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第 61 章 我们还跟从前一样好不好……

    “班长班长, 我有话跟你说!”

    第二天上学,第一节课下课铃刚打响,周宇宁就急忙悄悄拉走程砚初, 想要背着人问问他昨晚有没有跟他妈吵架、有没有被为难。

    “怎么又两个人去说小秘密?”冯卓嚷嚷。

    “让他们俩去说吧, 我昨天也听到了个秘密,事关他俩,”组织委员压低了声音说,“估计他俩就是悄悄去说这个事儿了。”

    冯卓好奇地马上伸长了脖子:“什么秘密?”

    “班长他妈昨天来找咱们班主任了,给周宇宁告了一状!”

    “啊?”冯卓大吃一惊, “他妈告了周宇宁啥呀?”

    周宇宁有啥能让人告状的?

    组织委员道:“我也是昨天正好去咱班主任办公室搬东西, 进进出出两趟听了一耳朵, 没太听清楚, 就听到班长妈说, 周宇宁好像拿了班长什么东西,还有周宇宁挑唆班长不上绘画班去上跆拳道,周宇宁还顶替班长去上绘画班了!”

    冯卓惊讶得嘴巴里简直能塞鸡蛋,瞪着眼短暂消化了一下这难以置信的纷乱信息:“然后呢?被班长妈抓到啦?”

    “那估计是呗, 不然班长他妈咋知道的呢?”

    “我的天, 那这事儿有点大了。”冯卓紧皱着眉,“等等,周宇宁怎么可能挑唆班长啊?他哪有那个胆子啊,他也不是那样人啊。”

    “还什么拿了班长东西?班长倒是天天给他东西,还用得着他自己拿?我咋觉得班长他妈告的这状,有哪里不对劲呢?”

    “八成又是他妈无中生有倒打一耙了。”路过的张壮壮来了一句。

    “你也知道?”冯卓再次惊了,眼睛瞪得像铜铃,“嘿,你们怎么一个两个的都比我知道的多?快说说快说说!”

    “不说, 我妈让我背后不要说人坏话。”张壮壮坐到自己座位上,翻开课本,“反正这事儿我觉得肯定不是周宇宁的问题。”

    八成又像当初对付他一样,他没错,也要说成他浑身是错。

    张壮壮忽然心里有点愧疚,他早点儿提醒周宇宁好了,别跟班长走那么近,班长是好班长,班长他妈可不咋好,当初他就因为跟班长走得近,去班长家玩了几次,然后就被他妈倒打一耙冤枉了,这回八成又是班长他妈的故技重施了。

    只是这些内情他不好跟别人说的,也不想阻止别人跟班长交朋友,毕竟班长真是个好班长。

    “班长,你昨天回去有没有跟你妈吵架呀?”周宇宁在操场一角惴惴不安地问程砚初。

    “吵了,不过没事儿,”程砚初朝他安抚一笑,“我跟她日常就是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的,除非我俩不碰面,不然吵架是免不了的,我早都吵习惯了。无非被她骂几句,没什么大不了的。”

    “放心,没挨打,我妈没有打我的习惯,我爸也不可能由着她打我。”他家不兴棍棒教育那一套。

    听班长这么一说,周宇宁这才放了心,还好还好没挨打,只要没挨打,就都没什么大事儿。

    “这事儿也解决了,我让我姥爷还有班主任都给我妈打了电话,还有我爸紧随其后敲边鼓吹枕头风,昨晚我已经在我爸妈门口偷听到他俩说话了,这次冲突已经解决了,我妈也在我姥爷对我的力挺下,同意我取消绘画班,去上跆拳道了。”

    “哇,这太好了!”周宇宁明显喜出望外,没想到事情这么快就解决了。

    “我妈也不会再阻止咱俩继续来往,她意识到她在这件事情上错了,是她对你有成见误会你了,我替我妈给你道歉,这件事上我也有错,是我考虑不周连累了你。”

    程砚初急急地说,看向周宇宁的眼神里满满的都是歉疚和不安,好像生怕说慢了周宇宁就不会再他了。

    说完他顿了顿,才鼓起勇气继续说:“你……可不可以原谅我,我们还跟从前一样好不好?”

    周宇宁倒被他说得愣了一下,马上重重点头:“当然!我们会一辈子都这么好!”

    他怎么会不跟班长好了,班长昨天在班主任办公室那么一心地维护他,生怕班主任会因为他妈的告状为难他批评他,自己抢着把话都说了、把责任都一股脑儿揽上身了,把班主任都搞得哭笑不得,一再解释说“班长你别紧张,老师叫周宇宁来不是要批评他,只是了解了解相关情况,老师也不相信你们会做出那些事来,老师知道你们两个都是好孩子。”

    班长那样一心地回护他,他怎么可能反倒生班长的气、不跟班长好了呢?

    是班长他妈告的状冤枉他,又不干班长的事。

    虽然他是有被班长的妈妈伤害到,冤枉他偷了班长的钢铁侠,但替名上绘画班这件事,说到底他也不是完全没有一点责任的,总归是跟班长一起欺瞒了家长的,在这件事情上班长妈对他有误会,也不能全怪班长他妈。

    当然不属于他的罪状,他当然有些受伤于别人的随意诬陷,但这跟班长没关系,班长妈是班长妈,班长是班长,他怎么可能因为班长妈对他的诬陷误会成见,就终止跟班长的来往,绝无可能。

    “不过……”周宇宁还有些不放心,仰着脸问班长,“这件事真的已经解决了吗?”

    真的一夜之间就解决了?

    “当然,我骗你干嘛,”程砚初揉了揉他脑袋,“我昨天搬了两路救兵嘛,兵贵神速,他们一出马就奏效了……”

    早在昨天无意间看见他妈来了学校,还直奔班主任的办公楼,程砚初就察觉到情况不对,心里有不好的预感。

    随后班主任就派人叫周宇宁去办公室,他立即跟着一起去了,第一时间跟班主任说明了情况,证实他妈对周宇宁扣的那些罪状都不实,都是无中生有诬陷捏造,之后紧接着,他就当场跟班主任告了他妈一状。

    跟班主任解释了让周宇宁替他上两次绘画课的原因是,他不堪他妈给他报的课外班之多之繁重,且绘画班他实在不愿上,他妈那个人又强势说不通,无奈之下他才想出的这个缓兵之计。

    班主任果然当场就说,回头会找他妈聊一聊,是该给他减减负的,他这个课外班太多了。并说也会跟他妈好好沟通一下,看能否说服他妈多尊重一下孩子的意愿。

    之后放学回到家跟他妈大吵一架之后,程砚初怕他妈一气之下真要动给他转学的心思,赶紧又给他姥爷打了电话,把事情的来龙去脉都跟他姥爷说了,希望他姥爷能劝劝他妈,并支持他上跆拳道班。

    本来不想麻烦他姥爷出马的,想靠他自己解决这件事,可惜他还是实力不够解决不了。

    然后晚上他爸妈回家之后,他就悄悄去爸妈房间门口听了墙角,听到了他爸妈的一番对话。

    “我一管他你们所有人都来管我,一个两个的都来数落我!”他妈没好气道。

    “你呀,说话就是有失偏颇,”他爸说他妈,“老是无限放大别人对你的不好,别人一句重话都没说你,跟你观点不同就成了数落你,你这毛病啊好多年了就是不改,人家给你打电话的时候,我可就在旁边呢,我都听见了,人谁数落你了,谁敢数落你呀?”

    “人班主任跟你商量时候那语气多好呀,人家是跟你商量,是不同教育念的探讨,然后顶多给你提了一些建议而已,哪儿就成数落你了?”

    “他姥爷咱爸,那也没数落你,就是语气急了点儿,那不是心疼他外孙子嘛。”

    “甭管班主任还是咱爸,那说的都中肯呢,跟我一直以来的教育主张也都是一致的……”

    “甭提你那教育主张了!”他妈不耐烦地打断他爸,“我现在就是后悔,后悔当初怎么就把他送去他姥爷家养了,养成的如今这倔驴样儿,一身反骨,丁点儿都不听我的话!”

    他爸:“哎呀你又来了,那你说对的他是得听,那难道你说错的,他也得全盘接受吗?咱儿子打小是个有主见的,懂得自己独立思考,他当然会选择性听你说的对的、拒绝听你说的错的,这是好事儿。”

    “这话我都跟你说没有一千遍也有八百遍了,你总是听不进去,你难道想要一个对你言听计从唯唯诺诺一点都没有自己主见的儿子吗?真要那样,你又该嫌儿子废物窝囊了。现在呢你又嫌他主意正、太有主见,该说不说,你可真是个难伺候的妈呀。”

    他妈听了又急眼了,他爸忙说:“而且养在咱爸妈身边咋了,二老把咱儿子养得多好啊!”

    “咱儿子现在这样多好,你扪心自问,咱爸咱妈是溺爱他了、还是把他养成废物点心了?”

    “咱儿子是变成那种只知道任性胡闹听不进劝、觉得全世界都得围着他转、无法无天唯我独尊、一言不合就撒泼的熊孩子了,还是有那些个老人身边溺爱养大的孩子身上那些个臭毛病了?都没有!”

    “咱儿子身上一点儿毛病都没有,咱爸咱妈把他养得多好,咱妈是人民教师最会教育孩子那不用说,咱爸也是个最开明明、最会以身作则言传身教、会教育孩子的老干部啊。”

    “不是我吹,就二老身边儿那种教育氛围,这就叫家学渊源!不用刻意教,孩子都差不了,何况二老还把咱儿子教得这么好这么用心,丁点儿都没溺爱耽误孩子!”

    “哼,那是啊,外孙子嘛,他们当然用心了,他们对儿子也用心!”他妈气哼哼道。

    “唯独就对你这个排中间的女儿不用心嘛,”他爸赶忙安抚,“哎,他们老一辈的都这样儿,那一代人的毛病就是重男轻女,这是他们思想意识上的局限性,他们认识不到巾帼不让须眉甚至更胜须眉,咱不跟他们一般计较,反正他们不够疼爱你又怎么了吗,有我疼你爱你呀!我把他们对你缺失的部分都给你补上!”

    “去去去!你少没正形啦!”

    “总之啊,咱儿子在咱爸咱妈身边长得这么好、被教养的这么好,你就知足吧!多少家长不知有多羡慕嫉妒咱儿子这么优秀这么好,就你天天老嫌弃儿子,老觉得他这不够那也不够的。”

    “他还是个孩子,还上小学呢,你紧着要求他这要求他那,你啊对孩子要求太高了,孩子身上负担很重……”

    “我要求他还不是为了他好,还不是为了他成材?”

    “是吗?”他爸反问,“真的全是为了他成材吗?”

    第62章 第 62 章 养别人儿子养这个欢!……

    “那我有点儿私心怎么了, 全天下的父母哪个没有私心?不然那望子成龙望女成凤的成语哪儿来的?”

    “他成材的同时也为我长脸,这不是一举两得的吗?你难道就不盼着儿子有出息为你长脸?难道他以后混得去大街上捡破烂要饭吃,你就脸上有光了?”

    他爸:“哎呦你就承认吧, 你盼着儿子成材, 只为了自个儿长脸吗?你还不是为了争那一口气!”

    他妈立马大声道:“我争一口气难道不应该的吗?从小他姥姥姥爷就重男轻女,对他三个舅舅那是呕心沥血地重视培养,说男娃一定要成才,捧得跟凤凰蛋一样,要啥给啥、有求必应。”

    “上学的时候一分钱书本费没少交过, 吃的穿的永远比我高一档, 啥好的都先可着他们, 都是亲生的, 就这么从小到大非要分个高低贵贱!”

    “人家凤凰蛋考试得个一百分, 回来就给做鸡蛋糕奖励,我也得一百分,兴高采烈回来,毛都没有, 问就说, 女孩子学习好有啥用?”

    “等人两个凤凰蛋毕了业,又顺利接了老爷子的班,我大哥接了我二哥接不了,老爷子跑前跑后地给找关系!”

    “我让他给我也找找关系安排个工作,我也想进机关也想坐办公室,结果人老爷子说啥?说女娃坐什么办公室!说女娃的任务就是相夫教子,培养好儿子将来坐办公室!”

    “他们对待三个儿子是多么上心呐,出钱又出力,尽心培养、百般筹谋, 对我呢,他们出力过吗,上心过吗?就因为我是个女娃,我就不需要培养、不需要上心、不需要有出息,更不需要为我走动关系安排工作,嫁人就完了!”

    “同样是女儿,他们对小五也比对我上心得多!凭什么,就因为她是老来女、她是最小的,活该她生下来就比我得宠、比我受欢迎?看看他们全家人,哪个眼睛里看见过我?哪个在意过我?”

    “是,我爸我哥都是有权有势的,那些年还老有人叽歪我为啥非要背井离乡,靠着老子哥找个好男人不好?呸!我不背井离乡我难道坐等着饿死?我能靠得上谁?他们有权有势跟我有关系?我借到他们一点儿光了吗?我能有今天,开俩大超市,赚下两套楼,靠的全是我自己!”

    “但就这么拼死拼活的,也就是个破开超市的,能入得了人家谁的眼?我这辈子是比不过他们了,但我儿子必须要牢牢的压他们儿子一头!”

    “他们有本事接班、有本事子承父业,各个接棒似的都在机关里头,个顶个的风光体面,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要权有权要钱有钱,那我就要让我儿子在学习上压过他们所有人,做高知知识分子,以后考名牌大学、考公务员、头衔比他们儿子都高!”

    “我就是要告诉他们,甭管到什么时候,人都是凭实力说话,仗着自己是男的是儿子的红利能接个班有什么的呀,我儿子自己考,照样比他们有出息!”

    “我这么想有什么错?我这么鞭策着他学习都是为他好,为了叫他走上人上人的康庄大道,叫他不走我的老路,当白手起家很容易?干什么都得求爷爷告奶奶好像我永远就低人一等、一肚子委屈也没人懂!”

    “你就乐意你儿子再吃一遍咱们的苦、受一遍咱们的气?”

