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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1章 乌山 你乖点儿好不好?

    梁成舟在原地站了好一阵儿, 眼神一直追随着林清竹的身影,她拿着吹风机找插座,背对他站在落地窗前吹头发, 随着手臂动作衬衫衣摆也一晃一晃的。从他的角度看, 她已经走光了。

    再看下去其实挺不做人的, 但他不想走, 只要她出现在他的视线里,他就忍不住想多看她几眼。

    不知道别人喜不喜欢盯着自己喜欢的姑娘看?反正他喜欢。

    林清竹专心地吹着头发, 不经意间瞥见落地窗的玻璃上倒映着梁成舟的身影,见他一直没走, 举着吹风机疑惑地回头看向他。

    眼神询问:你站那儿发什么呆?

    梁成舟嘴唇动了动, 对她说了几个字。

    吹风机的声音太大, 林清竹没听见他说了什么, 看口型开头好像有叫她的名字, 刚想将吹风机关掉询问,他已经转身走了。

    梁成舟好心情地踱步去了卫生间, 把林清竹晾在置物架子上洗过的内|裤取下来,用酒店的吹风机给她吹干。

    他站在洗漱台前,面无表情地低头瞧着手里拿着的女士女|裤,黑色蕾丝,□□。

    心说:风格变化还挺大。

    刚在门口亲她, 手没规矩地往她衣服里伸时, 梁成舟就很明显地感觉到。

    林清竹长大了,也成熟了。

    细算时间,她都出国五年多了,早已不是当初那个十几岁,还处在发育阶段的小姑娘了。

    吹风机的热风打在手心, 热意没被湿掉的布料吸收,反倒全吹进了梁成舟的身体里。他越吹越觉得热,不仅眼热,身体也热,后背的汗都跑出来了。

    默默在心里感叹:真是给自己找罪受。

    林清竹头发又多又长,好不容易彻底吹干,她捏了捏发酸的手臂,将吹风机放在沙发上,又坐下给自己倒了杯水润嗓子,刚哭喊得太久,眼睛和喉咙都不太舒服。

    没坐几分钟就开始犯困,时间也不早了,折腾了一通,此刻已经凌晨一点多。她歪着上半身朝浴室的方向看了看,门半敞着,梁成舟不知道在里面干什么,一直没出来。

    困意来袭,林清竹手捂着嘴打了个哈欠。她决定不等了,起身朝房间里唯一的一张床走去,掀开被子,踢掉拖鞋,没有任何犹豫地爬上床,卷着被子酝酿睡意。

    不是她不自觉睡沙发,是她了解梁成舟,他的绅士风度是不会让她睡沙发的,她也懒得跟他谦让,反正让也让不赢。

    他们以前一起出去玩,或是陪对方去外市考试,也有过遇到旅游旺季或是酒店房间紧俏,只订到一间房的情况。梁成舟每次都是让她睡床,他自己睡沙发。沙发再小,小到他腿都伸不直,他都没让她睡过沙发。

    原本迷迷糊糊的都要睡着了,林清竹突然想起还没定闹钟,困意瞬间又跑没了。

    梁成舟说明早送她回市里,但她不想坐他的车,打算自己坐下山的班车回去。早上八点太早了,照她的生物钟不一定能醒,得定个闹钟。

    立马翻身从床上爬起来,她明明记得梁成舟仍在沙发上的,可她把沙发翻找了两遍,也没看见她的手机。

    梁成舟从浴室出来看见林清竹弓着身,歪着头跪在沙发前端的地上,膝盖磨蹭着一点一点地往后爬行,像是在找掉进沙发底下空隙里的东西。

    好在地上铺着柔软的地毯,他走过去在她面前蹲下,伸手摸了摸她的头顶,好笑地看着她,“这还没过年呢!怎么行此大礼?”

    林清竹听见声音抬头,见梁成舟出来了,膝盖立马闭拢,跪坐着直起上半身,手扯着衬衫衣摆遮住大腿防止走光。

    伸出一只手在他面前摊开,表情有些不高兴,“手机还我。”

    原来是在找手机,他早在她洗澡的时候就藏起来放柜子里了。

    梁成舟不要脸朝她笑笑,把手里吹得干透的女士内|裤放在她摊开的手上,“先把裤子穿上。”

    林清竹看着手里的东西,小脸儿连着脖子瞬间变得通红,抓着内|裤的手立马缩回来背在身后。

    又羞又臊地骂了梁成舟一句,“你变态。”

    “怕你不舒服,好心给你吹干,你还骂我。”梁成舟伸手捏了捏她小脸上的软肉,指腹顺着脸颊划过,帮她把凌乱的碎发别在耳后,“没良心。”

    林清竹打开他的手,气得胸脯剧烈起伏,“谁要你好心?你怎么能……”

    后面几个字,她实在说不出口。

    “用的烘干机?”她试探性地问。

    林清竹刚在浴室有看见烘干机,但她想到可能被很多人用过,嫌脏就没用。

    梁成舟一副很了解她的样子,语气平平淡淡地说:“知道你嫌酒店烘干机脏,我用吹风机吹的。”

    林清竹想象了一下梁成舟拿着她的内|裤,用吹风机吹它的画面,不能想,想一下都不行。

    他俩既不是夫妻,也不是情侣。他做这事不觉得尴尬吗?

    再说了,他怎么能做这事?

    他的分寸感去哪了?被狗吃了?

    “变态。”她没忍住,又骂了一句。

    梁成舟嘴唇微张歪了下头,似没想到会被骂第二次,挑眉说道:“骂上瘾了?”

    “我骂错了?”

    “我怎么变态了?”

    “你……”

    林清竹此时此刻真想拿把刀把梁成舟的手给剁了。

    梁成舟看她浑身都写着“别扭”两个字,失笑道:“你觉得别扭?这有什么可别扭的?”

    “以前我还给你手洗过呢!”

    随即非常不要脸地来了句:“不记得了?”

    “梁成舟。”林清竹拔高音量吼他,这次连着耳根一起红了。

    以前跟现在一样吗?

    而且那次情况特殊,她手受伤了才让他帮忙的。

    梁成舟“哟”一声,看着她通红的小脸,觉得挺好玩儿,忍不住逗她:“不喊哥了?”

    林清竹“蹭”地一下站起身就要走。

    梁成舟见状也跟着站起身,拉住林清竹的手腕将人扯回来,见她一副气鼓鼓的模样,明白他是真把人给惹急了。

    她越急,他就越想逗她。

    明知故问:“去哪儿?”

    “要你管。”林清竹用力甩开他的手,气冲冲地大步往浴室走。

    梁成舟当然知道她要干嘛去,故意在她身后喊道:“跑什么?我又不是没看过。”

    “砰”地一声,浴室的磨砂玻璃门被林清竹用力关上,声响大得像是在砸门。

    她不仅想拿刀把梁成舟的手剁了,还想买瓶毒药把他毒哑,让他再也说不出话来。

    他今晚吃错药了吧!

    几分钟后,林清竹穿好内|裤从浴室出来,刚打开门就发现梁成舟堵在外面,差点儿没被吓死。

    语气不好地问:“你干嘛?”

    “洗澡。”梁成舟朝浴室里面扬扬下巴。

    给她吹内|裤吹得一身汗,他得洗个澡降火。

    林清竹“哦”一声从里面走出来,路过他身边时脚步顿一下,神情别扭地瞟了他一眼。

    停下脚步后,又没想好该怎么开口。

    “要跟我说什么?”梁成舟主动开口。

    “那什么……”林清竹眼神乱飞,脸上的表情极其不自然,语速飞快地甩了句:“伤口别沾水。”

    话音刚落,她就踩着拖鞋“哒哒哒”地跑了。

    梁成舟看着她跑远的背影,无声笑了笑。

    那点子别扭劲,瞧着真是又傻又可爱。

    半小时后。

    梁成舟从浴室出来,看见林清竹已经躺床上睡着了,她睡觉的姿势一点没变,总是喜欢用被子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只把头漏在外面,身体像婴儿般卷缩成一团儿。

    在床和沙发之间犹豫了几秒,他还是选择做个人,拿着枕头往沙发走。

    ……

    早晨六点多。

    林清竹被热醒,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发现自己处在一个温暖发烫的怀抱,身后是男人温热坚实的胸膛,一只手臂横搭在她腰上。

    房间没开灯,昏昏暗暗的,她用手肘推了推身后的人,说话声带着困倦的软糯,“梁成舟。”

    “还早。”梁成舟下巴在她颈窝蹭了蹭,嗓音沙哑:“再睡会儿。”

    林清竹脑子瞬间清醒了大半,快速往床边挪,坐起身满脸震惊地看着他,“你怎么睡在这儿?”

    梁成舟“嗯”了一声,掀起眼皮眼睛看她一眼,见她防备地缩在床头边,嘴角扯了下,又把眼睛闭上了。

    “问你话呢?”她伸出右脚隔着被子踢了男人一脚。

    梁成舟这次眼睛都没睁开,像是困得不行,懒懒道:“沙发太小了,不舒服。”

    他昨晚原本是想做个人,老老实实睡沙发的,但正睡得迷迷糊糊之际,突然听见林清竹很小声地喊了一声:“梁成舟”。

    很细微的一道声音,像风一样没有痕迹,但他很确定自己听见了。以为她醒了在叫他,走过去发现她闭着眼睛,呼吸轻柔均匀,似乎睡得很沉。

    蹲下身手指轻轻拨开贴在她脸颊上的发丝,仔细瞧了好一阵儿,后来还用食指轻轻戳了一下她的脸颊,轻声喊她:“林清竹。”

    人一丁点反应都没有,这才确定她没有装睡。

    深更半夜的,心爱的姑娘在睡梦中喊自己的名字,这谁能忍得了?

    梁成舟再不想装什么正人君子,反正都已经被骂卑鄙无耻,阴险狡诈不要脸了,还做什么人?

    果断脱鞋上床,连着被子一块将林清竹抱进怀里,闭眼睡觉。

    “你怎么不叫醒我?”林清竹爬过去,气恼地抓着胳膊把他摇醒,“别睡了,起来说清楚。”

    梁成舟被迫起身,困倦又懒散地靠坐在床头,睡眼惺忪地揉眼睛,装傻问她:“叫你干什么?”

    “我睡沙发。”

    “床上又不是睡不下。”

    “是睡不睡得下的事吗?”

    “那是什么事?”

    “我们俩睡一起合适吗?”林清竹心里是真的有些生气,侧身把身后的床头灯打开,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他是真不懂还是假装不懂?到底怎么想的?

    梁成舟直视她漂亮的眼睛,问:“哪里不合适?”

    “哪里合适?”林清竹反问。

    “我们迟早要结婚,迟早要睡在一张床上,只是早一点跟晚一点到区别。”梁成舟见她气鼓鼓的,伸手摸了摸她的头顶,勾着嘴角打趣道:“再说了,又不是没一起睡过。”

    林清竹愣了几秒,而后冷下脸来,认真地对他说:“我不会跟你结婚。”

    梁成舟没什么反应,只是嘴角的笑意隐去,闭上眼“嗯”了一声:“我跟你结。”

    林清竹一时语塞。

    这人太无赖了,她实在没话跟他争论,翻身下床打算走。

    梁成舟从林清竹后背圈着她的腰把她拖回被窝儿,手脚并用缠在她身上,让她没法儿动弹。

    跟刚才醒来的姿势一样,下巴抵在她颈窝蹭了蹭,声线缱绻,“别走,陪我再睡会儿。”

    “放开。”林清竹腿被锁住动不了,后背跟贴了团火似的,热得不行,怒喊道:“男女授受不亲,你不知道吗?”

    “我们昨晚才亲。”梁成舟提醒她。

    话音还没落下,又十分不要脸地来了句,“都负距离接触过了,还讲什么授受不亲?”

    “……”这人的脸去哪了?他怎么能说得出口的?

    林清竹后背的汗都气出来了,用力拍打梁成舟横在她腰上的手臂。

    “啪”一声,又一声,声响全闷在被子里。

    梁成舟没觉得疼,就算疼也不会放开她。

    他只觉得无力,不知道怎么才能留住她,“清竹,我这两天加起来只睡了三四个小时,真的很困,你乖点好不好?”

    林清竹挣扎的动作小了些,“你是不是脑子不清醒?你困就睡觉,拉着我干什么?”

    “我怕你走。”

    “这个点儿,我能去哪?”

    “你老是说谎骗我,我不相信你。”

    “谁要你相信。”

    “反正我不让你走。”

    “你到底想干什么?”

    “想你嫁给我。”

    “不可能。”

    梁成舟不说话了,只紧紧地捆着她,抱着她。

    他不让她走。

    林清竹累了,放弃挣扎。轻声喊他名字:“梁成舟。”

    “嗯?”梁成舟喉咙吞咽下,应了一声。

    这姑娘自回国到现在,从没正儿八经地喊过一声他的名字,永远都是哥,客气到挑不出毛病,疏离得像陌生人。

    这突然叫他名字了,却也没有让他觉得开心,反而心里一紧。

    “你是我认识的那个梁成舟吗?”她睁着眼睛无神地看着床下的地面,“我认识的梁成舟,是个很好很好的人,他对我很好,很温柔。”

    “绝对不会逼我,强迫我。”

    她说的很慢,一字一句:“梁成舟,你现在这样,很不尊重我。”

    梁成舟心中钝痛,手臂收紧将她抱得更紧些,闭上眼睛在她耳边轻声说道:“对不起。”

    “我不知道怎么才能留住你。”

    “你总是想着离开我。”

    “我不敢让你走。”

    “清竹。”他喊她的名字,“五年太久了。”

    他等够了,也等怕了。

    “这些年我老是做同一个梦,梦见你回来了,就在我身边。醒了却……那种逼迫自己接受你不在的感觉,真的很难受。”梁成舟的嗓音和声线都是缱绻的,似呼唤爱人般温柔,“清竹,我真的,很想你。”

    林清竹很久没说话。

    她在想,她回国后,梁成舟对她说的话,做的事。

    拆开了想,揉碎了想,来回端详,反复咀嚼。

    再开口,嗓音轻若蛛丝,“梁成舟?”

    她想问:你喜欢我吗?

    林清竹没有听见回答,因为梁成舟睡着了。

    梁成舟太困了,前天晚上为了把林清竹扔在垃圾桶的那些画弄回他在江边的那套房子,来来回回折腾了一整晚。

    他那天开的超跑,大的画框塞不进去,只能先把零碎的画纸和画本装走,回住的地方换了辆能装的路虎,他跑了三趟,早晨六点多才全部运完。

    洗漱一番,天亮后又去林清竹以前喜欢的那家早餐店买她喜欢吃的豆浆油条,再回到林清竹家,用她的手机密码打开了她公寓的门锁,把早餐放下后又马不停蹄地赶回公司开会。

    昨晚也是凌晨两点多才睡,这两天加起来他一共才睡了三个多小时。这会儿温香软玉在怀,他抱着心心念念喜欢的姑娘,睡得很沉。

    第42章 乌山 喂小狗,会咬人的小狗。……

    林清竹再次醒来已经接近中午。

    梁成舟没在房间, 床头柜上倒是放着她“消失”的手机,屏幕上还贴着一张白色便利贴。

    [醒了给我电话。]

    这个点了,班车是铁定赶不上了。

    林清竹不记得自己早上是怎么睡着的, 还睡得这么沉, 好像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长叹口气从床上下来, 一把拉开落地窗的窗帘。一夜过去, 外面已经是大片大片的白色,万物都被大雪覆盖住。

    但好像还不够, 雪还在下。

    人只要睡足了就会浑身清爽,心情也会好。林清竹想着反正都走不了, 还不如出去外面逛逛, 看看雪景。

    踩着梁成舟的大拖鞋去浴室洗漱, 她发现洗漱台上比昨晚多了几样女士用品。

    她常用那个品牌的全套肤护品, 洗面奶, 新的牙刷,洗脸巾, 沐浴露,洗发水这些,还有一瓶C家上个月刚出的女士香水。

    晚上就走了,梁成舟买这么多是打算让她在山上住一个月?

    洗漱完从浴室出来,林清竹听见手机响了一声, 是短信的提示音。

    梁成舟发来的消息:[不理我?]

    一上午, 他一共给她发了三条短信。

    第一条早上九点:[醒了吗?]

    第二条上午十点:[还没醒?]

    第三条是刚发的:[不理我?]

    林清竹盯着手机屏幕看了近一分钟他发来的文字,默默在心里吐槽一句:幼稚。

    给他回了两个字:[刚醒。]

    她不知道,从她打开手机的那一刻起,嘴角就不自觉地微微勾起。

    时隔五年多,这是她回梁成舟的第一条短信。

    梁成舟秒回:[早餐给你送到房间?]

    林清竹:[好。]

    她又问:[你在哪?]

    梁成舟:[九楼, 会议室。]

    林清竹:[你忙。]

    梁成舟:[我这儿估计下午六点结束。]

    林清竹没再回他。

    门铃响了,她放下手机去开门,客房服务送来了丰盛的早餐。应该说是早午餐,光主食就有好几样,粥,炒饭,小面,馄炖,包子和蒸饺。

    点这么多?是想撑死她?

