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NB一更69 晋江首发，感谢订阅~……
“往这边走没错。”
过了没多久, 叶阿奶问路回来了。
许是附近的人都去上工了，街上的行人很少，三人往前走的时候, 走出好长一段路才看到三三俩俩的行人。
临近二姑家，叶阿奶转身给叶振东一个眼神。既然是来闹事, 就要有闹事的姿态。
一秒间, 叶阿奶迅速变了脸色, 从一个慈眉善目的老太太变脸成了一个尖酸刻薄的乡下老太太。叶振东也从稳重的壮汉变脸成表情不正经的二流子。
母子两个把打秋风的穷亲戚形象拿捏得死死的。
唯有叶娲搞不清楚俩人的变化。看看奶奶, 奶奶忽然变得有些讨厌了，像极了阿娟的娘。再看看大伯, 大伯也变得讨人厌了，跟阿娟的弟弟一样讨人厌。
叶娲不喜欢这样的奶奶和大伯, 伸手拉了拉叶阿奶的衣角，“奶？”
“哎。”
面对叶娲的时候, 叶阿奶迅速转换脸上的表情, “怎么了？”
叶娲没有说话，伸手摸了摸她的脸。
“哈哈哈哈哈！”
叶阿奶明白了, 知道叶娲这是不喜欢她脸上的表情，赶忙说：“奶跟你二伯在玩过家家呢！奶和你大伯在演坏人，很坏很坏的人。”
“是像三妮奶奶一样的坏人吗？”
“对！福妹真聪明, 一看就看出来了。”
她就是照着阿娟娘演的，“奶和你大伯要在你二姑奶家演坏人, 福妹不要怕, 等回去了，奶奶就不演了。”
叶娲才不怕呢。刚才她也不怕，她只是觉得讨厌而已。听到奶奶说是在玩过家家，她一下子就不觉得奶奶和大伯讨厌了。
盯着叶阿奶看一眼, 叶娲鼓起脸颊，做出凶狠的模样，“福妹也要演坏人。”
她见过很多坏人，模仿能力很强，说演就演，下一秒便在脸上挂起了和叶振东同款的不正经表情。
“奶，福妹坏不坏？”
叶阿奶噗嗤笑了。福妹真是太可爱了，哪怕露出了混不正经的表情，也是可爱的。
“坏！太坏了！”
她凑近叶娲，被叶娲可爱到了，在她脸上亲一口，“福妹真会演，比奶都会演。”
叶娲心里特别高兴，演得更起劲了，把头往旁边一扭，沉浸在坏人的角色中不可自拔。
“咱们走吧。”
福妹实在是太可爱了，叶阿奶不敢再看她，怕看了她自己演不出坏人的样子。叶振东也是如此，见叶娲扭过头去，也把头抬得高高，摆出二·五·八拽的嚣张模样。
“走！”
他已经不是叶振东了，现在是叶·阿娟弟弟·混子·振东。
叶二姑住在大院里，住的地方是以前地主家的木楼，专门用来出租的。大院很小，楼也不大，但院里却住了几十户人家。
她家本来不住在这里，是被人举报后，搬来这里住的。一家二十几口人，全都住在一间五十来平方的屋子里，哪怕把屋子隔了隔层，也是挤得厉害，人与人之间根本没有隐私可言。
叶阿奶他们来到的时候，根本不用问她家在哪里，只需要说一句“我是谁谁谁”的亲戚，热情的大院住户立刻指引他们找到叶二姑
正好是中午时分，家家户户都在做午饭。叶二姑刚从厂里回来，正在楼下的公共厨房里做午饭。
叶阿奶找到她的时候，她正在生煤炉子，木柴烧出来的烟熏得她脸上黑乎乎的，没有了以前当姑娘家的大家小姐气质，隐在人群中，跟别的老太太没有什么区别。
“聂家的，你家亲戚找来了。”
“谁啊？”
抬起头一看，她吓得打翻砂锅，“你们怎么来了？”
叶阿奶瞬间阿娟娘上身，“来你家借粮食。二姐，你上回回来拿走了几十斤粮食，搞得我家吃了上顿没有下顿，我们也是走投无路了，才会过来跟你借粮食。”
“你胡说什么！”
叶二姑震惊得眼珠子都要掉了。她什么时候拿粮食了？那会她明明是被赶走的！
可叶振东不给她说话的机会，抢在她面前说：“二姑，你该不会拿了不认账吧？当时你可是说好了的，借五斤还十斤，借半个月就还。现在都过去这么久了，你连封信都不给我们寄，你是什么意思？”
“你，你，你们胡说八道！”
“我可没有胡说！”
叶振东也是阿娟弟弟上身，很是无赖地问，“你前段时间是不是回娘家了。”
“我那是，”
“她确实是回了。”
“我看到她去开证明了。”
“我也知道，那天我跟她坐了同一班车。”
“聂家的，你要是拿了娘家的粮食，可不能不认账啊。”
叶二姑才刚说了开口，围观的人你言我一语的把她后面的话都给堵了。她那会确实是回去了，很多人都知道她回去了。可她回来的时候是空着手回来的，因为害怕被左邻右舍看见，怕丢脸，特意在外面等到天黑了才悄悄回家。
院里的人都知道她回去了，却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叶二姑觉得自己冤极了，简直比戏文里唱的窦娥都要冤。
看着越聚越多的邻居们，叶二姑觉得丢脸极了，不想在这么多人面前说自家的私事，忙去拉叶阿奶的手，“我们先回去，回去再说！”
“行，你是家里的姑奶奶，我们听你的。”
叶阿奶装出一副受了委屈的样子，跟在叶二姑后面，一瘸一拐地往楼上走。叶振东全程都是二流子的姿态，嘴角微微勾起，脸上挂着似笑非笑的表情。叶娲倒是也想演坏人，但她注意力不怎么集中，一会看向不远处的木楼，一会看向附近的围观群众，脸上的表情一会三个变化，眼睛咕溜溜地转个不停。
围观群众的注意力都落到她身上。一看她肥嘟嘟的脸，都点了点头，暗想，这孩子养的真好；再看她圆溜
溜的大眼睛，忙又点了点头，心里赞叹，这孩子的眼神灵活，一看就是个聪明孩子。
叶娲被抱得走远了，那些人还舍不得离开，追在后面跟着走。
叶振东察觉到他们的目光，回头瞪他们，“看什么看，没看过孩子怎么的？”
有人讪笑，“你家孩子长得真好，我们确实没见过长得这么好的孩子。”
听到这话，叶振东瞬间警惕起来。来的时候，叶老汉说了，镇上特别多拐子，让他一定要看好福妹跟他娘，以防有拐子见福妹长得好，趁他们不注意把福妹抱走了。
“去去去。我家孩子长得好跟你们有什么关系，都走，不许跟过来。”
叶振东本来就长得壮实，摆上凶狠的表情后更是显得面目可怖。围观群众只是想再看看福妹，可不敢惹他，被他大声呵斥后，全都转身走了。
叶二姑家的大部分人都出去上班了，只剩下小一些的孩子在家。
叶二姑打开门，表情很不好，语气也很不好，“进去吧。”
眼神扫过叶阿奶，最后落到叶娲身上，“咱们已经断亲了，你们实在不该来找我。”
“他二姑，这话你说出来真是没道理。”
叶阿奶本来就不喜欢叶二姑，得了叶老汉让她来捣乱的命令后，对叶二姑更是不客气了，“你断亲后都敢回去，我们为什么不能来？”
一把推开叶二姑，叶阿奶大摇大摆地往里面走。
叶二姑家其实不算小，但因为住的人多，杂七杂八的东西也多，把五十来平方的屋子塞得满满当当，以至于屋子看起来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这是人住的地方？”
叶阿奶踢开脚边的凳子，语气很是嫌弃，“还说是书香世家呢，就这也好意思说自家是书香世家？二姐，你怎么越混越回去了。”
这话气得叶二姑喘不上气。
“福妹饿了，你家有麦乳精吧，去拿些麦乳精出来。”
叶阿奶不拿自己当外人，直接拉开凳子坐下，“去啊，二姐，你怎么不去，该不会你想让我们自己去吧？”
“没有。”
“不可能。”
叶阿奶不知道叶二姑家有没有麦乳精，但她话都说出来了，没有也得有，“她二姑，我的耐心不好，你要是不去拿，我们可就要自己动手了。”
阿娟娘就是自己动手的，听老头子说，她把阿娟家的两只母鸡都杀了，还把她家的粮食都找了出来。要不是他带了人过去，阿娟家的粮食就要被她拿走了。
见叶二姑站着不动，叶阿奶给叶振东使眼色，同时伸手示意要抱叶娲。
叶振东赶紧把叶娲送过去，转身时故意推开叶二姑，大摇大摆，一副混不吝的样子朝他们的房间走去。
“你不能去那里！”
“走开。”
叶振东一把推开她。当然了，推的时候很注意分寸，只是把她推开，不会把她推倒。
越过叶二姑，叶振东走进其中一个房间。
“你家可真会藏东西。”
过了没多久，他拿着一罐麦乳精，以及一些腊肉走出来。
“还说没有，你看这是什么？”
叶二姑愣愣地看着那罐麦乳精。
家里怎么会有麦乳精？
她怎么不知道？
叶振东以为她知道，“还说是二姑呢，自己有好东西藏着偷偷吃，连侄子大老远上门了，都不舍得拿出来招待，真是没有长辈的样子。”
“不可能。”
叶二姑眼睛都红了，“家里不可能有麦乳精。”
第122章 NB一更70 晋江首发，感谢订阅~……
叶二姑的情况不太对劲。叶振东有些心慌, 忙看向叶阿奶。叶阿奶朝他摇了摇头，示意他别慌。
“他二姑，你这是怎么了？”
叶阿奶抱着叶娲走过去, “你该不会是不知道家里有麦乳精吧？”
被说中了。
叶二姑忍不住了，吧嗒吧嗒地掉下泪珠子。
“你真的不知道啊？哎哟, 他二姑啊, 你这些年活得可真够糊涂的！”
“我们这回也算是来着了, 正好来给你撑腰了。”
叶二姑虽然讨厌, 总是亲疏不分，但她再讨厌也是自己男人的姐姐, 她不可能明知道她在娘家过得不好，还能假装没看到。
“你是怎么想的？”
叶阿奶其实想让叶二姑分家。叶老汉跟她说过叶二姑家的情况, 说句不好听的，叶二姑的婆家人个个都是道貌岸然的小人, 从根上就坏了, 上梁不正下梁歪，几十口人找不出一个好人。
别人家还能歹竹出好笋, 他家出来的却全是坏崽子。跟这样的人家当亲家，好的时候还好，但坏的时候, 绝对会被对方扑过来咬上一大口。
早几年聂家找人举报叶家是大地主就是最好的例子。
但叶二姑是个傻子，脑子里没长脑子, 长满了水草, 觉得婆家哪哪都好，为了一个臭男人，连娘家人都不要了。
“哭什么，有话你就说, 你在那哭，我可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我不知道。”
叶二姑太伤心了，感觉一颗心都要碎了。
她对婆家给与全身心的信任，但婆家却瞒着她偷吃腊肉和麦乳精。她嫁给婆家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知道婆家没拿她当自家人。
亏她体贴婆母，觉得婆婆出去上班辛苦，每日早早的回来把一大家子的饭菜做好。她的一腔苦心都喂狗了！
叶阿奶最见不得她这样哭哭啼啼的女人了，直接问：“你想不想分家？”
“分家？”
“不行的！”
她想都不敢想，“父母在不分家。我公公婆婆都好好的，我不能分家，我要是在这个时候分家了，会被戳脊梁骨的。”
“你就说你想不想吧。”
叶阿奶耐心即将耗尽，“想是想，不敢是不敢，别拿不敢当理由。”
“我想，可是我不敢。”
她又不是傻的，怎么会不想分家。一家几十口人挤在一间屋子里，她连个自己的房间都没有，睡觉时转个身都怕碰到隔壁的妯娌。这样的日子，比以前家里的仆人过得都不如。要不是舍不得男人，舍不得儿子，她真想直接跳下长江河直接淹死算了。
“别说这个了，说了没意思。”
说到底，她还是豁不出去跟婆家人闹一场，“你们就当没看见那些吃的吧。我公公和婆婆的年纪都不小了，他们吃些好的也是应该的。”
叶阿奶真是忍不住了，直接对着她翻白眼。
“哟，你可真大方！”
上下扫视叶二姑，“我看你别去上班了，直接去庙里当菩萨吧。就你这样的好媳妇，菩萨都得给你让位置。”
“弟妹，别说这样的话，封建迷信是要被捉的！”
叶阿奶气啊！什么叫话不投机半句多，这就叫话不投机半句多！她懒得再跟叶二姑说废话，像她这样的人，是不能跟她正常说话的。
“老大，去把腊肉煮了。”
拉过叶娲，她不管叶二姑，直接拿奶瓶出来给叶娲冲麦乳精喝。
穷亲戚就要有穷亲戚的样子。
不过叶阿奶不是真的要霍霍聂家，冲麦乳精的时候把握好了分寸，只拿了足够让聂家人心疼，又不会让聂家人拿住把柄的量。
“娘，好多年没吃白米饭了，今儿个吃一顿腊肉蒸白米饭吧？”
“行啊。”
反正不是自家的粮食，吃了也不心疼。
叶阿奶看向叶二姑，“别只做咱们三个人的，给你二姑也做一份。”
“我不吃！”
她怕婆家人回来骂她，“你们要吃自己吃，可别带上我！”
叶二姑自知自己打不过叶阿奶跟叶振东，故而不敢跟他们用强的，只敢在旁边看着，想着等男人回来了，再让男人收拾这不讲道理的母子二人。
男人是大学生，比她聪明，比她会对付人。等男人回来了，她就什么都不用管了。她嫁过来的几十年来都是这样过的，家里的大大小小事都是男人做主，她遇到解决不了的事情也都是去找男人拿主意。
因为叶二姑不管，而叶振东手脚麻利，赶在聂家人回来之前，三个人吃上了腊肉蒸的白米饭。叶振东用别人家的粮食不心疼，放了好多大米，以至于做出来的腊肉蒸饭吃都吃不完。
节俭惯了的人做不出浪费粮食的事情，叶阿奶见聂家的几个小孩子一直在旁边流口水，不免动了恻隐之心，把没吃完的白米饭分给他们吃。
哪怕是白米饭也好吃，上面有腊肉的香味，吃起来也是香喷喷的，比白米粥，还有米糠饼之类的东西好吃一万倍。
因着白米饭太诱人，叶二姑在旁边死命拦着也阻挡不了几个小孩子。他们跟饿了几天的野狼似的，争前恐后的扑过来抢夺碗里的白米饭。
“别吃！”
“你们不许吃！”
叶二姑只会嚷嚷，不会骂人，“快别吃了，要不然一会你们爷爷回来了，会打死你们的！”
她是真的为了几个孩子好，怕婆家人回来后知道叶家人吃了家里的人粮食会迁怒到他们。她想的简单，觉得自己不吃，孩子不吃，即使公公婆婆回来了，也不会跟他们生气。他们只会跟叶家人生气，到时候她什么都不会管，任由婆家人对付娘家人。
孩子们哪里会听她的。他们每天都在挨饿，只要有一口吃的，别说让他们被骂了，就算是让他们去干活，他们也是愿意的。可惜他们还小，没有会找他们干活。
“他二姑，你别吵孩子们了，让他们吃吧。”
叶阿奶对叶二姑更不满了。像叶二姑这样的人，歹毒又自私，心里只有自己，根本不会体谅旁人。
刚才她还觉得她可怜，想要帮帮她，自己真是瞎眼了。
叶阿奶冷哼一声，叶二姑才不可怜呢，她这样的人，哪怕全世界的人觉得她可怜，她自己也不会觉得自己可怜！说不定她还会觉得自己是最幸福的人，旁的人过得都不如她。
“福妹，还饿不饿？”
叶娲摸了摸肚子，“饱饱的了。”
小孩子吃饱了就想睡觉。叶娲睡觉之前习惯了先去上厕所。好多孩子睡觉的时候控制不住自己，会在睡着时尿尿。叶娲却不会，她会在睡觉前先去厕所，等到想要尿尿，一般都是该起床的时候。
“奶，福妹困了，想要睡觉。”
叶阿奶对聂家很嫌弃。家里的灶房都比这里宽敞，她可不想带福妹在这里过夜。可他们来都来了，肯定是要在这里过夜的。她总不能带着福妹去住招待所，要是去住招待所，可就不好跟聂家人借粮食了。
想了想，叶阿奶决定忍忍，“老大，去收拾个地方出来。福妹困了，我得带她睡一会。”
叶二姑不乐意，“你们还要在这里住？不行，我家没有给你们住的地方，你们还是赶紧走吧。”
“我看这里就很不错，就在客厅这里收拾个地方出来吧。”
不管叶二姑怎么吵，怎么闹，叶阿奶都当是耳旁风，听过就算了，根本不搭理她，“记得垫上草席。这屋里乱糟糟的，不知道会不会有跳蚤。福妹皮肤嫩，可不能被跳蚤咬了。”
“老七家的！”
见叶阿奶不听，叶二姑气得心口发疼，捂着心脏的位置，走过来拉叶阿奶的手，“我跟你说话，你听到没有？”
“没有。”
接着又跟叶振东说：“记得在四周撒上药粉。这家里乱成这样，即使没有跳蚤，也会有蟑螂和老鼠。我就没见过这样脏的屋子，真是比牛棚都干净不了多少。”
“你能不能听我说话！”
“你说。”
叶阿奶压根没打算跟她好好说话，嘴上说着“你说”，转过身却直接走了，理都不理叶二姑。
“你太过分了！”
“你等着。”
叶二姑气得哭了起来，“等我公公婆婆他们回来了，非把你们打出去不可！”
她想的很好，但想象终归是想象，跟现实是不一样的。
等聂家人回来了，他们看到叶阿奶的第一反应不是生气，而是心虚。至于心虚什么，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了。
聂家人不认识叶阿奶，毕竟没见过几面，加上唯有的几次见面是在十几年前，早就忘得一干二净了。不过他们还记得叶老头，因着叶振东长得像叶老头年轻的时候，通过叶振东的面相，迅速判断出他是叶家人。
聂家的当家人是叶二姑的公公。这人以前是县长，用古话老说就是县令大人，一县的父母官。可惜家族衰败了，加上家世不怎么清白，这些年是越混越混回去了。他现在在毛巾厂当门卫，算是正式工。
“是亲家来了啊。”
就像是叶老头说的那样，聂家别的东西没有，但他们要脸面。哪怕心里恨死叶家人，面对叶家人的时候还是表现得客客气气的。
“老大家的，你娘家人难得来一趟，快出去买些好菜回来招待亲家。”
说着就要掏钱给叶二姑。
叶二姑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公公婆婆，仿佛刚认识他们一样。
第123章 NB一更71 晋江首发，感谢订阅~……
叶阿奶却是冷笑出声, “买菜就不用了，我们才吃了腊肉焖饭，吃得饱饱的人, 吃不下了。”
转头看向叶二姑，语气亲热, “他二姑怕我们没吃饱, 还给我们泡了麦乳精喝。我们吃得都快撑到嗓子眼了, 再吃就要吐出来了。”
这话很气人。
尤其气叶二姑的几个妯娌。
她们饿得都要勒紧裤腰带了, 叶二姑倒好，不仅拿家里的肉给娘家人蒸白米饭吃, 还给他们喝麦乳精，可真是不要脸！
几个妯娌看向叶二姑的眼神都变了。
“我没有！”
“她瞎说！”
叶二姑急于解释, 根本没注意到旁人的眼神，“是他们自己吃的, 我都拦着他们不让他们吃了, 他们非不听！”
可惜没有人搭理她。
她的解释毫无用处。
捏老爹根本不在乎叶家人吃了什么，“行了, 别说了。亲家难得来一趟，请她吃些好饭菜也是应该的。”
他想跟叶家人交好。如今两家的地位差距悬殊，在自家弱势的时候, 合该跟家族势力强大的叶家恢复姻亲关系。
“亲家，既然你们都吃了, 我们也就不去给你们另外买菜了。”
转过身吩咐叶二姑, “等明天吧，明天让儿媳妇另外买些好菜回来，我跟大侄子好好的喝两口。”
他都赔笑脸了，按理来说, 叶阿奶应该顺着坡下来的，但叶阿奶压根不想跟聂家交好，半点面子都不给聂老爹。
“喝酒就算了。”
抬头对上聂老爹的眼睛，“你们聂家没一个好人，我怕你们在酒里下毒。”
聂老爹变了脸色。都说打人不打脸，叶阿奶这是当着一众人的面直接在他脸上吐口水，太侮辱人了！
“我们这次过来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借粮食。”
“借”字说得尤其大声，明明说的是借，听到聂家人的耳朵里却像是在说：“抢粮食。”
“不借多少，只借一百斤。”
说这话的时候，叶阿奶故意看向叶二姑，“上回他二姑来家里借粮食，我们可是热情招待她了。”
叶二姑惊讶得都忘了说话了。
热情招待她了？
怎么个热情法，是指拿大扫帚打她出门吗？
“没有！”
“爹，你别相信她说的话，我上回回去，他们压根没搭理我！”
叶二姑对叶阿奶真是又怕又恨，恨
她不给她留脸面，半点亲情都不顾及，竟然当着婆家人的面打她的面；又怕她蛮不讲理，会跟那些泼妇一样在婆家闹起来，弄得她里外不是人，白招外人笑话。
走向叶阿奶，她用祈求的语气说：“别闹了行不行。我下回再不回去了，你别在我家里闹事。”
叶阿奶冷眼看她。知道求她了？可惜晚了。
这次过来可是带着任务过来的。虽然任务和现实有些出入，她有跟阿娟娘一样的闹事计划，但是聂家人太过配合了，以至于她有一身的本事也使不出来。
见叶阿奶不说话，叶二姑急了，“行不行，你给句话啊！”
“不行。”
叶阿奶实在是不喜欢叶二姑，懒得跟她打交道，越过她直接和聂老爹对话，“亲家，咱们明人不说暗话，你就说借不借吧。”
“借！”
捏老爹半点都不带犹豫的，“咱们是亲戚，合该互相帮助。别说是借一百斤了，就是要割我身上的肉，我也是没有二话的。”
他答应得很爽快。可就是因为他答应得过于爽快，弄得叶阿奶很不痛快。
别不是没安好心，挖了个大坑等着她往下跳吧？
可话都说出去了，这个时候反口有些打自己的脸了。
不管他是真心，还是假意，只要他开口说借，她就得接着。
“行。”
因为心情不好，叶阿奶的表情很不好看，“你都这样说了，我要是不多借点，反倒显得你小气了。”
叶阿奶就是不想让聂老爹顺心，咬咬牙，狮子大开口，“听说你们一家子都在毛巾厂上班，我们家里正好缺毛巾，这次回去，你们再给我们准备百·八·十条的毛巾吧。”
这次连借字都不说了。
如果聂老爹一口答应说给，她就得提起一颗心，时刻警惕他另有算计。如果他说给不了，倒是可以放下警惕，不用担心他有别的想法。
说不定那老头就是看叶家过得好，想要跟叶家拉近关系呢？
“这，你这要的有点多，我一时半会的没法答复你。”
捏老爹笑不出来了，“亲家，你给我两天时间，我去想想办法。”
既没有明确说给，也没有明确说不给，使出了拖延大法。
一时间，叶阿奶没法放下警惕，只得说：“那就给你两天时间。”
聂家人下午还要去上班，吃过饭后都不得闲，纷纷赶回厂里去上班。
