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说定送陶岫回家的事后，乔之安听到那边没音了，忙问道：“喂？没事吧？”
陶岫回过神来，眨了下眼：“没事。”
就是，陶星星好厉害哦，刚出生就会变小触手！
乔之安听得满头雾水，却还是被逗笑了：“总之，等我下，我这就去接你们。”
接到人后，乔之安坐在驾驶位，将一个盒子递向后面，陶岫接过来，笑了下：“这什么？”
乔之安：“送我小侄子的小礼物。昨天和徐染秋吃完饭顺便买了。”
本来打算小星星满月前去挑来着，但昨天总算解决了一件心事，心情很好就很想花钱，干脆就买了。
陶岫先是一怔：“你和徐秘书聊过了？”
乔之安：“啊，我向他说开那件事，也认真道歉了。”对方认真听完，很真诚地接受了。
陶岫这才放下心来，他打开盒子，是个沉甸甸的实心金锁，他无奈地失笑道：“你这金子也太实诚了。”这么沉至少得有100g，也太贵重了。
乔之安边发动车子边笑着道：“收吧，出生这种事情，小星星统共就经历这么一次，收点金子怎么了？”为了防止陶岫不收他已经买得超级保守了好吧。
主要是，送红包送别的贵重的东西，万一有一天小星星选择不在这里生活，那些都会变成废品，但金子跨界保值啊，那什么幻想小说里龙啊邪恶大章鱼啊之类的，守护的不都是金子吗？
哪怕到另一个他无法认知和踏足的世界里，金子也会保值……的吧？
车子发动后，乔之安干脆转移了话题：“我们先去我家接竺和小八哈，之后我把你们一起送回家。”
陶岫闻言不再推脱，道了谢后暗自决定好友生日送点更贵重的礼物——因为之前希望酒店峰会的鲜花单子，他现在手头还挺阔绰的。
陶星星这时被陶岫抱在怀里，小小的身体被羊毛毯抱着，头上还戴了小兔子帽子，他似乎很喜欢那个安抚玩具，从袖口伸出的几条可爱的深蓝小触手依旧缠绕着它，他似乎对亮闪闪的东西也很感兴趣，甜甜笑着，用人类的白嫩小手轻轻够着陶岫手中的金锁。
陶岫温柔地笑了，用那只金锁轻轻逗弄着他。
车子很快上了公路，陶岫想起什么，向外看去：此时暮色已经彻底降临，路边霓虹灯火亮起，晚高峰路上车流人流如织。和以往的A市没有任何不同。
黑雨确实已经彻底消失不见。也不知霍斯现在在哪里处那些玩家。
想到这里，陶岫垂眸笑了下：反正，他处完就会回家的，他们很快就能见面。
乔之安从后视镜里看了眼青年，面上浮出个无奈的笑，像是知道青年在想什么，他利落踩了油门加速。
……
很快接到竺和小八，乔之安便载着他们驶向金色传说小区。
到了小区门口，刚要进地下车库，乔之安不知看到什么，踩了刹车指着窗外，有点疑惑地问道：“陶岫你看，那是徐染秋吧？他怎么在你小区门口？”
陶岫一怔，打开车窗看过去：小区对面的巷子里黑漆漆的，只有巷口亮了盏昏黄的灯，灯下停了辆车，那辆车他去希望酒店时坐过，是徐染秋的车。
而徐染秋正站在车边的阴影里，似乎在看向巷子里的什么。他好像整个人都在发抖。
而黑漆漆的巷子里……
陶岫蓦然感受到来自巷子里的存在感十足占有欲十足的注视，他睁大了眼睛——那是……
竺和小八不知感受到什么，立刻屏住呼吸正襟危坐起来，一动也不敢动。
陶岫把玩累了睡着的陶星星交给竺，对乔之安道：“那什么，我过去那里下。你先带他们回家。”
乔之安：“？”
只是他还没来得及问，陶岫已经下了车，大步向那个巷子走去。
乔之安因为担心正要打开车门追过去，却被小八从身后拽住了衣角。
金瞳的小女孩儿朝他摇了摇头：“不用担心的。”
乔之安愣了下，瞬间反应过来什么，他笑了下，利落地发动车子进了地下车库。
……
陶岫两手插着风衣口袋，很快来到了巷口。
他轻轻拍上徐染秋的肩：“徐秘书？”说话间，他无奈地看了眼巷子里深不见底的黑暗。不知是不是错觉，巷子中那迫人的浓郁黑暗瞬间变得稀薄起来。
徐染秋被陶岫那一拍吓了一跳，他的身体倏然紧绷，下意识挡在了车子的后备箱前，仿佛那里装着什么绝对不能被看到的东西。
陶岫一怔，这才发现，徐染秋的脸在昏黄灯光的映照下呈现一种血色全无的惨白，连唇都在微微发抖。
他眉头皱起来，关切地问道：“徐秘书，你还好吗？”
徐染秋迟钝地回过神来，认出陶岫时，他勉强地笑了下：“还、还好。”顿了下，他紧紧盯着巷子里，道：“陶先生，你、你快走，那里……”那里的人很危险很不对劲。
他知道他车子里的东西很可能出问题，他有想过他的车子可能被警察拦下、亦或是警察直接找上门，但是，他没想到，他还没开多久，车子就会直接在这个巷口停下来。
就好像是被什么可怕的力量硬生生止住。
他看不清巷子里的黑暗中有什么，但仅仅站在这里，他就觉得他浑身的骨头和血液都要碎掉——他隐隐感觉到，他没有真正碎掉只是因为黑暗里的存在在对他手下留情。
但怎么可能呢？这个世界怎么可能会有这种存在？
这种存在也是为了他车里的东西拦下他吗？
……
徐染秋一个高材生此时觉得自己的大脑都要被什么彻底磨碎，他抓了下陶岫的衣服，重复道：“陶先生，你、你离开这里……”这事情和陶岫完全没关系，他不能把他牵扯进来。
陶岫看着徐染秋的样子抿了下唇，他安抚性地拍了下青年的手背，接着看向巷口：“霍斯，出来。”
徐染秋一愣。
下一瞬，他便看到一个高大俊美的男人在黑暗中渐渐显露出几近完美的身形，那个男人穿了看不出材质的黑色西装，五官深邃，气势迫人，他优雅地走出巷子，站在了陶岫身边。
陶岫面上带了点歉意：“他是我爱人，抱歉，他吓到你了。”顿了下，他肘了肘男人：“向徐秘书道歉。”
霍斯倒是慵懒地抬起双手、不含任何感情地微微一笑，红眼珠冰冷傲慢：“抱歉。”他沉睡前陶岫就教过他如何道歉，他当然没有忘记。只不过他从来只把这种道歉当做一种向青年臣服的方式与乐趣罢了。
徐染秋半晌才回过神来，他道：“没关系。”他垂在身下的手紧张地握着拳，面上却努力保持镇定，他强迫自己露出工作时的精英微笑，道：“那我不打扰你们了，就先走了。”
陶岫温和关切地叮嘱：“路上注意安全。”
徐染秋隐晦警惕地看了眼霍斯，便提心吊胆地走向驾驶位，等到车子顺利发动，他才彻底松了口气。
霍斯站在那里，只是用那双猩红的瞳仁深情地注视着自己的爱人，对另一人的行为保持了彻底的无视和冷漠——反正亲爱的已经让他走了，他当然不必再多做什么。
……
等到徐染秋离开，陶岫再自然不过地牵了男人的手，向小区走去。
路上，陶岫像闲聊一般，先是问道：“你没受伤吧？”
霍斯反握住青年的手、同对方十指相扣，面上因着青年的关心浮出暗爽又愉悦的微笑：“怎么可能。”
陶岫：“玩家也都处完了？”
霍斯诚实地道：“还差一个。”
陶岫一怔。
青年开口前，霍斯已经捧起他的脸往上面印下一个亲吻，道：“放心，亲爱的，剩下的那个已经没什么行动能力，不会引起任何麻烦。”
至于他落到了谁的手里、那人又要做什么，就不关他的事情了。
陶岫这才放下心来，他弯起苍绿的眼眸，带起霍斯的手背放到唇边亲了口：“辛苦啦。走吧，我们回家。”
霍斯低低轻笑一声，把青年揽进怀里，大步往那个单元楼走去。
……
回到家时，乔之安已经离开了，小八和竺正在客厅照看陶星星。
即使父母不在，他也很乖很乖，不吵也不闹地对着小八手里的玩具伸出小手和她互动，一边甜甜地笑着。
只是一听到陶岫回来，他可爱的大眼睛便立刻亮起来，并朝着陶岫伸出小小的胳膊，口中发出稚嫩的咿咿呀呀声。
陶岫心里软得一塌糊涂，洗过手后连忙将小朋友抱在怀里。
陶星星亲昵地偎依在陶岫的怀抱，又朝爸爸伸出一只小手。
霍斯难得放轻动作，小心翼翼地触碰了下那柔软的手指，一股奇异陌生的柔软心情自他心头不可抑制地涌起，他突然很想抱抱他的爱人和他的孩子。
只是还未动作，陶岫便推他去铺那个杂物间里的婴儿床——那个婴儿床就在大床边，是青年早就准备好的，铺好干净柔软的被褥就能使用。
霍斯自然乖乖去了。
陶岫便抱着陶星星坐在沙发上，继续和竺与小八一起逗他玩。
突然，他想起那个摇篮床自带的玩具还未装上，于是他重新将陶星星交给竺，自己起身去置物架拿了玩具，消过毒后走向杂物间的门。
打开门后，他再自然不过地走了进去，一进门他便看到床头的骨灯已经亮起，霍斯的大长腿单膝跪地，正在笨拙又滑稽地往床边的婴儿床里铺东西。
漆黑华美的窗帘在他身侧轻轻摇动，仿佛被什么吹动。
霍斯已经苏醒，那个房间里却不知为何依旧遍布深蓝的触手，陶岫走向他，正要说什么，却突然意识到什么步子一滞，睁大了眼睛：窗帘在摇晃。
那说明——
他猛地看向窗子的方向：霍斯开窗了？
他正要说什么，就见霍斯已经匆忙站了起来，抬首朝他看来。
陶岫清晰地看到，霍斯起身时，窗帘后最后一截和深蓝触手类似的东西正一点点钻进了对方的脊椎。
霍斯似乎并不想他看到，下一瞬已经关掉了窗子。窗帘立刻驯服地继续保持着绝对禁止。
陶岫瞳孔一缩，喃喃道：“那是什么？你有没有事——”
霍斯朝青年张开怀抱，猩红的瞳仁泛着美丽诡异的光芒：“宝贝我没事，那是、”他难得有些心虚，却还是解释道：“那是我身体的一部分。今天已经结束了。”
彻底苏醒后，他放在外面用来保护同类的身体的其他部分就会陆续回到他的身体，但它们实在不符合这个世界的审美，他一点都不想被自己的爱人看到。
最后全部融合时，可能还会出些微不足道的意外，但他当然可以应对。
陶岫咬了下唇，倔强地直视着他，声音莫名有些哑：“为什么我不能看？”
霍斯：“它们会——”吓到你。
话还未说完，陶岫已经大步朝他走来、扑进了他的怀里，他紧紧抱住了男人的腰。
霍斯瞳孔一缩。
陶岫坚定又好听的声音在他的心脏处清晰地响起来：“我爱你和陶星星的一切。”
“是所有的一切。”
霍斯的瞳仁渐渐被猩红填满，他一只手回抱住青年，另一只大手插|进青年柔软的发间，宠溺地揉了揉：“嗯。”
门外这时响起小八和竺惊喜的声音：“老大小陶哥你快来~小星星突然会变花花啦！”
第42章
陶岫闻言一怔，轻咳一声推开霍斯，连忙走向门外。
一出门，他瞳孔一缩：整个客厅都在下五颜六色的小花雨，那些花仿佛凭空在空中出现、再旋转着落下，地上已经覆盖了薄薄一层美丽的花朵。
陶星星被竺好好抱在怀里，伸出柔软的小手接了一朵小花，乖巧又笨拙地递向陶岫。
看到小朋友对花粉不过敏，陶岫总算松了口气，他被陶星星萌得心软软，连忙上前将他抱进怀里。
竺和小八看着他们温馨的氛围互相对视了一眼，便悄悄去了卧室，将客厅让给了一家三口。
陶星星这时眷恋地偎依在青年怀里，他因为开心而笑得更甜，空中便翻涌出更多花朵，像不要钱一样倾泻而下，地上很快铺了更厚一层。
陶岫再怎么喜欢这些花也察觉到不对，他伸手为小朋友挡着花雨，边看向霍斯，面上满是疑惑与担忧。
霍斯上前揽住青年：“别担心亲爱的。”一边这样说着，一边轻轻打了个响指，一瞬间除了陶星星手中那朵小白花外，客厅里所有的花朵都消失不见。
陶岫微微皱了眉：“这到底怎么回事？”
霍斯一边伸出手指逗弄儿子，一边道：“他还没办法很好地控制自己的力量。”
他们的孩子天然拥有强大的力量，只要他想他可以做到任何事情，现在他还没办法很好地控制自己，所以才会被情绪带动、造出眼前的情境。
陶岫一怔：陶星星拥有力量他并不奇怪，但是……他的力量超过了他的想象。
陶星星未出生时，他便知道他拥有创造事物的力量，但那时只是创造几朵小花，可刚刚那种力量强大到……他怀疑如果不是霍斯让陶星星停下来，陶星星可以创造出淹没整个世界的花海。
拥有这样强大却无法控制的力量，他的宝贝会伤害到自己和别人吗……
霍斯揽着陶岫往房间里走，道：“亲爱的，我发誓没事的。明天我就去找可以引导他自控的材料。”
陶岫走到床边，将陶星星轻轻放到摇篮床里，他边摇着摇篮边问道：“什么材料？不许撒谎哦。”
霍斯只好咽下为了不让对方担心就要脱口而出的谎言，诚实地道：“我的眼珠和骨头——我会做个手镯出来。”