    他爸:“哎,过犹不及啊。过犹不及拔苗助长这些成语打小咱就学的,你怎么就是不明白这个道啊。你对儿子逼得太狠了,适得其反你还不懂吗?”

    程砚初在门外听到他爸又劝了他妈好些话,然后说着说着说到周宇宁,他爸又说了周宇宁许多好话:“那真是个好孩子,对咱儿子也是真心实意的,你光觉得他占咱儿子便宜你就怒火上头了,他俩还说不清是谁占谁便宜呢!”

    “你放屁!我儿子怎么可能占那乡下穷小子便宜?”

    “你看你又性急了不是,你也听人家把话说完啊。远的不说,就说去年圣诞节儿子过生日,你知道那孩子送咱儿子啥礼物了吗?”

    “有屁快放!”

    “人孩子亲手缝了好几套那个小毛线帽子小围巾啥的,穿咱儿子那群小公仔身上了,老漂亮了!”

    “哎呦我跟你说,那孩子一手针线活儿不得了,我拿出去给老孙他们看,个个都夸,说赶上店里卖的了!”

    “你说织这些东西多费时间呐,你就说他对咱儿子多用心,一个生日礼物随便送点儿啥意思意思就完了呗,要是按你想的他只图占咱儿子便宜,那他何必花那么大力气自己亲手织啊。”

    “送的那礼物特可心,咱儿子可喜欢了,宝贝得跟什么似的,他还手绘了一张圣诞贺卡给咱儿子呐。”

    “还有咱儿子房间里头,那西面墙上不是有个坏了的插座开关吗,那壳子掉了老长时间了,那插座儿子也用不上,我就没会,结果那天我一进儿子屋就发现,怎么那个坏插座不见了,那地方多了个木头小房子出来!”

    “怪好看的,旁边还摆俩小公仔,我就过去一瞅,儿子就跟我说,这木头小房子是周宇宁亲手做的,咱儿子就是有天随口说了句那破开关怪丑的,没过两天,那孩子就做了个木头小房子拎了来,把那丑开关给挡住了!那小房门还能打开呐,可有意思啦。”

    “还有儿子房间北边儿墙那儿,有块墙皮脱落了,怪难看的,我说哪天给那块儿重新刷刷墙,这不忙得还没顾上呢吗,那天想起这茬儿了我进屋去一瞅,你猜怎么着?那块丑墙皮也多了个小木屋给挡住了,跟挡开关的那个造型还不一样,老漂亮了!这都不用重新刷墙了,刷墙也没那小木屋好看啊。”

    “你说说那孩子,才多大啊,还会干木工活儿呐!就冲着他这心灵手巧的,那脑瓜子就不是一般的聪明,对咱儿子还这么上心,成天给整这给整那忙前忙后的,多好一孩子啊,你就说说这么好的好朋友去哪儿找吧!”

    程砚初他妈听了一撇嘴,“这算什么能耐?是织毛衣能发家致富,还是做木工能飞黄腾达啊?只有学习好才是真能耐,旁的都瞎扯!”

    “那人孩子学习也不差啊,”他爸马上说,“人那孩子语文作文写得老好了,写的那作文还有日记,次次得他们语文老师夸!”

    “咱儿子我是看出来了,天生的科强文科弱,他文科就是相对弱一点,作文写得好不好这一点啊,真的是天生的,他随我。那人家孩子作文好,跟咱儿子关系又好,回头辅导辅导咱儿子作文啥的,多好!”

    “拉倒吧你,他个小学生会辅导个屁!”

    “反正人家孩子是个好孩子,也是个品学兼优的,那孩子我还碰见过两回,眼神那干净清澈,一看就不是个有坏心眼儿的,一照面我就知道他没咱儿子心眼儿多,估计平时啊处处都听咱儿子的,你还冤枉人家撺掇咱儿子,不怪儿子跟你急,你就是冤枉人嘛,你要见了那孩子你就知道了,他哪是个会撺掇人的啊,老实着呐!”

    他妈:“你早不跟我说?你现在放什么马后炮?”

    他爸:“你看看,又来了又来了,你凡事就必须得赖个人,我早没跟你说过?我一说你就不耐烦听。晚上你跟儿子吵架的时候,我是不是又跟你说来着?你上来就让我闭嘴!你都让我闭嘴了我咋说?现在又怪我没说了,这是你第二个毛病,老爱赖人。”

    他妈:“行了行了,有完没完?给你点儿颜色你还开上染坊了!”

    他爸就继续道:“咱俩啊店里太忙,平时顾不上儿子,儿子缺少陪伴,他需要有同龄的好朋友常常来往,就像他班主任说的,这对他的身心都有益处,你就不要干涉儿子交朋友啦。”

    “哪用得着担心儿子吃亏、被人占了便宜、还什么被人带歪,你儿子那情商那脑子心眼子随他姥爷,他怎么可能被人占便宜被带歪?真要是被占了便宜,那也是你儿子自个儿愿意的。”

    他妈:“吃亏占便宜什么的,我倒是不担心,不是说到占便宜,”他妈的火又噌一下上来了,“那小子占的便宜还少了?!”

    “你儿子真是钱多财大气粗啊,仗着他姥爷给他俩子儿了可劲儿花,给人家买完衣服又买鞋,当我不知道呢?我什么不知道!”

    “天天的供人吃又供人穿,帮别人家养儿子呐,我都不知道说他什么好!”

    “还不让人说,一说就跟我犟就翻脸,你说我怎么就生了他,天天胳膊肘往外拐!”

    平时也没少跟她儿子强调她家钱不是大风刮来的,更告诫过他没有帮别人家养孩子的义务,这世上穷小孩儿多了,那吃不上饭的要饿死的非洲到处都是,你个个都帮帮的过来?

    好嘛她儿子就说,我花的又不是你跟我爸的钱,我花的是我姥爷姥姥给我的钱,我姥爷说了那些钱都是我的,我愿意怎么花就怎么花。

    我也没有浪费钱,我的钱都花在了有用的地方。我也不会白要姥爷姥姥给我的钱,等我大了挣钱了,自然加倍孝顺他们。

    她儿子完全知道她会说什么,一套一套的都在堵她的嘴!

    “还什么把钱都花在了有用的地方没浪费,给别人家孩子买衣服买鞋这叫花在有用的地方没浪费?有时候我真怀疑他这脑子究竟是随谁,他是不是当初抱错了不是我亲生的!”

    她拿这死儿子没办法,就跟她爸妈说别老给孩子塞零花钱,养成他花钱大手大脚的臭毛病掰都掰不过来,气人的就是她爸妈也不听她的,还是偷摸给外孙子塞钱!

    程砚初他爸就说:“那人家孩子不也没收嘛,那新衣服新鞋人家都没收,不就收了几件儿子给的旧衣服嘛,那旧衣服儿子都穿小了丢了也怪可惜的,给人还是个人情。”

    “呵,他那旧衣服比别人新衣服还好呢,哪件好挑哪件给人家的,当我都不知道呢?有这送人情的送别人不好?送别人还能交个人那才叫人情,送那穷小子明摆着打水漂!”

    “你说你儿子咋想的呢,他就这么喜欢养弟弟?早知道当初我生个二胎啊,给他可劲儿养,天天的养别人家儿子养得这个欢!”

    程砚初就听见里面他爸就又接着劝,没说两句就被他妈打断了:“我话没说完呢你少打岔!什么占便宜这些还都是次要的,我担心的是他影响儿子学习,给他带来不好的影响!”

    “但既然他们班主任也说那孩子是个好孩子,你也说他好,你们都说他好,你说有什么后果你承担,那行,那也别一直就我当恶人了,这回听你们的,咱就走着瞧吧,是好是坏是忠是奸,让时间来检验一切。”

    “还有,既然你们所有人都说我对他的教育方法不对不妥,说我太专横专制了,我把他管得太紧太严了,还什么都要把人逼窒息了、这样下去要把人逼出毛病了,好,那我就看看你们的教育方法究竟妥不妥,咱就拭目以待吧!”

    他爸:“哎呦你这么想就对啦,儿子知道一定超级感动,你是他的好妈妈!真正的为儿子好,就是得像你现在这样,关心在乎儿子的感受,解他,看到他的需求……”

    他妈:“哼,我就怕我太在乎他的感受了,太顺着他,回头反而把他养废了。这么一味地顺着孩子,那他以后要是没有抗挫能力,遇到困难的时候怎么办?难道还要你和我老胳膊老腿儿的去为他冲锋陷阵吗?”

    他爸:“不会不会,放心吧,在我们王女士英明神武的打压教育下,你儿子的抗挫能力已经被你磨练得杠杠的了,困难在他面前那都灰飞烟灭不值一提。”

    “你也不用担心你对他太在乎了,你都没在乎过他的感受,你离太在乎那一天还远着呢,不必杞人忧天。”

    他妈吼:“姓程的!你是不是皮又痒痒了?”

    程砚初在他爸妈门外,将他爸妈的对话都听了个七七八八,听到这儿就知道,这次事情解决了。

    “我妈那个人超级固执超有主见,说不好听点儿,就是不听人劝,刚愎自用固执已见一意孤行,想要让她听人劝,”程砚初跟周宇宁说,“只出动一支人马是不够的。”

    “所以我白天跟班主任说了,晚上又找我姥爷说,双管齐下,再加上我跟她那顿吵架也不是白吵的,她面上再强硬,到底有些话她还是听进去了的,不然也不会奏效这么快。”

    “喔喔喔!”周宇宁连连点头,又问,“可是你怎么知道,班主任昨晚也会打电话给你妈呢?”

    白天的时候,班主任只说回头找班长他妈聊,可没说昨晚就会打电话啊。

    “出于担心家长回去为难孩子,以咱们班主任的作风和性格,”程砚初笃定道,“白天跟她说了,最迟当晚她就会打电话给我妈。”

    “总而言之,这次危机及时解除了,”程砚初一脸轻松地拍拍周宇宁肩膀,“你也不要再担心啦。”

    说着戳了戳他腮帮子上的软软肉,“看你这两天为我担心得,都愁成个小老头啦。”

    “嗯嗯,不担心不担心啦。”周宇宁立马冲着他展颜一笑。

    “对了,你还想不想继续上那个绘画班?”

    第63章 第 63 章 我当你的画画赞助商!……

    “对了, 你还想不想继续上那个绘画班?”

    第二节课间,这回是程砚初匆匆拉着周宇宁出来问他。

    唔?周宇宁满脸疑惑地看着他。

    “你想上的话,我赞助你啊。”

    “那怎么可以!”

    “怎么不可以?”程砚初一挑眉, “你妈妈是你的零食赞助商, 你三嫂是你的毛线赞助商,那我当你的画画赞助商,有什么不可以?”

    “当然不可以啦!”周宇宁瞪圆了眼睛叫道,“这是两码事!”

    “都是赞助,有什么不一样?”

    “大不一样!”周宇宁掰着手指头跟他算, “画画班一个学期学费就要一百块!那是一百块、一百块巨款啊!我三嫂我妈妈偶尔赞助我的毛线零食, 加起来赞助我个三年五年七年, 也到不了一百块啊, 你说这怎么能一样!”

    “你真要赞助我去上画画班, 这就不是拉赞助了,这是抢劫,”周宇宁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程砚初, “是我抢劫你!”

    “那我乐意让你抢劫, 也不行吗?”

    “班长!”周宇宁大惊,跳起脚来摸他额头,“你是傻了吗!你这样可不行啊!”周宇宁一脸老父亲的担忧,“回头你要被人卖掉的!被卖掉了还帮人数钱呐!”

    程砚初哈哈笑了起来,忍不住揉他的脸,“怎么会,我傻也只对你傻,又不会对别人傻,你难道会卖掉我吗?”

    “我当然不会!”周宇宁把头摇得拨浪鼓, 又一脸坚定道,“但我不能接受你的赞助!”

    已经跟着班长混吃混喝了,没少吃班长投喂给他的小零食,还要班长出学费他去上画画班?那真成了占便宜没够了!

    他可是个有原则有底线的好孩子,每星期都得小红花的,这样事儿他才不会干呐。

    “算我借给你的也不行吗?”程砚初又说。

    “不行!”周宇宁拨浪鼓摇头,似是觉得这样断然拒绝有些对不住班长的一腔好意,马上又亲亲热热地抱住班长胳膊跟他说,“我不能还没挣钱,就先欠下一屁股债啊!”

    “等我以后挣了钱,我再去学画画!”

    “那得等到什么时候了,”程砚初不赞同,“等你能挣了钱,那得等到你长大了变成大人的时候,那时候再学画画就晚了。”

    “不晚不晚的!”周宇宁猫猫头猛摇,“什么时候开始学都不晚,最重要的是,我得自己挣钱,靠我自己的能力去上画画班,这才是男子汉。”

    “我知道你的意思,也料到你一定会这么说,只是学画画这类才艺,跟学别的不一样。”

    程砚初拉着他的手,拿他小姨跟他说过的话,跟周宇宁掰开了揉碎了讲道:“学才艺要趁早,等变成大人了再学就晚了。”

    “我小姨常说,多会一门才艺就是多拥有一笔财富,因为你不知道你会的哪样东西,什么时候就忽然派上用场了,然后老天爷就多给你开一扇门一扇窗,带你抵达一个更精彩的世界。”

    “有了才华傍身,未来能拥有更多机遇,打开更多人生的可能性,换句话说就是人生选择面会宽些多些路走。而在这些路当中,没准儿你就找到了你真正想走的那条路,让你真正热爱的、愿意用一生去追逐的那条路。”

    “这样活着才是真正活着,比浑浑噩噩人云亦云、跟着别人屁股后面亦步亦趋那样的人生,有趣精彩多了。”

    “我小姨当年跟家里抗争,坚持要学所有人都反对但她喜欢的服装设计专业的时候,就是这么说的。还说如果能这样由着自己心意恣意热烈地活十年,抵过像工厂流水线那样按部就班千篇一律的乏味人生一辈子。”

    “虽然我小姨说的这些话我也不是很懂,但从她上大学到现在工作后,一天也没有后悔过她当初的选择,她每天的日子好像活得都要比别人精彩热烈,她说这是因为在追逐梦想的路上,拥有梦想会让人一下子拥有无穷无尽的能量,累也只觉得开心、满足、快活,每天发生的都是好玩儿的事儿。”

    “她说人生本就该是这样无限精彩的。”

    “你哪天见了我小姨你就知道了,她真的跟咱们身边那些大人看起来都不一样,我也说不清是哪里不一样,就觉得她眼神里都是光,好像浑身都发着光。”

    “我超爱听我小姨聊她的工作,还有她工作中那些可好玩儿的人和事儿,特有意思。反正看到她这样,我就觉得果然我小姨说的、坚持的都是对的。”

    “我妈他们都说我小姨离经叛道,可离经叛道难道有哪里不好吗?我就喜欢像我小姨这样的离经叛道!”

