水杯就将水喝光了。

    现在是秋天,容易口干唇干,边玉祯喝完水后又涂了唇膏,出宿舍去教学楼的时候顺手把唇膏放在了口袋里。

    下午有体育课,边玉祯担心唇膏会在跑步的时候从口袋里掉出来,又把唇膏丢到了桌肚里。

    崇明附高和国际接轨,体育课课程花样还挺多,这节课换完衣服,跑完步热身之后,体育老师就带着大家一起打网球。

    边玉祯有书中原主的记忆,对于他来说,打网球没有什么难的。

    可应拭雪不会打网球,所以也没有人愿意和他组队,他一个人握着球拍,尴尬又无措地站在网球场边缘。

    边玉祯见状,便招手让他过来:

    “来。”

    应拭雪犹豫片刻,抱着网球小跑过去,来到了边玉祯的面前。

    “会打网球吗?”边玉祯问他。

    “不不会。”应拭雪脸颊涨红:

    “对,对不起我,我是不是太太笨了?”

    “?”边玉祯一脸惊讶地看着他:“这有什么?世界上的东西,本来就是有人会,有人不会。网球,只不过有些人没有机会接触到,所以不了解而已。所以会打网球没有什么了不起,不会打也没有什么可自卑的,学就好了。”

    言罢,边玉祯道:“你来,我告诉你规则。”

    应拭雪闻言,眼睛一亮,用力点了点头:“我会会努力学的!”

    他眼睛圆圆亮亮盛着光的样子和之前那个被刘海遮住眼睛的阴郁模样,还是前者更顺眼一些。

    边玉祯见状心中一动,伸出掌心,将应拭雪的刘海撩起来,随意道:“你把头发弄起来,露出额头更好看。”

    应拭雪被他这个动作弄得脸颊红红,晕乎乎的,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

    他面对边玉祯的这副样子实在像极了听话的小媳妇,而不像是对待普通同学,惹得其他同学纷纷侧目,一股怪异的感觉油然而生。

    但边玉祯没觉得有什么,教应拭雪打完网球,等到下课铃声响起,就直接将器具放回原位了,完全没有察觉到旁人异样的眼光。

    体育课是最后一节课,晚上还有晚自习,应拭雪打算回宿舍洗个澡,再去教学楼。

    双人宿舍只有一个洗手间,边玉祯想了想,便问应拭雪:

    “我等会要回宿舍洗澡,你要不要一起?”

    应拭雪一愣,随即脸颊上浮上淡淡的粉色,一路红到了脖颈:

    “一起?真的可以和你一起洗吗?”

    边玉祯:“?”

    他还没反应过来自己的话多有歧义,有些疑惑:

    “如果你也要洗的话,那就一起回宿舍,然后你先洗?”

    应拭雪:“”

    他意识到自己误会了,指尖揪了揪衣角,慢慢道:“没关系,你你先洗吧。”

    边玉祯道:“行。”

    回到宿舍之后,边玉祯脱掉外套,放在椅背上,随即从衣柜里拿出新的一套校服,准备拿到浴室里。

    应拭雪跟在他身后,在边玉祯准备进去的时候,他冷不丁就来了一句:

    “你你等会可以把脏衣篓踢出来,我可以,帮你,帮你拿到阳台上,用洗衣机去去洗。”

    边玉祯转过头,盯着应拭雪。

    应拭雪缓缓眨了眨眼睛,想了想,又补充道:

    “这样可以节省时间,我们晚自习,十点,才,才结束的。”

    边玉祯想了想也是,晚自习太晚结束,回来还要写作业、洗衣服晾衣服,实在太麻烦了,于是便点头答应了:

    “行。”

    他径直进了浴室,没有注意到他转过身时,应拭雪牢牢沾在他后背上、瞬间变得阴湿粘稠的眼神。

    他关上浴室门,将应拭雪的视线牢牢隔绝在外,随即一无所知地脱下衣服,将其丢进脏衣篓内,随即微微打开门,将其推了出去。

    他正想出声,让应拭雪把衣服拿走,可还未说话,旁边就伸出一双纤细白皙的手,刷啦一下就把脏衣篓拿走了。

    ——动作快出残影。

    边玉祯:“”

    他站在门后,迟疑地开了口:“应拭雪?”

    “嗯。”应拭雪的声音从门后传来,微微颤抖:

    “在。”

    “”听到应拭雪的声音,边玉祯稍稍放下了心。

    隔着门,他看不到应拭雪落在他衣服上时的贪婪的神情,更不知道应拭雪此刻已经兴奋到浑身颤栗了,只礼貌道:

    “麻烦你了。”

    应拭雪胡乱应了一声,

    “没,没事。”

    浴室的门被锁好,热水器被打开,很快,磨砂门后属于边玉祯的身影也被模糊的水汽所遮盖,淅淅沥沥的水声将应拭雪沉重迟缓的脚步声压了下去。

    应拭雪转过身,推开阳台的门,随即迫不及待地转身关上,转过身时已然踉跄地栽倒在了地上。

    他双腿发软,脸颊潮红,双膝跪在地上,看着脏衣篓里属于边玉祯的衣服,缓缓咽了咽口水。

    他的眼睛一下子变的很黑,很湿,双手也不自觉颤抖起来,片刻后,他慢慢地伸出手,像是虔诚的信徒一般,将边玉祯的衣服缓缓拿起,捧在手心,然后一点一点地低下头,将脸埋进了边玉祯的衣服里。

    边玉祯刚刚打完网球,身上不可避免的有些汗味,但他爱干净,衣服也常洗,汗味里又带着淡淡的皂角香味,像是木质柑橘的香味,闻不出是什么牌子的洗衣液或者香皂。

    汗味和皂角香味混在一起,并不好闻,但也不难闻,一想到这件衣服曾经被边玉祯贴身穿着,应拭雪就情不自禁地浑身发抖,脸颊潮红。

    他像是沙漠里快要渴死的旅人,抓着边玉祯的衣服,用力将脸埋进去,深深吸了几口气。

    他用衣服捂着自己的脸颊,几乎要被捂到窒息,近乎缺氧的快感让他感到莫名的兴奋,脑海中已经浮现出自己跪在边玉祯脚下,被表情冷漠的边玉祯用狗绳牵着,项圈死死地勒着自己脖颈的画面。

    幻想里的他就这样跪着,仰视着边玉祯,像是仰视着自己的神祗。

    他看到边玉祯的第一眼,就想做边玉祯的狗。

    想被边玉祯用狗项圈圈着,想被边玉祯恶狠狠地扇一巴掌,想边玉祯能伸出脚,面无表情地脚踩他。

    越是想象,越是缺氧,浑身的细胞和神志越是活跃,快感像是电流一样流经他的四肢百骸,应拭雪几乎有些跪不住,片刻后猛地抬起头,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空气。