很快，家里就剩下几个孩子，以及叶阿奶几个人。叶娲在车上坐了几个小时，来到这里后又睡了一会，有些坐不住了。
她主动走向几个哥哥姐姐，悄悄地拿出几颗水果糖给她们。
“请你们吃糖。”
“真的吗？”
“嗯嗯！”
“你真好。”
叶娲本就长得好看，有了给水果糖的滤镜后，几个孩子看她的眼神都变了，不再是刚才看乡下穷亲戚的眼神。
“你给我们吃糖，我们带你玩。”
大一些的聂归主动来拉叶娲的手，“我们一会要下去玩扔石头，你要不要跟我们一起下去。”
“好呀。”
叶娲不知道什么是扔石头，不过这并不妨碍她想要跟他们一起下楼。
跟他们下去之前，叶娲跟叶阿奶说一声，“奶，我跟哥哥姐姐下去玩扔石头。”
叶阿奶不放心，不过孩子都喜欢跟孩子玩，不能拘着福妹不让她出去。
“去吧。”
到底还是不放心，拉着叶娲小声叮嘱，“不要去太远的地方。如果哥哥姐姐说带你出去玩，你别去。外面有好多的拐子，福妹长得这样好看，要是被拐子看见了，他们会来捉福妹的。”
叶娲听得张大嘴巴，“是坏人吗？”
“是坏人。”
叶娲不怕坏人，听到有坏人，激动地挥了挥拳头，“福妹是除害小英雄，福妹可以打坏人！奶，坏人在哪里，福妹去打他们。”
“没有坏人。”
叶阿奶哭笑不得，刚才白叮嘱了。
说有拐子，只是想吓唬叶娲，不让她跟着几个孩子乱跑而已。聂家的人，哪怕是孩子也得警惕，她怕他们故意带叶娲出去玩，然后假装不小心把叶娲扔外边了。
没成想福妹是个心大的，听到有坏人，比听到有肉吃都要激动。
叶阿奶不免有些迁怒了，暗骂叶老头不会办事情，平白无故的为什么要给叶娲奖状，搞得叶娲整日里把自己是小英雄挂在嘴边，听到有坏人就想去捉坏人。
叶阿奶不敢说有拐子之类的话了，只说：“别走出这个院子，要是实在想出去，一定要回来跟奶奶说一声。”
“好。”
叶阿奶把水壶挂在叶娲身上，伸手在她的后腰上拍了拍，“去吧。”
“聂哥哥，聂姐姐，我们可以走了。”
叶娲跑向几个孩子，跟在他们后面，蹦蹦跳跳地往楼下走。
扔石头的游戏很简单，在地上画一条线，众人站在横线后面，朝远处扔石头，一人扔一颗，谁扔得最远，谁就赢了。
叶娲没玩过这样的游戏，玩得很是起劲，即使每次都是输，也玩得乐呵呵的，玩出一身的细汗。
玩了游戏，又喝下小半壶凉白开后，叶娲想尿尿了。
她知道尿尿得去茅房，趁着休息的空挡，找上聂二妹，小声跟她说：“姐姐，我想去尿尿，你能带我去吗？”
聂二妹一听她想去尿尿，指向不远处的树说：“你去树后面尿就可以了。”
作为一个讲卫生，讲文明，从来没在外面尿尿过的小孩子，叶娲接受不了去树后面尿尿。她长这么大，从来没在外面尿尿过。
金枝很关注她的卫生情况，每月寄回来的信，除了提醒叶阿奶要给叶娲刷牙洗脸、洗澡外，还叮嘱叶阿奶不能带叶娲在外面大小便。叶阿奶疼叶娲，且觉得金枝是文化人，在养育叶娲上面很精心，对于金枝说不让做的事情是一样都不做的。
别的孩子想要尿尿了，可能直接在外面就尿了，但叶娲不行，她要是想尿尿了，叶阿奶一定会抱她回家，带她用尿壶尿尿。
“不行的。”
叶娲扭过头去，“会被别人看见。我想回去找奶奶。”
“看见就看见呀，大家都是去那里尿尿的。”
聂二妹没比叶娲大多少，以为叶娲是乡下的孩子，不知道树后面可以尿尿，主动过去示范给叶娲看。
“你看，像我刚才那样就行了。”
叶娲使劲摇头，“我不要，我要回去找奶奶。”
聂二妹还在玩游戏，不想回去。见叶娲坚持要回去，她有些不耐烦了，“你自己回去，我还要玩呢，我不和你回去。”
叶娲见她生气了，也不搭理她，直接去找聂大妹，“姐姐，我想回去找奶奶，你能带我回去吗？”
“你要回去找你奶奶？”
看在水果糖的份上，聂大妹对叶娲很有耐心，“为什么呀，你不想跟我们玩吗？”
叶娲抬头看她，“我想尿尿，要回去找奶奶。”
听到这话，聂大妹笑得不行，“不就是想尿尿吗，不用回去找你奶奶，我带你去。”
她比聂二妹要大几岁，知道羞了，不再跟小时候似的随地大小便。
拉起叶娲的手，她笑着说：“那边就要厕所，我带你过去。”
叶娲知道厕所就是茅房，乖乖地跟着她过去。
解决完生理问题，叶娲跟着聂大妹往外走的时候，忽然听到旁边有人在喊救命。
第124章 NB一更72 晋江首发，感谢订阅~……
“救命啊。”
“救命啊, 呜呜呜，救命啊。”
有人在哭。
哭声离得很近，就在旁边。
叶娲拉住聂大妹的手, “姐姐，有人哭了, 我们要不要去救他？”
“谁在哭？”
聂大妹停下脚步, “没有啊, 你听错了。”
“有！”
叶娲从来不会怀疑自己, 听到了就是听到了，绝不可能听错了。
“就在旁边。”
她拉着聂大妹往旁边跑。
旁边是男厕所。这
里的厕所比乡下的厕所要好一些, 不过也没有好多少。外边虽然是石头堆砌起来的屋子，里面却还是用木板作为蹲厕的踏脚板。
踏脚板与踏脚板之间的间隔是不固定的, 有的大一些，有的小一些。若是有人不小心踩空了, 极容易踩到下面去。若是孩子不小心踩空了, 就更糟糕了，可能会顺着缝隙掉下去。
叶娲力气大, 加上跑得快，不等聂大妹反应过来便把她拉进男厕所。
“救命啊。”
“噗噗噗，有没有人啊。”
“你听。”
叶娲看向四周, “就是这里有人哭。”
聂大妹也听到了，“谁在哭？”
“我！”
“你们是谁, 是来救我的人吗？”
声音从下面传上来。
聂大妹已经懂事了, 很快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你在哪？”
边说话，边往里面跑，同时看向下面。
“牛蛋！”
看清楚下面的孩子, 聂大妹大喊出声，“你怎么掉下面去了！”
牛蛋就是刚才喊救命的孩子。不过他不是自己掉下去的，是被人扔下去的。
看到熟悉的人，他嚎啕大哭起来，“聂大妹快来救我，这里好臭，好多虫子，我好害怕。”
聂大妹也想去救他，但她也只是孩子，根本没办法把人从下面拉起来。叶娲倒是可以用仙女棒把人从下面拉起来。但她嫌弃下面脏，不愿意弄脏仙女棒。
“我要去找我奶奶。”
不等聂大妹说话，叶娲越过她往外跑，沿着过来时的路跑回聂家，“奶奶，有人掉厕所里去了。”
队上时不时的也会有人孩子掉进厕所里，叶娲对于这样的事情已经见怪不怪了。
扑进叶阿奶怀里，她绘声绘色的跟叶阿奶说起她是怎么发现有人掉进厕所里去的，“聂姐姐在那里等我们，我们快去帮她。”
救人要紧。叶阿奶不敢耽搁时间，赶紧抱着叶娲往下跑。
这个时候正是大人们都在上工的时间，大院里几乎没有大人，只有一些小孩子留在大院里玩。叶阿奶平日里经常干活，跑起来不比年轻的小姑娘跑得慢，很快来到厕所门口。
“怎么样了？”
“他还在下面上不来。”
“你让开。”
叶阿奶放下叶娲后走过去推开聂大妹，“孩子，伸手过来。”
她朝牛蛋伸手，想要把他从下面拉起来。
牛蛋害怕极了，见到有大人来了，哭着举起双手。叶阿奶有些嫌弃他的手，但救人要紧，忍着恶心把他从下面提溜起来。
“呕！”
聂大妹先忍不住了，蹲下干呕起来。
“好臭！”
叶娲聪明，早早的跑到门口去了，见到叶阿奶把牛蛋拉起来，急忙又往后面退了好几步。
自己躲开的同时还不忘提醒聂大妹，“姐姐快跑。”
奶奶就要拉着牛蛋过来了，她们得跑远点才行。
“呕！”
听到叶娲的提醒，聂大妹顾不得恶心了，捂着嘴巴和鼻子，三步做两步跑向叶娲。
“我们快跑。”
太臭了，又臭又恶心。
叶娲跑得飞快，一边跑一边喊小伙伴们，“快跑，我奶奶要过来了。”
那些孩子不明所以，站在那里好奇地看叶娲。
叶娲见他们都不跑，急得又喊，“快跑啊，我奶奶他们好臭的，他们要过来了，你们要是不跑，你们也会变得臭臭的。”
孩子还是不明所以。
“快跑。”
正好聂大妹跑过来了，一边帮叶娲喊人，一边冲兄弟姐妹解释，“牛蛋掉厕所下面去了，福妹她奶正拉着他往这边走呢！”
听到这话，孩子们明白了，纷纷拔腿四散。
叶娲跟着他们跑，很快跑得远远的。等叶阿奶拉着牛蛋过来的时候，孩子们都躲起来了，大院里变得十分安静，安静得近乎诡异。
“你家大人呢？”
叶阿奶本来想问聂大妹牛蛋的家人在那里，现在他们都跑了，只能问牛蛋本人，“你身上太脏了，必须回家换一身干净的衣服。你家在哪里，你给我指个方向，我带你回去。”
牛蛋吓坏了，被救上来之后一直在哭，眼泪止都止不住。
“你别哭，先说你家在哪里。”
牛蛋还在哭，许是知道叶阿奶不会伤害他，哭得更大声了。
叶阿奶一个头两个大，不知道该拿他怎么办。她不是他家的大人，不可能带他去洗澡换衣服。自己虽说救了他，但她到底是不了解他家里的人，万一他家里的人都是赖子，反过来诬赖她把人推到厕所下面去，要她赔钱怎么办？
这不是她恶意揣测别人。在乡下，多的是这样的人。但凡是人，就有自己的私心，她对大院里的人都不了解，可不能贸然行事。
想了想，叶阿奶决定不管了。反正她已经把人救出来了。孩子脏点就脏点吧，等他的父母回来了，带他去洗干净就好了。
叶阿奶松开手，打算不再管他，扭身往楼上走。
刚走没几步，牛蛋的奶奶回来了。
牛蛋的奶奶不久前出去跟人换鸡蛋去了，也是不巧了，她刚出去不久，大孙子就被人推到厕所下面去了。
“牛蛋啊！奶的心肝啊，你没事吧？”
看到奶奶，牛蛋哭得没有刚才大声了，转身往他奶奶身上扑。但她奶奶接受不了一身臭味的大孙子，转身往旁边躲开。
“你身上脏，别往奶奶这里来。”
她看向叶阿奶，真心感谢，“大妹子啊，谢谢你了。你是哪家的亲戚，等我得闲了，我去家里找你去。”
叶阿奶悄悄观察她一会，见她不像是胡搅蛮缠的人，接话说：“我是聂家的亲家。”
“原来是聂家的亲戚呀。”
牛蛋奶奶忙拿出鸡蛋走向叶阿奶，“刚跟人换的鸡蛋，你拿回去给孩子吃吧。”
其他孩子看到牛蛋奶奶回来了，都好奇地围过来。
聂二妹看到牛蛋奶奶给叶阿奶鸡蛋，眼睛睁得大大的，很羡慕叶阿奶能白得那么多的鸡蛋。
看一眼叶阿奶，又看一眼牛蛋，聂二妹忽然走上前去，大声说：“牛蛋奶奶，我姐姐也有份救牛蛋，你为什么不给我姐姐鸡蛋。”
“不，不用，我没帮什么忙。”
“你有。”
为了吃上鸡蛋，聂二妹瞪聂大妹一眼，“我都看见了，是你先进去厕所救人的。”
其实她没有看见，她只看见聂大妹跟在叶娲后面跑出来。不过她并不在乎聂大妹有没有救人，只是想借聂大妹作为借口讨要几个鸡蛋吃而已。
“姐姐，你是不是帮忙喊人了？”
“是有，”
“我就说嘛！”
聂二妹不让聂大妹说完，直接跟牛蛋奶奶对话，“肯定是我姐姐先发现牛蛋掉到厕所下面去，然后去喊福妹奶奶过来救人的。”
看向牛蛋奶奶，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她，“你应该也给我姐姐鸡蛋。”
都是住一个大院的，牛蛋奶奶可太知道聂家人都是什么样的人了。听了聂二妹的话，她虽然不喜欢聂家人，但还是从篮子里拿了两个鸡蛋出来。
“也谢谢聂大妹了。”
聂二妹跟狼看到肉似的扑过去抢走两个鸡蛋，“你偏心眼，为什么给福妹奶奶五个，只给我姐姐两个。”
“你姐姐只是帮忙喊人，给两个鸡蛋可以了。”
“喊人也是帮忙，你要么不给，要么给一样的。”
聂二妹继续盯着牛蛋奶奶看。在牛蛋奶奶被她看得心里冒火，想着给几个鸡蛋打发过去了事的时候，叶娲说话了。
“奶奶，我也帮忙了，我有鸡蛋吗？”
叶娲主动走上前，“是我喊的我奶奶哦。”
看一眼聂大妹，接着又说：“也是我先听到牛蛋喊救命的。”
她倒不是要打聂二妹的脸。别人都有的东西，她也想要有。她也有份救牛蛋，为什么牛蛋奶奶只给聂姐姐和奶奶鸡蛋，却不给她鸡蛋？
叶娲用小小的脑袋思考了一下，思考过后觉得牛蛋奶奶之所以不给她鸡
蛋，是因为牛蛋不知道她也有份帮忙救牛蛋。就像聂二姐姐不说，牛蛋奶奶也不知道聂姐姐帮忙了。
说完话，叶娲也看向牛蛋奶奶，眼睛亮闪闪的，一脸期待地看着牛蛋奶奶，等着她给鸡蛋，并且夸奖她。
“给，都给。”
牛蛋奶奶不喜欢聂二妹刚才的咄咄逼人，有叶娲出来打岔，心里特别高兴，当下拿出三个鸡蛋递给叶娲。
她宁愿把鸡蛋给叶娲，都不想再给聂二妹。
“多谢你帮忙喊人。”
边说话，边看向聂二妹，“要不是你去喊你奶奶，我们牛蛋还在厕所下面出不来呢。”
说到这里，故意加重语气，“我这个人向来斤斤计较，谁帮的忙大，我就给谁多几个鸡蛋。对于那些贪得无厌的人，我可是不惯着的！”
说完，压根不搭理聂二妹，快步走向牛蛋，“不是不让你去那边的厕所吗，你怎么不听话呢！”
“奶，我没去。”
牛蛋又害怕，又委屈，见奶奶要扭他耳朵，急得大喊，“是阿桥叔抱我过去的。他是坏人，他推我！”
第125章 NB一更73 晋江首发，感谢订阅~……
这话引起孩子们的惊呼。
牛蛋说的阿桥也是住在大院里的人。他是大院里最能干的男人, 长得高大壮硕，在院里的名声很好。可因为上有寡妇娘，下有几个年纪不大的弟弟妹妹, 一直娶不上媳妇。
一个未婚男人，一个死了男人的小寡妇, 按理来说是扯不到一起去的。
牛蛋娘长得娇娇弱弱, 看着就惹人怜爱, 院里有不少未婚的男人都挺喜欢她的。但因为她寡妇的身份, 那些男人只敢在背地里喜欢她，却不敢上门求娶。
阿桥比其他男人勇敢, 年初时主动提了两斤肉去牛蛋家，跟牛蛋奶奶提了想要娶牛蛋妈妈的事。牛蛋奶奶是个开明的老太太, 没想过要拘着牛蛋妈妈，不让她改嫁。她说了, 牛蛋妈妈想要改嫁可以, 但她不能带走牛蛋。
牛蛋妈妈是个没有自己性子的，男人在的时候靠男人, 男人不在了则依赖婆婆。听到婆婆说不让她带走儿子，并且以后都不管她了，她慌得厉害, 慌得都不敢改嫁了。
因着牛蛋妈妈改口了，俩人的婚事便不了了之了。
“好他个朱阿桥！我还以为他是个好的呢！”
牛蛋奶奶气炸了, 扔下牛蛋, 黑着一张脸往外跑。
“大姐，你去哪呀？”
叶阿奶急忙去拦，“你不管你孙子了？他身上还脏着呢，你哪怕是有别的事要去办, 也得先把他顾好了再去。”
“我给气忘了！”
她想去厂里找朱阿桥算账来着，“谢谢你啊大妹子，要没有你提醒我，我真要把我家大孙孙给扔下了。”
拍了拍叶阿奶的手，她闻到一股臭味，“哪来的死鱼烂虾味。”
“我刚把你孙子从茅房下面拉起来，手上估计沾了味儿。”
听到这话，牛蛋奶奶立刻松开手，“对不住了大妹子，我忘了。”
她急着去找朱阿桥算账，顾不上嫌弃牛蛋脏了，拉着他回去烧水洗澡。天气虽然闷热，但是孩子体弱，哪怕是大下午的时候也不敢用冷水给孩子洗澡。
叶阿奶倒是不怕，她自觉自己还年轻，大冬天的也敢用冷水擦澡。不过她现在不在家里，哪怕是烧水洗澡，用的也是聂家的柴火，聂家的香皂。
用别人家的东西用不着心疼，叶阿奶给自己烧了一大锅热水，用着聂家的香皂，洗了一个香喷喷的热水澡。
洗完后，她下楼找叶娲，“福妹，奶洗干净了，不臭了，不信你闻闻。”
“真的不臭了？”
“你来闻闻就知道了。”
叶娲还是很相信叶阿奶的，小跑着过去，拉着叶阿奶的手闻了闻，“真的不臭了。”
确定叶阿奶不臭了，她一头扎进叶阿奶的怀里，“奶刚才好臭，臭得福妹的鼻子都闻不到别的味道了。”
叶阿奶气笑了，“要不是你来喊奶奶，奶奶会惹来一身的臭味？”
轻轻地在叶娲的屁股上拍一下，“你个小没良心的。”
叶娲以为奶奶在跟自己玩，乐得抱住叶阿奶的脖子，咯咯地笑了起来，“奶奶臭臭的，是臭臭奶奶。”
“你是臭福妹。”
“福妹不臭，福妹香香的。”
叶阿奶被她带得变幼稚了，“奶奶身上臭，福妹贴着奶奶，所以福妹也臭了。”
一把抱起叶娲，“现在福妹是臭臭的福妹了。”
叶娲震惊脸。
奶奶好狡猾！
她上当了！
“奶奶，我要洗澡。”
叶娲赶紧闻了闻自己的手，“真的臭了，福妹被奶奶弄臭了。奶奶，我要洗澡，我现在就要洗澡。”
“不臭。”
叶阿奶在逗叶娲来着，没想到叶娲脑子小，不会转弯，把她的玩笑话当真了，“真的不臭，你看，奶尝过了，没有味道。”
轻轻在叶娲的手背上咬一口。
叶娲却不信，“臭的，我闻到了。”
“我要洗澡。”
扭动身体，像是毛毛虫似的不停扭动，“我就要洗澡嘛。”
“真是拿你没办法。”
叶阿奶能怎么办呢？自己惹出来的大麻烦，只能自己解决了。反正福妹跟她妈妈学了一身的娇小姐毛病，每天都要洗一回澡，现在给她洗了也好，省得晚上还得跟聂家人抢水洗澡。
“别吵了，奶这就去给你烧水。”
叶阿奶抱着叶娲上楼。
她向来疼叶娲，答应了要给叶娲洗澡，便立刻去拿锅烧水。
公共厨房旁边就有自来水，烧水洗澡非常方便，直接拿锅去接自来水就行了。叶阿奶给叶娲烧了一大锅热水，用香喷喷的洗发水，以及香喷喷的肥皂给她洗了一个香喷喷的热水澡。
洗发水和香皂都是金枝寄回来的，据她说，那些东西都是外国货，贵得很。
要不是给叶娲用，她肯定是舍不得用的。这样贵的东西，不当吃不当喝的，就不应该买。要是有钱没处花，寄回来给她存着多好？
可惜儿子和儿媳妇都在外边工作，家里看似没有分家，其实跟分家了没有两样。她哪怕是金枝的婆婆，也不好直接跟她要钱。
“行了，洗得香香的了。”
叶娲虽然还是小孩子，但她却也是爱美的。拉起头发闻了闻，闻到熟悉的香味才满意地点了点头。
“奶也要洗。”
“奶已经洗过了。”
叶娲凑过去闻了闻，“可是奶奶身上没有香香的味道。”
叶阿奶不接话。自从叶娲能顺溜说话后，她那嘴巴就跟水龙头似的，叭叭的说个不停。有时候越是搭理她，她越是说个不停。叶阿奶已经总结出经验了，但凡是遇到不好接的话题，就不要接。只要她不接，叶娲就不会多纠缠。她一个孩子忘性大，经常说了上句忘了下句，没必要跟她较真。
果然，在叶阿奶给叶娲冲了奶粉后，叶娲就把刚才说的话忘干净了。
她带着一身的洗发水香味下楼去找哥哥姐姐们玩，因着身上香喷喷的，很快成为了大院最受欢迎孩子。
那些大一些的女孩子都爱和她玩，尤其喜欢抱着她，偷偷闻她身上的香味。
叶娲是被抱惯了的，只要是不邋遢的姐姐们摸她，抱她，都乖乖地任摸，任抱，一点不耐烦都没有。
晚上，大院里爆发了一场大战。
牛蛋奶奶和朱阿桥的娘吵起来了，牛蛋奶奶咬死了朱阿桥要弄死牛蛋，要朱家赔钱，如果朱家不赔钱，就去报公安。
说要去报公安只是骗人的。老百姓都不爱去报公安。即使朱阿桥真的生起过害牛蛋的心思，牛蛋奶奶也没想过去报公安。不单她这样想，所有人都是这样想的。如果牛蛋奶奶去报公安了，其他人反而会反过来说牛蛋奶奶得理不饶人。
不去报公安还有一个原因，牛蛋奶奶没有证据。牛蛋还小，她说的话没有人会当真。
在牛蛋奶奶的据理力争，以及威胁之下，朱家答应赔偿牛蛋一百块钱的营养费。
一百块钱不少了，抵得上别人家三个多月的工资。赔出去一百多块钱，也算是让朱家伤筋动骨了。
拿了钱，牛蛋奶奶立刻带上家里人离开，扬言：“以后不许再来找我儿媳妇！我儿媳妇就算是去山里做姑子，也不会嫁给你！”
牛蛋妈妈是个婆宝媳，一切听婆婆的，听了
婆婆的话，立刻跟着说：“我不会嫁给你，你不要来找我了！”
两家这算是结怨又结仇了。
不过这都跟叶家人没有关系。他们只是来探亲的穷亲戚，可管不了大院里的事。
傍晚时分，在众人熟睡的时候，院里忽然响起刺耳的哭声。
叶娲本来睡得好好的，忽然听到有孩子在楼下哭，哭得嗷嗷的，吵人得很。
住在大院就是这一点不好，上上下下都不隔音，下楼放个屁，上楼都能听得清清楚楚。随着哭声越来越响亮，院里的人都睡不着了。
“谁在哭啊，孩子妈也不管管！”
“还睡不睡了？你们不睡我还要睡呢，赶紧管管孩子。”
“吵死了，能不能管管孩子！”
骂声一声高过一声。
这下子院里变得更热闹了，所有人都别想睡了。
牛蛋奶奶心里着急，可她也没有办法。牛蛋下午的时候还是好好的，但到了晚上就有些不好了。一开始只是低声哭泣，等到了半夜，孩子就跟魇着了似的开始嚎啕大哭。
她是从旧社会走过来的人，听到牛蛋哭个不停，心里琢磨着牛蛋这是被魇着了，得给牛蛋喊魂。但大院里没有秘密，她刚跟朱家人结了仇，她怕她这头刚给孙子叫魂，另一头就被朱家人给举报了。
早知道孙子会魇着，她晚上那会就不跟朱家人那么客气了。一百块钱虽然多，但也不够赔偿她孙子！
“牛蛋娘，别哭了，赶紧给牛蛋喂口热水。”
牛蛋哭了一晚上了，得给他喝些水才行。
往外看一眼，见家家户户都点起了煤油灯，牛蛋奶奶快速转动脑筋，想着谁家跟自家关系好，可以帮自家悄悄去给牛蛋喊魂。
想来想去，最后想到了叶阿奶。
叶阿奶是最适合的人选。一来她刚救了牛蛋，想来是个热心人；二来她是外来人，找她帮忙，以后不用怕被她威胁。
想到这里，牛蛋奶奶赶紧拿上半块腊肉，着急忙慌地上楼去找叶阿奶。
“砰砰砰。”
“大妹子醒了吗？”
“叶大妹子？”
听到牛蛋奶奶的声音，叶阿奶抱着叶娲过去开门。
“大姐，你怎么来了？”
“大妹子啊，求你件事。”
说着话，她拉着叶阿奶，双膝一弯就要给叶阿奶跪下。
第126章 NB一更74 晋江首发，感谢订阅~……
“别别别, 你比我大，我可受不得你的大礼。”
叶阿奶还抱着叶娲，拉不住牛蛋奶奶, 急忙先放下叶娲，然后再用力拽起牛蛋奶奶。
“大妹子, 你得帮帮我。”