    “我以后也要找到我的梦想,”程砚初一脸的憧憬向往,“过上像我小姨那样,追逐着梦想前行、热烈滚烫自由精彩的人生!”

    “这种热烈自由,这种浑身发着光,专注起来好像忘了全世界、又好像拥有了全世界的样子,我在我小姨身上见过,”程砚初话锋一转转向了周宇宁,“在你身上也见过,不止一次。”

    唔?周宇宁惊讶地睁圆了眼,下意识脱口问:“什么时候哇?”

    “就是你画画,还有盖娃屋和玩偶之家的时候啊。”

    “嘿呀,”周宇宁羞涩地一摆手,“那都是玩儿啦。”

    程砚初摇摇头,“我小姨说过,有人玩儿真的只是在玩,有人玩儿却不一定。过年在我姥爷家的时候,我把我拍的你娃屋和玩偶之家那些照片,还有你画给我的圣诞贺卡都给我小姨看了,你猜我小姨怎么说?”

    “我小姨一下子就惊住了,不停夸你,说你很有画画的悟性跟天分!我跟我小姨说,你一天画画都没学过,我小姨更是惊艳得不得了,说如果你不学画画,就是瞎才了!”

    他小姨还说,周宇宁是个搞服装设计的好苗子啊,看给娃娃这衣服做的,小小年纪他就会做娃衣了,还做得像模像样的,这孩子前途无量啊!

    但当场就被他妈骂了一顿,说搞艺术的那都是低人一等下九流!谁家正经人去搞什么艺术?

    说你以为你的服装设计多么高大上呐,叫得好听,服装设计,不就是做衣服的,在过去那就是裁缝,要伺候人看客人脸色的!还说他小姨自己离经叛道不务正业就算了,还要去坑别人?

    当然这些不好听的话程砚初就不会告诉周宇宁了,这都是他妈的偏见。

    所以他让周宇宁替他去上绘画班应付点名,其实存了想骗着周宇宁上绘画班的意思,反正他不想上绘画班,周宇宁却这么有画画天赋,又这么喜爱画画,连他第二最崇拜笃信的专业人士小姨都对他赞不绝口,那让他去上画画班多好哇!

    周宇宁去上第一次课的时候就得到老师夸奖了呢,下了课就跟他讲老师夸他有想象力、夸他画的画有质感,周宇宁很喜欢上画画班的。

    他知道周宇宁家里没钱供他上画画班,之前他试探过周妈妈一次,周妈妈立即说,家里哪有那个闲钱让他去学什么画画!

    “他跟你不一样,我们这样的家庭,能供完他读书就不错了,什么画画的,那是有钱人家小孩儿才学的,锦上添花的东西。”

    可是小姨都说了,周宇宁要是不学画画就太可惜了,不趁着现在加以培养的话,大了以后说不定灵气天分就没了,就伤仲永了。

    程砚初可不想看到周宇宁伤仲永,他想看到宁宁以后变成一个超厉害超厉害的大画家,全国不,是全世界开画展那种!

    宁宁一天画画没学过都能画这么厉害,只要他一学,他以后一定会变成一个大画家的!

    或者变成一个超厉害的服装设计师,订单排到三年后那种!

    于是程砚初就趁着这次机会动了这个“歪脑筋”,只是没想到会把周宇宁拖下水,闹出这么一场大风波。

    现在虽然他妈在他反应过来之前,第一时间就把他的绘画班给退掉了,那也不怕,他手里有他姥爷给的压岁钱啊,他可以资助周宇宁继续上画画班,加上这次因他而起的风波伤及了宁宁,无论怎么说他也应该弥补一下宁宁。

    这是他自己的钱,他有随意支配的权利,并没花他妈一分钱,不让他妈知道就行了。就算万一问起来,就说是周宇宁家里送他去上的嘛。

    但是要跟周宇宁串好口供,说服他去上画画班,但显然,周宇宁这关不好过,超有原则的宁宁没那么容易被他说服。

    周宇宁听着班长说的话,似懂非懂的,还有些闹不清,怎么他那些老是挨骂的玩娃娃之类的瞎玩儿,到了班长嘴巴里好像成了什么他很厉害、很不得了的事?

    周宇宁有些受宠若惊,心里当然很开心班长夸他厉害,他一直也觉得自己玩娃娃挺厉害的,别人玩娃娃都没有他厉害。

    不过不管班长怎么说,都坚决不能接受班长的赞助,那可是一百块巨款的赞助啊,说什么都不能接受。

    周宇宁坚持说,等以后自己挣钱了,再去学!

    “我不学也画得很好的,不是吗?”周宇宁一派天真无邪地说。

    话音未落,广播喇叭里课间操的音乐已经响起来了,程砚初这个大队委员还要去高年级的队列那边儿查课间操,也来不及多说什么,两人急忙奔向了不同的方向。

    第64章 第 64 章 周宇宁比赛得奖炸锅了……

    “趁着离上课还有两分钟, 老师要宣布两个好消息!”

    班主任李老师大步流星地走上讲台,朝向底下的全班同学红光满面说:“第一个好消息,周宇宁、陈亮、王涛三位同学的手工作品, 在这次校园创意手工作品比赛中均获了奖!”

    “其中, 陈亮同学的‘花好月圆’剪纸作品荣获了二等奖,王涛同学的‘小动物集合’橡皮泥作品荣获了二等奖,周宇宁同学的‘苹安喜乐’毛线盆景荣获了一等奖!大家为他们三名同学鼓掌!”

    班上立马响起热烈掌声。

    “三位同学的作品完成度在老师看来,都各有千秋、不分伯仲,但这次手工比赛的比赛要求是着重取创意, 鼓励大家开动脑洞、发挥想象力, 其次是对动手能力的考察。”

    “王涛、陈亮两位同学的作品, 在动手能力方面自然是十分出色, 但创意上略逊一筹, 不如周宇宁同学的别出心裁出人意料。”

    底下陈亮听了低了头,王涛忙点头,他在动脑上确实懒了,只拿了自己最擅长的作品出来, 并没花时间去思考怎么创新。

    “第二个好消息, 咱们班长,程砚初同学,在这次的全市演讲比赛中,荣获了二等奖!”

    李老师的声音更加激动,投向程砚初的眼神中是掩不住的夸赞、欣喜与自豪,“二等奖!这是近几年来,咱们校学生参加市级演讲比赛拿到的最好名次,程砚初同学再次为咱们学校争得了荣誉,大家再次鼓掌!”

    这次掌声比前番更加热烈, 简直是掌声雷动,几乎全体同学都使劲儿鼓着掌,边朝程砚初投去无比崇拜服气的目光。

    全市演讲比赛的二等奖!那是全市比赛啊,比那次的全乡演讲比赛更高了一个重量级和档次,比赛的激烈程度那更是白热化,别的小学都不说,就单说实验校入围这次演讲比赛的选手那都不知有多少有多厉害,那简直是高手如云!

    班长一出马,就拿下个二等奖!

    这个二等奖的分量实在是够重的,大家忍不住在底下交头接耳,怪不得班主任今天激动成这样,班长就是班长,市级比赛也能力压众人咔一下拿回个二等奖!连那位赫赫有名的本校大队长也没拿过全市二等奖的名次呐!

    “这就说明咱们班长,比那个大队长更厉害啊!”

    “当然了,咱班长比他厉害多了!听说那个大队长这次出征只拿了个鼓励奖!”

    “听说他是演讲的时候那个话筒忽然出问题了,影响了他的状态,导致他方寸大乱发挥失常,临场忘词了还是怎么的,给扣分了,听他们班学生说的,说要不是话筒出问题,这个二等奖准是他的,哪儿轮得到班长,说咱们班长拿奖是运气好捡了漏!”

    “嘿呀,拜托他们每次比赛能不能把话筒音响啥的都调好、别出状况,省得老有人拿出状况来扯借口。”

    “可不是嘛,这就叫实力不够、借口来凑,话筒出问题确实够倒霉的,那老师们评分的时候肯定不会把这个算到他头上吧?但他临场忘词,真的能全怪到话筒上去吗?他又不是第一回参赛的新人,那大大小小演讲比赛他都上去多少回了,话筒出问题他就方寸大乱了,这没有他自己的原因吗?”

    “说什么咱班长捡漏,咱班长这次是带着感冒去比的赛呢,感冒,那这是不是也有不可抗的外因在拖后腿啊?”

    “就是,咱班长感着冒、嗓子痛带病出征,还拿下了二等奖,照他们的逻辑那是不是也可以说,要是咱班长没感冒还拿一等奖了呢!能都这么假设的吗?实力不行就说不行的,怪什么外因啊,神烦这种自己不行还拼命找借口怪东怪西还挤兑人的做派!”

    “就是!”

    “哎呀你们也别这么说,比赛现场发生什么状况都是有可能的,突发状况对选手状态本来就有很大影响。人家大队长也很厉害的,要是不厉害,也选不上咱学校出战的唯二人选之一了!”

    “没人说他不厉害啊,他就是现在没班长厉害了嘛,让班长这个后起之秀给赶超过去了。输给班长其实也没什么丢脸的,胜败乃兵家常事嘛,前浪总要被后浪拍在沙滩上的,但心态输了气度输了,才是真正的丢脸。”

    “你说的也有道,反正啊我一想到那是市级比赛,能拿到奖的我就觉得都厉害!”

    “嗯嗯,都厉害!周宇宁他们仨也是很厉害的,尤其周宇宁用毛线织的那个苹果盆景,老好看了,我都想要!”

    “没错没错,我也想要!”

    周宇宁听到几句大家的议论,先是替班长好生自豪开心,班长这下从全乡进击到全市了,全市二等奖耶!相信这还只是班长崭露头角的开始!

    接着听到他们说到自己,就忍不住一面手里摩挲着新鲜热乎的奖品——一个崭新的文具盒,一面心里好开心好开心。

    这次学校手工作品比赛要求要围绕规定的主题展开,体现祥和美好祝愿等,他就用毛线织了一盆苹果花朵盆景拿去参赛,没想到就一举斩获了个一等奖回来,倒让他有些喜出望外。

    他没想到自己能拿一等奖,因为陈亮、王涛他们俩的手工实力也着实不容小觑,都属于实力强劲的对手,他俩在班会上那次露一手的作品,是得到校领导亲口夸赞肯定过的,自己对上他们,并没有十足的把握。

    何况是全校比赛,别的班级可能还有不少他不知道的手工大佬,所以这次意出望外能拿到一等奖,也算是对自己的一次鼓励和肯定吧。

    不过班主任也说了,他的作品是胜在创意、靠着创意出奇制胜的,所以他手工能力方面还是要继续加强哒!

    课间,大家纷纷跑来七嘴八舌地恭贺班长,恭贺完班长,又恭贺了周宇宁他们几个,说他们仨也是为班级争光了,也是过五关斩六将呐!

    一片喜气洋洋中,偏偏有一道不和谐的声音响起,“呵,班长是全市演讲比赛拿奖,这个奖的含金量可是很高的,那是真正的过五关斩六将。”

    “至于咱们学校自己办的什么手工比赛,”陈梦娇嗤笑一声撇了撇嘴,“就算了吧,小打小闹的,也好意思说‘过五关斩六将’?拿来跟班长比,寒碜不寒碜啊。”

    这话一出,立马有同学觉得她说得有道,周宇宁他们几个的校级小奖,拿来跟班长的市级大奖比,确实好像有点儿登月碰瓷的意思,一时面上都讪讪的,替周宇宁他们几个觉得尴尬。

    “那是没有全市的手工比赛!”田苗苗立马反唇相讥,“要是有全市的,周宇宁的作品去参加了也能拿奖!”

    “就是!”有同学小声附议。

    “你是自己没拿到奖,”田苗苗叉腰斜了一眼陈梦娇,“才来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说得好像咱学校办的比赛多拿不出手、多让人瞧不上似的!咱学校办的咋了,就比不上全市的高级啦?市级比赛就高贵,咱学校的就寒碜了?”

    “就算咱学校的寒碜,那你不是也没拿到奖吗?你凭什么瞧不起咱学校的比赛,说是小打小闹啊?”

    “可不是嘛,”有平素跟陈梦娇不对付的同学跟着小声嘀咕,“咱学校的都没获奖,要是去参加市级的,更拿不到奖。”

    陈梦娇被她们七嘴八舌气得脸腾一下就红了,“我啥时候说市级比赛就高贵、咱学校的就寒碜了?我说的是,她们形容周宇宁他们拿奖也是过五关斩六将,这个形容夸大其词!做个手工而已,又不是演讲比赛,咋就叫过五关斩六将了?”

    “你们听听,听听!你还说你没说,你就是诡辩!”

    “你说话是挺厉害,字面听好像是有,可我舅舅有句话说了,语言怎么说是门艺术,但底层逻辑隐藏不了!”

    田苗苗接着说:“一个‘夸大其词’就暴露你的底层逻辑了,你摆明了在说周宇宁他们的校级手工比赛,比起班长的市级演讲比赛差远了,既是说校级的比不上市级的逼格高,又是说手工比赛比不上演讲比赛逼格高,大家都听得清清楚楚的,你还诡辩什么啊,你这话说得就没道!”

