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期待 方知淮洗完澡出来的时候又收……
方知淮洗完澡出来的时候又收到了顾青山的消息。
顾青山：“陆意让我给鹿云转告一句话, 我想了想，这个姑娘回去以后按照朱利安的性子估计凶多吉少，有些话可能是遗言也说不准。”
方知淮蹙眉：“她要说什么？”
顾青山：“陆意说她爱鹿云。”
方知淮：……？
这世上还有比这更加离谱的事情吗？
方知淮忍不住打了一句话回复顾青山：“莫名其妙！”
顾青山：“您没看她的审讯视频吗？我感觉挺能理解的, 这可能是她最后向鹿云倾诉衷肠的机会了。”
方知淮：……他还真没看, 听顾青山这么一说，陆意的审讯视频看起来是有些了不得的东西的。
其实方知淮是对陆意有印象的，陆意是621的第一个克隆体，代号621-01, 她们俩小时候长的一模一样, 他之前好像还把陆意认成了621，并且把要给621的礼物给了陆意，621的脸色上一秒还阳光灿烂下一秒就黑如锅底，她不敢向他表露情绪只能疯狂去瞪陆意来发泄自己的委屈和不满。
当时他发觉自己认错人以后又有点拉不下面子把礼物从陆意那里要回来, 于是对621说的是没带给她的礼物。
他记得当时621的眼泪一下子就落下来了。
当时的他真是过分啊。
方知淮头痛扶额。
不过即使是拥有同一组基因序列的克隆体和621也只是短暂地相似了一段时间，621十六岁二次分化结束后, 她的所有克隆体居然越长越不像她了，除了一头张扬的红发和标志性的黄金竖瞳还是相同的外, 其他五官都不再相似。
据说好像是克隆体的某些基因序列在成长过程中都发生了改变, 但是也仅仅是对621的克隆体，方知淮记得当时研究员们还提出了个什么的不可复制性, 不过这都不是方知淮关心的了。
让621的事情离鹿云越远越好。
他是不可能替陆意转告这句告白的。
方知淮琢磨了一下还觉得不放心, 给顾青山提了一句：“别和鹿云说。”
顾青山了然：“我知道。”
方知淮发完消息就进了卧室，鹿云已经换了睡衣躺床上睡着了。
方知淮在她的身边躺了一会，然后摆弄她的手臂环住自己，最后枕上了她的肩膀。
鹿云被摆弄醒了，翻身迷迷糊糊搂紧了他让他贴进自己怀里，然后用下巴蹭了蹭他的头顶, 嘟囔道：“快睡。”
方知淮看她醒了一会又马上睡着了，有点不甘心地把手从她衣服下摆伸进去揉捏了几下，鹿云没动静，他也只好闭了上眼。
第二天鹿云如愿以偿睡到自然醒，起来的时候头发炸的跟狮子狗一样，卧室门开着，方知淮听到动静探身来看她，看到她睡眼蒙眬乱七八糟的样子忍不住笑出了声。
他走过去揉了揉鹿云的脑袋：“不是说自己来吗？怎么还是炸毛了。”
鹿云打着哈欠：“回去再弄了。”
方知淮拍了拍鹿云的肩：“起来收拾东西，鹿鹿起的早，吃完早餐我把他送下去和黎近玩了。”
鹿云起来洗漱然后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开始收拾东西。
等东西完全打包好，她看着眼前的行李箱，终于意识到自己要回家了。
“回去是不是要准备期末考了啊。”鹿云冷不丁问道。
方知淮说：“快了，因为今年军校联赛参加的学生多，学校五年级到七年级这半个月停课了，只留了些无关痛痒的选修，你们所有的课程和考试延后了半个多月。”
“那不就是缩短了半个月假期嘛，我还想假期去找你呢。”鹿云哀嚎，“这军校联赛真的太烦人了。”
“你先别来找我，我怕我到时候忙了顾不上你。”方知淮说，“仔细想想其实等到明年开学后一个多月就能见到我了，我们互相忍耐一下吧。”
鹿云看着方知淮沉默了一会，最后说道：“好吧，你要注意身体啊。”
方知淮点头，他不知道从哪里翻了个直发梳出来，和鹿云说：“来，我帮你顺一下头发。”
鹿云扬眉：……
他还真就跟鹿云的头发杠上了。
“这把梳子，艾米姐姐的？”鹿云问，“昨天看她用过。”
“嗯。今天她退房的时候碰上了，我去问了她怎么处理打结的头发。”方知淮又摸了瓶护发精油出来，“过来吧，不会再弄疼你了。”
这一次方知淮确实没弄疼鹿云，应该是仔细问过艾米了，他很成功地把鹿云的头发给理顺了。
“厉害了哥，一点就通啊。”鹿云向他表达她的赞扬并奖励了个吻。
方知淮被夸的有点害羞了，他说：“收拾好东西就先去吃午饭吧，吃完午饭我们就走了。”
鹿云笑眯眯地看着他微红的脸颊：“好。”
方知淮又暼了她一眼，随口道：“感觉你放松了不少。”
鹿云把头发扎了起来：“嗯？我不一直这样吗？”
方知淮说：“可能是你没有察觉或者说一直强迫自己去忽视，但是我还是能感觉到你之前是有点紧张的。”
鹿云顿住了。
“会紧张是很正常的事情。”方知淮看着鹿云。
鹿云微微仰视着他，阳光洒落在他的脸上，他的面容在光线的映衬下仿佛一块温润剔透的美玉。
鹿云走神了。
想吻他。
“因为我也同样紧张，即使我知道我将要去面对什么或者要去做什么，但是我也会对未来的不确定性而感到迷茫和惶恐，所以我能理解你的不安，之前我还在想该怎么安慰你，现在很多事情我没办法和你细说……但是你好像突然想通了，我不知道你想到了什么。”方知淮眉头微蹙，“你在想什么呢？”
“我？”鹿云愣了一下，她差点想把“我想亲亲你”这句话说出来，可是看到方知淮这幅严肃的模样估计说了会适得其反，于是她转了话头，诚实地说道：“也没想的很通，我只是安慰自己不要再多想了，做好自己，乖乖听你的话不给你添乱就好。”
方知淮闻言还是有点放心不下，他说：“那这段时间不管发生什么你一定要相信我，好不好？”
鹿云眨了眨眼，点头道：“好。”
方知淮扯了扯嘴角，他好像还想说些什么，最后却什么也没说。
鹿云歪头静静注视着他，最后说道：“哥。”
“嗯？”
“我……我以后想干一个清闲的技术工种，后勤机械师挺好的，因为是技术岗只要技术够硬就不会饿死，可以不用应酬也不用在乎别人的目光和眼色，能到点就下班。”鹿云说道，“下班了就去买菜，问问你今天想吃什么，回家就做饭，那时候鹿鹿应该上小学了，他应该会自己回家，等我做完饭你们也到家了。”
“我们一起吃饭，聊聊今天上班上学碰到的一些事情，可能是些牢骚话也可能是一些好玩的八卦，吃完饭收拾完碗筷就赶鹿鹿去做作业，然后我们会拥有一段短暂的二人时光，也可能会因为一些小事而有争执
吵闹，也可能……”鹿云暧昧一笑，“早早上床睡觉。”
方知淮看着鹿云，有些出神。
鹿云支着手撑着脸看向窗外，继续说道：“周末就放鹿鹿出去找朋友玩，我们就去约会，或者也可以各做各的事，毕竟有时候也需要保留一点个人的空间。”
“假期的时候我们就一起出去玩，去旅游，去四处走走看看，就是不知道鹿鹿长大后还愿不愿意和家长一起出去，不愿意就算了，我们把他往朋友那一丢，就我们俩个也挺好。”
鹿云讲到这就没再往下讲，方知淮等了一会没有等到她的下文，他问：“还有吗？”
“有。”鹿云转动眼眸看向他，她的双眸瞳色很深，但是却很明亮，像是夜空璀璨的星辰，她注视着方知淮，目光温柔又包含期待。
方知淮有点恍然。
鹿云说：“你想和我再要个孩子吗？”
方知淮：……
鹿云忍俊不禁：“逗你的，我想和你做很多很多事，都是些很平常很无聊的事……”
“可以。”
鹿云睁了睁眼，她不知道方知淮说的可以是哪个。
“都可以。”方知淮凑近她在她的眼皮上吻了吻，“等我回来，你想做什么都可以。”
——
中午的时候方知淮带鹿云和黎凯明见了一面，算是正式介绍他们认识。
“鹿云。”方知淮朝黎凯明介绍道，“我的未婚妻。”
鹿云因为这个称呼红了脸，她朝黎凯明拘谨地鞠躬道：“黎老师您好。”
“你好你好，别这么拘束。”黎凯明拍了拍鹿云的肩膀，“我看了你的比赛，很厉害，真的很棒。”
“谢谢。”鹿云挠了挠头。
黎凯明暗暗打量了她一会，接着爽快地说道：“黎近也很喜欢你，他这两天和我打电话都有提起你，他说你对他很好，他都想认你当干妈了，放开点放开点，不要紧张，毕竟我们还得在一起相处一段时间。”
鹿云点头：“哦，好的。”
钟离带着黎近和鹿鹿来了，黎近看到黎凯明就喊了声：“爷爷！”
黎凯明听到这声，回身笑哈哈地抱起黎近转了一圈然后在他脸上亲了一口：“哈哈哈，我的乖乖！”
黎近被黎凯明逗的咯咯直笑。
鹿云看着，也跟着露出了笑容。
“妈妈。”鹿鹿过来了。
鹿云也抱起鹿鹿。
方知淮看现在人也齐了，于是说道：“好了，现在去吃饭吧，吃完饭还休息一下吗？还是直接回去了？”
黎凯明摆摆手说：“吃了就回去了吧，开了车来的，车上可以休息。”
钟离这时说：“我就不跟着你们回濉溪了，我要回中央行政区了。”
鹿云有点惊讶：“这么着急？”
钟离看了看方知淮，点头道：“嗯，有点事要忙。”
鹿云又转头去看方知淮：“你呢？我之前都忘记问了，你打算什么时候走？”
方知淮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平静点，他说：“今天送你回去，后天我就走了。”
这么快。
鹿云感到了失落。
“方叔叔要去哪？”鹿鹿也听到了，他问方知淮。
方知淮拉着他的小手捏了捏，说道：“方叔叔要回去办点事。”
鹿鹿撅嘴：“那什么时候会回来呢？”
方知淮揉了揉他的脑袋：“明年四月份方叔叔就会回来了，要乖乖听妈妈的话。”
鹿鹿看了会方知淮，然后将脸埋在了鹿云的肩上，闷闷地说道：“好。”
第62章 告别 鹿云回到濉溪后就开始在方知……
鹿云回到濉溪后就开始在方知淮的张罗下准备搬家。
是的, 搬家。
方知淮甚至连鹿云的机械操作台都打包了，鹿云看着家里被收拾出来的大包小包，着实有点被震惊到。
“不是才住几个月？”鹿云伸手指出来数了一下, “12、1、2、3、4, 五个月最多，带点生活必须品应该可以了吧。”
“到时候再搬回来。”方知淮说，“黎老师那边给你和鹿鹿专门腾了一层出来，带点自己的东西去, 会住的习惯点。”
话都说到这了, 也没什么好拒绝的，于是鹿云妥协了：“好吧。”
方知淮安抚地揉了揉她的脸，说道：“一会收拾完就搬过去了，正好看看你要把这些东西都摆在哪, 今晚就住那，我和你们住一晚, 明天一早我就要走了。”
鹿云听着他的计划，垂下了眼眸隐藏了眼底的失落, 她拉住他的手道：“好。”
今天是工作日, 鹿鹿去上幼儿园了，鹿云本来也是要去上学的, 但是她请了两天假在家和方知淮收拾东西。
下午四点的时候, 鹿云和方知淮完成了搬家，鹿鹿是和黎近一起被接回黎宅的，大家晚上坐在一起吃了顿饭。
饭后黎凯明在客厅里看电视，鹿云跟着黎凯明看了一会，电视里是今日新闻，里面正在报道帕米亚地区邪教徒的抓捕情况, 电视里一个邪教徒被联邦士兵押走，他的身上披着象征着雅康圣母教的金色蛇眼旗帜。
“帕米亚又乱了。”黎凯明叹了一声，“难办啊。”
联邦的帕米亚地区原来是帕米亚帝国，是个宗教国，也是莫顿星盗的老巢，在“克里斯斩首行动”后，联邦和其他两个国家将帕米亚帝国解体瓜分，划入联邦的部分目前由中央行政区直辖，现在是单独划分了一个“帕米亚地区”进行管理。
由于帕米亚地区原住民信奉雅康圣母教，在联邦将雅康圣母教划为邪教后帕米亚地区就开始动乱不断，为此联邦不得不出兵镇压。
不过这些政治新闻和普通老百姓关系不大，平时也就听个情况，对正常的生活没有影响，因此鹿云不是很关心这个，她听到黎凯明的感叹后只是淡淡地接了一句：“信仰的力量是最可怕的，它会直接腐蚀人的大脑，所以我们要相信科学。”
黎凯明闻言笑了一声，赞同道：“对，相信科学。”
鹿云看了会电视就去找鹿鹿和方知淮，他们两个正在花园看星星，方知淮姿态放松地坐在花园的椅子上，鹿鹿抱着他的脖子坐在他的膝盖上，而黎近像个小跟屁虫一样坐在他们身边。
方知淮正在和鹿鹿讲星星的故事，看到鹿云走过来就让她坐在了身边，两个人并排坐着，方知淮问：“不和黎老师再一起看会电视？”
“来陪陪你们。”鹿云看鹿鹿抱着方知淮的脖子不松手就知道他应该是舍不得方知淮，正抓紧时间缠着他要和他多待会。
鹿云伸手把黎近招呼了过来：“来，阿姨抱你，一起看星星。”