叶阿奶可不敢瞎答应, “帮你什么呀？大姐, 你先起来, 起来咱们慢慢说。”
“我们出去说行吗？”
“行啊。”
叶阿奶嘴上答应得爽快，心里却是咯噔起来。这情况不对劲, 有什么话不能在屋里说，非要出去说？
这老姐姐该不会想跟她借钱吧？
带着一肚子的疑问, 叶阿奶牵着叶娲，跟在牛蛋奶奶后面往外走。
聂家人好奇牛蛋奶奶想要干什么, 悄悄地跟上来。
叶阿奶感觉到身后有灼热的目光, 回头往后看，看到了聂家人, “你们来干什么？偷偷摸摸的，一看就不像正经人！”
“我们出去走走。”
“我去上厕所。”
“我也是，一起, 一起。”
被当面逮着了，聂家人不好意思再跟着叶阿奶后面走, 假装要去厕所, 一群人越过叶阿奶几人噔噔的往下跑。
“真不是东西。”
越是跟聂家人相处，叶阿奶就越是不喜欢他们。怪不得老头子不爱跟他们打交道，要换了她，她也不乐意跟他们相处。等这次的事情了了, 她再也不来聂家了。
三人走下楼。
下面没有灯，到处都是黑乎乎的。牛蛋奶奶拉着叶阿奶到树后面说话。
粗壮的树干能遮挡住大部分的视线，在树后面说话不经安全，还不容易被听见。
“大姐，你说吧，想要我帮什么忙。”
要真是借钱，她肯定是不借的。过不了几天他们就要走了，这会把钱借出去，可不好要回来了。
“大妹子，我看你是个好人，我想求你一件事。”
叶阿奶不说话了。
她不说话，牛蛋奶奶却没有放弃，一把捉住她的手，“我家牛蛋可能是在厕所里惊着了，晚上一直哭个不停，我想请你帮我家牛蛋喊魂。”
听到这话，叶阿奶赶紧拨开她的手。
一不是亲戚，二不是实在的关系，她可不想趟牛蛋家的浑水。
上边严打封建迷信，她是脑子进水了才会给牛蛋奶奶帮忙。
“大姐，你刚才说的话，我就当是没听见。”
叶阿奶不想跟牛蛋奶奶继续说下去了，一把抱起叶娲，转身就要离开。
“等等！”
牛蛋死死拉住叶阿奶的手，“大妹子，我不让你白干！我家老大在搪瓷厂上班，你要是帮了我，我送你几个搪瓷缸！”
搪瓷缸可是好东西，供销社经常缺货，一般人几乎买不到搪瓷缸。在镇上，搪瓷缸几乎是身份的象征，只有干部才能人手一个搪瓷缸。
叶家算是过得人去的人家，但家里也才三个好的搪瓷缸而已。且这三个搪瓷缸大都是叶振北寄回来的，叶老汉作为大队长也买不着搪瓷缸呢！
叶阿奶心动了。但也只是心动了一下下而已。
“不行，不行。”
叶阿奶用力去掰她的手，“上面不让搞封建迷信，大姐啊，你就别为难我了。”
牛蛋奶奶不死心，咬咬牙说：“我再送你一个暖水壶！”
暖水壶比搪瓷缸还要金贵。
搪瓷缸还能凭借关系买几个，暖水壶就算是有关系也很难买着。
像是一般的人家，一家十几口人也买不着一个暖水壶。
叶阿奶更心动了。为了暖水壶和搪瓷缸也不是不可以冒一下险。过几天就要走了，等她走了，就算是有人要举报她，也拿她没办法。
“你说真的？”
“我可以发誓。”
“行，那你发誓吧。”
叶阿奶扫牛蛋奶奶一眼，“别拿你自己发誓，得拿你孙子发誓。”
“可以。”
为了大孙子，牛蛋奶奶豁出去了，凑到叶阿奶耳边，小声发誓：“我发誓，如果我事后不认账，就让我们牛蛋走路摔跤，吃饭噎着。”
“可以了，可以了，大姐一看就是实诚人，不用发这样重的誓言。”
叶阿奶等她发完誓了才开始做好人，“东西你都准备好了吗？也不知道你们这边的风俗跟我们那边的风俗一不一样。”
每个地方的喊魂法子都不一样，有的地方用生米喊魂，有的地方用煮熟的米饭喊魂。
别说是不同的镇了，同一个镇，不同的地方也有不同的风俗。
有些话得先问好，不然事后有得吵。
“都准备好了。”
“大妹子，趁现在大伙没有注意到我们，你能现在去给我家牛蛋喊魂吗？”
“可以，没问题。”
叶阿奶巴不得赶紧把事儿做完，“大姐，做之前我得给你打好补丁。一会我只负责给你家牛蛋喊魂，你让我怎么喊，我就怎么喊，但事后你家牛蛋能不能好，我可是不包的。”
牛蛋奶奶没想过这个，为难地看着叶阿奶。
“医生还不能包治百病呢！”
叶阿奶见她不乐意，当下也不乐意了，“你要是不答应，我可不敢给你帮忙！”
“行，我应下了。”
牛蛋还在那哭，再不给他喊魂，他得哭到明天去。
牛蛋奶奶心疼孙子，顿时顾不上行不行了，只想着赶紧让叶阿奶帮忙喊魂。
“你在这里等着，我上去拿东西。”
转头看一眼叶娲，“你家福妹怎么办，要不要我帮你带上楼去？”
“我不去。”
不等叶阿奶说话，叶娲先说话，“奶，我不回去，我要跟奶去喊魂。”
说话间，双手死死抱住叶阿奶的脖子，跟树懒似
的死死赖在叶阿奶身上。
厕所里面黑乎乎，臭烘烘的，叶阿奶不太想带叶娲过去。
孙女最讨厌脏乱臭了，叶阿奶吓唬她，“奶一会要去厕所。厕所你知道吧，里面臭烘烘的，你要是跟奶一起去，会被熏得浑身臭臭的。”
拨了拨叶娲的头发，“到时候就算奶给你用香皂洗澡，也是洗不干净的。”
“我不去了！”
比起去看喊魂，叶娲更害怕自己臭了，“奶，我要回去找大伯。”
“好，奶带你回去找大伯。”
叶阿奶给牛蛋奶奶使一个眼色，小声跟她说：“我先送她回去，一会再去你家找你。”
两个老太太用眼神完成一整套计划。
“咱们走吧。”
叶阿奶抱着叶娲率先走了。在她走后，牛蛋奶奶也赶紧往自己家跑。
叶阿奶说到做到，把叶娲送回楼上后，立刻下楼去找牛蛋奶奶。叶娲在她走后，灵魂飘出身体，悄悄地跟上叶阿奶一起下楼。
□□会被臭气染上，灵魂却是不会的。叶娲觉得自己聪明极了，知道先把身体送回楼上再跟着奶奶去喊魂。
可惜她还小，还不能用灵魂在奶奶面前现身，不然她就可以给奶奶帮忙了。
跟在叶阿奶身后，叶娲飘到厕所门口。
下午那会，厕所里的臭气给了她很大的阴影，叶娲飘到门口就不进去了，扒在门口，伸长脑袋往里面看。
里面，叶阿奶拿出牛蛋家准备好的香火蜡烛，以及祭品，在厕所门口找到一个较为干净的地方，迅速把香火蜡烛点燃。
“牛蛋，回家了。”
“牛蛋，快回家。”
“牛蛋回家吃饭了。”
这些话都是牛蛋奶奶交代她喊的。拿人东西，当然要帮人把事情办好。叶阿奶把捧起碗，做贼似的一边喊，一边往牛蛋家里走。
叶娲没有跟上去，还在那伸长脖子往里面看。
厕所里面有一个人。
不对，不能说是人。
里面有一缕魂魄，是牛蛋的三魂之一。
牛蛋被扔下厕所的时候被吓着了，吓出三分之一的魂魄。白天时还好，等到了晚上，随着阴气的上涨，他的灵魂因为缺少了三分之一会变得不安和焦躁。
晚上时，他不停哭嚎就是因为灵魂不安。
其实给他喊魂是对的。但因为他落下的一缕魂魄无知无觉，没有灵智，是很难把他喊回家的。叶阿奶刚才喊他的名字，他根本没有听见，也没有反应。
叶娲看一眼牛蛋的魂魄，又看一眼走远了的叶阿奶，一时间不知道该去找叶阿奶，还是该去厕所里面把牛蛋的魂魄拉出来。
厕所里面太臭了，她不想进去。
想了想，叶娲还是决定进去把牛蛋拉出来。她可是小英雄，怎么能被小小的困难打倒！
叶娲拿出仙女棒，骑着仙女棒往里面跑。等到了里面，立刻拿出吞噬符贴到旁边的木板上，好让符纸把附近的臭气吞噬干净。
在符纸吞噬臭气的时候，她死死捏着鼻子，一点都不敢呼吸。
过了大概三秒，附近的臭气消失了。
叶娲松开手，鼓起圆嘟嘟的小脸，叹着气从竹简里拿出一根草绳。
牛蛋很臭，牛蛋的魂魄也很臭，她不想用自己的手把牛蛋拉出来。
甩了甩手上的绳子，叶娲把绳子扔过去绑住牛蛋。
“牛蛋走了。”
咻的一下，牛蛋的魂魄像萝卜似的被拔了出来。
“好臭好臭！”
叶娲拉着他飞快往外飘，不等叶阿奶回到牛蛋家，先把牛蛋的魂魄送了回去。
“奶！”
“呜呜呜，奶奶！”
屋里传出牛蛋的嚎啕哭声。
这次的哭声不再是无意义的哭嚎，他会喊奶奶，也会认人了。
“牛蛋啊！”
牛蛋奶奶一把抱住他，哭着把他按在怀里。
叶阿奶站在门口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这算什么事？
算她成了，还是算她没成？
不行，她不能在门口站着了。
叶阿奶轻轻敲门，见里面的人没有反应，立刻推门进去。
第127章 NB一更75 晋江首发，感谢订阅~……
“大姐, 事儿办好了！”
叶阿奶的表情无比严肃，“你家牛蛋怎么样了，好了吗？”
她的声音引得了牛蛋家所有人的注意。
牛蛋奶奶赶紧擦干净脸上的泪水, 高兴说：“成了，成了！”
把牛蛋塞到他妈妈怀里, 牛蛋奶奶三步做两步走过来拉住叶阿奶的手, “谢谢大妹子了, 改日我一定登门重谢！”
“别改日了。”
叶阿奶怕牛蛋家人反悔, 抢先问：“明天行吗？我也不是要催你们，主要是我们出来太久了, 后天就要回去了。”
实在是心里虚，在没有把东西拿到手之前, 她心里难安！
“这，这也太仓促了。”
“大姐, 你不会想反悔吧？”
叶阿奶看向牛蛋, “你可是拿你孙子发过誓的！”
“没有，没有！”
牛蛋奶奶哪里是想反悔, 只是有些心疼东西，不舍得一下子给出去而已。听叶阿奶提到孙子，不敢再犹豫, 赶紧说：“我明天下午给你。”
凑近叶阿奶，小声保证, “你放心, 我肯定给得足足的，却对不会缺斤少两！”
叶阿奶放心了，放下香炉，“我自然是相信大姐的。”
朝牛蛋那边看一眼, “你家牛蛋刚醒，想来你家肯定有很多事情要忙，我就不在这里打扰你们了。”
说完，不跟牛蛋家人瞎客气，直接转身离开。
走回到聂家，还没进门已经感觉到聂家人炙热的目光。
叶阿奶沉下脸，“亲家，还没睡啊？”
似笑非笑地看一眼聂家人，不等他们说话，接着又说：“既然你们都没有睡，那我说一件事吧。”
走向聂老爹，看着他说：“我打算后天回去。亲家，我要的百·八·十条毛巾你可得给我准备好。”
根本不给聂老爹拒绝的机会，见他想要说话，直接掐断他的话头，“我们明天下午开始收拾东西，希望你能赶在明天下午之前把东西拿回来。”
对上聂老爹的视线，语气很蛮横，“晚上要是拿不到东西，那我们只能亲自去厂里找你们领导了。”
聂老爹不是老实人，尽管只是毛巾厂的门卫，但他凭着一颗黑心肝没少在厂里捞好处。像是有些厂二代借爹娘的势力来鼓自己的腰包的事，他没少给人家大开方便之门。
这样的事，没有人举报，就不会有人去管。好些厂都是这样干的，对于这种约定俗称的事情，大家都见惯不怪了。
叶阿奶本来也不知道，在有心的打听下，才从院里的老太太们嘴里挖出一些事情。
突然跟聂老爹说起这事，只是想吓唬他而已，并不是真的要去厂里举报他。
不过聂老爹做了不少的亏心事，即使只是威胁他，他也不敢不从。
“亲家，你别生气，我没说不给。”
聂老爹真是怕了叶阿奶。都说横的怕不要命的，他对上叶阿奶，真是秀才对上了贼婆娘，有理无处说，有计谋无处下手！
之前他还想跟叶家缓和关系，好借着两家的关系把孙女嫁到叶家去。叶家人都是贫农，自家孙女要是嫁去了叶家，他就可以打着工农一家亲的大旗给自己造势了。
他还年轻，只当小小毛巾厂的门卫实在是屈才了，合该当毛巾厂的厂长才是！
可惜叶家人太蛮横了，真招惹了这样的人家，极可能是肉没吃着，反而惹回来一身的血腥气。
“你放心，明天下午的时候，我肯定把毛巾给你带回来。”
叶阿奶要的太多，他给不了这么多，只能给十几条。不过现在不能说出来，要是说了，叶阿奶肯定还会威胁他。
“亲家，粮食方面我们实在是凑不够你要的数，我们只能凑到五十斤番薯干。”
“才五十斤。”
叶阿奶语气嫌弃，“你们也太没用了！除了番薯干没有别的了吗，能不能再给两瓶麦乳精？”
聂老爹气得心口疼，但又不敢对叶阿奶甩脸色，“我们没本事，买不着麦乳精。”
“骗人！”
叶阿奶直接看向叶二姑，“你家明明就有麦乳精。你家自己都吃麦乳精，竟然还骗人说买不着，真是会睁眼睛说鬼话！我不管，反正你们要么给粮食，要么给粮食和麦乳精。”
“两瓶太多了，最多给一瓶。”
“一瓶就一瓶吧。”
叶阿奶见好就收，“大晚上的你们不睡觉，不困吗？”
熬了大半个晚上，她困得都快睁不开眼睛了，“你们要是不困，自己下楼说去，我要睡了。”
说完，聂家人反应的机会，直接过去吹灭煤油灯。
“福妹，睡着没有？”
叶阿哪里睡得着，一直飘在叶阿奶旁边看热闹。
听到叶阿奶的话，赶紧飘回身体里，“奶，我臭了，我想洗澡。”
“你哪臭了？”
叶阿奶以为她睡迷糊了，凑过去闻了闻，“不臭，香香的。”
福妹身上都是香皂的香味，香得很，根本不臭。
叶娲却不信。她进去厕所里面了，还在里面拉了臭烘烘的牛蛋，身上肯定染上臭味了。
“奶，我闻到臭味了。”
“不臭。”
叶阿奶按下叶娲的手，拿着她的手，送到她的鼻子下面，“你闻闻，香香的，不臭。”
叶娲闻了闻。她的手确实是香香的，跟香皂的香味一模一样。
她觉得自己臭，只是心理作用，其实身上根本没有别的味道。
确定自己还是香香的，叶娲放心了，打着小哈欠，窝进叶阿奶怀里，“奶，我好困呀，我想睡觉了。”
“睡吧。”
叶阿奶轻轻地拍打她的后边，一边哄睡，一边给她摇蒲扇。
第二天，叶阿奶时不时地带叶娲去楼下走走。她怕牛蛋奶奶贵人多忘事，把欠她的东西给忘记了。好在牛蛋奶奶是个说话算话的，尽管心里很不舍得，但还是赶在天黑之前把东西偷偷地给了叶阿奶。
得了东西，叶阿奶笑得见牙不见眼，“大姐，我给你留个地址，以后你要是还有事要找我帮忙，尽管给我写信。”
给叶振东使一个眼色，示意叶振东给牛蛋奶奶写自家的地址。
叶振东昨晚就得了叶阿奶的吩咐，看到她的暗示，立刻拿出本子给牛蛋奶奶写地址。
“大妹子，以后你有事也可以来院里找我。”
牛蛋奶奶收了地址，不过她不太想跟叶阿奶打交道了。给出去三个搪瓷缸，还有一个暖水壶，比挖了她的心都让她难受。
经了昨晚那一遭，她是不敢再放养孙子了。以后她去哪里，牛蛋就去哪里。她要把牛蛋系在自己的裤腰带上，绝不让他离开自己的视线！
见牛蛋奶奶走了，叶阿奶收起笑脸，硬凹出严肃的表情，“都给我收起笑脸，不许笑！一会还得跟聂家人打·仗呢，都给我严肃起来。”
聂家人都吝啬，想从他们手里拿东西，比登天都难。
叶阿奶把聂家人想得很坏，但聂家人可能是吃错药了，等到晚上的时候，竟然带回来五十斤番薯干，一瓶麦乳精，以及二十条毛巾。
毛巾虽然是瑕疵品，但也是崭新崭新的好毛巾。
叶阿奶摸着软乎乎，白花花的新毛巾，对聂老爹看顺眼了，朝他那边笑了好几下。
“就二十条啊，不是说了要一百条吗？”
心里满意得有小人在蹦蹦跳跳，脸上还要装出嫌弃的表情，“你这也太会四舍五入了。亲家，你的心不会是向资了吧。”
旧社会的资本家就是这样剥削人的。说好了给两斤粗粮请一天短工，结果活干完了却只给半斤。
“亲家，你这真是冤枉我了！”
聂老爹气得用力拍胸口，“我这颗心红得滴血！你要是不信，你可以挖出来看看。”
叶阿奶很想啐一口。谁的心不是红色的？说什么要挖出来看看，这是在吓唬她呢！
不过自家已经占了聂家不少便宜了，不好把人逼急了，免得狗急了跳墙。
“我不挖。”
叶阿奶冷哼一声，“我们穷苦出身的老百姓最是见不得血腥了，不像那些坏分子，一言不合就喊打喊杀的，凶残得很。”
聂老爹不接话了。
叶阿奶这是在暗指他是坏分子。
“他弟妹，我们真是尽力了。”
聂老爹真是服了叶阿奶，为了打发她赶紧走，许诺说：“剩下的毛巾，我会再想法子。你们先回去，等我想到法子了，再把毛巾给你们寄过去。”
对于这话，叶阿奶是不信的。不过她没想过再要聂家人的毛巾，干脆顺着坡下驴，“行吧。不过你可得要记着你说过的话。我在家里等着你的信，要是久久的等不到你的来信，我可是要回来找你的。”
听到这话，聂老爹的脸色瞬间沉下脸。
叶阿奶冷眼扫过去，“你该不会是哄我的吧？”
“没有！”
“你放心，我肯定说话算话！”
就算他之前是哄叶阿奶的，现在也不敢哄了。他是真的怕了叶阿奶，怕她过段时间又来家里折腾人！他刚跟厂长儿子攀上关系，正准备接着厂长儿子的关系谋得后勤主任的缺，要是被叶家人知道了，他的计划估计会泡汤。
“最多半年。”
为了堵上叶阿奶的嘴，他大方许诺，“在年前我肯定给你寄过去。”
“行，我再信你一回。”
反正她是再也不来聂家了。
说了要走，那是真的要走了。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叶阿奶和叶振东便带着叶娲去坐车了。
经过一翻颠簸，三人回到五羊镇。
叶娲回来时睡了一路，回到镇上时真是吃饱睡足的时候，精神得很，一直拉着叶阿奶东奔西跑，对五羊镇十分好奇。
跑到国营饭店门口，叶娲伸长脖子往里面看。
叶阿奶见她一直往里面看，以为她饿了，小声问她：“福妹，想吃饭了？是不是想吃肉肉了？”
叶娲摇头。
“奶，我看到舅爷爷了。”
“舅爷爷？”
福妹的舅爷爷不就是她弟弟？
叶阿奶赶忙往国营饭店里面瞧，“在哪呢？”
“在那！”
第128章 NB一更76 晋江首发，感谢订阅~……
叶阿奶朝着叶娲手指头的方向看过去, 还真在角落里看到了廖荣宁。
“阿宁怎么在这。”
“福妹，走，咱们进去找你舅爷爷去。”
廖荣宁比之前瘦了, 人也显得很憔悴，身上的衣服脏兮兮的, 像是穿了一年没有洗过似的。
在叶阿奶拉着叶娲往里面走的时候, 他正跟一个穿着湛蓝色衣服的男同志说话。那男同志身上的衣服虽然也有补丁, 但跟别的人相比, 衣服上的补丁不像是真的，反倒像是故意缝上去的。
“阿宁。”
“姐？”
廖荣宁惊讶地看着叶阿奶, “姐，你怎么在这里？”又看向叶娲, “在这里遇见你们真是太好了！”
他还想着等事情办完了就去叶家人找姐姐，姐夫呢！
“姐夫呢, 姐夫也来了吗？”
“没来。”
叶阿奶扫一眼旁边的男同志, 见他不像是普通人，朝他点了点头, “我们也是刚从隔壁镇回来。”
有外人在，她不好实话实说，半真半假解释, “你姐夫的姐姐那边出事了，写信过来让我们过去看看。”
又看回廖荣宁, “你怎么来了？是家里出事了吗？”
提到家里, 廖荣宁的表情变了，叹着气说：“家里一切都好。”
就他不好。
许是经历过动荡，爹娘的胆子变得比针尖都要小。他只是偷偷出去试了一下寻水符而已，没想到他们都觉得他疯了, 竟然不听他说话，直接拿锁头把他关起来。
他是人，不是狗，哪能像狗一样被锁在屋里！
他不服，他跟他们解释。可他们都不听，真把他当疯子看待，连门口都不让他出了，吃喝拉撒都得在
屋里解决。
得亏他们还有几分亲情，没有把他拉去公社举报。要是被亲人举报了，他估计得去农场劳改。
也是得亏他们没想过举报他，他才能趁他们不注意，砸烂窗户逃走。
也是他运气好，刚跑出生产大队就遇到了运输队的郑同志。郑同志是个好人，听说他要来五羊镇找姐姐，停下车让他搭了顺风车。
后来听说他有找水的神秘手段，大方地请他来国营饭店吃饭。
有些话可以跟叶阿奶说，有些话却是不能跟她说的。廖荣宁半真半假地跟叶阿奶说了自己在家里时的事情。
“姐，你跟福妹吃了吗？”
“刚下车，没吃。”
看一眼桌面，见廖荣宁和郑同志面前都只摆着一碗米粉，叶阿奶抱起叶娲，“福妹饿了，我去给她买份饭。”
来国营饭店必须吃好的，叶阿奶点了一碗红烧肉，一碗白米饭，一碗素汤米粉。
没等多久，饭菜上桌了。
她夹几块半肥瘦的红烧肉到白米饭上面，用筷子把肉搅得碎碎的，然后把肉汁淋在米饭上面。
红烧肉本来就是油乎乎，和饭搅和在一起，使得米饭也变得油汪汪。
叶娲本来不太饿，闻到肉香味后肚子有些饿了。
“奶，我要自己吃。”
“行。”
她把筷子塞叶娲手里，“慢点吃，不要把肉掉桌底下了。”
叮嘱过后，她就不管叶娲了，任由她自己吃饭。叶娲早就学会用筷子了，自己拿着筷子吃饭完全没有问题。
叶阿奶转头跟廖荣宁接着说话，“你接下来去哪？”
“我想先去找姐夫。”
姐夫手里还有下雨符，这次，哪怕是给姐夫磕头，也得求姐夫给几张下雨符。
叶阿奶不知道他的想法，听到他说要去找叶老汉，很高兴，“行啊。一会我们也要回去，你跟我们一起回去吧。”
“好。”
廖荣宁答应郑同志，要跟他一起回去，用秘密的法子给他寻一口井出来。但计划赶不上变化，他在国营饭店遇到了姐姐，不好再跟郑同志一起走。
要不是逼不得已，他也不想把寻水符的事告诉别人，正好遇到了姐姐，他可以找理由拒绝郑同志了。
“大侄子，一会我得跟我姐回去，答应你的事，不好意思了，我去不了了。”
郑同志是运输队的司机，才三十多岁，比廖荣宁年轻多了，按他的年纪，当廖荣宁的儿子都可以了。
听到廖荣宁的话，他不太高兴，“咱们不是说好了吗？”
“对不住了，我姐夫那边找我有急事，我得先过去那边看看。”
一边是陌生人，一边是亲戚，任谁来都是先选择自己亲戚的。廖荣宁拿叶老汉当借口，是铁了心不想跟郑同志一起走。
不过他不是翻脸不认人的人，小声跟郑同志说：“我说的那法子还没试过，我先回去试试，要是真的成，我再去找你。”
给他使一个眼色，示意自己不会忘记他。
郑同志这才满意，重新扬起笑脸，“我住在运输队家属院，你那边要是成了，记得来找我。”
他给廖荣宁留了自己家的地址，以及运输队那边的电话号码。
“叔，我先走了。”
郑同志见廖荣宁想打发自己离开，很是识趣地提出要先离开。
“你慢走啊。”
廖荣宁送他出门口，等他走远了才走回来。