    “校级的也许是比不上市级的,但做手工作品,怎么就比不上演讲比赛了?做手工跟演讲同样都是特长,领域不同而已,你凭什么要给分个高低,说演讲就比做手工高贵?这话我就不同意!”

    “你才是诡辩!”陈梦娇也急眼了,“你解能力有问题,都没听懂别人说什么,上来就断章取义给人扣帽子,不是你大声你就有了!”

    “田苗苗说的对,做手工跟演讲确实都是一样的,特长不分高低,得奖都是对能力的证明。”程砚初不知何时走来她们这边儿了,朝着众人说。

    “周宇宁他们也同样是过五关斩六将,同样很厉害!”

    听了班长这话,田苗苗顿时如有靠山,朝陈梦娇一抬下巴示威。

    陈梦娇只看着程砚初,抿了抿唇到底没忍住,脱口而出:“我是为你说话!你怎么反帮着她们来挤兑我?你还识不识好人心!”

    “你要帮我说话,”程砚初叹了口气,“好意我心领了,但不必说这种捧一踩一有引战嫌疑的话,这么说破坏同学间感情,也破坏班级团结。”

    “特长本来就是不分高低的,大家得了奖,都一样厉害,没有谁比谁更厉害。”

    两句话顿时说得陈梦娇心虚,但她不服马上又说:“陈亮王涛他俩的手工能力如何,大家是有目共睹的,他俩那次班会上在大家眼前亲手做出来的作品,是校领导都亲口夸赞过的,我认为他俩的作品明明更配得上一等奖,怎么拿一等奖的反倒是周宇宁了?”

    “班主任说周宇宁的作品是胜在创意,难道陈亮王涛的就没创意了?拿‘创意’来衡量,弹性空间可就太大了,认为谁的更有创意,这是很主观的事情,但手工实力有一就是一、一目了然高下立见。”

    “周宇宁就是用毛线织了盆盆景,手工能力照陈亮王涛他们俩差远了,对这个评选结果我就是不服,不公平!”

    “而且谁能证明,”她不等人说话马上又甩出条更炸的,“那个盆景真是周宇宁他自己织出来的,没有别人帮忙?陈亮王涛他们俩的剪纸橡皮泥,那可是大家都亲眼见过他们自己做的!”

    “谁又能证明,那个苹果盆景的创意就是他周宇宁自己想出来的?要是别人帮他想的呢?他拿着别人的创意来参加比赛,然后凭着创意胜出,这不是很有意思吗?”

    “我能证明,盆景是周宇宁他自己织出来的。”

    大家听到班长掷地有声地说:“他织盆景的全程,我都看见了,一针一线都是他自己织的,没有别人帮他织。”

    第65章 第 65 章 你凭什么要求他自证?

    “可能有人觉得, 他一个男生,毛线织得这么好有些难以置信,那你们看看我手里这个。”

    程砚初变戏法似的从兜里拿出来一个小公仔, 指着它身上的圣诞毛线帽和围巾问大家:“你们觉得这个毛线帽和围巾织的怎么样?”

    “哇好漂亮!”

    “织得好好哇!”

    “班长, 该不会这个也是周宇宁织的吧?这像是礼品店里卖的诶!”

    “对啊对啊,跟卖的一样好!”

    “没错,这就是周宇宁织的,他之前织着玩儿的,让我看见了, 抢了一个过来。”

    众人顿时倒吸一口气, “真是周宇宁织的啊!这也织得太好了吧!”

    这小公仔身上的圣诞毛线帽和围巾, 一看明显比他织的那盆毛线苹果花儿还要精致还要更好。

    他都织得出难度比苹果花儿更大的毛线帽子和围巾, 那肯定织得出苹果花儿了。

    “至于更让人眼前一亮的这个用树皮扎的仿树墩花盆, ”程砚初继续说,“树皮不难弄,扎个树皮花盆出来难度系数也不是很大,就是比较考验动手能力费些事, 关键是一般人想不到做个树皮花盆这么新奇又有趣的点子。”

    大家都点头附和。

    “这也是班主任说的, 评选方面取重的创意二字了,因为别人想不到,他想到了,还做出来了,这就很难得。”

    “而且毛线苹果的寓意还有个谐音梗——‘苹安喜乐’,又切合比赛主题又有创意,试问这些哪一样不是创意?”

    “这些创意我也能证明都是周宇宁自己想出来的,因为他跟我说过。”

    程砚初继续向众人说:“我当时问他想要做个什么作品来着,他就告诉我, 他打算要织个苹果盆景出来。他手里正好有红色毛线团,琢磨织个什么的时候,一眼扫到他家卖店卖的又红又大的大苹果他就灵光一闪,说织一盆红苹果好啦,又好看又喜庆!”

    “但光有红苹果单调了些,周宇宁他就想起电视剧里看见过的假花盆景,就想到用黄色毛线织几朵毛绒花儿,点缀在红苹果中,这样就漂亮又可爱,又生机勃勃,好像把春天装在了花盆里。”

    “也是出于生机勃勃的考虑,他打算用树皮做个树桩造型的花盆,说前阵子村里伐树的时候,他捡了些被扔在路边不要的树皮,正好做个树皮花盆出来!”

    “围着里头的大可乐瓶塑料瓶底,拿树皮围一圈黏住,麻绳一缠,就妥了!比卖的塑料假花盆有生气多了,更有原生态,看着新鲜别致、拙扑有趣,还不用花钱,又契合了比赛倡导的少花钱、用低成本材料、利用巧思创意变废为宝的要求。”

    “这些想法他都兴高采烈地跟我说过,我可以证明。”

    程砚初说完,田苗苗马上雄赳赳气昂昂地看着陈梦娇,一脸“你还有什么话说?”

    陈梦娇是万万没想到,从作品制作到创意竟然都有班长为周宇宁证明!

    句句在,她似乎无可辩驳了。

    她又忍不住怀疑,会不会是班长为了维护周宇宁故意这么说的,毕竟他们俩之间说的那些话到底有没有、周宇宁究竟告没告诉过班长那些话,谁又知道?谁又听见了?

    班长拿出的那个小公仔的帽子和围巾,除了班长又有谁看见过?有谁能证明那是周宇宁织的?

    如果班长就一心为维护周宇宁说瞎话骗人,她们也没人知道啊。

    班长搞这一出,明显是跟她打擂台,你要证明是吧,好,那我就出来证明,凭着班长在班里一向的威信和好人缘儿,他这么一说,还有谁会不信?

    呵,她是看明白了,班长就是铁了心站在周宇宁那边,那还有什么好说的?她并不能公然跟班长搞对立,也压根儿就不想跟班长搞什么鬼的对立!

    不是,事情怎么就发展成这个样子了?

    陈梦娇心里又是生气又是懊悔,咬了咬唇,狠狠瞪了那边还得意着的田苗苗一眼,推搡了把周围看热闹的同学,头也不回地愤愤走了。

    “嘿她瞪我!”田苗苗顿时不满嚷嚷,“冤枉人没冤枉成功,她就恼羞成怒了!比赛比不过人家,就说东西不是我同桌织的、创意也不是我同桌想的,真有意思!”

    “也不一定就是冤枉人吧,我觉得陈梦娇说的也有道,”忽然有男生指着周宇宁,“他能织出那么一盆苹果花儿这一点,确实可疑啊,你们有谁见过他打毛线吗?”

    “都是女的打毛线,你们见过哪个男的打毛线?这本来就不是我们男生会干的事儿!人家怀疑他是不是有大人帮忙织的,这不是很正常?”

    此话一出,又有些围观的同学动摇了。

    有些同学想为周宇宁说话,但因为质疑的男生平时是班里的刺头,经常欺负同学,连班主任他都不咋惧的,话到嘴边还是没敢开口。

    “你不会,不代表所有男生都不会。”忽然听到一声冷冷的声音,大家扭头一看,说话的是张孟。

    “谁说男的就不会打毛线了?凭周宇宁他会缝衣服,他帮我缝过演出服、还缝得很好这一点,他会打毛线有什么稀奇的?”

    “那你亲眼见过他打毛线吗?”刺头男生立即问,“你没亲眼见过,凭什么说他会打毛线?会缝衣服就一定会打毛线?”

    “对啊对啊!”又有一个男生附和,“要真是大人帮他织的,那这比赛结果还公平?比赛的是我们,可不是家长!”

    顿时有同学议论,说的也是啊,比赛要求之一就是,不能有旁人帮忙,作品必须由自己独立完成。他要真是家长帮他织的,那对其他同学就太不公平了,这不属于作弊了吗?他们哪比得过家长上阵啊!

    “他是没见过我同桌打毛线,班长见过啊!”田苗苗大声说,“班长刚都说了,他亲眼见过的我同桌织苹果!还有那个小帽子小围巾,那都是我同桌织的!你们敢不相信班长说的话?”

    质疑的那两个男生不吱声了,但仍然一脸不服的样子。

    “其实要证明那盆苹果究竟是不是他织的,很简单,”率先质疑的刺头男生昂着脖子说,“让他现场织给我们看,证明一下,不就一目了然了吗?”

    “他要是能现场织出一盆跟那盆一样的苹果花儿,那就证明是他织的,我们谁都没二话!”

    顿时有同学小声附和“对啊对啊!”

    周宇宁刚要说话,程砚初已经抢先说道:“凭什么他要证明给你看?”

    “你有什么权利要求他证明?”程砚初两眼直视着刺头男生,“如果有人对比赛结果有异议,可以去找比赛评选组老师反映情况、提出异议,而不是在这里为难周宇宁,要求他自证。”

    “他没有义务证明给你看。”

    “要不然……”周宇宁悄悄拉了一下程砚初衣角,悄声跟他说,“我就明天拿毛线来证明一下?省得他们众怒难平。”

    程砚初朝他微微摇头。

    “不就是织给我们看一下嘛,谁为难他了?他只要能织出来一盆一样的,我们就信他没作弊!是不是他织的,得给大家看了、让大家鉴定了才知道啊!”

    质疑的那俩男生又嚷嚷道:“反倒是班长你这么护着他、拦着不让他证明,是不是你知道那苹果不是他织的啊?怕他一织就露了馅儿了!”

    “不是他织的是你织的啊?靠,我就去上了趟厕所,就有人欺负我兄弟?”冯卓大声嚷着轰进人群来,指着那俩男生的脸问,“不是他织的是你织的?你织的?”

    “少指乎人!”刺头男生一把拍开他的手,对上他的气焰明显比对着班长高多了,说的话也毫不客气,“怎么着,劳动委员要带头欺负同学?你是劳动委员你就有了?信不信我告班主任去,班干部欺负同学!”

    “嘿你这孙子——”冯卓气得撸袖子,被程砚初给一把拦下了。

    “不就是让他织给我们看一下?班长加劳动委员你们一个两个的都拦着,”刺头男生一咧嘴,“还不是有猫腻儿?不然你们心虚什么?”

    “就是啊,他会打毛线这件事就很可疑!怎么没人怀疑陈亮王涛作弊?大家亲眼见过他俩自己做!可没人见过周宇宁打毛线!”

    “让他打给我们看一下怎么了?干什么藏着掖着的?这就有鬼!”

    “行啊!”冯卓马上大声说,“周宇宁你明天就带毛线来,织给他们看!让他们闭嘴!”

    “你少跟着起哄!”程砚初嗔他。

    “他们要证明,就证明给他们看啊!”冯卓嚷嚷道,“我们周宇宁肯定没作弊,就证明给他们看,怕他们个鸟!”

    程砚初一把压下他,面朝质疑的刺头男生说:“我还是那句话,你们没权利要求周宇宁自证,周宇宁也没义务要自证给你们看。”

    “我告诉你们,周宇宁的脑洞创意和动手能力都远超你们想象,只是织了盆苹果花儿出来就有人坐不住了,他以后叫你们更吃惊更震撼的时候还多着呐!”

    “你们今天质疑毛线苹果不是他织的,口口声声他作弊、要求他自证,明天再质疑个什么不是出自他手,又空口白牙给他扣罪名、要求他自证,你们上下嘴皮子一碰说得轻巧,‘给我们看一下怎么了?’”

    “你们轻轻巧巧一句话就要害得别人大费周章地证明这证明那,”程砚初环顾众人,“难道就没人觉得这是故意为难人强迫人、这是不合的?”

    “质疑是可以,你们有权利质疑,但打着质疑的旗号,实则抱着不怀好意、存心挑事儿、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恶意高高在上地为难人逼迫人,难道没人觉得这是不对的、过分的?”

    周围的大家都不吭声了,有人一脸懵逼状况外,有人还没反应过来,有人恍然大悟连忙跟着点头,也有人不解地看向那俩质疑的刺头男生,疑惑不就一盆苹果花儿吗,咋就这么不依不饶的?

    还有人不解,为啥就因为一盆苹果花儿,班长就跟他们杠上了?

    “如果今天周宇宁在舆论压力下,应他们要求自证了,明天有谁又拿出一件出人意料的优秀作品,有人怀疑不是他做的要求他自证,后天有人作文忽然得了高分得了老师表扬,有人断言他写不出这么好的作文一定是找了抢手要求他自证,大后天有人考试进步大考了高分,又有人怀疑他考试作弊要求他自证,那是不是要要求学校必须组织重新考一轮才行啊?”

    “这样随随便便就质疑别人,搞得大家都陷入自证陷阱人人自危,这还了得?是要学着造谣一张嘴辟谣跑断腿,也来个质疑一张嘴自证跑断腿吗?”

    “班长你这话说得也太严重了吧?”刺头男斜眼看着程砚初,“不就是让周宇宁证明一下,那盆花到底是不是他织的,咋就扯出这么一大堆一大套的?”

    “班长你是口才好,能在演讲比赛拿奖的,谁能说得过你啊,那也别把人都当傻子啊,要求他自证是因为他有问题、他无法服众!我啥时候让别人自证了?别人没问题我让别人证个屁!”