    每样的分量倒是不大,而且都很好吃。

    林清竹一边吃一边给他发消息:[你喂猪呢?]

    发完才反应过来猪说的是自己,可信息已经发出去了,没办法撤回。

    梁成舟应该在忙,隔了四五分钟才给回她:

    [喂小狗。]

    [会咬人的小狗。]

    林清竹皱起鼻子“哼”一声:[你才是狗。]

    门铃又响了,林清竹透过猫眼看见外面的人是上次在梁成舟办公室看见的那个男生,她记得他,梁成舟的专职司机。他手里提着几个纸袋,看样子应该是来送东西的。

    她光着腿没穿裤子,不方便直接打开门,就跟刚才取餐时一样,把门打开一条缝,探出脑袋小声问他:“你好?”

    王思立马上前一步表面来意,“林小姐,我是梁总的司机,我们之前见过的,”

    再把手里的东西递到门缝,“这些是梁总让我给你的。”

    “我记得你,你叫王思。”林清竹朝他笑了笑,伸出一只胳膊从门缝里接过他手中的纸袋。

    “对,没想到你还记得。”王思说话时脸微微红了,他是真没想到她还记得自己的名字,而且他很少见到这么漂亮的女生,多少有些紧张,“林小姐,梁总交代过,你有事随时找我,我就在你隔壁房间。”

    林清竹点头跟他道谢:“好的,谢谢。”

    等林清竹一关上门,王思立马激动地给他哥发消息:

    [林小姐居然记得我名字。]

    [她好温柔。]

    [还对我笑。]

    王深一上午都在忙,吃午饭时才有空回他弟:

    [叫什么林小姐?]

    [那是老板娘。]

    王深没夸张,真是老板娘。

    王深早上见到梁成舟的第一眼就发现他跟平时很不一样,脸上带着往日没有的明显笑意,有种春风得意的感觉。经过昨晚的事,他自然知道是因为什么。

    只是他没想到,平时冷酷不爱笑的梁总,谈起恋爱来,竟这么像个“正常人”。

    工作间隙,王深大着胆子问了梁成舟,问得挺委婉挺含蓄的,“梁总,昨晚那个姑娘,是你什么人啊?”

    梁成舟答得挺直接的,“未婚妻。”

    从知道林清竹喜欢他的那天起,他就把她当作未来妻子。

    ……

    林清竹是在十二点午饭时间收到梁成舟回的消息,只有一个字:[汪。]

    她以为自己看错了,等仔细看后又严重怀疑梁成舟被夺舍了,要不就是疯了。

    想半天不知道回什么就关掉手机不回。

    后来又忍不住拿出手机看两眼,脸上表情并不丰富,但眼神是柔软的,甚至是愉悦的。

    再次关掉手机后,不知何时嘴角微微上挑,要笑不笑的,眉眼时不时弯一下,一扫往日阴霾。

    梁成舟的审美不错,让人送来的衣服都挺好看的,全是林清竹喜欢的样式风格。

    从里到外一整套,连围巾帽子手套都有。

    还有一件挂脖泳衣裙,白色连体的。

    房间有超大的无边汤池,就在落地窗旁边,林清竹想着梁成舟在工作,要六点才结束,决定先泡个汤再出门逛,毕竟晚上就走了,泳衣也有了。

    把池子放满水,换上泳衣走下汤池,温热的泉水包裹住身体,让人觉得舒爽又惬意。

    她懒懒地趴在池边看着窗外,顶楼视野开阔,可以俯瞰乌山绝美雪景,天空中下着大雪,视线所及皆是白茫茫一片,像是进入造梦仙境。

    门口突然有响动,林清竹下意识朝声音的方向看过去,见是梁成舟开门进来,立马缩着脖子躲进汤里,只漏出扎着丸子头的圆脑袋。

    幸好汤是乳白色的不算透明,也幸好她穿了泳衣,要是没穿衣服裸|泡,这会儿就尴尬了。

    梁成舟看见窗边池子里冒着一颗圆圆的小脑袋瓜,挑了挑眉:“泡上了?”

    林清竹惊讶地问:“你怎么回来了?”

    “跟客户吃饭,在餐厅看见有糖葫芦,想着你爱吃就买了几串。”梁成舟大步朝她走去,在汤池边坐下,晃了晃手里拿着的一整盒各种味道的糖葫芦,笑着问她:“吃吗?”

    他笑她防贼一样的姿势太好笑了,房间的光线这么亮,就算她躲进汤里他也能看得清。

    再说了,他又不是没见过她穿泳衣的样子。不穿衣服的样子都见过,有什么好藏的。

    林清竹烟了下口水,点头“嗯”了一声。

    是真的想吃,那盒子是透明的,能看见里面有好几个味道,草莓、山楂、青提、橘子,放在一起瞧着五颜六色的很有食欲,每一个她都想吃。

    “过来。”梁成舟手掌轻拍了拍腿边的瓷砖。

    林清竹被他盯着觉得不自在,错开视线,慢吞吞地挪过去,肩膀贴着水池壁的瓷砖,仰头看着他手里的糖葫芦,眼神示意他:“我要那串糯米的。”

    梁成舟把盒子打开,找出她要的山楂糯米,捏着竹签递到她嘴边,“给。”

    他有一点点感觉,她好像……没那之前那么抗拒他的靠近。

    从昨晚在浴室哭过之后,以前的那个林清竹,慢慢开始出现了。

    缩在壳里的小蜗牛开始一点点向外探头了。

    一只湿漉漉的手臂从水中伸出来,微微冒着热气,从梁成舟手里接过糖葫芦。

    林清竹的注意力全在糖葫芦上,没注意到自己手臂上的水珠顺着手腕滴落了几颗在梁成舟的手背上。

    她拿到后就立马放进嘴里咬了一大口,山楂表面的糖块很脆,糯米香甜软糯,就是山楂太酸了,酸得倒牙。

    梁成舟见她表情狰狞,立马又递了串草莓的给她,把她吃过的那串接过来放进盒子里,过会儿又给她递蓝莓,橘子,青提。

    他一串一串地递,林清竹一串一串地试,每串都先咬一口尝味道,把梁成舟买来的全都试吃了一遍,最后发现还是又香又甜的草莓最好吃。

    她拿着草莓串一口气吃了四颗,表面的糖块跟牙齿碰撞,发出“咔哧咔哧”的咀嚼声。

    梁成舟看她吃得一脸满足,姑娘小脸被热气熏得粉粉的,脸颊透着比腮红还好看的红晕,微低着头,一口一口地吃着跟她嘴唇一个色,裹着糖霜泛着诱人光泽的大草莓。

    白嫩的肩膀不知何时露出水面,光滑的皮肤上沾着晶莹的水珠,几缕湿发黏在后颈和锁骨,画面好看得让人心动不已。

    见她吃得这么香,他也很想尝尝。

    “草莓的最好吃?”

    “嗯。”

    “甜吗?”

    林清竹舔舔嘴唇,点头:“甜。”

    “给我吃一口。”梁成舟滚了滚喉结,开口向她索要。

    “我吃过了。”林清竹不想把吃过的给他,也只剩最后一颗了。下巴点了点装糖葫芦的盒子,表情认真道:“你吃青提,那个也甜。”

    “也被你吃过。”

    “你从下面咬。”

    “青提太甜了。”

    “草莓也很甜。”

    下一秒,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伸进水池里。

    梁成舟捏着林清竹细细的臂膀将人拖到跟前,弯下腰跟她对视。

    随即右手覆盖上她拿着草莓的那只手,张嘴咬住竹签尾端最后那颗草莓,牙齿咬着慢慢往前滑动,直到将整颗又香又甜的草莓吃进嘴里,他才放开她的手。

    整个过程一气呵成,只用了短短几秒钟的时间,林清竹却觉得这几秒钟好像被无限拉长。

    不自觉咽了下口水,梁成舟刚看她的那个眼神太蛊了,动作带着色气却不轻浮。

    她从不否认,梁成舟是真的帅,剑眉星目,轮廓分明,五官深邃又立体。他那张脸,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惹眼好看。

    第一次在他家院子见到他,她就觉得他好看,比电视上那些英俊帅气的男明星还要好看。

    林清竹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看了好一阵儿,猛然回神才发现他也正看着她,眼神暗暗的,神情却带着笑意。

    他吃就好好吃,看她干什么?又笑什么?

    又用色相“勾引”她,他怎么这么烦?

    “你不是忙?”林清竹把光秃秃的竹签扔在他黑色西裤上,没好气道:“怎么还不走?”

    梁成舟失笑:“吃你一颗草莓,就要赶我走?”

    “草莓你买的,房间你开的。”林清竹撇过脸不看他,慎重开口,“要赶也是你赶我走。”

    “拿话刺我呢?”

    “不敢。”

    “你就气我吧!”梁成舟轻弹了下她脑门,起身扣上西装纽扣,居高岭下地看着水池里的小人儿,“下午确实忙,等晚上忙完了带你出去逛逛?”

    林清竹疑惑:“晚上?今天不走吗?”

    “走不了,雪太大,中午十二点就封路了。”

    “封多久?”

    “暂时不知道。”

    “……”

    梁成舟突然想到点什么,又坐回池边叮嘱她:“外面雪大,就在屋里待着,别出去乱跑。”

    “你管我?”林清竹蹙眉,有些不高兴。

    “不是管你,怕你出去冻感冒。”

    “我现在身体挺好的,没那么容易生病。”

    梁成舟摸摸她的头,柔声道:“听话。”

    林清竹撇撇嘴“哦”了一声。

    “别泡太久,我不在,晕倒了都没人发现。”

    “你不要咒我。”

    “自己注意点。”

    “知道了。”

    “想吃什么给我发消息,我让人送到房间。”

    “你关犯人呢?我出去透口气都不行?”林清竹不乐意,“餐厅就在楼下,我想吃什么自己下去吃,不要你送。”

    梁成舟不敢太拦着她,思考了几秒,认真嘱咐她:“别去二十七楼,整层都被人包下来了。”

    说了层离二十七楼最远的餐厅,“二十四楼小吃多,有你喜欢的豆腐脑和黔市羊肉粉。”

    这家酒店一共有三十三层。

    第三楼到二十三层是普通客房,二十四层到二十七层是餐饮娱乐设施的区域,二十八层到三十三层是专为VIP客户打造的高级套房。

    “这么大手笔?”林清竹此刻不饿,对吃的没兴趣,对有人包下整层楼感到好奇,“要干什么?过生日?告白?求婚?”

    他神色冷淡,不愿多说,“私人宴会。”

    林清竹没再问。

    梁成舟还是不放心,担心她去二十七楼看见些不该看的,深思熟虑半晌后嘱咐道:“尽量不出去,我争取早点结束,带你出去吃。”

    “你烦不烦?”林清竹睁着溜圆的大眼睛瞪他。

    他怎么一副很怕她出去的样子?

    以为她要走?她又没车,能去哪儿?

    路都封了,她能长翅膀飞下山不成?

    “得,我不说了。”梁成舟失笑,“走了。”

    “快走。”她摆摆手,小声吐槽,“啰嗦死了。”

    “……”

    她声音不大,梁成舟还是听见了,没好气地捏了捏她小脸上的软肉,再轻轻拉扯几下,原本想说她是个小没良心的。

    但看着她灵动可爱的小脸瞬间又觉得她怎么能这么可爱?看得他心都化了,更不想走了。

    用哄孩子的口吻对她说:“乖乖的。”

    乖个屁,把她当小孩儿呢?

    梁成舟走后,林清竹恹恹地趴回窗边,惆怅又迷茫地看着外面的皑皑雪山发呆。

    她有好多烦恼……

    第43章 乌山 我喜欢梁成舟,高中就喜欢他。……

    林清竹是在下午四点多近五点去的二十四楼。

    她泡完汤感觉身体犯困, 又钻回被窝儿睡了一觉,睡醒觉得饿,就换衣服去楼下餐厅吃牛肉粉。

    刚走到电梯口, 听见身后有动静, 回身看发现是王思, 以为他也要出去。

    笑着跟他招了招手, “你也出去?”

    “不是。”王思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梁总让我陪着你。”

    林清竹皱眉。

    梁成舟真把她当成犯人看管了?

    心里再不高兴, 也不能迁怒他人,电梯门打开后, 她先走进去, 王思紧随其后。

    电梯下行的过程中, 林清竹突然偏头问他:“你吃得惯羊肉粉吗?”

    王思不明所以地点头, “吃得惯。”

    “那行。”林清竹笑弯了眉眼, 像是很高兴找到了饭搭子,“我们吃黔市羊肉粉去。”

    他们去的是二十四楼右侧的餐厅, 林清竹要了两碗加肉加杂的红汤羊肉粉,选了靠窗边的位置坐下。等米粉上桌,她往自己碗里加了一勺胡辣椒,美滋滋地大口吃了起来。

    这里的羊肉粉虽然没有黔市本地的正宗,但味道已经算很不错的了, 有那个味了。

    其实林清竹小时候吃不惯羊肉, 闻着味就觉得恶心,吃进嘴里觉得又腥又膻,一口都咽不下去。

    但因为奶奶是京市人,特别喜欢吃涮羊肉,逢年过节都会主张全家人围在一起吃涮羊肉。

    她从生下来就不讨喜, 家里人除了爷爷和小叔都不喜欢她,奶奶更是讨厌她,所以再不喜欢吃羊肉也只能闭着眼睛强迫自己咽下去。

    她没有不喜欢吃哪种食物的资格,大人喜欢吃的,她就必须喜欢吃。

    习惯会变,爱好也会变。

    不喜欢的东西吃着吃着好像就不排斥了。林清竹后来觉得,红焖羊肉,葱爆羊肉,烤全羊这些,都还挺好吃的。

    爱吃羊肉粉是因为有年国庆她跟梁成舟去黔市玩,那边的羊肉粉很出名,他们吃过的每一家都特别好吃,从那之后就爱上了。

    没出国的前几年,每年冬至的早晨她都会早起,跟梁成舟一起去大学城那家挂着黔市羊肉粉招牌的米粉馆,吃碗热腾腾的羊肉粉。

    去伦敦后就再没吃过,国外没有。

    王思偷偷拍了张羊肉粉的照片发给王深,得意洋洋地跟他哥炫耀:

    [林小姐请的。]

    [羡慕吗?]

    王深差点儿留下羡慕的眼泪:

    [我嫉妒。]

    [我俩一个妈生的,你在乐呵呵地吃老板娘请的羊肉粉,我在老板旁边给客户陪笑脸。]

    [凭什么?]

    王思安慰他哥:

    [别不平衡了。]

    [你工资可比我高两倍。]

    王深有被安慰到,又开始认真工作。

    林清竹一碗粉还没吃完就知道梁成舟为什么不想让她出门,还特意叮嘱她不要去二十七楼。

    原来是她的“姐姐”——林书殊,今天过生日。

    林书殊原名温书殊,林毅的现任妻子跟前夫的女儿,出生时随生父姓温,十二岁父母离婚,十五岁随母亲改嫁,后改姓跟继父姓林。

    此刻正在二十七楼开生日party,今天是她二十七岁的生日。

    林清竹是从酒店的工作人员口中知道的。

    王思比林清竹先吃完,尿急去了卫生间。

    林清竹进食速度慢,碗中的粉还剩一小半时,有几位酒店的工作人员推着推车走进来,热情地给正在餐厅就食的每一位顾客都送上一个漂亮的小蛋糕,和一份包装精美的生日伴手礼。

    工作人员脸上挂着专业的笑容,礼貌地告诉大家:“冒昧打扰各位,我们老总的女儿今天过生日,送大家一份小礼物,感谢入住我们酒店,愿大家在这里渡过一段美好时光。”

    林清竹拿纸巾擦嘴,扬起脑袋跟把蛋糕和伴手礼放在她桌上的女员工道谢,眉眼弯弯地笑着,“谢谢,祝你们老总的女儿生日快乐!”

    不止她一个人在说生日快乐,餐厅的人不多,除了站着的工作人员,座位上只有零星几个客人,却也接连响起了好几声包含“生日快乐”的祝福语。

    林清竹的隔壁桌是三个大学生模样的小姑娘,等送礼的工作人员走后,她们拿着送的“小礼物”激动又兴奋地讨论:“天呐!我们也太幸运了吧!这就是传说中的富家小姐过生日吗?”

    “香薰,精油,唇膏,护手霜,可都是大品牌。”

    “这个蛋糕也不便宜。”

    “我要拍照发朋友圈。”

    “我刚上网查了,这家温泉酒店是林氏集团旗下的。”

    “林氏集团?那可是真正的豪门千金。”

    “你再搜一下,看有照片吗?长什么样?”