    随着冰凉的空气进入肺部,在血液和大脑里沸腾的快感也逐渐消失。

    应拭雪缓缓平复这呼吸,片刻后又再度将视线落在边玉祯的衣服上,再度低下头。

    这一次他没有再闻,而是伸出舌尖,期待又痴迷地,将边玉祯的衣服缓缓地舔了一遍。

    他舔的很入迷,很享受,沉浸到直到浴室里传来开门的声音,他都没有注意到。

    “人呢。”边玉祯还不知道应拭雪正在对自己的衣服作什么变态的事情,在他的心里,这个新来的转学生就是那样一个弱小可怜又无助的小结巴,像雪一样纯洁无暇,如同一朵无辜又单纯的小白花,需要他特别关心照顾,否则就会遭到旁人的欺负,而萎靡下去。

    四处找不到人,边玉祯抬高声音问:

    “应拭雪?”

    “”

    没有人应。

    边玉祯心里奇怪,擦着头发,环视了一圈,见宿舍里没有人,想了想,便转头朝阳台走去。

    去哪了?

    难不成,还在阳台上?

    洗个衣服,需要这么久?把衣服丢进洗衣机再加入洗衣液,需要超过一分钟?

    边玉祯有些疑惑,一边擦头发,一边靠近阳台。

    他没有刻意掩盖自己的脚步声,而是穿着拖鞋,缓缓走到阳台门边,随即毫无心准备地伸手将门打开了:

    “应——”

    他话还未说完,门外的风就已经吹到了他脸上,伴随着片片落叶飞到阳台上,视线落在应拭雪身上的一瞬间,边玉祯脸上原本的疑惑,已经在看清应拭雪表情的转瞬间,迅速漫上了完全不加掩饰的震惊和错愕。

    第117章 甘霖 看着应拭雪双膝跪在地上,脸……

    看着应拭雪双膝跪在地上, 脸色发白的模样,边玉祯被他吓了一大跳,下意识走过去, 将他扶了起来。

    他看着应拭雪这副样子,心中疑惑, 有心想问, 但又怕吓到应拭雪, 于是慢慢放低了声音,努力不刺激到对方:

    “怎么了?怎么一个人跪在这里?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听到边玉祯的声音,应拭雪缓缓抬起了头。

    他的双眼因为极度兴奋而变的湿漉漉的, 眼睛里延伸出淡淡的红血丝,如果没有人看到他刚才那副变态又渴望地舔舐边玉祯衣服的模样,一定单纯会以为他是因为难过而哭了,

    “对对不起”

    应拭雪看着边玉祯,磕磕巴巴道:“我刚刚, 刚刚看到一只虫子然后不小心把你的衣服弄掉到楼下去了。”

    “?”边玉祯很难想象这两件事是怎么联系在一起完成的,但看着应拭雪明显有些惊吓过度的表情和红红的眼圈, 边玉祯有心问, 又怕应拭雪会以为自己在怪他,毕竟应拭雪都会被一只虫子吓跪在地上,再没控制住声音大一点, 说不定他又要哭了。

    想了想, 边玉祯还是决定不问了, 缓缓将应拭雪从地上扶起来,一边扶一边哄:

    “没事啊,没事,衣服而已, 没关系的。”

    他任由应拭雪踉跄几步摔进他怀里,也没有推开,而是稳稳地站着,用身体给应拭雪做支撑,心不住感叹应拭雪真的好柔弱啊,不愧是书里那个单纯无知还会被囚禁自杀的小白花。

    应拭雪倒进边玉祯的怀里,见边玉祯没有拒绝,于是伸出指尖,缓缓抓住边玉祯的衣角,不经意地用鼻尖扫过边玉祯的胸膛,用力吸了一口边玉祯身上的味道。

    少年才不过十七岁,身材便已经发育的挺拔修长,身上的沐浴露味道温和清爽,像是盛夏里凉爽的风一样灌进应拭雪的怀里,让应拭雪不自觉地浑身战栗,下意识屏住呼吸,将属于边玉祯的味道牢牢锁进自己的身体里,不让它出去。

    怀里的纤细身形开始颤抖起来,边玉祯下意识低下头,看见应拭雪脸颊涨红,像是快要窒息了,心下一惊,赶紧伸出手,拍了怕应拭雪的脸颊:

    “呼吸啊,你怎么回事?”

    边玉祯一说呼吸,应拭雪就像是得了指令似的,不再憋气,而是大口大口地呼吸起来。

    鼻腔里都是边玉祯身上的味道,令应拭雪头晕目眩,爽的头皮都在发麻,整个人双眼迷离。

    “???”边玉祯完全不知道应拭雪到底怎么了,只能把他半拖半抱到床上,让他坐下。

    他伸出手,摸了摸应拭雪的额头,怀疑应拭雪这一系列不正常的动作加上他发红的脸颊,都是因为发烧了。

    嗯好像是有点烫。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心作用,边玉祯总觉得应拭雪额头烫烫的,想了想,便起身,走到自己的座位,拉开抽屉,拿出一盒药,按照说明书扣了两粒胶囊,塞进应拭雪的口中。

    “这是感冒药。”

    边玉祯半蹲下身,看着应拭雪:

    “你是想先忍一忍上完晚自习,还是去校医院看看?”

    “不去校医院。”

    应拭雪将药藏在舌根下,慢慢道:“我我没事。”

    他想和边玉祯一起去上课。

    “行。”边玉祯道:“那你别强忍着,身体不舒服就喊我。”

    应拭雪乖乖地点了点头。

    看着他这副乖软的模样,边玉祯带着气音笑了一下,顺手摸了摸他的头,起身去了阳台,洗他没有洗完的衣服。

    应拭雪见边玉祯走远了,赶紧将胶囊吐出来,用纸巾仔仔细细地包好,随即从抽屉里拿出一个盒子,像是放宝贝似的,将边玉祯送给他的胶囊藏好。

    藏好之后,他顿了顿,又用余光偷偷瞄了一眼阳台,见边玉祯没有走出来,便从口袋里偷偷掏出一个布料,将其折好,郑重其事地将其放了进去,随即盖好盒子,又将它重新放进柜子里。

    “我内\裤呢?”

