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伤口 是绿叶,是绝望。
温辞发现自己的活动范围, 被限制在了沈逾的身旁。
沈逾那短暂的清醒后,又莫名陷入了昏迷。
众目睽睽,沈家父母不再坚持儿子已经溺水身亡的说法, 连忙为沈逾安排了医师救治。
沈逾昏迷了一个星期后,才悠悠转醒。
这里的时间流逝得很快, 一个星期, 在温辞眼里, 也就弹指一瞬。
温辞跟着沈逾,终于离开了房间, 她看到沈逾像是在四处寻找着什么。
半晌后, 他拉住了一个陌生的小斯。
“崔小往呢?”
那被拦住的小斯连连摇头。
“抱歉少爷, 我才刚来,不认识崔小往。”
沈逾有些疑惑地环视了他的院落一眼, 发现以前的熟面孔全都不见了。
沈逾找到了沈父沈母,只得到了崔小往因病离岛的消息。
并安抚了沈逾,表示等崔小往病好了, 会安排他回来沈逾身边。
对于沈逾身边的人员变动, 他们也只解释说是正常的人员调动。
沈逾虽有疑惑, 但出于对父母的敬重与信任, 还是相信了他们的说法。
沈逾开始觉得自己的身体不太对劲起来。
他经常处于饥饿的状态,却吃不下任何送来的食物。
大夫们换了一拨又一拨,还是没能找到沈逾病症的源头。
温辞看着沈逾整夜整夜因为饥饿不能入眠, 而渐渐消瘦的身影,心情也愈发沉重起来。
直到某一夜, 饥饿难耐的沈逾,趁着月色在岛上闲逛缓解痛苦时,看到了一只落入捕兽夹的野兔。
他突然感觉自己本就压抑不住的饥饿感, 在闻到那一丝血腥气的同时,彻底爆发了。
温辞看到月色下清隽温和的青年,在那一瞬像是失去了理智的兽类,瞳孔泛红地握住了那只野兔
待沈逾回过神来时,手上只剩下了被吸光血液,软软垂在手中的野兔尸体。
他看着野兔的尸体,摸了摸自己唇边的鲜血。
他感受着身体里,隐隐约约压下来的,折磨了他半个多月的饥饿感。
沈逾像是被一道惊雷,死死地钉在了草地里。
不知道过了多久,沈逾动了。
温辞看着沈逾在岛上的树林里穿梭了许久,又找到了一个被捕兽夹夹住的小鹿。
小鹿十分瘦小,像是已经在陷阱里挣扎了许久,正精疲力竭地躺在草丛里,看见沈逾过来,有些惊慌地扑腾了起来。
沈逾解开小鹿腿上的捕兽夹,看着那道鲜红的伤口,眼眸中又泛起了可怖的猩红。
他像是陷入了两股力量的拉扯中。
一边是来自人类道德的约束,一边是来自对食物本能的欲望。
他颤抖着手,终是抵挡不住那股烧心灼肺般的食欲,一口咬上了那小鹿的伤口。
小鹿发出了一声无助地嗷叫。
那道叫声,像一盆冷水,直直浇在了沈逾灼热的肺腑上。
沈逾惨白着脸,一把甩开手中挣扎不停的小鹿。
他傻傻地站在那里,看着小鹿踉踉跄跄地朝前跑去,最后消失在了树林里。
沈逾蹲了下来。
他将脸埋在膝盖里,在树木与夜色的掩护中,哭得像一个失去了唯一的玩具,且知道自己永远也不会再得到第二个玩具的无助小孩。
温辞就那样飘在沈逾的身旁。
她想安慰一下此时压抑着哭声的沈逾。
她伸出了手,却无法触碰到沈逾颤抖着的肩膀。
直到身后响起了一声动静。
是巡夜的仆从,听到了林中的哭声,壮着胆子前来查看。
温辞听到那仆从喊了一声“谁在那里”。
接着沈逾下意识地抬头,露出了一张惨白着脸,却嘴角鲜红的可怖模样。
仆从惨叫一声,连滚带爬地消失在了温辞的视野里。
很快,整个岛上都传起了逾少爷不吃人类的食物,只能以活物为食的流言-
沈逾将自己关在了房间里。
他拿着一把小刀,割上了自己的颈动脉。
温辞看着那把穿过了自己手心的小刀,落在了沈逾苍白的皮肤上。
接着,她露出了和镜子里的沈逾,一样惊诧的表情。
小刀切开皮肤,想象中鲜血喷涌着溢出的画面,并没有出现。
那道伤口里诡异地长出了一片绿色的枝叶。
枝叶下的根茎缠绕着,像丝线一样,修补着沈逾那道深而狠的伤口。
根茎在沈逾的视线里,飞快地修补好了那道伤口。
最后那片叶子,从沈逾光滑如初的皮肤上滑落,掉落在了地面。
沈逾失魂落魄般捡起了那片再普通不过的叶片,对着铜镜中的自己,露出了一个绝望的微笑。
接着便将小刀,插在了他的心口。
又长出了一枚绿叶,又修复好了伤口。
一夜下来,沈逾房间的地面,铺满了零零散散的绿叶。
白天进来打扫卫生的仆从,在沈逾地注视中,战战兢兢地收拾好满屋的树叶。
在路过沈逾小院前的草皮时,随意地将那些树叶,倒在了草丛里。
一夜过去,温辞看到了小院里,满目洁白晶莹的花朵。
全都是,禁花-
温辞觉得自己的脑袋有些晕乎乎的。
她不知道她为什么会以这种奇怪的形式,飘荡在沈逾的回忆里。
也不知道这段回忆会在什么时候结束。
她整天整天地同沈逾关在这间房间里。
看着沈逾挨饿,看着沈逾自残,看着沈逾在夜深人静时,盯着天空的明月发呆。
[小辞!]
[小辞!]
温辞感觉有人不停地在呼唤着自己。
[小辞!]
[醒醒!]
脑袋好疼,身体好冷。
温辞迷迷糊糊地看着坐在窗台上,盯着明月发呆的沈逾。
“阿晏……”
“你为什么看起来那么难过……”
“阿晏。”
“你为什么不看我。”
话音落下。
温辞感觉身体一重,像是被人拽着,从虚空落到了实地。
她的视野变得昏暗,盯着明月发呆的沈逾,也消失了。
有人正撑在她的上方,钳着她的下颌,将她无力侧着的脑袋转了过来。
沈逾目光幽深,嘴角猩红,只盯着她微微湿润的眼睫,开口道。
“你到底是谁。”
女孩仰躺在黑色丝绒的床单上,因为失血过多而脸色惨白。
她蓄着一层水雾的琥珀色眼眸,在黑暗中静静地看着自己,眼底有他看不懂的难过与爱意。
“我是阿辞……”
“你不记得我了吗?”
温辞感觉脑袋一阵绞痛,像是触碰到了什么禁区。
[小辞,别想,放松呼吸!]
有什么东西在自己脑海里响个不停。
别想。
放松。
温辞自我催眠着,她感觉眼前的人影渐渐模糊。
随即失去了意识-
温辞进去的时间
,有些过于久了。
崔今在门口焦急地踱步了半天,终于忍不住敲了敲门。
没想到里面只传来了一声异常平静的“进来”。
崔今踏入室内,被屋子里浓郁的血腥味吓了一跳。
接着便看到,他那平日里看起来脸比雪白的家主大人,像是恢复了正常的生机,正静静地站在床边,看着床上的女孩出神。
那女孩一动不动,不知是昏迷了还是……
崔今有些担忧地朝里走了走,正观察着女孩的状态,就听到沈逾十分慵懒地开了口。
“费尽心思将人送回来,还会担心她的死活吗?”
沈逾将视线从女孩惨白的脸上挪开,赤着脚走到了洗漱间里。
“找个空房,将人安置了。”
崔今有些惊诧地重复了一遍。
“安置……?”
沈逾好像轻轻地笑了一声。
声音在空旷的房间里有些失真。
“这么惊诧干什么,这不是你希望的吗?”
说完声音又变得冷冽起来。
“带出去吧。”-
崔今将人安置在了离家主不远的房间里。
等女仆收拾安顿好温辞后,才一脸凝重地回到了他的房间。
崔今径直来到书架边,拿下了一个十分古老而脆弱的笔记本,翻开到第一页,认认真真地看了起来。
东历222年1月1日
少爷摄入新鲜动物血。
东历222年5月16日
少爷摄入新鲜动物血。
东历222年12月7日
少爷摄入新鲜动物血。
东历224年11月18日
少爷已经两年没有摄入任何血液。
状态极差。
于今日摄入新鲜动物血。
东历234年9月30日
少爷接近十年没有摄入任何血液。
今日晕厥。
于今日摄入新鲜动物血。
东历255年7月7日。
少爷二十一年未摄入任何血液。
强劝不下的情况下,我割破了我的手腕。
于今日摄入新鲜人血。
(备注:少爷摄入人血时,会陷入一种失控的状态,请务必小心,务必留人在侧。)
东历288年2月8日。
少爷已经三十三年未摄入任何血液。
然而我已经是弥留之际了。
望吾儿孙辈,能尽心侍奉少爷。
不负少爷对崔家的恩情。
——崔小往
东历300年8月3日。
今日据家主上一次摄入血液,已经过了四十五年。
眼看家主日渐衰弱,沈家亲族送来了一批少女入岛,只说都是自愿为家主开枝散叶。
家主拒绝后,几位少女结伴于深夜外出,在镜湖偶遇家主后,竟纷纷主动划伤了皮肤。
当夜,镜湖边鲜血浓郁得久散不去。
失控的家主吸食了几个女孩的鲜血。
女孩们失血过多,已经连夜送往岛外救治。
(备注:家主摄入人血后,性情似与平日有所差别。随侍左右需格外谨慎!)
——崔满
崔今在书桌前坐下,拿起笔,开始记录。
东历427年11月27日
今日距家主上一次摄入血液,已经过了127年。
家主被困于岛,算来已有两百余年,虽容颜未变,但其中的孤单,定不足与外人言表。
从三年前,我开始尝试换一种方式,那就是替家主寻找一位伴侣。
若家主能因情爱,燃起对生存的渴望……
我让女孩们照顾岛上的镜花。
镜花多刺,经常会刺破女孩们娇嫩的皮肤。
我想着,女孩们的血液或者身体,总会有一个能动摇家主赴死的决心。
家主知道我遵循着崔家的家训,希望他能健康地活下去,不用再日日忍受饥饿的痛苦。
并未过多责备我的安排,他只是用他的行动,拒绝着一切。
三年了,我以为我要失败了。
直到近日,岛上出现了一名女孩。
家主对其血液的味道,十分敏感。
铤而走险下,我将此名女孩送入了愈发虚弱的家主的房间。
家主果然吸食了该名女孩的血液。
虽然如先辈所言,摄入血液后的家主,性情似有变化,但并未出现失控的情况。
目前该女孩已经被安置在家主身边。
女孩生命体征完好,家主对其,似有优待。
今日记录,供后人参考。
——崔今
第52章 留下 不要离岛了。
温辞感觉有人往自己嘴里灌了许多温热的液体。
带着一股苦涩的药味。
“血压正常, 并无大碍。”
“而且她血型特殊,岛上也并没有能为她输血的血源。”
“先食补吧。”
“好好调养。”
“好的,谢谢医生。”
“您客气了, 崔管家,没别的事的话, 我就先走了。”
“我送您下去。”
温辞听到有脚步声远离, 接着是门被合上的声音。
[小辞, 你醒了吗?]
温辞慢慢地睁开了眼睛,先看到了天花板上一盏剔透的水晶吊灯。
不是她在陈姨那边的房间。
[我在哪?]