叶阿奶给他夹一块红烧肉，“吃吧，吃完了咱们再回去。”
在他们吃东西的时候，叶振东找过来了。
他不是自己过来，还带来了叶振南和许向国。
许向国怀孕几个月了，肚子圆鼓鼓的，显得整个人都胖了不少。
看到他们，叶阿奶拉着许向国坐下，“你这肚子有点尖啊，别不是又是个儿子吧。”
“是妹妹。”
叶娲嘴里含着饭，说话含糊不清。
“奶，不是弟弟，你说错了。”
“福妹，你看到是妹妹？”
“嗯嗯！”
得到叶娲的肯定回答，叶阿奶和许向国都很高兴。许向国已经生了一个儿子，对于第二胎没有太大的想法。要是儿子自然好，要是女儿也没有什么不好，刚好凑成一个好字，儿女双全。
她还记得肚子里的孩子是怎么来了，伸手摸了摸叶娲的小脸蛋，一脸期盼说：“我就想生个福妹这样的闺女。娘，一会福妹别走了吧，让她跟我住几天。”
肚子的孩子要真是闺女，她就想要个和福妹一样的闺女。但福妹一直在生产大队，她好几个星期才能回去见她一次。不能天天见面，她还怎么生出像福妹的闺女？
“不行。”
叶阿奶可不放心她，“你还怀着呢，照顾不了福妹。”
“我不行，我娘他们行啊。”
娘家亲戚也很喜欢福妹，她要是带福妹回去，他们肯定不会有意见。
许向国不死心，转而拉住叶娲的手，拉着不放手，“娘，你就让福妹跟我住几天吧。就住一个星期行不行？”
“不行。”
叶阿奶还是不松口，她连叶老汉都信不过，更别说儿媳妇了。
一把拉开许向国的手，不高兴说：“福妹还要吃饭，你不要拉着她。”
抬头看向叶振南，瞪他一眼，“你怎么来镇上了。家里就你跟你爹，你弟弟三个男人，你不在家，你爹和你弟弟能管好家里的事？”
叶振南不敢接话。叶老汉也不让他来，最近队上忙着种东西，不让请假不去上工。可他想媳妇，想媳妇肚子里的孩子，瞒着叶老汉偷偷来了。
“娘，我一会跟你们一起回去。”
见叶阿奶不高兴，他想要转移话题，干脆拿别的东西说事，“大哥，你扛了这么多东西回来，里面都有什么呀？”
说话间，伸手去摸了摸叶振东后面的麻袋。
“软软的，该不会是布吧？”
他的声音不小，话刚出口便引起了附近人的注意。
叶阿奶一巴掌拍到他的手背上，“不是布，是一些毛巾。”
扫一眼附近的人，心里快速闪过各种小算计。
想到某个计划，叶阿奶拉过麻袋，当着一众模样，从里面掏出几条毛巾，“都是簇新簇新的好毛巾，刚从厂里拿出来的。”
说完，甩给叶振南一个眼刀子。
叶振南接收到她的暗示，故意扯起嗓子说：“这得有十几条吧。娘，你怎么带这么多毛巾回来。咱家人哪用得着这么多毛巾！”
“怎么会用不着。”
叶阿奶将众人的表情尽收眼底，故作不在意说：“要是用不完，我就拿这些毛巾给福妹缝衣服。这些毛巾白白的比布料都要好看，足够给福妹缝一套衣服了。”
“奶，我要裙子。”
叶娲对衣服还是有点自己的要求的，“要蓬蓬的。”
在自己身上比划几下，“还要有花花的。”
叶阿奶刚才只是说说而已，听完叶娲的话反倒思考起来。毛巾比布料柔软多了，要是拿这些毛巾给福妹做裙子，穿起来肯定很舒服。
福妹人小小的，就算用毛巾给她做衣服，也用不了几条。
她动心了，“回去奶就给你做。”
旁边的几个女同志听不下去了，忙凑过来搭话。
“婶，你家的毛巾都是新的吗？”
“都是新的。”
叶阿奶大方地给她们看，“你们看，上面一点线头都没有，崭新崭新的。”
说完，立刻收起毛巾，不让两个女同志上手摸。
两个女同志对视一眼，其中一个女同志点了点头，示意另一个女同志上前说话。
“婶，你们家的毛巾换吗？”
为了成功换到毛巾，女同志主动表明身份，“我们是织布厂的，手上刚好分到一些布料，想跟你们换几条毛巾。”
叶阿奶故意扯起嗓子说话，为的就是拿毛巾换东西。二十条毛巾，拿回家去洗脸实在是太奢侈了。
“我得先看看你们的布料。”
“行啊。”
两个女同志很好说话，“婶，我家就在附近，我现在回去给你拿布过来行不行？”
“你去吧。”
叶阿奶笑眯眼，“不过你得快点，我们着急回家。”
第129章 NB一更77 晋江首发，感谢订阅～……
两个女同志不敢耽误时间, 拉着手噔噔的往外跑。
没过多久，她们各自拿着一大捆布回来。镇上虽然有供销社，但对于以物换物这事管得还不算严, 每个月都有一天会有大型的以物换物赶圩日。各个大队会在赶圩日把家里用不上的东西拿到镇上跟别人交换。
其他人看到两个女同志拿着布进来，眼睛都亮了, 纷纷凑过来看热闹。他们也想要换东西, 能换到毛巾最好, 要是换不到毛巾, 换些布料也是好的。
“婶子，你看看这些布料。”
一个女同志把布料摊开, “都是好料子，你看看能换几条毛巾。”
说这话的时候, 她的脸色红得厉害。
说是好料子，其实都是用剩下的好料子, 东一块西一块的, 也就比碎布头好一些而已。说实话，叶阿奶真是看不上这些布料, 当下冷下脸，反问回去，“就这些？你确定你拿来的都是好布料？”
城里人就是奸诈, 拿一些破烂布头来跟她换毛巾，真是敢想！
女同志被说穿心思, 尴尬地低下头。
她本来是想拿好布过来的, 但她出门的时候碰上亲妈跟嫂子了。她嫂子得知她要来跟人家换毛巾，劝她拿家里的碎布过来换。
嫂子说：“乡下人不懂的，你拿这些布过去跟她换，她肯定乐意。”
她也是脑子进水了, 竟然觉得嫂子说的有道理，犹豫了一会便把好布料放下，拿了家里的碎布过来。
进门之前，她还挺得意的，觉得自己机智聪明，懂变通。现在是后悔，悔得肠子都青了！
叶阿奶不喜欢心眼多的人，直接越过她跟另一个女同志说话，“你的能看看吗？”
心里不高兴，说出来的话便不怎么好听。
“你们城里人心眼多，不看一眼布料，我不放心。”
不等女同志说话，接着又说：“我们也不是非换不可。你要是不乐意，咱们也可以不换。”
“我可以！”
女同志只是愣住了而已，她没想到好姐妹会拿碎布过来，震惊得一时没反应过来。
她主动打开包裹，拿出里面的几块布，“婶子，我拿来的都是好布。”
一一打开，递过去任由叶阿奶摸。
“虽然不是整块的，但两块布凑在一起足够做一件衣裳了。”
说完，她眼巴巴看着叶阿奶，生怕叶阿奶反悔。
叶阿奶确实想反悔。这个女同志带来的布料虽然看着还行，但都是灰色的、土黄色的布料，看着就不鲜亮，不适合给孩子做衣裳。
福妹可是说了，她想要裙子，还要有花花的裙子。
布料上一点碎花都没有，怎么给孩子做裙子？
叶阿奶收回手，“你想换几条毛巾？”
“一块布换三条毛巾可以吗？”
“你在开玩笑？”
叶阿奶的脸色变得更不好了，“毛巾多少钱一条，布料多少钱一块，你不会算吗？”
把布料退回去，“你们的布料也太金贵了，我们换不起。”
旁边有一位女同志早就想开口了，见叶阿奶不跟两个女同志换东西，赶紧挤上前，凑近叶阿奶说：“大姐，我有布料，我拿布料跟你换毛巾行不行？”
说话间，拿出两张布票塞到叶阿奶手里，“两张布票换一条毛巾。”
她是真的喜欢那些毛巾。买毛巾还得另外花布票，且买的时候还不能摸，不能选，受气得很，她宁愿跟别人换。
叶阿奶看一眼布票，估摸着布票和一条毛巾的价格相当了，才点头接话：“你自己挑一条吧。”
“哎！”
女同志立刻转身去找叶振东挑毛巾。她怕叶阿奶嫌她多事，不敢细挑，看过几条毛巾，确定都是好毛巾后便选了一条最好的塞衣兜里。
“大姐，我选好了。”
摸着鼓鼓囊囊的衣兜，她又凑近叶阿奶，笑得有些谄媚，“姐，我男人是屠宰场的，你家要不要猪脚和猪头呀？”
“你手上有？”
“暂时没有，不过很快就有了。”
最近屠宰场没有猪杀，以至于镇上好长时间没有肉卖了。但她男人毕竟是杀猪匠，屠宰场没有猪杀，不代表别的地方没有。等她男人去别的地方杀猪了，可以拿肉票跟人家换猪脚和猪头。
儿子快要结婚了，她想多换几条毛巾当聘礼，好给儿子长长脸。
叶娲却不吃她画的大饼，“那等你有了再来找我吧。”
也不说自己叫什么，更不说自己是哪里人。也就是随口应付而已，根本没有要跟她进一步发展的意思。
其他的女同志见有人成功换到了毛巾，心思都活络了，纷纷开口抢话。
“婶子，我有肉票，我拿肉票跟你换行不行？”
“大姐，我有几张糖票，能不能拿糖票跟你换一条毛巾？”
“大妹子，你家要不要塑胶鞋，我家有几双瑕疵塑胶鞋，我拿鞋子跟你换几条毛巾行不行？”
叶阿奶听得心里高兴，脸上却端着平淡的表情，“优先换碎花布，谁有碎花布？”
这下没有人说话了。
碎花布难得，谁家有碎花布都是留给儿女当聘礼，当嫁妆的。
毛巾虽然好，但也没有碎花布好，还真没有几个人愿意拿自家的碎花布换别人家的毛巾。
见所有人都不说话了，叶阿奶心里不太得劲，但她不想表现出来，故作淡定地扫众人一眼，“没有就算了。”
伸手过去摸了摸叶娲的头发，“其实拿毛巾做裙子也挺好。”
众人还是不说话。
叶阿奶见还是没有人上钩，便不再说话，拿过叶娲的碗，把她没吃完的米饭倒进叶振东的碗里。
“福妹吃饱了，剩下的你吃了吧。”
“谢谢娘！”
叶振东完全不嫌弃叶娲的剩饭。早几年的时候，他连别人家的猪食都抢过，吃福妹的剩饭完全不是事。福妹的剩饭里有肉有菜，要是能天天吃到福妹的剩饭，他能在梦里笑醒过来。
在叶振东吃饭的时候，叶阿奶还是不死心，一直拿眼角打量四周的人。可惜那些人是真的不愿意拿自家的好东西出来换毛巾，直到他们吃饱离开了，都没有人跳出来说要换毛巾。
叶阿奶没办法，只得拉着叶娲大跨步离开。
一群人走着回去。
回到家，叶阿奶烧了一锅热水，给叶娲洗过澡后便带着她去河边洗衣裳。
廖荣宁一心想找叶老汉要下雨符，等不见叶老汉回家，一个人找到大队部去。
也是他运气好，去到大队部时正好遇到叶老汉出门。
“姐夫。”
“荣宁？”
看到他，叶老汉心里挺高兴的，但是高兴之余不免有些担心，“你怎么又来了？家里遇着事了？”
“是有些事。”
廖荣宁示意叶老汉到旁边说话。
“进屋说吧。”
叶老汉转头吩咐两个小队长，“你们先过去，我一会再过去。”
走进屋，关上门，叶老汉已经变了脸色，一脸严肃问：“说吧，发生什么事了。”
廖荣宁没想过要隐瞒，一五一十的把他在家里遇到的事都说给叶老汉听。
“爹娘以前不这样啊，现在怎么变成这样了？”
“他们也是吃亏吃多了，胆子变小了。”
廖荣宁不想说爹娘的不是，转移问题说：“姐夫，你能给我一张下雨符吗。爹娘不信我，主要是不敢相信。我要是有下雨符，当着他们的面用一张下雨符，他们肯定就相信我了。”
叶老汉对此不太赞同。
“给你可以，但你回去后不能说是我给你的。”
想了想，补上一句，“你没跟爹娘说符纸是我给你的吧？”
“没说。”
他和家里人没说多少实话，只说符纸是从大梨生产大队要的，没说是姐夫亲自给他的。爹娘还不知道符纸的事跟姐夫、姐姐有直接的关系。
“没说就好。”
叶老汉反倒松了一口气，“你回去也别说。爹娘要是问起，你还说是别人给的，别跟他们提我。”
廖荣宁明白姐夫的意思，点头，郑重承诺：“就算爹娘要去举报我，我也不会说的。”
叶老汉拍了拍他的肩膀，随后拿出一张下雨符塞他手里。
“爹娘应该不至于去举报你。”
话音一转，进而严肃说：“不过爹娘要是真去举报你了，我可是不会认的。”
看向廖荣宁，眼睛盯着他看，“你记得你说过的话。”
“姐夫放心，符纸的事跟你没关系，你什么都不知道。”
廖荣宁不敢保证爹娘不去举报他，只得自己发誓，“我发誓，我要是连累了姐夫，就让我不得好死！”
叶老汉并不信誓言，但事情发展到现在，发誓不发誓的已经不重要了。
再次轻轻地拍了拍廖荣宁的肩膀，缓和语气说：“我还是信你的。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去？”
“我想下午就走。”
“还是明天再走吧。”
朝外边看一眼，太阳快下山了，“你现在走，去到镇上也坐不着车。明天早上走吧，明天我赶牛车送你去坐车。”
第二天，叶老汉借了队上的牛车送廖荣宁去镇上。
接下来的几个月，队上都是安安静静的，日子一如既往的平淡。
临近腊月，叶阿奶收到许向国让人传回家的口信。
她快生了，想让叶阿奶带福妹过去住几天。
许向国还是不死心，想要在生孩子之前多看看叶娲，临时抱佛脚。
叶阿奶想着她快生了，没有拒绝，在接到口信的第二天带上叶娲，带上家里的一只老母鸡，进城去伺候许向国生孩子。
第130章 NB一更78 晋江首发，感谢订阅～……
“娘, 福妹！”
看到叶阿奶和叶娲，许向国抱着肚子从屋里跑出来，“你们可算是来了。”
说话间, 用力抱住叶娲，拉起叶娲的手往自己的肚子上放, “福妹姐姐来了, 闺女啊, 你可得看准你姐姐的脸, 争取出来时长得跟你姐姐像一些。”
叶娲见过大肚子的婶子，但还没摸过婶子的大肚子。
“三伯娘, 妹妹动了。”
肚子上鼓起一个个小鼓包，像是有一双小手透过皮肤在打招呼。
“哎哟, 哎哟！”
孩子闹得太厉害，许向国感觉到肚子坠坠的, “娘, 我好像要生了！”
“什么！”
叶阿奶什么都顾不上了，扔了手里的东西, 急忙去扶许向国。
“老三媳妇，坚持住，娘送你去医院。”
队上的女人都是自己在家里生孩子, 但镇上的女人不一样，她们都喜欢去医院生孩子。叶阿奶会接生孩子, 其实挺想直接给许向国接生。
想到许向国的身份, 她打消亲自给儿媳妇接生的想法，朝叶娲大声喊，“福妹，去屋里找你许奶奶！”
叶娲不认识许向国的娘, 但她向来听叶阿奶的话，闻言立刻往屋里跑。
“许奶奶。”
“许奶奶在哪呀。”
屋里跑出来一个头发半百的女人，“谁啊？”
看一眼叶娲，女人一下子便看出叶娲的身份，“你是叶家的福妹吧！你跟你奶可算是来了，你奶呢，她在哪呢？”
“奶在外面。”
“你是许奶奶吗？”
“我是。”
许向国娘走近叶娲，伸手在她身上摸了摸。
怪不得自家闺女一直往婆家那边送口信，三不五时的就央求婆婆带福妹来城里生活。要她知道婆家有福妹这么一个机灵的女娃娃的，她生闺女时也会求着婆家把人带过来一起生活。
许向国娘其实也重男轻女，但因为家里过得好，在对待儿子和女儿时便没有太过偏心，在重视儿子之余，对女儿也还行。
当年，她愿意花钱给女儿买工作，愿意留一间屋子给女儿住，足可见她对女儿是真心实意的疼爱。
“走走走，咱们去迎一迎你奶奶。”
“好呀。”
叶娲挺喜欢许奶奶的，主动去拉她的手，“三伯娘要生妹妹了，我要走快点出去和奶奶一起送三伯娘去生妹妹。”
“什么！”
听到闺女要生了，许向国娘急了，顾不上照顾叶娲，拉着她急匆匆往外跑。
“向国啊，你没事吧！”
“娘，我要生了。”
“医院太远了，走着去不行，我得找你爹去。”
把叶娲送到一边，许向国娘顾不上跟叶阿奶打招呼寒暄，转身又跑了。
过了大概十分钟，她带着许向国爹一起回来。
许向国爹推来了板车，打算把许向国推去医院生孩子。他们来得晚了些，回到家的时候，叶阿奶已经请人把许向国背着去医院了。
叶阿奶倒是也能背，但她担心许向国，一颗心七上八下的，担心自己着急之下背不好许向国，背人不成反把人甩了。
大院里还有许多力气大的媳妇婆子，她干脆舍一条毛巾出去，请人帮忙把许向国背到医院去。
请来的媳妇背着许向国在前面跑，叶阿奶抱着叶娲在后面追。
到了医院，许向国还不到生的时候。
“先让产妇走走吧，估计还得大半天才能生。”
许向国已经生过一胎了，第二胎只要不是难产，生产的时候不会太难，不过她现在才刚开始有生产的感觉，还得等等，估摸着要等到傍晚的时候才能开始生产。
“娘，我没事，你别担心。”
许向国擦了擦头上的汗。着急了一路，她也是急得出了一身的汗水。
肚子里的孩子是个知道疼娘的，安安静静的呆着，一点都没让她感觉到不舒服。
许向国还想再让叶娲摸摸肚子，但又怕叶娲摸肚子的时候，肚子里的孩子又会想刚才似的激动得不停打拳。
想了想，许向国拉过叶娲，捉着她的小手不撒手。
“我们福妹真乖。”
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叶娲看，“闺女啊，再看看你姐姐。你姐姐的眼睛又圆又大，跟家里的黑葡萄似的，圆溜溜的，水灵灵的，特别好看。你姐姐的鼻子也好看，高高的，笔挺挺的，跟鹰钩似的。你姐姐的嘴巴也特别好看……”
“行了，别说了。”
叶阿奶打断她后面的话，“侄女本来就会长得像姐姐。等你肚子里的孩子出来了，多让福妹带她玩就是了。”
许向国被噎住。妹妹是会长得像姐姐没有错，但隔房的妹妹未必会长得像隔房的姐姐。
她虽然不丑，长得也算是清秀，但跟金枝那样的大美人相比，还是有很大的距离的。福妹是金枝的亲闺女，占全了金枝和叶振北的所有优点，小小年纪已经看得出来以后会是个顶顶好看的小姑娘了。
她就想要闺女长得像福妹，哪怕只像三成也足够了。
“娘，我就想跟福妹说说话。”
还是拉着叶娲的手不放，“福妹，听说你跟你奶去隔壁镇走亲戚了，隔壁镇好玩吗，你在那边都吃了什么，玩了什么？”
为了跟叶娲多说几句话，她干脆把叶娲跟着叶阿奶去隔壁镇探亲的事拉出来找话题。
说到隔壁镇走亲戚的事，叶娲瞬间精神了，“吃了好多好吃的东西，有麦乳精，有腊肉饭……”
说到一半，叶娲扭头看一眼叶阿奶，然后凑到许向国耳边小声说：“我还跟着奶奶给牛蛋招魂了。牛蛋可倒霉了，他掉到厕所里去了，扎在厕所里出不去。我跟奶奶……”
许向国听得心肝颤抖，偷偷地用眼角扫叶阿奶一眼。
娘的胆子可真大！
在家里搞封建迷信就算了，到了别的地方竟然也敢搞！
不行，等生完孩子，她得跟南哥提一提，让他劝劝娘以后去了别人家，可别再搞封建迷信了。
她在镇上，对于上面的一些变化感觉最明显了。上边是真的在严打封建迷信，且有越来越厉害的趋势，万一被有心人发现了举报到上面去了，自家一大家子人都
落不得好！
公爹已经是大队长了，未来还能再当好几天，她可不想从大队长的儿媳妇，变成劳改犯家的儿媳妇。
想到这里，许向国变了脸色，伸手捂住叶娲的嘴巴，“福妹，你跟伯娘说过的话，可不能跟别的人说。”
怕叶娲人小，受不住秘密，她拿出糖哄叶娲，“伯娘这里有糖，只要福妹乖乖的，听伯娘的话，以后伯娘每个月都给福妹买糖吃。”
“谢谢三伯娘。”
叶娲接过牛奶糖。正好有三颗，自己吃一颗，扭过身去往叶阿奶嘴里塞一颗，最后一颗塞到许向国手里。
“伯娘也吃。”
“甜甜的，好吃！”
“哎哟！”
许向国拿着牛奶糖，虽然还没吃，却比吃了都要高兴。一把抱住叶娲，在她脖子处蹭来蹭处，稀罕得不行。
“福妹真是好孩子！”
心里默默恳求：“求神仙保佑我能生一个跟福妹一样的女儿！”
福妹又能干，又贴心，她要有这样一个女儿，这辈子值了。
在她抱着叶娲亲亲热热说话的时候，她的爹娘赶过来了。
“亲家。”
“向国，你没事吧。”
“没事。”
她还是拉着叶娲不舍得放手，抬起头跟亲娘说话，“医生说还不到生的时候，还有得等呢。”
看向亲爹，见他穿着工装，忙劝，“爹回去上班吧，我这里一时半会的还不会生，你在这里等着也没用。”
请半天假就得少半天工资，不值当！
许向国爹觉得她说的对，朝叶阿奶点了点头，喊了一句亲家后便转身走了。
剩下叶娲、叶阿奶，还有许向国母女，几人围绕许向国的肚子说了一会话。
中午时分，叶阿奶拿着钱和票去不远处的国营饭店买饭。儿媳妇要生了，得吃点好的补身体。
叶阿奶是个大方的，拿了一些钱，以及一条毛巾送给国营饭店的大师傅，请他帮忙给许向国熬鸡汤。
她找的这家国营饭店以前是自家的酒店，大厨正好跟叶老汉认识，听到叶阿奶提到自己是大梨生产大队的，且男人是大队长的时候，大厨很是爽快地应下了，挑了一只最肥的老母鸡，给叶阿奶熬了一锅浓浓的鸡汤。
叶阿奶很感激，暗暗记下大厨的名号，想着回去了跟老头子说一声。
“奶。”
“福妹饿不饿了。”
回到医院，叶阿奶刚进屋便被叶娲抱住，只得一手拿着搪瓷盆，一手去拉叶娲的手，“等久了吧。”
“不饿。”
叶娲朝许向国娘那边看一眼，“许奶奶给我吃饼干了，肚子饱饱的。”
“亲家也太破费了。”
“几块饼干而已，值不了几个钱。”
许向国娘很喜欢叶娲，舍得给叶娲吃饼干。听得叶娲说她好，脸上笑出一朵花，伸手过来拉叶娲。
“你家这个孙女真是好，怪不得向国疼她。”
她也喜欢叶娲，“亲家，等向国生了，你跟福妹就别回去了，留在家里给向国照顾孩子吧。”
之前说好了，许向国在娘家生孩子，在娘家坐月子，许向国给许家坐月子的钱。她毕竟是住在娘家，叶阿奶这个当婆婆的，就算再想照顾儿媳妇，也不好一直住在媳妇的娘家。
这次过来也是因为许向国一直往家里送口信，她被缠得烦了，才打算过来照顾儿媳妇几天。
现在有许向国的娘开口了，叶阿奶乐得直接应下：“好。我们又得麻烦亲家了。”
“不麻烦，不麻烦。”
说话间，许向国娘已经拉过叶娲，并且把她抱在了怀里，“亲家，福妹身上怎么这样香，你给她用了什么香皂？”
叶阿奶不好说叶娲用的都是金枝寄回来的外来品，打呵呵岔过去，同时提起别的事转移许向国娘的注意力，“听说隔壁镇有家医院的孩子被偷了。”
第131章 NB一更79 晋江首发，感谢订阅~……
“真的？”
“真真的。”