    边玉祯本来想洗衣服,但当他把脏衣篓翻了一个遍,都没有找到他的内\裤,不禁有些疑惑。

    他甚至把洗衣机里的衣服都拿出来,一个个抖开,还是没有找到他的内\裤,愣怔间,忽然又想到应拭雪说的不小心失手把他的衣服掉到楼下去了,忍不住探出头往下瞧,却又并没有在楼下的地面上看见他自己的内\裤。

    “?”边玉祯心想怎么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但转念一想,内\裤也有可能是被风不知道被吹到哪里去了,不一定掉在地上。

    想到这里,边玉祯又自己给应拭雪的撒谎找好了合的借口,并未多加怀疑,转过身,将洗衣液倒进洗衣机里,盖上了洗衣机。

    马上就要上晚自习,边玉祯没有时间悼念自己消失的内\裤。

    走出阳台的时候,应拭雪已经恢复正常了,正坐在床边发呆。

    马上就要上课,边玉祯刚刚洗澡耽误了太多时间,没时间吃完饭了,边玉祯便带着应拭雪去食堂买了两个饭团,两个人在外面吃完了,才进的教室。

    晚上要物小测,老师最后一节课时,发了一套卷子下来,让大家用一节课的时间做完,然后在下课后给同桌互相改。

    边玉祯有原主的记忆,加上他脑子好使,一整套卷子很快就做完了。

    反观秋蕴宜,从考试开始就眉头紧锁,面带愁容,一直到下课铃声结束,都没有松开。

    等到老师敲桌子说考试结束,让同桌互换改卷时,边玉祯拿起秋蕴宜的卷子一看,除了选择题写满了,其他答题几乎都空着,只写了个解还有和题意差了十万八千里的狗屁不通的公式。

    边玉祯:“”

    许是他沉默的时间太过于长,秋蕴宜转过头,看着他,问:

    “怎么了?”

    边玉祯闻声,回过神来,抖了抖卷子,问秋蕴宜:

    “这是你自己做的卷子?”

    秋蕴宜:“那不然?”

    边玉祯:“我还以为是哪个傻子做的。”

    秋蕴宜:“”

    他恼羞成怒,伸手推了边玉祯一把。

    老师把答案发了下来,道:“同桌互相改卷,不懂的可以找我讲解。”

    秋蕴宜对着答案,给边玉祯改卷子,改到填空题发现边玉祯就没有一个错的时候,干脆就不改了,把红笔一丢,抱臂往后一靠,垂下眉眼,也不知道是生谁的气。

    边玉祯给他改完卷子,看着鲜红的卷面,叹了一口气,道:

    “我给你讲讲吧,讲完你再走。”

    毕竟是自己的母亲,边玉祯不忍心看他这样傻下去。

    秋蕴宜看了边玉祯一眼,主动凑了过去,但表情看起来并没有很虚心,掌心托着下巴,老大不高兴的模样。

    其他同学都没有像秋蕴宜一样错的那么多的,等边玉祯讲完卷子的时候,教室里就只剩下他和秋蕴宜两个人了。

    边玉祯一边讲,一边贴心地把解题的步骤都写在了卷子上,随即对秋蕴宜道:“今天就讲到这里吧。这些错题,你可以晚上带回去再看看,或者明天早读课的时候拿出来复习一下,加深印象。”

    此时已经快要十一点了,秋蕴宜困得眼皮往下垂,头也一点一点的。

    听到边玉祯愿意放他走了,他头一沉,片刻后又抬起来,像是清醒了:

    “行。”

    他晃了晃脑袋,随即胡乱将卷子揉成团,塞进桌肚里,然后缓缓站起了身:“那我就先走了。”

    边玉祯闻言也站了起来:“你先走吧,我关灯。”

    秋蕴宜胡乱点了点头,随即走出门去。

    等秋蕴宜走之后,边玉祯低下头,开始桌子。

    他讲的口干,喝了一口水之后,又舔了舔干裂的唇,指尖朝桌肚摸去,准备拿唇膏涂一下。

    岂料他在桌子里摸了好久,也没能摸到那个唇膏,索性蹲下来找,可找了半天,也没有找到

    难不成是滚到地上,丢了?

    思及此,边玉祯又强打精神,在教室里找了一圈,都没有找到他的唇膏。

    屋外风声呼呼,冷风一股脑地灌进来,边玉祯迟来地察觉到了些许冷意,抬起头一看,时针已经指向了十一点

    算了,太晚了,还是先回去吧。

    唇膏也就几百块钱,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纵然丢了也没有什么好心疼的。

    想到这里,边玉祯便走到门口,顺手关上了灯,一边穿衣服一边关门,借着走廊的光往楼梯下走去。

    他出教学楼的时候,忽然感觉余光里闪过一个黑色的影子,他吓了一跳,下意识转过头去,却只能借着路灯,看清教学楼楼梯口前那块大镜子里,反射出自己的脸。

    空荡荡的教学楼里不剩几个人了,骤然在镜子里看见自己,莫名有些瘆人,边玉祯就算不相信有鬼,也不想多呆,也顾不上去探究那个身影是他自己的错觉还是真的有人从这里经过,赶紧回宿舍了。

    回到宿舍之后,应拭雪还没有回来。

    边玉祯以为他出去了,便进了浴室,简单地擦洗了一番,换上睡衣,一边打哈欠一边躺下。

    在他迷迷糊糊要进入睡梦中的时候,宿舍的门却忽然打开,应拭雪携带者秋天夜晚的寒风,默默都走近了宿舍。

    他手里提着一袋子药,随着他走路的动作,发出窸窸簌簌的响动。

    边玉祯听到动静,恍惚间醒来,隔着床帘,喃喃喊了一声:

    “应拭雪?”

    “嗯。”应拭雪拉开椅子,坐了下来,随即拧开瓶盖,倒出一片药片,掰成两半,然后走到边玉祯的桌子边,将买来的牛奶倒进他的杯子里,随即将药片放了进去,等待药片融化:

    “我买了热牛奶,你要不要喝?”