[这里是镜岛中心的主宅, 沈逾的房间就在这层的另一端。]
[昨夜沈逾失控, 你差点就没命了。]
[我已经用积分为你兑换了紧急医疗包。]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温辞脑海里闪过了一些片段。
沉于湖底的沈逾。
树林痛哭的沈逾。
自残无果的沈逾。
还有最后, 坐在窗台上盯着圆月,孤寂的沈逾。
她从床上撑坐起来, 除了感觉手脚有些发软外,并没有其他的不适。
[我还好。]
[027,现在什么情况。]
见温辞没有大碍, 027总算是松了口气。
[你的血液引起了沈逾的失控。]
[你根本不是崩坏源的对手, 当时直接被压制在床上。]
[并且陷入了幻境, 怎么叫都叫不醒。]
[我给你疯狂的添加紧急医疗包与保暖道具, 积分都干掉了一大半。]
[直到最后你说了几句梦话,沈逾才放过了你。]
[我说了什么?]
027当然不能提宋晏怀的名字,只含糊其词回答。
[我听不太懂, 可能是与你在现实世界中的经历有关。]
见温辞陷入了沉默,027突然想到了什么。
[小辞, 昨夜你昏迷后,是沈逾喊崔今将你安置下来的。]
[我当时看着崔今的样子就像有些不对劲,跟着他感知了一会, 让我发现了一些秘密。]
[你看。]
027在温辞脑海里投放了一长段文字,上面记录的,正是崔今昨夜翻开的那些文字。
温辞快速地浏览下来,感觉藏在迷雾背后的真相,正隐约露出了一丝线索。
温辞将幻境里发生的事告知了027。
027才知道,当时怎么也叫不醒的温辞,居然不经意间落入了沈逾的回忆里。
[应该是因为你同沈逾的负距离接触,让你俩有了生物信息上的交换。]
[才导致你陷入了折磨沈逾最深的痛苦回忆里。]
[还有小辞你说的镜花,我感知过花圃里的花朵,它们已经变成了十分正常的植物。]
温辞靠在床头,从这个视角看出去,亦能看到花圃里那片冰晶霜白的镜花。
其实不止花圃里的这些,镜花在整个镜岛,随处可见。
只不过主宅前的这一片,尤为茂密。
温辞恍惚了一下。
她看着那片花圃,仿佛看到了沈逾一次又一次,以失败告终的自戕。
数也数不清-
沈逾没什么表情地坐在沙发上,翻看着手中的文件。
寥寥几页,很快就翻到了底。
“这是全部了吗?”
站在一旁的崔今点了点头。
“先生,温小姐的个人经历确实特别简单。”
“已经让人走访过这份资料里所记录的
经历,的确无误。”
沈逾目光依旧落在那份文件上,好半晌后才开口。
“醒了让她来见我。”
崔今应声退下,关上了家主的房门。
他站在走廊上,有些欣喜,又有些忧愁。
欣喜的是,家主终于脸色健康红润起来,按照先辈们所记载的,估计往后百年内,都不用再操心家主的生命安全。
他可以向崔家先辈们交差了。
忧愁的是,看家主对温辞的态度,并不像要开始你侬我侬,倒像是要开始拷问间谍的模样。
哎。
一辈子没有结婚的崔管家烦恼地叹了口气。
如果家主既能身体健康,又能享受快乐,那该多好啊-
温辞醒了。
崔今很快就得知了这个消息。
他让人给温辞送来了牛奶与水果,在温辞床边嘘寒问暖,叮嘱温辞一定要好好养身体。
温辞看着过于热情,迟迟不肯离去的崔今,犹豫开口。
“崔管家,您是不是还有别的事情要说。”
崔今被点破心思,有些尴尬地笑了笑。
昨夜才经历了这样匪夷所思的事,今天又要逼着人家女孩去面对正主,崔今的确有些说不出口。
“是不是崔管家承诺给我的报酬……”
“不愿意给我了……?”
温辞维持着一个贫穷女孩献血后应有的反应,语气里充满了担忧。
“不不不……”
崔今立马反应过来温辞的疑虑,连忙摆手。
“不是不是,答应你的报酬,一分都不会少。”
见温辞表情疑惑,他纠结半天,终究是说了出来。
“家主现在要见你。”
果然,崔今在温辞苍白的脸上,立马看到了害怕与无助。
“为什么……”
“是昨天的血还不够吗?”
“够了够了……”
崔今立即打断了温辞的担忧,事实上他也不确定家主喝没喝够,但他相信家主是一个十分有原则的人。
昨夜在那么饥饿的情况下,最后关头也控制住了分寸。
今天一定会更加理智。
他努力让自己的话更有说服力。
“家主只是想重新认识一下你,”
“毕竟你帮了家主那么大一个忙。”
“可以吗,温小姐。”
温辞犹豫了一下,最后点了点头。
崔今如释重负-
算起来,温辞已经是第三次,来到属于沈逾的私密空间。
只是前两次都是站着进来,躺着出去。
温辞衷心地希望,今天她能正常地走出去。
沈逾正姿态慵懒地靠在露台上看风景。
他还是穿着那件松松垮垮的丝质睡袍,腰带要掉不掉地系在腰间,露出了胸前大片没之前那么惨白,稍显健康的皮肤。
他修长的双手撑在结满冰晶的露台上,像是对寒冷毫无惧意。
听见温辞进门的动静,他只侧头轻轻地看了她一眼,便收回了目光。
“过来。”
温辞今天没穿那件行动不便的长裙,她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
长袖长裤运动鞋,高领毛衣羽绒服,外加一条在脖颈缠绕了好几圈的毛绒围巾。
衬得那本就只有巴掌大的脸蛋,更加小巧了。
她站至沈逾身后,很是恭敬地喊了一声。
“家主,您找我。”
露台视野极佳,加上主宅本就占据了岛屿的最高处,一眼望出去,半面小岛的风景全部收于眼底。
沈逾的视线,只落在远处被雪松环绕着的一片湖泊。
“那天夜晚湖边的人,是你吧。”
不是疑问的语气,是确定。
温辞并没打算继续隐瞒。
从昨夜温辞当着沈逾的面,融化了他桎梏住自己身体的冰霜。
她就做好了暴露自己的可能。
既然看到了她有这种能力,沈逾当然会猜想,那被划破的小腿,是不是也是因为特殊的原因,而恢复如初的呢?
温辞温顺地点了点头。
“对,那夜是我。”
沈逾侧过身来,露出了那张极为优越的侧脸。
他的语气里带上了些许探究。
“哦?”
“你那夜为什么要去禁湖?”
他说的是禁湖,不是镜湖。
温辞看了一眼宛如一块冰绿翡翠的镜湖,露出了被美景所折服的表情。
“听闻镜湖风景绝美,我那夜睡不着,出去看看风景。”
沈逾像是被温辞脱口就来的谎言逗笑了。
他突兀地伸手,在温辞诧异的目光中,将她脖颈上碍眼的围巾取了下来,随意地扔在了一旁。
“那你又为什么要跑?”
温辞感受着自己没了保护的皮肤,忍住了后退一步的欲望。
“因为家主那夜的样子,确实有些吓人。”
“我是害怕才跑的。”
沈逾点了点头,像是赞同了温辞的观点。
接着,他靠近温辞,将他原本放在露台栏杆上冰冷刺骨的手指,轻轻地按压在了温辞露出的一小截脖颈上。
沈逾感受着指腹下不断跳动的脉搏,说话的语气充满了随性与肆意。
“现在呢?”
“怎么不跑了……”
027随着沈逾的靠近,在温辞脑海里又开始了疯狂的警报。
[崩坏值92%!]
[小辞,他周围能量场已经飙升!]
[不再是昨天微弱的样子了!]
[他如果现在再冻住你,我估计要解不开你了!]
温辞没有工夫理会027,她感觉有一道凉意,顺着那接触的一小块皮肤,缓缓地入侵着自己温热的身体。
像是在倒计时。
“因为我现在,并不害怕。”
“因为我知道家主,并不会真的伤害我。”
沈逾听到温辞的回答,眼尾轻轻上挑,露出了个微显诧异的表情。
他凝视着温辞毫无畏惧的双眼,回想起了昨夜,她在他身下泪眼朦胧,只难过万分地盯着自己的模样。
那琥珀色的眼瞳里,就如现在一般,只有着自己。
沈逾感觉自己的指尖,像是被眼前人类的体温灼伤了。
他看着女孩在他的触碰下,打了个冷颤,颈间泛起了一层竖起的细小绒毛。
但她没有害怕、没有退缩。
只看着自己。
沈逾忽然就有些下不去手。
他顿了顿,将落在温辞脖颈间的手收了回来。
一定是女孩过于美味的鲜血,让自己稍微泛起了一点爱护食物的心。
他不再看温辞,只将视线落在了不远处随风摇曳的花圃中。
“出去吧,你暂时留在岛上,不要离岛了。”
第53章 特别 你到底是谁
[沈逾的本源, 真的是禁花。]
温辞接触到了能量巅峰状态下的沈逾,027自然也获得能量,感知到了沈逾真正的本源。
[这个世界完全搜索不到关于禁花的记录。]
[但我意外在几本游记中发现了关于禁岛的描写。]
[在东大陆的传说中, 曾有一艘远航的货船,在经历海上风暴后, 幸存的船员们无意间流落禁岛。]
[海岛周围水域复杂, 岛上食物也十分匮乏, 他们发现这片湖泊后,试图下水寻找鱼类。]
[却没想到几人在下水后, 纷纷诡异地溺亡在了湖水中。]
[同行的人发现此怪事后, 相继有几名人员下水营救, 却同先前那几位同伴一样,接连出事。]
[剩余的几人不敢再轻举妄动, 打捞上几人的尸体将他们掩埋后,只期盼着能早日获救离岛。]
[只可惜禁岛周边的海域实在是诡谲多变,他们在岛上艰难生存了好几年, 才终于等来了一艘意外驶入的船只。]
[幸存的几人终于随着船只离开了岛屿。]
[并将那几名因为潜入湖水中而死亡的消息, 转达给了他们各自的亲人。]
[至此, 让人觉得巧合的事情发生了。]
[那几名落入湖水中身亡的船员们, 他们所在的家族,皆成了东大陆上近些年突然崛起的家族。]
[而他们之前,都只是穷困潦倒, 平平无奇的普通农户。]
[有联想到其中关键的人,试
图重新返回禁岛。]
[却再也没有发现过禁岛的踪迹。]
[它像是昙花一现, 从此只存在传说之中。]
027说完,温辞陷入了一片沉默中。
好半晌后才开口。
[所以,就是因为这个无法鉴定真假的传言。]
[沈逾成了沈家的弃子。]
[他一无所知, 只为了族长口中能救父母性命的药材,一股脑地扎入了冰冷的湖水里。]
[终于如沈家所愿,献祭般地,溺亡在湖水中。]-
崔管家给温辞送来了最近一个月的报纸。
只因为温辞说有些无聊,想关注一下外界的资讯。
“报纸是每日从岛外送过来的吗?”
温辞看着这堆分量不轻的报纸,有些疑惑。
“那当然不是。”
崔管家笑了笑。
“这些报社,沈家在其中都有控股。”
“每日报社排版过后,只需文字传真过来即可。”
“岛上有专门打印的机房,专门为家主制作纸质书刊。”
温辞点了点头,“原来是这样。”
“那能否麻烦崔管家,以后每日也替我送一份,不知道可不可以?”
“可以,当然可以。”
崔今笑意吟吟地看着温辞在沙发上翻动报纸的样子,竟然不自觉地联想到了家主翻看报纸时的模样。
见崔管家一直盯着自己,露出若有所思的笑容,温辞有些不自在地抬起了头。
“崔管家,还有事吗?”
崔管家从自己飘离的思绪中回过神来,连忙歉意地朝温辞摆了摆手。
“没事了,温小姐,你慢慢看,有事随时呼叫我。”
说罢便脚步轻快地离开了。
[崔管家看起来心情很好。]
027评价起来。
[可能是有什么开心的事吧。]
温辞翻看着的报纸,有一搭没一搭地同027闲聊着。
眼看温辞越看眉头皱得越深,027不禁开口。
[小辞,怎么了。]
温辞没回答027,只手上翻个不停。
一时间房间里只剩下报纸翻动的窸窣声。
最后,温辞的视线落在了今日最新的晨报上。
沈氏集团股价经过长时间的低迷,于今日凌晨突然升温。
沈氏内部矛盾乃外界谣传,沈氏高层已经辟谣:我们团结一致,不会内讧。
沈氏拿下xx标书,即将进军全新行业。
一派欣欣向荣,和谐奋进的模样。
反观今日之前的报纸,不是股价下跌,就是内部矛盾。
[027,你能搜索看看,那传说中兴旺起来的家族,具体是哪几家吗?]