    眼看着他对班长说话都嚣张恶劣起来了,冯卓在旁气得热血直冲脑门,撸袖子就要上去跟他干架,被程砚初一把挡到身后。

    “我认为事情到现在已经不是证明不证明的事儿了,”程砚初维持着他一贯的风度与冷静,上前一步逼近刺头男,因为身高的绝对压倒性优势目光自上而下灼灼盯着他,一字一句道,“我已经为周宇宁口头证明并拿出佐证的证据证明过了,我也说了,有异议去找比赛评选老师,你还在这儿胡搅蛮缠不依不饶咄咄逼人,非要逼着他自证、逼他现场给你织出一盆一样的才行!”

    “你也别玩文字游戏,我就问你,这个‘一样’要达到什么程度才叫‘一样’?他交上去比赛的那盆黄色花是五瓣儿的,如果他现场织出一个四瓣儿的、六瓣儿的,你是不是马上要说不一样!比赛那盆不是他织的!”

    “如果他织的苹果没比赛那个大或者比比赛那个圆,或者你觉得你认为没比赛那盆苹果织得好看,你是不是又要说不一样!看吧比赛那盆果然不是他织的!”

    “你从一开始就不怀好意,从口口声声要求他织一盆一样的出来,你就埋好了雷了,他现场织的但凡有哪一处你觉得你认为跟比赛那盆不一样,都能成为你给他定罪的铁证!”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对啊,刺头这话确实有问题!

    其实要周宇宁证明他究竟会不会打毛线,只要他随便打一朵苹果或者一朵花儿就行了,不,都用不着打完一朵,就看他会不会打就行了呗,他们怀疑的不就是他会不会打毛线吗!

    可刺头他为什么要一再强调,得织盆跟比赛那盆一样的?

    大家目光刷地投向刺头,天呐他好狡诈啊,差点儿就中了他的圈套上了他的当了!

    第66章 第 66 章 原来他不是独一无二的………

    “我、我才没这么想!”刺头眼神躲闪直嚷嚷, “你少冤枉人,班长就能随便冤枉人了?”

    “哈,你没这么想!”冯卓马上道, “那你干嘛磕巴啊干嘛心虚!”

    “我、我没心虚!”刺头梗着脖子瞪着眼, “我没那么想就是没那么想!你们班干部合起伙来欺负普通同学,仗着你们都是当官的就欺压我们,谁能干得过你们啊,你们爱咋说就咋说!”

    话没说完,他就推搡开人群, 跑了。

    “哈, 这是被揭穿了就恼羞成怒了, 你要真有你继续辩啊, 来啊, 跑啥啊!”

    冯卓冲着他身后跳脚大喊,“没在那儿强词夺地一通狂辩,被揭穿了就倒打一耙、说我们班干部欺压人,呸!班长要欺压你还用等这么半天, 早一句话戳穿你了!”

    “行了回来吧, 省省嗓子,”程砚初长臂一伸将人给捞了回来,“跟那种人值得喊。”

    “气死我了,你给他留面儿留余地,他还蹬鼻子上脸了!”

    说完冯卓冲班长一竖大拇指,“高还是班长高,奶奶的我都让他给绕进去了,愣没发现他话里的陷阱!”

    “怪不得你不让周宇宁证明给他们看,”冯卓咂着嘴儿, “这帮孙子真够阴的!心眼儿这贼!”

    “一旦陷入自证陷阱就是上了别人的当了,”程砚初说,“对方为了驳回你的自证,可以有一千种一万种由,鸡蛋里也能挑出骨头来,这是自找烦恼麻烦无穷,所以不能自证。”

    “自证也要看对象,看对方动机,别人是不怀好意故意找茬儿来的,那何必要证明要说服他们?”

    “对你抱有偏见、不讲道的人,即便你能证明自己、能说服全世界,也说服不了他们,也压根儿就用不着他们肯定你承认你,他们算哪瓣大头蒜?”

    周宇宁和冯卓都扑哧乐了。

    “我觉得这事儿不一定是刺头的主意,”冯卓咂着嘴儿琢磨说,“八成是陈亮给他出谋划策的,那小子心眼子最多,刺头脑子可比不上他。”

    “他要有那个脑子,也不会被班长一戳穿立马就跑了,哼。”

    见周宇宁还一脸懵懂呢,冯卓就拿胳膊肘一怼他,“他是陈亮表哥!俩人好得穿一条裤子,一个鼻孔出气!”

    “那小子平时就是个陈亮吹啊,陈亮会剪个纸,把刺头张狂得不得了,全世界就他弟陈亮最能,别人都不行。”

    “那回班会王涛跟陈亮不是都得到校领导表扬了吗,过后刺头就把王涛挖苦了一顿,说他也就会捏个泥巴!”

    “这回你拿了一等奖,把他弟陈亮一下比下去了,他心里肯定又不忿了。陈亮再跟他说点儿啥,可不就轰过来对着你开炮了吗!”

    啊,周宇宁这才恍然大悟,又觉得匪夷所思。

    冯卓还要说话,上课铃就打响了,大课间结束了,几个人赶紧各回各的座位。

    也是因为今天外面下雨,取消了课间操,才有这个时间充足的大课间,让刺头他们能发起这么一场大论战。

    程砚初也还有话要跟周宇宁说呢,奈何上课铃响了,只能留着下节课间再说。

    “你别在意陈梦娇说的话,”课间拉着周宇宁一起上完厕所出来,程砚初急忙跟他说,“她说的不对,都是胡说八道的。”

    “她说的什么话?”周宇宁扑闪着大眼睛。

    “就她说的你们手工比赛得奖没我厉害那些话,她知道什么,他们都不知道你一直超厉害,只有我知道。”

    周宇宁一听,就又眼睛一弯笑得一脸甜蜜蜜了。

    “你要说这个呀,”周宇宁笑眯眯道,“我一点儿都不在意啊,班长你本来就是最厉害的呀。”

    “我知道自己很厉害,但班长你更厉害,”不等程砚初说话他又抢着说道,“你就是比我更厉害,不容反驳!”

    他一脸“你比我厉害、就是比我厉害、你比我厉害怎么了,我比你还开心还自豪!”的嘚瑟小表情,程砚初被他直接逗笑了,也放心了。

    “你在我心里才是最厉害的。”程砚初对他说。

    又难得有些扭捏道:“我怕你会因为别人瞎说的什么话心里不开心,你可千万别听他们的挑拨!”

    “我才不会呐!他们知道什么呀,”他亲亲热热地搂着班长胳膊,“班长你厉害我最高兴了!”

    班长厉害出色,他比谁都高兴,班长越厉害越出色,他就越高兴,好像是自己厉害一样高兴。

    这个世界上,他永远也不会嫉妒的人,就是班长了。

    而且任何人身边有班长这么好的人,周宇宁觉得,也很难会对他起嫉妒之心吧,只会崇拜他喜欢他,跟他接触得越多,就越发崇拜他喜欢他,因为班长身上的优点实在是太多太多了!

    就说今天护在他前面为他冲锋陷阵、堵了刺头一个哑口无言这件事叭,当时被班长护在身后,看着班长为他据力争,他心里别提有多安定多幸福了,就那种被人无条件保护的安全感跟幸福。

    这样无条件的毅然决然的保护,班长已经给过他好几次了。

    从班长第一次毫不犹豫地站他保护他他就知道,跟班长做好朋友,实在是一件最最幸福的事!

    谁会对着这么好这么好的朋友还起嫉妒之心、轻易就让人离间了呢?那可真是个大坏蛋大蠢蛋、大大坏蛋蠢蛋了。

    说到冲锋陷阵,今天他同桌田苗苗也是贼仗义,也为他冲锋陷阵了,还有冯卓。

    包括没说过几句话的张孟,今天都挺身而出为他说了话!

    一想到这些关键时刻护着他、会为他仗义执言的同学,周宇宁心里就觉得好甜好暖幸福得不得了。

    有班长、还有这么一群好讲义气的朋友们在身边,可真好哇,他可真幸运!

    “对了班长,我还没问你呐,”周宇宁说,“你今天怎么带了小公仔来学校啦?”

    “啊,”程砚初摸了摸鼻子,“早起看见它们心情就很好,就顺手揣了一个放兜里了吧,我都不知道我怎么就揣来了,发现的时候就在兜里了。”

    “喔喔这样啊。”

    “揣什么?什么揣来了?你俩又说什么悄悄话呢?”

    冯卓咕咚咕咚地跑了过来,一下凑到周宇宁身旁,哥俩好地一搂他脖子,“周宇宁,我跟你商量个事儿呗?”

    “你说!”

    “就是你织的那盆红苹果……”冯卓不好意思地搓了搓手,朝周宇宁双手合十嘻嘻地笑,“能不能拜托你帮我织一盆呀?下个月我妈生日,我想送给她!”

    “我妈一直超喜欢花儿,但她自己又种不好,一种就死,就买老鼻子假花儿摆屋里面天天看,又说那些假花儿都长一个样儿,都看腻了。我正寻思着下个月我妈生日,我得去哪儿给她淘盆不一样的假花回来呢,可巧看见了你那盆红苹果,比什么假花都好看!又喜庆!所以,你能不能——”

    “没问题啊!”周宇宁一口就答应了。

    “太好了!”冯卓喜出望外,猛拍了一把周宇宁肩膀,“果然够哥们!”

    “你放心,毛线团我出!”他又赶紧说,“我家毛线可多啦。还有那个花盆你也不用费事,我有现成的塑料花盆!”

    “没关系呀,树皮我有好多呐,够做好几个花盆的。”周宇宁说,“你看看你妈妈是更喜欢塑料花盆还是树墩花盆?”

    “那肯定是树墩花盆啦。”冯卓咧着嘴搓着手大笑,又朝他猛亮大拇指,“你那树墩花盆老好看啦!”

    “那我就给你扎个树墩花盆!”

    周宇宁一回头,就正撞上他同桌田苗苗羡慕得不得了的眼神,就看到她红着脸支支吾吾说“我能不能也……”

    “没问题!”周宇宁马上爽快道,“我也送你一盆!”

    “哇同桌你太好啦!”田苗苗欢喜得恨不能上来给他一个熊抱,“我也想送给我妈!”

    接着连三接四又有好几个同学跟周宇宁要苹果花儿,都是作为生日礼物送妈妈的送阿姨的送奶奶的送姥姥的,她们刚说完,就看见周宇宁手戳在下巴上弹来弹去,问众人:“你们都想要红苹果吗?”

    大家还以为他不想给呢,因为织一盆红苹果出来肯定挺费时间的,她们这么多人要,周宇宁不想织也很正常,她们是不是有点儿强人所难了?

    谁知下一秒就听见周宇宁说:“你们每个人都要红苹果,都是一样的,岂不是很无趣?”

    众人眼睛又刷地亮了起来!

    周宇宁眼珠儿一转,掰着手指头数:“我还可以织橙子、柿子、桃子、鸭梨什么的送给你们呀,橙子的名字就叫‘心想事橙’,柿子就叫‘柿柿如意’‘好柿发生’,桃子是‘桃你欢心’,鸭梨就是‘没有压梨’!”

    “对了,你们有喜欢向日葵的吗?向日葵的寓意也很好,‘一举夺葵’!”

    “这样你们每个人送人的礼物都不一样,这可是生日礼物诶,要独一无二才特别才珍贵呦!”

    大家不等他说完就已经拍着掌欢呼了起来,是啊,可以织很多种不同的水果呀,她们怎么没想到!

    周宇宁这些谐音梗吉祥话是张口就来,听他说着就高兴!

    而且周宇宁也太好了吧,答应给每人都织一盆送给她们就很够意思啦,还肯这样为她们花心思,他简直是小天使耶!

    欢呼的众人中,只有程砚初抿了抿唇,似乎微微有些怏怏不乐。

    生日礼物……独一无二……特别……珍贵……

    他心里重复着周宇宁跟众人说的这几个词。

    去年圣诞节,周宇宁送给他生日礼物时也跟他说过“独一无二”这四个字。

    这次手工作品比赛前,他问周宇宁打算做个什么作品,一下子想到周宇宁给他的小公仔们织的圣诞帽圣诞围巾,还跟周宇宁说过,可以织个类似那些帽子围巾的啊,那些织得超级棒,再加入点脑洞,一定能得奖。

    当时周宇宁跟他说:“我才不会织个跟你生日礼物差不多的拿去参赛呐,那可是送给你的生日礼物诶,是独一无二的!放心,我能想出别的创意哒!”

    当时听得他简直心花怒放。

    可这会儿他又对着别人说“独一无二”了……

    程砚初抿了抿唇,我以为他只有送给我的生日礼物是独一无二的,代表我在他的心中是独一无二的,别人谁都比不上。

    可原来,他给每个人的都是独一无二的呀……

    原来“独一无二”四个字,只是他对于生日礼物的强调,而不是对于他这个人的强调……

    程砚初不知为何心里忽然有些小失落,好像他在周宇宁心里的位置不再是独一无二的那个了。

    眼看着有更多同学围上来也蠢蠢欲动地想要管周宇宁要水果花儿,程砚初急忙压下心里这点儿小失落,冲上前笑着帮周宇宁婉拒了那些人:“周宇宁已经接了太多单了,单子都排到明年了,他可织不过来这么多!”

    刚才周宇宁答应了的那几个人也就罢了,那都是平常跟周宇宁关系好、在自证风波中也都站在他这边帮他说了话的,但这些没什么交情又没站周宇宁的凭什么也来要?

    不能因为周宇宁为人好、好说话,就拿他当免费劳力使唤,也大着脸来跟着占便宜吧!

    可不能让无关的人累着宁宁!

    “就是就是!”冯卓也忙说,“光我们几个人的就够他织好久了,那水果花儿可不好织,费工夫呐,我们都怪不好意思的,你们下回吧,下回吧!”

    众人这才散去了。

    第67章 第 67 章 海棠树下画画的少年……

    “我妈给我报画画班啦!”

    暑假有天周宇宁兴高采烈跟班长说:“就在东转盘那边儿一个大院子里, 原来他们那儿也有学习班跟特长班,咱们都不知道!我妈是听王奶奶说的,说是专在寒暑假开班!”