    “”边玉祯实在很困,半梦半醒之间,并没有回答。

    应拭雪也不觉得奇怪,等待药片完全融进牛奶里,才拉开床帘,让灯光刺了进去,迫使边玉祯缓缓睁开了眼睛。

    应拭雪背对着灯光站着,逆光的阴影打在边玉祯脸上,让他看不清应拭雪此时的模样,只能看见应拭雪殷红的嘴唇张张合合,对他说道:

    “你累了一天,喝杯热牛奶吧,能睡得更好。”

    边玉祯想拒绝,但应拭雪已经把牛奶递到了他嘴唇边,他只好张开嘴,任由应拭雪将牛奶倒进他口中。

    他喝了几口就不想喝了,咬紧牙关,表示自己困了要睡了,应拭雪也不勉强,将剩下的半杯牛奶拿走,随即替他拉上了床帘。

    也不知道是不是牛奶真的有安眠的作用,不到五分钟,刚刚还半梦半醒的边玉祯就睡着了,连应拭雪把剩下的牛奶倒进下水道就没有察觉。

    做完这一系列的动作之后,应拭雪洗干净手,把药全部放进抽屉里锁好,随即再度走到边玉祯的床边,缓缓拉开了床帘。

    边玉祯睡的正熟,直到应拭雪来到他身边,他都没有察觉。

    见状,应拭雪嘴角缓缓绽开一抹笑。

    他关掉灯,借着黑暗,缓缓脱衣服上了边玉祯的床,蜷缩在边玉祯的身边。

    边玉祯平躺在床上睡着了,应拭雪不满意这个姿势,于是自己爬过去,趴在边玉祯的身上,还胆大包天地将边玉祯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腰上。

    耳边是边玉祯平稳的心跳和呼吸声,应拭雪借着月光,看着边玉祯精致清俊的眉眼,眼中的痴迷完全不加掩饰。

    他凑过去,想要亲一亲边玉祯的唇,踌躇片刻后,似乎又觉得自己不配,缓缓地缩回了头。

    他知道边玉祯不可能醒过来,肆无忌惮地用目光一寸一寸地舔舐着边玉祯的脸,片刻后趴下去,张嘴含住边玉祯的手指,一寸一寸地舔。

    边玉祯的手指纤长白皙,骨节分明,因为刚洗完澡,还带着淡淡的柑橘香味,应拭雪像是把它当成了糖果一般,舔的入迷,直到把边玉祯的右手舔的湿哒哒的,才意犹未尽地松开。

    他跨坐在边玉祯的大腿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一无所觉的边玉祯,眼珠缓缓转动,顺着边玉祯敞开的领口,朝里面望去。

    里面的风光被睡衣挡住了,应拭雪有些遗憾,目光继续往下滑,最后落在了边玉祯的胯\下。

    忽然像是被某一处吸引了,连动作也微微停住,漆黑的瞳仁里闪着极为兴奋又疯狂的光,视线牢牢黏在明显凸起的布料上面,并不动了。

    他整个人又开始神经质的颤抖,口干,嗓子也干,盯着边玉祯的模样,像是在沙漠中行走了很久的旅人,只盼望他的神祇能可怜可怜他,此刻天降甘霖,来彻底滋润他才好。

    第118章 女鬼 边玉祯在睡梦中只觉自己似乎……

    边玉祯在睡梦中只觉自己似乎被一条鳞片冰冷的巨蟒缠住了。

    那巨蟒从他的腿往上, 一圈一圈地缠上他的胸膛,死死紧紧地束缚住他的身体,冰凉的针尖兽瞳里散着寒意, 倒映出边玉祯略带惊恐的脸。

    边玉祯想要挣扎,但愈挣扎, 却被困得愈紧, 肺部的空气急剧流失, 他只觉呼吸困难,有些喘不上气来,只能任由那蛇将他缠住, 亲昵地靠近他,嘶嘶地吐出伸出冰凉鲜红的蛇信,将他浑身上下都舔了一遍,随即将他缓缓拖入了温暖的沼泽之中。

    那蛇很快就变成了一个浑身赤条条的人,边玉祯不知道他长什么模样, 只知道他人身蛇尾,白皙的皮肤细腻柔滑, 带着人类的温热, 但青黑色的鳞片却如同冰块一般,将他死死地将他缠住,贴的他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随即蛇尾上的某一处打开, 带他堕入了无边的迷乱和欢愉之中。

    等到边玉祯醒来的时候, 宿舍里静悄悄的,没有人声。

    梦里那个人身蛇尾的怪物的轻笑声似乎还有在耳侧,一想到自己昨晚和怪物的疯狂一夜,边玉祯就忍不住心底发凉, 同时后背又冷汗一片,脸色铁青。

    身\下湿黏黏的,很难受,边玉祯穿越来之前是有过几个孩子的,当然知道发生什么了。

    他梦\遗了。

    至于为什么梦\遗对对象会是一个怪物,边玉祯不愿意去多想,黑着脸下了床,进了浴室,开始洗漱。

    刷完牙洗完脸后,他把内\裤丢到专门清洗贴身衣物的洗衣机里清洗,随即又洗了个澡,换了一套衣服。

    昨晚这一套之后,他才走出浴室,一抬眼就看见应拭雪提着一袋早餐走了进来。

    “你你醒啦?”应拭雪看着他,微微一笑,露出两边两个小酒窝,很是可爱:

    “我给你,给你买了早饭,你吃一点,好好不好?”

    边玉祯犹豫了片刻,看了看桌上的闹钟,片刻后点了点头:

    “好。”

    他说:“谢谢。”

    应拭雪磕磕巴巴道:“不不客气。”

    他把包子和馒头豆浆放在边玉祯的桌上,因为担心弄脏边玉祯的手,还特意多要了几个塑料袋,递给边玉祯。

    在边玉祯吃包子的时候,应拭雪又走到洗手池,给边玉祯洗好吸管,插进豆浆里,然后放到了边玉祯的手边。

    他这样贴心,搞得边玉祯自己都不太好意思了。

    明明是他要多少照顾这个可怜的小结巴,怎么现在反倒变成要应拭雪来照顾他了?

    思及此,边玉祯便道:“你坐啊,一起吃。”

    听到边玉祯说话,应拭雪浅浅地笑了一下,随即低下头,坐下了。

    他一边小口小口地咬着包子,一边时不时地看边玉祯一眼,眼巴巴的模样,像极了一只忠心的小狗崽。

    边玉祯见状,梦醒之后的坏心情稍有缓解,忍不住打趣道:“为什么一直看着我?看我能下饭吗?”

    他原本只是在打趣,但没想到应拭雪看了他一眼,随即轻轻地嗯了一声:

    “能。”

    边玉祯:“”

    他脸上浮现出明显的震惊和错愕的表情,在那个字落进边玉祯耳朵里的一瞬间,他甚至怀疑自己的耳朵听错了。

    半晌,他才道:“你刚刚说什么?”

    他想再确认一下应拭雪的回答,但应拭雪却垂下头,不肯再说了,只不过还会用余光小心翼翼地瞄他,谨慎又克制。

    边玉祯:“”

    他内心察觉到些许异样,但还没来得及深想,应拭雪就吃完了他手中那个包子,站了起来,把塑料袋揉成一小团,丢尽垃圾桶里。

    边玉祯见状,下意识抬起头看他,有些诧异:

    “你不吃了?”