黎近欢天喜地跳下椅子朝鹿云张开了双手，鹿云撑着他的腋下把他抱在了膝盖上，然后和方知淮说：“哥，继续讲呗，刚刚讲到哪了？”
方知淮笑笑，继续讲他的故事。
他们就这么度过了一个很平静的晚上。
直到第二天方知淮提着行李准备离开的时候都很平静，他们似乎都在刻意淡化离别的悲伤。
“到了给个消息。”鹿云亲了亲他，“记得要想我，晚上有空和我视频。”
“知道了。”方知淮说道。
他和鹿云两个人又说了两句，最后要走的时候方知淮深深地看了一眼黎凯明，黎凯明会意，他拍了拍方知淮的肩膀，说道：“放心，不会有事的。”
方知淮郑重地朝黎凯明鞠了一躬，最后还是忍不住又亲了亲鹿云，“那我走了。”
“去吧。”鹿云说。
方知淮定定看了眼鹿云，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鹿云送走方知淮后就去把自己的两份兼职都辞了。
运动会所那个倒没什么，穆葵那却是很震惊。
“你是真挣到钱就不管我了？！”穆葵很生气也很失落，瞪过来的眼睛虽然气势汹汹但是也很委屈。
鹿云看到她要哭的样子觉得有点夸张了，她连忙上前半抱住了穆葵的肩膀安慰道：“没有不管你，就是觉得以前被兼职占据了太多的时间，没怎么好好享受过自己的生活，现在有钱了，所以想好好玩一玩。”
鹿云说完，往向日葵机甲工坊门口对面的向日葵幼儿园一指：“再说了，我儿子可还在这，不得拜托穆姐再多照顾两年？”
穆
葵缓了神色，她也觉得自己情绪激动了，可是她却没来由地感觉到了不安，她探究地看着鹿云，咬唇问：“你还会回来吗？虽然说我这里也不缺你一个，但是你毕竟也是个招牌，特别是你军校联赛出名后……”
穆葵感觉自己抓到重点了，她瞪大了眼，怒道：“出名后你就甩了我这是吧？！始乱终弃！”
“没有没有。”鹿云连忙讨饶，“你可以继续挂我的名字在这，只是我不接单了。”
穆葵打了她的胳膊一巴掌：“回答我第一个问题！”
鹿云捂着自己的胳膊“嘶”了一声，装糊涂道：“什么第一个问题？”
“我问你你还回不回来？”穆葵没好气地又重复了一遍。
鹿云挠挠头老实道：“这五十万能支撑我和鹿鹿过完这两年，等我毕业就分配工作了，工作了可不能出去接兼职了，但是穆姐有什么事随时找我，我可以接你的私单，只接你的。”
穆葵闻言好受了点。
鹿云看她脸色好起来了也松了口气，她笑着看着她，说了一句：“谢谢你，穆姐。”
穆葵眼睛又瞪起来了，抬手捶了她手臂一拳：“矫情什么啊。”
这一拳结结实实打在了鹿云的手臂上，鹿云夸张地“嗷”了一声，穆葵看她做作的样子忍不住笑出了声。
鹿云也跟着笑了，她说：“真的很谢谢穆姐，等我以后发达了一定不会忘了穆姐的。”
穆葵嗤了一声：“你还发达呢。”
她想到了什么，拉着鹿云指着对面的彩票铺子给她看：“那，去吧，每天花两块钱买一张，我等你的好消息。”
鹿云还真的去买了一张彩票，她把彩票回执塞进穆葵手里，说道：“后天开奖，得了麻烦穆姐帮我拿一下奖哈。”
穆葵拿着彩票回执又要去揍她，鹿云连忙躲着，两人笑闹了一会，鹿云说：“不玩了不玩了，明天回去上课了，我要回去收拾收拾东西。”
穆葵也不拦她，她说：“去吧去吧，都不是我这的人了，别来打扰我们干活。”
她停顿了一会接着说道：“过几天我们有一个聚餐，你可一定要来啊，时间地点我发你。”
鹿云点头：“好，那我先走了啦。”
“去吧去吧。”
鹿云走了，穆葵纠结了一会忍不住探头去看，她看到鹿云在路上走着走着突然像个孩子一样张开双臂跑了起来，边跑还边跳，还好现在是工作日，道路旁边人少，不然指不定有人把她当疯子抓起来。
“神经病，有这么开心吗？”穆葵嗔了一声，她看着鹿云傻气的背影忍不住露出了一丝微笑，她觉得她刚刚心里的不安可能是多心了。
最近太忙了，应该是没休息好。穆葵想到。
第二天鹿云就照常上课了。
她现在住在黎凯明家，倒没有不习惯，黎凯明家的二层都是给她和鹿鹿的，黎凯明也不拘束他们，鹿云还算自在，而且鹿鹿也有了黎近这个玩伴，生活丰富了不少，鹿云总体来说还是满意的。
鹿云上课的时候，发现一直缠着她的路清不见了，听说是因为他父母的工作再次调动，他去了中央行政区，鹿云想着哪个公职人员工作调动会这么频繁，后面她想到了方知淮……
方知淮一走，就好像把所有异常都带走了。
她现在的生活平静的过分。
鹿云正出着神，这时她听到一个声音弱弱地问她：“鹿云，期末大作业要一起吗？”
鹿云回头，是同班的一个女Beta，名字鹿云不记得了，她只记得这个女生好像还是班干部来着，这个学期班干部竞选时她和另外一个男生差点打起来。
鹿云对她的印象还停留在她凶神恶煞地指着那个男生的鼻子怼他的样子，她当时觉得哇这姐战斗力好强，于是把自己宝贵的一票投给了她。
女生看到鹿云的样子以为她要拒绝，正想说些什么缓和一下气氛给自己一个台阶下，结果鹿云说道：“可以啊。”
女生愣住了。
“你当组长是吧？”鹿云问。
女生点头。
鹿云说：“那你把我要做的部分发我就行。”
女生狂点头：“好的好的。”
鹿云看了她一眼：“你怎么了？这么拘束，我是会吃人吗？”
女生红了脸：“没，没有。”
鹿云收拾好书包搭在了肩膀上，她还有一门课要上，她起身走的时候拍了拍女生的肩膀，说道：“我走了，拜拜。”
鹿云走后，在一边暗暗观察的同学们都聚到了女生身边。
“可以啊班长，居然约到了。”有人说，“我记得以前鹿云的期末大作业都是自己做的吧？毕竟没人敢找她组队，她也不找别人组队。”
“稳了稳了，班长，抱上大腿了，这姐作业都是满分的。”
“还得我们班长出马，这不稳稳拿下。”
班长也没想到自己能约上鹿云，惊喜极了，她美滋滋地说道:“我说了吧，她只是看起来冷，人还是很好的。”
第63章 聚餐 作话：《关于克里斯斩首行动（三……
自从鹿云在军校联赛上打响了名气后, 她在学校的邀约多了起来。
放到以前，鹿云是懒得搭理的，但是现在她却一反常态, 几乎对所有邀请来者不拒。
鹿云甚至去替补系篮球队和单兵系打了一场篮球赛。
本来这场比赛大家都没抱什么希望的, 毕竟面对的是单兵系，他们这些后勤废物都不够人家塞牙缝，后来换鹿云上场后居然一下扭转了颓势，接连得分。
鹿云最后一记扣篮奠定胜局, 系篮球队里所有人都欢呼着上来抱住了她, 摄影师给这时候的鹿云拍了张照片，照片里鹿云开怀地笑着，所有人都簇拥在她身边，有人抱着她仰头欢呼, 有人放起了彩带礼花，甚至有人趁乱亲了她的脸一口。
结束的时候鹿云找赛事组要了比赛录像, 然后就得得瑟瑟发给了方知淮看。
方知淮晚上十点的时候才有回复，他直接打了视频电话过来。
“这么厉害？”方知淮在视频里看起来有点疲惫。
“可不是。”鹿云说, “累不累, 看你黑眼圈都重了不少。”
方知淮笑笑:“也还好。”
他又看了会鹿云发过来的视频，然后皱眉说:“你没发现有人亲了你一口？”
“当时没有, 她亲那口力气大的很, 我还以为谁不小心打了我一巴掌，后面我看照片才发现的。”鹿云看自己的热闹不嫌事大，她把照片发给了方知淮。
方知淮被鹿云说的话逗笑了，“人家亲你力气能大到哪去，你还当自己被打了一巴掌。”
他点开鹿云发来的照片看了会，刚刚放松下来的神色又变了:“她原来是想亲你嘴的吧, 被你躲掉了所以亲到了脸上。”
鹿云没搞懂方知淮是怎么推断出来的，她扬了扬眉：“啊？”
方知淮圈出了那个女生放在鹿云脸上的手发给她看:“你再和视频看看，她想掰你的脸的，结果没掰动，只好亲你脸上了。”
鹿云回去看了下视频，发现确实如方知淮所说，当时那个女生的手已经捧上了鹿云的脸，但是鹿云被礼花的声音吸引住了，她偏头去看礼花，那个女生无法，只能匆匆亲了她的脸一口。
鹿云连忙解释道:“我不知道啊，当时人太多了，她来掰我的脸，我看礼花去了没注意到她，当时没想这么多。”
方知淮皱眉看她:“订婚戒有戴吗？”
鹿云连忙亮出了自己手上的戒指:“天天戴着呢，不过打球的时候怕丢了就放书包里了，当时没戴。”
方知淮抿嘴，不是很高兴，最后他闷闷地说道:“以后不准摘了，如果真丢了就再买是了。”
鹿云看他吃醋的样子心里直发痒，她笑嘻嘻道:“好，我知道了，以
后都不摘，就算死了也不摘。”
方知淮眉头拧的更深了，他说:“什么死不死的，不要说这种话。”
——
日子静悄悄的过的飞快，鹿云考完期末最后一门的时候是个晴天，虽然已经十二月底了，但是濉溪的天气还很温暖，鹿云昨天和方知淮视频的时候看到方知淮那边都已经下雪了。
鹿云从物品存放柜拿出了自己的手机，开机的时候收到了一条短信，她的五十万奖金已经到账。
鹿云略略算了一下，她的房贷其实剩的不多，用这五十万全部还完房贷还有余二十大几万，加上她目前的存款应该会有三十万了。
正在她想这笔钱该怎么用的时候，一封邮件发了过来。
鹿云点开邮件看了看里面的内容，是一封来自中央行政区的邀请邮件，邀请她去中央军事基地实习，1月7日到中央军事地基报道，实习期两个月，她可以选择拒绝也可以选择接受，拒绝需要填写拒绝理由，接受要填写一些身份和行程信息，方便中央军事基地提前进行材料核对录入并安排工作人员对接办理实习手续。
鹿云看了邮件一会，这时一个人拍了拍她的肩膀：“中午聚餐哦鹿云，别迟到。”
鹿云抬头，是和她一起做期末大作业的小组成员之一覃海，她回答道：“哦好的。”
然后她给方知淮发了消息，告诉他考完试了，方知淮没有回复，她把手机一收就准备去聚餐。
聚餐选在了学校外面的一个火锅店。
鹿云来的时候人已经齐了。
“嗨，鹿云。”
“快来，鹿云！”
鹿云坐到了空位上。
“考的怎么样？”班长吴晓玲问鹿云。
鹿云笑笑：“还行吧。”
吴晓玲推搡了一下她：“还行？谦虚了啊，何止还行啊，不会又要拿满吧？”
鹿云说：“怎么可能在卢老头手下拿满，做梦会快点，把水递一下给我。”
最后一句话是朝离水壶最近的何熙说的，何熙连忙把柠檬水壶递给了鹿云，鹿云伸手的时候他看到她手上的戒指，犹豫了几秒后何熙问道：“鹿云，你手上的戒指是装饰还是？”
鹿云给自己倒了水喝了一口，听到何熙的问题后，她特意把戒指给他亮了亮：“订婚戒指。”
吴晓玲点了点何熙的脑袋：“都说了，鹿云有主了你还不信，军校联赛的赛后花絮没看到吗？虽然只有一个背影，但是可以看出来她对象条件秒杀你好嘛。”
何熙喜欢鹿云这件事几乎所有人都知道了，他自己也大大方方的从不遮掩，被吴晓玲点破也没觉得有什么，他干脆地问道：“鹿姐，你对象呢？”
“他不在这，已经工作了。”鹿云说，“明年他就调回来了。”
何熙了然：“现在异地啊？”
鹿云点点头。
这时候啤酒上来了，吴晓玲给鹿云拿了一瓶问她：“喝不喝？”
鹿云摆手拒绝：“喝不了，一会还要去接小孩，我喝果汁就行了。”
众人见她拒绝也没敢再劝，这段时间和鹿云相处下来大家也知道鹿云的脾气了，鹿云这个人好讲话的时候真的很好讲，但是她说一不二，不想就是不想，不干就是不干，没有人能强迫她去做任何事，之前就有一个人不知死活要劝鹿云喝酒，鹿云拒绝他就起哄说鹿云扫兴，鹿云当时笑了笑，起身说：“那就不扫大家的兴了。”
然后就干脆利落地走了。
后面的学校活动和聚餐鹿云只要听说有那个人在都不会再去参加，可是鹿云在哪都是主心骨，缺谁都行不能缺了鹿云，于是久而久之，那个人反而成为了被落下的那个。
有些人是这样的，不管在哪，她的实力以及影响力都能让她成为头狼一样的存在。
“小孩现在就你一个人在带？”覃海插嘴问道。
鹿云点头：“对啊，他上幼儿园了，好带很多。”
“已经在人生巅峰了鹿总。”覃海又说：“你不是在军校联赛拿了个机械师职业第一吗？收到实习邀请了吗？”
“收到了。”鹿云说，这时候菜上来了，鹿云有点饿，她问吴晓玲，“可以下了吗？”
吴晓玲说：“汤开了，下吧下吧，都能吃辣哦，先下辣锅。”
于是众人开始动起了筷子。
覃海边吃边问：“那你去不去啊？机会难得，你这么优秀应该可以留在中央行政区吧？”
“不去了应该。”鹿云回答。
众人疑惑，何熙问：“多好的机会啊，中央行政区诶，不比我们这种边缘行政区的边缘小城市好？”