眼珠倒是都在身边，合适的骨头放在离这里很远的地方，但对他来说也不算什么，就是将那些骨头吸收进身体需要一段时间。毕竟那些骨头和他身体融合后再取出来做手镯，效果会更好。
陶岫并未对这些听起来诡异血腥的东西感到任何不适，他不知想起什么，蓦然看向霍斯：“你当初到底为什么会沉睡？”
霍斯身体的一部分可以帮陶星星控制力量，没出生的陶星星之前也和霍斯的意识海有着丝丝缕缕的联系，他可以做出那个霍斯人偶。
霍斯沉睡的时间节点又刚好是他怀上陶星星的时候，这两件事没关系才有鬼。
似乎没想到青年会这样问，霍斯难得一愣。
陶岫轻踹了对方一脚催促他开口。
霍斯哑然轻笑一声，将青年抱进怀里，他看向摇篮里已经睡着的孩子，华美的声音低沉又蛊人：“宝贝，我只是做了我该做的。我的力量可以让你们好过些。”
小星星还是个胚胎时，如果有父亲全部的力量作为滋养，母体的反应就会轻很多，小星星也会成长得更加健康。
他和陶岫相遇时本来在沉睡过程中，是青年的体|液让他保持间断的苏醒，而青年怀孕时是他本该彻底苏醒的时间。但如果选择那时苏醒，他无数散落在外的身体部位会相继回到本体中来，那会浪费他的力量，还会在融合过程中出现许多小意外。
所以，他干脆选择继续沉睡。
做这个选择没有什么复杂特别又宏大的由，他只是想保护他的爱人和孩子罢了，仅此而已。
……
霍斯讲述完后，陶岫沉默良久才垂眸无奈地笑了下：他总算明白为什么他怀孕时孕期反应会这样轻，除了小星星太过乖巧懂事，还有霍斯的原因……
他伸手轻轻捧起男人俊美的脸，亲了口男人的额角。
他并未道谢，只是珍重至极地接受了男人所有的好意，并将它们永远珍藏在心底。
霍斯眸色一深，伸手一划将陶星星摇篮床的床帘拉上，接着抱着青年倒在了大床上。
无数深蓝的触手涌到摇篮床旁边，帮忙轻轻摇着摇篮。
陶岫这才放下心来，他在男人怀中挑了个舒服的位置，继续问道：“你说的融合身体会出现的小意外是什么？”
他现在比较关心霍斯会不会受到伤害。
霍斯的手此时已经探进青年的睡衣，他闻言动作一僵，道：“.……只是可能会出现一些微不足道的错乱罢了，最多十分钟就好了。”一次性吞噬的部位过多时，他的意识海为了接受那些流落在外太久的身体部位偶尔会出现卡壳和错乱。
霍斯：“宝贝，如果不太正常的我还是出现在你面前，你就狠狠打我几巴掌。”当然，他会极力避免这种情况出现。他可不想在爱人面前丢脸。
陶岫简直满头雾水：“哈？”
霍斯却不肯再解释，陶星星还在，他不能做得更多，只想把青年.剥.光.再抱进怀里——他可以这样抱着、看着青年一整晚。他真的睡得太久了。
陶岫任由男人动作，只是毫无那种想法，他接着问道：“还有，【游戏】又是什么，你知道的吧？”
霍斯如愿抱到了青年的身体，他勾了下手指将棉被盖在两人身上，认命地回答道：“就是一些渺小又丑陋的虫子罢了。不要再说那些了——”
他的声音蓦然低下来，猩红的瞳仁泛着蛊惑人心的光芒，他吻上了陶岫的唇，于是陶岫便真的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
同一时间，徐染秋公寓。
“虫神大人…终会在两个世界合二为一的末日里降临成为新神……”
徐染秋带回来的男人喃喃道。
那个男人四肢不知被什么折断，整个人被紧紧绑着躺在卫生间的地面，左手腕上戴着黑色手环。
他头发花白，满脸横肉，五官明明还完好，却不知为何已经失去了大部分功能：眼睛看不到，耳朵听不到，鼻子闻不到，嘴巴也只会重复着那同一句话。
徐染秋坐在男人面前的椅子上，手里拿着一张25年前的报纸，他紧紧盯着报纸上一张被打了马赛克的囚犯照片，一边将那照片和眼前的男人比对着。
他很久以前从亲戚那里知道他的父母是怎么死的，流落到孤儿院的时候他也没忘记过，想方设法得到了这份报纸。
报纸上的年轻男人就是25年前杀死他父母的入室抢劫犯之一。他们那时候刚成年，说是为了财物杀人但其实几乎就是出于纯粹恶意地虐杀。
他看过无数遍这几张打着马赛克的脸。
而眼前地上的男人，则是他今天下班时迎面撞上的，他几乎立刻就决定开车跟踪对方，他跟着对方去了金色传说小区附近，亲眼看着那个男人往小区门口走时，在一个没有摄像头的拐角突然四肢失去控制软倒在地。
没怎么犹豫，他将车停下来，将那个男人关进了后备箱，只是开车经过巷口时，车子突然硬生生停了下来。
再之后，就是遇到陶岫。
从回忆中回过神来，徐染秋在寂静的深夜里紧紧盯着眼前诡异的男人，眼角越来越红，眼神越来越冷，他听到自己的声音有些抖：“我问你，你的名字是不是叫王贵……”
……
第二天。
【也不知怎么回事，徐染秋突然提交了离职申请。问他原因他也不说。我爹妈知道我和他前些天吃过饭还专门来问我是不是欺负了他。你之前在巷口见他他有啥异常吗？by乔之安。】
陶岫收到这条消息时，正在和小八一起逗陶星星玩。
霍斯去了很远的地方吸收肋骨给陶星星做手环，竺去了外面买菜。而椰子则去了霍斯房间外的空间找自己的同伴们玩耍。
陶岫直接起身去给乔之安回电话，陶星星就轻轻抓着小八的手指，他似乎有些累了，大眼睛迷迷糊糊一眨一眨的，嘴里咿咿呀呀地吐着泡泡，萌得小八眼睛亮晶晶的。
电话很快打通，陶岫一边注意着陶星星，一边道：“徐秘书那天确实有些不对劲，我以为他是被霍斯吓到了就没多问。”
陶岫仔细回忆着细微的异常，道：“他那天好像……很介意自己的后备箱被我看到。”
乔之安：“成。我先和我爹说下。看他那边能不能查出什么。”
陶岫：“ok。后面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直接和我说。”
乔之安道了声好，陶岫才挂断电话。
他思索一瞬，站在朋友的立场，试着给徐染秋发了条消息：【徐秘书，好久不见，最近还好吗？】
之后，他才走向陶星星。
陶星星这时已经睡着了，小八朝陶岫指了指杂物间的方向，陶岫心领神会地把小朋友抱起来，走向那个房间——那里的摇篮床确实更舒服一些。
将陶星星安置好后，陶岫就坐在床边，在骨灯的映照下一边摇摇篮一边温柔地注视着小朋友睡觉。
正在这时，这个房间真正的门那里发出一声轻响，下一瞬，高大俊美的男人推门走了进来。
陶岫看向那里眼睛一亮：霍斯这么早就回来了么？
霍斯却突然止住了步子，他猩红的眼眸冰冷可怖，傲慢不满又疑惑地看向青年：“你是谁？为什么会出现在我的房间？”
陶岫动作一僵，蓦然睁大了眼睛，即使立刻想起昨晚霍斯口中可能会出现的错乱，面上却依旧忍不出浮出难过的神情……
看着这样的青年，霍斯瞳孔一缩：他的心脏不知为何绵绵密密地疼起来。
他震惊地发现，他的身体已经在思想之前下意识行动，他的手自动抬了起来，正要给自己一巴掌，青年却已经来到了他面前，握住了那只离脸颊只差分毫的手。
陶岫握着那只冰凉的大手，无奈地笑了下：“倒也不用这样。你说过，最多十分钟就好啦。”
不等男人回复，陶岫就自顾自地拉着他坐到床边，他将准备给陶星星的魔方丢给对方：“拼这个冷静一下。”
说罢他继续为陶星星摇着摇篮。
霍斯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手里的魔方：这个奴仆到底是谁？！竟然敢如此无礼地对他！
还有那个孩子又是谁的！
……
十几分钟后，霍斯自身后抱着陶岫把脸埋进青年颈窝反省：“亲爱的，忘记刚刚那幕好么？”
实在太丢脸了。
陶岫：“。”
睡梦中的陶星星已经戴上了一枚精致的骨头手环，他握了握手指，一朵过于可爱的小红花便出现在霍斯高挺的鼻梁上。
霍斯：“.…”
陶岫：“噗嗤”
第43章
第二天一大早，陶岫开始考虑去工作的事情。
和别的工作岗位相比，植物园很特别，植物是离不开人太久的。那么大的植物园长期丢给小八也不合适，还是尽快恢复营业比较好。
当然，他也舍不得陶星星，好在植物园就是他自己的，他可以带陶星星去上班。
霍斯不甚熟练地给陶星星换好纸尿裤，他微微一笑指了下自己：“亲爱的，我呢？”
陶岫正坐在沙发上，打开笔记本查看植物园账号的顾客留言，他漫不经心道：“你也该去工作了吧？”
霍斯：“？”他有工作？
想到什么他整个人一僵：说起来，沉睡前似乎一直是陶岫在养他……
正在这时，小八和竺遛狗完推门进来，椰子一看到霍斯摇着的尾巴就一僵，它趁霍斯注意力不在它身上，嗖地一声溜进了杂物间，去寻找自己另外两只不怎么着家的同伴。
小八去看摇篮中的陶星星，竺脱外套时却不小心扯下了耳机，遛狗时听的广播剧便外放出来：“陈XX（指男二）就是一没出息的软饭男，还得靠你养，你到底看上他什么？！”
女主义正言辞：“脸啊！”
已经社会化到足够解这些内容的霍斯冷冷扫向竺手里的手机，竺背后汗毛都要竖起来，他灵机一动：“啊我忘记还没买今天的菜我这就去！”说罢便着急忙慌重新离开了家。
霍斯表情冷冷的，下意识伸手要摸自己的脸，还没摸到，刚刚目睹了全程的陶岫便忍不住笑出声。
他有点无奈地提醒：“你不是和特别行动局签了份合同吗？”
就是那份内容是【等待】的莫名其妙的合同。他还以为【等待】的时间节点是霍斯苏醒，所以才会提起他是不是该去工作了。
话已经说到这里，陶岫便干脆直接问道：“那份合同到底是什么意思？”
霍斯猩红的瞳仁划过道什么，他只是安静又近乎偏执地看着眼前的青年，道了声：“我不想说。”
他一点都不想陶岫知晓更深一层的真相。不是因为保护不了青年、或者认为那些虫子会对青年造成任何的伤害。他有别的一定不能被陶岫知道的充分由。
不知想到什么，霍斯走过去优雅地俯身，将一个吻印在青年的额心：“放心吧亲爱的，我会履约的。”不过得等他见到那对愚蠢的花盘兄妹。现在苏醒的家伙里，只有他们还能用用了。
陶岫曾经教过他，人类世界的合同代表承诺，既然已经做出了承诺，他就会遵守。
即使已经做过很多次最亲密的事情，被这张俊美至极的脸突然靠近，陶岫还是脸一红移开视线，他轻咳一声推开对方，再也没有追问的心思：“知、知道了。”
已经在青年身边坐下来的霍斯：？
正在这时，桌上的手机响了下，陶岫回过神来捞起手机。
是昨晚他发给徐染秋消息，徐染秋现在才回复过来：【谢谢你关心，我很好，我没事的，陶老板。】
陶岫看着这看似正常的回复微微皱了眉：向一个很久不见的普通朋友问好，会得到“我没事”的回复吗？
对方好像默认自己认定他出事了。
当然，也有可能是徐染秋认为乔之安对他说了离职的事情，徐染秋是针对离职这件事回复“我没事”。
但还是觉得很违和。
思索一瞬，陶岫若有所思地看向霍斯：“你之前到底为什么会碰到徐秘书？”
霍斯：“谁？”
陶岫抽抽嘴角：“那晚我去巷口找你，要你朝他道歉的那个人，想起来了吗？”
霍斯单手撑着俊美深情的脸，微笑着注视着自己的爱人，毫无心负担地撒谎：“还是不记得。”
那个人类的车里装着一个被虫子污染得非常深的玩家。而他一点都不想陶岫去接触那些肮脏的虫子异化体。但是，他也知道，即使说不知道也大概率没用。
果然，说完他就看到陶岫已经关掉电脑起身，他用那双温柔得近乎悲悯的绿眸朝他看过来：“我去看下徐秘书。”
陶岫眉头微微皱起来：“我总有种不好的预感，如果不去，我一定会后悔。”他对霍斯道：“你在家里看好孩子，我很快就回来。”
说着他走向婴儿车里的陶星星，他轻轻握了下婴儿的小手，弯了眼眸道：“小八，小星星就拜托你和霍斯了。”
陶星星眷恋地蹭了蹭陶岫的手指。
小八认真地点点头。
陶岫便走向玄关，边给乔之安发消息问徐染秋的地址，便拿起风衣外套向外走去。
霍斯并未阻止青年，只是微笑着目送青年出门，乖乖说了声“我们等你回来”。
只是等到陶岫走到了楼下，霍斯才起身迈着大长腿走向陶星星，他认真又粗糙地给小婴儿戴好兔兔帽子，又盖好羊绒毯，接着利落地推着婴儿床向外走去。
小八大吃一惊：“老大小星星现在最好不要出门——”她查过资料，很容易着凉的！