    应拭雪摇了摇头,轻声道:“饱了。”

    “就一个包子,太少了吧。”

    边玉祯上下打量了应拭雪一眼,忍不住皱眉:

    “难怪这么瘦。”

    他拿起一个包子,来到应拭雪身边,隔着塑料袋将其掰成两半,出于对同学的关心,忍不住哄着他道:

    “再吃一点。”

    应拭雪脸上浮现出些许抗拒。

    他本想扭头躲开,但因为这个“命令”是边玉祯下的,他不得不服从,漆黑的眼珠紧紧地盯着边玉祯看了片刻,随即缓缓张开嘴,将那半个包子咬了过去。

    见状,边玉祯这才放下了心。

    “真乖。”

    出于对上辈子的习惯,他下意识揉了揉应拭雪的头,随即转身离开,并没有注意到在他的掌心放在应拭雪头顶的一瞬间,应拭雪骤然亮起、如同盛满了一汪星河般的眼睛。

    吃完饭后,边玉祯强行让自己忘掉昨晚的春梦,晃了晃脑袋,将噩梦过后的头疼从自己身体里甩去,随即推门进了教室。

    秋蕴宜向来是迟到的,所以等边玉祯都背完了一页单词,秋蕴宜才姗姗来迟。

    他似乎还没有睡醒,打了个哈欠,一屁股坐在边玉祯身边,懒懒地冲着边玉祯打了一个招呼:

    “早啊。”

    “早。”

    边玉祯提醒他:“昨天的题记得复习”

    “知道啦知道啦,啰嗦死了。”秋蕴宜嘴上抱怨,面上却并没有不高兴,而是忍着困意,将手伸进桌肚里,胡乱翻着昨天被他丢到里面的小测卷子。

    但他摸了一会儿,并没有摸到卷子,脸上的表情也在动作间变的逐渐凝重起来。

    “怎么了?”

    见秋蕴宜一直不把卷子拿出来,边玉祯意识到不对劲:“不见了?”

    他想说这几天他的东西也老不见,就看见秋蕴宜铁青着脸,摸出了一掌心的碎纸片。

    碎纸片上还隐约可见熟悉的公式和题型,很显然是昨天边玉祯给秋蕴宜讲的那套物卷子的粉身碎骨板。

    边玉祯:“”

    他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一瞬间,脑海中飞过无数的想法,但最后,他只看向秋蕴宜,张了张嘴,半晌才道:

    “怎么回事?”

    “哪个混蛋撕了我的卷子!”

    不顾吵闹的早读,秋蕴宜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发出砰的一声响:

    “谁!”

    他这一嗓子吼的全班都不自觉安静下来,很快,就有人转过头,看着怒火冲天的秋蕴宜,不解道:

    “蕴宜,你怎么了?”

    “有傻逼把我卷子撕了。”秋蕴宜脸色难看,恶狠狠地扫视了一圈:

    “是谁干的?!最好自己站出来,否则等我查出来,别怪我不客气!”

    他虽然成绩差,但家世好,向来娇纵任性惯了,班上同学别说撕他卷子,就是和他说话都得考虑别得罪他,所以他说这话时,并没有人承认撕了他的卷子,纷纷面面相觑,随即低下了头。

    没一会儿,在外面的班主任听见这个班安静下来了,便推门而入,问:

    “怎么回事?怎么不读了?”

    “老师,有人把我卷子撕了。”

    秋蕴宜忍不了一点:“我要调监控。”

    老师看了秋蕴宜一眼,本来不想小题大做,但又怕秋蕴宜闹起来影响别人学习,便后退一步,松了口,道:

    “你跟我来吧。”

    秋蕴宜把碎纸片甩在桌上,臭着脸出去了。

    很快,这场插曲就又被朗朗读书声掩盖了下去,唯有边玉祯坐在座位上,皱着眉,不知道在想什么。

    脑海中又浮现出昨晚从自己身后一闪而过的黑影。

    难不成是那个黑影撕的?

    这个人和自己母亲有仇?但为什么只撕了卷子,没有撕其他的?

    边玉祯有些不解,但想又实在想不明白,只好作罢。

    没一会儿,秋蕴宜又回来了,一屁股坐在他身边,面无表情。

    他不主动说话,边玉祯便主动开口问:

    “查到是谁了吗?”

    “没。”秋蕴宜说:“走廊的监控刚好坏了,他爹的,到底是哪个傻逼干的”

    边玉祯听到秋蕴宜骂骂咧咧,想要说什么,但又怕说了什么火上浇油,索性闭了嘴。

    早读很快就结束,短暂的课间休息之后,就开始了第一节课。

    这节课是班主任的,他宣布了下周要月考的消息,还说月考结束之后,会根据成绩来重新排位置。

    边玉祯没很把这件事放在心上,毕竟他和谁坐都差不多,只要还能和秋蕴宜一个班就好。

    很快,月考成绩就下来了。

    很所当然的,边玉祯考了全年级和全班一名,而秋蕴宜——

    考了全班最后一名。

    看着趴在桌上,一声不吭地秋蕴宜,边玉祯有些不忍心,停下了放学收拾书包的动作,道:

    “要不我课后抽时间辅导一下你吧。”

    “你没听老师说吗,月考之后要重新排座位了。”

    秋蕴宜抬起头,道:“我们很快就不是同桌了。”

    “那怎么办?”看着秋蕴宜的卷子,边玉祯都担心秋蕴宜考不上大学。

    “不知道,随便吧。”秋蕴宜有些无精打采:

    “我本来就笨,考这个成绩也正常。”

    “哎,你别这样,”边玉祯见不惯秋蕴宜自暴自弃,想了想,道:

    “要不你叫你爸妈给你请一个家教,怎么样?”

    “你以为没请过?”秋蕴宜说:“从小到大我爸妈都给我请了十七八个了,全都还没干满一个学期就都走了。”

    边玉祯:“”

    他大抵能猜到为什么老师们都没干满一个学期就跑了,应该不是嫌秋蕴宜太笨,就是嫌秋蕴宜脾气暴躁,不听老师教导。

    边玉祯正想叹气,忽然间,脑海中电光火石地闪过一个人影,令他眼前一亮:

    “我好像知道谁能教好你了。”

    秋蕴宜转过头看他,粉色的头发在空中微微晃动:

    “谁?”