    “没有,只有林氏集团董事长林毅的资料。”

    “这种千金大小姐一般都很漂亮。”

    “好羡慕她有一个有钱的爸爸。”

    “还可能人家本身也很优秀。”

    “羡慕,嫉妒,就是没有恨。”

    “我也是。”

    “我同上。”

    林清竹原本在专心吃粉,直到听见她们说起“林氏集团”,这才放下筷子竖起耳朵听了几句。

    那瞬间脑子有些懵,下意识拿起手边的伴手礼查看,纸盒上面只有贴着卡通图像的贴纸,一个可爱的小女孩,其余什么都没有。

    她放下礼盒又拿起手机,点开林书殊的朋友圈。

    最新一条的配文是:谢谢爸爸。

    图片是一顶月桂叶形状的钻石皇冠。

    下一条:妈妈亲手给我做的蛋糕。

    图片是一款巧克力脆皮蛋糕。

    蛋糕上的小卡片写着:书殊宝贝,生日快乐!

    再下一条:没有文字,只有一颗红色的爱心。

    图片是他们一家五口的合照。

    林清竹没再往下翻,她查看的三条日期全部都是今天,而且那张合照的背景很容易认出来,是乌山标志性的象征——乌山峰。

    她什么都明白了。

    原来梁成舟不让她出门是不想她去二十七楼,因为今天是林书殊二十七岁的生日,他们一家人此刻正在二十七楼给她过生日,办生日宴会。

    林清竹知道这个消息的第一反应,不是想知道梁成舟为什么怕她去二十七楼,而是想知道梁成舟为什么来乌山?

    他来乌山是真像他说的来工作?还是来给林书殊过生日?

    梁成舟和林书殊从出生日起就认识,是真正的青梅竹马。且是初高中六年的同学,高中有一段时间还是同桌,关系很好,具体好到哪种程度林清竹不知道。

    她只知道他们会一起出去玩,一起去看演唱会,一起参加竞赛,一起去国外滑雪,大学期间即使不在一个城市,也一直保持着联系。

    她还知道——林书殊喜欢梁成舟。

    林书殊曾亲口对林清竹说过:“我喜欢梁成舟,高中就喜欢他。”

    林清竹清楚地记得,林书殊说喜欢梁成舟的那一刻,她好羡慕林书殊。

    羡慕她说的那句话。羡慕她说话时的语气、神态。羡慕她的自信、勇敢、直白。

    ……

    “抱歉,接个电话。”

    梁成舟正跟客户商讨明年广告投入的预算,看见是王思的来电就有不好的预感,立马起身往门外走。

    果然,他的预感没错,王思的第一句话就是,“梁总,林小姐不见了。”

    王思从卫生间出来后找了一圈都没看见林清竹,回三十三楼敲门也没人应,急得只能跟梁成舟打电话。

    “在哪不见的?”他冷静地问。

    下山的路封了,林清竹也没车,她能去哪?

    “餐厅,我去上个厕所的时间,回来林小姐就不见了,我找了一圈都没看见她,楼上房间也没人。”

    “你们在几楼?”

    “二十四楼。”

    梁成舟松了口气,只要不是二十七楼就行,他特意嘱咐过王思注意林清竹的动向,她如果出去就陪着她一块,千万不能让她去二十七楼。

    挂了电话打给林清竹,电话响了好几声都没人接,心头突然有些慌乱,打算去二十七楼看看。

    他是真怕林清竹去了二十七楼,那里正在举办生日宴会,她爸爸林毅给她“姐姐”林书殊办的生日趴。

    她爸爸一家人,全都在那里给林书殊过生日。

    那种场面,他不想也不敢让林清竹看见。那姑娘傻,要是瞧见了,不知心里得有多难受。

    梁成舟也是之前在餐厅跟客户吃饭,给林清竹买糖葫芦时碰到林书殊才知道这事的。

    …泡¥沫¥独¥家…四小时前。

    林书殊带着嘴馋的妹妹去买糖葫芦,刚拐进餐厅的大门,老远就看见一个很熟悉的身影站在卖糖葫芦的窗口前。

    她以为自己看花眼了,眨了眨眼睛重新看过去,就是那个人。

    眉梢瞬间染上惊喜,快走到他面前,笑眯眯地问:“梁成舟,你怎么在这儿?”

    她很早之前就邀请梁成舟参加她的生日party,但被他拒绝了,说是工作忙没时间。

    他这会儿出现在这里是又改变主意了吗?

    梁成舟见到她的瞬间眼底闪过一丝意外,随即神色冷淡地扬扬下巴,示意她不远处坐着的客户,“谈合作。”

    “成舟哥哥。”林书殊牵着的小姑娘看见梁成舟也很惊喜,兴奋大声地喊他。

    林清初一只手举着糖葫芦,一只手扯梁成舟的裤腿,小姑娘嗓音稚嫩清脆,撒娇要抱抱,“我都好久没看见你了,你怎么都不来找我玩呀?”

    梁成舟眉眼变得柔和,弯腰把她抱起,让她坐在自己臂弯上,小声跟她解释:“初初,哥哥工作忙。”

    林清初是林毅最小的女儿,也是林清竹同父异母的妹妹,今年刚满四岁。

    虽然是同一个爸不同的妈,但梁成舟觉得林清初长得很像林清竹,即使他没见过林清竹这么小时候的样子。可他就是觉得。林清竹小时候肯定跟此刻他抱着的小姑娘一样软萌可爱。

    他每次看见林清初都像看见了小时候的林清竹,还总幻想,要是他在林清竹这么小的时候就认识她,那该有多好。

    “成舟哥哥,你也是来给姐姐过的生日的吗?”林清初小手圈着抱紧他的脖子,嘴巴靠近他耳朵小声讲悄悄话,“你给姐姐准备的什么礼物呀?”

    梁成舟听闻眉头皱了下,偏头看向林书殊,试探性地问:“你生日?”

    得到确定答案后,心里突然就有一丝慌乱,他开始后悔昨晚强硬又自私地把林清竹留在乌山。

    林书殊心里有些失落,她每年都记得梁成舟的生日,可他从来没记得过她的。而且今年的生日她很早之前就跟他说过在哪儿办,还说了好几次,他居然都没放在心上过。

    他出现在这里只是因为巧合,他来工作的,不是来给她过生日。

    可她并不气馁,巧合也是一种缘分。

    扬了扬眉稍,语气轻快,“爸爸给我办了个生日趴,在二十七楼,很多朋友和高中同学都在,你忙完了早点来。”

    她和梁成舟从出生起就认识,他们的大部分朋友都是彼此熟识一个圈子的。

    她现在林氏集团任职,林氏集团和桦誉两家公司经常有合作,所以她和梁成舟在工作和生活上的交集都不算少。

    “不了,我这儿走不开。”梁成舟摇头拒绝,眉头微微皱起。

    “没关系,你先工作,我等你。”林书殊一向是直接大胆的。她从小在爱里长大,精神世界富足,敢于大方表达爱和情绪,想要什么就努力去争取,她的人生字典里没有退缩两个字。

    她喜欢梁成舟,高考完的那天晚上就跟他表白过,但被他拒绝了。梁成舟拒绝得很直接,说他不喜欢她,也没有想谈恋爱的想法。

    林书殊为此失落了一整个暑假,有打算就此放弃,但她去外省上大学第一年就发现不行。她放不下梁成舟,也不是没有优秀的男生追她,但在她眼里,其他男生都没有梁成舟好,不如他好看,不如他绅士,不如他优秀,哪里都不如他。

    梁成舟符合她对男朋友的所有想象,或者说,她只想要梁成舟当她对象。

    她鼓励自己,被拒绝没什么,追就是了,一时的不喜欢,不代表永远不喜欢。所以她大学毕业后,就奔着他回了渝市,在工作和生活中“创造”跟他的交集。

    这些年,她一直都在等他看见她。

    但梁成舟这人,跟万年寒冰似的,怎么都融化不了,心比石头还硬。她跟他死磕了五年多,告白过三次,硬是没让他松动一点。

    他每次都冷着脸,没有一点喜悦开心的样子,干脆又直接地拒绝她,拒绝的理由和话术又都大差不差。

    例如一些谁听了都知道的假话:“林书殊,别做这些没意义的事情。”

    “我有喜欢的姑娘,她在伦敦上学,等她回来我们就结婚。不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我不喜欢你。”

    林书殊压根儿不信,就他那些话,骗骗喜欢他的其他小姑娘差不多,绝不可能骗到她。就包括他手上常年戴着的戒指,也只是他为了掩人耳目拒绝别人的借口。

    因为据她所知,梁成舟一直是单身,从未谈过恋爱,也没听说过有喜欢的姑娘,身边更没出现过除他妹妹梁问夏以外的其余异性。

    勉强要算的话,自己是唯一一个。且他们大三大四的一两年间,她曾以为,梁成舟在开始喜欢她,试着接受她了。但又不知道为什么,大学一毕业,他好像一下就终止了这种念头。

    所以他骗鬼呢!

    他要说他喜欢男人,都比他说有喜欢的姑娘更有说服力,更她相信。

    梁成舟满脑子都是屋里的林清竹,怕出她出房间。

    听闻林书殊的话立马皱起眉头,刚想直接说他不会参加她的生日趴,还没来得及开口,工作人员把打包好的糖葫芦拿到他面前,打断了他的话。

    林书殊刚看见他买糖葫芦就想问了,这会儿见他一下买了这么多糖葫芦,眼底闪过些许惊讶。她知道梁成舟不爱吃甜食,肯定不是给自己买的。

    试探性地问:“问夏也在吗?你给她买的?”

    “不是。”梁成舟否认。

    “你不吃甜的,那这些是买给谁的?”林书殊追问,用开玩笑的口吻问的。

    其实心里并没有面上那么的云淡风轻,她很好奇,也有些许紧张,毕竟糖葫芦这种东西,一向是女孩子喜欢吃的。

    梁成舟当然不会告诉她林清竹此刻也在这家酒店,更没必要跟她解释他买糖葫芦给谁。

    蹲下身把林清初放在地上,摸了摸她的脑袋,找工作人员重新要了串迷你版的冰糖草莓,手拿着放进她的小手里,看她拿稳了才放开手。

    眉眼柔和地看着面前站着还没他蹲着高的小姑娘,轻声说道:“清初,哥哥还有工作,要去忙了,再见!”

    林清初很乖地招了招手,“成舟哥哥再见!”

    “先走了。”梁成舟站起身礼貌地跟林书殊点了下头,就拿着糖葫芦走了。

    “梁……”林书殊还想再跟他说句话,但人已经走了,看着他快步走远的背影,心底涌起无限失落。

    她很小声跟林清初感叹,声音小到几乎听不见:“你成舟哥哥好冷漠。”

    “知道我生日,都不跟我说一句生日快乐!”

    他的心……就真的捂不热吗?

    最后这句她在心里说的,没有说出声。

    她已经追着梁成舟跑了十二年,还要多久年?多少年才能捂热他的心?

    第44章 乌山 你对我很重要,非常重要。……

    梁成舟拿着糖葫芦回房间前, 在走廊给林宴打了个电话,语气有些不好,“你昨晚怎么不说林书殊也在乌山?”

    “你没把我大侄女接回市里?”他上来就这么问, 林宴立马明白怎么回事, 语气比他更不好, 甚至很冲, “梁成舟你他妈怎么办事的?就两脚油门的事,能把你累死不成?”

    “我在这里有工作。”梁成舟烦躁地捏了捏眉心, 重重地吐了口气,“原本打算今天送她回去, 但现在雪太大, 下山的路封了。”

    他昨晚要知道林书殊也在乌山, 就绝对不可能把林清竹留下, 连夜就给她送回去了。

    林宴不耐烦地问:“清竹情绪怎么样?”

    “她还不知道。”梁成舟沉默了几秒, “除了林书殊,还有哪些人在?”

    “都在。”林宴意味不明地“哼”了一声, “她爸,她后妈,她弟,还有她没见过的妹妹,她不想看见的那一家子人全在乌山。”

    “给她那便宜姐姐过生日, 不是的一般隆重。”

    “姐姐”两个字, 林宴咬得很重,带着咬牙切齿的意味。

    他平日没少编排他大哥不是一般人,做事离谱到让人费解,跟脑子有大病似的。

    对自己的亲女儿不管不问,连生日是哪天都不知道, 却对没有一点血缘关系的继女疼爱有加,当亲闺女宠,过个生日又是升职,又是亲自办生日趴的。

    真他妈讽刺。

    “梁成舟,老子不管你用什么办法,别让清竹跟我大哥碰面。”林宴说完就气得挂了电话。

    他可太生气了,生气他大侄女太倒霉,净碰上些他妈的糟心事。

    梁成舟也很气,那时是又气又烦,现在却是急。

    “嘟……嘟……嘟……”

    通话声响了好久,林清竹一直没接,快要自动断掉时梁成舟才想起她不会接他电话,打算亲自去找人。结果刚迈出左脚,电话就毫无预兆地接通了。

    他愣了一瞬,反应过来后立马问:“清竹,你在哪儿?”

    “厕所。”林清竹说话声小小的。

    “哪里的厕所?”

    “二十四楼女厕所。”

    “你在厕所干什么?”

    林清竹像是生气了,说话声有些喘,“你是不是有病?让人跟着我就算了,我上厕所你也管?在厕所能干什么?除了拉屎撒尿还能干什么?”

    “管天管地,还管我拉屎放屁。你家住大海的吗?管这么宽?”

    梁成舟被她一通骂觉得挺冤枉,但听她说话的语气也彻底放下心来。

    语气无辜道:“王思说你不见了。”

    “我刚接了个电话,一时忘了时间。”林清竹像是刚想起王思,态度软了下来,“马上就出去。”

    “清竹,你终于肯接我电话了。”梁成舟前一秒还似调侃似感慨地冒出这么一句。

    后一秒又认真地问她,“我们算是和好了吗?”

    已经五年多快六年了,她终于肯接他的电话了。

    林清竹没说话,沉默几秒后把电话挂了。她不知道说什么,说是好像也不是,说不是又很奇怪。

    她和梁成舟既不是吵架,也不是闹矛盾,更不是男女朋友分手。

    和好什么?

    梁成舟又打过来,林清竹直接摁了挂断键。

    然后就收到他发的消息:[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了。]

    林清竹气笑了,看着手机屏幕轻声骂了句:有病吧!

    从厕所出去后看见王深等在外面,跟他说明缘由后就回了楼上房间睡觉。原本是想吃完东西出去走走的,但她觉得很累。

    不想动,也怕出去碰见不想碰见的人。

    身体和精神都很疲惫很累,却压根儿睡不着,睁着眼睛躺在沙发上发呆。

    林清竹撒谎了。

    梁成舟给她打电话时,其实她在二十七楼,看见他的来电才匆忙从安全通道跑回二十四楼,楼梯间出来就是卫生间,慌乱中她顺势就躲了进去。

    她去二十七楼,是想去看看梁成舟在不在。

    二十七楼非常热闹,正在举办的生日宴会盛大又隆重,豪华的宴会大厅里站了很多人,有很多林清竹认识的,也有很多不认识的。

    她站在宴会厅外,隔着玻璃看了好一阵儿。

    看见了头戴钻石皇冠,身穿高定礼服,笑容灿烂像童话公主般的林书殊。看见了爸爸林毅,他怀里抱着的可爱小女孩应该是她还没见过的妹妹林清初,看见了弟弟林清越,看见了林书殊的妈妈陶舒阿姨。

    近十分钟的时间,林清竹一个一个地辨认宴会厅里的每一个人,没有梁成舟。

    她看得很认真,确实没有梁成舟。

    确认没有梁成舟的那一刻,林清竹不知道自己是松了口气,还是觉得意外。她以为他肯定会在的,甚至已经认定梁成舟来乌山就是来给林书殊过生日。

    可以说,她心底是这么希望的。只要梁成舟来乌山是为了给林书殊过生日,那她就可以……

    可以更加坚定。

    可以不再动摇。

    虽然她现在也没有动摇,但还想再有一把锁,把她的心锁得更牢固。

    ……

    晚餐梁成舟带林清竹去了乌山的另一家酒店,说是那里的辣子鸡很出名,一定要去尝尝。

    他们坐在靠窗的位置,林清竹不饿,也提不起精神,梁成舟问她什么她就点下头说都可以,其余时间一直趴在桌上,歪着脑袋看着窗外发呆,整个人恹恹的。

    梁成舟看她对什么都兴致缺缺,点完菜把菜单交还给服务员后,就起身从她对面坐到了她旁边的位置。

    伸手摸了摸她的后脑的头发,柔声道:“怎么不高兴?不舒服吗?”

    “没有。”林清竹后脑勺对着他摇了下头,“就是觉得不饿,没胃口。”

    他凑近了些,温热湿润的气息晒在她耳朵上,“我饿,就当陪我吃点儿?”

    林清竹发出闷闷的一声“嗯”。

    等餐的过程中,梁成舟变花样似的,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一颗小方块,撕开金色的包装纸,手指从林清竹耳后绕到她嘴边,轻声喊她,“张嘴。”

    林清竹没反应过来,听见声音下意识微微张开嘴巴,刚张开就“唔”了一声,梁成舟快速地往她嘴里硬塞了一块带着巧克力香气的……

    巧克力。

    “你最喜欢吃的巧克力。”他又摸她的头,跟摸小猫小狗似的,低声哄她,“吃了开心点好不好?”

    林清竹终于不再趴桌上背对他,慢吞吞对坐起身,扭头看向他。因为嘴里咀嚼着巧克力,说话声有些含糊,她问:“哪来的?”