[如果那个传说是真的,一下子从平族发展成望族,而且还是几家同时一起,应该多多少少,会留下点痕迹。]
[小辞,我试试看。]-
温辞一天都没有出门。
崔管家中途让人来送过晚饭,据仆人回复,说温小姐只安静地坐在那里,盯着那堆报纸出神。
[小辞,找到了。]
[我筛选了迄今为止,所有有文字记录在册的豪门大家。发现了有五家,满足了你说的特点。]
[它们的姓氏分别是戚、沈、季、金、杜。]
[他们的发家史,可以追溯到四百多年前。]
[这几户人家,在当时的东大陆,皆只是普普通通的平常人家。]
[是突然走了运才莫名发家的。]
[不过我不能确定,这其中的沈家,是不是就是现在的沈家。]
[资料说他们确实一起繁荣昌盛,但很快就又没落了。]
[但如今的沈家,却依旧是顶级世家。]
温辞皱了皱眉。
[很快没落?]
[这个很快具体是多久?]
027顿了顿,回答道。
[这里有篇文献是这样描写这五个突然繁荣,又急剧跌落神坛的家族的。]
[然而他们只繁荣昌盛了一甲子,便销声匿迹在岁月的长河里。]
[一甲子……]
[六十年。]
温辞喃喃,接着又问。
[除了沈家的其余四家呢,还能找到其他痕迹吗?]
027又卡顿了好一会,才回复温辞。
[这四个姓氏的普通人很多,但有家族底蕴的,一个也没有。]
[那还能搜索到关于如今沈家的发家史吗?]
[小辞,关于如今的沈家,我早就搜过了。]
[除了几句模糊的简介,并没有详细介绍沈家如何起家,传了几代。]
[距离越近的资料还是有一些。而百年前的,像是刻意的被抹除了,找不到一丝记载。]
温辞沉默了好一会儿。
[我知道了。]-
冷月无声。
深夜的镜岛,安静得好似没有人烟。
温辞睁着眼睛辗转反侧,怎么也无法入眠。
[小辞,沈逾刚刚出门了。]
见温辞睡也睡不着,027干脆播报起沈逾的动向来。
温辞下床来到窗边,正好看见沈逾那道修长的身影,即将消失在不远处的雪松林间。
看方向,像是要去镜湖。
温辞三两下穿好衣物,对027开口道。
[帮我买道具保暖,我要出去。]
027也没多问,立马兑换了道具。
温辞下楼,也踏入了白雪皑皑的林间。
月华如水,照得松林间枝影横斜。
温辞不需要027的提示,也能十分清晰地看见雪地里属于沈逾的脚印。
[小辞,你不怕被发现吗?]
027有些担忧,按沈逾现在的能量,要是他真想做什么,它和温辞基本没有反抗的能力。
温辞跨过一截被积雪压断的树枝,语气十分平静。
[估计他早就发现了。]
话音落下,像是为了验证温辞的说法,前方不远处正徐徐前行的沈逾,停下了脚步,回头看了过来。
那人今夜没有再穿那件松垮的睡袍,倒是穿了一件风格略为复古的铅灰色大衣。
他身材高挑,脊背宽阔,静静地站在翡翠般冰绿的镜湖岸边。
略长的黑发随着他回头的动作,柔顺地滑落。
搭配着冷白的肤色与微红的薄唇,整个人透着股说不上来的,克制与放肆并存的、相悖的美感。
他看了温辞一眼,随即踏上了被冰冻住的湖泊。
温辞因为道具护体,并没有觉得冷。
她在湖边只犹豫了两秒,看了眼前方已经走至湖心的人,也跟了上去。
冰面很滑,温辞小心翼翼地走到那人身侧,就这么站着,也没说话。
一时间,湖面好似只剩下了微风刮过的声音。
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温辞感觉自己脚下站立的那块冰层,因为自己源源不断往外散发的热量,被融化出了一洼浅浅的水痕。
温辞轻轻地挪了挪位置,离沈逾更近了些。
“你很特别。”
沈逾回头,视线在冰面上扫了一眼,又落在了温辞的脸上。
“既不怕冷,也不怕外伤。”
“更不怕我……”
“如果你不是沈家派来的人,那么……”
沈逾眸色深深,在月色下凝视着温辞琥珀色的双眸,他莫名感觉到了一股十分熟悉的错觉。
“温辞,你到底是谁?”
随着这句带着深意的疑问,一抹冰霜缠绕上了温辞的脚踝。
锋利的冰晶,沿着温辞的衣物缓缓向上,攀上了温辞垂在身侧的手指。
这回,温辞没能顺利融化掉那些冰霜,它们很快在温辞的手指上聚集缠绕。
一片小小的冰晶,划破了温辞柔软的指腹。
温辞感到手指一阵刺痛。
接着便是嘀嗒一声,一滴鲜红的血迹,从温辞指尖坠落,滴入了温辞脚边的水洼中。
沈逾走了过来,高大的身影无声地笼罩住温辞。
他十分自然地抬起温辞受伤的手指,在月色下观察起那细小的伤口来。
白皙温热的皮肤上,
随着划破的伤口,涌出了一抹血迹,是正常的,属于人类的血液。
也并没有他想象中,被禁花修复伤口的场景发生。
他说不上来是失望还是不失望。
他即渴求着拥有同类,也莫名地害怕眼前的女孩,同自己一样,被束缚、被禁锢、永远不得解脱。
伤口因为低温,很快止住了流血。
此时不算饥饿的沈逾,也并没有因为这美味的人类味道而丧失理智。
缠绕温辞指尖的冰霜渐渐撤退,沈逾放开了握住温辞的手。
他正准备后退些许时,突然感觉到了从手指间传来的阻力。
沈逾以为是温辞拉住了自己。
他眼尾微垂,看向传来阻力的指尖,露出了比眼前的人类少女,还要震惊的脸。
第54章 冰裂 离开镜岛了……?
一抹绿色的枝蔓, 正从沈逾的指尖涌出,亲昵地攀上了温辞细白的手指。
它缓缓地旋转缠绕上女孩温热的肌肤,在那道伤口前停了下来。
那植物形态的枝蔓, 此时灵活得像一尾吐着蛇信子的小蛇。
它温柔地舔舐上了那道已经凝固了的伤口,将那抹浅淡的血迹, 尽数吸收了去。
片刻后, 它还像不满意, 枝蔓上覆盖的细密绒毛,随即从那浅薄的伤口上入侵。
根系纠缠, 像织网一样修补着皮下的血肉。
一眨眼的工夫, 伤口便在两人的眼皮底下, 完美地愈合了。
温辞也被它通体覆盖着的细密绒毛,磨蹭得僵在了原地。
她惊诧地抬起头, 对上了一张同样震惊的脸。
沈逾眸色深沉,平日里或冷静自持,或慵懒肆意的表情皆已不见。
他眉头紧皱, 只盯着那抹不受控制, 还在往女孩手腕上攀爬的枝蔓, 往后退了一步。
像是要将那枝蔓拉回来。
但枝蔓丝毫没有松开的迹象, 随着沈逾的用力,还将温辞带着往前了一步,差点扑进沈逾的怀中。
“你等等, 别扯!”
温辞连忙喊停,她感觉到有细密的绒毛, 沿着手腕一路蜿蜒向上,正紧紧地缠绕着自己的皮肤,带来了一阵密集的痒意。
她一下将袖子整个撸了上来, 乳白细腻的肌肤,就这样暴露在了冰冷的空气之中。
她按住了还想往衣襟里延伸的藤蔓,脸上莫名泛起了一丝红晕。
“沈逾!你快把它收回去!”
情急之下,她没再道貌岸然地喊沈逾家主,只脱口而出了沈逾的名字。
沈逾已经两百年没有听到有人这么喊自己,一下也愣住了。
那枝蔓像是也随同主人卡顿的思绪一样,停住了往里延伸的动作。
温辞见枝蔓不动了,开始揪枝蔓绿芽柔嫩般的顶端,想将它从自己皮肤上揪下来。
温辞温热的手指在枝蔓上揪了半天,才将那紧紧黏着自己皮肤的嫩绿扯开,握在了掌心里。
她抬头看向沈逾,想让沈逾快些把这些东西收回去,却看见沈逾那冷白的耳尖,奇怪地变得通红。
他像是僵在了那里,只盯着紧握在温辞柔软温热的掌心里,同他一样僵住了的嫩绿枝蔓。
“沈逾!”
“快收回去!”
温辞来不及细想,一边喊,还一边紧捏着摇晃了几下手心的东西。
下一秒,沈逾像是突然回过神来,连同着还缠绕在温辞软肉上的枝蔓,齐齐往后退了一步。
枝蔓唰地一下抽离,过快的速度,在温辞的皮肤上带起一阵摩擦的灼热感。
温辞惊呼了一声,随即获得了自由。
她低头借着月色,看了眼自己的胳膊,只见那白皙的皮肉上,正明晃晃地残留着几道蜿蜒直上的红痕,十分明显。
“你……”
温辞刚想问沈逾这是怎么回事,就看到沈逾正眸色深沉地看着自己。
眼底是她看不懂的情绪。
“家主?”
温辞小心翼翼地喊了一声。
沈逾的视线瞥过温辞裸露在外的胳膊,最后停在了温辞透着不解与疑惑的双眼里。
“你怎么不喊沈逾了?”
“……”
温辞后知后觉地想起来,按理说,她是不应该知道家主的真正姓名,而现在……
“你别说是崔今告诉你的。”
沈逾只盯着眼前女孩明显有些措手不及的表情。
“他不会。”
“我……”
温辞正苦思冥想要怎么圆上这个漏洞,只听脚下厚厚的冰层,发出了一声清脆的异响。
连带着岸边雪松上的积雪,都被震落了下来。
[小辞!]
[快上岸!]
[湖底有异动!]
[冰层要裂开了!]
温辞低头看向了冰层。
只看到自己的脚边,以刚刚那一滴坠落的鲜红血迹为中心,冰面正如蛛网般向四周延伸着碎裂的痕迹。
一眨眼的工夫,已经将冰面上的两人,网入其间。
她惊诧地往后退了一步。
咔嚓。
咔嚓。
温辞感觉像是踩上了云层。
她抬眸看着沈逾神色慌张地朝自己的方向跨了一步,修长的五指却只掠过了自己的一片衣角。
温辞脚底一阵失重,她坠入了一片漂浮的湖水中。
真的是漂浮的湖水。
破碎的冰层,冰绿的湖水,在温辞的头顶飘荡而过。
温辞失重地下坠着,想象中的冰冷与窒息却并没有出现。
她依旧自由地呼吸着。
并且后知后觉地感受到了腰间缠绕的力量。
温辞在有些失真,像老旧电视机一样卡顿闪烁的湖水背景中,看到了同样下坠的沈逾,和从沈逾身后蔓延而出的,裹挟着自己的枝蔓。
他也跳下来了。
沈逾在急速的下坠中,一把将温辞卷至身侧。
“禁湖已经冰封了两百年,”
“温辞,你到底做了什么。”
男人冷冽的声线响在头顶,温辞抬头看了过去,只看到了沈逾一小片冷白的下颌骨。
“我真的不知道。”
下坠的速度越来越快,温辞忍不住揪住了沈逾胸前的衣襟,在头晕目眩中紧紧闭上了眼睛。
沈逾没说话,但温辞感觉到腰间的藤蔓,似乎将自己裹得更紧了些。
不知道过了多久。
就在温辞以为两人要这样下坠到天荒地老时,耳边似乎传来了隐隐约约的白噪声。
有人声,虫声,还有邮轮的鸣笛声。
声音越发清晰。
温辞将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埋进沈逾怀中的脑袋抬了起来,便看见了一片霞光初露的天际。
接着身体一沉,温辞被搂在沈逾的怀中,在松软的,还沾着露水的草坪上,滚作了一团。
清新的青草气息,伴随着沈逾身上的隐隐散发的植物冷香,一股脑地涌入了温辞的鼻息。
温辞还在恍惚到底发生了什么,一道尖锐的喊叫声在两人身后响起。
“啊!!”