“哪有？我觉得我们这挺好的，四季如春。”鹿云说，“我要在濉溪呆一辈子。”
众人发出善意的哄笑。
吴晓玲说：“得了吧，也就你觉得好了，要是我有这个机会和这个能力拿到这个实习邀请，我父母做梦都能笑醒。”
大家又边吃边聊了一些有的没得。
何熙刷了一下手机，然后说道：“诶，临近总统选举了，最近出了好多事哦。”
“总统选举，离我们好远啊哈哈哈，不关我们的事吧。”吴晓玲说，“看看热闹就好了。”
“其实对我们这种小老百姓影响不大。”何熙放下手机夹了块肉边吃边说道，“最近中央行政区那边人事变动挺大的，你们知道小鎏婧吗？”
“知道，不那个很有名的探店博主吗？专探那种又贵又难吃的店。”覃海说，“我看过她的视频，感觉这人有种莫名其妙的优越感，不知道她想秀什么。”
“她家挺有钱的，应该也挺有权的，她之前秀过，说她爹是国安特情几处的谁谁谁，最近她好像在动态上秀了秀不该秀的，现在她家好像被查了。”何熙说。
“诶，这事我也刷到了，不过好像是不是没后续了？我看小鎏婧把动态都清空了。”吴晓玲插嘴道，“快吃快吃，菜都煮老了。”
“哎呀，总统选举嘛，少不了点明争暗斗。”何熙说，“不过说实话真的和我们一点关系都没有，到现在我都记不清楚要和陈嘉权总统竞争的那位大人物的名字叫什么，叫方……方什么来着？”
鹿云接道：“方启明。”
“哦对哈哈哈。”
“别笑了，都是口水，闭嘴闭嘴！脏死了。”
众人又是一阵笑闹，政治权利斗争这些毕竟离他们确实都太远了，只要新总统不脑抽去改联邦宪法，谁当总统都不会影响他们的日常生活，很快大家话题又转回了学业上。
“这次机甲课的大作业多亏了鹿云。”吴晓玲举着啤酒和鹿云的果汁碰了碰，“我第一次得接近满分的期末大作业。”
“是我们拖后腿了。”何熙也举杯和鹿云碰了碰，“以前鹿云自己做都是拿满分的。”
覃海说：“答辩的时候应该让鹿云上的。”
鹿云笑了：“可别，你这样说吴姐要揍你了，我们吴姐表现也很好好吧，让组长上挺合适的。”
吴晓玲被鹿云夸了，有点开心，她用手肘捅了捅鹿云：“你机甲真的学的好好，感觉理解上都不是和我们一个层次的，咋学的呀？你是看了很多书吗？”
鹿云想了想，问：“你们学过虫族生物研究吗？”
“那不是生物学院学的吗？”何熙说，“你还研究这个？”
“你去翻翻虫族生物研究的书看看就知道了，机甲的很多设计灵感来源就是虫族的躯体构造。”鹿云解释道，“所以其实他们很多是互通的，了解虫族躯体构造就能融会贯通去认识并理解机甲了。”
覃海点头：“感觉好像是哦，我女朋友生物学院的，当时我翻过她的书，里面有个什么虫的解剖图，和我们的游猎者机甲挺像的。”
“那为什么我们机甲专业不和生物一起学啊？”何熙刚把说话
完就意识到自己问了个傻问题。
吴晓玲笑了：“你学的过来吗学多一门？也就鹿云了，鹿云你们家是有人研究虫族生物？怎么这么了解？”
鹿云顿了一下，说道：“啊是，有人是专门研究虫族的。”
“呐呐呐，人家鹿云是有基础的好不好，知识面广。”吴晓玲说，“诶，我们就老老实实看书吧。”
“说起这个，我女朋友最近头都大了。帕米亚地区又乱了，偏偏他们那边是虫族养殖的大区，我女朋友说最近虫源少，他们虫族解剖课的考试都没实体可以解剖。”覃海说。
吴晓玲说：“帕米亚地区是个老大难的问题了，之前联邦把雅康圣母教划成邪教的时候就乱过一次了。”
鹿云听着，不知怎么得突然想起了陆意，后来她再也没见过陆意，闭幕式的时候季怀青队里就少了陆意，说起来她好像忘记举报陆意涉及邪教了，也不知道会有多少奖金，一会吃完饭举报看看。
第64章 转折 鹿云饭吃到一半，手机突然震……
鹿云饭吃到一半, 手机突然震了下，鹿云有种不好的预感，她拿起手机一看, 突然变了脸色, 她对其他人说道：“我有点事，先走了。”
说完，她没等众人的反应拎起书包就走了。
鹿云边走边看手机，就在刚刚, 鹿鹿的软甲启动了应急模式, 他的身体数值也出现了异常变化，光子甲已经全面启动。
鹿鹿遇到危险了，万幸的是鹿鹿的定位一直在向日葵幼儿园门口附近，这意味着情况已经被控制, 起码鹿鹿没有被任何人带走。
鹿云咬唇，她先打了个电话给穆葵, 电话很快接通了，“喂, 穆姐……”
“鹿云, 出事了！”穆葵那边闹哄哄的，她在电话里急急忙忙地说道, “不过鹿鹿没什么大事, 孩子只是受了些惊吓，和鹿鹿在一起那个小孩叫什么？黎近……哦黎近，他骨折了，诶诶诶，别推别推，警官也来了, 还好派出所不远……有人送他们去医院了。”
“哪个医院？”鹿云问。
“那个医院？！”穆葵应该是抓了个人来问，“鹿允安家长问……哪个医院？”
那边有人回答了一个什么，穆葵连忙和鹿云说道：“是庆阳路那个濉溪医院，你快来吧，我马上跟着过去了。”
鹿云跑着去开车，期间方知淮也来了个电话，鹿云戴上耳机接听。
方知淮应该在上班，他的声音压的很低，他先是说道：“你别担心，鹿鹿没事。”
鹿云：“嗯，穆葵刚刚也和我说了，哥？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方知淮说：“鹿鹿他们幼儿园今天下午有一个步行活动，在快回到幼儿园门口的时候有个人骑摩托车贴着人行道边过来捞起鹿鹿就跑，黎近当时和鹿鹿手拉手，鹿鹿被人抱起来的时候黎近就被带到甩飞到地上，摔到手臂骨折了。”
“那人还没来得及提速，你给鹿鹿做的软甲麻醉针启动扎了那人的手一下，那人没抱住鹿鹿，鹿鹿就被摔在了地上，还好软甲光子甲启动了，鹿鹿只受到了擦伤没什么事，人我们也抓到扣下了。”
鹿云听着闭了闭眼松了一口气。
方知淮问她：“你期末考是不是结束了？”
鹿云说：“是，刚结束。”
方知淮又问：“鹿鹿什么时候放假？”
鹿云说：“他比我晚一个星期，下周放假。”
“这样，给鹿鹿请假吧，把最后一个星期请掉，你和鹿鹿就在黎家待到我回来。”方知淮干脆道，“不要再出门了。”
鹿云抿唇没说话。
方知淮没有等到鹿云的回复，心里着急，口气也强硬了点：“听话，鹿云！”
鹿云问道：“哥，现在的情况是不是很麻烦？”
方知淮沉默了一会，最后无奈地承认：“是，我这边……其实我这边和黎老师那边都在盯着，我没想到他们会这样，是我疏忽了，听话鹿云，你们先别出门了，如果真的需要出门得我说一声，我……”
鹿云没等他说完，她说：“好。”
方知淮那边顿了一下，似乎没有反应过来。
鹿云重复了一遍：“好。”
方知淮没想到这么快就说服了鹿云，他似乎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最后只好说：“好的，好的，鹿云，我爱你。”
“没事，你去忙吧。”鹿云软了声线，“我先开车，晚点再说吧。”
方知淮：“好的。”
鹿云把电话挂断了，她抬眼看了下后视镜里的自己，骂了一句：“狗东西。”
原来在这，没想到原来在这里等着她。
她发现她之前想错了。
她以为凭借鹿鹿在她心中的分量，鹿鹿不会在剧本里，因为她可以玩弄包括自己在内的所有人，但是她绝不会允许鹿鹿受到伤害。
鹿鹿只要在合适的时候“退场”就可以了。
但是她低估了自己在某些方面的决心。
鹿鹿也是有剧本的。
鹿鹿的剧本就是要提醒她——时候已经到了，她该去把某些人的桌子给掀掉了。
——
穆葵把病房号发给了鹿云，鹿云赶到的时候鹿鹿正躺在床上抽抽噎噎地打着哭嗝，穆葵拿纸巾哄着他给他擦眼泪。
鹿云进了病房，鹿鹿就看到她了，他扁着嘴含着泪朝鹿云张开了手：“妈妈！”
鹿云连忙把书包往地上一丢就去抱他，“妈妈在妈妈在，别怕别怕。”
鹿云抱着鹿鹿哄了很久，可能是鹿云的到来让鹿鹿感觉到了安心，鹿鹿最后在鹿云怀里睡着了，鹿云将鹿鹿放到了床上，然后轻手轻脚去翻看鹿鹿伤到了哪里。
穆葵看到了，她轻声说：“就右手手臂和脸有点擦伤，其他没什么。”
鹿云翻着鹿鹿的手臂看了一下，鹿鹿的小臂有一小块擦伤，应该是光子甲还没来的及全身覆盖造成的，已经涂上了药水，右脸的伤口不大，应该是磕破了。
鹿云又仔仔细细确认了一遍，最后她问穆葵：“黎近呢？”
“黎近伤的重点，他手臂骨折了还在楼下包扎。”穆葵说，“他爷爷过来陪他了。”
鹿云不说话了。
穆葵将手搭在了鹿云肩上，握了握她的肩膀。
不知过了多久，鹿云对穆葵说道：“借一下手机。”
穆葵一脸疑惑：“你的呢？”
鹿云说：“你给我就对了。”
穆葵只好把手机给了她，鹿云拿穆葵的手机到窗前输入了一个电话号码，电话“嘟”了两声就接通了。
电话那边的人说，“喂？您好。”
“是我。”鹿云说，“你还在第四行政区吗？”
电话那边没说话了，鹿云只能听到浅浅的呼吸声。
鹿云垂眸等着。
“呦，你是想通了吗？终于记起我的好了？”电话那边的人终于出声了，“我不仅在第四行政区，我也还在濉溪呢，怎么样？明天拿户口本我们直接去领证？”
“没想通，没记起，不和你领证。”鹿云说道，“鹿鹿出事了。”
电话那边的人语气突然夸张了起来：“鹿鹿出事了，天啊，我的心肝宝贝，心疼死妈妈了，现在人在哪？我马上过去。”
“莫莎，收一收，别逼我扇你。”鹿云揉了揉眉心，“濉溪医院庆阳分院，医院东门有一个自助快餐店，去那打一份饭在A56靠窗的位置坐下等我。”
莫莎：“……要是那个位置有人怎么办？”
“脑子长来是用来想办法的。”鹿云说道。
莫莎：“……你凶我。”
鹿云懒得和她再多费口舌，干脆道：“快来，我有话和你说。”
莫莎“啧”了一声，“行，刚好在附近，五分钟之后到。”
鹿云挂断电话后将通话记录删除才把手机还给穆葵。
穆葵不解，低声问：“你打给谁啊，为什么要用我的手机？”
鹿云没有回答她，她说：“要不要先吃饭？我去吃饭顺便给你带一份。”
现在是中午饭点，穆葵还没吃饭，她看了看鹿鹿：“要不我去吧，你陪着鹿鹿。”
“没事没事，你坐着吧，今天真的谢谢你了，我很快，鹿鹿就先拜托你了。”
穆葵扯了扯嘴角，她感觉鹿云现在的状态有点不对劲，又说不上来是哪里不对劲，最后她说：“怎
么又客气起来了，你快去吧。”
鹿云朝她笑了笑，拿起书包转身出了病房。
出了病房以后她脸上的笑容就不见了。
鹿云已经想清楚了。
方知淮走后，鹿云是有感觉的，即使是在偏远的第四行政区也能感觉到现在的局势越来越紧张，只不过政治上的斗争对普通老百姓的影响不大，大家都只是当做茶余饭后的谈资。
但是鹿云知道，这和方知淮在做的事有关，方知淮要做的事又和她有关。
在这种局势下，方知淮做的绝对不仅仅只是给她植入迷你监视器这么简单，就像今天鹿鹿出事，也就五分钟不到的功夫，方知淮那边就得到了这件事的前因后果。
方知淮在她和鹿鹿身边应该安插了不少名为“保护”的耳目，同时军校联赛闭幕式上方知淮安排艾米跟着她的行为其实可以看出，方知淮在有意识地去阻止她与某些人的交流。
鹿云其实怀疑现在自己的手机以及上网踪迹已经被方知淮全面监视管控起来了——首先方知淮有这个职业便利，而且这一个多月太平静了，如果真的有人要找她的麻烦不仅仅只有面对面这一种方式，还可以通过网络社交软件进行信息的传递，但是这一个多月什么都没有，她能接收到的所有信息应该都是被筛选过一次的。
她和鹿鹿就像是被方知淮用玻璃罩罩了起来。
但是方知淮在以保护“鹿云”的方式来保护她。
“鹿云”却只是她的一个身份。
如果她继续按“鹿云”的剧本走会怎么样？
她和鹿鹿会时时刻刻面临这今天这种“意外”。
因为方知淮作为保护者的角色也受多方牵制，他并不是无所不能的，给他的容错率其实不高，他的每一次失误造成的结果都可能是必杀。
方知淮也意识到了这一点，这才有了直接把他们关起来封闭保护的想法。
可是那些人会因此收手吗？
只要她的身上还有他们想要的东西，即使她躲到天涯海角，他们也不会善罢甘休。
那最终的结局就显而易见了，“方知淮”只要略微失势，最弱小的“鹿鹿”首当其冲，“鹿鹿”是“鹿云”的软肋，拿捏住“鹿鹿”，“鹿云”就任其摆布了，最终“鹿云”都得被所谓的命运推着去面对她的结局。
可这是在“621”搭建的舞台上，在这里哪有什么“命运”。
在这里，没有巧合，全是必然。