叶阿奶也是听聂家那边的邻居说的, “听说的生完孩子不久后被抱走了。也是那个生孩子的人家倒霉，生孩子的时候身边没有亲戚，生完孩子了好不容易等来了亲戚, 但在她睡觉的时候亲戚出去买东西去了，以至于她醒过来的时候, 孩子被抱走了。”
“奶奶, 我好困哦。”
“来奶奶这里, 奶奶抱着你睡。”
叶娲被叶阿奶抱到腿上, 双手搂住奶奶的脖子，窝在奶奶怀里缓缓闭上眼睛。
呼吸慢慢地变得均匀。
“睡着了？”
“睡过去了。”
“咱们小点声, 免得吵着孩子睡觉。”
两个老太太坐到一起，肩膀贴着肩膀, 脑袋挨着脑袋，用极小的声音说话。
已经睡过去的叶娲却飘出身体, 朝着走廊的另一边飘去。
走廊的尽头有一闪窗户, 窗户敞开着，可以看到外边的玉兰树。
“哥哥！”
叶娲扑进小安的怀里, “哥哥终于出来了。”
拉着小安上下打量，“哥哥有变得更厉害吗？”
哥哥明明还是之前那个哥哥，个子没有长高, 体重也没有变化。
“当然！”
小安举起手，握成拳头朝虚空打了几拳出去, “我现在能一拳头打死一个大鬼。”
“可是哥哥没有长高。”
“我不是没有长高。”
小安气得拉长自己的腰身, “长高也没有什么好的，我就喜欢现在的样子。”
他不是不能长高，是他不喜欢自己长高的样子，故意把所有的力量都炼化成了鬼气。别看他个子小小的, 人也矮矮的，但他已经是一个非常厉害的大鬼了。
一般的厉鬼，他能一拳头一个。要是遇上了普通的小鬼，一指头能按下好几个。
“不说这个了。”
他过来找叶娲，不是来找她谈论身高的，“听说二婶要生了，生了没有？”
“还没有。”
叶娲拉着他往前走，很快来到许向国的病房门口。
许向国现在是待产状态，跟好几个产妇住在一起。病房里面又是产妇，又是产妇的家属们，吵吵嚷嚷的，热闹得很。
“二伯娘在屋里。”
叶娲朝里面指了指，“看，就在那里哦。”
小安飘过去看一眼，确认许向国的肚子没有问题才飘回来找叶娲，“她挺好的，人好，肚子里的孩子也好。”
投生到她肚子里的女娃鬼早就钻进她的肚子里去了，经过了几个月的养胎，女娃鬼早就忘记了前尘往事，成为了真正的胎儿。
叶娲之前摸她肚子的时候，肚子里的孩子会动得那样厉害，不是因为她还记得叶娲，只是对叶娲的气息感觉到熟悉而已。
“奶有没有说二婶什么时候生孩子？”
叶娲还记得医生和叶阿奶说过的话，“二伯娘要晚上的时候才生。”
“看来我们今晚上不能走了。”
见叶娲茫茫然，什么都不懂，他凑到叶娲耳边解释，“二婶肚子里那个毕竟不是靠正规渠道投胎的，灵魂和肉身并不算完全契合。医院里又多的是孤魂野鬼，万一有心大的孤魂野鬼见二婶那边有机可乘，去跟二婶肚子里的孩子抢身体就不好了。”
孤魂野鬼为了转世投胎大多是不择手段的，而女人生孩子又是在走鬼门关，万一被那些孤魂
野鬼冲撞了，导致胎位不稳当就不好了。
小安拉叶娲去门口蹲着，“有咱俩在门口守着，附近的孤魂野鬼肯定不敢来找事。”
傍晚，随着太阳西斜，天色慢慢地暗下来。
医院在黑夜笼罩的瞬间，里面的阴气开始四散。
真像小安说的那样，随着阴气越聚越多，还真有不长眼的孤魂野鬼打起了许向国的主意，三五成群的往产房这边飘来。
“娘，我要生了。”
许向国疼得在床上打滚，捂着肚子不停叫喊，“娘，快去喊医生！”
“向国啊，你忍住啊，不要嚷嚷，留着点力气一会生孩子。”
叶阿奶和许向国娘又是担心，又是焦心。叶阿奶跑去喊医生和护士，许向国娘留下照顾亲闺女。
医生和护士一直注意着产妇这边的情况，听到许向国要生了，很快带上工具过来帮许向国接生。
真正的产房在隔壁，许向国被护士推到隔壁产房。
“家属不能进。”
叶阿奶和许向国娘被拦在门口。
随着产房的门被关上，里面响起许向国的喊叫声。
“哥哥，二伯娘被带走了，我们要过去吗？”
“当然要过去。”
兄妹两个转移阵地，飘到许向国生产的房间门口继续蹲守。
围过来的孤魂野鬼碍于小安身上的威势，一直不敢上前，只敢在旁边游荡。
有两个孤魂野鬼胆子大，大着胆子飘过去找小安说话。
“大哥。”
孤魂野鬼只看修为，不看样貌。有些厉鬼虽然是小孩子的样子，但是鬼气却十分庞大，没有人敢因为他们的外貌轻视他们。
孤魂野鬼也是看小安身上的鬼气浓郁才开口喊他大哥，“行个方便行不行？”
说话间，拿出十几条小黄鱼塞到小安手里。
他给过来的是纸扎的小黄鱼。这样的小黄鱼看在鬼的眼里是小黄鱼，看在人的眼里却是一沓纸扎金条。
小安作为大鬼，自然是对这样的小黄鱼十分心动。
“东西我收下了。”
看向两个孤魂野鬼，“至于你们，有多远滚多远。”
见他们还不走，站起身，语气阴森森地威胁：“里面的人是我家亲戚，她要是不好了，你们都得死！”
两个孤魂野鬼只是过来碰碰运气，可不想魂飞魄散，听了小安的话，立刻四散逃跑。
小安得意极了，随手将十几条小黄鱼塞进衣兜里。
“妹啊，哥哥刚才厉不厉害？”
“厉害！”
小安更得意了，“哥哥以后还会更厉害！”
叶娲却没有看他，圆溜溜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产房里面看，“二伯娘还没有生下妹妹吗？”
话音才刚落下，里面想起了婴儿的啼哭声。
下一秒，产房的大门被人从里面拉开。
护士抱着孩子走出来，“产妇家属在哪里？”
听到这话，叶阿奶和许向国娘一起围过来。
“谁是许向国的家属？”
“我们都是。”
“恭喜你们，生了个大胖闺女，孩子七斤三两，母女平安。”
“哎哟，七斤三两啊，可真是个胖闺女！”
叶阿奶乐得不行，赶忙伸手去抱孩子。许向国娘也跟着乐，不过高兴之余不免有些可惜。心里想，要是生的是儿子就好了。闺女只有一个儿子到底还是少了些。如今谁家没有三个，五个的儿子？
不过见到叶阿奶高兴，她自然不会说不好听的话，脸上也带出笑，跟着叶阿奶一起夸外孙女如何好看，如何像爹娘。
刚出生的孩子实在是算不得好看，孩子又长得胖乎，眼睛眯成一条缝，看起来像极了不小心掉到地上去的大饼。
也就奶奶和姥姥觉得自家的孩子长得好，两个老太太一人抱一会孩子，夸孩子的词一句接一句说，就没有一句是重样的。
许向国生的快，生的时候也不怎么疼，几乎没受伤，很快被送回去原来的产房。
叶阿奶已经把孩子交给许向国娘了，自己抱着叶娲跟过去。
“老二媳妇，你还好吗，身上还疼不疼了？”
医院的单人床躺不下两个人，叶阿奶不好把叶娲放到床上，只好拿出背带把叶娲背到身上。
“中午还剩下半盆鸡汤没有喝完，我去给你热热去。”
说着话，叶阿奶就要端起搪瓷盆去医院的灶房热鸡汤。许向国急忙拉住她，“娘，我现在困得厉害，只想睡一觉，暂时喝不下鸡汤。”
扭头看一眼闺女，许向国有些失望，“娘，你觉得孩子像福妹吗？”
“有点像。”
这话怎么理解都行。至于是有多少点像，有多少点不像，就要看孩子的娘怎么理解了。
儿媳妇刚生了孩子，叶阿奶不想说难听的话气她，拉着她的手哄她，“孩子还小，暂时还看不大出来，等她长大一些了，就能知道她长得像谁了。”
话里话外都在敷衍许向国。谁生的孩子像谁。叶阿奶见过叶娲出生时的样子，只看一眼许向国闺女，就知道她长得跟叶娲一点都不像。
也不是完全不像，至少脸型是像的。毕竟叶振南和叶振北是兄弟，兄弟俩人都是标准的鹅蛋脸，而叶娲遗传了叶振北的鹅蛋脸。
给许向国掖了掖被子，叶阿奶见许向国还在盯着孩子看，看得眼神都魔怔了，赶往侧过身去挡住她的视线，“不是说困了吗，快睡吧，一会还得起来喂孩子呢。”
老二家不像老四家，舍得给孩子喝奶粉。
许向国本来就困得厉害，被叶阿奶催上几次便哭不得观察孩子了，慢慢躺回床上去，一边想着孩子有多像叶娲，一边慢慢睡去。
在她睡着后不久，叶娲飘回身体里。
“奶。”
“醒了？”
叶阿奶刚好热好了鸡汤，盛了一碗鸡汤问叶娲，“要不要喝鸡汤？”
“我想喝奶。”
放了一下午的鸡汤已经不太新鲜了，叶娲不爱吃不新鲜的东西，“奶，妹妹呢，我要看妹妹。”
“在那呢。”
孩子睡着了，就放在许向国旁边，跟许向国一起睡。
叶阿奶解下背带，抱着叶娲过去看孩子。
“奶，这真的是妹妹？”
长得一点都不像她。
叶娲只看一眼就没兴趣了，“奶，我们什么时候回家？”
刚出来不到一天，她就想回家了。
还是家里好，回到家里不仅可以跟三妮姐姐去山里玩，还能跟着奶奶去地里捉虫子。
“明儿回。”
叶阿奶伸手摸了摸叶娲的脑袋。不单叶娲想回去，她也想回去。
城里哪哪都好，但也哪哪都不好。她还是喜欢自己的狗窝。
说话间，她给叶娲冲好一瓶奶。
“福妹，跟哥走。”
“去哪呀？”
“带你瞧热闹去。”
第132章 NB一更80 晋江首发，感谢订阅~……
叶娲快速喝完瓶中的牛奶, 往叶阿奶怀里一窝，迅速灵魂离体，跟着小安往外边飘。
看热闹的地方就在不远处, 转个弯就到。
同样是产妇病房，里面住着几个即将临盆的女人。
叶娲和小安飘进屋的时候, 正好看到两个男人在打架。
一个怒骂：“让你照顾嫂子, 你把人照顾到床上去了！”
一个破口大骂：“放狗屁！老子什么都没有干！”
两个男人长得很像, 从他们的长相, 可以看得出来两个人存在血缘关系。怒骂的男人长得老一些，应该是哥哥；破口大骂的男人长得年轻一些, 应该是弟弟。
“哥哥，有人在打架。”
叶娲最爱凑热闹了, 拉着小安凑过去，“他们好会打架。”
都下了死手, 拳拳到肉。
“哥哥, 你觉得他们谁比较厉害？”
“左边那个。”
“为什么？”
“他看起来就很能打。”
听到这话，叶娲朝左边的男人看过去。在她看过去的时候, 两个男人已经变了位置，从一左一右的对打，变为了一上一下的互殴。
小安说的男人把年轻的男人压在下面, 发了狠地掐住男人的脖子。
“你敢说你什么都没有干！”
边说话，边往年轻男人脸上啐一口, “那贱人说了, 她肚子里的孩子是你的！”
说到孩子，他更生气了，抬手在年轻男人脸上打下一拳头，“那孩子我看过了
, 长得跟你有九分像！”
“你是傻子吗！”
年轻男人反手去揪男人的衣领子，想要把他拉下去。
“咱俩是兄弟，我跟你长得也很像，孩子长得像我不是正常的吗？”
“我不信你。”
男人又给年轻男人一拳，“你打小就不老实，九岁就敢去看村里的老娘们上厕所。就你这样的色痞，看到漂亮的娘们，怎么可能能忍着不上去啃一口。”
接着又给男人一巴掌，“老子一年有十一个月在外边开车，回回回到家都看到你跟那娘们眉来眼去的，我看你们早就搅合到一起去了，就老子眼瞎脑子进水了，没有看出你小子的狼子野心！”
“大哥，你怎么就不信我呢！”
他是真的冤枉！他小时候确实干过一些不太好的时候，但那不是年少不懂事，不知道什么事情该干，什么事情不该干吗！
说他睡了嫂子，真是冤枉死他了！大哥不是武大郎，嫂子不是潘金莲，他更不敢是武松，借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对嫂子动手动脚啊！
他对嫂子好，平日里帮嫂子劈柴担水，不也是看在大哥的面子上？
可嫂子不知道是疯了，还是脑子里的脑筋搭错了，竟然跟大哥说她肚子里的孩子是他的！
孩子娘都没碰过，孩子怎么可能是他的？
“我对嫂子一向敬重，从来不敢多看她一眼。”
年轻男人趁男人走神，一把将他拉到身下，压着他，不让他反击，“大哥，你仔细想想，你在家的时候，我有跟嫂子有超过叔嫂之间的亲密吗？”
男人不说话了。
这还真没有。
他刚才虽然说了俩人当着他的面眉来眼去，但那话是气话。实际上，他每次回来的时候，弟弟跟婆娘都挺客气的，完全看不出俩人之间有猫腻。
正是因为看到他们之间客客气气的，他才放心把媳妇交给弟弟照顾。可没想到弟弟是个畜·生，竟然把人照顾到床上去了。
“我家那个比母老虎都要凶，大哥你再想想，我要是真敢跟嫂子有什么，我家那个会放着我们不管？”
这话有道理。
他不相信亲弟弟，却是相信弟媳妇的。他那个弟媳妇长得比熊都要强壮，一拳头能打死两个弟弟。加上弟弟是入赘的，在家里没有多少话语权，被媳妇管得死死的。
想到这里，他对弟弟的怀疑下去了一半，“你跟她要是没什么，她为什么要说孩子是你的？”
“你问我，我问谁去。”
年轻男人也气嫂子说话不过脑子，“我跟嫂子绝对没别的关系。大哥，我跟你发誓，我跟她要是有超出叔嫂之间的关系，就让我断子绝孙！”
“哼！”
男人往上狠踢一脚，正好踢到年轻男人的重要部位，“你一个入赘的，本来就是断子绝孙的命！”
听到这话，年轻男人气坏了。打人不打脸，他给人当赘婿已经够憋气了，大哥还拿这话来说他，简直是在他的心窝处捅刀子。
气急上头，他也不顾兄弟情义了，发了狠地朝男人挥拳头。
兄弟两个又打了起来。刚才打架只算是闹着玩，这回却是动了真格，谁都没有留手，每打出去一个拳头，都是朝对方的厉害处打去。
叶娲听得懵懵懂懂，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要打架。
不过她听懂了孩子两个字，知道他们是为了孩子打架。
“哥哥，我们去看看他们的孩子吧。”
“行啊。”
小安刚才已经看过热闹了，知道两人嘴里说的“嫂子”在哪里，
往最里边飘一会，叶娲看到最里面的床位上躺着一个女人。
两个男人为了她打生打死，她却躺在床上睡着了，连孩子哭都没有听到。
叶娲往孩子身上贴了一张符纸。这是一张驱除病毒的符纸，身上要是不舒服了，贴上一张去病符，能让身体立刻好起来。符纸的效果很好，但使用时间却只有十分钟，算是试验产品。
贴上符纸的瞬间，孩子不哭了，像是感觉到叶娲就在旁边似的，睁开眼睛朝上看。
到底还是孩子，且还是刚出生的孩子，脖子还不会扭动，即使想往叶娲身上看，脖子也没法扭动，只能朝着上方不停地挥舞双手，嘴里哇哇的叫着。
“他长得好丑哦。”
叶娲凑过去看一眼，看到孩子的长相，快速往后退一步，“比妹妹还要丑。”
二伯娘生的妹妹已经够丑的了，没想到还有孩子比妹妹都要丑。
盯着孩子看一会，叶娲很疑惑，“他长得不像那两个叔叔，为什么两个叔叔要说他长得像年轻的叔叔？”
小安也看出孩子像谁多一些。刚出生的孩子很粗糙，连五官都不太明显，实在没法看出来他长得更像是。
那两个男人真是傻子，别人说什么就信什么，一点自己的主见都没有。
要他说，这孩子根本不像他们。
小安摸了摸下巴，脸上露出坏笑，“我觉得这孩子的爹另有其人？”
“什么人？”
叶娲不懂“另有其人”的意思，眨巴着眼睛，好奇地看着小安。
小安笑得更厉害了，“就是别人。”朝那两个男人那边指了指，“他们啊，肯定是被这女人给骗了。”
朝床边飘近，他啧啧出声，“这女人真是精，一句孩子是弟弟的，就让人家兄弟反目成仇了。兄弟都不是兄弟了，谁还会关心她生的孩子像谁？”
说到这里，他看向叶娲，“福妹，你可是小英雄，你得帮帮他们。”
叶娲就爱听别人喊她小英雄，闻言立刻挺起胸膛，“嗯，我要帮他们！”
可是两个叔叔没有找她帮忙，她要怎么帮他们？
难道她要回去把□□带过来，然后凑到两个叔叔面前，跟他们说：“叔叔，我可以帮你们哦。”
这不行，想想都知道不行。
叶娲拿出两张符纸，“我可以给他们贴符纸吗？”
“什么符？”
“真话符。”
“你等等。”
小安看看床上的女人，又看看还在打架的两个男人。
“可以。”
他就是看热闹不嫌事大，催促叶娲赶紧去给两个男人贴符纸。
得了小安的认可，叶娲不再犹豫，二话不说，飞过去，在两个男人身上都贴上符纸。
“我他娘的是对嫂子有点意思，可那娘们端得很，只会让我买这买那的，买完了连小手都不让老子牵一下！”
“也不知道臭娘们跟谁生的野种！算了，管她是跟谁生的，反正老子已经在外边有儿子了，不稀罕她生的野种。”
两个人同时开口，然后同时愣住。
男人指向年轻男人，“你他娘的觊觎嫂子！”
年轻男人也指着他，“你竟然在外面搞破鞋！”
俩人都太震惊了，震惊得都不说话了。
过一会，俩人都冷静了，没有了刚才的剑拔弩张。
对看一眼后，男人问年轻男人，“你真没跟她睡一起？”
年轻男人刚才已经说漏嘴了，也不再隐瞒了，实话实说：“我倒是想，可她不愿意啊，连手都不带让拉的。”
年轻男人反问回去：“你外边的儿子多大了？”
男人摸了摸鼻尖：“三岁了。”
“你他娘的，也太……”
“小点声！”
男人一把捂住他的嘴巴，凑到他的耳边小声说：“孩子既然不是你的，说明那娘们给老子带绿帽子了！这事不能这么算了，老子一定要把奸·夫找出来！”
年轻男人不像掺和他们家的破事，起身要走。男人一把拉住他，不让他走，“老弟，你不能走，你得留下来帮我。”
“呸。”
“刚才打我的时候，怎么没想起来我是你弟？”
“刚才是刚才，现在是现在。”
男人很是能屈能伸，当下掏出一把票塞到年轻男人衣兜里，“这样可以了
吧？”
“哼，勉勉强强吧。”
叶娲见他们不打了，觉得他们和好了，高高兴兴地去给床上的女人贴符纸。
第133章 NB一更81 晋江首发，感谢订阅~……
女人还在睡觉, 贴上符纸后没有立刻起作用。
转眼半个小时过去，女人睡够了，眼睛缓缓睁开。
“真丑。”
语气很嫌弃, 听不出半点的母爱。
“不愧是老头子的种，长得跟老头子一模一样。”
贴上符纸之后, 自己是感觉不到自己在说什么的。女人自顾自的说着, 完全没有察觉到自己说了不应该说的话。
“还是老头子聪明, 一句话就把屎盆子扣到儿子头上去了。”
女人抱起孩子, 眉头皱起，嘴角微微下压, “你啊你，真不该出生。要不是怀了你, 我就可以跟着邮递员离开了。”
说着话，嫌弃地把孩子放回床上。
“你那便宜爹上哪去了？我在这里生孩子, 他倒好, 跑出去自己潇洒去了。”
女人朝门口看去，见门外没有熟悉的人, 气得锤了一下床，“老头子也是，儿子都出生了, 也不来看看！”
在她对着空气骂骂咧咧的时候，两个男人回来了。
刚才他们出去吃饭去了, 如今吃饱喝足回来了。两个人谁都没想着给女人带一份饭回来, 吃饱了便拍拍肚子走人。
“你去哪了？”
看到他们，女人板起脸，“我在这里生孩子，你倒好, 潇潇洒洒的出去鬼混去了！活该给人当王·八爹，活该被亲爹戴绿帽子！”
“你说什么！”
男人咬牙切齿问。每个字都像是从牙齿缝里蹦出来的，伴随着咯咯的磨牙声。女人不知道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继续骂，“我说你是臭王·八，活该给亲爹养野种！”
“你他娘的！”
男人气急上头，撸起衣袖冲过去打人。年轻男人急忙拉住他，“大哥，先别冲动。”
“你一边去。”
他气得眼睛都红了，哪里还听得见别人说的话，一把推开年轻男人，上手揪住女人的衣领子，在她脸上使劲扇巴掌。
女人也生气，立刻扑过来咬人。她对男人本来就恨得紧，打起人来半点都不带留手的，趁着年轻男人捉住他的手，桎梏住他，挥舞着双手在他脸上使劲掐。
转瞬间，男人的脸上便被掐出血了。
年轻男人一看这样不行，急忙松开男人，该去去抱住女人的腰。
“别打了。”
“大哥，大嫂，你们冷静！”
两个人都不听他的，继续朝对方重拳出击。
互殴的时候，身上的符纸不小心被蹭掉了。
没了符纸的影响，女人的脑子瞬间清醒过来，明白到自己刚才说了多么要命的话，急忙哭着向男人解释。
“当家的，我刚才说的都是气话，你可不能当真啊！”
“孩子就是你的，身上留着跟你一样的血呢！”
说着话，她抱起孩子，“你看看他，他长得跟你多像啊，眼睛像你，鼻子像你，嘴巴也像你！当家的，你不信我，还不信咱爹吗！”
男人没有符纸的影响，也变得清醒过来。一边恼怒自己和弟弟说了不该说的话，一边在思考女人说的话。
要说孩子长得像他，其实看不大出来。不过人嘛，看人的时候总是喜欢带上自己的想象。听着女人的解释，看着刚出生的孩子，他还真从孩子那看不出五官的脸上看出孩子有几分像自己。
作为一个男人，且作为一个有正经工作，负责养家糊口的男人，他是自信、自大的。要说孩子是弟弟的，他信，毕竟弟弟比他年轻，加上比他会说话，女人可能会因为他的花言巧语被他迷住。要说孩子是亲爹的，他是不信的。亲爹都多大了，都是半脚踏进棺材的人了，怎么会跟儿媳妇胡来呢？
一定是媳妇为了气自己，故意胡说八道。
想到这里，男人缓和了表情，上前半拥住女人，“别哭了，我相信你。”
暗暗地给年轻男人使一个眼色，“刚生完孩子不能哭的，快别哭了”
一边给女人擦眼泪，一边哄人，“这次去海边，我给你带了好些珍珠项链回来。你不是喜欢戴那些珍珠项链吗，等你出月子了，都给你戴。”
女人立刻不哭了，扑在男人的怀里，一口一个“死鬼”的喊得娇羞。
孩子长得像谁，长得不像是已经不重要了。男人不想再追究孩子是不是自己的，毕竟他自己身上也不干净，担心自己要是追究下去，会把自己的秘密都抖落出来。他如今可是拿工资的开车师傅，要是被人知道他在外边搞破鞋，他的工作肯定没了。
女人也不想再跟男人闹别扭了。对于男人，她是心虚的。生了男人亲爹的孩子，她理不直气也不壮，不太敢跟男人闹起来，生怕他恼怒之下会对孩子的出生究根问底。