霍斯似笑非笑地看向她：“你是在人类世界待太久变得太蠢，真的把他当成一个普通的人类婴儿了么？”
小八瞳孔一缩：她好像确实总是忘记，小星星不仅是小陶哥哥的孩子，还是那个最可怕的老大的孩子……
可是她还是会担心……
于是她便也跟着去拿外套，想要一起出门。
霍斯并未阻止，他只是看向婴儿车里此时正好奇地眨着大眼睛朝他笑的陶星星，声音低沉而沙哑：“宝贝，我当然会付出一切代价保护你们。但你也要开始学习怎么保护自己和他，好么？”
他不会阻止他的爱人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但是，他当然会和他们的孩子一起站在爱人身后。
陶星星歪了头，听得似懂非懂，一截深蓝的小小触手却已经从袖口探了出来，轻轻碰了下爸爸的小指：像是做了一个约定的样子。
一旁的小八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霍斯满意地微微一笑：“很好，宝贝。”
说罢他便推着陶星星带着小八出了门。
……
陶岫打车来到徐染秋的公寓时已经到了中午。
徐秘书收入不错，所以公寓是独栋的，地段虽然有些差，但环境幽静怡人。
陶岫很快来到了门前，有些焦急地按响了门铃。
刚刚和乔之安联系时，好友表示，他父亲口中，最近的徐秘书一切正常，工作还如以往般努力用心。
也就是说他几乎在一夜之间变得异常，这样的异常才是最令人担心的。
在路上时他已经让乔之安和乔栋说下派人过来了，哪边先到达就先确认徐染秋的情况。
很久没有人应声，陶岫抿了下唇，没有再按第二次门铃。
他将手覆在门锁上——门锁里也算是一个很小的独立空间，他从前可以为俞清池拔除手环，自然也能开这样一把锁。
只不过，在小区外面使用几乎所剩无几的力量时，身体会稍微有些难受罢了。
只是，他还未发力，门锁便发出“咔嚓”一声轻响，接着，门自动开了。
陶岫瞳孔一缩，还未来得及细想，鼻尖便传来一股若有若无的血腥味，陶岫蓦然睁大了眼睛，没有再犹豫，大步踏了进去。
他很快来到血腥味道的来源处，一个洗手间里。
徐染秋正狼狈又颓丧地瘫倒在地，颤抖的右手中握着一把菜刀，左手的手背上有道深可见骨的刀口，正汩汩流淌着鲜红的血。
地上，有个四肢被绑起来的男人，似乎精神有些问题，陶岫一踏进来，他便像虫子一般诡异地朝陶岫蠕动着四肢折断的身体，口中流出涎水，喃喃道：“目标出现，吞噬、吞噬、吞噬……”
地上的人没什么威胁，陶岫甚至来不及震惊就连忙上前，他半蹲在徐染秋身前，拿出干净的手帕紧紧按住对方正在出血的伤口，用力将对方架了起来，道：“徐染秋，坚持住，我这就送你去医院。”
徐染秋僵硬的身体一怔，意识到什么时，他像抓住一根救命稻草般紧紧抓住了陶岫温暖的手臂，黑发掩映下，他滚烫的泪水浸湿了陶岫肩头。他像是终于找到了一个发泄的出口——哪怕对方同自己没有那么相熟，他却也知道，对方是温暖的和可信的。
他的思绪混乱，声音有种绝望的哽咽：“我之前已经对找到那些凶手不抱希望了，可是，却又偏偏突然撞上一个……”
“25年了，追、追诉期、已经过了……我很难用合法的手段为我父母报仇……”
“所以我想用另一种方法为他们报仇……我刚刚一直在告诉自己，他和他的同伙虐杀了我父母……我有充分的由用同样的手段杀死他，于是我向他挥了第一刀，被他躲过去又误伤了我自己，我应该立刻朝他砍下第二刀的，可我没力气了……”
杀人这件事本身就已经让他呕吐过了，他再也没有力气和勇气砍下第二刀……
他从出生起就对父母没印象，但他看过他们的照片，也从小就知道，他们哪怕被那群歹徒虐杀至死都将他保护得好好的……他是因为他们的爱才获得了第二次生命。
可是，为了他们，他却连杀人的勇气都没有……
徐染秋自嘲又绝望地道：“陶先生，你说，我是不是很没用……”
陶岫知道徐染秋的身世，便猜测出什么，他咬了下唇，撑起对方的身体继续走着，他沉声坚定地道：“徐秘书，因为你是一个勇敢又有良知的人。因为你有良知，才会对直接杀人这件事如此抵触。你的父母绝对不会责怪你，只会为你而感到骄傲和欣慰。”
“为了他们，你应该昂首挺胸，干干净净地好好活下去。”
“你坚持下，我们先去门口，乔家的车很快就来了，我们会送你去医院——”
徐染秋苦笑一声，却因为失血过多失去了说话的力气。
陶岫已经带着人走到门边，不知感受到什么，他步子一顿，扭头朝身后看去，面色蓦然一冷：
只见那个被捆绑的玩家已经蠕动着身体跟着他们来到了这里，他的眼睛鼻子耳朵明明已经彻底失去功能，嘴巴里却依旧流着涎水，他似乎清醒了一瞬，朝虚空大叫着：“你父母死了就死了，但老子不惨么？老子因为你父母连个人都不能做了！”
“我们明明互不相欠！你有什么资格向我复仇？！”
清醒一瞬后，他的意识立刻又被什么镇压，接着朝陶岫蠕动着，喃喃道着：“吞噬、吞噬……”
陶岫站在明暗交织的阴影里，苍绿的眼眸像被灵魂颤动、瞳仁隐隐竖起，那里头第一次映射出与人类全然不同的泠泠冷光。他此时更像真正的祂们的同类。
他将徐染秋小心安置在玄关的沙发处，一步步向那个男人走去，正要做些什么，下一瞬，地上男人嘴巴中的牙齿和舌头化作了齑粉，鲜血喷涌而出，男人像虫子一般在地上痛苦地打着滚。
陶岫的竖瞳蓦然消失，他回过神来，怔怔站在那里疑惑地看向地上的场景：这是怎么回事……
半掩的门外已经能听到有人过来的脚步声，应该是乔家的人来了。
正在这时，一道稚嫩轻盈的意识在陶岫脑海中响起：“妈咪，抱抱妈咪……”
陶岫蓦然睁大了眼睛，垂在身下的手轻轻抖了下：为什么他们会来……
小小的意识继续在他的脑海中绽放：“爸爸、会保护妈咪……”
“我会、保护妈咪和妈咪的朋友……”
“妈咪，我学会使用能力了哦~”
一道阴影凭空悄然出现在陶岫身边，将陶岫轻轻抱进了怀里，霍斯低沉好听的声音响起来：“亲爱的……”
陶星星的大眼睛泛着美丽的猩红光芒，他戴着骨头手环的小手轻轻握了下，沙发上徐染秋手上见骨的刀口便缓缓愈合。
因为失血昏迷的徐染秋面上缓缓浮起些许怀念，他下意识动了下手，喃喃道：“谢谢……”
就和上次他的手指奇异地愈合的感觉一样……那样温暖……
陶岫怔怔看了半晌才回过神来，他面上浮起个无奈却同样温暖的笑，他亲了口霍斯怀抱中的陶星星，温柔地道：“你真的好棒啊，陶星星。”
第44章
令陶岫惊讶的是，乔栋亲自来了，带的还是穿了便衣的特别行动局的工作人员，连级别较高的周河都在。
他们很快将地上的玩家装进特制的车子带走，却并未立刻将已经失血过多昏迷的徐染秋送往医院。
周河带着玩家离开后，乔栋隐晦又畏惧地审视了眼站在陶岫身后的霍斯和陶星星，见对方并未表态也并未生气，只是自顾自逗着怀里的婴儿玩，他才松了一口气，向陶岫询问道：“陶先生，方便说说看，这里什么情况吗？”
陶岫并未回答，只是反问道：“伯父，您又是如何得知这里有玩家的？”
他和乔之安联系时，只是表明自己觉得徐秘书不对劲，可能出事了，他没有提任何玩家相关的事情。
乔伯父是怎么知道徐秘书出事是和玩家有关呢？
乔栋笑了下，道：“陶先生，你参与和插手的事情，我一直都默认和异常事件相关。事实证明，我是对的，不是么？”
说着他看向地上的血迹，又神情复杂地看向昏迷的徐染秋，无奈地道：“陶先生，你所提供的具体情况将决定小徐该去普通医院还是去特别行动局的审讯室。”
他和他的夫人一直以来都很信任和怜惜那个孩子，但如果他真的和玩家有关，他也会毫不犹豫地狠下心。
陶岫闻言咬了下唇，垂在身下的手轻轻握了下，一瞬后，他下定决心一般直视着乔栋的眼睛，道：“徐秘书和游戏玩家没有任何关系，我可以为他做担保。”
这是实话，徐秘书确实不是因为对方是玩家才把他带回家。事实上，徐秘书根本不知道玩家和游戏的任何事情。
陶岫：“25年前，那个玩家曾经参与过徐秘书父母的案子，来到现实世界后，嫌疑人想继续报复当年受害者的后代，才主动攻击了徐秘书。”
陶岫并不擅长说谎，在说这段话时连视线都移开些许，站在后面的霍斯分出一只手，轻轻覆在青年纤瘦的后腰上，他猩红的眼眸悄无声息地亮了一瞬。
乔栋并未注意到霍斯的小动作，听完陶岫的说法，他面上仍然有疑惑，看向徐染秋的眼神却仍然带上了怜惜——这毕竟是他们家看到大的孩子。
于是他道：“陶先生，我暂时信你。总之我先把他送到医院治疗。”
说话间，他已经叫了等在外面的司机进来，对方小心地将徐染秋扶上另一辆车，乔栋随之也同他们告别。
等到人都离开，陶岫才带着霍斯与陶星星离开徐秘书的家。
霍斯并未使用力量直接带青年回家，他只是和陶岫并肩慢悠悠走在A市的人行道上，跟着对方在冬日稀疏的人流里穿行。他不讨厌这样的一家三口的相处时光，甚至不讨厌等下要和青年一起去挤地铁。
陶岫并未问霍斯怎么会来，只是边逗着陶星星边问道：“你刚刚对我做了什么？”他是指他同乔栋交谈时，霍斯放在他后腰的那只手。
霍斯再次占有欲十足地将青年揽进怀里，道：“言灵。”
在这种力量的加持下，陶岫刚刚说出的每一句话都会变成实话。那些人类也只会调查出陶岫所说的事实结果。
这才是真正的言灵的力量，而不是从前那只被他一缕意识寄附的蠢玩偶搞出来的半成品。
一个决定说谎到底的人说了一个谎后，就需要再说无数谎言来填补漏洞，对他爱人这样的人来说，这是一种非常痛苦的道德困境。他当然不会让他陷入那种境地里。
陶岫几乎立刻解了霍斯的脑回路，他失笑道：“倒也不是这样就不算说谎了。”他不后悔背负一个道德困境去说那样的谎言。
如果徐秘书真的被送进特别行动局审讯，就必定会知晓游戏与玩家相关的事情，哪怕他最后被无罪释放，也已经基本告别了普通人的人生。
想到这里，陶岫弯了眼眸道：“不过还是谢谢你，不然我确实还要为继续说谎而头疼。”
还不会说话的陶星星用意识和陶岫交流着：“妈咪，那我呢？”
陶岫把陶星星抱过来，忍不住轻轻亲了口小朋友白嫩的脸颊：“当然也谢谢我们小星星啦。”
抱着抱着他突然觉得有点不对劲，于是问霍斯：“你没推婴儿车出来？”
霍斯还未回答，陶星星的意识便邀功一样回答道：“星星知道车车在哪里哦~爸爸把小八姐姐和车车一起丢在一个地方啦~”
陶岫立刻停下脚步，瞪大眼睛看向霍斯：“你把小八丢哪里了？”这个男人到底对一个小女孩儿做了什么啊！
霍斯：“亲爱的，我派她去完成一项任务，我发誓她没事。”
陶岫眉角一抽，轻轻踹了下男人：“说清楚。”
霍斯只好乖乖说出了实情：“在去找你之前，我先去了那个酒店召见了那对兄妹。”
那时候他感知到陶岫还在去公寓的出租车上，就干脆先用瞬移去了趟酒店。
霍斯：“我命令那对兄妹帮我找来一样东西，小八留在那里帮忙。装那样东西需要星星的婴儿车。”那辆婴儿车上有陶星星的力量残余，那种力量足够强大但又没有完全成熟，可以完全压制那样东西的同时而又不毁坏它。
而他自己的力量太过强大，不管分出多微小的力量，只要那样东西和这种力量存在于同一个空间，它就会彻底碎作齑粉——啧，做一件和毁灭相反的事情总是这么麻烦。
“抱歉亲爱的，”霍斯深情地看向陶岫，并学习人类抬起三根手指发誓：“我保证会给陶星星重新造出一个完美的婴儿车。”
陶岫：“……”需要解释的一切内容里，婴儿车是最不重要的问题吧！
霍斯似乎要将转移话题这件事进行到底，他道：“小八应该已经完成任务回家了，我们现在回去，就能见到她。”
陶岫抱着陶星星沉默半晌，无奈又包容地叹了口气，他用那双澄净的苍绿色眼睛直视着霍斯：“你要做的事情不会伤害自己，也不会伤害他人，对吗？”
霍斯发誓的三根手指还没放下，他干脆俯身亲吻了青年的额心，微笑着道：“当然。”
于是陶岫便不再追问，他毫无芥蒂地笑开来：“那我们快些回家吧。好想早点吃晚饭。”
霍斯被那美丽的笑容晃得一怔，他眸色一深，环住了青年的身体，下一瞬，一家三口的身影消失在原地。
…….