既然是必然，就没必要接着去走这段互相试探反反复复的戏码了，她要跳过这一段，直接去面对她的结局。
面对“鹿云”的结局。
第65章 莫莎的故事 鹿云到自助快餐店的时……
鹿云到自助快餐店的时候看了一眼A56的位置, 快餐店的椅背高，她这个角度只能看到那个位置的一个头顶。
鹿云随便打了份快餐，端着餐盘来到了A56餐桌, 莫莎正一脸不高兴地坐在靠窗的位置, 面前是一份只打了青菜和米饭的快餐，挎包还挎在手上，一副随时起身要走的样子。
莫莎也看到了她，她冷淡地说道：“来了？”
鹿云看了她一眼, 伸手扯了下她手上的挎包, 莫莎护住包，瞪她：“干嘛。”
“占个位置，你想和别人拼桌吗？”鹿云说道，莫莎松了手, 鹿云将她的挎包丢在了她旁边的位置上占着，然后坐到了她的对面, 她也把自己的书包脱了下来放到了身边的位置上。
鹿云身后就是墙，她坐的位置能把快餐店里的情况都看的清清楚楚。
莫莎今天穿着材质很好很高档的裙子, 和这个简陋的快餐店格格不入, 她脸色很不好地看着自己面前的一份油汪汪的快餐，没好气地说道：“你这个位置挑的挺好, 靠窗但是窗外有遮挡视线的竹子, 这个快餐店都是高背皮椅，室内视线也被遮挡了，让我坐这个位置……怎么？躲债啊？还是我见不得人啊？”
鹿云没瞒她：“我躲眼睛呢。”
她点了点莫莎餐盘里的菜，说道：“多少吃点，装像点。”
莫莎极为嫌弃地拿起筷子夹了根青菜塞嘴里小小地吃了一口就放下了，但是筷子一直拿在手上。
鹿云也没再管她, 她也打了一份，刚刚聚餐还没吃多少就走了，现在还有肚子能吃点。
莫莎等了她一会，见她没动静，忍不住说道：“不是，叫我来不是有事？真就一起吃顿饭啊？”
鹿云说：“你说吧，我听着。”
莫莎无语：“你要我说什么？”
“说说我的事。”
莫莎狐疑地看了她一眼：“你想起来了？”
“没有。”鹿云坦白。
莫莎扬眉长长“哦”了一声，接着她露出了一个玩味的笑容：“那这个故事就长了，当时你还是个穷学生，我是一个离家出走的富家千金，你收留了我，我们之间……”
“你好好说，别给我扯。”鹿云听她张嘴开始胡说八道就干脆打断道，“我不至于连我自己的Omega都认不出，当时被你一唬都给我整懵了，后面我才回过味来。”
“你身上有我的信息素，但是传递给我的信息只能说明‘你是我的’，你自己的信息素呢？你的信息素会告诉我‘我是你的’，这才是完全标记的效果。”鹿云说，“你告诉我，你的信息素呢？”
莫莎喉头一哽，干笑道：“都说了是你的信息素味道太大，把我的给遮盖了……”
“那我们现在坐这么近，你证明给我看。”鹿云一双凤眼微挑，莫莎心里一跳，她慌张地避开了鹿云的眼睛，说道：“行行行，不逗你了。”
莫莎垂着眼眸，手拿着筷子戳着面前的青菜，犹犹豫豫地说道：“……但是我不相信你，我可不敢和你说太多。”
鹿云:……
鹿云吸了口气，耐着性子说道：“你之前说我们两个去领证，你的家产我们一人一半，你都敢和我去领证分家产了你不信我？”
莫莎作势要拿包：“领了我就信你了，走？”
鹿云看了她一眼，说道：“我是没什么，但是我们如果在一起的话连这个快餐店都没办法走出去。”
莫莎眼眸一动，她暼到了窗外婆娑竹影后一晃而过的人影，了然地舔了舔犬牙，然后假装很失望地摊了摊手：“看得真严实，那没办法了，你我注定有缘无分啊。”
鹿云说道：“莫莎，本来我不想把话说这么直接的，但是看你还没转过弯来我得提醒你一句，你别忘了，‘你是我的’但是‘我不是你的’，我既然给你打下了这个印记，就说明我有控制你的手段和信心。”
莫莎猛然看向鹿云，鹿云却没看她，她接着说：“别等我事后清算你。”
鹿云说这句话的时候平静地让人心底发寒，就好像她知道她会这么做一样。
莫莎的手抖了一下，她腮帮子紧绷，斟酌片刻后说道：“这不是一个合适说话的地方。”
现在是快餐店最热闹的时候，人来人往吵吵闹闹，墙上挂着的电视机正在大声地播放着午间新闻，莫莎和鹿云就面对面坐在角落，两座的高背软椅相对，给他们在这拥挤的环境中隔开了个小小的空间，他们都把包放到了身边的空位上占住了位置，没有人会来和他们拼桌打扰他们。
“就在这说，现在没有比这更安全的地方了。”
莫莎嘲道：“我还以为你们感情有多好呢？合着你也不信任他啊。”
鹿云没接这句话，只是催促道：“抓紧说，挑重点说，我时间不多。”
“行吧。”莫莎说，“我对你的了解也不多，我只能说我知道的部分。”
“简单来说就是你是我的‘曼克洛莉亚’
，你‘赐予’了我‘恩典’，让我成为了你的‘代言人’，这就是你在我这里的故事。”
“听不懂。”鹿云搭着眼皮呛了她一声，“说人话。”
莫莎被这一句话哽到了，她烦躁地沉了沉气，说道：“烦死了，还得从头说。”
“十几年前的克里斯斩首行动以及因此覆灭的帕米亚帝国知道吧？”莫莎低声快速说道，“当时你是一个贡品，而我是这个国家的公主，你因为通过了神的考验而成为我们的‘圣女’，克里斯斩首行动中，帕米亚的军队接连受到重创，我们怀疑有内奸却迟迟揪不出人来。”
“就在我们即将全线兵败之际，我们的圣女，也就是你，指控我们的国王犯下了渎神罪，你在我们为了祈求神明保佑的祭祀典礼上当众展示了你大腿内侧的吻痕。”
“你的信徒在你的蛊惑下认为是我们的国王亵渎了神明，认为这一切都是神降下的惩罚，所以他们当众审判并处死了我们的国王，然后你给我赐下了恩典，就是这个你的印记，我成为了你的代言人，也是信徒眼中‘神’的代言人，你授予了我权柄，你让我成为了新的女王。”
“想想也挺可笑的，我们居然因为你的一句话处死了我们虽然残暴但是能征善战的领袖，然后扶持了一个不谙世事的女孩坐上王位，我们国家的结局可想而知，后面输的不亏。”
莫莎的故事讲的又快又急声音又低，快餐店背景音嘈杂，鹿云只是听了个大概，她感觉自己在听别人的故事一样没有一点实感，而且她觉得这件事有点离谱，她怀疑是莫莎的胡言乱语，但是她忍住了没出声评价。
莫莎看她没什么反应，有点不高兴：“故事讲完了，没点表示？”
鹿云觉得自己确实应该捧个场：“我真厉害？”
“不。”莫莎低声严肃地说道，“是邪教害人。”
鹿云：“……”她一直没适应这人的脑回路。
她消化了一下莫莎讲的故事，试图代入自己，她想了一下，试探道：“你恨我吗？”
莫莎摇头，低声道：“我不恨你，因为我们是共犯。我一直憎恨我的父亲，在我们国家被联合部队逼迫孤立无援的时候，我的父亲企图将我送给一个七十多岁的老头以此来换取军事支持，我很愤怒，我和你说我要杀了他，你说你会帮我，那场最后的审判是我们共同谋划的，‘人造的伪神审判并斩杀了企图亵渎神明的虚伪信徒’，这是我自己写下的剧本，是你实现了它，你大腿内侧的吻痕都是我给你亲的。”
鹿云咬着筷子表情空白了一瞬，接着她表达了自己的震惊和不可思议：“你给我亲的？完了我拿这个去栽赃了你的父亲，还成功了，哇，厉害了。”
“对，我也觉得好厉害，我到现在回想起那一天都觉得像是在做梦，太荒谬了，更荒谬的是我们居然成功了。”莫莎眉飞色舞的笑了，鹿云觉得现在她们两个之间的气氛很奇怪，这件事如果是真的，那可是震惊全星际的密辛，可是她们现在却像是在讨论一个平常的恶作剧一样讨论这件事。
可这事听起来就像是一个匪夷所思的恶作剧。
鹿云表示不能理解。
“杀死我父亲的瞬间我也得到了解脱，看到整个帝国倾覆的时候我感觉到的是释然，我自由了。”莫莎说道，她的手轻轻覆上了鹿云的手背，鹿云下意识地避开了她的手，莫莎没有在意，她继续说道，“虽然我的国家不在了，但是我仍然是神的‘代言人’，这个身份救了我无数次，我也能利用这一点达到我想要的目的，我现在拥有的一切和即将拥有的一切都是你给我的，我怎么会恨你？我谢你还来不及呢。”
鹿云眉头一抽。
莫莎看着鹿云，眼神疯狂又复杂，她说道：“不、破、不、立，你教我的，我和你做了一半，还有一半。”
鹿云琢磨了一下这句话，说道：“我知道了。”
两人一时无话，双方都安静了下来。
莫莎看着鹿云，突然说道：“你本来是个无名之人，你所有拥有过的名字都是别人对你欲望的投射，没有一个名字真正属于你。”
鹿云不理解：“什么？”
莫莎莞尔，她没有解释，而是继续说：“我见过拥有很多名字的你，但是我最喜欢你现在的名字，‘鹿云’，我喜欢‘鹿云’，比我的‘曼克洛莉亚’还要喜欢。”
鹿云一怔。
莫莎说：“很平常，很普通，很无趣，没有被鲜血和烈火洗礼过的稚嫩和青涩，这应该是‘她’一直向往成为的模样吧。”
莫莎声音里的落寞让鹿云感觉到了一阵怪异，她看了看时间，抿唇说道：“我吃完了，该走了。”
莫莎握住了她的手腕：“鹿云，要不要和我领证，婚登所还没下班。”
鹿云顿了一会：“不了。”
莫莎没再做挽留，她松开了手：“好吧，那再见了，鹿云。”
第66章 迷茫 鹿云打了两份快餐就往医院赶……
鹿云打了两份快餐就往医院赶回去, 她边走边梳理着莫莎给她的信息。
莫莎讲的故事对她来说并不重要，但是她验证了一个猜测，也得到了一个对她来说很重要的信息。
她其实对莫莎身上有她的标记这件事的意义并不确定, 但是她诈出来了——莫莎身上的确实是一个单向的标记, 莫莎是她的人，很有可能是她的重要伏笔，他们甚至还在共谋一件事，一件大事。
不破不立, 做了一半, 还有一半——什么东西已经“破”掉了？现在是要“立”吗？立什么呢？
鹿云有点恍然，她感觉到所有的演员都已经就位，就剩她一个人茫然无措不知道自己的位置在哪，这种迷茫让她有点心慌, 她狠狠咬了自己拇指一口，疼痛感瞬间让她清醒了不少。
不要在不冷静的时候想事情。鹿云告诉自己, 她强迫自己清空了大脑，然后脚步匆匆地往病房赶去。
鹿云心事重重地回到了病房。
鹿鹿又醒了, 但是情绪已经稳定了下来, 穆葵正在给他削苹果。
“妈妈。”鹿鹿看到她还是一副要哭不哭的样子。
鹿云摸着他的脑袋亲了亲他的额头：“嗯，妈妈在, 妈妈刚刚去给你带了点吃的。”
她把快餐递给穆葵：“我来吧, 你先吃饭，吃完饭你就去忙你的吧，这里有我就行了。”
穆葵也没客气，她说：“行，你去洗手，我店里还有事就不在这呆了, 直接拿回去吃了，你有事再找我。”
鹿云洗了手接过穆葵削好的苹果，穆葵拿起包和饭就走了。
鹿云和鹿鹿把苹果分着吃了。
“妈妈给你带了点粥，吃点垫垫肚子，回去妈妈再给你做好吃的。”鹿云说道。
鹿鹿乖乖点头。
鹿鹿吃了小半碗粥就说饱了不吃了，鹿云也没勉强他，她把剩下不喝的粥收拾好后就问鹿鹿：“今天是不是吓着了？”
鹿鹿没回答，只是张手让鹿云抱他，鹿云坐到了床上，然后把他抱进了怀里，鹿鹿将脸埋在她的肩膀上和她紧紧地贴着。
鹿云搂了搂他，“方叔叔说现在有点危险，明天妈妈就帮你请假了好不好，我们呆在家里先不出门了，就不会再发生今天这样的事了。”
鹿鹿抬头问她：“是不去幼儿园了吗？”
鹿云点头：“嗯。”
鹿鹿又把头埋回了她的肩上，没有说话。
鹿云察觉到他的闷闷不乐，问他：“怎么了？有话要和妈妈说？”
鹿鹿犹豫了一会，说道：“我们有个话剧，我在里面演小王子，我练了很久，好不容易选上的，已经排练好几次了，我想去。”
鹿云表情一滞，接着故作轻松笑着逗他：“我们鹿鹿都能演小王子啦？这么厉害。”
鹿鹿没有被鹿云逗到，他垂着小脸没说话。
鹿云暗叹了一声，说道：“我和方叔叔先商
量一下，鹿鹿等等妈妈好不好。”
鹿鹿说：“如果我不去了的话要提前和老师说，要重新选人。”
鹿云点头：“妈妈这就和方叔叔商量一下。”
鹿云打了个电话给方知淮，方知淮没接，给她回了个消息说他正在开会，晚点他会回复她。
鹿云只好把鹿鹿的情况打了一段话给方知淮发了过去。
过了一会方知淮回复道：“我知道了，今天得空我给你打电话，咱们电话说。”
这就是要商量了。
这时黎近和黎凯明回来了，黎近坐在轮椅上，手臂吊着，头上打着绷带，看到鹿云的时候，黎近小小叫了声：“鹿阿姨。”
鹿云把鹿鹿放在了床上，起身蹲下身去看他，“疼不疼啊？”
黎近扁了扁嘴：“疼的。”
鹿云看到黎近这个模样愧疚极了，“对不起。”