“这是大白天啊!”
那声音越靠越近,在路过两人面前时,还停顿了一下。
片刻后又响了起来。
“真是世风日下!伤风败俗啊!”
温辞茫然地抬起脸,就看到一位晨练打扮的奶奶,正边走边回头看着自己的方向,嘴里还嘟嘟囔囔个不停。
“这是公园,不是你们家!”
“现在的小年轻,真的是……都是些什么癖好!”
温辞还僵着趴在沈逾的怀中,听完那奶奶一连串略显愤怒的责骂,这才恍惚着坐起了身。
周围像是一片公园,公园里有不少出来晨练的大爷大妈们,正零零散散地分布在公园各个角落。
公园不远处是一条分割两岸的汹涌江水,在晨光熹微中,江面波光粼粼,正闪烁着细碎的光芒。
江面有几艘巨型邮轮,正鸣笛着经过横跨两岸的大桥底下,在水面分割出一道道逆流而上的水纹。
江对面则是直入云霄的高楼大厦,代表着沈氏集团荣耀的大楼,就林立其中。
“这是……离开镜岛了……?”
温辞茫然开口。
温辞低头看了眼沈逾,沈逾漆黑的瞳孔中倒映着璀璨的江面,像一颗抹去灰尘,重见天日的黑曜石。
“啧啧啧!”
“你俩再不起来,我要叫公园保卫处来赶人了啊!”
一位大爷路过草坪边,发现了还纠缠在一起的两人,敲着拐杖怒骂道。
温辞这才发现自己
与沈逾,皆是衣冠不整。
自己不仅揪着身下男人的衣领,还大胆暧昧地将其压在草坪上。
男人修长的五指,还紧贴着自己的腰线,旁若无人地搂着自己。
温辞被两人诡异的姿势一下惊得跳了起来,在大爷骂骂咧咧的声音中将还愣在地上的沈逾拽了起来。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温辞一边道歉一边拉住了沈逾的手。
“啊啊快走快走,我的脸要丢光了啊!”
等到两人终于离开了那片老大爷大妈晨练的公园,温辞才终于想起了要放开沈逾的手。
然而温辞的手,没能离开那个微凉的掌心。
沈逾在江面投射过来的粼粼波光中,握着温辞手的指节,声音低沉,不容拒绝。
“回答你之前还没回答的问题。”
“温辞,你为什么会知道我的名字?”
温辞指尖动了动,只换来了沈逾更大的力道。
仿佛温辞要是不说话,他就要将人捏碎在汹涌的江水边。
“沈逾……你轻点……”
温辞乌黑的眉头皱在了一起,十分委屈地看了沈逾一眼。
见沈逾依旧目光沉沉地看着自己,丝毫没有松手的迹象,温辞索性手一软,任人紧握着,开始回答沈逾提出的问题。
“就是那天,崔管家将我送入你房间那夜。”
温辞有些不自在地摸了摸自己的颈侧,仿佛又陷入了那夜沉溺幻境的无助中。
“你在吸食我血液的同时,我不知道为什么,落入了你的回忆中。”
“我在幻境中,看到了你……”
“从落入湖水,到被救起。”
“还有被救起后发生的一切……”
温辞顿了顿,斟酌了一下用词。
“包括你无法死亡,以及需要鲜血为生的经过……”
温辞抬头看向沈逾。
那清澈无比的眼神里,带着股亲身经历般的难过。
“我不是故意偷窥属于你的隐私,但我陷在你的幻境里,怎么也无法脱离。”
“所以我才会知道你的名字。”
“沈少爷,沈逾。”
第55章 离岛 我很期待那一天
“沈家还有些没死透的老头子, 知道这些所谓的秘密。”
沈逾手上的劲道又重了重,捏得温辞倒吸了口凉气。
“我要怎么知道,你是不是被人透了底, ”
“胡编乱造接近我?”
“沈逾……”
温辞疼得眼眶里都蓄上了些许水雾,她抬起圆润的眼眸, 语气带上了些许嗔怒。
“真的很疼……”
沈逾看着那双水润的琥珀色眼瞳, 手上的力道莫名就松了几分。
接着便看到女孩侧过头, 将视线落在了路边绿化带的花草中。
像是透过那些花花草草,看着别的什么东西。
“沈逾, 我能证明我说的是实话。”
“禁花……”
“我在湖底, 看到禁花融入了你已经没了气息的身体。”
“将本该溺亡的你救了回来。”
“你的家人只知道你莫名其妙地活了过来, 却不知道你为什么活了过来。”
“禁花赋予了你新的生命,同时也替你塑造了一副无法自戕的身体。”
温辞将目光从那些花草上收了回来, 落在了沈逾的颈侧。
她抬起另外一只没有被束缚的手,轻轻抚上了沈逾凸起的喉结边。
指腹下传来了微凉的触感。
“我看到你第一次下手,就是用那把锋利的小刀, 狠狠地割上了你的气管与动脉。”
“但里面没有鲜血。”
“只有纠缠涌动的根系, 它们修补了你的伤口。”
“留下了一枚叶片。”
温辞的手指下移, 缓缓地来到了沈逾铅灰色大衣遮盖住的心口。
“我看到你第二次下手, 依旧是那把锋利的小刀,它毫不迟疑地插入了你跳动的心脏。”
“但没用,叶片滑落, 你依然存活。”
“我看到你在无数个夜里,伤害过自己无数次。”
“但次次皆以失败告终。”
温辞抬眸, 直直凝视着沈逾漆黑的双眼。
“这些没人知道,除了你自己。”
“沈逾,你能相信我了吗?”-
沈逾站在狭小的出租房里, 矜贵的画风同破旧的房间格格不入。
仿佛什么豪门贵公子,误入了破败的贫民窟。
温辞正堆着笑脸同房东太太道歉。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钥匙丢了,还劳烦您亲自过来开锁。”
房东太太虽然对着温辞在说话,但眼神一直落在温辞身后的沈逾身上。
“就这一把了,再掉了你得付钱换门锁。”
“好的好的,辛苦您了。”
房东太太暧昧地看了两人一眼,拍了拍温辞的肩膀。
“小姑娘挺有手腕的。”
“估计很快就要搬走了吧……”
“好好把握啊妹妹。”
说完扭着腰走开了。
见房东太太离开了,温辞飞快地将门关上,隔绝了楼道里其他住户看过来探究的目光。
“呼……”
温辞靠在门上,长长地叹了口气。
叹完气,发现沈逾还站在房间里,正垂眸打量着温辞房间的一切。
老旧的家具,发黄的墙纸,窄小的窗户。
沈逾过于高挑的身高,也让本就狭小的空间显得愈发逼仄起来。
“你先坐一会儿。”
“我得找找还有没有现金。”
在街头的两人身无分文,温辞的手机也被遗留在岛上,他们只能先回温辞临时居住的地方落脚。
沈逾环顾了一下可以落座的地方,椅子上不是堆满了生活物品,就是落满了灰尘。
温辞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最后拍了拍窄小的床铺边缘。
“先坐这里吧,抱歉,这里确实有点乱。”
沈逾看了温辞一眼,并没有说什么,只落座后,透过狭窄的窗户,静静地看着外面嘈杂拥挤的人群。
这里是一片老旧的棚户区,房子挨着房子,窗户贴着窗户,在房间里声音稍微大一点,隔壁都能敲敲墙壁示意小点声。
温辞完全不能想象拥有一座小岛,住宅比这整片棚户区还大的沈逾,是怎么愿意走进这间小屋的。
但沈逾并没有表现出嫌弃的意思,只是安静地坐在温辞粉色的床铺边,像一个精致的人形手办。
翻了好半天,在抽屉里翻出了一些零零散散的纸币。
温辞数了数,叹了口气。
“崔管家电话多少,我出去找个电话亭,得让他送些现金出来。”
沈逾回复得很快,嗓音清冷,像是真的变成了不理凡俗的贵公子。
“我不知道。”
见温辞眉头皱了起来,他似乎想再说点什么,张了张嘴,最终没有开口。
温辞在江边对沈逾坦白一切后,沈逾问了温辞许多问题。
包括温辞幻境中见到的一些细节。
包括幻境的起始与结束。
从温辞描述的时间线中,温辞应该还未知晓自己无法离岛的事实。
应该还不知道,自己被莫名束缚,永生着被囚禁在那座终年冰冷的孤岛。
但事实上,温辞却是知道的,并且从沈逾愣怔的表情里,猜出了沈逾想说却没说的话。
他从没想过他能离开那座囚笼一般的岛屿。
他不需要,也没有理由,去记那些他根本用不到的东西。
此时的温辞,真的陷入了十分为难的境地。
没钱寸步难行。
这个身份就是个贫困潦倒,无父无母,早早辍学的孤儿。
她挣扎在温饱线上,出于对金钱的渴望,才去镜岛‘工作赚钱’。
之前崔管家许诺的报酬也并没有开始兑现。
现在手上的纸币加起来,仅够她一个人温饱三天。
怎么会这么穷……
温辞想着要不要去渡口,看会不会碰到韩起他们外出采购物资,却从沈逾口中得到了岛上一周外出采买一次的规定。
这下好了,万一去了没碰上,他们连回来的路费都没有了。
“温辞,”
“我很好奇。”
“你怎么不让我去沈氏集团,毕竟在你的眼里,我应该还有一个身份,就是沈家的家主。”
沈逾在温辞皱眉思索接下来该怎么办时,静静地观察着温辞的微表情。
他总觉得眼前的女孩,似乎比他想象中的,了解更多关于自己的内幕。
不管是猜的,还是其他什么途径知道的。
“因为我觉得你同沈家关系并不友好。”
温辞的视线从零碎的纸钞上,落到了沈逾身上,对方坐在低矮的床沿边,正目光灼灼地看着自己。
“毕竟你曾经差点把我冻成冰雕,只为了拷问我是不是沈家派来的。”
温辞指了指桌上的一本杂志,正是关于沈氏的专访。
“而且,沈氏集团不管是高层团,还是背景介绍,完全找不到你的名字。”
“在普通人眼里,沈氏的老大,是一个七八十岁的老头子。”
“你所居住的镜岛,对外也只显示是沈家一位成员的私产。”
“这些都证明了,你只是一个空顶着虚名,而毫无实权的沈家人。”
“而那些被沈家明里暗里塞进岛上的女孩,估计也只是被沈家洗脑了,还以为得到了你的青睐,真的就能麻雀变凤凰,成为沈家的女主人。”
“却不知,她们只是沈家送来,替你延续生命的食物。”
“对吗,沈少爷。”
沈逾看着温辞毫无畏惧、大胆揣测的样子,忍不住轻轻地笑出了声。
“你说得很对。”
沈逾站了起来,脸上重新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
“那你知不知道,我离开镜岛,意味着什么?”
温辞眨了眨眼睛。
“不是很知道。”
沈逾靠近了温辞些许,温辞感觉本就狭小的空间似乎变得更拥挤了。
他看着温辞,像是看着从天而降的珍稀宝物,语气又变得懒散起来。
“意味着沈家,要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了。”
“这么多年的累积起来的高楼,崩塌之时,应该会特别壮观吧。”
“阿辞……”
“我很期待那一天。”-
[小辞,爱意值出现,目前爱意值20%]
阿辞……
爱意值……
温辞觉得这样的称呼,莫名让自己感觉十分熟悉。
似乎沈逾早就应该改口,而不是连名带姓地喊自己温辞。
至于爱意值……
好像也不是让人难以接受的存在。
[027,崩坏值有变动吗?]
[小辞,没有,崩坏值目前还是92%]
温辞看着眼前正坐在面前,看自己吃早点的沈逾,在心里问027。
[沈逾的崩坏值肯定同沈家有关,但我总觉得还差了点关键的线索。]
[可惜上次的幻境没能待到最后。]
[也不知道沈家最后到底做了什么。]
温辞不经意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总不能再让沈逾再咬自己一口,从而把剩下的那部分看完吧……]
“你在想什么?”