他们回到家时，小八果然已经在客厅了。她正坐在沙发刷她从前一直在关注的那个收集探讨都市传说灵异事件的论坛。她现在似乎已经是论坛佳作推荐版块的资深用户。
竺则盘腿坐在地上，没心没肺地逗着椰子玩。
看到霍斯回来，小八立刻放下手机站了起来，等到陶岫去那间卧室的婴儿床里安置陶星星并喂对方奶粉后，小八才向霍斯汇报工作：“老大，我、我已经把星星的婴儿车放进了你的书房。”当然，那辆婴儿车里有老大要的东西。
霍斯：“很好。”接着他向竺下命令：“今天的晚饭现在去做。”
说罢，他便打开杂物间的门走了进去。
竺乐呵呵地起身去做晚餐，小八则是重重松了口气，继续坐下来重新打开手机上的论坛，她本想直接点进自己喜欢的版块继续看影评，无意看到首页一个帖子时她却一怔：
【这里有谁听过那个只有犯罪才能进入的游戏吗？有谁知道具体进入方式，私我，重酬答谢。】
小八歪了头，面上满是疑惑：是她还是没有彻底学会人类的语言吗？这几句话其实有别的意思？
不然，她实在不解，怎么会有谁主动去接近那个对人类来说很是不幸的【游戏】呢？
拥有九个脑袋都想不通这一点的小女孩儿看着那个帖子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
一门之隔的卧室里，陶岫并不知道小女孩儿遇到了怎么都想不明白的难题，他正坐在床边，温柔地抱着陶星星给他喂奶粉。
骨灯的映照里，陶星星偎依在青年的怀抱里，伸出两只小小的手，试图抱起青年手中的奶瓶，他扑闪着大眼睛吸着奶嘴，一边用意识同陶岫交流：“妈咪，吃多少饭饭星星才会快点长大吖？”
陶岫忍俊不禁，他挑了眉道：“好问题。不过我不需要星星快点长大哦，星星按照自己的成长规则自由快乐地成长就可以啦。”
“吃饭也是，不要勉强自己多吃哦。”小孩子营养充足就可以，过量的营养反而是一种揠苗助长。
陶星星：“好哦~”
……
霍斯津津有味地看着这温馨的一幕看了半晌，才走到青年面前，俯身亲了口青年的脸颊：“亲爱的，我去外面的书房工作，很快回来。”
陶岫点点头：“OK。”想到什么，他带着调笑的神情看向男人：“别忘记给陶星星做新的婴儿车。”其实买也很方便，但他实在好奇，霍斯会做出什么玩意儿出来。
霍斯伸手轻抚了下青年的脸，微微一笑：“当然。”
而且他还突然发现，这个房间里的灯实在太暗了，他还要给青年清出一片有光线的天空出来。
这样想着，他推门而出，身体彻底融入门外如有实质的黑暗里。
这时，陶星星已经喝完那瓶奶粉，他餍足地伸出小手，轻轻碰着青年的脸颊和青年互动，他的意识稚气而可爱：“妈咪~爸爸藏了秘密唉”
陶岫一怔，失笑道：“星星很厉害，连这件事都知道呀。”
陶星星：“星星还能让妈咪看到爸爸的秘密~”
陶岫点点小朋友白皙可爱的鼻尖，道：“这是爸爸的隐私，星星要尊重别人的隐私哦。”
陶星星：“好叭。那妈咪可以听星星的秘密吗？”
陶岫觉得自己简直要被萌化了：“什么秘密？”
陶星星：“星星的秘密就是~星星想被妈咪抱着睡觉觉~”
陶岫忍俊不禁：“虽然那更像一个愿望，不过，好吧。”这样说着，青年小心翼翼地抱着小朋友躺在床上。
他轻轻拍着他的后背，温柔地道：“我们现在就来睡一会儿吧。”
话是这样说，陶岫却并未睡着——这么大的孩子到底是不能离人的，所以他只是认真看着臂弯里的孩子满足地闭上了眼睛，偎依在他怀里缓缓入睡。
陶岫心里一片幸福的宁静，他正要抬手关上床头的骨灯，却突然瞳孔一缩：纯黑的窗帘外原本应该是更加浓重的黑暗。
此时却有一道皎洁的亮光自窗帘的缝隙中映射进来，温柔地打在他和陶星星的身上。
第45章
陶星星很快就睡熟了，陶岫为他盖好毯子，放轻动作起身来到了窗边。
窗外久违的洁净微风吹开了漆黑沉重的窗帘，陶岫站在那里，好奇地看向窗外，他睁大了眼睛：
那里属于另一个世界，此时浓重的黑暗已经彻底散去，天宇之上浓云密布，无数巨大的深蓝触手在那其中翻涌。
只不过，那些触手不知为何全都涌向对面的房间——就好像有谁在那里召唤着它们。
随着触手疯狂涌动，天际之上的一部分浓云也渐渐散去，切出一块四四方方的湛蓝天幕，那露出的天幕之上有耀眼璀璨的星辰，星光照亮了地面美丽古典的庭院和触手所涌向的对面的房间。
陶岫怔怔地看着这一切：竺说过，霍斯的卧室之外到处是迷失的空间与时间，小八也说过，他们的世界还在休息期，休息期结束才能看到美丽的星辰。
难道现在这个世界开始苏醒了吗？
客厅外的小八这时似乎感应到什么，她敲了门、得到应答后进来，激动地跑到了陶岫身边，看向外面时面上满是柔软的怀念。
陶岫温柔地为小女孩儿让开些地方，他轻声问道：“休息期结束了吗？”
小八一怔，笑了下，同样轻声答道：“还没有的。”她指向庭院上方的天空，道：“应该是霍斯大人只召回了这里的身体，清出了这一角天空。”
“我们的好多同伴还要过段时间才能苏醒，那时休息期才会真正结束。休息期是对他们的一种保护。”
陶岫眨了下眼：“保护他们不被虫子伤害？”但是，小八和竺刚苏醒时，都不同程度地被虫子打扰到了。
小八歪了头：“不是的。那些虫子对我们来说没有任何威胁，霍斯大人不会特意为我们防虫的。祂降临休息期是为了防止大家在沉睡时力量外溢、伤害到同伴。”
她沉睡的时候状态差只是因为她年纪小，大脑和心脏更多，她比别的同伴更加敏感，才会对那些虫子和人类的情绪反应如此之大。
陶岫点点头：“原来如此。”
此时庭院上方的触手已经被对面房间吸收殆尽，那一角夜空变得更加明净，几缕流云轻盈地漂浮在星子之中，渐渐逸散到四方形天空之外的黑暗中去。
陶岫苍绿的眸子在星光的映照下澄澈宁静，他忍不住想：如果人类的世界之于他是故乡，这个美丽又陌生的世界对他来说，又算什么呢？
正在这时，卧室外响起踏踏的脚步声，小八一怔，忙从杂物间的门溜到了外面客厅，给一家三口留空间。
陶岫却头疼地捏了捏眉心：刚刚霍斯吞掉了那么多身体，大概率会发生和上次类似的错乱吧。
果然，门打开后，霍斯俊美冷漠的脸出现在星光里，他傲慢地打量着陶岫：“你是新来的男仆？管家没有告诉过你任何人都禁止进入我的房间——”
还没等话说完，陶岫已经上前，伸出一根手指抵在男人的唇上，他微微一笑，轻声道：“小星星刚睡着，你说话声太大了。”
霍斯被青年靠近的漂亮脸蛋晃得一怔，回过神来时猩红的瞳仁里充满震惊：这个小奴仆竟然敢这么做！
他要立刻把他丢出去！
但是，他却像是完全失去了身体的主动权，手臂无法抬起来将对方丢出去不说，他还只能任对方牵着走向床的方向。
床上甚至还有个陌生的婴儿！
霍斯脸上罕见地出现某种怀疑人生的恍惚感。
陶岫欣赏了一会儿，才将人按在床边，把上次的魔方塞进了对方手里。
接着，他坐在霍斯身边，俯身为陶星星掩了下毯子，面上浮出温柔的浅笑：一家三口这样待着也很好。
虽然，这十分钟里孩子爸脑子有点问题。
……
十几分钟后，结束错乱状态的孩子爸抱着陶岫怀疑人生：“亲爱的，我……”
第二次了，被陶岫看到这种丢脸的状态第二次了。都怪他那些愚蠢不堪的身体！
陶岫并未在意刚刚的事情，只是先问道：“你的工作都处好了？”
霍斯：“对。”他先处好婴儿车里的东西，才去清那方天空的。
接着他俊美的脸上浮现出些许愧色与不耐：“亲爱的，我明天需要出门一趟。”
陶岫点点头并未在意，之后才问到他真正想问的事情：“之后的每一次错乱都是十分钟么？”
霍斯：“对。除非——”
陶岫直直看向他：“除非什么？”
霍斯根本受不了陶岫这样直率柔软又含着担忧的眼神，只好道：“除非我一次性吞掉外面所有的身体部位，错乱和卡壳的状态时间会延长。但这种情况不会出现。”因为他的臣民们都是相继苏醒，他不可能一次性吞掉所有的身体。
霍斯自身后紧紧抱住青年，道：“宝贝，请你相信，我宁愿舍弃掉心脏之外的所有身体，都不会舍得忘记你和小星星……”
陶岫沉默半晌，没忍住笑出声，他揉了揉男人的脑袋，轻声道：“不错的情话。不过，我还是更喜欢完整健康的你。虽然也和你的本体.做.过，但我可没办法接受和一颗心脏.上.床。”
霍斯眸色一深，正要做什么，陶岫看了下时间推开男人站起来，他道：“你在这里看下小星星，我去外面吃饭。”
霍斯强制着压下那些因着青年的话陡然升起的情.欲，才微笑着回答：“好的，亲爱的。”
……
客厅里，竺果然已经做好了美味的晚饭。
饭桌上，小八还是忍不住说了论坛里那个帖子的事情，简单描述完那个帖子的内容后，她最后百思不得其解地问道：“小陶哥哥，你解主动去寻找不幸的人类吗？”
陶岫面色渐渐凝重起来，他放下碗筷，道：“小八，我看下那个帖子。”
小八道了声“好哦”，就跳下椅子去拿手机，她利落地打开那个帖子，把手机递给了陶岫。
陶岫看着那个帖子微微皱了眉，他利落点进了那个发帖id。
和他想象中走投无路才去寻找游戏不同，这个id主人看起来很富裕，主页都是浮夸炫富的动态，他似乎还经营了一家小型金融公司，有晒出公司的图片。
那些动态下有零零星星跟着帖子爬过来的网民，调侃他富哥了不起啊去那种论坛发莫名其妙的帖子钓鱼玩大家。
但发帖人似乎坚信【游戏】一定存在，他并未会那些留言，只是一直在加码酬劳，无论真假只要有人回复知道【游戏】相关，他就会耐心地回复对方一句“私聊”。
陶岫越看越觉得违和，于是便把那个帖子相关的事情发给了周河——无论发帖人有没有问题，这种事情由特别行动局来解决再合适不过。
做完这些，他把手机还给小八，这时他才认真回答小女孩儿的问题：“他会寻找游戏，或许是因为贪婪，也或许是因为猎奇，亦或者，只是单纯为了追求刺激。人类一生就是会面对许多来自人性中的阴暗面的诱惑。”只不过，许多人会抵制住这种诱惑。
小八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她拿起汤匙继续吃着饭，一边想，果然人类好难懂啊。
……
吃完饭洗完澡后，陶岫才走进那间卧室。
陶星星此时已经醒了，正偎依在霍斯怀里，看到青年进来，陶星星立刻朝他伸出可爱的小手。
霍斯头上此时满是陶星星变出来的可爱小花，搭配那张俊美的脸显得分外滑稽。他脸色有些黑，却到底任由陶星星朝陶岫伸手前把最后一朵小花放在他头顶。
陶岫忍不住“噗嗤”笑出声，他上前把霍斯怀里的陶星星抱起来，亲了口对方的脸蛋，道：“真厉害啊，小星星，给爸爸戴了那么漂亮的花环。”说着他似笑非笑看向正要用能力让那些小花消失的男人。
霍斯的眉角隐晦地抽动一下，还是放弃了使用能力，任由那些花朵在他头上作威作福。
陶星星眨着大眼睛笑得甜甜的，在陶岫脑海绽放的稚嫩意识都能听出快乐：“也给妈咪花花~”
话音刚落，陶岫发间便多出一朵美丽的蓝色小花，他立刻心脏软软，弯了眼眸点了点陶星星的鼻尖：“好，谢谢小星星哦。”
说着他抱着小朋友坐在霍斯身边：“你去吃饭吧。”他有点不好意思地摸了下鼻尖：“有点晚了，没饿坏吧？”
霍斯不再会那些幼稚滑稽的花朵，他低低哑哑轻笑出声，啄了口青年柔软的唇才起身走向外面，边道：“现在不饿了。”
只留下被亲得脸红的陶岫坐在床上抱着陶星星发呆。
正在这时，陶岫的手机“滴”地一声响了下，他回过神来打开，是周河回复的消息：
【陶先生，多谢你提供信息。我们会跟进这件事。】
【还有一件事是，你认识林枚，对吗？他在前段时间通过B3副本来到了现实世界，现在就在特别行动局，他很想见你一面。】