    “我爸也就是你未来的老公。”

    边玉祯压低嗓音,用两个人才能听到的语气道。

    秋蕴宜:“”

    他无语地看了边玉祯一眼,随即转过头,含糊道:

    “你再胡说八道,我就打你。”

    “真的,相信我,他绝对能教好你。”边玉祯说:“你别不信,我爸可厉害了。”

    “呵”秋蕴宜道:“上一个老师走之前,我爸也是这么说的。”

    “哎呀,反正你都这样了,死马当作活马医,”边玉祯收拾好书包,背在身上,拉着秋蕴宜站起来:

    “走吧妈,带你找我爸去。”

    言罢,他不顾秋蕴宜的挣扎,强行拉着秋蕴宜的手腕,带着他往门外走。

    他刚走出教室门没几步,就在转角处遇到正准备进屋的应拭雪。

    应拭雪手上还端着杯子的,很明显是接完水回来,见到边玉祯,眼睛下意识弯起,正想笑,但当目光落在边玉祯和秋蕴宜紧紧相牵的手时,瞳孔骤缩:

    “”

    边玉祯没注意到应拭雪瞬间不自然的神情,急着去找爹,快步和应拭雪擦肩而过,甚至来得及和应拭雪解释自己要去哪里:

    “我和蕴宜出去一趟,等会儿不能和你吃完饭了,你自己去吃吧。”

    蕴宜

    蕴宜

    在边玉祯的身影消失在楼梯口的那一刻,应拭雪手中的杯子也应声摔碎在地,滚烫的热水泼湿了应拭雪的脚腕,烫出一片红,但应拭雪却像是没有感觉到疼痛似的,目光死死地盯着不远处,片刻后,猛地握紧了指尖,捏紧成拳。

    教室里刚好有同学要出来,刚出门,就撞见应拭雪不声不响地站在门口,吓了一大跳:

    “我操。”

    同学胆战心惊地扶着门后退几步,看着应拭雪隐没在黑暗中、因为脸颊抽搐而略显狰狞的脸颊,拍了怕胸口,胆战心惊道:

    “拭雪,你一个人站在这里作什么?吓我一跳。”

    “”应拭雪像是没有听到似的,一言不发,甚至连眼皮都没有撩起来看和他打招呼的同学,看起来没有一丝人的愈望。

    边玉祯不在,他也丧失了和人交流的兴趣。

    “”

    没有得到应拭雪的回应,同学有些不满,但又不敢惹这个寡言少语的转学生,只能强忍着害怕和剧烈跳动的心脏,小心翼翼地绕过应拭雪,往楼梯间走去。

    他一边走,还一边嘟囔道:

    “不声不响站在那里,跟个女鬼似的”

    “——真他妈吓人。”

    第119章 人穷志不穷 边玉祯带着秋蕴宜来到……

    边玉祯带着秋蕴宜来到崇明大学的时候, 边云鹭才刚刚下课。

    边玉祯也不知道是哪里打听来了边云鹭的课表,铃声刚响过,边玉鹭和舍友一走出教室, 就看见边玉祯站在门外,抬起手, 满脸笑容、热情洋溢地喊了他一声:

    “爸!”

    边云鹭:“”

    边云鹭的舍友周钊本来还在低着头玩手机, 听见有人喊“爸”, 下意识抬起了头,顺着边玉祯的视线,看向了边玉鹭:

    “”

    边云鹭只能装作没看到也没听到, 扭头就想朝另一个方向走,岂料还没往前走两步,就被边玉祯抓住了手臂:

    “爸。”

    “爸?”周钊这下确定边玉祯就是在喊边云鹭了,轻轻挑起眉,有些惊讶道:

    “云鹭, 你有孩子了?”

    边云鹭正想解释,边玉祯就大方地伸出了手:

    “你好, 我是边云鹭的儿子, 边玉祯。”

    周钊:“”

    他直了眼睛,并不答话,只是用狐疑的视线, 上下打量边玉祯, 随即, 又隐晦地看了一眼边云鹭。

    边云鹭:“”

    他没有说话,只是敛下眉眼,眼睫轻轻颤动片刻,随即拉过边玉祯, 沉声问:

    “你来干什么?”

    “我带我妈来看看你呀。”

    边玉祯抱住边云鹭的手臂,像是小时候那样,抱着父皇撒娇:

    “爸,我想你了。”

    边云鹭:“”

    他在边玉祯究竟是傻子和正常人两者之间思考了一会儿,还没思考出一个所以然来,忽然感觉到一阵极其强烈的目光落在了他的身上,令他想忽视都不行。

    他下意识抬起头,只见一个染着粉白色长发、戴着钻石耳钉的男生正站在他面前,目光灼灼地看着他。

    边云鹭:“?”

    两人对视片刻,边云鹭率先移开了视线:“我要去吃饭了。”

    “那我和我妈跟你一起。”边玉祯拉过一直没有说话的秋蕴宜,道:“我妈也想你了。”

    “”边云鹭看了一眼秋蕴宜,半晌才道:“这是你妈?”

    边玉祯点头:“嗯嗯,也是你老婆。”

    “不好意思我没有搞未成年的癖好。”

    边云鹭道:“而且恕我冒昧,他是男的吧?”

    “在我们那个世界,男人是可以生孩子的。”

    边玉祯解释道:“我还有个弟弟,也是您和我妈生的。”

    边云鹭:“”

    他这下确认边玉祯是神经病了。

    他扭过头,不想再和两个精神病说话,岂料他往前迈了一步,边玉祯也跟着他往前走了一步。

    边云鹭只好道:“你们能不能别跟着我?”

    边玉祯失落道:“爸,你就一点也不想我和我妈吗?”

    “不想。”边云鹭说:“我为什么要想你们?”

    言罢,他转身就想走,却被边玉祯抓住了手腕。

    边玉祯心想既然如此,就别怪你敬酒不吃吃罚酒了。

    对上边云鹭疑惑的视线,边玉祯定了定神,随即开了口:

    “你很缺钱吧?”

    边云鹭顿了一下,道:“你想怎么样?”

    没有否认,就是默认了。

    边玉祯抓住边云鹭的手,不让他走,想了想,道:“帮我妈补课,我们给你钱。”

    边云鹭站直身体,上下打量他一眼:

    “你们有多少钱?”

    “一节课五百,外加报销通勤的钱。”

    边玉祯大概了解家教市场,给出的钱不至于低到离谱,也不至于高到让边云鹭怀疑自己出不起。

    边云鹭果然没再说话了。

    他思索了片刻,随即道:“想预支两节课的钱,可以吗?”

    “可以。”自己爹要钱,哪里有不同意的,边玉祯马上掏出了手机:

    “来。”

    边云鹭收了钱,看着上面有零有整的数字,放下了心,态度也温和了不少,

    “我晚上没有课,晚上可以给你们补课”

    说完,他忽然又像是想到了什么,忍不住问:

    “你们是要补什么科目?”