    就是条件啥的比起少年宫是差远了, 他去上了两天课了, 教室啥的都比较简陋,但胜在便宜啊,“暑假一个月,每天上一下午,学费八十块!”

    比少年宫便宜了整整二十块呐!

    而且从上课时长来说, 连着上一个月, 每天下午从一点上到六点, 当然中间有几天休息时间, 实际上课时间不满一个月, 但周宇宁掰着手指头怎么算都觉得,太划算啦!

    “真的啊?那太好了!”程砚初也为他高兴。

    就是这么便宜的话,有些担心师资力量上面可能不太行,外面开特长班的是很多, 质量上嘛就良莠不齐了, 有些特长班的老师根本都没经过资格认证的,像画画班,有些就随便找个美术生或者懂点儿美术的,来搭个草台班子圈钱。

    这些门道,他妈在跟他说给他报的班都是如何多方打听精挑细选、花了多少多少心血、选的都是哪位又哪一位名师的时候提过,所以他略知一二。

    他妈就说了,特长班里的门道有些家长也不懂,就图便宜就把孩子送去了,那半吊子老师教不教得好全凭运气, 纯是瞎搞!

    不过看着周宇宁这高兴劲儿,程砚初也不忍心泼冷水。

    况且,周宇宁他妈妈能送周宇宁去上画画班,这已经是惊天大喜了。

    能上得起东转盘那边儿个人办的班,这已经是周宇宁他家能力极限了。

    只要能去上课,就比啥都强,师资力量什么的,反正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周宇宁这么聪明这么有画画天赋,他在哪里学也都差不了。

    而且兴许是他杞人忧天了,也许周宇宁上的班,就碰上了一个水平不错的老师呢?

    “你说我妈怎么忽然想到给我报画画班了呢?”

    周宇宁至今仍纳闷极了,他妈是一分钱都能掰成几瓣儿花、口挪肚攒的最最省吃俭用的人,他家又确实条件很有限,不是那有闲钱的人家,哪有这个钱拿出来供他去学什么画画呢?

    所以周宇宁之前虽然很羡慕他表哥表姐们都上特长班学这个学那个的,但从来没跟他妈提过他也想学,他知道家里条件不允许,说了也不可能答应的,还是不要给他妈妈添乱了。

    谁知这次他妈竟然主动提起,上来就已经给他报好了班了,跟他说就是通知他去上课!

    “你说这不是很奇怪的吗?”周宇宁揪着手指头疑惑极了,“我问我妈她也不说。”

    再一问就急眼了,问他是不是不想上那个画画班?不想上就赶紧退课退钱,她的钱可不是大风刮来的!

    见问,程砚初有些心虚地挪开了眼,“反正你妈已经给你报了名了,你就好好上课呗,用心学,对得起学费就行了。”

    “那肯定的!”周宇宁重重点头,“我肯定老用心老用心学了,我得像那个海绵吸水使劲儿地吸,每分每秒我都不走神儿,就是学,我得把学费赚回来才行!”

    而且也必须得对得起他妈妈,他妈给他报这个画画班,肯定是顶着他爸反对的压力的。

    不用想都知道,他爸肯定反对啊,他爸自己都扔了年轻时擅长的画画绣花吹笛子吹箫那些了,说那些都没用!

    他爸又最不待见他,老骂他是窝囊废,他这一去学画画,看店的人可就少了一个,他爸能同意才怪了!

    所以他妈说了,就给他这一个月试试水,看他究竟能不能学出什么名堂来,要是学不出来,也没有下一回了,可没那个钱送他去瞎耽误工夫!

    “我妈说我可不是有钱人家的少爷,又不是陪太子读书,什么琴棋书画的,家里可没那个条件供我学去。”

    “我肯定好好学,”周宇宁一攥拳头,两眼放光斗志昂扬道,“争分夺秒地学!”

    四年级的暑假就在周宇宁争分夺秒学画画中过去得飞快,他每天去画画班画,回来家里接着画,程砚初趁着他绘画班周末休息时来找他的好几次,都撞见他正在院子里画画。

    远远地隔着园子栅栏篱笆墙就看见,周宇宁趁着凉快天儿支了张桌子在院子里,坐在海棠树下铺开画纸,心无旁骛地正画着画儿呢。

    午后的光线透过茂盛的海棠枝叶,星星点点撒在那个小少年安静专注的侧脸上,他身旁有小花儿在摇曳,有小鸟儿在啁啾,加上这个在院子里安静画画的少年,一切美好得简直不像话。

    此情此景,真合了《红楼梦》里那句“花影不离身左右,鸟声只在耳东西”了。

    程砚初一面心里叹息着,一面按下照相机的快门,只觉得眼前这个画画的少年,那认真专注的模样,比之玩娃娃摆玩偶之家时,又多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让人想要把他一再录入影像的冲动。

    可能是画面太过美好,就像宫崎骏动画电影里静谧的乡间般的美好,看着这个小院,看着这个在小院里画画的周宇宁,程砚初时常会有一瞬间恍惚觉得,时光在这里好像都慢了下来,一切都变得很安静很安静,让人心情出奇美妙的安静。

    周宇宁这一画起来,往往就从午后一直画到黄昏,画到暮色四合天色暗下来,才恋恋不舍地收拾画纸桌子回屋。

    他这种十分能坐得住,一画起画来就如入了定,关键还十分享受其中怡然自得的状态,时常令程砚初发自内心的崇敬与深深的羡慕。

    他忽然觉得,玩娃娃也好摆玩偶之家也好画画也好,好像对于周宇宁来说都是那道任意门,只要一推开,他就可以短暂离开现实世界的所有烦恼与纷扰,一下进入到一个只有他自己才知道的,那个分外奇妙的小世界。

    等他从小世界出来后,他就又满血复活,重新充满斗志与对生活的热爱了,哪怕就在进入小世界前,他刚刚又遭到他爸他哥以及其他什么人对他新一轮的发难、折磨与伤害,痛苦得他嗷嗷呜呜眼泪横流。

    但只要周宇宁打开那道任意门,进去自己跟自己待上一会儿,再出来时,他就又恢复成那个快乐的元气满满的小精灵周宇宁了。

    所以他玩娃娃是单纯玩娃娃吗?他是给自己造了一个快乐王国出来啊。

    不管在现实世界多么不开心,只要躲进他的快乐王国,再出来他就又能变得重新开心起来了。

    就这种自己能给自己造快乐的能力,他真觉得周宇宁牛逼坏了。

    对着这样的周宇宁,程砚初心头也就时常会升起这样一种魔幻般的感觉——他是随时打开一道道任意门、在不同世界来回穿梭的。

    程砚初也随之找到了在他身边的一种新的乐趣——他趁空来周宇宁家一块儿度过一个半个下午的时候,他来了宁宁就会分他一半桌子,宁宁在桌子那半边儿画画,他就在桌子这半边儿写奥数英语作业。

    一面听着鸟叫声一面写作业,累了抬头望望天,头顶是繁茂的海棠枝叶绿满茵,是晴空万里云卷云舒,低头看看地,是一丛一丛砖缝里钻出来的黄的粉的可爱小野花儿,可能时不时还有几只勤劳搬运食物回巢的小蚂蚁!

    这让程砚初体会到了一种闷在家里写作业决不会有的快活——他好像全身心都浸泡在鲜活蓬勃的大自然中,身边是可爱的风可爱的云可爱的花儿可爱的鸟鸣声,还有他最最喜欢的宁宁,讨厌写的作业都没那么面目可憎了。

    对了,陪伴着他的,还有周宇宁挂在窗下那串贝壳风铃随风摇晃的清脆悦耳声呢。

    就这样在风铃声中,在鸟鸣声中,在周宇宁的陪伴和带动中,程砚初往往也能进入到那种入定般的境界,写着写着作业时而能物我两忘,耳边一时好像有鸟鸣声,忽远忽近地听不真切,一时好像又没有了……

    不知不觉中天色就暗了下来,小半个短暂又悠长的下午就这么美妙地滑过去了。

    等两人收拾好画纸作业本,搬进去桌子,经常下一秒就十分默契地一秒切换到疯玩模式——不用对暗号也不用商量,两个人眼神一对,立马就绕着院子开始追跑打闹!

    水枪也出动了,小汽车小飞机也满天飞了,一会儿嚷嚷着黑猫警长一会儿嚷嚷着舒克贝塔,直疯玩到满头大汗、不得不踩着最后死线生死时速地赶去周宇宁家小卖店吃晚饭时,才肯罢休。

    然后程砚初就时常因为周妈妈包的菜包饭太过美味,要么调的辣椒酱太好吃、要么做的酱茄子太香太下饭了,而吃得肚皮跟皮球一样圆圆撑撑。

    一吃撑就困意上头,就忍不住跟着周宇宁一块儿朝他家小卖店炕头上一倒,并排加菲摊,惹得周妈妈跟“夜聊气氛组”王奶奶张叔李叔他们看见了都直乐,笑话他俩小孩儿一吃撑就变懒猫儿了,两只懒肥猫儿!

    这种时候程砚初是很舍不得离开的,真像入了冬的猫儿就无比眷恋热炕头般,舍不得离开。

    只想团住了不挪窝。

    无奈晚上还要练琴,只能恋恋不舍地跟周宇宁跟周妈妈跟王奶奶张叔李叔他们告别,身后是一屋子的热烈欢闹欢声笑语,他却要一个人孤零零地冲进夜色中,回家关起门来苦逼练琴。

    这样的离开总让程砚初心头生出很多他自己也说不清的情绪。

    越是舍不得走,过后就越是巴巴地渴望着要来,时间就在这样一个个悠长的夏日午后和晚归的夜色中,流水一般地飞快滑了过去,转眼就不见踪迹。

    仿佛一眨眼就来到了新学期,他们俩上了五年级,成为高年级学生了。

    一场北风一场雪中,又一年冬天如约而至。

    第68章 第 68 章 打不过就撒泼打滚!

    “周宇宁!你今天怎么来这么晚?”小周宇宁一岁的大侄子不满地问他。

    二姨父今天过生日, 来二姨家里的亲戚很多,几间屋子里都是黑压压乌泱乌泱的人,炕上地下全是人。

    这会儿还没到开饭的时候, 大人们都在屋里抽烟唠嗑, 小孩子们跑来跑去呼喊着疯玩儿,周宇宁跟他哥一进门,大侄子就率先看到他们了,跑过来跟他哥先叫了声“伟霆叔”,然后就问周宇宁。

    周宇宁偷偷看了他哥一眼, “反正还没开饭嘛, 来的不晚呀。”

    “怎么不晚?往年你都上午就来了, 你今天下午才来!还说不晚, 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

    “来的来的, 当然要来。”周宇宁笑着,他何尝不想早来,偏偏今天这个周末,在上大学住校的他哥回来了!

    一回来就耍哥威, 这一上午他都被他哥拘在家里, 被他哥使唤着干这干那,被支使得腿儿都要跑细了,硬是被压着哪儿也不许他去,巴巴地等到下午快一点才大发慈悲地放他出门。

    “他们都在外边儿放摔炮滑炮呢,就差你了,你快来!”

    说着侄子就拉着他要跑,忽然听到一声重重的咳嗽,周宇宁他哥一脸阴沉地朝周宇宁看了一眼,“你都多大了, 还去厮疯打闹?今天来人这么多,有没有点儿眼力见儿?留屋里帮忙!”

    周宇宁就不敢动了,乖乖站在一边,侄子也不敢再拉他,瞅了瞅周伟霆,一个人悻悻地跑了。

    “成天就长个玩心眼儿,这么大了还跟人小孩儿一块儿厮疯打闹,懂不懂点事儿?你今天要敢出去跟他们疯去,你试试!”

    他哥指着他脸又训了他好几句,听到那屋他姨家二哥喊他,才狠狠瞪了他一眼,瞬间变脸满面春风地过去了。

    瘟神可终于走了,周宇宁长松一口气,看着他哥进那屋了,才敢小声逼逼赖赖。

    成天说他多大了多大了,他才上五年级啊他多大了?

    在外头疯玩的表兄弟们,还有上六年级的呢,人家就可以玩儿,他就不可以,他就得留屋里帮大人干活儿,哼!

    就知道让他干活儿,他哥怎么不去帮忙干活儿呢?每回一来就钻他二表哥屋里,俩人看碟看球赛打游戏瓜子磕一地,就知道装模作样地训他呼喝他呢!

    周宇宁悄悄跑去窗边,两手巴着窗子,朝窗外雪地里围着放摔炮的一帮小孩儿看,看着他们呼啦啦地跑到这边,又呼啦啦地跑到那边,还一惊一乍地嗷嗷叫,心里羡慕得不得了。

    但到底也不敢出去,只能悲伤小老头似的叹了一口气,转身回来去帮大人们的忙了。

    心里就不免一阵呜呼哀哉——每年他二姨父过生日这天,都是难得他妈能给他放一整天假不用看小卖店,能来二姨家跟表弟侄子们尽情嗨玩的一天,可今天他哥来了!

    不仅一整个上午葬送于他哥之手了,连下午他也别想玩上哪怕一分钟。

    哎,他苦盼的姨父生日啊,所有期待的快乐就这么,没了。

    周宇宁去大人们那边儿当了一阵跑腿儿小支使,颠儿颠儿地给倒了几趟烟灰缸,拿了几趟饮料,洗了一盆冻梨给大人们送过去之后,回来路过门厅的时候,就看见他三嫂的侄女,比他小两岁的那个小女孩儿,正拿着扫帚在扫地呢。

    可巧他哥从东屋里出来,看了眼扫地的小女孩儿,又看了他一眼,上来就对周宇宁狠狠踹了一脚!

    劈头盖脸骂他:“你又上哪儿淘去了?有没有点眼力见儿?看看人家比你小两岁呢都知道扫地!你还杵着干屁?”

    周宇宁刚要说话,他哥不容分说上来又踹了他两脚,瞪着眼大吼他,“你发个屁的呆?拿特么撮子去啊!”