这条消息发到陶岫手机的一瞬，已经走到门边的霍斯蓦地停住了脚步。高大完美的背影看起来分外不爽。
陶岫毫无所觉，他抱着陶星星回复：【我明天在家里，他随时可以过来。】帮俞清池摆脱手环的控制后，他就一直在想，林枚也不该在那样的地方里沉沦。他是个心地很好的人，还帮过他，如果有机会，他真的很想回报他。
周河很快回复：【好。明天我们会把他送到你家。】
陶岫：【多谢。】
放下手机，陶岫才发现霍斯的不对劲——那个背影简直就是一动不动地杵在门边。
陶岫眨了下眼：“你怎么了？”
霍斯很坦率地用了之前学到的人类词汇：“吃醋。”
陶岫一怔，失笑道：“你不要用性缘脑去想别人啊。”又不是谁都对他有意思！
顿了下，他还是几近宠溺地道：“明天他来的时候，你也在就好啦。你可以在林枚离开这里后再出门。”
霍斯这才满意地轻哼一声，推门走了出去。
门重新关起的一瞬，陶岫面上无奈的笑意一滞，后知后觉地察觉到了异常：霍斯是怎么知道他手机里的消息的……
说起来，以前周河和他说过，特别行动局试图调查他时，霍斯就立刻出现在他们面前……
难道霍斯的能力包括——
陶星星的意识在陶岫脑海中绽开：“爸爸刚刚控制了妈咪手里亮亮的东西~还有好多线~”
陶岫瞳孔一缩：小星星口中说的应该是手机和信号。
也就是说……霍斯大概率可以控制所有的电子设备和线路……
怪不得他当初能知晓特别行动局的人在查他。
藏得真够深的，也不知已经窥探了他多少隐私。
……
半晌，陶岫轻轻笑了下，他抱着陶星星轻轻抵住了对方的额头，温柔地道：“宝贝，我知道爸爸拥有那种能力这件事，帮我保密哦~”
青年伸出白皙纤长的小指：“我们拉钩。”
陶星星伸出小小的柔软的手，轻轻握住了青年的小指，甜甜笑着。快乐稚嫩的意识在陶岫脑海中绽开：“和妈咪、拉钩钩~”
第46章
第二天，周河不仅带来了林枚，还带来了那对花盘兄妹中叫一万的哥哥。
陶岫和对方接触不多，第一次见到对方的人形：他的人形外表和小八从前描述中又癫又胆小的性格全然不搭，看起来白净清秀，花痴病已经过去的他一见到陶岫就害羞地往周河身后躲，被霍斯凉凉一扫就吓得瑟瑟发抖。
周河：“乔栋说兄妹俩找上他，他们比划了很久乔栋才解他们想见霍斯先生。”毕竟，人类对祂们的语言认知度为0，翻译器也没有那么早研究出来，就只能用这样原始低效的沟通方式，好在还算能沟通。
陶岫点点头，礼貌地将客人引到客厅落座。
这间90平的房子装不下那么多人，竺又和一万不对付，便带着小八和包得严严实实的陶星星，推着霍斯新造好的婴儿车去小区里遛弯。
坐下后，一万瑟瑟缩缩地看着霍斯，他还不会流利地使用人类的语言，只好用自己世界的语言道：“老、老大，我来拿那辆婴儿车。您拿走的那只虫王复眼应该已经熔完了吧，我妹去【游戏】里找新的虫王部位需要用到那辆车。”
有老大出手，他和他妹混进那只大虫子的内部不是难事——虽然他们直到现在都搞不懂，那个看不到边际的雪白空间里怎么会有那么多人类，那些人类混在虫子身体里头到底在干啥。
他也搞不懂啥叫副本。他们兄妹一开始只是听竺说在这里不能给陶岫添麻烦，得自己赚钱，所以才去为人类工作。
虽说在工作，但也搞不懂工作性质是啥，只是按照竺给他们翻译的人类要求他们做的内容在糊里糊涂地传送那些被虫子丢到他们兄妹幻境里的人类罢了。
前几天，苏醒的老大突然出现了！老大在他们的幻境里打开了通往虫王身体内部的逆向通道，要求他们兄妹去收集发育成熟的虫王身体部位！他还是不懂到底是为啥，但老大的命令，他们不能不听。
所以，现在他就被没义气的妹妹推到这里来面对超可怕的老大！
身体中已经没有在孕育陶星星的陶岫自然完全听不懂一万在说什么，他指了指杂物间的门，看向霍斯：“你们要不去里面聊？”毕竟这里除了霍斯和一万，都是听不懂这种语言的人，同一个空间里混着两种语言交谈也太混乱了。
霍斯虽然不情愿，还是乖乖起身站了起来。
他并不想外人进自己的卧室，于是凉凉看了一万一眼，吓得一万差点钻进沙发缝，下一瞬，两个人便凭空消失在这方空间，出现在霍斯的书房。
来到陶岫不在的地方，霍斯才彻底暴露出傲慢又恶劣的真面目，他俯视着一万冷漠微笑，道：“你们的效率实在太低了。所以这一个月里禁止休息，下次我要看到东西翻100倍。”
缩在书房墙角瑟瑟发抖的一万：“QAQ嘤~”和老大一对比，原来人类老板这么可爱！啊啊啊谁来救救他们！
怪不睡觉不会死但会瘦的！
……
陶岫对此一无所知。
客厅里，他为周河与林枚准备了热茶。
和上次见面相比，林枚的西装已经破旧许多，他的脸变得更加沧桑，眼神更加坚毅，身体还是那样干瘦却有了明显的肌肉。
见到两人要开始交谈，周河亮出手中的微型录像器，他带着询问的眼神看向陶岫：“陶先生，我可以使用这个吗？”他的领导说过，得到陶岫的许可要比得到霍斯先生的许可更加简单有效。
陶岫点点头：“当然可以。”接着，他才温和地看向林枚。
林枚的眼神里满是感慨，他有点手足无措地道：“老板，真没想到，我还能再见到你。”
陶岫弯了眼眸，声音温柔：“我也很开心再次见到你。”
林枚眼眶一下就红了，他平复着自己的心情，才说出了来这里的主要目的：“老板，这段时间【游戏】派往这里的玩家数量在急速加倍。”
“我们选择副本本来类似大学选课，大家都去抢存活率高的副本，最后没选到的人，会被系统调剂进人数不满的副本。E级副本本来额定人数是4个玩家，因为存活率太低，大家现在都不会去选，每次都只有倒霉的调剂玩家进去。但最近，系统开始强制调剂成百上千的玩家去攻略你，并且改变了任务：我们原本来到这个副本的任务是杀死你，现在却变成了杀死你和带回胚胎两个任务。”
“那些玩家里不乏第一批进入游戏的高阶玩家，我很担心你，才从B3副本来到现实世界想提醒你。”
但刚刚看到青年身边那个可怕到让人无法用语言描述的男人，他便知道，陶岫再也不会遇到任何危险。
他之前还有两个疑问：为什么主系统会突然发疯？胚胎又是什么？
想到刚刚那个婴儿车里和陶岫有着太过相似的五官的漂亮孩子，林枚道：“冒昧地问下，老板，刚刚那个孩子和你的关系是……”
陶岫的眸色瞬间柔软起来，他并未隐瞒，道：“他叫陶星星，是我和霍斯的孩子。”
林枚瞳孔一缩，只是亲身经历过太多异常，他并未对此震惊太久，他只是有点担忧地道：“那么，老板，主系统的异常很可能和这个孩子有关系……”
虽然他不知道主系统得到那个孩子到底要做什么……
陶岫难得眸色一冷。
他纤长的手指握了下，垂了眸坚定地道：“小星星不会有任何事的。我们会保护他。”他和霍斯都可以为了保护那个孩子付出一切。
林枚自从见过陶岫身边的男人眼中的忧虑便少了很多，他沧桑的脸上露出个纯净的笑：“嗯。”他释然地垂眸道：“我已经完全不担心了。老板，真的，知道我妈好好的，你也好好的，知道你们以后也会好好的，我在这里就没什么遗憾了……”
陶岫抬眸神色柔软地看向林枚，正要说出俞清池的案例，却见正在记录笔记的周河将随身携带的平板放在桌上，他道：“非常抱歉打断你们一下。”他看向陶岫：“陶先生，收到我同事的回复，昨晚你发来的帖子信息调查结果已经出来了。”
“领导命令我同陶先生你——”说着他神情复杂地看向林枚：“还有林先生同步信息。”
陶岫和林枚同时一怔。
周河先是看向林枚，道：“我们查过每一个来到我们局里的玩家在现实世界的资料。所以自然包括林先生你的。”
说着他指着平板上那张照片，道：“这个发了想要主动寻找【游戏】的发帖人叫成运，是个富二代，拿着家里的钱出来创业，开了家问题很多的小型金融公司。林先生，你还记得他吗？”
林枚看着那张照片，脸色空白一瞬，接着蓦然睁大了眼睛。
陶岫忙看向他：“还好吗？”
林枚面色茫然又震惊，他喃喃道：“我怎么可能不记得他……这个人是我的前老板，我当初就在他的公司做财务，替他背锅进了监狱，才有了参与【游戏】的资格……”
并不知道替罪这件事、只查到表面资料的周河一怔，看向林枚时难得露出同情的神情。
陶岫看着平板上的照片神色霎时一冷。
第47章
周河看着林枚，虽然面露不忍，还是直接问道：“可以详细说下这件事吗？”
陶岫起身，去为青年倒了杯有安抚作用的蜂蜜水。
林枚感激地接过，苦笑着道：“当然可以。”
他的人生已经烂透了，没什么不能讲述的。
“我老家在小地方，和很多普通人一样，我爸妈从事普通工作，家境不贫穷也不富有，我按部就班地上学，考上了不好也不坏的大学，毕业后开始找工作。”林枚讲述着，眼神中带了点恍惚：“对我这种样样都平庸普通的人来说，无论是大城市还是靠人情的小地方，工作都不好找，所以我收到A市那家金融公司的offer时，真的很开心。”
“我很快作为财务入职了那家金融公司。虽然表面上它是叫金融公司，但实际上是电话销售保险业务，公司提倡狼性文化，到处挂满红色的横幅，大家每天都加班到很晚，每周一都要开一次总结大会，奖励业务好的，push业务差的，最后每个人还要上台，握着拳头站在横幅下大声说出下周的目标。”
“无论哪种岗位压力都很大，不止销售身上背着很重的业务指标，其他岗位的人也有。为了完成这些指标，大家把目标客户定位成亲戚、同学、朋友……就连我这样的财务，也有指标。”
“我硬着头皮在那里干了几年，我的本职工作干得很好，但总是完不成保险指标，老板经常来我办公室训斥我，就像他经常去工位训斥那些销售。”财务是单独办公室，但他的老板最喜欢在所有员工面前显示自己的权威，所以会故意打开他办公室的门，让所有员工都听到这个员工是多么废物。
“我的压力越来越大，每天都躺在几平米的出租屋里失眠，开始怀疑自己一路读书又非要留在大城市工作的意义到底是什么，我爸在我工作这几年因病走了，我连回家准备他的葬礼都如此匆忙。有一天晚上，我终于决定离职。我想我可以回老家找份低薪却可以糊口的工作，边照顾我妈妈。自从我爸去世后，她身体就不太好了，又一个人孤零零的，需要人陪伴。”
“第二天，我填了一份离职申请表，正要上交时，公司出事了……老板陷害了我，他一直在通过伪造我的签名做一些事情，现在公司被查了。他找到了我，他威胁我说，这就是我签的字，他暗示我这个事情最好的处方式是，只要公司财务人员认下揽下所有事情，他和公司就不会有问题，他会给我家人很多钱。如果我非要撕破脸，他也有的是办法治我。”
“那时我才知道，他当初选择我这样普通又随波逐流没有任何根基好拿捏的人做员工，就是为了这一天。”
“但我再如何普通懦弱，也不可能让我的人生染上这样的污点去换钱。我当然决定反抗，这不是我的公司，我只是个领微薄工资的财务会计，在职期间我没有做任何一件亏心事，即使接受调查，我也不怕。难道就因为我是个这样普通的人，我的老板就能用钱买下我的一段人生吗？我那时想，我的人生没有那么廉价。”
“可是……”林枚脸上的笑这时更加苦涩：“我妈那时刚好生病了。我打工那么多年，刨除租房吃饭各种日常开销，虽然攒下了一些钱，但那些钱加上我家本来有的积蓄，也远远不够我妈吃昂贵的靶向药做化疗。我在这个世界上只有我妈一个亲人了，她的病虽然治愈几率不高，但只要有钱还有那么一点希望……我不能让她连这点希望都摸不到……”
“所以，我还是直接认下了字就是我签的，替他坐了三年牢。因为这段经历，我有了进入【游戏】的资格。”