温辞游离的视线与抬手的动作,成功让沈逾开了口。
这间街头的苍蝇馆子,生意十分不错,此时正是早餐的高峰时间。
沈逾与温辞坐在一张窄小的桌椅前,身侧就是来来往往走动的人群。
沈逾格外出挑的外形,早就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频频有女孩来回张望,拿着手机踌躇不前。
“没什么……就想着你不用吃东西,好像省了我一笔开销……”
温辞拉了拉衣领,将脖子藏在了毛领后,隔绝了沈逾看过来的视线。
但这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动作,也明显暴露了她的内心。
“我还没饿到要在众目睽睽下,产生咬你的冲动。”
沈逾收回了落在温辞身上的视线,改看向马路边密集的,赶着早高峰的人群。
“这家店看起来不太卫生。”
“我虽然不饿,但是也不希望你变得没那么美味。”
“下次换一家好吗,阿辞。”
第56章 東城 一个光怪陆离的梦境
東城, 是这片大陆上最繁华的城市。
一条壮阔的临江,将这座城市一分为二。
一边是人口密集的中下层百姓生活区,另一边则是象征着权力与地位的上层版图。
两人站在早餐店旁的马路牙子边, 看着眼前来来往往的车流与行色匆匆的路人,一时陷入了莫名的沉默中。
沈逾在想什么温辞不太清楚, 因为她此时, 正在为着手中微薄的积蓄而烦恼。
東城物价奇高, 按她目前的余额,连替沈逾租一晚酒店的钱都付不起。
正发愁间, 眼前递过来了一块手表。
有些磨损的银灰色表盘, 搭配着金属质地的腕带, 看起来很有些年头了。
“拿去,找间当铺, 换点资金。”
温辞有些诧异地接过手表,上面好似还带着沈逾微凉的体温。
她看了眼镇定自若的沈逾,又看了眼手中的腕表, 语气有些不确定。
“真的要当吗?”
能让沈逾一直贴身佩戴, 那一定是有纪念意义的东西。
“嗯。”
“等联系上崔今, 再赎回来就是。”
“好吧, 也不知道崔管家发现你不见了没。”
温辞将手表揣进怀里,开始带着沈逾满大街穿梭,找起典当铺来。
街道旁商铺云集, 没多会儿,温辞便发现了一家已经开门了的典当行。
此时时间还早, 身材有些圆润的老板,正拿着条毛巾对着阳光,仔细地擦拭着手中的一块白玉。
见大清早的便有客人上门, 连忙笑嘻嘻地迎了过来。
温辞明显发觉那老板在看到沈逾的那一刻,眼睛都亮了一下。
“早上好两位,需要帮助吗?”
温辞朝那老板笑了一下,露出了两个甜甜的酒窝。
笑完后,莫名感觉周围空气变冷了一点,她跺了跺脚,将腕表放在了老板面前的柜台上。
“老板您看一下,我想典当这块表。”
“诶好,稍等。”
那老板戴上手套,将腕表拿起来仔细查看了一番。
看完摇了摇头。
“这块表它磨损得有些严重,价格估计只能值这数。”
老板对温辞伸出了三根手指。
“三千。”
“啊?”
“老板你是不是报得太低了些,我这可是家传的古董。”
温辞作势要拿回那块手表,可惜那老板并没有阻拦。
“就这个价,不信的话,可以去其他家问问。”
“别人不一定有我报得高。”
说完便和和气气地朝温辞笑了笑。
温辞正犹豫着要不要继续问问下一家,身边一直没动作的沈逾平静地开了口。
“可以,但我要活当。”
“行,来这边签个字。”
那老板麻利地拿出一份合约,点了点日期时限。
“一个月,超过时限没来赎回,活当变死当,行的话就签个字吧。”
温辞揣着一沓现金同沈逾走出了店门。
那店老板见两人走远了,神色凝重地将那块表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最后目光又落在了那个笔锋遒劲的落款上
沈逾。
老板犹豫半晌,最终拨通了一道电话-
有了现金的温辞明显底气足了不少,当务之急,是先要想办法联系上崔今。
她辗转来到港口,在不远处的商户那里询问了一番,得知镜岛那艘白船,已经好几天没有出现了。
温辞塞给商户老板几张现金和一张纸条,希望老板能帮忙留意一下,等那白船再次出现时,帮忙把这个电话号码交给船上名叫韩起的少年。
老板十分友好地答应了。
解决完这头等大事,接下来就是要解决沈逾今天的住宿问题。
自己那窄小的出租房肯定是容不下这尊大佛,温辞在询问沈逾对住宿有没有什么硬性要求后,替沈逾选了一家相对舒适的酒店。
华灯初上,一天就这么
奔波而过。
温辞双脚累到不行,她放肆地躺在沈逾房间的那张沙发上,原本只是想歇一会儿,没想到迷迷糊糊间,居然睡了过去。
沈逾站在窗边,眺望着江对面灯火璀璨的夜晚,忽然感觉身后一直叽叽喳喳个不停的温辞没了动静。
他回过头,发现那女孩,窝在那张柔软的白色沙发里,就这么无知无觉地睡着了。
过了一小会,似乎是感觉有些不够暖和,她还蜷了蜷身子,将自己蜷成了一小团。
女孩眉眼松弛,乌发遮住了她小半张侧脸,她就那样放松地睡在那里,像是完全没有意识到在沈逾面前睡着有什么不妥。
沈逾靠近了些,厚实的地毯掩盖了一切脚步声。
有绿色的枝蔓先沈逾一步,率先攀爬上了沙发的边缘。
沈逾眼底又露出了在冰湖上那种震惊的表情,像是完全没有想到,它居然又不受控制地出现了。
他知道自己融合了诡异的禁花,但在此之前,从未有过禁花枝叶从身体里生长出来的情况。
顶多就是伤口处会留下片能生根发芽的绿叶。
而这算起来,是沈逾第三次,看到从自己身体里延伸出的枝蔓。
第一次,是他割破温辞手指后,它亲昵地修复了温辞的伤口。
第二次,是温辞坠落冰湖后,它卷住了温辞下坠的身体。
第三次,便是现在,它攀上了温辞的身侧,像一个伺机而动的猎食者。
看起来好像是两个不同意识的个体,但沈逾知道,那绿色的枝蔓,同样有着能传递给他的感观。
他能从它的探索中,感受到温辞细腻的皮肤,温热的体温。
它更像是抛下所有束缚的自己,只遵循着本能里对温辞莫名的亲近与喜爱。
沈逾站在温辞身边,衣冠笔挺,只垂眸看着熟睡的少女。
枝蔓仿佛感受到了主人不再压抑的情绪,彻底攀上了温辞的脚踝。
温暖的,属于真正人类的体温。
柔软的枝蔓沿着那截细白的踝骨,盘旋而上,潜入了更深处。
沈逾漆黑的瞳孔也愈发深沉起来。
眼前少女的血液,不仅让自己无法克制进食的欲望,还让冰封了两百多年的禁湖,崩塌碎裂。
更让被困于岛的他,摆脱了桎梏,重新获得了自由。
她无惧于自己对鲜血的渴望,更有着他无法探究的愈合能力。
她就像一个从天而降,砸在自己面前的潘多拉魔盒。
充满了致命的吸引力。
让人既想拆开看看,又害怕里面会是一把刺向自己的锋利刀刃。
枝蔓盘旋而上,深陷于潮热的软肉中,摩擦着少女敏感的肌肤。
女孩像是感觉到了异样,有些不适地动了动。
枝蔓停止了动作,一时间,房间里只剩下了沈逾稍显粗重的呼吸声。
不知道过了多久,男人衣冠楚楚地抱起了脸色有些异常红润的温辞,将她放在了柔软的大床上。
无数的藤蔓从沈逾脚下,如潮水般涌上床褥间,在重新碰上温辞皮肤的瞬间,它们才像是终于得到了满足。
“睡吧,阿辞。”-
温辞好像做了一个光怪陆离的梦。
梦里的她坠入了一片密集的藤蔓中。
她在翻涌的枝叶里,任由枝叶缠绕住自己的身体。
有清新的植物气息,带着冰霜的味道包围住了自己。
是十分温和而安心的气息。
像是被拥在了某个宽阔而熟悉的怀抱中。
温辞没有挣扎,也没有反抗。
枝叶亲昵地磨蹭着她的颈侧,缠绕着她的手腕。
密集的细小绒毛让温辞感觉有些痒痒的,她发出了一声轻哼,那些枝蔓像是被吓到了,好半天没有了动作。
她安抚似地抚摸上那些毛绒绒的柔软嫩芽,将僵硬的它们拥入了怀中。
好半天了,枝蔓们还是一动不敢动。
她低喃了句什么,蜷起身子,轻轻地吻在了怀中熟悉的气息上。
“别怕呀,我会陪着你。”
话音落下,那片僵硬住的气息,又活跃了起来。
在愈发潮湿的空气中,温辞感觉好像有人撩开了自己颈间的黑发,轻轻地触碰上了自己颈侧跳动着的脉搏。
是冰冷湿滑的触感,她不自觉地躲了躲,却被身后的藤蔓固定了身体。
脖颈间有轻微的刺痛,一瞬而过。
有微凉的触感游走在充满甜美气息的颈间。
直到耳后那片皮肤,变得发红,发烫。
最后,温辞好像感觉到了落在那刺痛的皮肤上,一个格外轻柔的吻。
温辞醒来时,看着陌生的天花板恍惚了片刻,一时有种“不知今夕是何夕”的错觉。
好半晌后,温辞才将记忆拼凑起来。
她尾随沈逾,冰层破裂,两人落入湖中,来到繁华的岛外。
然后她给沈逾找了间酒店落脚,然后呢?
她怎么睡在酒店的大床上了?
温辞一个激灵清醒过来,余光瞥见身侧似有人影,她侧头看过去,只看到了沈逾冷冽俊美的侧脸。
男人眉骨高挺,平时那深潭一样的眸子,此时正闭着,像是睡着了。
温辞一下掀开了被子一下跳下了床,恍惚间看到有什么东西,刷地一下从自己的脚踝上溜走,隐没在沈逾那侧的被褥间。
温辞眨了眨眼睛,怀疑自己出现了幻觉。
“你醒了。”
温辞还沉浸在那莫名其妙的影子中,床上的男人突然开口,吓了温辞一跳。
“啊,我,我怎么……”
温辞有些不自在地挠了挠头。
“我怎么睡在你床上了……”
第57章 庄园 不知先生怎么称呼
沈逾掀开被子也坐了起来, 温辞仔细瞧了瞧,并没有发现什么奇怪的东西。
“你昨天太累了,在沙发上睡着了。”
“怕你着凉, 所以将你抱上了床。”
“床很大,你不会介意吧?”
沈逾漆黑的瞳孔只盯着温辞, 让温辞大清早的, 莫名感觉有些腿软。
“不, 不会。”
温辞假意在地面找拖鞋转移注意力,动作间, 总感觉身体有些奇怪的酸软。
有些地方, 还有些说不出口的黏黏糊糊。
她飞快地穿好外衣与鞋子, 一头冲进了洗手间。
她看着镜子里脸色红润的自己,突然想起来, 昨夜好像做了些少儿不宜的梦。
啊,这是什么情况啊!
这个身体也就十八九岁的样子,有必要这么早就……
温辞接了捧冷水扑在脸上, 一定是看沈逾那张脸看得太久了。
才让自己有些心猿意马。
027实在看不下去了。
它将昨夜发生的事, 简短的形容给了温辞后, 便直接在温辞脑海里回放起了一段视频。
正是温辞在沙发上熟睡时, 沈逾站在她面前盯着她,还有那些藤蔓缠上温辞脚腕的画面。
短短十几秒,温辞只听到画面里的自己, 发出了一声难耐的哼哼声。
接着画面一黑,什么都看不到了。
[怎么回事?]
[后面呢?]
027看着一脸蒙的宿主, 默默地叹了口气。
[触发限制级画面,我被关小黑屋了。]
温辞没反应过来。
[什么限制级画面?]