    他一下塞一整块,是想噎死她吗?

    梁成舟笑了笑,“我托人从国外带了几盒回来,放在办公室,等回市里拿给你。”

    林清竹表情有些呆滞,“哦”了一声。

    服务员菜刚上完,梁成舟的手机就响了,他看了眼,眉头迅速皱起似不耐烦,没有任何犹豫地拿起手机按了挂断键,随即盖扣在桌上。

    下一秒他的手机铃声又响起来,梁成舟又摁了挂断,对方像是一定要打通他的电话,他挂断,对方立马再打,循环往复,谁也不肯妥协。

    一共打了六个,直到梁成舟关机才消停下来。

    “打这么多个应该是找你有急事。”林清竹语气随意地问:“怎么不接?”

    第一次铃声响起时,她有偷瞄一眼,屏幕上的备注是她意料之中的人——林书殊。

    梁成舟偏头看了她两秒,斟酌着该怎么说,他们坐在一排,她大概率看见是谁给他打的电话了。

    深思熟虑半响后,谨慎开口:“不想接。”

    “为什么?”

    “不是你的说的吗?没有为什么,不想接就是不想接,接不接是我的自由。”梁成舟把话题绕回她身上,嗓音带笑似在调侃她,“你问我为什么?那怎么不想想我给你打的无数个电话?你不也不接我的?”

    “你先说说,为什么不接我电话?”他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哦”了一声,自问自答道:“不想接。”

    林清竹被他说得一愣一愣的,嘴唇张了张,一时竟找不到反驳他的话。

    很久才吐出一句:“你们关系不是挺好的吗?”

    “我只是觉得,你不接她的电话……”她绞尽脑汁才想出一个恰当的形容词,“很奇怪。”

    “我跟你的关系更好,你不接我电话时怎么不觉得奇怪?”梁成舟先往她杯里倒酒,倒满后推到她面前,“尝尝,乌山的特色樱桃酒酿。”

    林清竹被弄烦了,想从他嘴里知道答案怎么就这么难?他什么时候也学会打太极了?

    没管面前那杯粉色的樱桃酒,而是看着他的眼睛直言问他:“你到底为什么不接林书殊的电话?”

    见她突然认真,梁成舟也直言回答,“林书殊在我这不重要,她的电话我嫌烦,不想接就不接。”

    原来……

    是不重要。

    是觉得烦。

    是对他不重要的人的电话,他不想接就不接。

    林清竹回想起往事,五年前爷爷过世,她太难过了,也像林书殊一样跟梁成舟打过很多个电话。她比今天的林书殊打的还多,林书殊只打六个,而她当年像疯了似的打了几十上百个,打到他受不了关机了,她都还在打,最后手机没电自动关机才停止。

    本来就让他觉得烦,还给他打那么多电话,跟骚扰他似的,肯定让他烦得不行。

    她开始想象,梁成舟当年看着她的来电会是什么样的表情?是像刚才挂断林书殊的电话那样不耐烦地皱眉?还是满面厌烦地盯着持续亮起的屏幕?

    梁成舟疑惑林清竹怎么突然僵了神色,脑子灵光一现,立马意识到知道自己说错话了。

    双手扶着她的肩膀,语速很快地解释:“清竹,当年我没接你的电话是因为手机没在身边,我不知道你给我打了那么多个电话,不是故意不接,也不是你对我不重要,你对我很重要。”

    他强调这一句:“非常重要。”

    林清竹勉强撑起笑脸,扯了扯嘴角,拿起筷子夹菜吃,“吃饭吧!”

    “你的电话我任何时候都……”他还想再说,却被林清竹打断了。

    “不是说饿了吗?”她往他碗里夹了块鸡肉,表情正常得像是他们刚才没说过那些话一样,“鸡肉我尝过了,确实挺好吃的,不算特别辣,很香。”

    梁成舟明白她不想再继续说这个话题,闭了嘴不再提起,味同嚼蜡地咽下她夹进碗里的鸡肉。

    那种疲惫无措的无力感席卷全身。

    整顿饭如果没发生开头那段小插曲,气氛算得上是融洽。梁成舟说饿,却没吃多少,一直都在给林清竹布菜剥虾。

    走出酒店大门后,林清竹感觉自己脚底有些发虚,头也开始发晕,按了按太阳穴,闭着眼问走在身旁的男人,“那壶樱桃酒多少度的?”

    她当时喝第一口的时候觉得挺好喝,甜甜的,还有股樱桃的香气,就多喝了几口,最后不知不觉几乎一整壶都进了她的肚子。

    喝的时候没感觉,这会儿才觉着酒劲上来了。她的酒量很好,以前跟着梁成舟偷梁叔的酒喝出来的,普通的酒一壶压根儿喝不醉,除非是高度数的白酒。

    梁成舟平静地给出答案,“五十三。”

    “你不早说?”林清竹气恼地打了他手臂几下,“我喝了一整壶。”

    打完后转念一想,好像喝醉了也不错。“醉了”的话,她说什么话,做什么事,都是在意识不清醒的情况下发生的。

    特别是清醒情况下,不敢做的,不能做的,不合适做的,出格的,僭越的,就都有了借口。

    梁成舟失笑,伸手把掉落在她帽子上的雪粒轻轻拍掉,一边拍一边用埋怨又委屈的语气说:“你一杯接一杯地喝那么起劲,我敢拦着不让你喝吗?你一不高兴就不理我,不跟我说话,我敢扫你兴吗?”

    “你现在可太厉害了,一生气就要跟我断绝关系,切断来往。张嘴闭嘴都是不喜欢我,要跟我做陌生人,我敢做一点让你不高兴的事吗?”

    “你眉头一皱,我恨不得立马给你跪下。你一掉金豆豆,我就差给你递把刀,让你把我捅死算了。你说我容易吗?”

    一点没夸张,他现在拿这姑娘是真没一点辙。或者说是无可奈何,打不得骂不得还舍不得,有时说句话都得在心里再三斟酌,就怕哪句话说错了,把人给气跑了。

    林清竹每次生气撂狠话时,他都有怀疑过,他们以后的婚姻生活里,要是哪里不小心惹到这姑娘,她使起小性子来,会不会经常跟他提离婚?

    但转念一想,人都不愿意嫁给他,考虑过早了。

    林清竹知道他是在开玩笑,但非常不认同他的话,心里又莫名其妙有点儿甜滋滋的。

    很微妙的一种情绪,她不知道怎么形容。

    扬起下巴轻“哼”一声,用大眼睛瞪他,“你可真会倒打一耙。”

    明明是他非要逼她。

    “嗯,我的错。”梁成舟认错非常快,笑着给她把刚才拍雪有些歪掉的帽子整理好。

    原本就巴掌大的脸,帽子一戴,小脸一下就遮了大半,下巴和嘴唇又被围巾盖住,整张脸只剩下一双氤氲地水气的漂亮眼睛,和小巧挺翘的鼻尖漏在外面,可爱得让人心痒痒。

    隔着帽子揉了揉她的脑袋,柔声问:“头晕不晕?要不要我背你?”

    “不要。”林清竹拒绝得很干脆,自行大步往前走。

    梁成舟追上她,强硬地拉住她冰凉的小手,手指滑动,修长的手指填满指缝与她十指紧扣,扣紧后还不轻不重地握了两下。

    随即表情自然地解释他此刻的行为,“雪天路太滑,怕你摔了。”

    林清竹甩了几下没甩开,刚想叫他放开,偏头的瞬间不经意瞧见他通红的右耳,愣了一瞬,嘴唇无声张了张,把要说的话咽进了喉咙。

    鬼使神差地放弃了挣扎,就这么让他“不明不白”地牵着手,一步一步朝前走。

    没走多久就觉得热,后背出了层薄汗,小脸也不知是被冻的还是热的,也可能是酒精的原因,连着鼻尖也红红的。

    她目视前方,没好气道:“梁成舟,你在趁机占我便宜。”

    某个不要脸的男人狡辩,“我是真怕你摔了。”

    “不要脸。”

    梁成舟想说:要脸没老婆。

    但又没好意思说出口。

    这一天都在下雪,地面覆盖了厚厚一层,林清竹走几步就要停下一下,低头踩几脚雪。似把地上的雪当作梁成舟,重重地踩几脚出气。

    梁成舟任由她闹,她走他就走,她停他就停,耐心十足地跟在她身边。

    途中林清竹借口想团雪球玩,话音没落就要扯出自己的手。

    她一直都谨记的一句话:做人不能太贪心。

    梁成舟没让,紧扣着不停挣扎的小手,让她先别动,随即牵着她走到一处没被人踩过的干净雪面,蹲下身单手在地上团了个很小的雪球递给她。

    林清竹没玩几秒钟,雪球只融化到将她的手心打湿,某人就扫兴地喊她扔了。

    很无奈的语气:“清竹,别玩了,手都冻红了,扔了吧!”

    她偏不,仅有的那点反骨被他眼里的温柔和宠溺全给激出来了。她没仍,将那颗雪球捏在手里把玩,一点一点直至全部融化。

    梁成舟也没再阻止,一直看着她玩。等雪球在林清竹手心消失后,他停下脚步,将她湿漉漉的小手在他大衣上擦了擦,随即放开牵着她的那只手,走到另一边,重新牵起她因为玩雪球被冻得冰凉通红的那只手。

    林清竹感受着僵硬麻木的手指被温暖的大手一点一点捂热,那热意流转全身,直达心脏。

    他的手可真暖和。

    这好像……是他们第一次十指紧扣地牵手。

    她突然很想问他:梁成舟,你到底怎么想的?

    第45章 乌山 我最爱的人,也叫梁成舟。……

    “砰……砰……砰……”

    思绪混乱之际, 远处的天空突然出现了绚丽多彩的烟花,梦幻火光划过夜空,在黑暗中永存一瞬, 浪漫肆意的一瞬。

    两人同时停下脚步, 没有人会不为烟花的极致浪漫停住脚步。

    林清竹仰着脑袋看呆了, 小声感叹:“好漂亮。”

    梁成舟没说话, 偏头静静地看着她,一直一直。

    感受到他灼热的目光, 林清竹的视线从璀璨夺目的烟花移到他脸上一两秒,又快速转回去, 他们牵在一起的手被她带动着轻轻晃了几下。

    她在示意梁成舟——别看我, 看烟花。

    梁成舟听话地转头, 眼里漾出笑意。

    他在回忆林清竹刚才看向他时的笑容, 这是自她回国后, 第一次对他露出没有伪装,没有勉强, 真正开心的笑容。

    可看着夜空中流光溢彩的烟花,他又很心疼。

    他们牵手并排站在满天烟火下,五颜六色的光交替打在他们脸上,头发上,衣服上。

    林清竹喜欢这一刻, 他们没有过。

    有过一起站在同一片天空下并肩看烟花, 但没有牵手看过。

    没有预兆,梁成舟突然伸手覆盖住林清竹的眼睛,并在她耳边大声喊她的名字:“林清竹。”

    林清竹觉得好笑,也大声吼,“干嘛?”

    用没被他牵着的那只手去扯盖在她眼睛上的手, 没扯动,她的力气永远不敌他,扯不动就不硬扯了。

    两人在噼里啪啦,震耳欲聋的烟花爆竹声中对吼,像是想要盖住那连绵不断的巨大声响。

    “就想叫叫你。”

    “你是不是傻?”

    “你才傻。”

    “你傻。”

    “林清竹是傻子。”

    “梁成舟是笨蛋。”

    梁成舟挺认同的,他俩确实一个傻,一个笨。

    他突然冒出一句,“林清竹,谢谢你。”

    “谢什么?”林清竹疑惑发问。

    远处的火花渐渐暗淡,烟花盛世接近尾声。

    梁成舟弯下腰,嘴唇贴近她的耳朵,轻声对她说:“谢谢林清竹出现在梁成舟的生命中。”

    “林清竹就该来到这个世界,就该长大。”

    “林清竹是这世上,最好最好的姑娘。”

    话音落下,远处的烟花也停止绽放,如同繁华落尽的寂寥,带着无尽的温柔和静谧,亦如他的话语。

    梁成舟感觉到手心有温热的液体溢出,慢慢放开覆盖在林清竹眼睛上的手,用指腹轻轻擦掉她眼角滑落的泪珠。结果越擦越多,怎么都擦不完。

    单手捧起她的脸,跟她对视,“傻样儿,都多大的人了?怎么还跟以前一样爱哭?你掉的又不是真的金豆豆,发不了财。”

    林清竹用力吸了吸鼻子,瓮声瓮气地对他说:“梁成舟,谢谢你。”

    谢谢你还记得我说过的话。

    林清竹高三那年,也是像今天这样的日子,也是下着雪,也是林书殊的生日。

    也是看见了林书殊发在朋友圈他们一家四口的合照。背景是林家老宅的花园,林书殊站在爸爸和陶舒阿姨中间,林清越站在爸爸身旁,他们都笑得很开心。

    从照片就能看出来,他们一家人很幸福。

    林书殊晒出的几张照片里,有一张很特别,是一条藏品级的红宝石项链,价值在千万以上。

    盒子里的卡片上写着:宝贝女儿,生日快乐!

    林清竹死死地盯着“宝贝女儿”四个字,看了好久好久。她认得卡片上的字迹,那是爸爸的字。

    也不知道是羡慕还是嫉妒,好像两者都有,她扭头就跟当时在她身旁的梁成舟感叹:“你说,如果我妈当年怀我的时候把我打了,或是我生下就死了,又或是我小时候某一次生病没挺过来。”

    她想了好几种假设,“运气不好在马路上被车撞死了,倒霉到被风吹下来的花盆砸死了,不幸掉进河里被水淹死了。”

    “反正就是意外死了,这样会不会更好?”

    “你胡说八道什么?”梁成舟重重地拍了一下她的头,眉头紧紧地皱着,像是很生气她说那些话。

    他凶她,林清竹不喜欢梁成舟凶她。一下就委屈哭了,“我死了,长不大,不存在,就不是累赘,也没有人会讨厌我。”

    梁成舟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说那些话,也不懂她为什么哭。

    但他会认真地告诉她:“不许瞎说。”

    “我们清竹乖巧又可爱,谁不是喜欢得不得了?疼你疼到心坎里?”

    “问夏,之屿,知意,我爸我妈,还有我,我们大家都喜欢你。不喜欢你的都是些眼瞎心盲的蠢玩意儿,他们都是蠢蛋,是傻x。”

    他把哭成泪人的她抱进怀里:“不哭,我们清竹可招人稀罕了。”

    “你相信我,真的。”

    “我从来不骗你的。”

    “不哭了好不好?”

    梁成舟真的是个很好的人,那时他会温柔地给她擦眼泪,耐心地告诉她她很好,现在也一样。

    他给了她很多肯定,是给她最多肯定的人。

    所以她说:梁成舟,谢谢你。

    剩下的路,是梁成舟把林清竹背回酒店的。

    酒意上头,林清竹红着小脸儿在梁成舟背上傻乐,一会嘿嘿笑,一会伸手捏他的耳朵玩。

    嗓音不同于平时,娇嗔又软糯,“梁成舟,我重不重?你都好多年没背过我了,上一次好像是……六年前我们在海边玩,你那会儿还说我吃重了。我现在瘦了很多,你有感觉到吗?”

    “英国菜不好吃,我都是自己做,你不知道,我现在可厉害了,会做好多菜,就是没你做的好吃。我刚去伦敦的时候,经常想你做的饭菜想到哭,我还会想,为什么伦敦没有梁成舟?”

    “更多的时候,是想梁成舟能出现一下,一下下就好,我想看一眼。”

    瞥见他脖子上她咬的齿印,用食指轻轻戳了一下, “你脖子怎么没上药?是不是很疼?”

    “对不起啊!我不该咬你的,但我当时,是真的想咬死你。你太烦了,老是逼我,我发泄不了。”

    她说着突然扯了几下他耳朵,像是发现了什么好玩的,“你耳朵是橡皮泥捏的吗?怎么这么软?”

    用渝市话在他耳边大声喊了句:“耙耳朵。”

    喊完咯咯笑,乐得不行。

    乐完又开始自言自语,语气一下变得低迷,“梁成舟,你对外人都这么好,那对她会好成什么样?肯定是百般宠爱,呵护备至,有求必应。”

    “不对,都不用求,她可能还没开口,你就答应她了。”

    “我好羡慕她。”林清竹很小声地感叹,“非常非常,超级超级,羡慕她。”

    梁成舟问:“她是谁?”

    “你妻子。”她声音一下就蔫了,像是有无尽惆怅,“未来跟你共度一生的人。”

    梁成舟脚步顿了顿,几秒后才回答:“那你不用羡慕她。”

    “为什么?”

    “因为你就是我妻子。”他肯定地告诉她,“未来跟我共度一生的那个人。”

    林清竹又咯咯地笑,笑得眼含泪光,一个劲儿地摇头,“我不是。”

    “你是。”

    “不是。”

    “是。”

    林清竹像是想到什么好玩的,突然“哎”了一声,激动地晃荡着小腿,并拍了拍梁成舟的肩膀,“梁成舟,下辈子我当你女儿好不好?”