再之后，他为了治好他母亲的病，阴差阳错进入了游戏。
无论出于何种目的，他确实为了钱犯了罪犯了错误，他不认为他值得任何同情。进这种【游戏】受尽折磨大概就是对他的惩罚。
其实就算现在能够变成正常人，他也无法面对他自己和他妈妈。
……
客厅里弥漫着一种经久不散的沉默，就连周河那种性至上的人都忍不住拍了下林枚的肩。
林枚却摇摇头，感叹道：“做错了事情就该承受代价，所有的一切都是我该承受的。更何况，我妈至少现在健健康康地活着。”
陶岫张了张口，却到底没忍心说出那个人贩子吴非的事情：主系统的能力是有缺陷的，就像它造出因果实现了吴非改头换面做明星的愿望，吴非却根本经不起细查，人也变得更像行尸走肉。
陶岫不敢想，主系统为林枚实现的愿望又会带着什么缺陷。
他思索一瞬，还是握住了林枚的手腕，弯了眼眸道：“总之，让我先为你摆脱手环的控制。”这样林枚至少可以不用再回到游戏中去。
林枚一怔，蓦然睁大了眼睛，他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见青年美丽的苍绿色瞳仁亮了起来。
一种奇异的疼痛感在林枚身体里横冲直撞，他额上很快冒出冷汗，却仍旧担忧地看向青年，陶岫面色渐渐泛白，却弯了眼眸笑着对他摇了摇头，意思是不必担心。
不知过了多久，林枚如当初的俞清池一样，脑海深处响起一声微不可闻的“咔嚓”声，就仿佛脑海中有什么东西彻底碎成了碎片。
那一瞬，他的太阳穴发疼，大脑却蓦地轻了一下：就仿佛终于从某种可怕的控制中脱身、获得了自由。
这时，陶岫放开了他的手腕，他道：“抱歉，你的身体已经和手环彻底融合了，所以我无法为你摘下它，也无法重新将你变回一个人类。但这样，你至少可以不必再回【游戏】，留在正常社会生活。”
周河并未做出任何阻拦，他只是在一边看着这件近乎奇迹一样的事件的发生，敬职敬责记录着，他看向陶岫的眼神再不复从前的公事公办，而是带上了某种温和的钦佩。
林枚怔怔地看着自己的掌心，半晌反应不过来。
陶岫现在并未说他母亲可能的异常，他决定先问下霍斯。
他只是如他们真正相识那天朝林枚伸出手，弯了眼眸道：“还有就是，我的植物园依旧还没招到合适的员工，如果你感兴趣，欢迎你在处完一切事项后过来办入职。”
陶岫眨了下眼：“时间的话，一周后，植物园就重新开业了。那之后你随时可以过来。待遇到时面谈。”有霍斯在，他的身体一切都很好，可以承受那些工作。到时他会带着陶星星一起上班，有个能干的员工应该会轻松很多。
林枚身子一抖，眼眶立刻红了，他几乎口不择言道：“我、我还没笔试面试什么的……我……”
陶岫用那双苍绿的眼眸坦率地直视着青年，道：“如果非要说面试这些流程，那么我宣布，我们每一次见面，都算面试，恭喜你，林枚先生，满分通过。我们谈过待遇后，期待你选择我的植物园。”
林枚眼角终于流下一行热泪。
周河坐在一旁，若有所思地看了眼陶岫。
……
等到林枚情绪平静下来，周河才带着他离开。他似乎并不担心一万，知道对方不必跟着自己走也能回酒店，是以根本没问。
他让林枚先去按电梯，自己留在最后、站在门口，同陶岫说了最后的信息：“陶先生，关于发布那个帖子的成运，我的同事刚刚查到了另一条信息。”他点了下平板，那里显示出一张荒芜又野草丛生的荒废别墅的照片：“这是25年前陶家的孩子出事的别墅，成运最近在打听这栋别墅的产权归属，想买下来。我们查过，这栋别墅的产权现在在你手里，对吗？”
陶岫一怔，蓦然睁大了眼睛：爷爷奶奶留给他的遗产确实包括这栋别墅，但他不知道那是他们生活了很久的地方，更不知道他们的儿子在那里去世。
爷爷奶奶的遗嘱并未特别提到这栋别墅，只是说所有他们的所有遗产全都留给他。他们的绝大部分遗产当年都被他以他们的名义捐到了更需要它们的地方，这栋别墅因为太过破旧荒凉，卖不出去，他才没有动它。
周河的声音这时再次响起来，他道：“陶先生，我们很想追踪成运到底想做什么，所以现在没有惊动他。他想要那栋别墅，最终一定会联系你，如果你方便，希望你能给我们提供更多信息。”
陶岫点了点头：“嗯。”
周河难得笑着朝青年道了谢，接着，他利落转身离开。
陶岫却突然在门边叫住他：“周河。”
周河回过头：“你说。”
陶岫：“我相信霍斯会遵守诺言，解决所有问题。但我知道你们并不完全相信，我是说假使这件事真的会发生，你们会觉得你们从25年前开始就努力在做的一切毫无意义吗？”
站在更高维度的霍斯再简单不过地就能解决问题，人类会觉得自身的努力显得非常可悲吗？如果是，那么这是一件多么令人悲伤的事情。
周河对陶岫的问题惊讶一瞬，接着他英姿飒爽地笑了，黑眼珠里满是坚定的光芒，他道：“不会。”探索未知是人类的本能，绝非毫无意义。人类就是靠这种精神走到今天。
事实上，无论霍斯先生这样的存在出现与否，无论人类现在是不是面临生死存亡，人类都不会放弃探索和认知。
陶岫一怔，随即弯了眼眸，他轻轻道：“多谢。我知道了。”
周河这才朝陶岫摆摆手，离开了这里。
……
周河走后，竺与小八恰巧带着陶星星回来。
陶岫抱起婴儿车里玩得很开心的陶星星进了客厅，又合上了门，竺知道一万已经离开了，便乐乐呵呵地带着小八去厨房做午饭。
已经利用瞬移送走一万的霍斯这时悄然出现在陶岫身后，伸手拥住了青年和孩子。
陶岫：“多谢你刚刚没阻止我做那些哦。”他知道霍斯绝对在忍耐。
霍斯将唇覆在青年耳侧：“因为我知道我如果阻止你，你会生气。”
陶岫笑了下，没说话。
霍斯亲了口青年的脸颊：“亲爱的，我出门一趟，很快回来。”
陶岫逗了下咿咿呀呀朝他笑着的陶星星，道：“工作顺利。”
霍斯微笑着又亲了口青年，正要推门离开，陶星星却突然张开小短手搂住陶岫的脖颈，猩红的瞳仁亮闪闪的。他的意识同时在父母两人的脑海中绽开：“爸爸、似不似要去一个叫动物园的地方吖？星星可以去吗~”
“小八姐姐说，动物园、有大脑斧~星星想看~和爸爸妈咪一起看~”
因为不设防被读心的霍斯：“.……”
陶岫则因着刚刚别墅的事情微微皱起了眉：是巧合么？
成运想要收购的别墅和A市一家动物园（霍斯会是去这家吗？），都在25年前出过同样的事
第48章
霍斯自己去了那个荒废的动物园，陶岫则抱着陶星星坐在沙发上打开电视看《动物世界》的猫科动物篇。
有陶岫陪着看这些大猫，陶星星不再想动物园的事情，只是津津有味地看着电视机里的老虎，澄净的红眼珠亮晶晶的，他轻轻握了下小手，屏幕里一只小老虎“嗷呜”一声好奇地离开了虎妈妈的怀抱、跌跌撞撞向屏幕跑来，它的一只虎爪朝屏幕伸来、就仿佛要穿过屏幕来到这个客厅。
陶岫连忙制止了陶星星，温柔地道：“小老虎留在妈妈身边才能好好长大，不可以随便把它们从家园中带走哦。”
陶星星认真地点了点头，他轻轻握住陶岫的小指：“星星知道了，星星和妈咪拉钩钩、只看小脑斧，再也不会做这些啦~”
陶岫弯了眼眸，忍不住轻点了点小婴儿的鼻尖：“你真棒啊，陶星星。”
其实他真的很想亲亲陶星星可爱又软软乎乎的脸蛋的，但是，成年人最好还是不要经常亲小婴儿，所以他每天忍得很辛苦。
陶星星听到这些夸奖甜甜笑起来，眷恋又安静地偎依在青年的怀抱里继续看着电视机。
陶岫温柔地注视着陶星星，眼神中却不由得浮起些许悠远的怀念：爷爷奶奶说过，他们收养他时他还是个小小的婴儿，他已经不记得自己是如何被他们收养的，但却依稀记着，他们的怀抱真的很温暖。
他的婴儿时期也像陶星星一样乖巧吗？
陶岫想到周河口中那栋陶家的房子，暗暗下定了决心：爷爷奶奶和他们的儿子在那里住过很久，至少不该像现在这么荒芜。过段日子要把那栋房子好好修翻新下才好。
思绪间，他的手机“嗡”地一声响了起来，陶岫先放轻动作将陶星星放进婴儿车里，又从厨房叫出小八，拜托她看下陶星星，才拿过响声已经停止的手机走向卫生间。
卫生间里，他打开手机：那是一个陌生号码。
只是只响了一下，就自动挂断了。
陶岫想到周河的话，大概猜到那个陌生号码大概率是谁，又想到霍斯这方面的能力，抽了抽嘴角——他在得知霍斯可以控制所有线路后，才明白他自从遇到霍斯就再也没收到过陌生骚扰电话的原因。
要知道，在这个个人信息严重泄露的时代一个人每个月不接几个骚扰推销电话都不太正常。
只是无论是为了帮助特别行动局获取信息，还是他自己也想知晓那个人对爷爷奶奶的房子感兴趣的原因，他都应该接到这个电话。已经涉及到了爷爷奶奶，他不可能不管。
于是陶岫重新将电话拨了过去，对面很快接起。
陶岫先是确认了下：“你好，刚刚接到了你的电话。你是？”
对面是个三十岁上下的人的声音，流里流气的：“我是成运，是志远的老板。你就是陶岫吧？跟你说年轻人，你被天上的大馅饼砸中了！我看中你手里一套破房子，就霞山现在荒废的别墅区的那套，开个价吧？”
霞山是A市唯一一座海拔100米以上的山，风景优美宜人，私密性也很好，很多富豪在那边置办别墅。乔之安的父母现在就住在那附近。
陶家那套别墅所在的地方是当年霞山的黄金地界，只是自从25年前陶家出了那件诡异的事后，他们的邻居便觉得这不是个好地方，纷纷弃掉别墅搬走了，那里自此便荒废了下去。
陶岫很不喜欢对方的声音与口吻，却还是耐着性子道：“你为什么要买那套房子？”
成运：“啧少问那么多啊，你那破房子都烂手里了吧，还是当年陶家的房子，我都打听过了，你不是被收养的吗？和他们家实际上又没关系，不嫌握着这房子晦气啊？有我收你就该烧高香了，叽叽歪歪什么啊！”
陶岫苍绿的眸子一凉，声音难得低沉冰冷：“今天下午三点钟，那栋别墅前见。我会带你看房。”
成运有点不耐：“不用看房，我直接买！”
陶岫的声音冷得没有任何起伏：“没有这个流程，我就不卖了。”
成运“啧”了声，思考半晌，只好不情不愿地答应。
电话挂断，陶岫又给周河发了消息，得知这件事情后，对方表示下午会和陶岫一起去那栋别墅见成运。
再之后，陶岫站在镜子前深吸一口气闭了闭眼，他努力将那些难得涌起的戾气压了下去。
等到眸色重新变得宁静温柔，他才洗了下手，走出卫生间去见小八和陶星星。
竺这时已经做好了香气四溢的汉堡肉盖饭，连声音都是温暖的：“是老板你常吃的那家的味道哦！嘿嘿我已经学会了！”
“以前因为小星星这么久没吃这家的便当，一定很想念吧！”
陶岫眸中所剩不多的戾气彻底被净化干净，他弯了眼眸：“嗯！”
被小八逗着的陶星星朝陶岫伸出白生生的小短胳膊，稚嫩的意识在陶岫脑海中绽开：“妈咪~星星可以呲（吃）妈咪爱吃的饭饭吗？”
陶岫忍俊不禁，他上前抱起陶星星，挑了眉道：“现在不可以哦，小星星长大后才能吃。而且你不是刚刚已经喝奶粉了吗？吃饱了就不能再吃了哦。”
“饮食规律小星星才能快点健康长大。”
陶星星有点失望，但还是乖巧地点了点头：“好~那星星听妈咪的话~要超努力地健康长大呲妈咪爱的好呲饭饭~”
陶岫被萌得心都快化了：“非常了不起的想法哦。”
于是陶星星笑得更甜了。
陶岫吃饭时将婴儿车放到了餐桌旁，他一边吃着久违的美味餐饭，一边看着陶星星，竺和小八也吃得津津有味。
吃完后，陶岫才说了自己下午要出门的事情，小八和竺并未多问，只是表示一定会看好陶星星。
陶岫俯身轻点了下已经睡着的陶星星的鼻尖，声音温柔得不可思议：“宝贝，我很快就回来。”
就仿佛在回应他的声音，在婴儿车里睡得香甜的陶星星下意识伸手握了下青年的手指又松开。