    边玉祯下意识沉默:“”

    他都不好意思说秋蕴宜全科目都是短板,倒是一旁的秋蕴宜一点也不害臊:

    “语文。”

    边蕴鹭道:“你要补语文?”

    “不是。”秋蕴宜说:“是除了语文,都要补。”

    边云鹭:“”

    看着边云鹭无语的神情,秋蕴宜忽然觉得很不开心起来。

    他走到边云鹭的面前,伸出脚,轻轻踢了踢他的鞋子:

    “嫌我笨?”

    边云鹭看着秋蕴宜,轻轻移开了视线:

    “没有。”

    秋蕴宜盯着边云鹭,见边云鹭的眼神里确实没有一丝嘲笑和看不起的意味,才微微放下了心。

    他能力不行,却又很要面子,不许别人看不起他。

    “走吧,先去吃饭,然后再找一个地方去上课。”

    边云鹭背起包,声音平淡冷静,像是什么事情都没办法引起他极其强烈的情绪波动,

    “我请你们。”

    “你有钱吗?”

    秋蕴宜跟在他身边,偏头看他。

    “请你们吃饭的钱还是有的。”边云鹭撇了他一眼:

    “只要你不挑食的话。”

    秋蕴宜其实很挑食,但是他不说,就这样跟着边云鹭来到食堂。

    边云鹭点的菜都很简单,窗口六块钱,就可以打一份饭和两份蔬菜,外加一碗免费的汤。

    边云鹭吃惯了,并没有觉得哪里不对,但秋蕴宜就很嫌弃了,看着边云鹭菜盘里绿油油的菜叶子,噘着嘴不说话。

    “你想吃什么,可以拿着我的饭卡去刷。”

    边云鹭将饭卡给他:“去吧。”

    秋蕴宜转身,带着边玉祯去了别的窗口。

    在等餐的间隙,边玉祯伸出手肘,戳了戳低头默不作声的秋蕴宜,压低声音道:

    “怎么样我爸人不错吧。”

    “寒酸的穷鬼一个。”秋蕴宜说:“浑身上下的行头加起来还没有我的耳钉贵。”

    边玉祯一噎,半晌道:“我爸他人穷志不穷。”

    秋蕴宜没有接话。

    边玉祯见状,以为秋蕴宜不相信自己的话,讨了个没趣,正准备低下头玩手机,忽然听见秋蕴宜开了口,小声嘀咕了一句:

    “志穷不穷我不知道。”

    他说:“长的倒是挺帅的。”

    边玉祯:“”

    第120章 老师 他微微睁大眼,看着秋蕴宜,……

    他微微睁大眼, 看着秋蕴宜,满脸写着不可置信。

    母亲竟然会觉得父亲他长的好看?

    看着边玉祯默不作声、看起来还十分惊讶的模样,秋蕴宜沉下眉眼, 有些不高兴道:

    “你在质疑我的审美?”

    “没有,”边玉祯不知道该怎么说, 等到阿姨喊号的时候, 一边小声说谢谢一边端过过桥米线, 顺带回答秋蕴宜的问题:

    “妈你之前从来没有夸过父亲的模样好看。”

    “”秋蕴宜脸上一瞬间浮现出些许惊讶,都顾不上去想自己不可能是边玉祯的妈:“怎么可能?”

    他强调道:“他真的很帅。”

    “是吧,我也觉得。”边玉祯用眼神示意秋蕴宜取餐, 道:

    “可母亲你嫌父亲比你大十一岁,嫌弃父亲老了,所以很少夸他。”

    “?”秋蕴宜刚想否认,但细细想一想,如果边云鹭真的比他大十一岁, 他确实会觉得他年纪有点大。

    正迟疑间,边玉祯已经转过头, 朝边云鹭走去了。

    边云鹭吃饭快, 等边玉祯和秋蕴宜坐下吃饭的时候,他已经吃饱了,将饭碗放在一边, 垂头玩手机。

    秋蕴宜一边吃饭, 一边用余光偷偷瞄边云鹭的脸, 越看越觉得边云鹭就算老了也会很帅,他怎么可能嫌弃他呢?

    正迟疑间,他手中的丸子没有夹稳,掉进汤汁里, 汁水登时四溅,他头发和衣服上立刻冒出了几个黄色的油点。

    “”秋蕴宜脸色瞬间变了,放下筷子正要发作,忽然面前被人递过来一张洁白干净的纸:

    “擦擦吧。”

    听着耳边干净沉稳的声线,秋蕴宜下意识抬起头,只见边云鹭拆开纸巾,将纸放在他面前,随即顺手用剩余的纸巾擦掉了桌上的油点,防止后面人用餐不方便。

    相比于秋蕴宜的火爆,他的情绪非常稳定,虽然看起来长着一个很不耐烦的冷漠脸,但接触过后就会发现这个人挺有耐心的,也很会照顾别人。

    秋蕴宜心中的火气慢半拍地消了下去。

    他撇了撇嘴,下意识拿起纸巾,嘟囔道:“我手怎么这么笨。”

    他赌气说:“要砍掉。”

    边云鹭看他一眼,随即道:“没事。”

    他说:“回去洗洗就好了。”

    秋蕴宜娇气的要命:

    “可是会有味道。”

    边云鹭:“那你想怎么样。”

    “我要回学校换衣服。”

    秋蕴宜忍不了一点,不允许自己穿着这样一件脏兮兮的衣服去补课。

    “”边云鹭迟疑片刻,看了一眼秋蕴宜的校服外套,随即有条不紊道:

    “现在是晚上七点半,去崇明高中来回要一个小时。你还要换衣服,就算省略这个时间,最快八点半开始的话,我要上两个小时,十点半结束,你路上还需要时间,能赶得上学校的门禁时间吗?”

    秋蕴宜:“”

    他不说话了,鼓起脸颊,很是生气的模样。

    边云鹭:“”

    他迟疑片刻,随即道:“要不你把衣服换下来,穿我的,等要回去的时候,你再带回去。”

    秋蕴宜说:“我不穿一千块以下的衣服,会过敏。”

    边云鹭:“那你的校服?”

    秋蕴宜骄傲:“我妈让裁缝上门给我定制的。”

    边云鹭:“”

    “爱穿不穿。”最后他说:“反正我在学校等你们,你们自己商量好时间再来吧。”

    言罢,他端起餐盘就想走,却被秋蕴宜拉住了手:

    “等等。”

    秋蕴宜自己其实也懒得奔波了,边云鹭的办法,确实是最好的办法。

    想了想,他也只能忍痛道:

    “好吧。”

    他说:“就穿你的衣服。”

    边云鹭垂眸看了“忍辱负重”的秋蕴宜一眼,脸上没有什么表情,甚至还有点嫌弃?