夫妻两个都选择息事宁人，年轻男人自然也不会故意挑事。三个人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似的重归于好了。
女人的身体好，不用住院了，第二天就可以出院离开。
他们走的时候，叶娲看到了，跟着他们走了一段路，直到走到门口才停下。
站在门口，她看到女人跟男人有说有笑的，亲亲热热地讨论要给孩子取什么样的名字。
对于他们能和好，叶娲是高兴的。她一个孩子，不明白他们为什么闹别扭，看到他们和好了，只以为是自己的帮助起到了作用，乐得挺起胸膛，恨得让所有人都知道她就是那个“助人为乐”的小英雄。
可惜叶阿奶等人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并没有通过她的肢体动作猜到她的想法，只以为她是见许向国生了孩子高兴，便随她自己高兴去了。
中午的时候，叶阿奶帮着许家人一起把许向国送回家里。
“老二家的，我们下午就走。”
叶阿奶不等许向国问，先解释了，“有你娘照顾你坐月子，我很放心。等回去了，我让老二给你送细粮过来。”
说完又跟许向国娘说：“亲家，我家老二家的就得麻烦你了。家里还有一大家子要管，我实在是走不开身，又得麻烦你了。”
“不麻烦，不麻烦。”
许向国娘巴不得叶阿奶赶紧走。婆婆哪有亲娘尽心，有她照顾闺女就行了，用不着留闺女的婆婆在家里镇宅。
不过婆婆可以走，福妹却是可以留下的。
“亲家，福妹不走吧？”
“她跟我一起走。”
许向国娘不太舍得，拉过叶娲，把她搂在怀里，“家里还有房间，让福妹多留几天吧。孩子这么小，吃不了多少粮食。”
叶阿奶可不答应。福妹人虽小，但吃的东西却不少。她在家里的时候，每天都要喝一回奶粉，鸡蛋、鱼肉之类的更是隔三差五的吃。孩子妈妈心疼孩子，每回都寄东西回来。老二媳妇娘家虽然过得不差，但也养不起福妹这样的孩子。
福妹在家里能过得更好，实在是没必要留下来吃苦。
叶阿奶顺势拉回叶娲，“你还得照顾老二家的和孩子呢，哪抽的开手照顾福妹呀。我还是把她带回去吧，家里有她哥哥姐姐们看着她，她也自在些。”
不想跟许向国娘多说，叶阿奶拉着叶娲去收拾东西。
其实也没有多少东西要收拾。来的时候，她以为许向国没这么快生，带了不少东西过来。可没想到刚过来，许向国就生了。她在医院呆了大半天，带来的东西原样不动，根本不需要收拾，直接拿着就能走了。
但她不想跟许向国娘说话，干脆假装很忙，一会翻翻袋子，一会摸摸那个，忙忙碌碌的，也不知道在忙什么。
等到了下午，叶阿奶带上叶娲一起离开。许家人客气地挽留了几句，叶阿奶也客气地寒暄了几句。
回去的时候，正好遇上隔壁大队的大队长。俩人搭上隔壁大队的牛车，回到村口才下车走路。
回到家时，天还
早着，叶阿奶干脆去食堂上工，能拿三个工分也是好的。叶娲惦记着去山上玩，跟叶润平一起去三妮家找她，三个人一起去闺女山上摘野柿子。
临近腊月，天气一天比一天冷，山上的野柿子大都成熟了，好些没有人摘的柿子挂在柿子树上，被晒成了柿子干。
孩子们都喜欢到山上捡掉到地上的柿子干吃。叶娲虽然不爱吃，但是她爱玩，尤其喜欢把干柿子捡回去给爷爷奶奶吃。
“福妹。”
“哥哥。”
三妮和叶润平都见过小安，三妮更是把小安当成了小神仙。对于小安的突然出现，三妮很激动，盯着小安看，想要给他磕头。
小安却是没有看她，径直走向叶娲，凑到叶娲耳边说：“听路过的孤魂野鬼说，有个生产大队也挖出水井了。妹啊，我怀疑那边也有人跟你似的会画寻水符。”
听到这话，叶娲的眼睛迸发出璀璨的光芒。
“真的吗？”
小孩子都喜欢寻找认同感，听到有人跟她一样会画符，她的第一反应不是害怕，也不是生气，而是觉得高兴。
她想要跟她一样厉害的朋友，那样的话，她就可以像动画片里演的一样，跟朋友一起去拯救世界了。
好多动画片里的好朋友都是一起拯救世界的。
“哥哥，她在哪呀？我们可以去找她吗？”
“可以倒是可以。”
小安看向叶娲，“但咱们都不知道那人是什么情况，忽然找过去，我怕那人会不高兴。”
见叶娲眼里的光芒消失了，他赶紧又说：“不过咱们去看看也是好的。要是对方人好，咱们可以跟她一起玩。”
“好呀，好呀。”
“哥哥，我们什么事情去呀？”
“今晚上吧。”
小安看一眼天色，“晚上我过来找你，然后一起过去。”
第134章 NB一更82 晋江首发，感谢订阅~……
夜幕降临。
最近天黑得快, 随着天色暗下来，寒风便加剧了，把树叶吹得簌簌作响。
夜半时分, 迎着寒风，叶娲穿过窗户, 飘出去跟小安见面。
“来了。”
小安迎过来, 拉过叶娲的手, 拉着她往前一蹦, 眨眼间便蹦出去几公里。
“就是这里。”
“听路过的孤魂野鬼说，这边挖了三个水井。不过他们的地下水不好, 挖出来的三个水井都不怎么好，井水有一股子腥味, 喝起来还咸咸的，不像咱们那边的似的都是甜水井。”
扭过头问叶娲, “妹啊, 你能感觉到那个画符的人在哪里吗？”
叶娲闭上眼睛。
一秒后，睁开眼睛。
“感觉不到。”
不仅感觉不到, 她还感觉到了自己的气息。
“哥哥，这里有我画的符纸。”
她画的每张符纸都带有她的气息。使是用过了的，用废了的符纸, 里面仍然会残留着她当时留下的气息。
通过气息，叶娲带着小安来到一个水井边。
“就是这里。”
“奇怪了, 这里怎么会有你的气息呢？”
转念一想, 小安想到了一种可能性，“福妹，你的符纸除了给我，给爷爷他们, 还给过别人吗？”
“还给了三妮姐姐他们。”
叶娲认真地思考起来，“不过寻水符没给过别人。”
别人不包括家里人，像是爷爷、伯伯、伯娘都是自己人，不是别人。
“爷爷他们呢，他们有把符纸给别人吗？”
叶娲还跟着爷爷奶奶住一个屋子，两个老人说私密话的时候并没有瞒着她。他们都当她还小，觉得即使被她听到了，她也记不住，所以每次说话的时候都是直接说的，不怕被叶娲听了去。
而她确实像他们想的那样，经常听过就忘了，没把他们说过的话放在心上。听到小安问起，她才从记忆深处把他们说过的话找出来。
“奶奶没有，爷爷有。”
“爷爷给谁了？”
“给了好多人。”
叶娲直接念出那些人，“有隔壁的队长爷爷，有舅爷爷，还有几个太公。”
小安明白了，“这里该不会是廖家村生产大队吧？”
自问自答，“一定是了！”
飘过来拉过叶娲的手，“走，咱们去找舅爷爷去。”
叶娲任由他拉着，跟着他在生产大队飘来飘去，飘了大半个晚上才找到廖家的家门口。
“可算是找到了。”
“哥哥！”
叶娲用力拉了拉小安的手，“舅爷爷在那里。”
“嘘，他们在说话，我们过去听听。”
兄妹两个飘到窗户底下，一个踮起脚尖往里面看，一个伸长脖子往里面张望。
大晚上的，廖家的大部分人都睡了，只剩下三个人还没有睡。一个是廖老太，一个是廖老汉，一个是廖荣宁。
不是他们不困，实则是两个老的缠着廖荣宁问东问西，不让他睡觉。
廖荣宁沉着一张脸，听着爹娘“苦口婆心”地劝他把给他符纸的人说出来，心里一阵阵发冷。
自家人这是从一个极端走向了另一个极端。之前他带着符纸回来的时候，他们都不信他，觉得他在搞封建迷信。后来他用一张下雨符证明了符纸的威力，他们立刻变了态度，看着他的眼神一下子变得灼热起来。
他们不再怀疑他，也不再关着他，而是催促他赶紧去试试那几张寻水符。
在他们一而再，再而三的催促下，他带着符纸，带着几个侄子去试了试寻水符。符纸的效果很好，只用了一张便挖出了一个水井。虽然挖出来的水井水质不太好，但那也是水。
有了水，地里的庄稼就都有救了，等到过年前，最少还能再收一茬粮食。哪怕收的是豆子之类的粮食，那也是粮食，是能填饱肚子，能让人或者的粮食。
但人心是贪婪了，在又挖出两口水井后，他们开始不满意了，想要获得更多的寻水符，从而挖出更多的水井。
爹娘更是起了贪恋，想拿寻水符给两个哥哥谋划前程。
爹说：“儿啊，你哥已经在城里站稳脚跟了，要是能再有一些寻水符，你哥说不得能到公社里去当领导。”
娘说：“三儿啊，你二哥是个有本事的，像他这样的人，在旧社会足以当父母官。可惜你哥生在了如今这个世道，空有一身的本事，却无处可使。你就帮帮你哥哥吧，给他求几张寻水符。你跟你哥是亲兄弟，你哥要是好了，你肯定也差不了。”
这几天，他们都在明里暗里地暗示他交出给他符纸的人的线索。
一家人竟然玩起了心眼子，真是可悲！
“爹，娘，你们别说了！”
廖荣宁忽然站起身，“我说了，符纸已经用完了，再也没有了！我也想帮大哥，帮二哥，帮咱们这个家，可没有了的东西就是没有了，我变不出来。”
廖老太根本不信，反问：“你不是说符纸是从大梨生产大队那边得到的吗？你姐夫是大队长，肯定知道符纸是哪里来的，你去求求你姐夫。”
“我不去！”
廖荣宁气得眼睛都红了，“要去你让大哥、二哥自己去！明明是他们想要符纸，却让你们来当前锋，他们可真会做人！我再说一遍，符纸是我无意中得来的，姐姐不知道，姐夫也不知道，你们要是不相信，尽管去找姐夫。”
姐夫比猴都要精，大哥和二哥要是真去找他，他肯定是不认的。
是他眼瞎，早先没有看出自家人都是什么样的人，可能要连累姐夫了。
“还有爹，你也别拿孝道来压我。要论不孝，还得是你老人家！要不是你年轻那会抽·大·烟，把家产都败干净了，咱家至于这么穷？”
“我打死你个不孝子！”
廖老汉见劝不了儿子，气得上手打人，“老子抽·大·烟怎么了！要没有老子抽·大·烟，你们能好好活着。”
以前提到他抽·大·烟，他是心虚的，毕竟他把祖祖辈辈攒下来的基业全败光了。现在再提起他抽·大·烟，他是得意的。
如今的世道越是贫困，越是光荣，要没有他当年抽·大·烟把家产败光了，他们如今还不知道在哪里扫厕所呢！也是亏了他把家产都败了出去，家里才能成为贫农，才能有如今的安生日子过。
他保全了儿子，保全了孙子，保全了一家老小，谁敢说他不孝！
说话间，他又踢了廖荣宁一脚，“这几天说也说了，劝也劝了，就你跟个石头似的，冥顽不灵，怎么说都说不听！我最后再问你一句，你还能不能弄回来符纸？”
“不能。”
“不能你就滚！”
廖老汉上手去拉廖荣宁，气势匆匆地要把他赶出去。
就在他把廖荣宁推出门的时候，廖大哥和廖二哥及时出来了。
廖大哥一边拉住廖荣宁，一边劝亲爹，“爹啊，弟弟还小，不懂事，你好好教他就是了，可不能赶他走。”
完全是一副好大哥的模样。
廖荣宁却不吃这一套，“大哥别装了！咱们都多大了，你好意思说我还小，我还不好意思认呢！”
虽然廖二哥没有说话，但廖荣宁气廖家的所有人，也把气撒到他身上，“二哥也是！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你们两个，大的坏，二的奸，全都一肚子坏水！也就我瞎，头发白了才看出你们的真面目。”
说到这里，看向廖老汉，半点不妥协，“爹要是坚持要赶我走，咱们就分家。这个家，也有我的一份，必须给我分一份家产。”
“逆子！”
“别拉着我，我要打死那个逆子！”
廖老汉甩开廖大哥的手，举起烟斗冲向廖荣宁。廖荣宁不躲也不闪，就站在那里看着他。明明什么都没有说，但又好像什么都说了。
“逆子！”
廖老汉的烟斗到底还是没有打下去。他虽然最疼大儿子，但对三儿子也是疼的。对上三儿子的眼神，不知道怎么的，心底开始发虚了，手里的烟斗使劲甩也甩不出去。
“分家就分家！”
廖老汉心里憋着的那口气憋在心里不上不下的，难受得紧，“去找你们族叔过来，我要把这个不孝子分出去。”
“爹，不要啊！”
廖荣宁的媳妇跑出来阻止。
“父母在，不分家，爹和娘都还好好的，咱们家不能分。”
这话说得大声，但心里却不是这样想的。当人媳妇的人，就没有不想分家的。她盼望分家盼了几十年了，如今终于可以分家了，恨不得出去烧炮仗昭告天下！
但心里想可以，脸上却不可以表现出来。不仅不可以表现出来，还得表现出不想分家的样子。家里虽然被公爹败干净了，但谁知道俩老的私底下有没有藏东西？万一他们手里还藏着东西，他们就这样分出去，可就吃亏了。
“分！”
“我和他呆不到一出去，必须分家。”
廖老汉想要吓唬廖荣宁，说话的时候一直拿眼角瞄他。廖荣宁对家里彻底失望了，巴不得赶紧分家。
“分就分。”
“老大，去喊族叔。”
他喊自家大儿子去喊人。
“爹，大晚上的，族爷爷都睡了，咱们不好去吵醒人家吧？”
廖荣宁大儿子犹犹豫豫的不想去喊人。他想的比较多，大伯在镇上上班，二伯是队上的会计，也就自家爹能耐最小。要是分家了，自家以后可怎么过？
对于他的担心，他的顾虑，叶娲完全不懂。
“他们好坏。”
舅爷爷那么好，他们却一直欺负舅爷爷。
叶娲朝着众人甩出去一张瞌睡符。
下一秒，廖家人全都倒下。
第135章 NB一更83 晋江首发，感谢订阅~……
“哥哥, 舅爷爷好可怜啊，我们带他回家好不好？”
“不行。”
小安懂得多，赶紧拉住叶娲, “舅爷爷还有一大家子要养，咱们要是带他回去, 他的媳妇和孩子怎么办？”
廖荣宁有几个儿子, 儿子又生了孙子, 一家子也有十几口人呢！
帮人不是这么个帮法的。
“那我们吓唬吓唬他们, 不让他们欺负舅爷爷？”
小孩子想法都单纯，懂的很多道理都是跟大人学的。叶娲就是这样, 平日里见叶老汉和叶阿奶教育别人时，总是用吓唬的法子, 便也学会了这个法子。
在她看来，其他人敢欺负舅爷爷, 是他们坏, 她只要跟奶奶吓唬小哥哥似的，跟他们说“下次不许欺负舅爷爷, 不然打你们。”就可以把人吓唬住。
她虽说活了两辈子，但上辈子只活到了三岁半，本质上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这辈子也长到三岁了, 但因为年纪小的关系，心智仍然是个小孩子, 并不会因为活了两辈子就长成了大人的心智。
“我觉得可以。”
叶娲是真小孩, 小安却不是孩子。鬼的心思是莫测的，即使再怎么掩饰，也无法完全遮盖住他心底里的恶意。
听到叶娲的话，他想到的不是帮舅爷爷吓唬其他人, 而是以取乐为目的捉弄其他人。就像那些孤魂野鬼捉弄路人一样捉弄廖家人。
“咱们把他们都带去闺女山。”
闺女山那边到处都是阴森森的，最适合用来吓唬人了。
他没法把廖家人都带过去，需要叶娲帮忙。叶娲会瞬移，有她帮忙，可以一次性把廖家人都转移到闺女山去。
等把人吓唬完了，再把人转移回来就行了。
“不要。”
叶娲却是觉得麻烦。奶奶和三伯娘吓唬小哥哥叶润平的时候，都是直接吓唬的，用不着把人带到闺女山去。
她没想那么多，只以为小安不懂吓唬人，拿出一沓符纸，很是贴心地给小安解释，“吓唬人很简单的，我都会，一会我教哥哥。”
说完后，她飘过去，把符纸一一贴到廖家人的身上。
贴的是入梦符。
随着画符技术的日益精湛，现在画的入梦符可以把好几十人同时拉入同一个梦境中。叶娲以廖老汉为入梦的主体，把廖家的其他人都拉入他的梦里。
进入廖老汉的梦境时，她想起了自己还不到年纪，不能让廖家人看到自己的脸，赶紧给自己贴了一张符纸，隐藏住自己的面容，使得其他人看到她时只能看到一张脸，看不到脸上的五官。
她不觉得自己这样有什么，但廖家人却吓坏。
“鬼啊！”
大半夜的，忽然看到一个无脸人（没有五官），怎么看都像是鬼！
廖家人不知道自己在做梦，只以为全家人一起撞邪了，一家人围成一团，互相拉着壮胆。
“我不是鬼。”
叶娲往前走一步，“我是福大仙。”
“啊啊啊啊啊！”
“有鬼！”
“你不要过来！”
什么大仙不大仙的，廖家人不知道！他们只相信眼见为实，眼前这个没有五官，没有影子的人小孩子一定是鬼！
偏这个时候，小安没安好心，故意飘到叶娲的肩膀上，朝廖家人那边表演甩头。
他把自己的脑袋当成麻花，先是拧成一个圆圈，然后再三百六十度旋转。
“啊啊啊啊啊！”
“鬼啊啊啊啊啊！”
“我们不认识你，冤有头债有主，你要报仇找害你的人去，不要来找我们。”
廖家人见叶娲是个孩子，以为她是被人害死的小鬼，吓得低垂着脑袋，根本不敢跟叶娲对视。
叶娲重重叹气。
好愁人。
她都说不是鬼了，为什么他们还要说她是鬼？
别的人见了她都喊她福大仙来着！
舅爷爷的家人太难相处了，就像奶奶说的那样，跟他们说话，简直比对牛弹琴都要难。
叶娲见他们实在是怕得厉害，干脆不管他们的，接着往下走流程：“舅爷爷，”话刚开头，便把小安捂住嘴巴。
“不能喊舅爷爷，会暴露身份。”
“那要喊什么？”
“喊他的名字。”
叶娲赶忙改
口，“廖荣宁是我的人，你们不能欺负他。”
看向廖家的所有人，视线从他们身上一一扫过，“你们要是还欺负他，我还来找你们。”
廖家人都吓傻了。
随后是愤怒。当然了，他们怕叶娲，不敢对叶娲愤怒，只敢把所有的害怕、愤怒都转移到廖荣宁身上。
廖老汉本来还不想分家，想着别人家都不分家，就自家分家了，会被旁人笑话。经过了现在这一遭，家必须分！老三惹上了脏东西，连带着全家人都跟着遭殃。他不是他一个人的爹，他还有别的儿子，还有别的孙子，可不能因为他这个儿子把别的儿子往死路上带！
“我们不敢了！”
“大仙啊，你放我们走，我跟你保证，我以后绝对不敢再欺负老三了。”
“我爹的意思就是我们的意思，大仙啊，你就放我们走吧。”
廖老大和廖老二一起说话。他们跟廖老汉一样，也起了要把廖荣宁分出去的心思。之前不让分家，是想着老三能搞回来寻水符，能帮助自己再往上走走。现在的老三就是个烫手山芋，再不能跟他在一个锅里搅和了。
“大仙，我们回去就跟老三分家，保证不会再跟老三歪缠！”
廖老大拉过廖荣宁，使劲掐住他的手，“你快说句话呀！”
眼睛死死盯着他看，明明没有说话，眼神却写着“你惹回来的麻烦，你赶紧处理了！”
廖荣宁还愣着呢。他根本不认识隐去了五官的叶娲，他要怎么处理？
廖老大见他不懂，急忙又推了推他，示意他赶紧说话。
无论说什么，赶紧说句话。
安静的气氛实在是恐怖又诡异，吓人得紧。
廖荣宁被爹娘看着，被哥哥嫂子推着，被儿子孙子求着，不得不上前跟叶娲说话。
“大仙，您认识我？”
“认识。”
叶娲知道奶奶喜欢舅爷爷，故而对他的态度很好，“我见过你哦。”
见廖荣宁不信，叶娲进一步说明：“你用的那些符纸是我的。”
她这样一说，廖荣宁瞬间就明白了。
姐夫说符纸是山神赐下的。眼前的大仙说符纸是她，左右一联系，他得出结论——眼前的大仙确实是仙人，她就是大梨生产大队的山神！
原来姐夫说的都是真的！大梨生产大队真的有山神！
他当即就给叶娲跪下了：“谢谢大仙！”
叶娲经常被别人跪，鼠二娘它们跪她，闺女山的女娃鬼们跪她，路过的孤魂野鬼很多也跪她。她都被跪习惯了，看到廖荣宁跪下的第一反应不是去扶他起来，而是朝他抬了抬手，示意他起来说话。
“大仙，您过来是，”
廖荣宁试探着问。山神可是神仙，他不觉得神仙来家里只为了管他家的闲事。
“我来看看。”
朝廖荣宁招了招手，等他凑近了，凑到他的耳边小声说：“他们以后要是还欺负你，你就来找我，我来帮你吓唬他们。”
“不敢不敢！”
他哪敢找神仙帮自己呀！
“大仙，小的家人没有欺负小的，他们只是跟小的闹了些小矛盾而已。”
“没有吗？”
叶娲就不懂了，明明那些人对舅爷爷又是打，又是骂的，舅爷爷为什么说他们没有欺负他？难道大人之间的打打骂骂不算是欺负？
在家里，其他哥哥打小哥哥叶润平的时候，奶奶都说他们欺负小哥哥，所以她觉得对别人打打骂骂就是在欺负人。
“没有！”
廖荣宁朝后面看一眼，见家里人都缩在一起，害怕得瑟瑟发抖，心冷之余，对家里人都死心了，“我们是一家人，吵吵闹闹是正常的。大仙，你能放他们离开吗？”
“可以。”
她本来只是想吓唬他们而已。既然舅爷爷说他们没有欺负了，那她就没必要继续吓唬他们了。
手一挥，叶娲把他们身上的符纸都收回来。
“哥哥，舅爷爷说他没有被欺负。”
符纸收走的瞬间，廖家人一起被扔出梦境。
因着他们身上还贴着瞌睡符，暂时还没有醒过来。
“天快亮了。”
小安想闹事没闹成，心里烦躁得很，“咱们走吧。”
不走也没热闹可看了，没劲儿，“你一晚上没睡觉，再不回去睡觉，又得跟上回似的睡上几天了。”
那次可是吓坏叶阿奶了。
叶娲想到叶阿奶，赶紧拉着小安往家里飘。她怕回去晚了，一遍往回飘的同时还不忘使出瞬移之术，带着小安瞬移到家门口。
“哥哥，我回去了。”
穿过窗户，她飘回身体里。
“福妹？”
叶阿奶见她动了动，以为她醒了，忙起身给她掖了掖被子。
晚上冷，要是不小心踢了被子，会被冻病的。
叶娲困得厉害，抱住被子的衣角，吧嗒两下嘴巴，很快睡沉了。
在她走后不久，廖家人都醒了。
他们醒来后立刻分家。廖老大和廖老大他们都不分，只把廖荣宁一家子分出去。廖老汉怕叶娲再次上门，不敢亏待廖荣宁，给他分了好些东西，几乎是求着把他分出去。
但廖荣宁分出去后，符纸的事并没有完。
廖家村不单廖家人是聪明人，多的是跟他们一样的聪明人。这些人也想要符纸，暗中盯上廖家。
第136章 NB一更84 晋江首发，感谢订阅~……
廖家被叶娲吓怕了, 连着一个星期都不敢再提符纸的事。但秘密一旦被第二个人知道了，就不算是秘密了。