陶岫忍不住笑了下，才起身拿了外套出门。
……
上午来过金色传说小区的周河下午又特意开车来了一趟，接到陶岫后，便驱车往郊区的霞山赶去。
车上，陶岫问道：“你们那边成运别的信息还有吗？”
周河也不隐瞒，边开车边道：“查到咱们知道的那些后，我同事今天还去走访了他的一些关系网，包括同学下属之类的——怕打草惊蛇，家属还没去问。我同事一边走访一边在把相关信息同步给我。”
“我只能说，就目前掌握的消息来看，那家伙从青少年时期就是个极致的利己主义者，蔫儿坏。他高中同学说，那家伙那时候仗着家里有点钱，经常对同学进行恶性霸凌，那时候他们班里有个残疾的贫困生，他经常霸凌人家，比如把人拐杖抢走，给人关仓库，逼着人边学狗叫边瘸着走路，还用手机拍下来。”
“更过分的是，这小畜生还把这些视频打包低价卖给外校生，美名其曰自己有生意头脑，那个同学被他们逼得跳过一次楼。所幸那位同学没有真的跳下去，只是那件事之后就在那学校待不下去，转学了。”
最后，周河声音有点冷地感叹道：“果然畜生是从青少年时期就有点苗头了——对了，威逼利诱员工替自己顶罪坐牢，那家伙也不是第一次干了。他挑员工就专挑那种没根基性格好欺负好拿捏的，最好家里还困难需要钱，这样就会不敢轻易离职，任劳任怨为他卖命。员工性格软之后也方便他威胁人家替他顶罪。”
陶岫坐在后座听得神色越来越冷，他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成运是个真正的人渣，这种人渣发布了帖子寻找【游戏】，而他偏偏现在来买陶家那栋荒废的别墅，那么，他到底得到了什么信息断定爷爷奶奶的房子和【游戏】有关系呢？
车子此时已经驶上了高速，周河从后视镜里看着青年，温和地道：“陶岫，25年前，那栋别墅里陶家儿子的卧室塌掉了，当时为了配合警方调查现场，陶老先生和陶老夫人并未修缮它，后来搬走时，或许是太过伤心，也没有修缮它就离开了A市。所以我们过去看到的还是卧室坍塌的样子。”
“那里是当年的事故现场，你做好心准备，别太难受。”毕竟，他看得出来，青年对那对老夫妇感情很深。
陶岫一怔，手心里握了拳安静地看向车窗外，他道：“嗯。”他确实会为爷爷奶奶失去唯一的孩子而感到难过，但他绝对不会逃避的。
其实从周河那里得知这栋别墅时，他就很想追查当年那栋别墅里到底发生了什么，爷爷奶奶唯一的孩子到底又是死于什么……哪怕这需要借助霍斯的力量。
只有查清楚才是对爷爷奶奶在天之灵最大的慰藉。
第49章
霞山废弃的别墅区已经围上了铁丝网，周河找到工作人员出示了证件照才把铁丝网打开开车进去。
他们很快在一栋荒废的别墅前停下来，那里已荒草丛生，几乎看不出居住痕迹，走近建筑时，会发现有一角已经塌陷进去，倒塌的墙壁碎成石头散落在地上，被荒芜的野草覆盖。
周河踏进院落，看了下手表：“下午两点五十五分，离约定的三点还有五分钟。”顿了下，他道：“陶岫，其实我不懂你要求成运必须看房的由。”想要从成运那里获取信息，他们甚至只通过电话沟通都可以。哪怕见面，也可以定在市区。
陶岫这时已经打开了别墅大门，他眨了下眼，道：“我今天有两个目的，一个目的是搞清楚成运为什么盯上爷爷奶奶的房子，另一个目的是，我想进这栋爷爷奶奶曾经住过很久的房子看看，运气好的话，或许我能找到自己来历的线索。”
“直接把成运叫到这里就能两件事一起做，效率高一些。”
特别行动局局长蒋周说过，他不清楚陶氏夫妇是如何收养他的。
但这其中其实是有违和之处的：特别行动局25年前就成立了，并且因着犯人在监舍消失的诡异事件发生后拥有特别的地位和极高的权限，他们在25年前不可能不彻底调查在3级地震中莫名死于重物挤压的受害者们及其家属。
如果陶家夫妇通过正当手续收养了一个婴儿，他们不可能不清楚。但蒋周不知道这件事，就说明爷爷奶奶收养他的过程没有那么正规正常。
他真的很好奇他自己的来历。
这时门已经被彻底打开，长期没有打扫过的大量灰尘呛得陶岫咳了几声，他边掩着口鼻，边打开了手机手电照向四周。
周河跟在陶岫身后走进去，越来越觉得对方很有意思。
陶岫既不像冷血无情又脾气怪异的异类，也不像林枚认为的那种人格底色全是善良阳光的超容易被骗的傻白甜。
至少把陶岫当成人类来看的话，周河不否认对方善良心软，但是，他拥有比林枚想象中要健全成熟得多的健康人格。陶岫的内核真的很强大，哪怕只是个普通人类，也会生活得很好，和他做朋友或者共事会很幸福。
即使没有霍斯先生，他也绝对不会被谁轻易伤害和拿捏。陶岫可以是个优秀而值得信赖的伙伴。
想到这里，周河问道：“计划倒是不错。但你怎么保证成运会说实话。”其实在他来接陶岫前，他的同事针对成运生活环境中的严密监控已经布置好了。
如果不是怕成运背后有人，轻易动作会打草惊蛇放跑那人，成运现在已经在特别行动局的审讯室里了。
陶岫站在飞舞着灰尘的手机光线中转过身朝他笑了下，笃定地道：“霍斯会来的。他的能力可以做到。”
霍斯拦截成运的电话却又没拦截彻底，就是在给他主动选择权。他就是知道，无论他选择什么，霍斯都会站在他身边。
周河闻言笑了下，不再说话——时至今日他才明白，局长对人情与人性的洞察是多么敏锐，压下一切反对声做出的针对陶岫的态度与方式是多么正确。
陶岫并不知道周河在想什么，他只是边往里走边在光线里认真观察着周围的一切，上楼看过二楼后又下来，他想了下并未直接出门，而是往一楼那间塌掉的卧室的门的方向走去。
那间当年出事的、现在已经塌成废墟的卧室应该是这栋房子最需要认真查看的部分，他放到了最后。
走到半路，陶岫的手机“嗡”地一声响起来：是成运。
陶岫利落接通，成运不耐烦的声音便传了出来：“喂，老子到了，你在哪啊？”
陶岫眸色泛着冷意：“别墅门开着，进来。”
话音刚落，门边便传来踢踢踏踏的脚步声，两个男人大步来到了陶岫的可视范围内。
成运一脸油腻精明的中年人模样，此时有意无意躲在司机身后，谨慎地看向陶岫和周河：“你到底什么意思？这房子你卖就卖，把人约这破地方到底想干嘛？还带了人是吧？我警告你，我司机可是练过的，能兼任保镖的——”
陶岫微微一笑打断他：“我再问最后一次，你到底为什么非要买这栋房子呢？或者我换一种问法，是谁要你来买这栋房子？”
周河身姿挺拔地站在陶岫身边，他看向成运，面上显出些迫人的威压来。
成运精明的眸子里划过道稍瞬即逝的阴狠与慌乱：“都说了少特么打听——”
话还没说完，陶岫已经冷冷看过他一眼转过身，继续向一个方向走着，他难得淡漠又敷衍地道：“总之，先看完房子吧。”
成运不耐地“啧”了声，即使觉得周边无比诡异，想到什么还是逼迫着自己跟着陶岫继续走了下去。
陶岫很快来到那间坍塌卧室内部的房门外。
刚刚陶岫在观察房子的过程中并未主动碰什么，连二楼那些紧锁房门的房间都没进去，周河便并未在意。现在看他要用手推门，便将随身携带的最高防护规格的塑胶手套递给他。陶岫并未拒绝，他利落戴上轻轻一推，破败不堪的门便整个垮掉，他没怎么犹豫就跨进了门框。
由于卧室已经彻底塌掉，此时别墅外的自然光霎时呈侧切面映射到几人脸上，陶岫不由得眯了眯眼睛。
他踩着一片碎石砾认真查看着卧室里的陈设：极简冷淡风格的床、衣柜、碎掉的灯、地上甚至还有没有风化完的地毯……
周河则神色凝重地观察着这个房间的构造：房间两面墙壁已经塌掉，另外两面看着也很危险，尤其头顶的天花板就是二楼房间的地板，此时二楼房间算是凸出来一部分。这么不结实的结构按说过了这么多年早该塌掉了，可事实上，它竟然了25年……
成运进来后立刻大步通过坍塌的那两面墙壁去掉了别墅外，他跑得远远的，却把自己的司机推到了陶岫那里命令他查看情况。
注意到这一幕的陶岫神色一冷，没有说话。
周河边用局里派发的设备记录这个房间的情况收集信息，便鄙夷地轻骂了句“这畜生人设还真是不塌”。
陶岫认真查看了那些破败的家具，没有发现并感知到任何异常。
于是他利落半蹲下来，准备最后查看下地毯下的情况。
手指触碰到地毯的一瞬，陶岫蓦然睁大了眼睛：一种强烈的异样感觉在心头发疯一般涌起……
这到底是什么感觉……
在掀开地毯前，他微微皱着眉看向另外两人：“你们先出去，躲在这里的视线死角，我不知道有没有危险。”因为对有些存在来说，连祂们的注视本身都会对人类造成不可逆的伤害。
周河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你注意安全。”说罢便大步撤了出去，身体紧绷地站在了房间外不远处的死角里。
成运的司机兼保镖并不知晓任何异常事件，他多年的本能却告诉他，他现在应该听这个青年的话。
他正要撤出，成运的声音却远远传了出来：“不许撤！”他的声音隐隐含着威胁：“你是我的司机和保镖，我是你的雇主，咱们签了人事合同的，你就该为我办事！如果你这次违背我的命令，扣你一个月工资，而且今年你年终奖也没了！”
高大的男人闻言咬了咬牙，还是返回到陶岫身边，沉默地拿出手机准备拍摄陶岫之后的举动。
陶岫微微皱眉看着对方，认认真真道：“我没有骗人，真的很危险。你最好离开。”难道可以为了钱赌上自己的命吗？
但这样想的一瞬，他便懊恼地咬了下唇：很多普通人在一生中就是会遇到这样艰难的处境，有时候就是必须做出命比钱更轻的选择。他怎么可以这么傲慢随便地去评判别人的做法。
男人倒是并未解释什么，只是依旧沉默地站在那里准备拍摄，像个沉重的雕像。
陶岫轻轻叹了一口气，毫不犹豫地收回了自己按在地毯角的手，他站了起来，朝男人温和地笑了下：“我什么都不做了。去向你的老板交差吧。”无论地毯之下是什么，他都没必要连累别人卷入很可能发生的危险中。
男人木讷地点了点头，收起手机就要离开，地上的毯子却突然发生了诡异的扭曲——就仿佛地毯下马上就要有什么翻涌而出！
陶岫瞳孔一缩，大步向前用所有的力气将那个男人拽到墙角，伸手按在男人的眼睛上，急促而大声地命令：“闭眼！别看！”
下一瞬，诡异冰冷的馥郁香气在整方空间蔓延，无数粗|壮的深蓝触手破开地板与毯子喷涌而出，男人只觉得自己的身体骨头疼得都快被撕碎，却因为青年覆在他眼上的手和他自己及时闭了眼没有【看】那样东西，身体还能勉强维持。
陶岫看着眼前一幕，震撼地睁大了眼睛：
地板上已经破了一个洞，洞里却并不是地板下的土壤，而是另一方空间。
那个空间里与地板相连的那面似乎是草地，而草地之上，是翻涌着无数深蓝触手的暗黑天空……
祂们的世界的天空。
陶岫试着呼唤那些触手：“霍斯！停下来！”
所有触手一瞬间静止不动。
反应过来它们竟然听从了一个手下的命令，它们更加愤怒地翻涌着，一条触手朝陶岫的门面袭来。
为了不连累男人，陶岫干脆将他推出门、推进别墅的客厅。
接着，他重新返回，主动上前伸手准确地握住了那条冰冷的触手，他若有所思地看着在自己手掌心里生气地挣扎着的吸盘：果然，它们似乎不认识自己。这些是野生的“霍斯”。
就是那些分散在【那个世界】、霍斯只要过度吸收时就会短暂失忆的身体部位。
但它们似乎受了本体影响，即使对手下的无礼再如何生气，最多也只是用吸盘吮吸地他的手指挣扎着想要从青年的手掌心中离开——它们这样做时甚至会将那些利齿缩回。