    他这一吼贼大声,把那边儿扫地的小女孩儿吓得身子一抖。

    “干什么啊这是!”路过的三嫂见状,将周宇宁一把扯到了身后。

    “不干活儿就要挨揍?”三嫂挑着眉看他哥,“他是你弟还是你奴隶啊,说打就打说骂就骂?你来我们家这么多回也没干过活儿,谁踹你了谁揍你了?”

    “我干活儿了!”周宇宁终于逮着说话机会,捂着被踹得生疼的屁股两眼含泪满脸委屈道。

    他这几脚挨得可真冤枉啊,明明刚干了好几趟活儿,怎么就成他又淘了不干活儿了?

    他哥这是又发癫了,哪天不找他点儿不痛快,他哥这一天就过不去!

    “听见没?”三嫂扬声对他哥道,“他干活儿了!”

    “他今天就是没干活儿又咋的啦?谁规定的他来了就必须得干活儿?不干活儿咋的了吧,碍着你啥了?至于你这么上来对他又踢又踹的?大家伙儿都来给你姨父过生日都开开心心的,你在这儿耍什么威风、摆什么当哥的谱!”

    以为在门厅这边儿踹周宇宁几脚不会被任何人发现的周伟霆,见他三嫂嚷嚷得这么大声,当下不由得有点慌了,还强作镇定道:“三嫂你讲点道好吧,我让他干活儿还有错了咋地?成天就知道玩儿,没个眼力见儿——”

    “你干活了吗你说他?”他三嫂冷笑,“你一个从来不干活儿的,万事不伸手、油瓶子倒了都懒得扶一下,谁给你的勇气说他?”

    “宇宁颠儿颠儿跑了两趟了又是洗冻梨又是拿东西的,每回我做菜他还帮我打下手,他没少干活儿!你才是不干活儿的那个,你有脸说他?”

    “哎呦厨房有你们女的忙活,还用得着伟霆?”二姨家二哥从东屋探出头来,“我找他聊天呢有事儿要咨询他,你让他去干活儿?你这不是大材小用吗!”

    “哦——!”看见他冒出来,三嫂把手一叉腰,拉长了音冷笑了两声,“你们男的干活儿就是大材小用,我们女的跟小孩儿干活儿就是天经地义,谁给你的脸?”

    “还你有事儿咨询他!你们是探讨什么国家大事、还是研究航空母舰怎么升天呢?你懂那些吗你还咨询上了!”

    “躲屋里两个人看球赛闲嗑牙瓜子嗑一地屁的忙都不帮,你还高贵上了!”

    周宇宁他三嫂素来厉害泼辣不让人,被这么贴脸怼了几句,他二表哥立马把头缩了回去。

    他哥知道在三嫂跟前讨不到什么好,当下也不好发作,就撂下句“好男不跟女斗!”狠狠瞪了周宇宁一眼,把东屋门狠狠一摔,也进屋去了。

    “斗啊,你来斗啊!”三嫂叉着腰在后面扬声喊,“自己亏就说自己亏的,别扯什么好男不跟女斗,谁还怕你来斗啊咋地!”

    “成天摆当哥的谱就知道欺负你弟,有你这么当哥的吗!”

    “比你弟大那么多岁,还不赶你弟懂事儿呢,没见过这样儿的!”

    三嫂朝那俩人遁去的东屋房门又嚷嚷了好几句,火气才渐平。

    “你也是,太懦弱太老实!”三嫂转身数落周宇宁,“都是你妈给你养的这包子性格,惯得你哥老欺负你!下回他再骂你再揍你,你也骂他揍他,他骂你一句你还他一句,他踹你一脚你踹他两脚,你怕他啥!”

    说着一眼扫到周宇宁那小身板小个头小细胳膊小细腿儿的,他三嫂还要出口的话不由得就噎了噎,话到嘴边拐了个弯儿,“打不过就撒泼打滚,坐地上你就死命嚎,使劲儿往大了闹腾,我就不信了还治不了他!”

    “他敢这么嚣张跋扈还不都是让你们惯的!”

    还有周宇宁那更不像样的死爹,更是让周宇宁他妈给惯出来的。

    就这种一来脾气就毁天灭地打老婆打孩子的死老爷们,压根儿就不能嫁,谁嫁谁毁一辈子!

    既然嫁了又死活不离婚,那就得想法儿治他啊,他再发邪疯,直接领孩子回娘家,他不认错不回去,让他在家吃不上饭天天挨饿!

    收拾他这么几回,他也就老实了,别说什么脾气暴控制不住啥的屁话,男的都欺软怕硬,你软他就硬你硬他就软。

    反正总得想招儿治他,不能就这么由着他欺负一辈子吧!

    周宇宁他妈可倒好,外头瞅着厉害,没想到里头怂得要死,别说治人家了,反倒让人家给治了一辈子!

    天天嘴上嚷嚷着要离婚,到真章了又死活不离婚!

    就知道一打仗就跑她家来跟她婆婆墨迹,哭啊嚎啊怪她命不好啊……

    什么命不好,路都是自己走出来的,过不下去就离,受不了就离,她自己不敢离,好像离了男人就活不下去,还成天说怕离婚俩孩子没爸受人欺负,说都是为了孩子好!

    她就不信了有那么个成天喊打喊杀、今儿要把孩子掐死明儿要把孩子剁死的暴力狂爹,在那么个变态畸形的家庭氛围里,孩子就能好了?

    不想着怎么改变现状、怎么解救自己跟孩子,光逆来顺受怨天尤人,完了还把一切都赖成是命不好!

    天天的看着挺厉害,厉害都没厉害到正地方去,就都纳了闷了,老公管不了,难道儿子还管不了吗?纵得那大儿子猖狂霸道成这样!活脱脱是他那死爹的翻版!

    要她老公儿子敢这样,特么的早一棍子削死他们了!

    实在不行来锅耗子药,一锅送他们上西天!

    左一句右一句赖命不好命不好,要她说,周宇宁这小孩儿生在她家才是真命不好,摊上那么个爹,又那么个妈,还那么一个哥!这命可真太不好了!

    三嫂自顾自数落一通出了一回气,忽就看见周宇宁他大伯娘从那边儿过来了,笑着拿胳膊肘怼了她一下,“当着人儿子面儿说人家妈!”

    一眼瞥见周宇宁在旁边低了头儿,他三嫂忙笑道:“嘿呀,我替你妈打抱不平,你别以为我在说你妈不好呢吧?”

    “怎么不吱声?说话啊!”

    第69章 第 69 章 圣诞小屋!美得像冰雪庄……

    “没有……”周宇宁愣愣回神, 忙拨浪鼓摇头。

    “得了!”他三嫂把脸一撂,不容他再说已经抢着语气凉凉道,“也是我多管闲事儿, 到啥时候你们都是一家人, 我一个外人在这儿指手画脚的瞎说八道些啥啊。”

    “我是真情实感地为人好替人打抱不平生一肚子气,别别人不领情不说,还觉得我是说三道四挑拨离间、破坏人一家子感情,我冤枉不冤枉啊!”

    说完她就一扭头,蹬蹬蹬快步去那边儿一推房门喊她儿子:“别一个劲儿在外头疯跑了, 一天不管你, 你就没完没了玩上了!饿不饿呀你?要开饭了, 赶紧进屋洗手吃饭!”

    就听她儿子不情不愿嘟囔:“就今天他们都来了, 我才有人跟我玩一玩嘛, 平时我想找人玩也找不着人啊。等吃完饭,他们就又都走了,又剩我一个了。哎,我要是也有兄弟姐妹就好了。”

    就有人天天陪他一块儿玩了。

    他妈嗤笑了一声:“你还羡慕人家有哥哥姐?那你羡不羡慕周宇宁啊?家里就你一个, 爸妈所有的爱都给了你一个, 你就别得了便宜还卖乖了。你要羡慕有哥啊姐,把你跟周宇宁换一换?”

    她儿子马上说:“那还是别了吧!”

    伟霆叔可太凶了,他打死都不想要那样的哥。

    眼见着他三嫂催着他大侄子,娘儿俩风一般地从他身边刮过去了,三嫂一个眼风也没给他,更没像往常那样热情招呼他吃饭,娘俩儿都走远了,周宇宁还站在原地,愣愣地半天回不过神儿。

    怎么……三嫂又生气了呢?

    他今天这是怎么了, 怎么到处惹人生气?

    他又做错了什么吗?没有啊!

    “周宇宁,你愣那儿干嘛呢,过来洗手吃饭啊!”他大表姐在那边儿叫他,周宇宁只好赶快跑过去洗手了。

    又听见大伯娘在那边儿跟他三嫂叽叽咕咕地说话,隐隐约约听她们提到他的名字,他三嫂脸色刷一下又不好看了,周宇宁的心就又瞬间提了起来。

    ——她们又在说什么?他到底又哪里惹人生气了?

    周宇宁想不明白,心里忽然涌上一股不知是什么的情绪,他忽然就不想吃饭,也不想呆在这里了,那些他馋得要命的扒鸡啊红烧鱼啊他忽然就不想吃了,好像吃不吃的都没什么意思。

    好像什么都没意思了,屋里说啊笑啊的那些人,他本来很想去凑的那些热闹,外面疯啊闹啊的那些人,他眼巴巴想要加入的那些玩闹,好像这会儿忽然都跟他没什么关系了,没意思了。

    他只想逃走,逃回只有他一个人的家里,一个人清清静静地呆着。

    只有他一个人,他就不用听到任何人说话,不用看到任何人的脸色,不用又挖空心思猜别人为什么又不高兴了又生气了,又担心是不是自己又做错什么了……

    这太累了,太累了,累得他只想快点儿逃走,一刻都不想多呆。

    还不如回去给班长做生日礼物呢!

    “哇这个圣诞小屋!”

    程砚初围着他面前超壮观超豪华超温馨可爱的这栋圣诞风格的二层迷你小别墅看个不停,惊艳得简直要说不出话来了,“这也、这也太amazing了吧!”

    这是周宇宁耗费数日之功,赶着他生日前为他搭好的一栋圣诞别墅!

    别墅全部用硬纸板和纸壳搭成,屋顶门窗什么的都是周宇宁亲手画亲手做的,屋顶上还画了一层雪,美得好像冰雪庄园,窗户可以朝外打开,门也都可以打开。

    房顶有烟囱,房子旁边有一圈可爱的小栅栏和圣诞树,房子前面有一面立牌,画着拉着雪橇的麋鹿,和坐在雪橇上的圣诞老人。

    这个立牌做得很逼真,活泼又可爱,好像圣诞老人和麋鹿不是立在那里的,真的是飞驰而过的,只是这一秒在房子前短暂停留了一下下的。

    程砚初注意到这个立牌底端,是戳进别墅前那片“雪地”平板的豁口中的,这肯定是周宇宁新设计出来的机关啦!

    来不及多看立牌,他的目光又一下被别墅里的两个露台吸引住了,“露台也太漂亮了吧!”程砚初连声惊呼。

    首先一楼的露台,这里也立着一棵小小圣诞树,也是纸壳做的蜡笔上了色的。

    圣诞树旁有一个圣诞雪人,还有一张欧式长椅,长椅上坐着两只可可爱爱的圣诞装小公仔,穿得圆滚滚暖烘烘的坐在这里赏雪景呐。

    这些还都不是最妙的,最妙的在于,周宇宁布置的那个雪景!

    “你是拿什么做的地面上的雪啊?”程砚初可太好奇了。

    “你可以上手摸一摸哒。”

    程砚初一摸之下就惊呼道:“啊,是泡沫!你用泡沫做的!”

    不是整面儿的泡沫板,是很多很多碎泡沫颗粒,铺起来堆起来,中间还混着一些碎屑碎纸片什么的,做成的露台地面这里细雪的场景,所以他才没第一时间看出来是用什么做的。

    不用问,这肯定是周宇宁拆了他家卖店装水果的泡沫箱了,然后弄碎了,弄出的这般惊艳效果。

    “天呐这也太费工夫了,”程砚初连连叹道,“太费工夫了。”

    要是拿整面泡沫板直接一铺,成就不了这处露台空间的神来之笔。

    “圣诞氛围满满的,满满的!”

    视线再一上移,就对上了二楼露台上撑起的一把大阳伞和小餐桌,围着小餐桌坐着三只小公仔。

    “他们喝着咖啡赏雪景呐。”周宇宁快乐地说,“咖啡是刚用咖啡机做出来的哦,热乎着呐冷不着,等他们喝完咖啡就进屋啦。”

    “如果我家也有这样两个露台,”程砚初一脸羡慕道,“这么有情调的,我也不怕冷,我也愿意坐在这里喝咖啡赏雪景!”

    那可就太快乐啦。

    他看见二楼露台上还有几张躺椅,周宇宁就介绍说:“这是等夏天来了,供小公仔们傍晚躺在这里纳凉避暑看星星的。”

    “真好!”程砚初马上说,“真想咱俩也变成小人儿,夏天来的时候就躺这里看星星!”

    那可太美滋滋啦。

    来不及在二楼露台多停留,程砚初马上又被别墅前那边儿的一辆小火车吸引了视线!

    是的,周宇宁他甚至还在别墅前做了一辆两节车厢带火车头带轮子的圣诞色小火车!惟妙惟肖的,细节全都做得特别好。

    “又想缩小成小人儿了,坐进火车里兜风!”程砚初趴在小火车面前快乐道。

    他视线在小火车和别墅间来回转,哪个都好!看了这个又舍不得那个,只觉得眼睛都不够用了,哪个都想看!

    周宇宁在旁边介绍说:“我这个圣诞小屋是可以拼装的哦!”

    程砚初就发现了,他真的是做成拼装款的,屋顶、烟囱,还有屋顶上的两个小阁楼等等,都是可以拿下来再拼装上去的,组件之间周宇宁做了卡位豁口!