    梁成舟疑惑不解,“为什么要当我女儿?”

    她兴奋地回答,“如果我是你的女儿,就可以心安理得地享受你对我的好,骄傲地跟所有人炫耀我有一个超级爱我的爸爸,开心快乐地做一个没有任何烦恼,不会被嫌弃,不会被讨厌,拥有很多爱的小公主。”

    “当你的女儿一定很幸福,你肯定会很喜欢我,很爱我,我每天烦你闹你都不会生气,也不会觉得烦,还把我当成心肝宝贝疼爱。”

    “我每天都可以见到你,每天都扑进你怀里撒娇,每天跟你说早安晚安,每天都跟你一起吃饭,每天都黏着你,你去哪我都跟着你。”

    梁成舟心头酸涩得厉害,连着眼眶也泛酸,他问:“还有吗?”

    林清竹还真的认真思考了一阵儿,“我长大了,一辈子都不结婚,不嫁人,永远陪在你身边,照顾你,孝顺你,给你养老送终。”

    不知想到什么,她话语转得特别快,突然说了句:“梁成舟,你叫梁成舟吗?”

    梁成舟好笑地“嗯”了一声:“不然叫什么?”

    林清竹仰着脑袋看天空,很小声地说了句话,声音小到几乎听不见。

    她说:“我最爱的人,也叫梁成舟。”

    “叫什么?”梁成舟心脏一缩,猛地停下脚步。

    “叫……”林清竹圈紧他的脖子,眼角的泪顺着脸颊滑落,大声对着他耳朵吼道:“梁成舟。”

    “再说一遍,你最爱的人叫什么?”梁成舟眼底连着心底都在感受阵阵酸楚袭来。

    她没好气地拍了下梁成舟脑袋,叫他别打岔,“下辈子当你女儿这件事能答应我吗?”

    他没点头,继续背着她往前走,难受的情绪在体内翻滚,就快要喘不过气来。

    林清竹又拍他脑袋,“喂“了声:我问你话呢?”

    梁成舟滚了滚喉结,艰难地咽了下口水,喉咙苦涩道:“林清竹,下辈子的事情我没想过,你做我女儿,或我当你儿子,怎么都行。”

    “但这辈子,你不能再离开我,必须留在我身边,必须跟我结婚,必须做我的妻子。跟我共度一生的那个人,只能是你。”

    “不要想着下辈子给我养老送终,我只要你这辈子跟我白头到老。”

    “你最爱的叫梁成舟,梁成舟最爱的人叫……”

    林清竹没让他把话说完,在他说出她的名字前,双手从后面用力捂住他的嘴巴,死死地捂住,不敢放开一点。

    她不想再听他继续往下话。或者说,她不敢听。

    叫了一声他的名字,跟之前任何一次叫他名字的语气都不一样。

    她叫得很小心,“梁成舟。”

    “你喜欢我吗?”林清竹犹豫忐忑了很久,用尽全力的力气才问出了这句话。

    她问了,她以为自己这辈子永远不会问的。

    林清竹为自己找了一个很好的借口,她喝酒了,且喝醉了。

    梁成舟说不了话,只能拼命点头。

    我爱你。

    “梁成舟,你真是个好人。”林清竹笑了,嘴唇贴着他耳廓,若有似无的一个吻,一滴豆大的眼泪掉在了他衣服领口,“谢谢你。”

    谢谢你点头。

    谢谢你肯定我。

    谢谢你愿意骗我。

    谢谢你一直保护我。

    谢谢你说林清竹重要。

    谢谢你捂住我的眼睛。

    他们之前在路边看烟花,梁成舟突然伸手捂住林清竹的眼睛,其实是不想让她看见天空中烟花绽放出的那几个字。

    那几个字是:林书殊,生日快乐!

    其实林清竹看见了。

    但既然梁成舟不想她看见,那她就没看见。

    林清竹犹豫过要不要告诉梁成舟,他想多了。

    当她看见那几个字,明白这场烟花是为林书殊放的时,她不既难过,也不伤心,甚至一点儿感觉都没有。很多年以前,她就不再为不重要的人难过和伤心了。因为不值得,这话还是他告诉她的。

    可非要说有什么想法,那就只有一个——过个生日都弄上烟花字了,爸爸真是大手笔。

    “梁成舟,我喝醉了。”

    这是这天晚上,林清竹在梁成舟背上说的最后一句话,她说完就闭着眼睛趴在他背上睡着了。

    可是……

    喝醉的人,会说自己喝醉了吗?

    第46章 乌山 思想脏得可怕。

    大雪只下了一天, 第二天就停了,下山的路也解封了。

    梁成舟天不亮就起床,倒不是要工作, 他在乌山的工作已经结束了。

    醒得早是因为——抱着林清竹睡觉……是真睡不好。其实都不是睡不睡得好的问题, 而是睡不着。

    不是他又不做人, 欺负人姑娘喝醉了占她便宜。

    梁成舟昨晚倒是有自觉睡沙发的想法, 是林清竹不给他机会,主动“邀请”他去床上睡的。

    昨晚林清竹捂他嘴巴捂了一路, 在他背上睡着了都死死地捂着,回房间后才肯松开。

    他好不容易能开口说话了, 想跟她说句话她却不给他机会, 径直去了浴室洗澡, 洗完出来连看都不看他一眼, 装出一副很困很困, 困得眼睛都睁不开的样子,直接越过挡着她路的他, 速度飞快地爬上床裹紧被子睡觉。

    林清竹那点心思在梁成舟面前根本不够看。

    不管她是真困还是装困,他都得把该说的话说了。

    梁成舟在站在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背对他,露在被子外面的那颗圆圆的后脑勺,“清竹, 我知道你没睡, 有几句话想跟你说,你转过来。”

    等了近一分钟,床上的姑娘一点反应都没有,像是真的睡着了。

    就猜到会这样,不搭理他, 这很“林清竹”。

    男人轻叹口气,在床沿坐下,伸手抚摸她的发尾,捻起一缕捏在指尖把玩。

    不自觉放轻语调,“林清竹,你问我喜不喜欢你,却又捂着我的嘴不让我回答,是不想知道答案?还是觉得答案不重要?”

    “我猜,是后者。你心里还是想着离开,离开渝市,离开我。从你回国到现在,从来没打算要留下。而我,就是那个让你必须要离开的原因。不管是五年前,还是现在,我都让你很痛苦,对吗?”

    “对不起,我从来没好好地跟你道过歉。我心疼你,想对你好,结果到头来,伤害你最多的,却是我。”

    “清竹,你离开的这五年多,我过得很糟糕。我每天都会想起你,想我们在一起时的点点滴滴,想你回来,回到我身边。我每次给你打电话,都祈祷你能接一次,让我听听你的声音,哪怕一个呼吸都好。我真的……很想你。”

    “我以为你回国后,我们能有一个新的开始,可你还是不愿意接受我。一开始我觉得没关系,一辈子很长,我慢慢来,总能求得你的原谅。可直到今晚我才知道,我在你那,是死刑。”

    “但我还是要说,我不会放弃。就凭你心里还有我这一点,我放弃不了。”

    “林清竹,我不只是喜欢你,我爱你。从五年前,甚至更早,在我自己都不知道我爱你的时候,我已经很爱你了。”

    梁成舟说完就没再打扰,转身去了浴室洗漱。

    他没看见,也不知道,床上睡着的那个姑娘,在他走后,紧闭的眼睛竟流出了眼泪,眼角眼尾溢出的泪水肆意流淌在脸颊,多到将纯白的枕头都打湿了一块儿。

    林清竹感受着心脏的钝痛,那种细细密密的疼痛蔓延至全身,连喘气都难受。

    她五年前选择出国,有一点是觉得,她被梁成舟抛弃了。

    别人、任何人她都无所谓,因为没人选择过她。可梁成舟……她以为他不会,她没办法接受被他抛弃的感觉。

    可他现在竟说:他爱她,五年前就爱着她。

    她不知道,能不能相信。

    梁成舟洗完澡出来后打开笔记本打算处理挤压的邮件,刚在沙发坐下就听见林清竹在小声地叫他,嗓音软得跟小猫撒娇似的,“梁成舟,我要喝水。”

    从她五年前离开到现在,林清竹什么时候使唤过他一次,依赖过他一次。

    这句“梁成舟,我要喝水”,真的太久违了。梁成舟感觉自己像是被她捅死了,又被她救活过来了。

    接了杯温水走过去递给林清竹,看她咕咚咕咚地喝完后,心情愉悦地摸了摸她的头顶,接过她手里的空杯就打算走。

    出乎意料的,一只白嫩的小手抓住了他衣摆,睡眼朦胧地问他:“你还不睡吗?”

    “睡。”他听闻眉梢一扬,没有任何犹豫,立马把水杯放在床头柜面上,脱鞋上床。

    这可是她主动“邀请”他的,不是他不做人。

    刚关了灯,还没完全适应房间的黑暗,梁成舟就感觉有热源在向他靠近,林清竹一点一点地挪了过来,蜗牛般的速度,挪了好半天才在他手边的位置停下。

    他嘴角不自觉翘起,心里美得不行。

    梁成舟是典型的林清竹给点甜头他就容易飘,竟开始幻想林清竹来抱他。结果等了半天都没等到,跟逗人玩一样,还翻身背对他,也不知道睡没睡着,反正没说话。

    人姑娘不主动,那就他主动点。

    梁成舟小心靠过去,试探性地将一只手臂轻轻搭放在林清竹腰上,等了近一分钟,她没表现出抗拒才圈着她的腰把人拖进怀里,胸膛紧紧地贴着她的蝴蝶骨,闭上眼睛亲了亲她后脑的头发。

    也只敢亲头发,再放肆点的举动可就不敢了。

    他很清楚地知道怀中的姑娘对自己的诱惑力有多大,也知道自己对她没有一丁点儿抵抗力。

    能抱着她睡已经很满足了,但人都有贪恋不是?梁成舟也想做个正人君子,可这美人在怀,他是真做不了,思想脏得可怕。

    他已经在心里默念了好几遍小时候爷爷教他背的清心咒,但不抵用,一点屁用没有。脑子还是被废料占据,手不自觉就从姑娘腰间的衣摆处探进去了……

    林清竹太软了,软得跟没骨头似的,还香,香气能人魂都勾走,身上跟嫩豆腐一样,到处都滑溜溜的,令人爱不释手。

    梁成舟可太难受了,碰她哪里他都不好受,但又哪里都想碰,想亲,想再一次体会那种食髓知味的快乐。

    但他又什么都做不了,就算趁人睡着了把她翻转过来面对自己,偷摸占点儿小便宜,也不敢太过放肆,最多啄两下柔软诱人的小嘴,但那也不管饱啊!

    他整个人像是被扔进火炉,经受高温的四面烘烤。

    可能是梁成舟身上太烫,也可能是他抱得太紧,在他不知道第多少次占人便宜的时候,林清竹紧皱着眉头醒了,艰难地睁了下眼又闭上,娇声哼唧:“梁成舟,困。”

    “我不动了。”梁成舟乖乖把手从人姑娘的睡衣里撤出来,安抚地轻拍她的后背,“你睡。”

    说不动是真的不动了,规规矩矩地闭眼睡觉。

    林清竹睡觉喜欢有安全感的包裹,平时都是用被子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这会儿旁边睡的这个人,比被子更让她有安全感,她喜欢他身上的味道。

    手一抬,腿一搭,整个人跟条八爪鱼似的,抱着贴着挂着挤着粘在梁成舟身上。觉得不够,又将脸埋进他颈窝蹭了蹭,这下安心了,舒服了。

    很快就又睡了,睡得非常安稳。

    梁成舟就惨了,怎么也睡不着。

    他正值需求最旺盛的年纪,又开过一次荤,知道那滋味有多美妙,心爱的姑娘在怀却不能碰,别提有多难受,多憋屈了。

    但要是远离让他“欲|火焚身”的罪魁祸首去睡沙发,他又不乐意,硬抗着捱了一夜。六点多天没亮,就狼狈地爬下床去浴室冲澡降火。

    洗完澡出来将手机开机,昨晚因为林书殊一直打,他关机后就没再管。关机一夜,刚一打开就炸出有很多未接电话和信息,大部分都来自林书殊,她不止是打电话,还轰炸了他微信。

    梁成舟没什么反应,面部表情也没任何变化,自动忽略屏幕上那一长串红色字符,往下滑,看有没有其他人的未接来电。还真有,唐贺森昨晚凌晨时分给他打过两次。

    回拨回去,那边很快就接通。

    唐贺森开口就是:“你丫终于开机了。”

    “找我什么事?”梁成舟压低声音问。

    “没事不能找你?”唐贺森先呛了他一句,才开始说正事,“不是我说,你在乌山怎么不来林家祖宗的生日宴露一面?人姑娘昨晚为了等你一起切蛋糕,等到了最后一分钟,你不接电话就算了,还关机。”

    “再怎么着,情面上的功夫你得做吧!”

    唐贺森此刻也在乌山,他是前天早上来的,林书殊很早就给他发了她生日宴的邀请函。他跟林书殊本身就是朋友,加之他的公司跟林氏集团有合作,没道理不来。

    只是没想到昨晚最后会弄成那样,大家都知道林书殊一直不切蛋糕是在等人,等的人是谁大家也都心知肚明。

    昨天林书殊一整天都在等梁成舟,一开始是安静地等,知道他忙工作,她没去打扰。后来等到晚上都不见他人才开始给他打电话,打了好几个都被挂断,最后直接关机了。找他助理问他人在哪儿,结果他助理也不知道。

    失落与烦闷叠加,情绪无处释放,她含泪切了蛋糕后就回了房间独自喝酒,连爸爸特意给她准备的烟花秀都没看。

    她太难过了,她喜欢的人总是让她难过。

    “我跟她说过,我有事去不了。”梁成舟已经没了耐心。

    唐贺森那边还在说:“你丫也真是够绝情,出现一下能要你命?让人姑娘面子往哪搁?还有啊!你不喜欢人姑娘就说清楚,都多少年了?”

    “说的够清楚了。”梁成舟没空在无聊的事情上解释,直接挂了电话。

    还没说清楚?他都记不清跟林书殊说过多少次跟她没可能了。

    早说烦了。

    ……

    林清竹醒来时,梁成舟正在开视频会议,跟几个高层讨论公司明年在华中地区的一个S+项目。因为将会是开年第一个大型项目,再加上刚结束了长达三年的口罩时期,所以选址非常重要。

    几人商讨后一致决定将活动地点定在江城,江城属于超大城市,又是省会,旅游业发达,人流和经济体量都大,媒体宣传方面因为“口罩”会自带话题。

    市场部也做了调研,江城是最好的选择。

    项目地点选定后,梁成舟做最后的会议总结,说话间隙抽空朝大床的方向看了眼,终于瞧见人醒了。不动声色地拿过桌上的手机发消息,吩咐王深叫客房服务送蜂蜜水和养胃的甜米粥到房间,后还要了俩碗清汤猪肉馄炖。

    林清竹头天晚上喝醉了,醒来倒是没有想象中的头疼,就是身体困乏,不想起床。

    她做了个梦,梦见梁成舟跟林书殊在海边举办婚礼,而梦里的她还是小时候的样子,只有五六岁,穿着漂亮的小裙子开心地给他们当花童。

    到了交换戒指的关键时刻,突然画风一变,她被汹涌的海水卷跑了,许知意在岸边哭得稀里哗啦的,说来世还要跟她做姐妹。

    什么乱七八糟的?

    她怎么可能会去参加梁成舟的婚礼?

    房间里很安静,只有一道很小的说话声,她寻着声音的方向朝床斜对面看过去,见梁成舟带着金丝边框眼镜坐在办公桌前,桌上摆着笔记本等几样办公用品,眼睛盯着电脑屏幕,嘴里正小声地说着话,看样子应该是在工作。

    思绪放空静躺了几分钟,林清竹怕打扰到梁成舟,轻手轻脚地下床去浴室洗漱。

    再出来他已经结束会议,摘了眼镜在餐桌前摆弄刚送来的食物,瞧见她就招手叫她过去吃早餐,好笑地问她站着不动是在站军姿吗?

    林清竹慢吞吞地走过去在他对面的位置坐下,眼睫垂下避免跟他对视。她喝酒不断片,昨晚发生的一切她记得很清楚。

    她又说了不该说的话。

    “先把蜂蜜水喝了。”梁成舟柔声问她:“头疼不疼?”

    林清竹摇了下头,双手握着玻璃杯身,乖乖地把杯中的水一口口喝光。喝水的过程她在想找什么话题说合适,房间太过安静了,她不自在。

    余光瞥见看外面的雪停了,假意朝窗外看了两眼后才开口:“下山的路解封了吗?”

    “嗯。”梁成舟早看出她不自在。

    只是不明白,她昨晚好不容易吐了句实话,怎么一觉睡醒又回到解放前了?

    这姑娘现在的心思也太难猜了,明明以前……

    以前不需要他猜。

    得到肯定的答案后,她又问:“那我们什么时候走?”