027厚着并不存在的脸皮解释起来。
[就是少儿不宜的画面。]
听到027的回答,温辞脑海里轰的一声, 突然就联想起了那个缠绵黏腻的梦境。
她或主动或被动地纠缠在冷冽的植蔓气息里,或无助或迎合地沉溺在翻涌着的枝蔓里。
温辞捂住了自己脸,感觉脸上一片血红。
沈逾怎么能够这样!
乘人之危!
半晌后她又想起了一些片段,似乎是自己主动亲吻起那想要退缩的藤蔓,还亲昵地将它们拥在了怀
中。
啊啊啊啊!
怎么会变成这样!
温辞在洗手间内回想得面红耳赤,却不知洗手间那透明模糊的玻璃门,将她尴尬得仰天长啸,在身上四处查看痕迹的姿态,全部暴露了出去。
端坐在外的沈逾,就这样欣赏般地注视着那道纤细的人影,在洗手间内磨磨蹭蹭了好半天,才憋红着脸走了出来。
看到沈逾正襟危坐,衣冠楚楚,眉眼舒展,只盯着自己一举一动的模样。
温辞感觉刚刚那一丝羞赧与尴尬,瞬间变成了羊入虎口般的危机感。
秉着敌不动我不动的原则,温辞决定维持表面的平和,假装自己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毕竟如果挑明了一切,温辞实在没办法保证,对沈逾有着致命吸引力血液的自己,会不会被彻底吃干抹净在这间临时找来的房间里。
“沈……沈逾。”
温辞吞了吞口水,有些不敢看沈逾那过于深沉的双眼。
“你今天想干嘛?”
“要不要出去走走……”
“嗯。”
沈逾站了起来,过于高大的身高,瞬间将温辞衬托成了一个无助而弱小的女孩。
“走吧,先去吃点东西。”
沈逾薄唇微动,只盯着温辞有些发红的耳尖,“你也应该饿了。”-
这回温辞选了一间装修得比较干净的店面。
她点了份面食和豆浆,在对面依旧专注的注视中,尽力维持着表面的平静。
殊不知自己微红的耳垂,早已暴露了一切。
她三两下解决掉早餐,拿纸巾擦了擦嘴。
“好了,走吧。”
“这就够了吗?”
沈逾看了眼温辞被用力擦过的唇瓣,那里正泛着一股熟透了的红。
“够了够了。”
温辞连忙起身,率先一步走出了店铺。
“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吗?”
温辞看着東城繁华的街道,对两百年没有出岛的沈逾发出了询问。
“不用着急,很快就会有人来接待我们了。”
沈逾目光不经意地瞥过身后的行道树旁,那里有两个男人,正朝着温辞和沈逾的方向时不时地张望着。
“那是……?”
温辞有些不解,看起来,那两人的样子确实有些鬼鬼祟祟。
“别看。”
沈逾微凉的手心,轻轻抚上了温辞向后张望的侧脸。
那红润的嘴唇,在沈逾掌心一触而过。
温辞一下僵住了。
顺从地被沈逾揽在了怀中。
沈逾揽着温辞,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漫无目的地在大街上游荡。
而那两个男人,也一直锲而不舍地尾随着。
终于,在经过一个路口时,一辆通体漆黑的加长版轿车,就这样将两人拦了下来。
车上下来了两个保镖模样的人,拉开车门,对沈逾做了个上车的手势。
“这位先生,沈家老爷有请。”
看着面前的阵仗,温辞有些紧张地握住了沈逾的胳膊,然后得到了沈逾一个带着安抚意味的眼神。
在東城,任何人听到沈家两个字,无不是战战兢兢,更别提这种突然将人拦截的状况了。
豪车醒目,已经有人频频朝这边看来,更有人拿着手机,已经开始拍照。
那保镖模样的男人见人群聚集,朝沈逾再次开口。
“先生,请上车。”
保镖并不知道眼前的人是什么身份,只接到指令要求将人带回。
上面的嘱咐只有一句。
就是接人时一定要客气点。
保镖自认态度已经十分恭敬,却不知自己平时眼高于顶习惯了,说话时习惯性地带上了些许倨傲的神色。
话音落下,那站在路边的矜贵的男人淡淡地看了过来。
他只觉得浑身一僵,像是有什么无形的压力猛地压了下来。
接着便看到那男人,扶着身边一个年纪轻轻的女孩,率先将人送到了车上。
待女孩坐好后,男人才长腿一迈,上了车。
保镖还想开口提醒女孩不用上车,但他在对视上男人冰冷的双眸时,硬生生地咽下了这句即将脱口而出的话。
“开车吧。”
男人落座在后方,像是变成了他们这群人真正的主人。
保镖后知后觉地爬上副驾驶,还有一名保镖原本还想同坐在后方,却被男人一个眼神,硬生生地停住了上车的动作。
“你等下一辆。”
“没位置了。”
男人十分体贴地说完,便关上了门。
只剩下没上车的那名保镖,一脸无措地站在马路边。
车辆驶上了那座横跨临江两岸的大桥,朝江那边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飞速疾驰。
沈逾闭目靠在座椅上,神色平静而沉稳,像是掌控一切的执棋者。
温辞则有些紧张地看着窗外的风景。
直到有些潮湿的手掌,落在了沈逾微凉的掌心。
“别担心。”
沈逾垂眸看了过来,目光里的从容,稍稍压下了温辞对未知的忧心。
一个多小时后,车辆穿越了那片高楼大厦,停在了远郊一片依山傍水的庄园门口。
有人拉开车门,十分恭敬地朝沈逾开口。
“先生,请随我来。”
沈逾下车,温辞则跟随在他身侧,像一个小巧的人形挂件。
那领路的工作人员,将两人带至一间雅致的茶室,说了句请稍等后,便关门退了出去。
温辞早已经注意到了,那工作人员衣襟处绣着的一个标志性的字样。
依稀是一个,沈。
“这里是沈家的产业。”
像是注意到温辞疑惑的视线,沈逾开了口。
接着抬手替温辞倒了一杯已经泡好的花茶。
“尝尝看,这里面的花叶品种十分稀有,听闻在整个東城,只有在这沈氏茶庄,能享受得到。”
“啊……?”
温辞有些惊讶沈逾对外界的了解程度,微愣神后,接过那杯花茶,浅浅地品尝了一口。
入口清苦,后味甘甜。
温辞点了点头,“很特别的味道。”
“确实特别。”
沈逾微微晃荡着杯中清澈的茶汤。
“我母亲当年,最喜欢的就是这‘见月茶’。”
“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沈家人换了一代又一代,这品茗的喜好,依旧如此。”
话音落下,门外传来了一阵密集的脚步声。
那紧闭的门扉,也被人推了开来。
率先进入眼帘的,是一名看起来五十多岁的中年男人。
他戴着一副银边的眼镜,儒雅的神态下隐隐流露出一股久居高位的傲气来。
他一进门,视线落在正泰然自若煮茶聊天的沈逾身上,随即脸上便露出了一个十分随和的笑来。
“大老远的,让两位过来一趟,给二位添麻烦了吧。”
他十分自然地在两人对面落座,身后还进来一位安保模样的人,正静静地站在男人身后。
“不麻烦。”
沈逾十分平静地看着那男人落座,声音里带着股漫不经心的慵懒。
“劳沈十公子亲自接见,也算是颇有荣焉了。”
那男人听到沈逾一语道破他的身份,眼底露出了一丝惊诧,但面上还是维持着应有的体面。
“这位先生好眼力……”
他上下扫视了沈逾一眼,瞧见沈逾这副浑然天成的矜贵模样,不自觉想起了这次出门的首要任务。
“不知这位先生怎么称呼?”
第58章 茶庄 渊源
沈致善在他这一辈里排行老十, 一般家族里的长辈叔伯,都喜欢喊他沈十。
沈十也不止九个兄姐。
他的父亲沈秉德,作为目前沈氏集团股份占比最大的话事人, 结过好几次婚,有名分没名分的子女更是一大堆。
即使如今行动不便在庄园疗养, 身边也时时陪伴着几名可以当作孙女的年轻女孩。
沈十能从这腥风血雨的豪门争斗中, 顺利坐上这沈氏集团的第二把交椅, 靠得不只是这识人断面的眼力功夫,更靠的是那颗七窍玲珑的比干心。
沈氏产业遍布東城, 沈逾那天进的那家典当行, 便是背靠沈家, 更是背靠沈十。
沈氏名下有一家表行,规模颇大, 据说已经延续了几百年的历史。
而表行里目前都还封存在展柜里的镇店之宝,同沈逾典当的那只手表,除了有男女款大小的区别外, 其余是一模一样。
典当行
老板曾有幸见过, 当时一眼就认出了沈逾的那块手表。
加上沈逾落款的签名, 他犹豫过后, 还是联系上了沈十。
万一这位名叫沈逾,气质非凡的青年,又是沈十莫名其妙多出来的兄弟, 他率先一步提醒沈十,也算落了份人情。
“沈十公子可以称呼我为, 沈逾。”
听到眼前姿态沉稳的男人自报姓名,沈致善面上一派和睦,内心已经翻江倒海。
“沈逾……好巧, 同姓啊。”
他的话音着重落在了沈字上,继而十分和善地开口。
“不知沈逾先生,是出自沈家哪个偏枝?”
“嗯……”
沈十只看到那自称沈逾的青年像是陷入了沉思,好半晌后才开口。
“如果硬要说哪一枝的话,那沈秉德,应该同我有些血脉渊源。”
话音落下,沈十表情明显变了变。
震惊之下,一时也没注意沈逾话中的语序似有不对。
哪有儿子这么形容父辈的血脉的。
有先例在前,已经处理过好几回类似事件的沈十,不禁在心里怒骂起老不死的沈秉德来,这是又从哪里给他添了这么一个前来争夺家产的兄弟。
但他还是维持着应有的体面。
“哦?”
“你可知沈秉德是我父亲?”
“沈十公子,我当然知道。”
沈逾摇了摇手中清澈的茶汤,十分惬意地品尝了一口。
“沈十同我,也多多少少,有些渊源。”
这么轻轻松松的一句话,在已经误解的沈十看来,已经是明目张胆的挑衅。
他罕见地皱了皱眉,朝眼前莫名就气场十足的青年开口。
“我给你一笔钱,保你下辈子衣食无忧。”
“你从哪里来的,立马回哪里去。”
“不然……”
沈十敲了敲木质的桌面,他身后的安保立即向前一步,门口也传来了靠近的脚步声。
沈逾听到那句从哪里来回哪里去,突然就抬眸瞥了沈十一眼,看得沈十心中莫名一沉。
“沈十公子的要求,我估计做不到。”
“毕竟这外面的世界,明显丰富有趣得多。”
沈逾又顿了顿,“如果沈十公子诚心要谈的话,可以让沈秉德来跟我谈。”
“或许他知道我的动静后,就会明白为什么沈氏集团的股价,今天会跳楼式的下跌了。”
接着他瞧了眼门外伺机而动的人影,毫不在意地挑了挑眉。
“劳烦沈十公子,送我们离开吧。”-
沈十站在庄园门口,看着扬长而去的豪华轿车,感觉脑子一阵空白。
他怎么就这么轻易将人放走了呢?
放在怀里的手机此时也疯狂震动起来,他有些茫然的接通电话,对面焦急的声音立马传入耳中。
“沈董,集团股价继昨日断崖式下跌后,今日股价持续走低,”
“各大股东聚集在集团办公室,您快回来主持一下大局吧。”
沈十脑瓜子嗡嗡作响,实在想不通,这沈氏集团的股价,怎么就跟坐山车一样,前天一个暴涨,昨天又开始暴跌。
这样下去,他即使不被那些想上位的兄弟们挤下来,也要被这股价吓得去了半条命了。
他揉了揉眉心,朝身后跟随的人开口。
“走,去集团。”-
温辞全程充当着隐形人,一言不发,直到两人上了车后,才朝沈逾投过去一个若有所思的眼神。
“你怎么知道他们会主动找你的……?”