谁家没有亲戚，谁能对着送到嘴边的肉不啃一口？起初只是廖家村的几个大队干部起了心思, 但随着心中贪恋的滋长，这些人都起了把其他人撇下, 自己去拿好处的心思。他们联系上自家在别的大队的亲戚, 把人请到家里密谋大事。
腊八过后, 天气还是一如既往的寒冷, 但寒冷中却不见一丝潮意。干旱太久了，饶是潮湿严重的南方地区也在日益干旱的气候下没有了以往的湿气。
叶娲去过廖家村后, 恢复了以往的被养崽生活。早上跟着叶阿奶去食堂上工，在食堂吃过早饭后跟叶润平手拉手一起去找三妮泥, 然后跟着三妮去割猪草，或者跟着三妮去山上捡柴火。孩子都喜欢凑团玩, 哪怕是陪着三妮干活, 叶娲和叶润平也觉得自己是在跟三妮姐姐玩，并不觉得自己是在陪别人干活。
等到了中午, 他们去食堂找叶阿奶，陪着叶阿奶在食堂吃午饭。下午的时候，叶阿奶回家处理家里的大小事, 他们便也跟着回家，兄妹两个在家里玩。
日子过得平平淡淡, 但却充满烟火气息。
“福妹, 牛蛋，你们好了没有？”
三妮在门口大喊，背着一个大大的竹筐，竹筐里面放着一把细长的割草刀。
“来了。”
牛蛋叶润平先跑出门, 着急出来，脚上的鞋子只穿了一只，还有一只拿在手上。三妮一直拿两个小的当弟弟妹妹，见他衣服没穿好，鞋子也没有穿好，皱着眉头过去说他。
“赶紧把鞋子穿了。外面冷死了，你要是冻病了，我可不带你出去玩了。”
“三妮姐姐不要生气。”
叶润平已经懂点事了，见三妮生气了，赶紧哄人，“我下次不这样了。”
“别说话了，快穿上鞋子。”
“还有你的衣服，都要穿好！”
“我马上穿。”
他生怕三妮说话算数，顾不上哄人了，赶紧跳到门槛边坐下，麻利地把鞋子穿上。
理了理身上的棉衣，他朝里面看一眼，“福妹还没出来吗？”
三妮瞪他，“福妹又不是你。”
“福妹肯定是被奶奶拉着穿衣服不让出来。”
说到奶奶，叶润平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口。奶奶特别怕冷，因为她自己怕冷，便也觉得他们怕冷，每次他们出门的时候，都给他们穿厚厚的衣裳。像他，之前就跟他穿了两件棉衣，外加一件自己织的毛背心。
外面虽然冷，但还不是大冬天，还没到要穿毛背心和两件棉衣
的时候，他穿着这样几件衣服出门，跟着三妮姐姐上山捡木柴的时候，险些没有热死。
早上还好，到了中午，太阳出来一晒，身上都是汗。
经过那一回之后，他学精了，再也不肯听奶奶的话，多穿一件衣服出门。每次三妮姐姐过来喊他们，他就跑着出来找三妮姐姐，不让奶奶有逮住他的机会。
就是可怜了福妹，奶奶对她特别“关心”，但凡看到福妹要出门，都要给福妹穿上里三层外三层的厚衣服。
四婶寄了不少毛线回来，奶奶给福妹织了毛衣毛裤。回回出门，她都要亲手给福妹穿上。
“福妹，还没好吗？”
“快了！”
叶娲的声音从屋里传出来，声音中带着着急的情绪。
过了大概十分钟，叶娲出来了。
她本就长得比旁的孩子要高一些，胖一些，被叶阿奶拉着穿上一件毛衣，一件羊绒外套，一件棉衣之后，整个人被裹成了一个球，全身上下也就一张脸能露在外面。
“三妮姐姐，小哥，我们走吧。”
今天他们要陪三妮去山上割猪草。随着天气越来越冷，好些地方都不长草了，即使是长了草的地方，那些草也变老变得不能喂猪了。
这几天，他们每天都要陪三妮去山上挖喂猪的东西。有时候是挖草根，有时候是割树皮，有时候是捡一些能喂猪的野果子。
当然了，小孩子不可能会老老实实干活的，叶娲和叶润平之所以会热衷于跟三妮上山干活，主要是想要跟着三妮去山上野炊。
三妮有时候会在山上呆大半天，忙得累了会在山脚处烧火热带出来的冷粥。小孩子才不管热的是冷粥，还是别的什么东西，他们只觉得这样好玩，跟玩过家家一样好玩。
拉上三妮的手，叶娲从兜里掏出一个鸡蛋，“奶奶给的。”
乐呵呵地把东西递给三妮，“三妮姐姐，中午可以吃蒸鸡蛋吗？”
三妮不跟她客气，伸手拿了鸡蛋，放好鸡蛋后立刻拉住她的手，“不蒸。我看到河里有鱼，一会带你们去河里捉小鱼。”
看一眼天色，“中午给你们熬小鱼粥吃。”
“好吃吗？”
“好吃！”
三妮说得信誓旦旦，“保证你们吃了还想吃。”
时间不早了，他们还要上山去挖东西，不能再浪费时间了，“咱们走吧，边走边说话。”
三妮一手拉着叶娲，一手拉着叶润平，快步往闺女山那边走。
别人不敢去闺女山，三妮带着叶娲却是敢去的。因为没有人敢去闺女山，闺女山上的东西比别的山丰富多了，三妮每回去闺女山都能捡到不少的东西。
走到山脚下，三妮先带叶娲他们去看小鱼。
大梨生产大队挖了不少水井，井水丰富。在叶老汉的带领下，整个大队挖出不少的沟渠，不用挑水，也可以把井水引到水田里去。
闺女山附近有不少的水田，为此闺女山山脚下挖了一条弯弯曲曲的沟渠，每天都有井水从这条沟渠里流过，流进不远处的水田里。
有水的地方就有生物，随着一日日过去，沟渠慢慢变成了小河，长出了水草，也养出了不少的小河鱼。
三妮要带他们看的是里面的一种小河鱼，小小的一条，长到最大也没有小孩子的手指头大，没有什么肉。
不过哪怕是这样的鱼，到底也是荤腥，很受孩子们的欢迎。除了闺女山这边，别的地方的小鱼都被大队的孩子们捉干净了。
“你们看。”
三妮拉住叶娲和叶润平的手，引着他们看水里游来游去的小河鱼，“咱们先看看，等忙完了再来捉。”
“哇，好多鱼！”
叶娲伸长手，看着那些小鱼蠢蠢欲动，“姐姐，我可以在这里捉鱼哦。”
“不行。”
三妮赶忙按住她的手，“你还小，不能自己捉鱼。”
扭头也说叶润平，“你也是！你们要是不听话，下次我就不带你们出来玩了。”
这话一出，叶娲和叶润平都变得乖乖的，任由三妮拉着走，不敢再说要自己捉鱼。
三个人走到山腰处，三妮松开他们的手。
“我去那边挖蕨根，你们在附近玩吧。”
附近很平坦，没有荆棘，也没有小坡，安全得很。
三妮着急去挖蕨根，看一眼叶娲和叶润平便不管了，拿着小锄头和割草刀去旁边找地方忙自己的，只时不时抽空看一眼弟弟妹妹。
叶娲和叶润平手拉手一起走，一会看看四周的树，一会蹲在树底下看走来走去的小蚂蚁，一会捉树枝上的小虫子玩。
玩一会，俩人有些玩腻了。
叶娲提议，“小哥，我们去那边玩吧。”
前面不远处有一颗栗子树，之前她跟着三妮在那里捡到不少的栗子。栗子可是好东西，怎么吃都好吃。叶娲那段时间吃了不少的栗子糕、栗子饼、栗子粥。
叶润平一向没什么主意，听了叶娲的话，立刻点头同意。
“姐姐，我们去前面玩。”
三妮抬头看一眼，“去吧，只能往前走一会，不能走太远知道吗？”
“知道了。”
树上还有一些栗子。这些栗子长在不好摘的地方，之前摘不着，现在完全成熟了便掉了下来。
兄妹两个跟勤劳的小蚂蚁似的拉着手捡走掉下来的栗子，捡到一个便放好一个，等三妮找过来的时候，他们已经捡到一堆的栗子。
三妮挖了大半框的蕨根，过去把他们捡到的栗子装进竹筐里，“回到家再给你们。”
快中午了，她得带他们下去捉小鱼，然后带着他们煮鱼粥吃。吃完了还得送他们去食堂，叶阿奶在食堂给他们留了午饭。
三妮还是孩子，不可能让他们吃饱，每次带着他们吃东西，只能让他们过个嘴瘾而已，回去还是要再吃一顿的。
下到山脚下，三妮从竹筐里拿出一个小小的竹筐，拉着两个小的去河里捉小鱼。
“小同志。”
刚把竹筐扔到河里，不远处走过来几个男人。
叶娲闻声看过去，眼睛闪闪发亮。
又有人来了。
这样的情况，她熟啊！
之前有人找过来，结果是舅爷爷来了。现在又有人来了，不知道又是哪个亲戚来了。
“你们是来找人吗？”
不等他们说话，叶娲主动开口询问了，“找谁啊？是找大队长吗？”
几个男人都不说话了，纷纷朝叶娲看过来。
过一会，走在最左边的男人问：“你怎么知道？最近有很多人过来找大队长吗？”
“嗯嗯！”
叶娲往前走一步，“可多可多了。我知道大队长在哪里，”
“福妹！”
三妮急忙拉住叶娲，不让她往下说，同时警惕地看向那几个男人，“你们是谁，你们来我们大队干什么！”
第137章 NB一更85 晋江首发，感谢订阅~……
“小同志别害怕, 我们不是坏人。”
还是最左边的男人说话，“我们是大队干部，是来找叶大队长学习的。”
怕三妮不信, 他拿出介绍信给她看，“你看, 这上面盖着我们大队的公章。”
对于这事, 叶娲也熟。舅爷爷过来的时候, 也带了介绍信, 介绍信上也是盖了公章。
“给我看看。”
“这，”
“快给福妹看看。”
三妮不信他们, 却是信叶娲的，挡在叶娲和叶润平前面的同时, 还不忘瞪几个男人，“你为什么不给福妹看, 你是不是心虚了？”
男人脸上的笑容僵住。这三个孩子真是不好说话, 弄得他有理说不清了。
“没有，没有。”
他主动上前一步, 把东西拿到叶娲面前，低下身，好让叶娲能直接看到上面的公章, “你看，这上面确实有公章。”
叶娲看一眼, “嗯嗯。”
跟舅爷爷给她看的公章几乎一样。
见叶娲点头了, 三妮才放下防备，语气还是很不好，“大队长
在大队部，你要找他老人家, 自己去大队部找去。”
他们还是孩子，可不能跟着大人走。在家时，娘经常教她，不许她带福妹去危险的地方，不许她带着福妹跟着陌生人走。
眼前几个人虽然证明了自己不是坏人，但娘说坏人不会说自己是坏人，她还小，打不过他们。
“你们往那边走，一直走，走到尽头之后往右边拐两个弯，再往前走一段路就是大队部了。”
男人朝着她手指的方向看一眼，见前面又是山，又是田的，极容易走岔路，笑着掏出一把糖递过去。
“小同志，请你们吃糖。”
不容三妮拒绝，直接把糖塞到她手里，“能麻烦你们给带个路吗？”
三妮看着手里的糖直咽口水。她也还是个不到十岁的孩子，看到糖会馋，看到肉会想吃。
又咽了咽口水，她小声问叶娲，“福妹，我们能给他们带路吗？”
“可以呀。”
叶娲不怕那几个男人，“叔叔，你不能只给姐姐糖，我和哥哥也要给的。”
听到这话，男人脸上的笑容僵住。他给出去一把糖，是想让几个孩子分着吃的，没想到孩子没明白自己的意思，直接开口跟自己讨要了。
一会还得求三个孩子带路，他不好意思不给，往兜里掏了掏，掏出来几颗水果糖。
不等他递过去，叶娲又开口了，“我不爱吃这样的，有奶糖吗？”
叶润平急了，“我爱吃，给我吧！”
男人脸上的笑容又僵住，表情很是尴尬。给出去的糖竟然被嫌弃了！不过转念一想，什么样的人家会嫌弃水果糖？必然是家里吃得起牛奶糖，且经常吃得着糖的人家。
他不由得打量起叶娲来。见叶娲穿着崭新的棉服，脖子处还能看到露出来的毛衣，立刻猜到叶娲的身份不简单。
在大队里，自家的情况是最好的，因为自己的老子是大队长。由此推断，眼前的小姑娘极可能是大队长家的孩子。
这不是巧了吗，他要找大队长，正好在路上遇到了大队长家的孩子。要知道，孩子说话是没有把门的，而大人说话的时候不会瞒着孩子，说不定可以从几个孩子口中挖出他们想要的信息。
想到这里，男人脸上的笑容恢复正常，看向叶娲的眼神变得热切了很多。
“今儿没带奶糖。”
他问另外几个男人，“你们带了吗？”
另外几个男人都在摇头。他们可是男人，男人出来办正事，带什么奶糖！
他们都对男人有了想法，觉得他不靠谱，有些后悔带上他一起过来了。他们都是各个大队的大队长心腹，来大梨生产大队只为了探查大梨生产大队的秘密。
各个大队的大队长从廖家村的一些人口中得知了符纸的事，从而把得知秘密的各个大队召集起来，一起商量要怎么找出秘密，怎么利用秘密拯救自己的生产大队。
因为他们的集合，廖家村某些大队干部的阴谋夭折了，不得不放弃之前的计划，派出家里的子侄辈跟其他生产大队合作。
这次派过来的几个男人都是从几个大队里选出来的优秀人才，有人读过高中，有人上过私塾，有人出去见识过，有人则精通梳理会。
跟叶娲他们搭话的男人是本事最小的一个，不过因着他爹是大队长，加上他能说会道，也跟着一起来了。
“没有。”
“谁会带糖出来。”
“你们看，他们也没有。”
男人凑过去，蹲在叶娲旁边，“先欠着你们行不行？我爹是大队长，我能搞来肉票，等你们把我们带到大队部，我请你们吃肉。”
这话是他的杀手锏，以往他出门办事的时候，只要说出这句话，无往不利。
可惜他这次的说话对象只是三个孩子，孩子不懂小衙内的含金量。
叶娲撇了撇嘴巴，“我不要你请。”对上男人的视线，“你把票给我吧，我们自己去吃。”
她去过隔壁镇，坐过汽车，在国营饭店吃过饭，知道肉票怎么使。现在的她已经不是小孩子了，而是一个很有见识的大孩子。
她才不要别人带她去国营饭店吃肉，她要自己拿着票，带爷爷奶奶，还有三妮姐姐、小哥一起去国营饭店吃肉。
想到吃肉，她想到了那天在国营饭店吃的红烧肉拌饭。那红烧肉甜滋滋的，香喷喷的，吃一口饭，满嘴都是油香味。
“吸溜。”
馋了。
“得给两张哦。”
叶娲看到叶阿奶拿出两张肉票买的红烧肉。她不知道吃一顿红烧肉要几张肉票，看到叶阿奶给了两张，便以为两张肉票就能吃上一顿红烧肉。
男人没见过这样的孩子，先是愣了愣，接着笑开了，“你真精。”
为了得到大梨生产大队的秘密，给出去几张肉票也不是不行。
“我正好有两张。”
他拿出两张票递给叶娲，“一张半斤，一张三两的，都给你。”
叶娲直接拿了，“谢谢叔叔。”
“现在可以给我们带路了吧？”
“可以哦。”
叶娲把票塞进一兜兜里，主动去拉男人的手，“叔叔，你跟我走，我带你去找爷爷。”
听到这话，男人勾了勾嘴角。他猜对了，小姑娘真是大队长家的孩子！
他不反抗叶娲，任由他拉着走。
他们走了，其他人只能跟着一起走。三妮站着看一会，见叶娲拉着男人越走越远，不由得急了，赶紧拉着叶润平追上去。
从闺女山走去大队部得十几分钟，路上，男人时不时找叶娲说话。
“听说你们队上的水井是别人帮你们挖的，你知道是谁帮你们挖的吗？”
“不是别人，是我大伯挖的。”
“是你大伯啊。”
男人嘴角又勾了勾，“那你大伯挺厉害。他怎么会挖水井，难道他以前跟人家学过挖水井？”
“我大伯运气好。”
“不可能。我运气也挺好，可我就不会挖水井。”
“你大伯肯定是跟别人学了怎么挖水井。许是你还小，你家人瞒着你，不让你知道。”
孩子都不喜欢被人说自己小，为了从叶娲身上哄得秘密，他连激将法都使出来了。
“我爷爷才不会瞒着我。”
叶娲仰起头，“我爷爷什么都跟我说。”
“是吗？”
男人装出不信的样子，“我不信，除非你让我考考你。”
“我爷爷就是什么都跟我说。不单是我爷爷，我奶奶，还有我大伯他们也都什么都跟我说。”
“我还是不信，我得考考你才行。”
男人不想浪费时间，直接问出问题，“你说你爷爷不瞒着你，那你爷爷跟你说过符纸的事吗？”
“说过。”
“那你也要有跟你说过符纸是谁给他的吗？”
“说过。”
“那你知道给你爷爷符纸的人叫什么名字吗？”
“知道。”
“谁啊？”
“不告诉你。”
叶娲扭过头去，“爷爷说了，谁也不能说。”
就差临门一脚了，男人急得直搓脸，“我看你不是不说，你是不知道！说什么你爷爷什么都不瞒着你，他肯定是瞒着你那人的名字了。”
“没有！”
“就有！”
“没有！”
叶娲甩开他的手，“你说我爷爷坏话，你是坏人，我不跟你好了。”
“我什么时候说你爷爷坏话了？你这孩子真是不讲道理，我明明说的是你爷爷不信你，故意瞒着你，不告诉你符纸是谁给的。”
叶娲却是生气了，转过身去，把头仰得高高的，大声哼哼表示不满。
男人本来就着急，见叶娲不配合，不免更焦虑了，“行，是我错了，我不该说你爷爷的坏话，我道歉。”
“你要跟我爷爷道歉。”
“行，等我见到你爷爷了，我给他道歉。”
他主动去拉叶娲的手，“你真知道是谁给的符纸？”
“我就是知道。”
她给的符纸，她当然知道。
不过小安哥哥说了，符纸的事是很大的秘密，谁都不许说。家里也只有大伯和爷
爷他们知道，她才不会告诉不认识的叔叔。
“叔叔也想要符纸，你能告诉叔叔那个人是谁吗？”
男人见拐弯抹角的对孩子不管用，干脆直接问。
“你想要符纸？”
“嗯嗯！”
叶娲扭头看他，视线落到他的脸上。
第138章 NB一更86 晋江首发，感谢订阅~……
“不行哦。”
“为什么？”
“你心眼不好, 拿不到符纸的。”
“什么意思？”
男人瞪大眼睛。什么叫他心眼不好？他的心眼怎么不好了？
是，他是懒了些，也不爱干正事, 但他来要符纸，为的可不是自己, 为的可是整个生产大队。像他这种舍己为人的好人, 怎么能说他心眼不好呢！
这孩子说话太气人了！
“我心眼可好了！在队上的时候, 我经常给老人家挑水, 给小孩子换尿布，给瞎子指路, 给聋子打手势！”
反正就是瞎吹，除了那几个男人, 也没有别的人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了。
“叔叔又撒谎。”
别人看不出来，她却是看得出来的。男人身上的气息虽说不驳杂, 但也不怎么纯粹, 通过他的气息，可以知道他是个喜欢撒谎, 喜欢偷奸耍滑的人。从他一开口，叶娲就知道他在哄人。
不过叶娲还想着捉坏人，便没有戳穿他, 想着等他动手打人了，再把他捉住送到大队部去。没想到男人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坏人, 他是爱撒谎, 爱哄人没错，但除了说话不靠谱外，并不会动手打人。
叶娲见他一直不动手，有些无聊了, 越过他，噔噔的往前跑。
“孩子，你别跑呀。”
叶娲跑得更快了。男人没办法，只得跟着一起跑。
到了大队部门口，叶娲还没进去，先冲里面大声喊，“爷爷，爷爷，有坏人，快来捉坏人呀！”
男人一个急刹车愣在那里。
坏人？
是说他是坏人吗？
她刚才不是这样说的！
她还喊他叔叔呢！
他这是被一个小孩子给耍了？
不等他解释，叶老汉领着几个青壮年出来了。
“福妹到爷爷这里来。”
叶老汉出来就看到了愣在那里，一动不动的男人，拉过叶娲后，蹙眉上前问他，“你是老范家的？”
“叔认识我？”
“我认识你爸。”
叶老汉上下打量他，“你跟你爸年轻的时候长得很像。”
叶娲插话，“爷爷，他是坏人。”
“我不，”
“他可坏了，先是拿水果糖哄我们，想拐走我跟小哥。然后又跟我们打听符纸的事，还想哄我，让我带他去找画符的人。”
听到前面，叶老汉只觉得叶娲机灵，知道陌生人给的糖不能吃，吃了会被拐走。听到后面，他的脸一下子冷了下来。
“谁告诉你我们大队有符纸的？”
“叔啊。”
男人是个能屈能伸的，见话都挑明了，也就不藏着掖着了，直接就说了，“哪用得着别人告诉我，周围的几十个大队都知道。”
看向叶娲，深吸一口气，“你孙女真机灵，我还想着跟她打听符纸的事呢，没想到反被她把老底都掏出来了。”
其实叶娲哪知道他有什么老底，她纯粹是闲着无聊，想要捉坏人而已。刚好他撞上门来，便被当成是坏人了。
叶娲还挺得意，抬起下巴，重重哼一声，“我什么都知道。”
转身拉了拉叶老汉的手，跟他告状，“爷爷，他可坏了，说我是小孩子，什么都不懂。我可是除害小英雄，我什么都懂。”
叶老汉抱起叶娲，“他瞎说的。”
几岁大的孩子最是难教了，叶老汉也不跟叶娲讲道理，“以后别听别人瞎说，听爷爷奶奶的就行了。”
男人心里堵得慌。什么叫他瞎说？他哪里瞎说了？一个三岁大的孩子，能懂什么？他说她什么都不懂，难道说的不是实话？
看向叶老汉，心里腹诽：“外边还说叶大队长明辨是非，要我看，他就是睁眼瞎，看自己的孩子什么都觉得好。”
“叔，我们这次过来，为的是跟你们讨挖井的经验。”
刚才试探过了，知道叶老汉不会承认符纸的事，干脆放下符纸的事，只拿挖井说事，“咱们虽说不在同一个公社，但咱们毕竟生活在同一个县里。按照以往的说法，咱们可是老乡！再四舍五入一下，咱们就是一家人。叔啊，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咱们也想挖井，你可得帮帮我们。”
“挖井的事好说。”
“有您这句话，我可就放心了。”
他可会顺杆往上爬了，“听说你大儿子是挖井专家，帮助隔壁生产大队挖了好几个好井。这么着你看行不行，咱们也不麻烦叶兄弟了，只派几个脑子好使的人过来跟他学习行不行？”
这是阳谋，派了人过来学习挖井，怎么学习是个学问。若是能学成功，有没有符纸都不重要。若是学不成功，那么问题还得大梨生产大队解决。派过来的都是脑子好使的人，一个学不会是他们自己的问题，但要是个个都学不会，就是教的人的问题。教的人有问题，那他不得把问题解决？
叶老汉不怒反笑了，“你是个脑子灵活的，不像你爹，四肢发达，脑子不灵光。”
“叔啊，你就给句话吧，我刚才提的事能不能行？”
“行。”
不行也得行。
叶老汉心里有自己的考量。范家小子不过是前锋，按照他说的，周围几十个生产大队的人都知道大梨生产大队能挖出水井，他们不可能不心动。如果他不答应，范家小子肯定还有后招，不单是他，别的生产大队肯定也有后招。