    回到宿舍的时候,边云鹭的舍友都已经去自习了。

    “你穿这个吧。”

    边云鹭把书包丢到椅子上,打开衣柜,丢了一件短袖和黑色的外套出来,被秋蕴宜手忙脚乱地接住:

    “可能会有点大,但是是我刚洗的。”

    秋蕴宜闻言,低下头,轻轻嗅了嗅衣服上的味道。

    闻完之后他又意识到自己刚才的动作有些不对劲,赶紧抬起头,刚好对上边云鹭无语的眼神:“”

    秋蕴宜赶紧道:“我不是怕你没洗,而是”

    而是什么,秋蕴宜也说不出来,哽了一下,边云鹭就已经从他身边擦肩而过了,看起来像懒得和他多说:

    “你去厕所换吧,我在外面等你。”

    秋蕴宜:“”

    他捧着衣服站在原地,站在陌生的环境里,稍稍迷茫了一下,片刻后,还是灰溜溜地去厕所换衣服了。

    衣服果然有些大,衣服的下摆都快能垂到膝盖了,秋蕴宜一边嫌弃,一边又默默穿好衣服,推开门出去。

    他推门出去的时候,边云鹭正站在阳台边抽烟。

    吸烟有害身体健康,边云鹭自己是学医的,比普通人更知道烟的危害。

    但他烦躁的时候,也忍不住会拿出烟来抽一根,不过抽的很克制,每日绝对不会抽超过两根。

    可尽管他抽的不多,劣质香烟的味道还是留在了他的身上,袅袅的白烟升起,将他挺拔清俊的侧脸掩映的模糊不清,在夜晚的路灯逆光折射下,只能看见他低头弹烟灰的动作,漫不经心,却又莫名带给人游刃有余的感觉。

    秋蕴宜看着面前这幅画面,心脏不知为何,忽然砰砰跳动了一下。

    他像是着了魔一般,不自觉想要走过去,脚步声却惊动了边云鹭。

    边云鹭下意识转过头,看着秋蕴宜,缓缓眯起眼睛。

    等到秋蕴宜离他还有三步远的时候,边云鹭开了口:

    “别过来。”

    秋蕴宜迷茫地看着他:“为什么?”

    “我身上有烟味。”边云鹭解释:“很呛人。”

    秋蕴宜:“”

    他顿了顿,听话的站住,嘴上却说:“我不介意。”

    边云鹭很快道:“可我介意。”

    秋蕴宜:“”

    蹭的一下,他的逆反心就上来了。

    别人越不让他干什么,他就越要干什么,猛地上前几步,几乎是跑到边云鹭的身边,仰头道:

    “我都不介意,你介意什么。”

    边云鹭比他高了一个头,垂头看着蛮不讲的秋蕴宜,弹了弹烟灰。

    他不欲和这个小孩多纠缠,所以一句话都没有多说,只想尽快将烟抽完,好带着他们去补课,然后再回宿舍复习白天的课程。

    可他越沉默,秋蕴宜不知为何,就越生气,总觉得边云鹭不说话,就是觉得他在无取闹,根本不想他。

    所以在边云鹭抬手的那一瞬间,秋蕴宜脑子一抽,忽然猛地伸长脖子,凑了过去,含住了边云鹭指尖夹着的烟嘴,学着边云鹭的模样,用力吸了一口气。

    边云鹭:“”

    边云鹭心中一惊,想要把秋蕴宜推开,但很明显是晚了。

    秋蕴宜抽太猛了,摄入过量尼古丁的他脑子嗡的一下变的一片空白,唯有快感如同潮水在他身体里交织,几乎有些呼吸不上来。

    他的眼神瞬间变的迷离,因为微微窒息而缓缓张开嘴,口中的白烟如同水一样流淌而出,喷洒在边云鹭的脸颊上。

    “”

    四周安静一片,唯有风声呼啸,黑暗中的边云鹭的瞳孔微微瞪大,倒映出秋蕴宜微微眯起的双眼,像猫一样,狡黠,又娇气。

    边云鹭试图推开秋蕴宜的手还放在秋蕴宜的肩膀上,未有动作,手腕就已经开始颤抖起来。

    奇怪,看着这样一张脸,边云鹭竟然在某一刹那,有想要吻上去的冲动。

    秋蕴宜又何尝不是如此。

    他体内的冲动甚至比边云鹭的更剧烈,更沸腾,像是烧开的水,左冲右突想要得到一个发泄口,最后却只能将目光死死地落在边云鹭的唇上。

    秋蕴宜微微踮起脚尖,视线紧紧地盯着边云鹭的唇,缓缓张嘴,贴过去,再度咬住了边云鹭的烟。

    这一回,他学乖了,不再抽烟,而是用自己的舌头把烟嘴一点一点地舔湿。

    他的舌尖殷红,小巧,时,并没有技巧,却能让边云鹭清晰地看到他的动作,并且成功的见到边云鹭的喉结随着他舌尖的动作而上下滚动。

    见状,秋蕴宜微微笑了一下,含着烟嘴,含糊不清道:

    “哥哥,你Ying了。”

    他说:“看见我舔你的烟就能Ying成这样,要是我真的舔你的你不得”

    他的尾音消失在空气中,却一点点地钻进边云鹭的耳朵里,像是细蛇一样,深深地往血肉里扎,又痛,又瘙痒。

    边云鹭瞳孔骤缩,猛地推开他,后退几步,脸色终于变了:

    “谁教你的!”

    “没人教我,我自己看书看的呀。”秋蕴宜被推开了也不以为忤,更不觉得羞耻,反而眯着眼睛,笑道:“所以哥哥是被我说中了,所以恼羞成怒了吗?”

    话音刚落,他忽然又想起了什么,看着边云鹭,拉长音调道:

    “哦,我现在不该叫你哥哥应该叫你老师了。”

    他凑过去,贴着浑身僵硬的边云鹭的胸膛,指尖缓缓在边云鹭的胸膛上滑动,声音在暗夜里飘动,甜腻如同鬼魅精怪,稍不注意,就能深陷其中:

    “可以说吗,老师”

    他仰起头,露出漆黑深邃的大眼睛,里面闪动着光,既病态又痴迷:

    “其实,我见到老师的第一眼,就偷偷拿着你的学生卡字wei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