黎近摇摇头：“不关阿姨的事，也不关鹿鹿的事。”
鹿云神色黯然，她站了起来和黎凯明说道：“黎老师，真的太抱歉了。”
黎凯明拍了拍她的肩膀：“别太愧疚，这种情况在我意料之中，只是……唉。”
鹿云咬了咬唇：“黎老师，找个能说话的地方吧，我们谈一谈。”
黎凯明明白了鹿云的意思，他说：“一会就回去了，回去再说吧。”
——
这一次意外鹿鹿没受多重的伤，黎近的伤处理好后可以在家继续休养不用住院，于是他们在确认两个小家伙都没有别的什么问题后，决定还是先回家。
回到家后，鹿云让鹿鹿去陪会黎近，她和黎凯明来到了书房。
两人相对而坐。
黎凯明看着鹿云，问她：“你要问什么？”
鹿云开门见山道：“我想知道方知淮信任您的原因。”
黎凯明睁了睁眼，他说：“你现在也不相信方知淮了吗？”
鹿云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是需要重新评估一下，毕竟今天的事情太惊险了。”
她看黎凯明没有说话，继续说道：“鹿鹿是我的命。”
黎凯明叹道：“你们也是方知淮的命。”
鹿云一怔。
黎凯明道：“我先来回答你的问题吧。”
“方知淮给了我上桌下注的机会，毕竟按黎家现在的能力，筹码实在不够，搏一搏，没准能见个前程，而且方知淮要我做的不是什么大事，只是保护对普通的母子罢了，即使方知淮失势，我也不会损失太多，但是要是方知淮成功了，我能得到的可就多了，毕竟方知淮是像在托付自己的性命一样将你们托付给了我。”黎凯明说，“方知淮也安排了你们的退路，真到了最糟糕的结果，会安排你们母子俩离开联邦，改名换姓，重新开始新的生活，方知淮现在的身份职位重新给你们一个新身份并不难，我只要按他的意思去执行就好了。”
“所以如果你信任方知淮，你就可以相信我。”
鹿云说：“明白了。”
黎凯明看着鹿云，说道：“鹿云，其实我们已经认识很久了，你换了个皮囊而已，其实本质上一直没有变。”
鹿云没想到黎凯明会这么直接捅破这层窗户纸。
“我算是看着你长大的。”黎凯明说道，他比划了一下，“你出生的时候像只小猫一样，就这么点大，现在都已经长这么大了，你甚至都是一个孩子的妈妈了。”
“我不知道你的出生是不是正确的，但是已经发生的事情就不应该再回头讨论对错，而是要往前看。”黎凯明说，“想想你是谁，你要做什么，不要压抑自己，按照我对你的认识，通常在你过度压抑自己之后都会发生不好的事。”
鹿云定定看着他，问：“在我过度压抑自己之后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
“失控，你会失控。”黎凯明说道，“鹿云，有件事其实我最近才想明白，我怀疑你是没有感情的，你的所有感情反应都只是在学习和模仿。”
鹿云立即反驳道：“我不赞同你的说法。”
黎凯明没有理会她的反驳，他平静地说道：“你是朱利安的‘女儿’，方知淮的‘爱人’，陆景的‘朋友’，鹿鹿的‘妈妈’，你过去在扮演这些角色的时候都很出色，你尽到了作为‘女儿’、‘爱人’、‘朋友’以及‘妈妈’的义务和责任，你甚至是无私的，即使遭受到伤害和背叛也仍然按照这些身份规定的责任去执行你的义务。”
“你在按照我们对你的要求去模仿，比如女儿要听父亲的话，爱人要心疼自己的伴侣，朋友要讲义气，妈妈要对儿女尽心，你做了，而且做的很棒。”
“而你是有一套你自己的处事逻辑和方式的，你的逻辑理解不了这些复杂的感情，心里还是会问自己‘为什么女儿要听父亲的话？’、‘为什么爱人要心疼自己的伴侣？’、‘为什么朋友之间要讲义气？’、‘妈妈为什么要对儿女尽心？’”
“你解释不了，所以你实际上是不信任这些感情的。”黎凯明说道，“这是你的隐患，你只是机械地在做你不相信的事情，你压抑着你自己，总有一天会触及你的忍耐阈值，你会全盘否定你的身份和角色，做出极端的事。”
“你之前就失控过一次，最后你差点射杀了你的父亲，拿刀毫不犹豫地捅进了方知淮的腹部，方知淮差点死了，站在我的角度很难说你当时是不是真的想杀死他们，但是你决绝地否定了你的‘父亲’和你的‘爱人’。”
“你实际上是自私的，鹿云，你在伪装自己，你想让自己像个正常人一样，但本身你是个怪物，你没办法理解正常人的所作所为，勉强自己只会让自己陷入失控。“
“怪物为什么一定要执着于披上人皮呢？或许直面自己承认自己是怪物没这么难。”
鹿云听着，她感觉到了一阵难以言明的怪异感，她思索片刻后说道：“我不这么认为。”
“我为什么要用我的逻辑去理解感情？我爱一个人需要理由吗？感情本身就不应该是去理解的，而是需要去感受的。”
“我不知道以前的我是怎么样一个人，缺失了这一段记忆也让我缺少了对很多事情的判断依据，我也不会为过去的我做太多辩解，起码现在对我来说，我爱方知淮，我爱鹿鹿，我能感受到方知淮也爱我，鹿鹿也爱我，这就够了。”鹿云说道，“即使以前的我是在学习和模仿所谓的感情，但是起码我觉得现在的我学会了。”
“而且我到底是怪物还是正常人，您可以有您的看法，我也可以有我自己的看法，别人定义不了我，我是什么我自己说了算。”
鹿云顿了顿，继续说道：“但是黎老师您提醒我了，我是谁，我要做什么，这两个问题我确实要再好好想想。”
第67章 对峙 “我应该杀了你的，鹿云”……
黎凯明对鹿云的反驳并没有继续发表看法, 鹿云面对黎凯明的沉默也意识到知道想要改变一些成见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所以她也选择了沉默。
良久，黎凯明说道：“去休息吧。”
目前他们谁都说服不了谁。
鹿云起身：“我先走了。”
“鹿云。”黎凯明叫住了她, “你可以去问你自己三个问题, 第一个问题是你的目的什么？第二个问题是别人希望你怎么做？第三个问题是你实际要怎么做？”
鹿云回头不解地看向黎凯明。
黎凯明说：“我给你举个例子，我猜，你现在想保护鹿鹿，方知淮想让你和鹿鹿接受他的保护, 实际上你却不相信方知淮, 你更想用自己的力量去保护自己的孩子。”
鹿云身子一僵。
“不过一般按照我对你的了解，如果你选择去做别人希望你去做的事情，就说明你还能忍，如果你选择去做自己想做的事, 就说明你已经快到阈值或者已经到阈值了，你忍无可忍后, 就会开始用自己的方式去解决问题。”
“通常来说，你自己的解决办法都是不符合人常理的, 就像你在军校联赛里做出的事, 你像一台机器，只会考虑逻辑和结果, 不会带上任何感情。”
鹿云喉头微滚, 她握了握拳头，说道：“但也没错不是吗？我在军校联赛的时候不是做的很好吗？”
“如果你的对手是方知淮呢？鹿云？”黎凯明重重地说道，“就像现在，你要保护鹿鹿，方知淮对你的保护成了你的阻碍，你会怎么对方知淮？”
鹿云心里一颤, 她面对黎凯明的质问有一瞬间的心虚，她做了个躲避视线的动作。
黎凯明察觉到了她的动作，他说：“鹿云，三年前你带着鹿鹿逃出研究所的时候，你就做出了你的选择，当时你或许和今天一样，只是想保护你的孩子，但是方知淮和朱利安阻拦了你，你就要杀了他们，三年后的你看起来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他拉开柜子取出一把枪顶在了鹿云的脑袋上，看向鹿云的目光释然又失望：“你是个怪物，你再怎么伪装都没办法掩盖这个事实，我应该现在就杀了你，鹿云。”
冰冷的枪口顶着鹿云的额头，鹿云看着黎凯明决然的双眼，她的情绪像是不知道该做何反应一样空白了一瞬。
他要杀了她吗？
他敢杀了她吗？
被人用枪顶住脑袋该做什么反应来着？
纷乱的思绪纠缠着她的大脑让她一时没了动作。
黎凯明看到鹿云呆滞的模样，迟疑了一瞬。
这时鹿云突然抓住了黎凯明的手，问他：“你真的要杀了我吗？”
黎凯明心里一紧。
鹿云的五官慢慢动了，她缓缓露出了一个笑容，像是恶鬼撕开了人皮面具展现出了真容。
“别打这，我不喜欢。”鹿云用力握着黎凯明的手将枪口顶到了自己的下颌，“我喜欢打这里，打这里脑袋会炸开一朵很漂亮的花。”
“来吧。”鹿云将下巴死死压在枪口上，“你杀了我还不行，你得把下面的小崽子也一起杀了。”
“为民除害，不是吗，黎老师，联邦所有人都会感激你的。”鹿云讥讽道，“只是我死了，黎老师除了能实现自己的英雄主义抱负还能获得什么呢？”
“你什么也得不到，毕竟我现在是鹿云，不是你口中的621，你杀了我你会变成一个杀人犯，方知淮会恨死你的，你将什么都得不到。”
黎凯明眼眸微动。
两人对峙了片刻后，黎凯明颓然地垂下了手，他把枪重重砸在了桌子上。
鹿云漠然地看着那把枪，脸上的笑容微敛。
黎凯明复杂地看着她，嘲道：“看啊，这就是你，命悬一线的感觉很刺激吧，即使被枪指着也没有恐惧震怒，而是兴奋，在我因为你的三言两语而放下枪的时候，是不是还有点失望？你是不是渴望我更激烈的挣扎反抗？”
鹿云没有说话。
黎凯明逼视着她：“你是个怪物，鹿云，你应该被杀死或放逐，即使披上人皮学会了所谓的感情也改变不了你疯狂的本质。”
鹿云等黎凯明把话说完，问他：“证明了我是怪物又能怎么样？难道你指望我会因为愧疚杀死自己？”
黎凯明瞪视着鹿云，没有说话。
鹿云看着眼前愤怒的老者，他现在面目狰狞似乎恨不得立即将她就地斩杀。
鹿云想起他们前天晚上还在一起谈笑风生，这位上了年纪的老者幽默风趣地和她讲着他年轻时候的故事，她当时还听得哈哈直笑。
怎么会变成这样。
鹿云心灰意冷地喃喃道：“为什么要撕破脸？大家彼此装糊涂也挺好的不是吗？”
黎凯明说：“你不要再我面前装模作样了，鹿云，我会好好看着你的。”
“我没有装模作样。”鹿云咬牙说道，“难道黎老师觉得我们相处的这些日子都是我在装模作样？其实只有你在装模作样吧。”
黎凯明没有说话。
鹿云懒得继续辩解了，她说：“今天就到这吧，受教了，黎老师。”
离开书房的时候鹿云的思绪飘忽了一下，她觉得自己可能真的是个疯子。
莫莎也是个疯子。
她们两个疯子凑一块会做什么呢？
鹿云想起来莫莎说的那个恶作剧——两个女孩的谎言戏弄了所有人并加速了一个国家的灭亡。
没准真是她们两个能干出来的事。
这次她们两个又凑在一块了。
她们会做什么呢？
不会是毁灭世界吧。
——
鹿云下了楼，两个小孩在一楼客厅里看着电视，下午的阳光从大大的落地窗斜射进来，他们就坐在阳光里交头接耳轻声说着话。
鹿云站在楼梯的阴影里，揉了揉自己的脸。
下一步该怎么做？
像是要回答她的问题一样，她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鹿云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是一封邮件，来自于中央军事基地人事办。
今天收到的实习邀请也是这个邮箱发的。
她点开了邮件。
“宝贝，今天的意外收到了吗？你的小男朋友已经自顾不暇了，爸爸很担心你，带着孩子回来吧，回到爸爸身边，爸爸保护你们。
中央军事基地的实习邀请收到了吧，爸爸为你感到骄傲，希望你能好好珍惜这次机会。
爸爸爱你。
——朱利安”
鹿云看着这封邮件，木然地眨了眨眼，然后抬手回复道：
“爸爸，我不记得你了，你能帮帮我吗？”
邮件发出去后不到半分钟，新的邮件就回来了。
“当然可以，我的宝贝。你总是喜欢对自己做些可爱的手脚，然后把情况搞的一团糟，每次都是爸爸去给你收拾的烂摊子，你都这么大了怎么还是让爸爸这么操心啊。
不过没关系，爸爸原谅你。乖乖等我，爸爸会去接你的。”
“好，我等你。”
鹿云回复完就点开了实习邀请，接受了邀请后就填写了自己的身份信息和行程信息并提交。
页面显示提交成功后，她收起手机下了楼。
“宝贝们想吃慕斯吗？”鹿云扬声问两个孩子，“我记得冰箱里还有草莓，要不要吃草莓慕斯？”
“想吃！”黎近说，“但是刚吃完饭肚子有点撑。”
“我也想吃。”鹿鹿也说，他走过来抱住了鹿云的腿，“妈妈，方叔叔怎么说？”