    说完觉得有歧义,又重新说:“你是不是还有工作?你忙的话把车借我,我开回去停你公司。”

    她着急回市里看陈祥兰,已经三天没去了。

    梁成舟当然知道林清竹着急回去,开口逗她,“借你可以,先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想到他的一贯作风,林清竹谨慎开口,“先说好,不能太过分。”

    “哪种算过分?”

    “你心里清楚。”

    “我不清楚。”

    “我不借了。”

    梁成舟急忙“诶”了声:“别呀!我试着说一个,你看行不行?”

    林清竹睨他一眼,意思是:快点把屁放出来。

    “元旦跟我……”梁成舟故意拖长尾调,把热腾腾的馄饨推到对面的姑娘面前,筷子一并递进她手心,在她的注视下无声笑了笑,这才终于说出后半句话,“回大院吃饭。”

    “不去。”林清竹摇了下头,拿着勺子在碗里搅了搅,好半天才舀了颗馄饨放嘴里,囫囵嚼几口咽下后说:“许叔在南市,知意肯定去她外婆家,我妈……她应该这几天就会去南市。”

    她越说越没好气:“我回大院干什么?压马路?逛园子?吃空气?”

    梁成舟就知道她不会往他和她的事上想,失笑道:“我让你跟我回大院,是去我家。”

    林清竹猛地抬头,眼里写满震惊和疑惑,很不解地问:“去你家干什么?”

    “商量婚事。”梁成舟嗓音平淡,像是再说一件很正常的事情。

    心跳毫无预兆地加速,像过电般,耳朵酥麻。心底隐约知道答案,她还是问:“谁的婚事?”

    梁成舟对她笑了下,笑容特别好看, “我和你的。”

    第47章 乌山 你就会跟我窝里横。

    林清竹被他的笑容晃了下眼, 怔愣一瞬,好几秒后才反应过来:“我没答应跟你结婚。”

    梁成舟诓她,“你昨晚答应了。”

    “不可能。”林清竹非常肯定, “你少蒙我。”

    “我是喝醉了, 但没断片, 昨晚发生的一切我都记得清清楚楚。”

    “你确定?”梁成舟挑了挑眉, 似不相信她。

    林清竹点头,“当然。”

    “那你昨晚说你最爱的人叫什么?”梁成舟低笑一声, 甩出她昨晚说过最直接的那句话。

    “……”林清竹哑声了。

    她就知道,他这个人就是这么烦。

    “不是说没断片吗?”梁成舟笑得又懒又痞, 他就喜欢逗她, “怎么不回答?”

    隔了近一分钟, 林清竹才磕磕绊绊地吐出一句, “我喝醉了, 意识不清楚,我昨晚说的那些话都在是胡言乱语, 你别信。”

    “俗话都说,酒后吐真言。”梁成舟算是彻底知道“女孩总是口是心非”这句话有多真了。

    “人和人不一样,醉酒也分情况,我就属于酒后胡说八道的那种。”林清竹边说还边认同地点头,一副煞有其事的样子。

    梁成舟隔着餐桌伸手捏了下她的鼻子, 跟捏上瘾似的, 捏了好几下。

    林清竹“瞪”他一眼,拂开他的手,“干嘛?”

    他收回手,一副乐得不行的模样,轻笑着调侃她, “我就是奇怪,你鼻子怎么没变长,按理说不应该啊!”

    “……”林清竹一时无话。

    梁成舟左脚抬起在桌下轻轻地碰了下她的小腿,“哎”了一声:“你还没回答我,到底跟不跟我回去?”

    “不去。”她在桌下回踢他一脚,直言拒绝。

    “为什么?”

    “你说为什么?”林清竹低头吃馄炖,拒绝的理由条理清晰,“我是找你借一辆车,又不是找你借一个亿,凭什么要答应你这种无理的条件?”

    大白天做什么白日梦?

    去个der啊!

    “那我给你一个亿,你能跟我回家吗?”

    “我有钱,不卖身。”

    “我卖身,你买吗?”

    “不买。”

    “价格好商量。”

    “多少钱都不买。”

    “不要钱也行。”

    “……”

    “你无不无聊?”林清竹无语地翻了个白眼,耐心已经被磨光了,“车到底借不借,不借我找人来接。”

    “借,但条件还得提,我换个合理的。”

    “……”

    “跨年夜跟我一起吃饭。”怕她不放心,梁成舟补充一句:“就我们俩,没别人。”

    林清竹爽快点头,“行。”

    先回去,到时候再随便找个借口回绝他。

    快中午的时候,许知意打来电话,说她考完了,问林清竹要不要她来接。

    林清竹当时正跟梁成舟坐在一张沙发上看电影,大中午的,也不知道梁成舟哪根筋不对,吃完饭就非拉着她看俗套到烂大街的爱情电影。

    很早以前的老片子,非常俗套,非常烂大街。关键是某人看的特起劲,跟没看过电影似的。

    可能吧!毕竟她也没看过这么……土的爱情电影。

    林清竹早不想看了,这种看了前五分钟就知道后面演什么的爱情电影她实在不感兴趣,那台词她是一句也听不下去。

    看见许知意的电话来电惊喜得差点儿没跳起来,太及时了,简直是救她命的程度。

    拿着电话就跑,跑去卫生间接电话。

    林清竹想着自己都借到车了,就不麻烦许知意再跑一趟。为了不出去看那土掉牙的破电影,她不让许知意挂电话,坐在马桶盖上东拉西扯地跟她聊起了别的。

    结果两姑娘还没说上几句话,就有人敲浴室的玻璃门。

    梁成舟在外面,一点不克制音量的大声喊道:“清竹,快点,我要上厕所。”

    阴魂不散了是吧?

    没完没了了是吧?

    找骂是吧?

    “憋着。”林清竹也大声吼回去。

    她用脚趾头想都知道他是故意的。

    梁成舟又问:“你跟谁打电话?”

    “你妈。”林清竹用了最大音量。

    好了,磨砂玻璃上的黑影消失了,外面终于消停了,世界都安静了。

    “你跟成舟哥在一块?”许知意在那头问道,嗓音是压不住的惊讶,“你俩怎么碰一起的?”

    林清竹不想提梁成舟,只吐出两个字,“意外。”

    “意外好啊!”许知意咯咯笑不个不停,“乌山可只有酒店,所以你俩……这两天住一起?”

    “……”

    没听见林清竹说话,许知意秒懂,笑得比之前更大声:“清竹,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不该问的别问。”林清竹听她语气就知道她没逼什么好屁。

    “挂了。”

    “你跟成舟哥睡过吗?”

    两人异口同声。

    许知意怕林清竹挂电话,急忙又追问一句:“是不是很早就睡过?”

    女孩子的快乐就这么简单,八卦好朋友,特别是好朋友感情上的,两性话题最优。

    不仅开心,还特兴奋。

    “嗯。”林清竹在空气安静好长一段时间后,索性直接承认。

    她在许知意面前,没什么不好意思的,她俩可是光着身子挤在一间浴室洗过澡的关系。

    她话音落下的下一秒,电话那遍就发出一阵尖叫声:“啊……居然是真的。”

    许知意立马又问了:“感觉怎么样?

    那些纠缠旖旎的碎片不受控地往林清竹脑袋里钻,不由自主就回忆起了五年前那个脸红心跳的夜晚,莫名感觉身体燥热,小脸腾地一下就红了。

    “很厉害”三个字,愣是卡在喉红里出不来。

    林清竹打算忽悠过去,想说时间太久,她不记得了。

    许知意激动出声打断她:“不用说,我知道。”

    你知道?

    “成舟哥一看就很行。”

    你真是什么都知道。

    “啊啊啊……你刺激到我了。”许知意问:“我今晚去梁亦枫家把他办了,大办特办,你说好不好?”

    “好。”林清竹非常支持,“别等晚上了,现在就去。”

    ……

    梁成舟可太坏了。

    这话是林清竹说的,因为她被骗了。

    林清竹挂了电话就开始收拾东西,其实也没什么好收拾的,她只有来时穿的一套衣服,其余全是梁成舟买的,大部分只穿了用了一次,有些都还是新的没开封。

    原本打算不要的,但考虑过后还是把那些衣物和瓶瓶罐罐塞进了袋子里,都是些女孩子的衣服和护肤品之类的,梁成舟又用不了,丢了怪浪费的。

    她收拾完找梁成舟要车钥匙,梁成舟二话没说就给了她一把奔驰车钥匙,见他这么爽快,林清竹一时还不太适应,酝酿着打算跟他说两句客气话道别。

    还没想好说什么,梁成舟可能是看出了她想干什么,一副了然于胸的样子看着她,“再见的话不用说。”

    他敞着腿背靠在沙发上,左手搭在沙发扶手,非常懒散的狗样子,极其不要脸地来了句:“我也要回市里,一起走。”

    林清竹满脸问号,“你不是还有工作吗?”

    “昨天就结束了。”

    “所以你原本就要回去?”

    梁成舟一点没不好意思,甚至得意地仰着下巴“啊”了一声。

    “你骗我?”她彻底傻眼了。

    “什么叫骗你?我又没说不回去,是你一上来就跟我借车钥匙。”梁成舟表情无辜,心里却得意着,“我这不也借你了吗?”

    “你分明就是故意的,还跟我扯那一大堆。”林清竹快气死了,他又倒打一耙,“你要早说你也回市里,我会跟你借车钥匙吗?”

    “现在知道我想见你一面,跟你吃顿饭,有多不容易了吧?”她躲瘟神似的躲着他,他不动点脑子行吗?“再说了,谁跟你扯?我真心想带你回家,你不乐意不是?你说我提的条件不合理,我不也换了个你能接受的吗?”

    “你强词夺理。”

    “就许你骗我?不许我玩点小聪明?”

    “……”

    林清竹算是知道了,梁成舟从一开始的条件就是跨年夜一起吃饭,说什么跟他一起回大院其实都是在套路她,他早把坑埋好了,就等着她傻不拉几地往里跳。

    她气得真喘粗气,“哼”一声,把手里的车钥匙砸他身上,转身就朝门外走。

    梁成舟见状立马起身拿上桌上的手机和车钥匙,快速跟上她。见人怒目圆睁,小脸板着,看起来气得不轻。

    快她一走到门口,主动把房门打开,等林清竹先出去,再跟上去跟她并排,伸手揉了揉她的头顶,把她披散着的长卷发弄乱。

    明知故问道:“生气了?”

    走到电梯口,林清竹伸手按电梯下行键,过程中感觉自己的头被人“蹂|躏”了一番,扭头恶狠狠地“瞪”了罪魁祸首一眼,抿着嘴不说话。

    身旁的姑娘小脸气鼓鼓的,睁着溜圆的大眼睛一眼一眼地“瞪”他,可爱得要命,梁成舟忍不住勾起嘴角笑,笑得又懒又痞。

    他都多久没见过她如此鲜活的一面了?

    手臂搭上姑娘肩膀,低头在她耳边诱哄道:“我给你当司机,保证安全把你送到家,别生我气了。”

    见她不回答,他又顺势勾住她脖子把人往怀里带,音量小到只有他们俩人能听见,“好不好?”

    俩人靠得太近,他说话的热气直往林清竹耳朵里钻,弄得她耳朵泛痒,浑身都开始不自在。

    缩着脖子转个圈,躲开他的禁锢,“好个屁。”

    梁成舟伸手想把她抓回来,林清竹不给他这个机会,“啪”一声,手掌用力打在他的手背上,使了大力气,一点没留情面。

    “出气没?没出气再打一下。”梁成舟朝她伸出左手,掌心朝上,一副任她打的模样,还挑了挑眉示意她快点。

    这可是他自己要求的,不能怪她。

    林清竹又重重地打了他手心一下,打完还是觉得不解气,又连续打了好多下,打到解气为止。

    梁成舟在她最后一下手心落下时,趁机捏住她的小手把人扯到他跟前,垂眸好笑地看着她:“林清竹,你就会跟我窝里横。”

    “谁跟你窝里?”她抬眸瞪了他一眼。

    “不跟我一个窝?那昨晚是谁邀请我进被窝儿睡觉的?”梁成舟尾音转了一下,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还……”

    林清竹就知道他嘴里吐不出什么好话来,在他说出更不要脸的话前轻踹了他一脚,“闭嘴,谁邀请你了?”

    话音刚落,“叮”一声,电梯门开了。

    林清竹和梁成舟同时看过去,两人瞬间冷了神色,里面站着一个人。

    他们都不想遇见的人——林书殊。

    第48章 乌山 她早该走了。

    林书殊是特意上三十三楼来找梁成舟的。

    她早上睁眼的第一件事就是让酒店房务部经理查梁成舟的房号, 得知他还没退房的消息后,心情一下大好,昨晚他不接电话的气也跟着散了。

    还暗自懊恼了一阵儿, 她心想自己也太笨了。昨晚找不到人时怎么就没想到查房号这事?梁成舟住的可是她家的酒店。

    真是白难过了一晚上。

    林书殊早饭都没顾得上吃, 精心打扮一番后立马就上来找他了。

    只是没想到, 很意外的, 居然会在这里看见林清竹,她不是在伦敦吗?什么时候回来的?

    而且她怎么跟梁成舟在一起?还是在酒店这种地方。

    梁成舟不是来乌山工作的吗?林清竹为什么也会在, 他们是什么关系?

    不怪林书殊怀疑两人关系,主要他俩看起来, 好像很熟悉, 且行为举止和看向对方时的眼神都太亲密了。

    刚才电梯门打开的一瞬间, 林书殊亲眼看见梁成舟在看见自己时, 原本挂着笑意的脸立马就冷了神色, 既而转头看向站在他右手边的林清竹。

    她不确定自己有没有看错梁成舟眼底的情绪,从不高兴到紧张。看见她是不高兴, 看向林清竹却是紧张。

    梁成舟紧张林清竹?这怎么可能?

    林书殊从震惊和疑惑中回过神,踩着高跟鞋几步跨出电梯,视线先在梁成舟脸上扫了两眼,他仍是平日那张冰山脸,不管多细看都看不出丝毫情绪。

    后又落在林清竹身上, 她表情也淡淡的, 没笑也没主动开口。

    什么都看不出,但就是……很奇怪。

    林书殊的面部表情倒是挺丰富,带着一丝探究,似惊讶似奇怪地问:“清竹?你回国了?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回来。”林清竹勉强扯起嘴角,客气地朝她笑笑。

    她跟林书殊之间, 除开父母的关系,其实只能算得上是认识,关系并不像她跟许知意那样亲近,平时没联系,必要时的见面也只是维持表面客气。

    双方心照不宣,都知道对方不喜欢自己。

    大概是因为梁成舟在,林书殊比林清竹要热络些,像是真的开心她回国,“几年没见,你好像一下就长大了,毕业了吧?”

    “对。”林清竹点了下头,实在没多余的话说。

    林书殊想了想,热情提议:“正巧,爸爸也在这里,一起吃午饭吧!”

    林清竹还没接话,梁成舟眉头微皱,先出声拒绝:“不了,我们有急事要回市里。”

    林书殊听闻怔愣住,瞳孔都放大了。

    她没想到拒绝的话会是从梁成舟口中说出来,林清竹拒绝很正常,她跟爸爸没有父女亲情,关系很僵,从不联系的那种。加上自己也只是假意客气,并不是真的想邀请林清竹一起吃饭。

    但梁成舟代替林清竹拒绝她,这不正常。

    他以什么身份代替林清竹拒绝?

    谁都知道“有急事”只是一个借口。

    “什么事情这么急?一顿饭的时间都没有吗?”她又看向梁成舟,语气随意地问:“对了,还没问,你和清竹……你们怎么在一起?”

    她最后那句话,如果仔细听,能听出她嗓音在轻颤。

    这一刻,林书殊是紧张的,手指不自觉蜷缩,骨节紧绷泛白。

    她怕听到自己不能接受的答案。

    周遭的气压变得有些低。

    林清竹能看出林书殊问这话的意图是什么,也能看出林书殊在担心什么。

    其实她可以简单明了地说一句自己跟梁成舟是碰巧遇见的,但她不想解释,也没必要解释。

    再说了,人问得也不是她。

    林清竹抱着看热闹的心态,等着看身旁的男人怎么回答。

    梁成舟更不会跟林书殊解释什么,没必要,更没身份。如果此刻林清竹原谅他了,那他会大大方方地跟林书殊介绍:清竹是我女朋友。

    但他现在没名没份的,连追求者林清竹都不乐意让他当,如果说错话,只会让她更讨厌他。

    所以他只会说:“我们赶时间,先走了。”

    说完直接无视挡在面前的林书殊,往前一步越过她,伸手重新按电梯下行键。

    很不巧,两部电梯都正在上行,得等。

    林书殊的脸彻底僵住了,她没想到梁成舟居然会这么冷漠地对她,以前冷漠就算了,可这是当着林清竹的面。

    而且他说“我们”?他和林清竹是“我们”?

    三个人都不说话,安静的走廊气氛瞬间变得格外尴尬。林清竹在想要不要说句话缓解一下沉闷的气氛,毕竟梁成舟是在帮她解围。

    假装看电梯上行速度,视线不经意地在两人脸上扫过,一个面无表情地盯着电梯门,一个面露委屈地看着在场的唯一男性。

    想了想,她还是不说话的好,说话累。

    终于,有人出声了。

    “我特意上来找你的。”林书殊不再维持表面客气,板着脸孔直直地看向梁成舟,“梁成舟,我有话跟你说。”

    随即语气生硬地对林清竹说:“清竹,请你先回避一下可以吗?”