    还有那辆小火车,各部分配件更加复杂,不爱动脑的看一眼都得晕,大人来了都得对着琢磨半天。

    但周宇宁把卡位豁口什么的都做得很好弄,给人感觉拼接组装起来就不会太难,很方便人玩耍,玩的时候还能顺便锻炼一把动手能力!

    程砚初知道不少家长会专门给孩子买这样的益智玩具,来锻炼孩子的动手动脑能力和专注力的,他爸妈也给他买过一套,他几个舅舅舅妈也给表哥表姐表弟们买过。

    但比起买人家画现成剪裁现成的、到手只用组装拼接就好的,当然是像周宇宁这样从画到剪裁到组装全程所有部件所有步骤都是他一个人完成,这样的玩法更加锻炼动手动脑能力和专注力啊!

    这栋别墅一出,让程砚初实在忍不住怀疑,周宇宁的动手动脑能力和专注力是不是都不用后天锻炼,他生下来就给自动配套齐全了的!

    像不少家长犯愁孩子多动症坐不住,他三表哥四表哥就打小把舅舅舅妈们愁坏了,但这个问题似乎在周宇宁身上从来不存在,他是能自己跟自己造出来的玩具一玩玩大半天那种,超级专注超级让大人省心的小孩儿!

    程砚初细细研究了一把他做的那些卡位豁口,周宇宁见他大感兴趣就跟他介绍说,他这是受到了市面上拼装玩具的启发,就仿照着将房屋的几个大部件都做成了有拼装豁口的拼装款。

    “这样一拼就好,比胶水粘起来的更加稳固,还省胶水呢。”周宇宁说。

    程砚初看向他的双眼里简直写满了大写的崇拜!

    就,周宇宁的脑袋瓜儿是怎么长的呢,非但有那么多源源不断的奇思妙想,还不管看见个什么都能激发他的灵感,都能让他灵光一闪、学以致用,然后分分钟就做出个让人瞳孔地震哇哇不停的作品出来!

    他那些作品根本不能说是仿照,是他这学一点儿那学一点儿、取百家之长之后,自己创新出来的。

    脑子活,动手能力还非一般的强,程砚初亲眼见证了他的玩偶之家是如何在他这样一次又一次乐此不疲的脑洞大开探索求新中,日新月异突飞猛进的。

    现在,他连两层的组装大别墅、组装小火车都搞出来了,还有什么是他搞不出来的吗!

    程砚初简直都不敢想象,就冲他这学习能力、进化速度,等日后长大了的周宇宁,将会进化到何种恐怖的地步!

    “实乃吾辈楷模!”程砚初再次发出他发自肺腑的心声。

    “哈哈先别急着夸,”周宇宁抿着小嘴儿乐,“你先看看房子里面。”

    房子里面?喔喔!程砚初急忙凑近别墅窗户,眼睛都要贴窗户上了,探着头努力朝里看。

    窗户太小了,看不清楚啊!

    周宇宁被他逗得扑哧一乐。

    “啊,我这个傻子!”程砚初一拍脑门,也笑了,“是不是要把屋顶拿下来看?”

    周宇宁一点头又一摇头,“屋顶是可以拿下来,但有一个更好的观看角度,”他笑得神神秘秘,“有处机关看你能不能发现!”

    程砚初顿时好奇心大起,围着别墅转圈圈找他说的机关,转了半天愣是一无所获!

    “有请周大设计师为我解秘!”程砚初乖乖朝他抱拳,做出一个“有请”的姿势。

    周宇宁哈哈一笑,“那本设计师就来为你解秘叭!”

    他一上手,程砚初这才发现,别墅背面那一整面墙,居然是能打开的!

    他就像个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眼睁睁看着周宇宁轻轻松松打开了那面墙,然后在他面前,刷地打开了个新世界!

    “哇——!”程砚初简直要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房子里面果真别有乾坤!

    第70章 第 70 章 不断挖到宝的惊喜之旅!……

    这面墙一打开, 程砚初就看见一个上下两层有好几个房间的别墅令人眼花缭乱地出现在他眼前,每个房间都漂亮精致得不得了,他一时间眼睛都不知道先往哪处看了!

    “我们先进来一楼客厅转转叭。”周宇宁笑眯眯道。

    “好好, ”程砚初梦呓般地跟腔, “先进客厅!”

    就见一楼客厅里面布置了超温馨的圣诞氛围,有圣诞色沙发、圣诞树、散落在地上堆成堆的五颜六色的圣诞礼盒,还有一面壁炉!

    “哇这个壁炉弄得好好!”程砚初惊呼,“一下子那个圣诞节的感觉就来了!”

    还有寒冷冬日里,在屋子里头围炉取暖的那个幸福温暖的感觉就来了!

    并且周围各种圣诞小装饰物非常丰富, 壁炉上方挂着一只圣诞花束, 还有一只圣诞袜!

    “哈哈这只圣诞袜好可爱!”

    在客厅墙面上, 程砚初还看到了几道圣诞彩带!

    “好好, 太有节日氛围啦!”

    客厅那边儿往里走, 还有一个小小的开放式厨房,料台上灶台上甚至连炊具都有!

    周宇宁果然又进化了,上次跟他一起玩玩偶之家的时候,厨房里还没有锅碗瓢盆这类炊具呢。

    炊具可不好做, 那次陈梦娇过生日在她家见过的那栋玩具别墅里面, 那厨房里的炊具都是塑料做的,工厂流水线生产出来的,要自己动手做可不好做的。

    程砚初探着头,细看这些像模像样的平底锅电饭锅和大海碗等等,发现有用纸壳做的,有用橡皮泥捏的,周宇宁果然聪明,锅啊碗啊这种圆圆的,他就用橡皮泥捏。

    又瞧见餐桌上摆着几盘食物呢, “哇,有鱼有虾有烧鸡,好丰盛啊!”程砚初指着周宇宁用橡皮泥捏出的那几道大菜哈哈大笑。

    “你捏橡皮泥的功力也见长啊!”程砚初细看了几道菜,鱼像鱼虾像虾烧鸡像烧鸡,就是那虾个头有点大,不妨事儿,大龙虾嘛!

    话音刚落忽然反应过来,不对!

    “你什么时候会的捏橡皮泥啊!”

    上回他俩玩玩偶之家的时候,桌上可还没有这样正儿八经的食物,当时食物都是周宇宁随便拿什么凑的,一小块橡皮啊,就假装是面包、红烧肉;

    一片小树叶卷起来的里面塞点儿东西鼓鼓囊囊的就是“荷叶鸡叫花鸡”;

    还有他随手拿什么团吧出来的就是馒头包子了,主打一个造型不够想象来凑。

    可这次再看,食物已经全都做到形似了,橡皮泥捏出来的鱼虾烧鸡都像模像样,他究竟是什么时候会的这一手?光看见他成天画画了,可没看见过他捏橡皮泥!

    “我就想问一句周大佬,”程砚初简直看偶像般两眼闪耀着迷弟之光,“凡是手工的东西,还有什么是你不会的吗!”

    “嘿嘿,”周宇宁摸着脑袋瓜儿嘻嘻一笑,“我不会的还多着呢,现在,我们沿着旋转楼梯,上楼吧!”

    周宇宁一马当先打了个“冲冲冲”的手势。

    “好,上楼!”

    上楼先映入眼帘的是一间超温馨精致的卧室,里面摆的床啊书桌啊沙发啊各样家具,也都通通布置成了圣诞款!

    床上有周宇宁亲手缝的圣诞色小被子小枕头,小枕头里面塞了绒毛团弄得鼓鼓的松松软软的,一看这小枕头躺上去就超舒服!

    小被子也是,一看就超好睡,“好想变成小人儿钻进去睡觉!”程砚初手指着哈哈笑。

    视线一转,程砚初就跟床头挂着的一只大大的红色圣诞袜来了个脸对脸!

    “哈哈哈!”程砚初一下就被这只硕大的圣诞袜逗得嘎嘎乐,“你是不是为了让圣诞老人给多装礼物,故意缝这么大啊!”

    好大好大的一只圣诞袜!太好笑了!

    被识破的周宇宁当即抿着小嘴儿乐:“是呀是呀!”

    沙发旁边也有一棵纸壳叠出来蜡笔上了色的圣诞树,圣诞氛围暖得爆棚。

    并且周宇宁超级用心的是,圣诞树旁边还有一架小钢琴!白色的超漂亮的小钢琴!

    程砚初惊艳的目光正在那架小钢琴上流连,就听见周宇宁在旁边喜滋滋道:“是给班长你的圣诞小屋嘛,当然也要有一架钢琴啦。”

    卧室旁边还有间盥洗室,有洗手池有马桶,还有个小小浴缸呐!

    “真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啊。”程砚初再次叹息道,“太惊喜了,我太惊喜了。”

    每间房间都好好,每间房间都花了巧思设计了惊喜,整栋圣诞别墅,从外面到里面,从露台到房间,真是一步一景步步惊喜。

    从打开背面那一整面墙,发现里面藏着的这个精彩纷呈的小世界开始,就是一整个不断挖到宝的惊喜之旅,程砚初除了不断的“哇哇哇”和止不住的叹息外,已经激动欢喜得说不出别的话了。

    而且他简直不知道,为了做出一栋这么恢弘壮观惊艳绝伦的完美圣诞别墅,周宇宁为此花了多少时间、花了多少心血,这可不是像之前的玩偶之家随便摆摆家具就行了的,这是盖了一栋房子出来啊!

    更不要说那些大开脑洞的巧思了,单说背面一整面墙能打开这种创意,他是怎么想出来的呢!

    “为了方便进里面摆家具摆公仔玩儿啊,那肯定不能弄一个四面都封闭的别墅,那就没法玩啦。”

    周宇宁很所当然当如此地说:“光摆一个房样子在那里,就太无趣啦。”

    “我就琢磨啊,怎么既能是一栋贼漂亮贼漂亮的大别墅,又能像玩偶之家那样可劲儿进去摆家具玩,让公仔们能照样进进出出走来走去热热闹闹地生活,盖别墅不就是为了让它们生活得开心嘛,所以这个别墅必然得是开放式的。”

    “如果仿照着陈梦娇那个别墅,做个三面封闭一面空、正面一整面开放式的也不是不行,她那个就每层每个房间里都有什么一目了然的。”

    “可那种一目了然我觉得不够有趣,我想做个看起来就是一栋别墅,但是打开了刷一下内有乾坤这种!”

    “就把惊喜藏起来,要启动一些机关才会发现别有洞天,惊喜一重又一重的感觉,不要上来就一览无余了,那多没意思。”

    “我又想弄露台啊、阁楼这些,我就想啊想,想着怎么能‘打开’,先想到的是‘开天窗’,把房顶做成能拿下来的,然后就灵光一闪想到开一面墙啦。”

    当然在这个摸索的过程中,他做废了好几个房子,大别墅可没那么好盖的,不像之前玩的玩偶之家只有一层其实不算真正的盖房子,真正盖起房子来他才发现,很多尺寸啊都得事先精准量好留好的,不然就会状况频出!

    房间之间的隔断也得做好,像二楼的地板同时是一楼的屋顶什么的通通都得粘好,工程量确实有点儿大,相关工作十分复杂繁琐。

    工期自然也就久了一些,从想要盖一栋圣诞别墅送给班长作为生日礼物起,他确实筹备了蛮久的。

    但这个探索过程非常非常值得,让他十分有成就感,从这栋圣诞别墅起,他会盖房子了,还是双层的房子呐!

    好像又解锁了自己的一个新技能,发现了一个美丽新世界哈哈哈。

    “没错,你又解锁了一个新技能,你太厉害了!”程砚初朝他狂竖大拇指,“我都不知道要怎么夸你了,你厉害得简直超出我想象!”

    “这个生日礼物我真的是……”程砚初高兴得语无伦次,“太喜欢太喜欢了!”

    他也猜到周宇宁为什么会送他这栋圣诞别墅,只因为那回他俩一起看一部圣诞电影的时候,他对里头的圣诞小屋情不自禁地表达了喜欢羡慕之情,跟周宇宁说:“咱们的玩偶之家到圣诞节的时候,也装扮成圣诞小屋好啦!”

    周宇宁当时就欢呼着说好。

    他没想到他随口一句话宁宁就记在了心里,反手就花了这么大手笔,将他梦寐以求的圣诞小屋送给了他!在他过生日同时又是圣诞节的这一天!

    天呐天呐,他此刻心里就是一整个激动欢喜加感动得无以言表!

    “我真要嫉妒死小公仔们了,它们有这么漂亮温馨的圣诞别墅住!”

    “不过想到它们住进去四舍五入也就是我住进去了,”程砚初又说,“我又不嫉妒了哈哈。”

    说着撞了下周宇宁肩膀,“你瞒得也太好了吧,我事先一点儿都不知道,你真是闷声放大招,是个能干大事儿的!”

    “惊喜嘛,那肯定要让你生日这天知道才是惊喜啊。”周宇宁嘻嘻地笑。

    程砚初连连点头,把几只小公仔放进周宇宁做的圣诞小火车里,又把周宇宁揣来的纸壳小人儿放了几个进去,欢快道:“现在我宣布,在这个美妙无比的圣诞夜,圣诞号火车首次通往冰雪庄园之旅,启程啦!”

    “露西姨妈一家要坐着圣诞号来喽!”

    “嗯啊嗯啊!”周宇宁马上拍着掌欢呼,“他们来汤姆表弟家一起来过圣诞节喽!”

    圣诞别墅冰雪庄园里,汤姆一家跟露西姨妈一家一起过了个无比欢乐幸福的圣诞节,冰雪庄园外,程砚初也拥有了个比去年圣诞节更加难忘惊喜的圣诞节。

    晚上躺在暖烘烘的被窝里,窗外不知何时又飘起了雪花,他一歪头,看了看睡在他身边的周宇宁,忍不住又咧开嘴角开心地笑了起来。

    ——是的,今年生日周宇宁又答应他,留下来陪他在家里住啦,这已经成了程砚初过生日的必备仪式之一,也是他最期待的环节之一。

    有周宇宁陪伴度过的生日,他真是幸福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