“方叔叔还没回复。”鹿云揉了揉鹿鹿的脑袋，“那我先给你们做然后在冰箱放着，晚点肚子空了再吃。”
“好！鹿阿姨我帮你！”黎近说。
鹿云看着黎近跃跃欲试的模样不禁笑了，她没有拿黎近的手说事，而是说：“你还没料理台高呢，去和鹿鹿玩吧，晚上让鹿鹿带你拼机器人。”
——
虽然中午的时候鹿云和黎凯明之间剑拔弩张连枪都拍出来了，但是到了吃晚饭的时候两个人好像都忘了这件事，他们心照不宣地维持着表面的平静。
晚上的时候鹿云洗完澡拿着电脑坐在沙发上写代码，她打算把之前在军校联赛里机甲改机器人的脚本给复现出来，然后按照承诺上传互联网平台。
两个孩子正围在茶几旁边吃草莓慕斯，黎近的手不方便，鹿鹿就一勺勺喂他。
九点多的时候，方知淮的视频电话打过来了。
鹿云接了电话。
方知淮脸色有点苍白，虽然他极力地想让自己看起来放松点，但是绷起的嘴角还是显示了他的紧张，他问：“鹿鹿呢？”
鹿云招手让鹿鹿过来：“宝贝，来和方叔叔打声招呼。”
“方叔叔。”鹿鹿爬上了沙发，将脑袋挤到了镜头里。
方知淮仔仔细细打量了鹿鹿一下，然后松了口气，又问鹿云：“黎近呢？”
鹿云又招呼黎近过来，黎近吊着手臂出现在了镜头里。
方知淮默了一会，疲倦地揉了揉眉心说道：“对不起。”
鹿云安抚地笑笑，她岔开了话题，只是说：“我给鹿鹿
做的软甲还是挺有用的，我打算给黎近也做一件，哥，上次你转手给我的学习机甲能把购买链接发我吗？同型号的话我就可以直接把鹿鹿那件的主脑代码拷贝植入进去就能用了。”
方知淮说道：“不用买，明天我让人调货过去给你。”
鹿云莞尔：“好。”
“鹿鹿今天说的那件事……”
鹿鹿有点紧张，他目不转睛地看着方知淮。
方知淮被鹿鹿期待的眼神一看就语塞了。
鹿云好笑地遮住鹿鹿的眼睛，然后和方知淮商量道：“哥，反正我放假了，我和他们幼儿园老师说一声，我去陪着鹿鹿上学吧，我也一起帮盯着，家里学校两点一线，没事的。”
方知淮拧眉，没有回答。
“哥，就一个星期。”鹿云继续说道，“一个星期后等鹿鹿表演完，我们就乖乖地呆在家不出门了。”
方知淮犹豫了一会，最后妥协道：“好吧，你们两个一定要注意安全。”
“知道了。”鹿云说道，“你也要注意身体，不要太焦虑了，我们会保护好自己的。”
“嗯。”
鹿云看着方知淮，突然叫了一声：“哥。”
“嗯？”方知淮看她。
鹿云的手指贴在手机屏幕上，她抹了一把方知淮眼下的泪痣，然后笑了，她说：“我爱你。”
第68章 奔赴 鹿鹿汇报演出那天是个晴……
鹿鹿汇报演出那天是个晴天, 但是风有点冷，鹿云给黎近穿上了她给他新做的软甲，并教了他如何去驱动, 她将黎近的监测终端数据查看权限移交给了黎凯明, 同时将软甲源码给打包了一份给他。
“不放心的话您可以找人去做一下代码和功能性测试。”鹿云说，“我给黎近做的都是比照鹿鹿的做的，不会有问题的。”
黎凯明看了看手机里鹿云发给他的材料，又看了一眼正单膝跪着给黎近系鞋带的鹿云, 神色动容。
鹿云给黎近系完鞋带, 将黎近的书包背到自己肩上后朝黎凯明说道：“今天是幼儿园开放日，家长来的多，我不开车了，怕堵, 我和孩子们走过去。”
黎凯明点点头：“路上注意安全。”
鹿云笑了笑，“好。”
鹿云朝两个孩子伸出了手：“来, 宝贝们拉住我的手，上学去喽, 给爷爷说再见。”
两个孩子和黎凯明说了再见, 鹿云就带他们出了门。
今天天气很好，早晨还有点雾气, 鹿鹿有点紧张, 他一手拉着鹿云，一手握着书包带子，嘴里念念有词，鹿云和黎近没有打扰他，只是很轻声地说着话。
“阿姨手上的伤还痛吗？”黎看着鹿云手背上的纱布，仰头去问鹿云。
鹿云两天前被热水烫到了手背, 当场起了水泡，现在伤口一直用纱布裹着敷料包着，手背里植入的迷你监视器却没受什么影响。
“不痛啦。”鹿云轻声说，“你呢，好多了吗？”
黎近摇头，他腼腆地笑着，朝鹿云身边又靠了靠，他很喜欢鹿云和他说话时又轻又软的声线。
“哎呀，你们别吵啦，打断我思路啦。”鹿鹿不开心道。
鹿云哄道：“好好好，我们不说话了。”
黎近撅着嘴，做了个“嘘”的动作。
三人来到了幼儿园，果然不出鹿云所料，幼儿园门口停满了车，交警在维持着秩序。
幼儿园开放日早上是爱心义卖活动，下午是亲子游戏，晚上是孩子们的汇报演出。
鹿云陪两个孩子玩了一天，晚上吃完晚饭的时候鹿鹿就要去做最后的排练了，黎近没事干也跟着去看，孩子们也需要有自己玩乐的空间，有家长在总是会放不开的，于是鹿云在确认会有老师全程陪同后就提前去了汇报演出的大礼堂找了张椅子坐着。
临近演出开始，大礼堂里都是人，鹿云正玩着手机，这时一个人坐在了她的身边。
鹿云似有所感，她看向身边的人。
鹿云笑笑：“来了？”
莫莎将口罩拉下来了点，“来了，真的想吐槽你很多次了，你的穿衣品味真差。”
莫莎今天穿了和鹿云差不多的装扮，帽衫牛仔裤然后背着一个斜挎包，她今天贴的不是阻断贴而是抑制贴，身周有着和鹿云一样的信息素的味道。
鹿云说：“穿的舒服就行了。”
莫莎白了她一眼，她把口罩戴好：“你去吧，我在这就行。”
鹿云颔首，她将口袋里一个信封递给了莫莎：“方知淮给我植入的监视器，我取出来了，改了点里面的参数，让它一直循环重放我前一周身体数值，你收着吧，今晚演出结束就可以丢掉了。”
莫莎接过信封，她瞄了一眼鹿云被纱布包扎的严严实实的手背，哼笑了一声：“真够狠的，这得把手背上整块肉都挖下来才行吧。”
鹿云没回答她，她戴上了口罩，说道：“我走了。”
莫莎摆了摆手：“去吧。”
鹿云逆着人群走出了幼儿园，天色已晚，路灯却还没有到开的时候，幼儿园门口都是车，交警正吹着刺耳的哨子维持着秩序。
鹿云看到了路对面停了辆黑车，车窗微微下放，一双黄金竖瞳透过车窗的缝隙正注视着她。
鹿云戴上了帽子，混入了人群中，她穿过车流过了马路来到黑车前。
车门打开，鹿云上了车，朱利安笑眯眯地朝她打了个招呼：“好久不见。”
鹿云内心毫无波澜，她淡淡地回了声：“嗯。”
朱利安拿出一个精神力抑制环：“戴一下吧，还会用吗？要不要我帮你。”
鹿云看了一眼朱利安手里的精神力抑制环，无语道：“B级的精神力你们也怕？”
朱利安说：“对你可不敢掉以轻心。”
鹿云拿过精神力抑制环摆弄了一下，实在没搞懂该怎么把这个环打开扣脖子上。
朱利安看着鹿云拧着眉头毫无头绪的样子轻笑了一声，他将鹿云手中的抑制环拿过了过来，手指一抚，抑制环应声打开。
朱利安朝鹿云招了招手：“来，我帮你戴上。”
鹿云没动，她说：“给我，我自己来。”
朱利安仍然微微笑着，语气却不容置喙，“来。”
鹿云眉头一皱，她看了一眼朱利安，朱利安也看着她，两人对峙了一会，鹿云朝他微微垂下了头。
朱利安对鹿云的顺服很满意，他给鹿云扣上精神力抑制环，然后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鹿云抬眼看他。
朱利安揉完她的脑袋又揉了揉她的脸，说道：“还是和以前一样。”
像在摸狗。
鹿云避开了朱利安的手。
朱利安的手揉了个空，他也不恼，收回手后，他问：“孩子呢？怎么没带过来。”
鹿云冷笑：“带孩子的话我连幼儿园都出不来。”
朱利安：“方知淮那孩子一直是这样的，你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我总是担心你被他管着会不舒服。”
鹿云感觉很不自在，朱利安好像是真的进入了一个“父亲”的角色，而她好像真的是他的女儿，两个人现在只是在进行父女间很平常的对话。
鹿云忍不住辩驳道：“没有觉得不舒服。”
话出来她就后悔了。
应该冷着他的。鹿云懊恼地想到。
“好好好，没有就没有，不过回爸爸这里躲几天也是可以的。”朱利安放松地说道，“这些年过的怎么样？”
鹿云看着窗外，没有回答。
车厢里安静了下来。
“其实可以跟爸爸说说的。”朱利安耐心道。
鹿云实在受不了这种诡异的气氛了，她看向朱利安想呛他几句，可刚对上朱利安温柔的目光的时候大脑却一片空白，她忘了自己要说什么。
朱利安鼓励地看着她。
鹿云受不了他这样的目光，扭头避开了他。
朱利安无可奈何道：“这么大了还在叛逆期吗？”
鹿云的心高高地悬在胸腔里落不着地，最后她轻轻出了口气，妥协了：“挺好的，这些年。”
朱利
安满意了：“看起来玩的挺开心的。”
鹿云含糊道：“唔。”
气氛好似缓和了许多。
两人一时无话，鹿云看着窗外飞掠而过的道路建筑，问：“这是去南郊？”
“对。”朱利安回答道。
鹿云说：“我还以为会直接去中央行政区。”
朱利安笑了笑：“还有些事要做，这件事可等不到你去中央行政区了。”
鹿云看向朱利安：“要做什么事？”
朱利安伸出手指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说道：“得让你把该想的想起来，你现在只能依据你浅薄的常识和下意识的本能去做事，这可不行。”
鹿云疑问：“你知道该怎么恢复我的记忆？我是精神力模拟过载导致的失忆。”
朱利安掩嘴轻笑了一声：“你怎么可能会精神力模拟过载，三年前你的精神力数值就已经达到6S级了，按照你逐年增长的趋势，现在你应该有8S级的精神力了，一般的精神力模拟过载可对你造成不了这么大伤害。”
鹿云没有说话。
“你只是觉得这样好玩罢了。”朱利安说，“确实挺好玩的，爸爸差点被你骗过去了，不过就这次，下次可不许这么玩了，怪让爸爸担心的。”
鹿云问朱利安：“那你知道我对自己做了什么吗？”
朱利安说：“现在我还不确定，一会就清楚了，不过我猜你只是用一些手段加密封装了你的记忆，就像是打包锁了起来放在了没有人知道的角落里。”
“我自己都找不到。”鹿云显得有些苦恼，“你找的到？”
朱利安好整以暇地看着鹿云：“当然，你小时候也经常丢三落四的，你的东西你自己找不到，但是我总能帮你找到。”
他伸手捏了捏鹿云的耳垂，“相信爸爸。”
鹿云后槽牙微微咬紧，朱利安放在她耳朵上的手干燥温暖，她一时没有避开。
“以后有什么打算吗？”朱利安问。
鹿云觉得很奇怪：“我的意见重要吗？”
“当然重要。”朱利安说，“为什么不重要，爸爸也只能给你参考意见，具体还得看你的意愿，毕竟你不喜欢做的事爸爸逼你去做也没意思，到后面你还会跟我闹，多伤我们父女感情啊。”
鹿云沉默了，过了一会，她说道：“我不想上班也不想上学，就想在家当全职太太，让老公养我，或者你给钱养我也行，我就在家带小孩，小孩上学了没事干就躺着睡大觉或者拿钱去花天酒地享受人生，可以吗？”
朱利安：……
鹿云说着把自己都给逗笑了：“哇，人生理想不过如此。”
朱利安无奈扶额：“人还是要有点追求的。”
鹿云说：“不要自我PUA，反正人都得死，让自己好过点吧，爸爸你是不是很有钱？要不给点钱助力你的宝贝女儿实现混吃等死的梦想？要的不多，一个月三万我就能活的很好了。”
朱利安觉得自己的头开始疼了。
第69章 “结局”·鹿云（一） 鹿云找到了……
鹿云找到了让朱利安无可奈何的办法, 只要用撒娇的方式去说一些反驳他的话就行了，他好像沉迷于这种看似很温馨的父女游戏，鹿云在确认他有把握帮她恢复记忆后也有心情扮演一会他还在“叛逆期”的女儿。
没有记忆确实让她对很多事失去了判断, 这种一头雾水的感觉让她很烦躁, 现在已经不是她能继续去做“鹿云”的时候了，她也不是一定要成为谁，而是找回过去的自己，然后问问她：你到底想要什么？
她早晚要去面对朱利安的, 即使龟缩在方知淮的保护之下, 朱利安都有办法将她揪出来，就像现在一样，朱利安能突破方知淮的防线送给她了个小“意外”，又能突破方知淮的信息封锁和她取得联系, 如果鹿云没有回应他应该还有更加激烈的手段去逼迫她向他屈服。
与其这样被动地被推向结局，鹿云更喜欢自己走过去。
开车的是季怀青, 温竹坐副驾，他们没做太多的伪装, 鹿云从后视镜里看到了他们的眼睛——和陆意一样的黄金竖瞳, 她想她终于知道为什么季怀青和温竹出现的时候要戴美瞳了，这样的一双眼睛太邪气怪异, 一看就知道这帮家伙是异类。