    她说话时根本没看林清竹,连脑袋都没偏一下,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梁成舟。

    那语气,那模样,好似林清竹打扰了他们。

    此刻的场景,林清竹也觉得自己确实挺像打扰别人的电灯泡,还出奇的亮。

    什么都没说,看了眼一直没上来的电梯,随后自觉转身朝右边角落的消防通道走。

    她早该走了。

    刚跨出一步,手腕就被人拉住。

    “你走什么?”梁成舟心里有些气,但忍住了。

    抓紧纤细的手腕,在确保不会抓疼她的情况下,近乎死死地抓着,不敢放开一点。

    梁成舟比任何人都了解林清竹。

    这种时候,要是让她走了,那事儿可就大了。

    在林清竹那,他直接就是死|缓变死|刑,或是死|刑且立即执行,遗言都不带让他说的。

    再说了,他也没心思跟林书殊浪费时间。

    “我没空。”梁成舟边说边拉着林清竹朝电梯口走,“如果是公事就回公司说。”

    话音落下的同时,电梯门终于开了。

    意外也来了。

    林清初穿着粉色公主裙从里面跑出来,她身后还跟着林家的保姆王阿姨,在紧张地叫她:“初初小姐,你慢些跑,注意脚下。”

    小姑娘跑到梁成舟面前停下,仰着小脸踮起脚尖,双臂向上伸展,“成舟哥哥,我们又见面了。”

    梁成舟意会是让他抱她的意思,没敢抱,下意识看向林清竹。

    他摸不清她对她这个“妹妹”,是怎么个态度。

    能接受吗?

    林清初出声喊他:“成舟哥哥,抱。”

    这之后,梁成舟才放开林清竹的手腕,弯腰把地上的小姑娘起来,

    林清竹目光平静地看着坐在梁成舟臂弯里的漂亮小姑娘。她就是林清初?

    林清竹出国五年多没回过一次林家,她跟林毅之间也不存在什么父女亲情,平时压根儿不联系,一年最多一个拜年电话,还得她主动打。

    林家的事情,很多她都不知道,知道也是小叔打电话时顺嘴提起两句,或是在林书殊的朋友圈看到的。

    爸爸又多了一个女儿这件事,林清竹就是从林书殊那里知道的,她在朋友圈见过林书殊晒林清初的照片,但这还是第一次见到真人。

    小姑娘长得非常可爱,嫩白的小圆脸奶呼呼的,眼睛更是生得漂亮,又大又圆,睫毛一眨忽闪忽闪的,又乖又萌,声音也好听,她刚叫的那声“成舟哥哥”,把她都甜到了。

    真好,一看就是个……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幸福小公主。

    林清竹不由自主地勾起嘴角对她笑了笑。

    是血缘的关系吗?还是她长得太可爱了?

    竟莫名让人喜欢。

    林清初也在看林清竹,两只小手紧紧地抱着梁成舟的脖子,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看,好奇地问:“这个漂亮姐姐是谁?我好像见过。”

    旁边的王阿姨没注意到林清竹,正在跟林书殊解释她们来这里的原因,“初初小姐听见太太说你来三十三楼找梁先生,也吵着要来,先生就让我带她上来找你们。”

    林书殊给了王阿姨一个眼神,朝她摆摆手示意不用说了。迅速收起之前失落的心情,调整好表情,扬起笑脸走到梁成舟身旁。

    她这样家庭长大的孩子,任何时候都不可以失了体面。

    用亲切的口吻跟林清竹介绍:“清竹,这是初初,你还没见过她,她出生的时候你在英国。”

    又扭头对林清初说:“初初,这是清竹姐姐,清越给你看过照片的,还记得吗?”

    “清竹姐姐?”林清初让梁成舟放她下来,主动走近林清竹。仰着小脑袋瓜愣愣地看着眼前的漂亮大姐姐,双眼瞪得溜圆,她在回忆哥哥之前给她看的清竹姐姐的照片,但她怎么都想不起来了。

    用软糯稚嫩的嗓音问:“你就是小叔和哥哥常说的清竹姐姐?在伦敦上学的那个清竹姐姐吗?”

    林清竹缓慢地蹲下身,伸手捏了下小姑娘的小脸,又摸了摸她左肩上搭着的羊角小辫,眉眼宠溺地看着她笑,“应该是我吧!”

    林清初眉梢染上惊喜,笑得眉眼弯弯,煞是可爱,小手拉着林清竹的手,认真地跟姐姐做自我介绍,“清竹姐姐,我叫林清初,今年五岁了,你可以叫我初初,或者是小初宝贝,爸爸妈妈和家里人都这么叫我。”

    “初初真乖。”林清竹眼神细细描绘了一遍她的眉眼,语气真诚:“你长得,很像你爸爸。”

    “不对。”林清初才五岁,没觉得姐姐口中的“你爸爸”三个字有哪里不对,“小叔说了,我长得最像你,跟清竹姐姐你小时候一模一样,。”

    她说着突然有点不好意思,音量小了不少,“就是没有你乖巧听话,我比较调皮,爱捣蛋。”

    “清竹姐姐,我像你吗?”小姑娘眼睛亮着光,很期待的样子。

    林清竹已经记不起自己小时候的样子,但还是点了点头,“嗯。”

    在林家做工多年,也算是看着林清竹从出生到长大的王阿姨也说:“初初小姐确实很像清竹小姐,特别是眼睛和鼻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同一……”

    她意识到自己说错话,立马改口把话语落在林清竹身上,“一眨眼,清竹小姐都长这么大了。时间过得真快,我还记得你刚出生的时候,小小的一个,比别的孩子都小,特招人心疼。”

    林清竹抬眼跟她问好:“王阿姨,好久不见了,你身体还好吗?”

    “好。”王阿姨连连点头,眼底蓄起一点泪花。

    林家的这些孩子里,她最喜欢也最心疼的,就是林清竹。这姑娘小时候活得太苦,也不知道长大了,日子过得好不好?有没有人疼爱?

    “那我以后长大了,也能像清竹姐姐这么漂亮吗?”林清初又问了。

    “初初这么可爱。”林清竹看着她天真的笑颜,也笑得眉眼弯弯,“等长大了,肯定比姐姐漂亮。”

    林清竹摇头:“不要,我跟清竹姐姐一样漂亮就行。”

    林清竹是真有点儿喜欢这个“妹妹”了,她跟弟弟林清越一样,都招人喜欢。

    林清竹还有一个弟弟,叫林清越,比她小十二岁。是林毅跟第二任妻子生的第一个孩子,也就是林清初口中说的哥哥。

    林清竹跟林清越之间的姐弟关系没有按着正常发展为水火不容,意外地还不错。

    其实他们见面的次数很少,林毅跟谷秋离婚后,林清竹很少回林家,如果不是被谷秋“赶”去林家,她自己是绝对不会去的,每次去都很不开心。

    林清越的存在一开始林清竹是不喜欢的,甚至很讨厌。但也不知道为什么,林清越却很喜欢她这个同父异母的姐姐。每次她回家都一定会黏着她,跟在她身后喊姐姐,要牵她的手,要她抱,要跟她坐在一起吃饭,有时候还会让家里的保姆阿姨给她打电话,他要跟她说话。

    大人之间怎么样,跟小孩儿没关系,小孩子的世界单纯善良又天真美好,喜欢就是真的喜欢,很容易感受得到。

    林清竹拥有的“喜欢”很少,多了一个真心喜欢她的弟弟,她会珍惜,也会真心喜欢她的弟弟。

    不管他是谁的孩子,她喜欢的只是她的弟弟。

    现在,好像又多了一个妹妹。

    林清竹也没想到,她居然会喜欢爸爸跟“后妈”生的的一双儿女。

    按理说她该讨厌的,因为爸爸不喜欢她,小时候她以为是爸爸不喜欢小孩儿,或是不喜欢女孩子,跟奶奶一样重男轻女。

    可自从林书殊成了爸爸的女儿,林清竹看见爸爸眉间出现了那之前从未有过的慈父神态,还有后来林清越的出生,爸爸对他们姐弟的百般宠爱,温柔耐心。

    让林清竹终于明白,爸爸不是不喜欢小孩子,是不喜欢她。

    曾经有段时间,林清竹非常“讨厌”林书殊和林清越,认为是他们抢走了爸爸的“爱”。其实不是讨厌,是嫉妒,嫉妒爸爸对他们好,爱他们。

    但她很快就不讨厌,不嫉妒了。因为她明白了一个事实。林毅不喜欢她这个女儿,跟任何人都没关系。即使没有林书殊和林清越,爸爸也不会喜欢她,爸爸从来都不喜欢她,根本不存在林书殊和林清越“抢”走爸爸的爱。

    她小时候会恨,会怨,会想不明白。

    长大之后,对不喜欢自己的爸爸妈妈,林清竹不怨了,也不恨了。特别是出国一个人生活之后,除了心里一直放不下的那个人,其余任何人喜不喜欢她,她都不在意了。

    第49章 乌山 当然是你对象的身份。

    梁成舟本以为林清竹这趟乌山之行, 只要他多注意些,应该能避免她跟她爸碰面。

    但很可惜,他没做到。

    十分钟前, 林清竹和梁成舟最后还是拒绝了林书殊又一次提出的“聚餐”邀约, 在电梯口跟林家姐妹告别后, 坐电梯先行下楼。

    他俩都是真的不愿去吃这顿饭, 一个不想去,一个不敢去。

    林清竹是不想去, 她爸不想看见她,她也不想看见她爸, 更不想看他们一家四口幸福美满的场景, 看着堵心。

    梁成舟是不敢去, 不敢让林清竹看见她爸。

    两人刚走到地下停车库, 林清竹的手机就响了。她隐约能猜到是谁打的, 从衣兜里掏出来一看,没有意外, 屏幕上显示的是“爸爸”两个字。

    林清竹没接,停下脚步拉住身旁的男人,将手机屏幕举到他面前,开玩笑道:“我爸从来不会主动给我打电话,这还是第一次。梁成舟, 你面子真大。”

    林毅绝不可能是知道她在这里才打的电话, 她这个女儿在他心里可是一点儿分量都没有,是生是死都不会在乎。

    他打这通电话的合理解释只有一个:梁成舟。

    梁成舟没管面前的手机,抓着她的手腕继续往前走,嗓音平淡,“我面子大?再大不也得在你面前伏低做小?”

    林清竹立在原地没动, 鼻腔轻“哼”一声,歪着脑袋问他,“我爸找的可是你,不接吗?”

    “不接。”

    “为什么不接?”

    “你想接吗?”梁成舟神色认真地看着她,“说实话。”

    林清竹无所谓地笑了笑,“说实话,不想。”

    下一秒她又说:“但我要不接,他明天准得找人把我捆回林家老宅,家法伺候。”

    他们一起生活过好几年,梁成舟自然知道她口中的家法伺候是什么。所谓的家法伺候,就是在她家院子里站上一整天,再饿上一整天,不可以喝水,也不可以上厕所。

    听林清竹说,她小的时候没少被她家里人家法伺候,但都没站过完整的一天,因为身体太弱撑不住,往往站小半天就会体力不支晕倒。

    后来长大些被罚站出经验了,站累了就假装晕倒,睡地上等家里的保姆阿姨们发现她,把她弄回房间。

    “林清竹,你怕什么?”梁成舟突然有些生气,向她伸出左手,掌心摊开朝上,“手机给我,我跟你爸说。”

    “你以什么身份代替我跟他说?”她问。

    梁成舟抓着林清竹手腕的那只手下滑转了个方向,五根手指填满指缝与她十指紧扣,扣紧后还不轻不重地握了两下。垂眸看着她的眼睛,脸上笑意明显,“当然是你对象的身份。”

    对象?他倒是真敢说。

    “我对象?”林清竹要笑不笑的。

    梁成舟一点没犹豫,肯定点头,“嗯。”

    林清竹这下是一下就笑出来了,“梁成舟,你要点脸行吗?”

    说着从他手里扯出自己的手,转身往回走,“走吧!一顿饭而已,要不了我的命。”

    她改主意了,突然就想去吃这顿饭了。

    她想知道,在林毅和林书殊面前,梁成舟还敢不敢说他是她对象这句话。

    他要敢说,她就敢承认。

    梁成舟急忙拉住她,“清竹,不去行吗?”

    很快又说:“我不想去。”

    “梁成舟,该我问你,你怕什么?”林清竹直直地看进他的眼睛里,一字一句地问:“怕林书殊知道这两天你跟我在我一起?”

    讽刺地勾了勾嘴角,给他吃定心丸,“放心,我不会说的。”

    她还真是想多了。

    “什么?”梁成舟眉间皱起,严重怀疑自己听错了。

    他没懂,这姑娘现在说话怎么东一棒槌西一榔头,莫名其妙提林书殊干什么?

    *

    林清竹还是接了那通电话,根据林毅在电话里的指示乘电梯来到二十七楼,她和梁成舟刚一出电梯,就看见迎面不远处有一团黑影朝他们飞奔而来。

    林清越边跑边兴奋地大声喊:“姐。”

    他那声“姐”喊得太大声,怕是整个二十七的人都听见了。

    “林清越,你慢点。”林清竹在看见弟弟的瞬间笑开了眉眼。

    林清越才不管这些,在冲到他姐面前快要刹不住脚前及时停下,一把熊抱住他姐,“姐,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都不告诉我一声?“

    说着突然还委屈起来,“还把我当弟弟吗?”

    在他姐腰间乱拱时,看见旁边的梁成舟还不忘打声招呼:“成舟哥。”

    林清竹垂眸看着只到她腰际上面一点的小男生,双手捧起他的胖脸捏了捏他脸上的肥肉,失笑道:“林清越,你少吃点吧!小胖墩都变成大胖墩了。”

    林清越今年十二岁,刚小升初,进入叛逆和发育的青春期。他小时候就比正常的孩子胖些,现在更甚,一整个胖墩墩圆滚滚,很是可爱。

    “那我也是个灵活又帅气的胖子。”他得意地仰起下巴,手脚并用地跟他姐比划了一下军体拳弓步出拳的动作。

    林清竹笑得不行,手指点了下他光不溜丢的小脑门,她这个弟弟,打小就是个招人喜欢的开心果。

    进入到包厢,林清竹先打量了一眼四周环境,能容纳二十人的超大家宴厅,再看一眼手挽着手站在巨型鱼缸前观望热带鱼的林氏夫妇,挺恩爱的,一大一小的林家姐妹也跟在他们身旁,听见有人进来的动静,一家人整整齐齐地看了过来。

    林清越跟连皮糖似的,一直吊着林清竹的胳膊走路,梁成舟跟在他们身后。

    三人走上前,林清竹最先开口喊人:“爸爸,阿姨。”

    然后是梁成舟,“林叔叔,陶阿姨。”

    林毅先上下打量了一遍林清竹,点头“嗯”了一声。然后就看向了梁成舟,笑呵呵道:“成舟啊!你小子知道叔叔在这里也不来打个招呼,怎么着?怕我吃了你?”

    “林叔叔,您说笑了。”这边梁成舟不显山不露水地应付着林毅,还得时不时注意一下林清竹那边的情况。

    她被陶舒热络地拉着往餐桌带,“清竹,几年没见,都长成大姑娘了。”

    林清越在边上搭话,“我姐是大美女。”

    林书殊见爸爸跟梁成舟俩大老爷们谈话,她一女孩不好插话,就跟着陶舒走,听见林清越的话,面带嫌弃地敲了下他脑袋瓜,开玩笑道:“瞧瞧你这狗腿样,平日里怎么不见你夸夸我?我不是你姐?”

    林清越打开她的手,做了个鬼脸,“你这么凶,谁要夸你?”

    不出意料,被林书殊“瞪”了一眼。

    王阿姨抱着的林清初开口了,嗓音软萌,“姐姐,我夸你,你也是大美女。”

    “还是初初乖。”林书殊满意地捏了捏她的小脸。

    服务员已经上完菜,几人在餐桌落座,陶舒拉着林清竹的手,一副长辈看自家孩子的欣喜模样,问了她好些问题。

    林清竹都一一答了,陶舒是个温柔如水的女人,说话嗓音又柔又细,让人很舒服,先天优势加保养得当,年过五十了依旧风韵犹存。

    她年轻的时候应该是梁问夏那种,美得惊心动魄,让人一眼万年的大美女。不然也不会让林毅对她念念不忘十几年,知道她跟她丈夫离婚后,立马就跟谷秋提出离婚。

    林毅跟谷秋是奉父母之命在一起的,俩人婚前都各自有喜欢的对象。但那个年代并没开始实行婚姻自由,而是讲究门当户对。

    林家从明国时期就是做生意的,谷家乃书香门第之家,利益牵扯加上时代背景下,两人又都是家中的长子独女,势必要做出牺牲。

    两人性格不合加上没有感情,吵架是常有的事。加之谷秋第一胎生的是女孩,生产前意外摔倒伤了身体导致再不能生育,又遇上婆婆强势且重男轻女,婚后生活过得并不幸福。

    林清竹回想起她九岁那年,是父母吵得最凶的一段时间。

    谷秋意外发现林毅跟他的初恋情人陶舒来往密切,调查后发现陶舒的丈夫年初去世了,林毅有意与她重修旧好。而林毅被发现后索性直接摊牌要求离婚,谷秋也早就受够了被丈夫忽视,婆婆嫌弃生不出儿子的日子,早有离婚打算。

    别人家的父母离婚都会问问孩子的想法,林清竹的父母不仅不会问,还是在她十岁生日那天去办理的离婚手续。夫妻俩对他们唯一的女儿的态度一直空前一致,从生下就都不喜欢,养着都嫌麻烦,谁都不想要。

    林毅当时只有林清竹一个女儿,再婚势必是要再生一个孩子的。陶舒跟前夫有一个女儿,他觉得家里住三个孩子太多了会很吵,提出让林清竹跟着谷秋走。

    谷秋不同意,给出的理由是她一个女人,带着个体弱多病,常年吃药的孩子今后怎么生活?