万一他们团结起来一起去公社请求，到时候，他是不答应也得答应。这会答应还能得一个好字，要是被公社逼着答应，那可真是落不着好了。
“叔真是大义！”
范家小子夸人的话张嘴就来，“怪不得我爹在家里总夸你，您真是这个！”
竖起大拇指使劲摇晃。
叶娲拉了拉叶老汉的衣服，眼睛炯炯有神地看着范家小子。
范家小子没懂，对上叶娲的视线，疑惑地看着叶娲。
“叔叔，我呢？”
“你什么？”
“你爹在家里夸了爷爷，没有夸我吗？”
“那当然有！”
嘴上说着有，心里却想，“你是谁啊？我爹认识你是谁？一个小屁孩，虚荣心怎么这样强，真当谁都知道你是大队长家的孙女呀！”
叶娲感觉到他的想法，不高兴了，撅着嘴巴重重哼一声，“我不喜欢你了，你是坏叔叔！”
“叔啊，你这孙女也太，”
“我孙女怎么了？我孙女好着呢！”
叶老汉知道叶娲不会无缘无故不喜欢别人，除非那人先释放出不喜欢她的信号。看一眼范家小子，再看一眼叶娲，肯定是范家小子心口不一，被福妹感觉出来了。
他最讨厌心口不一的人了，当下冷下脸，“你说的事我答应了，回去告诉你老子吧。”
说完这话，不再搭理范家小子，只跟另外几个男人说：“现在还不到最冷的时候，又正好过了农忙，你们回去跟大队干部说一声，让他们赶紧选人过来吧。”
回头看一眼范家小子，“像那种脑子
不聪明，爱胡说八道，讨小孩子嫌的人就别过来了，省得浪费时间。”
虽然没有点范家小子的名，但每个字都在点他。
这把范家小子气得心口都疼了。他不就是在心里说了那孩子几句坏话吗，至于这么嫌弃他？
学挖井可是大事，要是学好了，以后说不得能去公社当干部，他可不能错过这个好机会！
范家小子追上叶老汉，一脸讨好地凑到叶娲面前，“你叫福妹是不是？叔叔最喜欢你这样的孩子了，你能不能告诉叔叔，为什么不喜欢叔叔？”
叶娲扭过头去，不搭理他。范家小子跟着绕过去，“叔叔还有肉票，再给你两张肉票，你告诉叔叔行不行？”
“叔叔还有肉票？”
“有。”
“这次要三张。”
范家小子深吸气，连孩子也会坐地起价了！
“可以。”
叶娲朝他伸手。范家小子没有拿票出来，转头看向叶老汉，用眼神问：“叔，你孙女这样，你不管管？”
叶老汉怎么可能管，他巴不得叶娲多要几张肉票，好把范家小子薅秃了。
见叶老汉不管，范家小子没办法，只得掏出三张肉票递给叶娲。
这次是真的心疼了。之前给了两张，现在又给了三张，他攒了好几个月的肉票就这么没了！他还想着等过年了，带相好的姑娘去国营饭店吃肉呢！
“现在可以跟叔叔说了吧？”
叶娲是个守信用的好孩子，拿了票便说：“因为叔叔不喜欢福妹。”
这是怎么话说的？
因为他不喜欢她，所以她也不喜欢他？
可是他从来没说过不喜欢她，只是在心里腹诽而已，她是怎么知道他不喜欢她的？难道她能看穿他的想法？
想到这里，范家小子打了个激灵。
不可能。
福妹就是个小孩子，怎么可能能看穿他的想法，一定是他想多了。
“叔叔没有不喜欢福妹！”
范家小子一把拉住叶娲的手，“叔叔可喜欢福妹了！”
叶娲看着他不说话。范家小子心虚极了，是，他是说谎了。可他也不算是完全说谎，对于叶娲，他说不上喜欢，也说不上不喜欢。才见第一回，喜不喜欢的重要吗？
不过福妹确实是比自家侄子侄女，还有外甥外甥女要好看，单从福妹的长相来看，他是喜欢的。要他娶了媳妇，他也想要一个这样的闺女。
“爷爷，我要回去找奶奶。”
下了地，叶娲也不管在发愣的范家小子，跑过去找三妮和叶润平。
到吃午饭的时间了，三个人一起去食堂。
三妮和平常一样把自家的饭菜带回家，叶娲和叶润平则留在食堂和几个老太太一起吃饭。
吃过午饭，叶阿奶带他们回家睡午觉。
闭上眼睛，叶娲听到竹简的声音。
【时间到了？】
“天道爷爷？”
“福妹，时间到了，你需要去做一件事情。”
第139章 NB一更87 晋江首发，感谢订阅~……
叶娲飘出身体, 从大门飘出去。
眨眼间，她飘到大梨生产大队中心的正上方，掏出一沓符纸, 随手一样，便把所有符纸都散了出去。
顷刻间如天女散花般落在了大梨生产大队的各个角落。
“哗啦啦。”
下雨了。
毛毛细雨, 朦朦胧胧的, 用不了多久就把树叶打湿了。
“下雨了？”
叶老汉几人朝外看去。屋檐滴滴的掉落雨珠子, 砸落在地面上, 很快□□渴的泥土地吸干净。
“下雨了！”
“老天爷啊，终于下雨了。”
一场毛毛细雨, 把所有人的人都搅乱了。天开始下雨了，还学什么挖井, 学了也没用！一群人往外冲，疯了似的冲进雨雾之中, 任由雨水打湿身体, 感受着雨水打落在皮肤上，激动得吱哇乱叫。
“老天开眼了！”
“咱们有救了！”
“下雨了, 下雨了，明年开春有救了！”
乱了。
上工的人不干了，纷纷跑出来疯狂奔跑, 尽情感受在雨中狂奔的快感。
叶娲飘在天上，看着激动地拥抱在一起的爷爷们, 看着激动得抹眼泪的伯娘们, 心里也觉得酸酸的。她还小，还不明白大人们为何如此激动，但她的情绪敏感，尽管不明白, 但还是感同身受了。
“天道爷爷，我还要给爷爷他们下雨。”
【你不单要给他们下雨，还要给附近的几个生产大队下雨。之前让你画的下雨符还剩下多少？】
叶娲没有数。半年前，竹简就让她画下雨符了。她每天都在画，少的时候一天能画几十张，多的时候一天能画一百多张，一天天攒下来，画了有一堆了。
刚才撒出去了一小堆，估计有几千张。
“还有很多。”
【好。】
【你现在去隔壁几个生产大队下一场雨。】
大梨生产大队的雨已经停了，只持续了五分钟。但五分钟已经够了，五分钟的小雨足以让失去希望的人们重新燃起新的希望。
叶娲不明白竹简为什么要她去隔壁生产大队下雨，看到大梨生产大队的人因为一场雨高兴得又喊又叫，便觉得下雨是好事，没有拒绝竹简的要求，骑着仙女棒往隔壁生产大队飘去。
她对别的生产大队不熟，只去过三伯娘的娘家，第一站先去了赵招娣的娘家生产大队。
同样是飘到生产大队的中心位置的正上方，然后开始一把把地往外撒下雨符。
“哗啦啦。”
又是一场蒙蒙细雨。
下雨时常持续了不到五分钟。
叶娲没有停留，撒了符纸立刻离开，骑着仙女棒赶往下一个生产大队。
只用了不到半个小时，她把五羊镇下面的生产大队都走了个遍。
“下雨了！”
“老天爷啊，你终于开眼了，终于知道下雨了。”
“快把家里的桶和盆都拿出来，下雨了！”
“下雨了，哈哈哈哈，下雨了。”
整个五羊镇都是欢声笑语。雨下到哪个生产大队，便在哪个生产大队掀起欢笑声。
每个生产大队都因为这场雨重新活了过来。
叶娲把五羊镇都走了一遍，走完以后，积攒下来的下雨符全都用完了。
【符山有一种符名叫复印符，你要去学会这种符。】
“复印符？这是什么符？”
【这是一种可以复印万物的符纸，等你学会了这种符纸，你只需要画一张下雨符，用复印符可以复印出无数张下雨符。】
听到这话，叶娲的眼睛都亮了。
她是很喜欢画符没错，喜欢是兴趣，但要她每天都抽出时间画符，就不好玩了。这半年以来，她每天都不想画下雨符。宁愿学习画新的符纸，也不想画下雨符。但是天道爷爷非要她画，不画不行。
“我要学！”
叶娲顾不上回家，立刻进入竹简里面，全身心投入去学习画复印符。
她在画符一事上很有天赋，用不了几分钟便把复印符学会了。
“天道爷爷，这张复印符真的可以复印出无数张下雨符？”
【可以。】
【不过万事万物都是有规则的。如果只复印一张下雨符，符纸的效果减半，如果复印十张下雨符，符纸的效果会减十倍。】
能量是守恒的，这边多了，那边便少了。复印出来的符纸越多，那么效果就会越差。
叶娲可不懂这个，她一个三岁的孩子，可不懂什么是减半，什么是减十倍，只知道复印符可以复印下雨符。学会了复印符，以后就不用再画下雨符了。
几乎是迫不及待的，叶娲拿一张下雨符，一张复印符，复印出一万张下雨符。
“天道爷爷，这些符纸看起来好丑哦。”
全都跟残次品似的，比她刚画出来的下雨符都要差。
她刚学会画下雨符那会，一张下雨符能下一秒的小雨。
【能用就行。】
【你可以多复印一些下雨符。】
【这个地方太长时间没下雨了，接下来的一个月，你都需要去各个地方撒下雨符。】
“好呀，好呀！”
叶娲可喜欢撒下雨符了，“我现在还要去吗？”
【要。】
【这里已经下过雨了，你现在需要去隔壁几个镇放下雨符。】
“隔壁镇？”
叶娲没去过，“天道爷爷，隔壁镇在哪里，我没去过，不知道怎么过去。”
【你可以找人带你过去。】
“找我爷爷奶奶也可以吗？”
【可以。】
【不过你不能让他们知道今天下的雨跟你有关系。】
“什么意思？天道爷爷，我不懂。”
【你得瞒着你的家人，不能告诉他们雨是你下的。】
这下子叶娲懂了，“为什么不可以？爷爷和奶奶都知道我会画符，我要是告诉他们，他们一定很高兴。”
爷爷因为她会画寻水符可高兴了，给家里买了鸡吃。奶奶也说她厉害，给家里买了好多好吃的米饼，还带她去烧了香，拜了菩萨。
叶娲不想瞒着爷爷奶奶，“我可以只告诉爷爷奶奶，不告诉大伯他们吗？”
【不可以。】
【除了你自己，谁都不能说。】
过了一会，竹简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
【你可以告诉小安和小平。你一个人的力量有限，可以把下雨符交给他们，让他们去其他几个镇撒下雨符。】
在家里，叶娲和小安的感情最好，爷爷奶奶次之。听到竹简说可以告诉小安哥哥，叶娲立刻不纠结了，转身就往燕子坡那边跑。
“哥哥！”
“哥哥你在哪里？”
小安从燕子坡深处飘过来，“怎么了？”
见叶娲的头发乱了，伸手给叶娲理顺散乱的头发，“什么事这么急，你看你，跑得头发都乱了。”
“哥哥！”
叶娲塞给他一把下雨符，“老爷爷让你去下雨。老爷爷说接下来的一个月，我们要去好多个地方下雨。”
小安听得一头雾水，“下雨？我去下雨？我一个鬼去下什么雨？福妹啊，你是不是听岔了，下雨是龙王爷的活，我哪能跟龙王爷抢活干啊！”
“我没有听错。”
叶娲挺起胸膛，“就是老爷爷说的。刚才我就去下雨了，我们家，还有三伯娘家都去了。哥哥，你刚才没看到我在下雨吗？”
“刚才那场雨是你搞出来的？”
叶娲扬起下巴，“是我！我用了好多好多下雨符。”
眼睛看向小安手里的下雨符，“哥哥也可以的，我给哥哥下雨符，哥哥也可以像我一样到处下雨。”
小安本来是不信的，但福妹不会撒谎，她向来说到做到。再一想，下雨符确实有下雨的效果，如果一下子扔出去几千张，几万张下雨符的话，还真有可能伪造出下雨的效果。
原来刚才的小雨不是龙王爷弄出来的，是福妹乱扔下雨符扔出来的。
小安拍了拍额头，“真是那什么老爷爷让你干的？”
“嗯嗯！”
叶娲把竹简跟他说的话又跟小安说一遍。她记着竹简之前说过的话，提起竹简的时候，只说是老爷爷说的，既不提天道爷爷，也不说竹简的事。
小安听懂了，一把按住叶娲的手，“老爷爷让你来找我了？他老人家还说什么了，有没有说别的事，比如说立地成仙之类的话？”
“没有。”
“你再想想。”
“我想了，没有。”
叶娲很认真地想了，竹简确实没有说别的话。竹简不怎么出来，上一次出来是半年前，那会他让她每天画下雨符。这次出来也没说别的，只让她到大梨生产大队的中心位置扔出下雨符。
“不管了，既然是老爷爷让你做的，那一定是好事！”
小安一直觉得叶娲说的老爷爷是天上的神仙。神仙都让干的事，绝对是好事！而且神仙还让福妹来找他，一定是看上他了。
他想得美滋滋的，幻想着等把事儿办好了，说不得能去见一见老神仙，去沾沾老神仙的仙气。
“福妹，这些符纸怎么用，直接撒出去，还是要找专门的地方撒？”
“我也不知道。”
叶娲哪里知道符纸要怎么用，她都是乱撒的，“老爷爷只说了找你们帮忙撒符纸，没说要去哪里撒。”
“我知道了。”
他多去几个地方撒符纸就是了，各个地方都走一遍，总能完成老神仙交代的事情。
“福妹，你多给哥哥一些符纸。”
既然都要出去了，不能只拿一点符纸出去，“你还有多少符纸，把剩下的都给哥哥。”
“不行的，我也要去撒下雨符的。”
“你还会画，你自己另外再画就行了。”
叶娲一想也是，“好吧。”
把刚复印出来的九千多张符纸都给了小安，“哥哥用完了再来，我一会还能弄出来好多。”
第140章 NB一更88 晋江首发，感谢订阅~……
兄妹两个一起行动, 叶娲负责复印下雨符，小安则带着一众小弟去各个生产大队撒下雨符。
临近傍晚，小安来到隔壁镇, 在一个叫红阳生产大队的地方撒下雨符。
“就选这里吧。”
想到自己即将造出一场大雨，小安激动不已, 青白的脸上染上红润。
给小弟们一鬼发一沓下雨符, “自己找地方撒去。”
“等等。”
下雨符得一起撒才有大效果, “先去找地方, 找好地方等着不要动，看我眼色行事。”
他不像叶娲, 撒下雨符时可以覆盖整个生产大队。带来的小弟们得统一撒下雨符才行，要不然这里撒一把, 引来一场雨，那里撒一把, 引来一场雨, 可就不像样了。
拖着麻袋，小安飘到大队部附近, 隐藏在人后观察红阳生产大队的干部们。
这里的干部看着还行，一个个的瘦得皮包骨，不像是那种拿队员粮食养活自己的坏干部。
拿出一把下雨符, 小安朝小弟们发出去讯号。
“数三个字，然后一个撒下雨符。”
“一。”
“二。”
“三, 撒！”
一沓沓的下雨符被撒了出去。
刹那间, 天空变得朦朦胧胧的，随后纷纷扬扬的下起下雨。
“停了？”
可惜这场雨只持续了一秒，小安刚叉起腰，还没来得及得意, 雨就停了。
一秒钟的毛毛小雨作用很小，落在地上，被热气一蒸腾，转瞬便被蒸发了，如同没有出现一样。
那些在田里拔草的人们，抬头看向天空，一时间不知道刚才是下雨了，还是身上的汗水太多，让自己误以为是下雨了。
下雨那会，刘虹刚好眼睛里面进了沙子，仰头揉眼睛。
“下雨了！”
“二嫂，下雨了，刚才雨珠子打我脸上了！”
她的喊话声引来了无数的视线，好些人拿下草帽，仰头看着天空，用自己的脸感受空气中的水分。
刘虹二嫂也在仰头，但脖子都酸了，脸上也没有接到半滴雨水，“没有！”
伸手去拉刘虹，示意她赶紧坐下，别发傻了，“你弄错了，没下雨了。”指向大太阳，“你看那太阳，火辣辣的，能晒死人！”
“不是，刚才真的下雨了。”
刘虹坚信自己被雨打脸了，“我仰起头揉眼睛，那雨就下在我的脸上。”
“快别说了！”
队上多的是长舌妇，再说下去，该被人嚼舌根说她想下雨想疯了，发了癔症。
不顾刘虹的反抗，刘虹二嫂硬拉着她坐下，“别管下没下雨，咱们现在的任务是拔草，你还是赶紧拔草吧，再嚷嚷，当心记分员扣你的工分！”
这话说得特别大声，是说给其他人听的。转头跟她小声说，“二嫂自然是信你的，但这会不是没下雨吗。你好好干活，一会要是再下雨，你再跟大伙说就是了。”
刘虹一想也是，刚才已经下过雨了，想来一会还会再下，不着急跟大伙证明刚才真的下雨了。想通之后，她不再纠结下没下雨的事，弯下腰，继续拔草。
十分钟过去，第二场雨没有来。
小
安回去找叶娲。
“妹妹，你给的符不行。”
拿出一沓下雨符给叶娲看，“我刚才试过了，这些下雨符只能下一会会雨。”
叶娲没有接，“哥哥，这些符纸就是这样的。”
天道爷爷说了，复印出来的下雨符只能保留最差的效果。所谓最差的效果就是一张下雨符只能下一秒钟的毛毛细雨。
“不对啊，你中午那会弄的那场雨可是下了十分钟。同样是你画的符纸，没道理你撒出去的能下十分钟，我撒出去的只能下一秒。”
“就是一秒呀。”
叶娲拿出复印符给他看，“这是复印符，老爷爷说用这个复印符可以复印出下雨符，但是复印出来的下雨符只能用一会会。”
“所以这些下雨符因为是复印出来的，效果几乎没有了？”
“嗯嗯。”
“怪不得！”
小安明白了，复印出来的东西哪有亲手画的东西好！问题就是出在了那张复印符上。他还以为符纸是福妹画了，哪怕是用复印符复印，出来的下雨符也跟她画的一样呢。
“不行啊，这些符只能下一会会的雨，得撒出去多少才能下够十分钟？”
叶娲也不知道，眨巴着眼睛看着他。
“我得想想。”
思考一会，他问叶娲，“我能用那个复印符吗？”
“不知道。”
“给一张我试试。”
叶娲二话不说拿出一张递给他。
小安一手拿着复印符，一手拿着下雨符，“怎么弄？”
“把下雨符放到复印符上面就行了。”
“知道了。”
他赶紧把下雨符放到复印符上面。
转眼间，复印出两张下雨符。
“就两张吗？”
“为什么只有两张？”
兄妹两个同时开口，同时看向对方。
“你也不知道？”
“算了，我先试试效果。”
小安拿了其中一张下雨符，朝着偏僻的地方扔出去。
符纸被扔出去的瞬间，下雨了。但这场雨来了就走，连一秒都没有坚持住，掐表算的话，大概坚持了0·01秒。
“什么破符纸！”
“福妹，你来试试。”
叶娲接过复印符，随手把一张下雨符放上去。
下一秒，一张下雨符复印出来一万张下雨符。
小安立刻拿了一张，用力地扔出去。
“下雨了。”
“又是一秒就走。”
小安擦了擦脸上的雨水，“不过好歹比我弄出来的强。”
拉过叶娲，“我看你还是跟我们一起去吧，我们在前面撒下雨符，你在后面给我们复印符纸。”
“好呀，好呀。”
叶娲捉住他的手，“我们现在去吗？”
“赶早不赶晚的。”
小安的小弟们还在红阳生产大队，“你带我，用瞬移过去。”
“好。”
叶娲闭上眼睛，带着他，瞬移回到红阳生产大队。
“老大，符纸都撒出去了，接下来还要撒吗？”
“老大，你给的符纸不行啊，一会子就没了，根本没用。”
“老大，”
“都别吵吵。”
小安拿出几袋子符纸递过去，“吵什么吵，拿去分了吧。一会继续撒，我不让你们停，你们都别停。”
“知道了老大！”
一群孤魂野鬼拖着袋子飘走。
叶娲拿出十来张复印符，坐在小安旁边飞速复印下雨符。旁边放着袋子，复印出来的下雨符都转移到袋子里面。
小安也不闲着，拿了一袋下雨符不停往外撒。
地里，刘虹时不时的仰头看一眼天空。
雨怎么还没有来，难道刚才来的那场雨是太阳雨，走了就没了？
在一次又一次的失望后，她忽然感觉到后背湿了，同时头上的草帽也在慢慢变重。
有人忽然大声喊：“下雨了！”
“下雨了？”
刘虹急忙站起身，拿下草帽，仰头看向天空。
这次她没有失望，雨水落在了她的脸上，打得她睁不开眼睛。
“二嫂，下雨了！”
她跑过去拉二嫂，“我就说我没有感觉错，刚才就是下雨了！”
“对对对，下雨了！”
她二嫂激动地抱住她，“嫂子信你，嫂子信你！”
姑嫂二人抱着哭，刘虹哭自己没有撒谎，哭自己说的话得到了证明；刘虹嫂子哭天终于下雨了，哭他们有救了！
一时间，到处都是哭声。
喜极而泣。
叶娲又听到了人们的哭喊声，又看到了人们像是疯子一样跑进雨幕之中，淋着雨，在雨里大喊大叫，大哭大闹。
“看把他们高兴的。”
小安还在撒下雨符，不撒不行，不撒雨就停了。
“咱们这算是做了好事吧，不知道能不能得些功德。”
叶娲只听到“好事”两个字，眼睛亮亮地看过去，“哥哥，我们是在做好事吗？”
“当然！”
小安得意地抬起下巴，“咱们现在做的事情弄救活成千上万的人呢！我要是还活着，肯定能攒下不少的阴德，说不得下辈子能投到富贵人家去当少爷呢！”
叶娲的眼睛更亮了。原来天道爷爷让她撒符纸，是让她做好事，是让她救人。天道爷爷果然是好的！
“哥哥快撒符纸，多撒一些，我们要多多做好事！”
可惜这事不能说给爷爷和奶奶听，不然爷爷肯定还会再给她发小奖状。
叶娲又画了十几张复印符，跟操作流水线机器一样流水线作业，一次性能复印出一袋子的下雨符。
其他人使用下雨符的速度，远远追不上她复印的速度。
在她埋头复印下雨符的时候，天上忽然降下无数道金光。一道如手臂粗的金光落入到叶娲身上，其他人的一一进入小安等人的身体。
随着金光进入身体，叶娲的灵魂变得凝视了。小安的鬼魂也变得凝视了，手不再是飘飘忽忽的，扫过旁边的树枝时，竟然跟树枝碰上了。
“妹妹！”
小安顾不上撒下雨符了，“福妹快看，快看我，我长出身体了！”
尽管没有长出真正的身体，但他的魂体确实在生长，朝着真正的□□在生长。
“福妹啊，我是不是要变成人了？”
不单是他，跟着一起过来的孤魂野鬼也在凝视魂体，吓得纷纷跑回来找小安。
“老大，我的手刚才碰到人的脑袋了！”
“老大，我的脚刚才踩到水坑了！”
“老大，你看看我，你看看我，我好像，”
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因着切实地感觉到了好处，以小安为首的一众孤魂野鬼撒下雨符的时候更卖力了，一个个的恨不得二十四小时都去撒下雨符。
有了他们的卖力干活，叶娲接下来的一个月都不用跟着出去，只需要在家里复印下雨符就行了。
按照竹简的吩咐，小安带着一众孤魂野鬼在整个县，以及整个市轮流撒下雨符。每天撒十分钟。
这场雨持续到过年，在年三十晚上停止。
大年初一的早上，叶娲再次感觉到了金光盖顶。不过这次她没有感觉到灵魂上的变化，只感觉到灵魂变得轻盈了。
元宵节早上，家里收到了叶振北寄来的信。
信里提到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