“我记得季怀青和我说过, 我好像是他的小姨？”鹿云问朱利安。
季怀青握着方向盘的手一紧，温竹回头很奇怪地看了一眼鹿云。
朱利安说：“是，她的母亲算是你的同母异父姐姐。”
鹿云没话了。
车驶到南郊，最后开进了一个院子，鹿云看着眼前对称的建筑觉得这个地方像是一个政府的单位办公楼。
“这是哪？”鹿云问。
朱利安解释道：“原来濉溪生物研究所的旧址，现在合漳路的那个是新的。”
鹿云点头。
季怀青将车停进了地下停车场。
“走吧。”朱利安说。
一行人下了车, 鹿云看到对面的停车位上停了好几辆大货车，有两个男人正站在一边说话，鹿云一眼就认出了其中的一个男人，是当时和莫莎在一起的那个男Omega，这次他没戴口罩，鹿云看清了他的脸。
真的很像方知淮，特别是眼睛和眼下的泪痣。
鹿云微微蹙眉。
两个男人也注意到了他们，身材高大的男人看了一眼鹿云，就将视线转向朱利安，他在心口比了只眼睛然后双手合十顶着额头：“朱总，安好。”
这个行礼姿势鹿云在电视上见过，这是帕米亚地区人民特有的打招呼和行礼方式，来源据说和已经被定义成邪教的雅康圣母教有点关系，但是用的人太多了已经发展成了一种地方文化，联邦反而不好去将这个习俗礼仪一刀切除。
那个男Omega也看向他们，他扫了一眼他们一行人，眼睛落点却在朱利安身后的鹿云身上，他看着鹿云，同样行了个礼。
“你们好，这一个月辛苦了。”朱利安朝他们回了个礼，“今晚过后，明天我们就一起走吧，回中央行政区。”
朱利安行礼的时候季怀青和温竹也一起行了礼，鹿云觉得不是很适应，犹豫着没有动作。
“宝贝。”朱利安看向她，鹿云心里一跳。
朱利安将手放在了她的后颈将她推到了前面，“行个礼。”
鹿云很别扭地学着他们的样子行了个礼。
身材高大的男人问：“这是？”
“朱屿墨，我的女儿，她做了伪装，一会卸了再带你们见见。”朱利安笑眯眯地说道。
“噢，原来是贵千金。”男人笑道。
朱利安指着身材高大的男人对鹿云说：“这位是程林。”
他又指着那个男Omega说：“这位是江白，他们是爸爸的合作伙伴。”
鹿云感觉自己就像是被家长拉出去应酬的小孩，尴尬到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含糊地“哦”了一声。
“墨墨，你看。”朱利安捏了捏她的后颈，“江白是不是很像一个人？”
鹿云听到这声“墨墨”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她忍住了不适，跟随朱利安的指示抬眼对上江白的视线。
江白朝她微微一笑。
这个笑怎么说呢？不是那种客气商务的笑，而是发自内心的很温柔的笑，笑的时候江白眼睛发亮，好像很高兴的模样。
江白是莫莎那边的人。
他们以前应该是认识的。
这又是个什么伏笔？
朱利安看着有点出神的鹿云，握着她的肩膀将她揽进自己怀里，他说：“好了，别看了，以后你们有的是交流的机会，现在我们先去把你的问题给解决了。”
朱利安带鹿云走的时候，鹿云又回头看了江白一眼，江白仍然笑着，他朝她安抚性地点了点头，接着做了个口型：“去吧。”
鹿云心念一动，她瞬间意识到了一件事情——她是对的。
现在的她已经在通向结局的正轨上了。
这是“她”为“鹿云”所计划的结局。
鹿云想到自己之前还坚定地认为自己不是“621”，现在也就短短不到半年的时间……
鹿云看着眼前昏暗不知前路的通道，突然站住了脚。
就要这么去奔赴她的结局了吗？
会不会太仓促了。
……她还有遗憾啊。
她眼前闪过穆葵咋咋呼呼的脸，鹿鹿抱着她的脖子撒娇，黎近腼腆的笑，同学们欢呼着喊着她的名字……最后，她想到的是方知淮，他握着她的手给她戴上了戒指，轻声地宣布道：
“我们订婚了。”
她还没办过婚礼呢……
朱利安注意到了鹿云的停滞，疑惑地看向她：“怎么了？”
鹿云回神，她扫了一眼朱利安放在她肩膀上的手，突然释然地笑了：“没什么。”
看起来我们都没逃出“她”的手掌心呢，爸爸。
——
鹿云被带到了一个四周全是镜子的研究室，研究室中央是张白色的医疗椅，医疗椅旁是一台半人高的设备，设备上的指示灯交错闪烁，仪表盘跳动着鹿云看不懂的数值，走入这个房间的时候，朱利安已经不在了。
季怀青推了一把她，“坐到椅子上去。”
鹿云被他推了一个踉跄，她烦躁地皱眉扫了他一眼。
季怀青冷眼看着她，鹿云拉了拉自己的衣服，自己坐上了医疗椅，医疗椅是半躺着的，椅子头部、扶手、腰部以及脚的位置都有着束缚环扣。
鹿云没敢往后躺，她下意识左右观察着四周的环境，这时季怀青将她脖子上的精神力抑制环往后一拉然后扣在了椅子上，鹿云视角瞬间倾倒，她瞪向季怀青：“干什么？！”
季怀青没有回答她，只是将她的手和脚以及腰都用束缚环固定住了。
鹿云握拳挣扎了一下，没挣动。
而这边温竹的手在仪器上按了几下，然后从仪器的一个柜子里拉出贴片感应线，将感应针分别扎入了鹿云的太阳穴、胸部、腰部的几个位置。
鹿云又挣了一下，突然感觉脖子像是被针扎了一下一痛，接着浑身都使不上力气了。
鹿云无力地看着镜子里照射出的自己，骂了一句脏话。
这时研究室的播音设备传出一道刺耳的杂音，杂音过后，就是朱利安的声音，他说：“听得到吗？”
鹿云头部被固定着，只能转动眼球，她看见季怀青朝她面前的镜子比了个“OK”的手势。
这是个单向镜，鹿云这边看不到朱利安，朱利安那边却可以看到鹿云。
“好，季怀青你出去吧，温竹留下。”朱利安说道。
季怀青踌躇了一瞬，他似乎很担心温竹，但是又不敢违抗朱利安的命令，于是只能警告地瞪了眼鹿云，扭身出去了。
鹿云看在眼里，她冷笑了一声：“你们在怕什么？”
朱利安没理她的这句话，他对温竹说：“第一针。”
温竹点头，她在仪器上操作了一下，鹿云感觉到脖子后一痛，冰凉的针剂被推进了她的体内。
鹿云轻轻出着气，她听到她的心跳声慢慢大了起来。
咚咚。
咚咚。
咚咚。
她的耳朵好像被堵住了，她只能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还有……血液流淌的声音。
鹿云感觉到自己皮肤渐渐热了起来，眼球滚烫，有什么东西像泪水一样盈满了她的眼眶，她视线开始变的模糊。
鹿云眨了眨眼，“泪水”从眼里滚落，有几行流到了她的嘴角，鹿云下意识抿了一抿，一股铁锈味充满着她的口腔。
这不是泪水，是血！
怎么回事……
朱利安对她做了什么？！
鹿云张嘴想说话，喉头却一哽。
“咳。”
她喉咙瘙痒，像是堵着什么东西，她费力地咽了咽，就一下，她开始撕心裂肺地咳了起来。
“先不要说话，宝贝，好好感受你现在身体的变化。”朱利安的声音很温柔。
鹿云却什么也听不到了，她看到她咳出了一块血块，有鲜血源源不断地从她的口中涌出，她剧烈地咳嗽着，喘息着，直到一股疼痛感蔓延了上来。
这股疼痛感不知道来源于哪里，可能是头也可能是心脏，或者是肚子，鹿云辨别不清楚痛感的来源，只觉得痛，很痛，像是要生生撕裂的疼痛，她开始抽搐了起来，皮肤滚烫血液沸腾，心跳快到好像下一秒就要猝停。
好难受。
好痛……
好痛……
好痛！！！！
……
朱利安没有去看鹿云濒死挣扎的痛苦模样，他在看鹿云的身体状态监测面板，鹿云身体的各项数值都在飙升，脏器机能极速下降，再过不久，鹿云就会在极度的痛苦中死去。
朱利安却还在等着。
站在他身后的蒙恬看着因毛细血管破裂浑身渗血的鹿云，不忍地咬牙道：“朱老师……她……”
“再等等。”朱利安说，“做了这么多错事也该受点惩罚了。”
蒙恬喉头一滚，没敢再说话了。
温竹垂着头站在鹿云身边，她没敢看鹿云挣扎的惨状，空气中弥漫着的鲜血的味道让她心有戚戚，她看到有血从鹿云不断痉挛的脚下渗出，渐渐积成了一洼。
温竹想起了在军校联赛里被鹿云“放血”淘汰的机械师们，想着这或许是鹿云自己的报应……
而这时，鹿云身周的空间开始扭曲，温竹的耳麦突然发出了刺耳的声音，温竹“啧”了一声一把扯掉耳麦，她看向鹿云，却被鹿云现在的状态吓地后退了一步。
鹿云现在浑身是血，衣服也被血液浸透，她的眼睛半合，已经奄奄一息，而她身周的空间出现了肉眼可见的波纹，随着波纹的荡漾，鹿云的头发从发尾开始往上慢慢变红，面容也随之发生了变化。
也就一眨眼的功夫，“鹿云”就像是消失了，她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温竹看着眼前这张既熟悉又陌生的脸，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
蒙恬哑然：“这是？”
“她能力失控了。”季怀青冷然说道，“她没办法去维持完美拟态了。”
兰衡咽了咽口水，他看向朱利安：“……她好像撑不住了……还不停止吗？”
朱利安没说话，他看着状态面板上鹿云的身体态势，鹿云身体的其他部分已经展现出了衰败的蓝色，她的胸口正中心却有一点红的发紫。
朱利安扬了扬嘴角，他喃喃道：“找到了。”
朱利安对温竹说：“第二针。”
温竹连忙定了定神去操作仪器，她的心跳很快，手有点抖。
鹿云毫无生息地躺在椅子上，身体一抽一抽的，针管从她的后颈扎入，冰凉的液体注入，不一会儿后，鹿云的胸腔开始剧烈起伏了起来。
朱利安看着鹿云胸口中心的红点像漩涡一样开始流转，渐渐的漩涡越来越大开始扩散全身，鹿云身体其他部位的蓝色开始被漩涡渲染发橙变红。
而鹿云像是被人从水里捞出来一样，原本已经涣散的意识开始收拢，五感逐渐恢复，剧烈的疼痛感慢慢平复。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猛地睁开了眼——正正对上了一双黄金竖瞳。
她反应了一下，发现那双眼睛是自己的，她正通过镜子看着自己。
她有一瞬间的愣神。
朱利安看着已经完全变了模样的“鹿云”，愉悦地说道：
“欢迎回来，我的宝贝。”
“鹿云”好像知道朱利安在哪一样，即使被固定在椅子上，她也僵硬地转动着眼珠直直看向前方的镜子。
朱利安隔着镜子和她对上了眼，不知怎么地心里一跳。
“鹿云”现在满脸血，面目模糊，但是那双黄金竖瞳却亮地让人心惊。
她就这么定定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面无表情。
时间就像是停滞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兰衡突然感到了一阵耳鸣，他拍了拍自己的耳朵，耳鸣声却越来越大，他捂住了自己的耳朵，晃了晃自己的脑袋，接着耳鸣声像一把利刃一样捅穿了他的大脑，他
“啊！”了一声，抱着脑袋从椅子上跌倒在了地上。
“是她……”蒙恬呼吸急促了起来，他身子前倾，情不自禁地抓住了自己的衣襟，喃喃道，“她回来了……”
季怀青咬牙，他看着自己发抖的手，熟悉的压迫感让他心跳加速，额头不自觉地冒出冷汗。
他猛然看向温竹。
呆在“鹿云”身边的温竹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压制着，她面色惨白，膝盖微弯，浑身颤抖着要和那股力量做斗争，最后却还是被一点点压着跪在了地上。
“咚”
温竹跪倒伏地，头磕在了地板上，被迫摆出了臣服的姿态。
温竹跪地的声音像是提醒了“鹿云”，她的眉眼动了。
她的丹凤眼微眯，嘴角缓缓咧开，被血浸红的牙齿咬着，山根皱起。
她笑了，这是个让人心里发寒的笑，双眼里没有一点笑意。
“鹿云”咬着牙轻轻喘息着，她说：
“爸爸。”
“好久不见。”
第70章 “结局”·鹿云（二） 朱利安笑了……
朱利安笑了, 他转身看了看自己身后被“鹿云”压制地不能动弹的几个人，“啊”了一声，伤脑筋地说道：“刚刚给你点甜头就开始逞能是不是？”
他按下一个按钮, “鹿云”脖子上的精神力抑制环响了一声。
“鹿云”像被扎了一刀一样尖叫了一声。
温竹身上的压力骤减, 她身子一歪，整个人失力地蜷缩在了地上。
让人心慌发抖的压迫感消失，季怀青和蒙恬喘了口气，兰衡也一下放松了身体瘫在了地上。