陶岫的心一下子软了许多，他伸出另一只手，轻轻摸了摸那深蓝华美的纹路，道：“乖，回去。你们不能在这里。”霍斯的主体会控制自己，对人类没有任何危险，哪怕人类与他对视也没关系。
可野生的霍斯，人类只要【看到】它，就会碎成一滩烂肉。
野生的触手生气地翻涌着，仿佛在抗议不过是一个手下竟然敢命令自己，但刚刚蔓延到这个房间外的触手却不受控地缓缓收回，最终它们全都在陶岫面前纠缠在一起，翻涌着朝陶岫展示自己无数吸盘里无数恐怖的利齿表示抗议。
陶岫指了指地板上破开的大洞，语气柔软又强硬：“回去——”
正在这时，躲在别墅外面半天听不到动静的成运走近了几步，他不耐地催促着：“王康你特么的到底在磨叽什么！先过来把拍到的东西给我看看——还有姓陶的，我告诉你你别给脸不要脸最好把这破房子麻溜卖给我，不然我让你在A市吃不了兜着走——”
陶岫神色冰冷地抽了抽嘴角——如果是霍斯在这里而不是野生的霍斯身体在这里，他会立刻让他剖开这个人类的大脑，读取记忆的同时也让他看看这个人到底是怎么培养成这副人渣样子的。
这么人渣，还这么蠢。
这种想法几乎转瞬即逝，下一秒，陶岫身体一僵：
只见一条最凶狠的深蓝触手子弹般猝不及防地飞向外面，接着无比精准地穿透了成运的大脑，无数细小的触手自那条触手身上伸出，在成运的大脑中不耐地翻找着和记忆储存相关的海马体、前额叶皮层、杏仁核
陶岫蓦然睁大了眼睛。
第50章
成运此时被无法言说的巨大恐惧笼罩着，他依旧保留了微妙的意识，眼球颤巍巍地向上翻着，眼眶几乎全是覆满血丝的眼白，他能清晰地感受到有什么冰凉的可怕的东西在他脑|浆里搅动，他的身体却一动不能动。
更诡异的是，他身体的每一个细胞每一处组织都像在自动解离爆破，就像要烂成一滩碎肉，但又被一股可怕的力量勉强维持着人形，从骨头到每一根神经都撕扯得难以忍受，他却连叫出声都无法做到……
他就不该在发现他父亲在偷偷研究什么时瞒着对方自己出来寻找答案！
都怪他父亲！
如果他问的时候他直接告诉自己这个儿子他是在研究这么可怕的东西，他才不会偷偷出来寻找答案！
谁、谁来救救他啊！
……
周河依旧面对墙壁站在别墅另一边，他已经隐隐感知到出事了，但因为对陶岫的信任，他并未探出身体去看，也并未打开刚刚的电子设备去偷偷拍摄。他只是紧紧绷着身体将枪上了膛，这样听到陶岫的呼唤可以随时帮忙。
……
明暗交加的废墟之内，陶岫无奈地看着眼前得意至极的深蓝触手，再次命令道：“回去。”
即使没有亲眼看到成运现在的样子，他也知道，这些触手绝对做了什么。
好在他暂时没闻到什么血腥味，想来这些触手至少并未杀死成运。
他确实想从成运那里得到信息，但绝对不是通过这些野生的触手。它们在人类世界随便出手实在太容易出事了。
触手们并未听从命令，它们有些生气：明明已经在实现这个手下的愿望了，为什么他还要赶它们离开？
它们在陶岫面前张牙舞爪地亮出吸盘中的雪白利齿表达抗议，唯一一条没有露出利齿的伸向了陶岫的手腕：它想向这个青年传送从外面那只蚂蚁大脑中弄来的记忆，通过触碰就可以。
等到实现了青年的愿望，它可以向对方索取报酬，比如，顺着青年微张的唇探进去，再比如，多实现他几个愿望，报酬可以将他拖进它们盘踞着的天空深处再慢慢索取……都很有诱惑力……
陶岫根本不清楚这些触手们此时变态的想法，他思索一瞬，准备手动将这些家伙一点点塞回去
他正要伸手去握那条恰巧朝自己伸来的触手，一个高大的黑色身影悄然出现在他的身后。
他占有欲十足地揽住青年的腰、将他牢牢禁锢在怀里，接着压迫感十足地看向自己那些讨厌的身体部位，猩红的瞳仁里满是被觊觎所有物的危险不满。
陶岫瞳孔一缩，正要说什么，那些根本不想被本体吸收的触手们却已经乌央乌央聚集起来、一团一团地拼命往地上洞开的地方逃去。
霍斯并未阻止，只是伸出手狠狠握住了那条刚刚要缠上陶岫手腕的小触手，不顾它的拼命挣扎利落地将它塞进了腕骨处——吸收一小截身体并不会导致错乱。
地上的缺口依旧没有消失，里面颠倒的另外一个世界里，弥漫在那方空间里的浓黑感知到了本体拼命向别的地方迁徙，竟然硬生生在天空挤出几道闪着光的缝隙——那浓黑之后，才是天空本来的模样。那里此时似乎正处在黎明。
陶岫回过神里，指着地上的洞看向霍斯：“到底怎么回事？”
“别急，亲爱的。”霍斯揽着青年的腰，他并起手指贴在青年的前额：“我先把你想知道的第一件事告诉你。”
那些愚蠢的身体部位拿到了外面那个人类的记忆，那些记忆里有他的爱人想知道的信息。
……
不知过了多久，陶岫清了成运想要买下这栋别墅的来龙去脉：比他想象中简单得多。
因为成运的父亲必须尽快逮捕，陶岫并未继续追问地上的事情，他推开霍斯，大步去外面找周河：“成运的父亲用秘书的名义秘密买了一栋别墅，他找了人在那里研究一具玩家的尸体。”
周河还未从刚刚的危机里回过神来，他凝重地皱了眉：“可以说清楚些吗？”
他们展开的监控是针对以成运为核心的关系网展开的，短时间内最多会定位调查他的父亲，但绝对不会关注他父亲秘书名义下的房子。
陶岫边从周河那里拿过纸笔，嗖嗖写着别墅地址，边道：“成运无意中得知了这栋别墅的存在，偷听到了他父亲在研究只有犯罪者才能进入的【游戏】以及人类如何获取那具玩家尸体生前具备的能力。他认为他的父亲是想独吞机遇和好处，所以想在他父亲之前找到游戏。”
在陶星星出生之前，【游戏】每次会往他身边派遣4个玩家，除了因为霍斯和他刚相遇那天破坏了玩家大厅而活下来的林枚张乐，以及他帮忙了的俞清池外，其他的玩家大部分应该都被系统杀死了。
特别行动局应该从很早开始关注【游戏】和玩家，乔之安说过，他们家医院的太平间三层全是戴着黑色手环的人的尸体。
特别行动局从前在搜捕那些尸体时有漏网之鱼被成家偷偷带走并不奇怪。
陶岫写完地址递给周河，接着道：“成运父亲也在调查25年前那场3级地震，他在寻找当年地震发生时死过人的几个地点，和成运的大张旗鼓不同，他更狡猾，是打算私底下偷偷调查。陶家当年很出名，这栋别墅是他调查出的第一个地点，结果被成运知道了。”于是那个蠢货便瞒着父亲打算先父亲一步调查出这栋别墅现在的所有人，之后把别墅买到手里掌握主动权。
他总算知道成运是如何被培养成一个自私自利的人渣。除了天生的反社会人格外，一个小人渣之所以会长成小人渣，背后必定会有老人渣的影响。
成父比成运还要贪婪无耻，他竟然认为【游戏】和玩家会是未来改变整个世界的巨大机遇。为了得到这种机遇，他甚至在利用家里聘请的阿姨和保安做实验……
听到最后，周河神色愈发凝重，他立刻将刚刚从陶岫那里共享到的信息同步给同事，道：“我这就把成运和那个司机带回局里。”顿了下，似乎怕陶岫担心，他补充道：“如果司机和这件事没关系，我们不会为难他。”
说罢他就要去找已经倒在外面人事不省的成运，陶岫却叫住了他，继续问道：“周河，你们局里调查过那几个死过人的地震点吗？包括这栋别墅。”
周河十分肯定又坦诚地道：“蒋局说过，从25年起，我们每年都会认真调查一遍那几个地点，每一次调查结果都记录在案。但是都没有发现任何异常。”这栋别墅自然包括在内。
这种调查性质特殊，他们是可以绕过业主直接进入的。
这就是他们这么快就得知成运想买这栋别墅的原因——这栋别墅本来就在局里的特别关注名单上。
今天他载陶岫来到这里，朝这里的工作人员出示局里的证件对方没多问就利落放人，也是因为他的同事每年都过来。而这里其实平时是严禁入内的。
陶岫点点头，他并未对此有所不满，只是面上浮现出若有所思的神情：那么，那间卧室很可能是最近才开始发生异变。
还有一种可能是，那种异变25年以来一直在潜移默化地发生，只是不可被观测，而最近发生了质变……
这些异变会和【游戏】有关吗？
霍斯现在在做的工作，也是针对这些异变吗？
信息严重缺乏不可能清整个事件，陶岫便不再试图，他看向周河，没怎么犹豫就和对方同步了信息，他道：“你离开卧室后，地毯下裂开了一个大洞，洞里是霍斯他们的故乡。”大概率也是他的故乡……
陶岫伸手比划着：“在人类世界向里面看，那个世界呈现颠倒的姿态。”
周河震惊地睁大了眼睛，比刚刚得知成运父亲在研究玩家还要震撼。
陶岫：“我不建议你们现在观测并研究它，因为即使通过使用电子设备这种方式去观测它，也非常危险。”比如那种【看到即伤害】也会通过电子设备传播。
沉默一瞬，周河点了点头：“多谢。我会如实上报。现在我先把成运和那个司机带回局里。”他记得陶岫刚刚说过霍斯会来的事情，此时已经反应过来那位霍斯先生已经到了，于是他道：“这边的收尾工作就交给你们了。我会向局里打报告，立刻派人加强对这里在内的几个地点的安保。”
不然普通人不小心闯进来也会有危险。
陶岫点点头：“辛苦你们了。”
周河笑了下：“应该的。”
接着他绕开那间危险的卧室，大步走向外面人事不省的成运，他先是半蹲下利落地检查了下对方：这家伙倒是没什么外伤，只是本能地浑身抽搐着，仿佛受到了巨大的刺激。
周河不甚温柔地把对方拎起来，正要先把人装车，下一瞬，他瞳孔一缩：只见地上凭空出现了那个司机的身体，那人同样昏迷不醒，整个人却看起来舒服得多。
周河想到霍斯的能力，并未惊讶太久，他很快将两人搬上了车，开着车离去。
……
陶岫回到了那间卧室，霍斯站在光影交接处深情地望向他，那双猩红的眼眸在已经降临人间的夕色里闪耀着美丽的光芒。
令人惊讶的是，地上那个连通异世界的诡异大洞已然消失不见——地毯依旧保持着被洞穿的破损样子，只是破损处已经变成了坚实的地板。
陶岫上去踩了下，没有任何异常——只能是霍斯趁着他离开时做了什么。
他站在纯然的夕阳的光里看向俊美的男人，面上浮出个柔软又无奈的笑，他道：“如果不涉及到爷爷奶奶，我可以如你所愿，将一切都交给你处，对一切一无所知也没关系。”
“可是霍斯，”青年将手轻轻覆在心脏处，垂了眸道：“我作为一个人类长大，就要有良心。我必须查清爷爷奶奶唯一的孩子到底死于什么，他们抚养我长大，我那时即使很迟钝，也亲眼看着他们经历了一场无比漫长的痛苦……”
“如果存在凶手，无论凶手是什么，我都应该把对方绳之以法。”
“还有我自己……”陶岫缓缓抬起自己的手，他看向自己的手掌，面上依旧是温暖又安静的神情，在夕阳的照耀下美丽得不可思议。他漂亮纤长的手却没来由抖了下：“25年前，我是通过那样的洞来到人类的世界被爷爷奶奶收养吗？那么，爷爷奶奶孩子的死……会和我——”有关吗？
话音未落，他便跌入男人冰冷坚实的怀抱。
霍斯将人紧紧抱进怀里，结实有力的手臂占有欲十足地横在青年的腰上：“没有，亲爱的。”霍斯觉得自己心疼得心脏都快碎掉了，将唇覆在对方耳边坚定地重复道：“和你没有任何关系。也和我没有任何关系。”所以他的爱人实在不必背负任何沉重的自我谴责。
其实他不在意任何人类所谓的道德体系社会规则，可他知道，他的爱人会在乎，并会为此痛苦。
但事实上，他的爱人出生起就没有伤害过任何一个人。
“相反，”霍斯的另一只大手揉了揉青年柔软的黑发：“宝贝，是你救了他们。”
这栋房子那时本该像另外几处建筑一样彻底坍塌而不是只塌一间卧室，建筑里的所有人都本该死去，而陶岫救了他们。
如果不是那只该死的虫子，他的爱人本该连最后一个人都能救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