    真实的原因不是这个,在谷秋的观念里,她是因为生林清竹才导致的不能再生育,也是因为生的不是男孩才被婆婆嫌弃打压,被娘家的亲戚们笑话。

    所以对林清竹,即使知道是她这辈子唯一的孩子,也怎么都喜欢不起来。

    林毅和谷秋为林清竹到底跟谁这事,又在家里吵得鸡犬不宁。最后是林家老爷子出面做主,让林清竹就留在林家老宅,他来照顾。

    但林清竹的奶奶坚决不同意,她是个受封建社会影响深远的人,认为儿子马上要再婚了,养着一个病秧子丫头在家里不吉利,会影响新媳妇给她生大胖孙子。

    林清竹跟皮球似的被人踢来踢去,谁都嫌弃时。

    她心里只有一个想法:我要快点长大。

    为她的去留问题全家吵了近一个月后,最后的结果是,她跟着谷秋走。

    林清竹猜测,谷秋后来终于肯同意带着自己走,除了爷爷给了一大笔钱外,应该还许了她什么承若。

    第50章 乌山 撒谎精。

    大型圆形饭桌上, 林毅坐在主位,左手边是陶舒,然后依次是林清竹, 林清越。右手边坐着梁成舟和林书殊, 林清初在开饭前突然犯困, 王阿姨将她抱回房间了。

    梁成舟原本是挨着林清竹坐的, 却没想到会遇上个姐控林清越。不对,应该说是林清竹控, 非要横插一杠。

    事情是这样的,林清越在开饭前去了趟卫生间, 出来发现自己想坐的位置被抢了, 立马跑过去大声囔囔:“成舟哥, 我想挨着我姐坐, 你往旁边挪一挪。”

    “清越打小就黏清竹, 只要清竹在,吃饭是一定要坐一块的。”林书殊在对面笑说:“梁成舟, 你来我这儿。”

    “成舟,来,陪叔叔喝点。”林毅也开口了。

    梁成舟拒绝道:“林叔叔,我待会儿还得开车,酒就不喝了。”

    “那你坐过来, 咱爷俩聊会儿天。”

    梁成舟再次拒绝的话卡在喉咙里, 没办法,只能被迫让位。

    起身时朝林清竹看了眼,人正侧着身子跟陶舒聊天,像是根本没听到他们说话,吝啬到眼神都没给他一个。

    没良心的, 亏他一直担心她不开心。

    林清竹确实有点不开心,这点不开心来自梁成舟。

    但她很快又觉得,自己没必要不开心。

    人说是她对象这事,本也就是句玩笑话,她居然还当真了。

    真是跟以前一样,奢望太多,还又傻又蠢。

    整顿饭,林清竹全程充当背景板,没主动开口说过一句话,一是不想说话,二是她有自知之明,她爸这顿饭想请的人不是她,目的也不再她身上。

    电话打给她,是从林书殊那知道她跟梁成舟是一起的,由她带梁成舟来,目的性没那么明显。不然光叫梁成舟不叫她这个亲女儿,面上也说过不去。

    很意外的,林毅在饭桌上倒是主动跟林清竹说了几句话,例如问她在国外生活怎么样?毕业了吗?什么时候回来的?语气不咸不淡,并不热络。

    她爸以前从不关心过问她这些,林清竹自然知道是因为什么。其实不想应付这种虚假的关心,但又每个问题都老老实实地回答了。

    只是话语简单,寥寥几个字,却也让人挑不出错。

    林毅大概觉得面子功夫做够了,很快就跟梁成舟聊起了别的话题,笑得乐呵呵的,有时还会问问林书殊的建议。

    林清竹听了几耳朵,她没猜错,她爸想撮合梁成舟跟林书殊。看陶舒对梁成舟的态度,说话时嘴都没合上过,应该也是很满意的。

    确实,他俩坐一起,瞧着真挺般配。

    莫名其妙的,林清竹扯着嘴角笑了下。她心说,没看出来,梁成舟这样外人眼里的冰块脸,竟还挺招长辈喜欢,她爸她妈各自都想他给自己当女婿。

    谷秋想撮合许知意跟梁成舟,林毅也想撮合林书殊跟梁成舟。

    梁成舟居然是个香饽饽。

    香饽饽在对面清楚地瞧见林清竹嘴角那一抹讽刺的笑,心抖了下。

    立马拿出手机给她发消息:[你笑什么?]

    林清竹一直没看手机,梁成舟等了半天也没等到她的回信。

    他是真不懂,她为什么非要来吃这顿饭?不闹心吗?

    这破饭局,吃得他心堵。

    与此同时,服务员上了道蔬菜沙菜,刚端上桌就被林书殊叫撤下去。见大家都不解地看向她,她毫不掩饰地解释道:“梁成舟芒果过敏。”

    林清竹低着头认真干饭,他们说话时她连脑袋都没抬下,还是听见林清越的声音才抬头看向他。

    他喊服务员不用撤走,“端过来,我姐喜欢吃。”

    “再上一份芒果千层。”随后又补充一句。

    “真乖。”林清竹满脸笑意,伸手揉了揉林清越毛茸茸的小脑袋瓜,“还记得我爱吃什么,没白疼你。”

    林清越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看错了,他总觉得他姐的笑容有些僵硬,好像并不真的开心。

    不行,得让他姐高兴点。

    林清越兴奋提议:“姐,我学校门口有家奶茶店,那的芒果西米露超好喝,等回去了我带你去?”

    “好。”

    那之后,林清竹没再动别的菜,只吃面前那份沙拉,一根菜叶子都没剩,全被她吃光了。

    就在她拿起勺子打算再挖千层蛋糕吃时,梁成舟突然出声喊她:“清竹。”

    他们离得那么远,谁都没想到他会突然跟她说话,所有人的视线集中在他和她脸上,来回巡视。

    带着疑惑,带着探究。

    梁成舟不惧他人视线,目光直直地看向林清竹,“别吃了,芒果吃太多会消化不良。”

    她从坐下就一直在吃,吃太多了,胃里肯定早就撑得难受。

    陶舒也不赞同道:“是啊!清竹,大冬天的,少吃点凉的。”

    “不会。”林清竹摇头表示没事,跟故意作对似的,立马又挖了一大勺蛋糕放进嘴里,笑咪咪地说:“我再吃一块也不会消化不良。”

    傻不傻?

    梁成舟招来服务员,侧着头低声吩咐,“把她面前那份千层撤了,重新打包一份带走。”

    说完又抬眼看向林清竹,眉眼宠溺,“带回家晚上吃,我再给你考个披萨,行吗?”

    林毅闻言眼梢转动,定晴注视林清竹。因为上了年纪,他的眼睛布满了一层浑浊的薄膜,严肃地盯着人看时,会不自觉让人感到压抑。

    林清竹能感觉到气氛瞬间变得微妙,一个两个的,不是在看她,就是在看梁成舟,目光带着探究和惊讶。

    梁成舟这话说得有些暧昧了,不知道还以为她和他住在一起。惊讶或许是觉得,她和梁成舟怎么会扯上关系?

    林清竹没主动开口解释,等着林书殊和林毅发问。

    林书殊先开口,双眸微眯,嗓音轻快,“梁成舟,没看出来,你还会做披萨?我怎么不知道?”

    说完又将视线扫向林清竹,用开玩笑的口吻问:“清竹,他做的披萨好吃吗?”

    “不知道,我也没吃过。”林清竹眨了眨眼,神色坦然。

    梁成舟没表情地睨了她一眼。

    又睁眼说瞎话,你不知道就没人知道,都吃进狗肚子里去了是吧?

    林书殊稍一思忖,很快又打趣道:“听他这口气,还以为他经常做给你吃。”

    “怎么可能。”林清竹一脸意外,星眸流转,“我跟成舟哥都好多年没见了,还是今早在餐厅碰巧遇见的。”

    林书殊皱起的眉间慢慢舒展开,语气随意地问:“对了,清竹,还没问,你怎么也在乌山?”

    林清竹当然知道林书殊具体想问的是什么,林毅和陶舒应该也早就想问了,她可以让他们放心。

    一字一句,缓慢地解释:“我听说乌山的温泉酒店很出名,就来试试,结果刚来车就坏了,昨天又大雪封路,没法儿走。”

    “早上在餐厅遇到成舟哥,知道他今天要回城,就请他帮忙把我也捎回去。毕竟是我麻烦人,就提出晚上请成舟哥吃饭,我这刚回国,也不知道哪家店好吃,于是让成舟哥挑。他太有心了,还记得我小时候爱吃披萨,就邀请我下午去他家,他家阿姨做的手工意式披萨很好吃。”

    她这话说出来,没人会怀疑。

    “你怎么不跟我说?我们都来这里一周了,我昨天生日,好多朋友都在,要知道你也在就叫你一起来玩了。”林书殊彻底松了口气,她刚听梁成舟那么说,又想到之前在电梯口的那一幕,心都提起来了。

    但很快又觉得,不可能,她想多了。

    梁成舟跟林清竹,除了小时候住过一个大院,其他那是八杆子都打不着的关系,根本就不可能。

    林清竹怎么可能跟梁成舟扯上关系?

    陶舒也在一旁附和:“是啊!你该给我们打个电话嘛!”

    林清竹自动忽略了梁成舟询问的眼神,表情无辜:“泡¥沫¥独¥家我不知道你们在,要知道我早打了。”

    林清越听了半天,一会儿看看梁成舟,一会儿又看看林清竹,一双眼睛滴溜乱转,小脑袋瓜怎么想也想不明白。

    最后扯了扯他姐的衣袖,趴在她耳边用很小的声音问,“姐,你跟成舟哥吵架了?”

    “没有。”林清竹没了应付的心思。

    “那是分手了?”

    “林清越,你个小屁孩懂什么叫分手?我跟梁成舟不是男女朋友。”林清竹被他吓一跳,有一瞬间的神色慌张,在他耳边压低音量道:“我警告你啊!不许瞎说,特别是在你爸妈和林书殊面前。”

    “知道了。”林清越虽然疑惑,却也没再问。

    林清竹感觉口袋里的手机震了下,掏出来看,是梁成舟发来的消息。

    三个字:[谎话精。]

    她盯着屏幕看了几秒,心口有些发涩。没回,若无其事地把手机放回口袋,

    梁成舟没说错,她就是谎话精,从小到大,她几乎对身边的每个人都说过谎话。

    二十分钟后,饭局终于结束。

    梁成舟被林毅叫走了,说是让他帮忙带份文件回城,林书殊也要回城,去了楼上房间收拾东西,林清越被陶舒逼着喝了两碗母鸡汤,这会儿遁去洗手间撒尿,他妈坐在沙发上等他。

    林清竹长舒了口气,心说这顿难熬的饭总算是吃完了。拿着包起身,跟陶舒打了声招呼,借口去外面的卫生间上厕所。

    卫生间里,林清竹背依靠在墙壁,捏着手机百无聊奈地等了五分钟。她在等林毅的司机来找她。

    林毅在饭局一开始的聊天中,就说起林书殊今天也要回城,提出让林书殊坐梁成舟的车一道走,梁成舟也同意了的。

    她爸想给梁成舟和林书殊创造独处的机会,势必要支走她这个多余的人。

    果然,林清竹一出去,就有人毕恭毕敬地递给她一把车钥匙。对方态度尊敬,直明来意:“小姐,先生让你开他的车先走。”

    林清竹没说什么,干脆利落地接过车钥匙,乘电梯去地下停车场。

    电梯下行过程中,她看着镜子里自己此刻狼狈的模样,突然咧开嘴角,讽刺地笑了起来。

    到底是她奢望了,高估了她在她爸心里的位置。她还以为,林毅至少会让他的司机开车送她走。

    毕竟,林毅在饭局上,让林书殊坐梁成舟的车时,原话是这么说的:“成舟啊!书殊待会儿也要回城,有份合同得今天签字走审批。昨晚下了一夜雪,我不放心她自己开车,让她坐你的车一道走。”

    ……

    梁成舟从林毅房间拿了文件,去到地下停车场,只见到林书殊和王深王思两兄弟站在车门旁,没有最应该在的那个姑娘。

    眼睛快速找了一圈,确定没有林清竹的身影。

    他脚步一顿,心道完了。

    眉间迅速皱起,快步走过去,沉着脸冷声问王深:“清竹没跟你们一起?”

    “林小姐不是一直跟你在一起吗?”王深一脸茫然。

    旁边儿的林书殊抢过话头,“清竹说不跟我们一道,开爸爸的车先走了。”

    林书殊然知道林清竹被爸爸支走了,说话时目光里闪过心虚,不由地蜷了蜷了手指,心底化过一丝慌乱。

    她能明显地感觉到梁成舟生气了,但她不懂,梁成舟为什么生气?他不是轻易会生气的人。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梁成舟好像……对林清竹很特别。

    之前在饭桌上,林清竹说梁成舟邀请她去他家吃披萨,她当时没太在意,信以为真。

    但刚在楼上收拾东西时,她想起自己跟梁成舟认识这么多年,比林清竹跟他认识还早,梁成舟都从没邀请过自己去他家。

    他那么冷漠孤傲,又极有边界感的一个人,怎么会轻易随便地邀请女孩子去他家?

    梁成舟见她表情不自然,很快明白怎么回事。没再多言,把手里拿着的文件丢给王深,随即侧身朝王思伸出手,“车钥匙。”

    王思见老板脸色黑得吓人,立马把车钥匙从兜里掏出来递到他手里。

    梁成舟拿了车钥匙就要走,林书殊反应过来不让他走,跑上前伸手拉他衣袖想拦住他,结果被梁成舟神色不耐地用力扯开。

    她再想拉他,他人已经走远了。

    看着他冰冷无情的背影,林书殊喊了梁成舟好几声,梁成舟都没应。她气急了大喊:“梁成舟,你去哪?你要丢下我吗?”

    梁成舟跟没听见似的,径直拉开车门坐上车,“砰”一声又关上车门,一边启动车子,一边连接车载蓝牙给林清竹打电话。

    林书殊看着腾跃起步,从面前快速驶过,只剩下车屁股的黑色大G,彻底傻眼了。

    红着眼眶大声怒喊:“梁成舟,你混蛋。”

    她身后的王思跟王深面面相觑,俩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像是窥探到什么惊天大八卦,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林书殊从小到大都被人捧在手心里,从没被人这样冷落过,梁成舟以前就算再冷漠,也没像今天这样对过她,眼底的泪水越积越多,忍不住委屈地哭了。

    而后又擦干眼泪,回身质问王深和王思:“梁成舟跟林清竹是什么关系?”

    兄弟俩对视一眼,都没打算回答。

    王深使了个眼神,王思秒懂,几步走到停在右后方的那辆劳斯莱斯,将车门打开候着。

    王深则按照梁成舟之前交代过的,邀请林书殊上车,“林总监,梁总让我们送你回城,请上车。”

    林书殊满脸怒气看着王深,几步走进他,又问了一遍,“我问你,他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王深身为梁成舟的秘书,深知这是老板的私事,不好说也不能说,想着该怎么绕开这个问题。

    但下一秒,身后的王思出声了,爽快地给了林书殊答案,“你说的那位小姐,是我们梁总的女朋友。”

    王思心思简单,不懂那些弯弯绕绕,他觉得人姑娘都问两次了,挺执着的。而且梁总又没要求他们保密,索性实话实说,也好让这林总监早日放下梁总。

    桦誉跟林氏集团有合作往来,他常年给梁成舟开车,见过这位林总监几次,也听他哥王深聊公司八卦时提过,林总监喜欢梁总。

    “你说什么?”林书殊一脸不敢置信,脑子里有无数个问号。

    女朋友?梁成舟跟林清竹?梁成舟怎么可能跟林清竹……

    林清竹不是刚回国吗?什么时候跟梁成舟扯到一起的?她不是说跟梁成舟很久没见了吗?

    如果他们真的是男女朋友?那林清竹为什么要配合爸爸先走?

    与此同时,林书殊的手机铃声突然响起,林毅的来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