“出去吧, 她的族群等级又进化了, 你们在这里没作用。”朱利安对季怀青说。
蒙恬去把兰衡扶了起来
季怀青问：“那您一个人……？”
朱利安抬了抬手，季怀青不说话了。
蒙恬轻声说：“走吧。”
季怀青进了研究室去把温竹扶了起来，走的时候看了一眼“鹿云”，“鹿云”躺在椅子上, 眼睛没再看着镜子了，而是看向空中虚无的一点。
从没看到过“她”这么虚弱的样子。
季怀青正要离开的时候, “鹿云”说话了，她的声音还有点发虚：“帮我擦擦脸可以吗？血糊着脸好难受。”
季怀青有一瞬间的怀疑, 这个说话方式听起来不像是“她”, 更像是“鹿云”的说话方式。
季怀青扭头往单向镜那边看去。
朱利安的声音从耳麦里传来：“给她擦擦吧。”
季怀青只好把浑身瘫软的温竹放到了地上，伸手扯着袖子给“鹿云”擦脸。
“鹿云”闭上了眼, 任由他揉搓。
季怀青一点点把“鹿云”脸上的血抹掉, 没有水，因此只能抹的七七八八。
季怀青把“鹿云”的脸擦的能看清楚面目就停了手。
“好了。”
“鹿云”眼睛微睁，她说：“你不会在公报私仇吧，我的脸都要被你擦破皮了。”
季怀青：……
“鹿云”没等季怀青说话，她疲倦地闭了闭眼：“你出去吧。”
季怀青扶着温竹出了研究室，防爆门从他身后关上, 蒙恬也架着兰衡出来了。
“去3-18，梁志文在等我们了。”蒙恬说道，他到季怀青血糊糊的手和袖子，眼睛一亮：“她的血？”
季怀青觉得蒙恬的反应很奇怪，他含糊地“嗯”了一声。
蒙恬拉起季怀青的手看了看，突然舔吮了一口。
季怀青：！！！
他抬手给了蒙恬脸上一拳。
“你有病吧？”季怀青骂到。
蒙恬的脸被打偏到一边，马上红了一块，他顶了顶腮，说道：“抱歉，太激动了，毕竟是她的血。”
季怀青嫌恶地瞪了他一眼。
蒙恬说：“季队……不对，她回来后你就不是队长了吧？”
季怀青没有说话。
“你要不要对她发起决斗？”蒙恬说，“像她当初那样。”
季怀青觉得蒙恬现在不对劲，“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蒙恬没理季怀青的这句话，而是继续说：“你要是能杀了她，记得把她吃了，连血带骨给吃了。”
季怀青匪夷所思地看向蒙恬，又一次问他：“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蒙恬砸吧砸吧嘴，回味了一下刚刚的味道：“刚尝了一口，她的血真的有力量，母神的力量，没看过帕米亚的圣典？里面说了，新神打败旧神后，要吃掉旧神以此继承旧神的神力……”
季怀青打断了他：“知道帕米亚帝国是怎么覆灭的吗？”
蒙恬还沉迷于自己的思绪里，他被打断后一时没反应过来，下意识说道：“不是因为她……”
“不，是因为帕米亚帝国的公民全像你一样是些脑袋拎不清楚的邪教徒。”
蒙恬：……
他们来到3-18，发现3-18的走廊上列阵着一队全副武装的人类特种兵。
季怀青认得这一队特种兵的队长，他上前打了个招呼：“鲁队长，你们……”
鲁队长朝他点点头：“来了。”
他让身后的人从保险盒里拿出四个精神力抑制环，说道：“得麻烦你们戴上。”
季怀青疑问：“为什么？”
鲁队说：“朱总吩咐的。”
蒙恬倒没什么，他接过精神力抑制环扣在了自己的脖子上，顺手帮兰衡也扣上了，他看季怀青没有动作，说道：“你忘了？她那个小崽子也会完美拟态，应该是精神链接的能力，万一她精神链接控制了我们，想想军校联赛，我们会变成她手下的机器人傀儡。”
季怀青回过味来了，他拿着精神力抑制环扣上了自己的脖子。
鲁队确认他们都戴上了精神力抑制环后，输入密码将3-18的防爆门打开让他们进去。
梁志文已经在里面了。
“门的密码呢？不给我们吗？”季怀青问。
鲁队笑笑，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而是说：“里面设施都是全的，你们可以先休息一个晚上，明早我再来接你们。”
季怀青无言。
鲁队朝他点点头，他关上了防爆门后，朝他的特种部队下达了指令，只留了一个小组守在3-18门口，其他人由他带着全部往朱利安所在的研究室赶去。
——
“鹿云”的头还是有点疼。
刚刚第一针的时候她就感觉到脑子里有什么东西被暴力打开了，过去的记忆和相应的情感喷薄而出，但是当时的她疼的要死，根本顾及不上。
第二针的时候身体的能量回来了，她脑子里信息太多了一时没反应过来，呆滞了一会后终于想起来自己现在在哪要做什么，于是她顺手用族群等级压制了温竹季怀青等人，以此朝朱利安打了声招呼。
朱利安果然受不了她的挑衅给她上了手段。
时间还够。
她可以和朱利安再聊聊天休息一下。
“鹿云”闭了闭眼。
朱利安看她困倦的模样，轻轻出了口气，他说:“不和爸爸聊聊吗？”
“鹿云”扯了扯嘴角，她说：“好啊，爸爸想聊什么。”
“这些年过的怎么样？”朱利安问道。
这是朱利安今天第二次问这个问题了。
“鹿云”睁了睁眼，她放松地笑了：“很棒的三年，值得怀念。”
朱利安颔首：“看起来你玩的很开心，开心到你都忘了你的义务。”
“鹿云”微微笑着，不可置否。
两个人静了一会。
“鹿云”主动问道：“什么时候发现的？虫母的另一半虫核在我这。”
“在克里斯斩首行动之后，我们在帕米亚没找到另外半颗虫核，我就怀疑虫核在你身上了，但是当时技术不够成熟验证不了，之前我们给你做了很多检查都没发现那半颗虫核的位置，没想到你是直接融合了它。”朱利安说道，“最近我们研究虫母的虫核和基因锁的关系，摸索出了能量转换阻断剂和催化剂，刚刚已经给你用过了，看起来效果不错，我也找到了你融合了虫核的位置。”
“鹿云”点头
：“所以刚刚第一针是阻断剂，切断虫核与我身体的能量交换，能量转化不出去，虫核中的能量暴走，人类的身体无法负载这么大的能量所以才会让我出现类似‘爆体’的症状。”
朱利安赞赏地点头，“没错，看起来功课没少做。”
“鹿云”接着说：“第二针是催化剂，催化虫核与我身体能量的转换率，能量重新流转，所以我又‘活’过来了。”
朱利安：“对的。你本身虫核和你自身身体能量的转换率也不高，所以这三年你才刻意压制自己的精神力压到B级，就是降低身体能量流转的需求，防止虫核能量过载爆炸。”
“鹿云”坦白道：“是的，爸爸，三年前，虫核的能量我就有点控制不住了，继续这样下去，我要么就被虫核反噬，要么就像今天这样‘爆体’而亡。”
这在朱利安的预料之中，但是他还是心疼地说道：“你怎么不早说呢？宝贝，爸爸会帮你的。”
“鹿云”轻笑一声：“说了又能怎么样？我被虫核反噬不正是你希望看到的吗？”
朱利安挑眉，“你这是什么意思？”
“鹿云”平静地说道：“‘蜂巢计划’说是要培养不惧生死忠于联邦的人形兵器，实际上，是爸爸你在满足自己的私欲，你想创神，而我，是你创造出用于承载虫母意志的最完美的容器。”
“三年前我要是不带着我的孩子逃跑，爸爸，你还记得你当时的打算吗？”
朱利安拧眉，他冷笑道：“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鹿云”没理会他的话，而是继续说道：“你当时打算用联邦手上的另外半颗虫核强行让我融合，而我在帕米亚的时候已经融合了半颗了，这半颗就已经让我吃不消，再融合另外半颗对我来说无非两个结局。”
“融合失败，我会死，你会接着用我的孩子去继续尝试融合，融合成功，我会被虫核里封存的虫母意志反噬，虫母会借助我的身体再次降临，这就是你的打算，对吗？”
朱利安的脸抽搐了一下：“胡言乱语！”
“鹿云”叹了口气，她说：“爸爸，你这么大个人了，敢作敢当，怎么会还不认账呢？这不是我凭空猜测出来的，是一个人告诉我的，他让我快跑，三年前没有他，我可跑不了这么顺利。”
朱利安愣了一下，他想起了一个人。
“鹿云”现在的心情很轻松，她接着说：“我小时候，你一直和我讲虫族的失败不是因为人类，而是因为自然。虫族靠虫母的虫核进行运转，但是虫核和自然之间能量转换率太低了，能量转换入不敷出，虫族才逐渐衰落，人类才有了可趁之机。”
“虫族入侵的自然是人类的自然，人类和他们赖以生存的自然之间的能量转换是没有问题的。所以你想出了将人类基因和虫族基因结合，打算创造出虫核和自然之间能进行能量交换的完美中间介质，也就是我们这批怪物。”
“但只有我是最完美的，也是最符合你的期待的。”
“鹿云”停顿了一会，接着说道：“我的基因一半来源于你，一半来源于虫母，是兼容虫母虫核最好的容器，我是你的孩子，也是你最肮脏的欲望。”
“虫母意志借由我的躯体再次复活，而你是我的父亲，天啊，爸爸，这个场景光想想都能把你给爽死吧？”
“够了！”朱利安斥道，“你怎么能对爸爸说出这种没教养的话？！”
“鹿云”一下子就失去了继续闲聊的耐心，装睡的人可叫不醒，于是她说：“行吧，但是我还是要谢谢你。”
朱利安没有接这句话。
“鹿云”接着说道：“这个能量转换催化剂，很好用，有了它，我融合使用完整的虫核就不会这么吃力了。”
朱利安怀疑自己听错了：“什么？”
“鹿云”好脾气地重复了一遍：“我说，我要融合完一整颗的虫核。”
朱利安：“你不是怕被虫母意志反噬？”
“啊，之前是怕的。”“鹿云”说，“但是现在多亏了爸爸，我不怕了。”
朱利安皱眉：“你什么意思？”
“其实我仔细研究过，所谓的被‘虫核’中的虫母意志吞噬，应该是我现在的记忆和情感可能会被‘打包封装’，用的手段和我‘打包封装’了我的记忆和情感导致失忆的手段是一样的。”“鹿云”说道，“我失忆的那一瞬间，相当于我的意志已经‘空’了，这个时候你只要让我认为我是谁，我就会是谁，虫母的意志可以趁机占领我的‘空壳’，我认为我是虫母，那我就是虫母。”
“要解除这个记忆和情感压制的手段，爸爸，你刚刚不是用过了吗？阻断剂啊，我刚刚感受到了，其实不用等阻断剂将虫核的能量耗到出现‘爆体’症状，阻断剂起作用的时候虫核对我记忆和情感的压制能力就施展不出来了，这个时候我作为‘人类’的记忆和情感就会重新出现。”
“而催化剂能帮助我将虫核的能量流转为我所用，就像现在这样，我可以用阻断剂抑制虫母的意志对我的‘吞噬’，再用催化剂，虫核会彻底被我驯服，我将不会再担心虫母意志对我的反噬。”
“你看，爸爸，你可帮了我的大忙，我太喜欢这个礼物了。”
朱利安瞠目，他把一切都串起来了，也知道了“鹿云”真正的企图，他咬牙道：“我们公开发表的关于基因锁和虫核能量流转关系的文章，你果然看到了。”
“鹿云”很有耐心地说道，“是啊，我看到了，所以我才有了失忆这个计划，既然都是虫核能量流转产生的效果，基因锁也好，记忆和情感压制也好，作用应该都是差不多的。”
“所以我用‘虫核’的能量对我的记忆和情感进行压制让我失忆，只要我露出一点破绽，你们就会来追逐我，特别是你，爸爸，你是最需要我的，过程不论如何，只要我活着，我最终都会回到你的面前，而你不需要一无所知且难以驯服的‘鹿云’，你需要的是你有把握掌控的‘621’，我总有机会可以试一试你们这个针剂的效果。”
“效果很棒，超出了我的预期呢，爸爸。”
朱利安终于意识到他已经踏进了她的陷阱里。
他怒道：“你做的……就为了这个？！”
“对啊，爸爸。”“鹿云”咯咯笑了，“不然呢，你以为我真的是为了好玩吗？”
“不过也确实挺好玩的，有些人有些感情确实挺有意思的，爸爸，我但凡没这么果断，再沉溺进这些感情里一点，可能我们不会这么快再见。”
“鹿云”说着，双手拳头一握，束缚她身躯的束缚环就被她用力量震断了。
恢复了自由的她略略舒展了一下手脚，然后她在自己的手指上摸索了一下，将手上的戒指抹了下来，轻轻搁置在了椅子的椅面上。
她站了起来，接着说道：“说这么多其实是因为父女一场，死也应该让您死的明白点。”
“毕竟，‘反派’要死于‘话多’啊。”“鹿云”心情很好地讲了个冷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