沈逾又开始拨弄起温辞的手指,将那柔软的指腹肆意地摩挲着,面上却一本正经地直视着前方。
“那些典当行是沈家产业,我那手表带着特殊的沈家印记。”
“懂行的人一眼就能看出来。”
“哦……”
看着自己的手指在那宽大的掌心里纠缠不停,温辞有些不自在地想将手抽回来,却没抽动。
沈逾察觉到温辞的动静,只侧头淡淡地看了过来。
“怎么了?”
温辞有些脸热,也不知道自己和沈逾,怎么就关系突飞猛进,现在的状态,完全就像彼此十分熟悉,已经相处了很久的……爱侣。
还有温辞怎么也没想到,这正襟危坐,衣冠楚楚的沈大家主,怎么小动作这么多。
只看他的表情和语气,完全无法想象他除了正在揉搓自己的手指外,居然还让几缕枝蔓,放肆地缠上了自己的腰。
“还问怎么了……”
温辞有些气恼地看了从沈逾身后蔓延过来的藤蔓,它们正如同摩挲着温辞手指的冷白指节一样,十分亲昵地缠绕着自己。
“你收一下!”
温辞不自在地挪动了一下坐姿,语气嗔怒。
“嗯。”
沈逾像是这枝蔓根本不关他的事一样,只轻声敷衍了温辞一声,便又开始事不关己地注视前方起来。
温辞看沈逾这副模样,有气也不敢大声出,毕竟前面可还坐着司机……
她被那藤蔓缠得没办法,气愤地揪起一截正四处拱火的坏东西,低头狠狠地一口咬了上去。
嫩绿的藤蔓落入唇齿,自然而然的触碰到了温辞的舌尖。
它们像是被突如其来的温热触感吓得僵住了,傻傻地垂在温辞手中。
温辞见它们终于老实了,轻轻嘀咕了一句。
“让你们乱动!”
温辞捏着已经老实不动的枝蔓抬起头,发现原本看向窗外的沈逾,又侧过头来,正眸色深沉地盯着自己的,嘴唇。
又是这样……让温辞汗毛直竖的眼神。
“怎、怎么了……”
温辞莫名有些紧张起来。
“是咬疼你了吗…?”
她小心翼翼地对视上沈逾仿佛暗潮汹涌般的漆黑瞳孔,有些结巴地开口。
她能感觉沈逾的视线,一直落在自己开合的唇齿间,像是很想现在就反咬自己一口。
一阵沉默过后,沈逾换了个坐姿。
目光灼灼。
“有点疼。”
“下次阿辞可以轻一点。”
027忍不住心疼起温辞的无知来,它憋了好半天,最后只干巴巴地提示了一句。
[爱意值增长20%]
[目前爱意值40%]
[崩坏值降低10%]
[目前崩坏值82%]-
司机将两人送回酒店附近后,温辞接到了一通陌生的电话。
接通的一瞬间,里面传来了崔今异常焦急的声音。
“是温小姐吗!?”
“先生是跟你在一起吗!”
“你们在哪里!?”
面对崔管家的连环三问,温辞快速简短地解释了事情发生的经过。
电话那头的崔管家像是被震惊到无法出声,好半晌后才哽咽着开口。
“能否让先生接一下电话?”
温辞将电话递给沈逾,就听见沈逾十分罕见地安抚起似乎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崔管家来,最后留下了他们的地址,并嘱咐崔今带些现金来。
崔管家的行动执行力,在此时得到了让人惊诧的展现。
挂断电话后不到半个小时,崔管家就光速来到了沈逾的面前,还带了个巨大的手提箱。
随同崔管家前来的,还有那开船的黝黑小伙,和曾在主宅见过的一名少年。
崔管家双眼微红,看见沈逾好端端出现在视野里的一瞬,激动得话都说不出来。
缓了好半天,才连连说了几个好字。
“先生,您在这東城,出行多有不便,让韩起和韩章先留在您身边可好。”
“他们从小在我身边长大,都是好孩子。”
“韩起不仅会开船,车也能开,人老实,话不多。”
“韩章您就更熟悉了,天天在主宅照顾您起居的。”
“我就先去岛上,帮您处理一下各种资产,咱们以后得在東城安家。”
“好吗,先生?”
沈逾十分温和地看了崔今一眼。
“辛苦你了,崔
今。”
“不辛苦,不辛苦。”
崔今连连摆手,那眼角的皱纹都笑得多了几条。
“您嘱咐的现金,我也带来了些来。”
韩起将那箱子放在沙发上,在崔今的示意中打开了来。
齐刷刷整整齐齐的一箱现金,看得温辞目瞪口呆。
这……这就是崔管家口中理解的,带点现金吗?
这是一点吗?
见温辞有些夸张的表情,沈逾十分好心地解释了一下。
“我在沈家虽然没有实权,但钱可是几辈子都花不完的了。”
“你的房东太太说对了,”
“阿辞,你可以搬家了。”
第59章 品尝 很快就会结束
温辞可算是体验了一把人上人的生活。
東城最豪华的顶级套房里, 温辞正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欣赏着地面那道横跨两岸的临江大桥。
夜幕下的沿江两岸,灯火璀璨, 高楼林立,无一不显示着这片土地的繁华与纸醉金迷。
崔今已经先行离开回岛处理事宜, 韩章与韩起则留了下来。
兄弟两人安顿好一切后, 就那么站在门外。
温辞欣赏够了风景, 一回头发现两人像一对镇门的石狮子,一副随时等待差遣的模样。
温辞悄悄看了一眼还在书房看报的沈逾, 走至两人面前, 压低声音。
“你们去休息呀, 那边还有好多空房间呢。”
“或者到处去逛逛,别傻站在这里呀。”
“多累呀。”
韩起温辞已经很熟悉了, 沉默寡言只埋头干活的小伙子,他摇了摇头,也没说话。
倒是旁边白白净净的韩章温和地开了口。
“温姐姐, 崔管家让我们好好照顾家主, 我以前在岛上的时候, 也是这样在家主门外守候的。”
“我们不累。”
温辞在心里偷偷控诉了一下沈逾这十分封建的做派, 正想再劝劝两人,身后就传来了沈逾低沉醇厚的嗓音。
“你们去休息吧。”
“家主……”
韩章和韩起像是看到了什么,立马站直了身体。
温辞回头, 发现那原本还在看报的男人,不知什么时候离开了书房, 正不疾不徐地朝这边走来。
沈逾站至温辞身侧,垂眸看了两位少年一眼。
“去吧,去休息, 去玩耍,都可以。”
“少年人,不必拘泥在我身边。”
韩章和韩起对视了一眼,还要开口,便听到家主身前的女孩补充道。
“放心好啦!”
她扬了扬她手中的手机,“有事情自会提前喊你们!”
“对吗,先生!”
韩章和韩起看着女孩同家主亲密的样子,内心皆是有些惊诧。
接着便看到他们那很少露出笑意的家主,在看到女孩肆意的笑意后,嘴角似乎也上扬了一点。
“嗯。”
家主点头了。
兄弟俩对视一眼,默默地退了出去。
“先生,您不看报了吗?”
温辞见两人走了,回头看向沈逾,刻意地用了敬称。
只是十分普通的“先生”两字,在少女的唇齿间滚了一遭,莫名就带上了些柔软旖旎的味道。
沈逾只看了一眼温辞红润的唇瓣,便挪开了目光。
“嗯,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沈逾口中所说的更重要的事,居然就是带着温辞,在这家号称東城最顶尖的酒店里闲逛。
两人先是在餐厅,享用了一顿定制晚餐,让温辞补充了足够的体力,便开始了接下来上级检查一般的巡视。
也不知道沈逾包了酒店最为昂贵的顶级套房多久,在温辞结束晚餐后,便有一个酒店经理一样的人员,对沈逾开始了全程陪同介绍的服务。
其间沈逾更是毫不吝啬,对所有服务过他们的工作人员,皆是给予了一笔不菲的小费。
温辞眼看着自己包包里带出来的现金越来越少,心痛得快要当场流下热泪来。
结果就是,不到半个小时,酒店内部员工群里便开始疯传起来,纷纷大胆猜测这是沈氏的哪位太子爷出山了。
也不怪他们这么猜,毕竟沈逾看起来,真的是视金钱如粪土。
还有那偶尔一瞥中透露出来的,来自上位者的压迫感。
结束巡视时,陪同解说的经理脸都快要笑僵,他十分敬业地将两人送回顶层,在两人消失在视线中后,立马拨通了领导的电话-
房间里,温辞看着已经瘪下去的包包,表情有些复杂。
“阿辞在心疼钱吗?”
沈逾正惬意地坐在一边煮茶。
茶香四溢,是‘见月’的味道。
“原来花钱如流水,是这种感觉。”
温辞在沈逾对面坐下来,看着眼前优雅煮茶的男人,忍不住好奇地开口。
“先生,您今天怎么这么大张旗鼓……”
沈逾抬眸瞥了眼前托腮的少女一眼,没回答她的问题,反问道。
“怎么不喊沈逾了。”
“韩章和韩起在,我还是尊称您先生吧,我得习惯习惯。”
温辞说完,又接连先生先生地喊了好几遍,惹得沈逾又看了她好几眼。
“先生,您还没有回答我的疑问呢。”
“这家酒店是沈氏的产业。”
沈逾垂眸开口。
“原来先生是在吸引沈家的注意力,”
温辞皱了皱眉,
“沈十已经是沈氏的第二顺位话事人,难道……”
“先生是想引起沈秉德沈老头的注意吗?”
沈逾淡淡地嗯了一声,将煮好的茶汤递了一杯过来。
温辞顺从地接过杯子,浅尝了一口。
“好像比之前在沈十庄园里喝的那杯,稍微多了点雪松的气息。”
“舌头还挺灵敏,茶汤里加了点松叶。”
沈逾语气闲散,十分的漫不经心。
“好喝吗?”
温辞又抿了一口,感觉唇齿间都是清冽甘苦的气息。
“好喝,先生尝尝。”
沈逾抬眸,目光深深地落在了温辞唇边。
“好的。”
随着这声平静的好的,温辞感觉眼前落下了一抹阴影,是沈逾站了起来。
他姿态慵懒地踱至温辞面前,居高临下地垂眸看向温辞。
“先、先生……?”
沈逾不说话看人的时候,自带着一股极其强烈的压迫感。
温辞因为坐姿的原因,只能艰难地抬头,看着眼前过于高大的男人。
他眸色深沉地盯着温辞因为刚喝过滚烫热茶,而十分红润的双唇。
温辞能感觉到那过于强烈的视线,犹如实质般,狠狠碾压着她饱满的唇珠。
温辞有些不自在地低下了头,视线却不知该往哪里看。
因为她眼前,就是沈逾那被包裹在西装裤下,过于修长的双腿,正危险十足地堵在她的前方。
温辞没办法起身,只好撑着沙发,悄悄地往后挪了挪。
却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攀上了自己撑在沙发边缘的手。
温辞不用看,已经从触感知道了那是什么,她壮着胆子,声音里的颤抖却暴露了她过于紧张的内心。
“先生,茶在桌上……”
“嗯,我知道。”
沈逾一边回答,一边掌控十足地抬起了温辞的下颌。
温辞被迫抬头,琥珀色的双眼里全是沈逾的倒影。
“但我想尝你,尝过的味道。”
话音落下,男人钳制着温辞的下颌,俯身吻了下来。
沈逾雪松一样清新的气息,就这样涌入了温辞的口鼻间。
“先……”
温辞嘴唇微张,一个先字还没说完,那轻轻舔舐自己唇珠的舌尖,就这样滑入了她温热的口腔里,肆无忌惮地纠缠起那毫无招架之力的软舌来。
温辞无力仰靠在了沙发的靠背上,双手紧紧揪住了沈逾的衣襟。
她感觉沈逾灵活的舌尖,宛如那游走的藤蔓般,不留余地地缠绞着自己口腔里可怜的软肉,像是要将她刚刚喝下去的那一点点茶汤,挤压得一滴不剩。
温辞感觉有些疼,但她没办法开口,只能发出一串有些难受的哼声来。
同时推了推压在自己身上,宛如铜墙铁壁般的身躯。
沈逾像是感觉到了温辞的抗拒,稍稍退出了些许,他看着无力
仰躺在沙发靠背上的温辞,声音喑哑。
“怎么了。”
天花板的吊灯照得温辞有些睁不开眼,她干脆闭上了被逼出泪花的眼睫,语气黏腻,仿佛整个人下一秒,就会融化在沈逾的注视里。
“接吻不是这样的……”
“哦?那是哪样?”
“阿辞好像,很有经验。”
温辞闭着眼睛,并没有看到沈逾眼底泛起的猩红,像是要将‘很有经验’的温辞,生吞活剥了。
“我……没有经验……”
温辞脸色有些泛红,在灯光下的照射下,像一枚熟透了的甜果。
“那阿辞怎么知道我做得不对呢?”
“我不知道……”
那些讨厌的藤蔓也开始作乱,温辞双手已经无法动弹。
“我……”
“不知道的话……就不要说话了。”
沈逾的气息又落了下来,将温辞剩余的话狠狠堵在了喉间。
温辞唇舌被彻底侵占,无法言语也无法挣扎的她,被动地承受着来自沈逾突然发作的醋意。
直到温辞唇上一片水光淋漓,糜红得仿佛要滴出血来。
察觉到血丝味道的沈逾,终于退出了女孩柔软的口腔。
他撑在温辞的上方,看着那截优美而修长的脖颈,喉结莫名滚动了一下。
他并不饥饿,但眼前女孩脖颈上跳动的脉搏,却依旧狠狠地挑动着他一直压抑着的本能。
他轻轻舔舐掉女孩眼角溢出的眼泪,抚摸着女孩明媚动人的眉眼,轻轻地喊了一声。
“阿辞。”
女孩睁开了眼睫,无措而信任地看着他,让他的心,莫名重重地跳动了一下。
沈逾吻上温辞的眼尾,带着蛊惑般开口。
“阿辞,上次你没看完的幻境,”
“今天让你看完,好不好?”
女孩像是一下没有反应过来他话里的意思,直到他的手,轻轻压上了女孩颈侧的脉搏。
女孩微微睁大了眼睛,接着被他微凉的手心覆盖上了眼睫。
他感觉到掌心的睫毛像小刷子一样,正有些紧张地轻颤着。
但他没听到任何拒绝的话语。
他很满意地勾了勾嘴角,给了猎物一个温和地安抚。
“别怕,很快就会结束。”
第60章 无助 像一个圣神的囚笼
温辞又变成了一抹没有实体的意识, 飘在了沈逾的身边。
准确来说,是飘在了两百多年前的沈家小少爷身边。
沈逾被救上岸后的前十天半个月,一家人依旧是母慈子孝, 维持着表面的关爱与和睦。
得知沈逾食欲不佳,厨房每日变着花样送来吃食, 沈父沈母看着愈发消瘦的沈逾直叹气。
沈逾被救上岸后的半个月后, 饥饿难耐的他, 失控吸食了林间被捕的小动物的鲜血。
此事流传开来,仆妇们看沈逾的目光, 既是嫌恶, 又是恐惧。
沈父沈母惊诧之余, 也减少了前来探望沈逾的频次。
那时的沈逾,还没有学会如何掩藏眼底的情绪。
他在沈父沈母面前流泪哭诉, 向疼爱了自己二十多年的父母倾诉自己的无助与恐慌。
他当着父母的面,暴露了他无法自戕的事实。
他被眼泪模糊了视线,以至于没有发现, 沈父沈母那隐藏在慈爱面具下, 带着震惊与恐惧的目光。
沈逾被救上岸的一个月后, 多方寻医无果后, 他被封锁在了他那方小院里。
沈父沈母让人断了他的吃食与原本每日送来的动物血。
像是想要将这个变得如同野兽般的儿子,饿死在封锁的小院里。
沈逾本就抗拒食用鲜血,他可以尝试忍耐饥饿, 但他无法理解他的父母,怎么会突然变得如此冷漠。
他是不对劲, 不正常,但他没有伤害过任何人啊。
温辞看着原本金尊玉贵的沈小少爷,在愈发荒废的小院里日渐消瘦, 黯淡。
像一株原本应该矜贵挺拔的绿竹,被从根部折断了枝干,躺倒在没了养分的腌臜角落里。
或许沈逾,也在尝试用这样的方式,结束自己的生命。
他是怪物,他不该生活在人类的世界里。
直到一天夜里,不知道被关了多少天,已经饿到神志不清的他,听到了门锁被打开的声音。
温辞看到沈父沈母一脸的凝重焦灼,让仆人给蜷在角落的沈逾,强灌了一碗鲜血。
在确认沈逾恢复了些许生机后,才皱眉离开了。
而那形销骨立的小少爷,在从鲜血带来的饱足感里,无助地哭出了声。
一声一声,将温辞的心,绞得一片狼藉。
从那以后,小院又恢复了每日的鲜血供应,也不再落锁。
大多时候沈逾都不会喝,结局就是在最后十分虚弱的时候,被仆从们强灌下去。
沈逾还以为是父母终是舍不得自己,不愿让自己在小院孤寂地死去。
但他不愿意这样狼狈地活着。
他想离开这座小岛,去一个没有人的地方,独自过完他的余生。
尽管此时的他,还不知道自己的余生有多漫长。
他拿着那封代表着儿子对父母万般不舍的书信,在某个深夜,悄悄潜入了沈家父母所在的院落。
他在那还没熄灭灯火的院落外停住了脚步。
他感觉自己的听力,莫名变得灵敏了许多。
有几人的交谈声,从里院的房间里传了出来。
是沈父,沈母,还有一个略显苍老的声音。
“祖上留下的秘闻,如今已然实现,只是不知为何,小儿并没有如记载那般,溺亡在湖水中。”
是沈父的声音。
“族长,是否是其中有什么误差,能否让沈某亲自看一眼那传说中的秘闻。”
“此等重要记载,怎能轻易示人。”
“秘闻上所记载,皆在老夫脑中,我再重复一遍,你可听仔细了。”
被称作族长的老人咳了咳,说道。
“百余年前,沈氏族人误入禁湖,将生命献祭于禁湖后,换得沈氏族人一甲子富贵荣耀。”
“然禁岛宛如昙花一现,消失在了茫茫大海。”
“沈氏派人苦寻数十载,依旧不得其踪。”
“如今沈氏日渐落没,不再复往日繁华。”
“若能成功寻觅,选一沈氏血脉儿孙,投于禁湖,是以重扬沈氏门楣。”
族长停顿了一下,“那末尾还有一行小字,像是后来加上去的。”
“得到的福运,会加注在献祭之人的父系一族。”
“望后人慎之又慎,仔细人选。”
“这……”
沈父似乎沉默了几秒。
“逾儿是我的亲骨肉肯定没错。”
“当初为了让逾儿自愿下湖,您让我们装病,说需要湖底的禁花入药。”
“当时我与夫人皆目睹了逾儿溺亡的过程。”
“他在湖底整整泡了一个多时辰,被打捞上岸时,的确已经没有了生息。”
“要不要再哄骗逾儿,让他再下一次水?”
是沈母的声音。
“不可。”
族长开口。
“且不说如今禁湖已经莫名冰冻,无法再次进入湖中。”
“就凭小逾下湖那天以后,我们这一脉接连传来的好几桩喜事。”
“也不能再次冒险。”
“如今沈氏钱庄日渐回暖。”
“这说明,这老祖宗留下的法子,已经起了效果。”
“而且从你们最近提供的小逾的情况来看,沈家的家运,似乎同小逾的性命,捆绑在了一起。”
“小逾状态良好时,沈家就一路顺风顺水。”
“像上次小逾被关起来状态虚弱时,沈家就隐隐开始走下坡路。”
“这,这会不会是巧合。”
沈母忧心忡忡,
“难道我们要一直供着这小怪物吗?”
温辞飘在空中,在听到沈母的那声‘小怪物’后,看见沈逾消瘦的身影,似在微微颤抖。
“会不会是那禁花……”
是沈父的声音。
“原本只是拿那湖底的花朵当一个借口,没想到逾儿真的将那花摘了下来。”
“这禁花,整个湖底就长了这么一朵,现在想想,着实诡异。”
“说
不定那湖被冰封,就是因为禁花被摘了下来。”
“秘闻中,并没有提及这朵禁花。”
族长似乎是叹了口气。
“我也无从得知,小逾死而复生,是否与这禁花有关。”
“但目前首要的事,就是稳定小逾的情绪,让他按时每日补充血液,以保持沈家的家运繁荣。”
“还有这禁岛的秘密,你们要守口如瓶,戚、金那几家如今还在海上寻觅禁岛的踪迹。”
“要不是我沈家先找到了,怕是就只能眼看着他们东山再起了。”
门扉一声开合的响动,是沈父沈母送走了族长。
沈逾隐在暗处,遥遥看着站在门外的父母。
他看见沈父沈母那熟悉的面容,听到了让他僵在原地,宛如晴天霹雳的话。
“老爷,逾儿可是你的亲儿子,您一点都不心疼吗?”
沈母试探着询问。
“陆婉儿早已逝去,她的孩子,能为沈家做点贡献,也算是她陆家的荣耀了。”
“再说了,逾儿在你名下,享受了这么多年的嫡出小少爷的名头,也不算亏待了他。”
沈母似乎对沈父的回答很是满意。
“回头我让我父亲,再给我们拨点银子。”
“南边的那几条水路,也一并开拓了去。”
沈父笑容变得更深了些。
“那就谢谢夫人了。”
温辞已经不想再听这些往日的秘闻了。
她只想堵住沈逾的耳朵,蒙住他的眼睛,让他听不见、看不见。
不用面对这比需要吸食鲜血为生,还要让人恶心的事实。
她看到沈逾踉踉跄跄地跑到了海岸边,那里正有一艘船,静静地停在岸边。
夜深人静,周围只有浅浅的海浪声。
沈逾将手中的信扔在了脚边,随即朝着那艘象征着自由的船舶跑去。
他要离开。
但沈逾很快就僵在了通往自由的途中。
有一道无形的墙,困住了沈逾。
温辞看见沈逾惨白着脸,颤抖着抚摸上了那道温辞看不见的阻碍。
他被困在了海岸边。
他朝那边扔小石子,扔螃蟹,死物活物,皆穿过了去。
轮到他时,他就像贴在了一面铜墙铁壁上。
他不可置信地后退,助跑,然后被狠狠地摔倒在了布满碎石的海滩边。
锋利的石子划破了他的手臂,那里被枝蔓修复,留下了一片绿叶。
不知道过了多久,海面的天空上,隐隐泛起了一丝鱼肚白。
温辞回头看着沈逾走过的海岸线,那里就像沙滩上留下的脚印般,开出了一串长而密集的洁白禁花。
已经盛开、环绕了小半个岛屿。
等到一天过去,傍晚的霞光即将隐没在天边时,禁花已经绕着禁岛,开满了整整一圈。
像一个神圣的囚笼。
沈逾双眼血红地看着那艘近在咫尺的船,绝望地眨了眨眼睛。
有仆从发现了岸边的异样,连带着那封被丢弃的信,将这一切转达给了沈父沈母。
沈逾没管那些慌慌张张的仆从,他回到了禁湖边。
只垂眸无神地看着那汪原本碧绿幽深的湖水。
在他被从湖中捞出来后,湖面莫名冰封,变成了一块坚硬的冰湖。
她听到沈逾喃喃出声。
“我能活到今岁,居然只是因为,禁岛今年才被找到。”
“原来我的存在,只是一个随时可以抛弃的祭品……”
他咧着嘴惨笑了一下。
“如今我出不去了。”
“那不如,先将那些恶心的人,都杀了可好。”
话音落下,冰冷的寒意从沈逾脚边蔓延,一缕霜花凝结住了原本还在风中摇曳的小草。
短短几秒钟的时间,便将禁湖的湖岸,笼罩在了一片霜雪之中。
沈逾垂眸看着自己脚边的异常,眼底是压也压不住的翻涌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