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从我懂事起, 我就知道人只想看到他们想看到的东西，听他们想听到的话。
一旦不在他们的期望范围内，他们就会失望, 会生气, 会暴躁，会谩骂, 会发疯。
最后会杀死别人, 也会杀死自己。
所以我讨厌人。」
在被文野治找到, 并背起的那一瞬，望月尽又无声地哭了起来, 一直哭, 泪珠不断滴落。
文野治不知道说什么，毕竟他都不知道在望月尽身上发生了什么，但又觉得自己至少要说点什么好。
于是干巴巴说出一句算不上安慰的话：“不要哭了, 眼睛会疼的。”
望月尽沉闷地发出一声“嗯”, 说：“文野治, 你们一定要好好地活着啊。”
莫名其妙的，文野治在心中吐槽, 表面上乖乖地说了句“好的”。随后他没来由地想起来他的哥哥, 想起文野诚死去的那个夜晚。
心莫名地紧张起来，急忙加上一句：“我们都要好好地活着。”
可在令文野治没想到的是, 在他说出那句话的第三天, 他就被Echo告知望月尽退学的消息。
望月尽收拾好不多的行李, 准备趁着高专学生都有任务的时候离开。
但出了宿舍，就被得知他退学的水华莲衣和文野治拦住。
水华莲衣张开双手，挡住去路，“望月, 我觉得你欠我们一个解释。”
望月尽扫过水华莲衣，文野治的脸，无一例外神情都异常坚定。好像今天他不给解释，就离不开高专了一样。
就算是这样，望月尽还是摇了摇头，不打算解释什么，因为本来就没什么可解释的。
“望月尽！”
望月尽刚走一步，文野治严肃地喊出了他的名字，这使他不得不停下脚步。
“我们这么仗义，什么都帮你隐瞒！难道你要什么都不说，就离开我们吗？”
望月尽叹了口气，不耐烦地胡乱编了个离开的理由：“我外婆病了，我需要回去照顾她。而且经过这这段时间，我发现我并不适合当咒术师，或许普通人的生活才真正适合我。”
顿了顿，接着道：“还有，我们才认识半年而已，关系还没好到，我做什么，去哪里，都要向你们汇报的程度。”
下半段话，使文野治，水华莲衣不由得一愣。
水华莲衣回神后，肉眼可见地怒了，张口就要好好将望月尽骂一顿，却被后反应过来的文野治抓住了手臂，“水华，既然他都这么说了，就让他走吧。毕竟这都是他自己的决定。”
“谢谢。”望月尽绕道走过，头也不回地远去。
没有留住人的两人一起回到了校长办公室。
Echo双手交叉托着下巴，看见走进来的两人满脸丧气地回来，就知道望月尽还是离开了。
他很高兴，望月尽能够主动远离咒术界。“不用说了，离开是望月尽自己的决定，我相信他是深思熟虑过的。那么以后东京咒术高专一年级新生只有你们二人，从前，现在，以后都没有望月尽这名学生。”
“为什么，他只是退学！”
这是要抹掉望月尽存在地痕迹吗？水华莲衣不敢相信。
Echo不答，继续说：“你们可以走了。”说完做了个请的手势，眼神明晃晃地告诉两人，不管你们说什么，我都不会再听。
办公室门再次关闭之后，Echo拨通了望月尽的手机，他先说话：“我很高兴你能想通自己不适合咒术师这个职业。”
望月尽依旧不回。
Echo继续说：“你可以去我北海道那边的房子居住，地址我稍后发你，之后定期给你打一笔生活费，就算是我对晚辈的照拂。怎么样？”
坐在公交车上的望月尽靠着窗户，看着飞速后退的街道，迟疑一会儿开口：“我记得，黑川琦在未来孤儿院呆过一段时间……他不见后，你就来了孤儿院。所以你是把我当成你的弟弟了吗？”
没得到回应，但意料之中罢了。
“Echo先生，我外婆一直住在乡下，我会住在那里。多谢你的好意。”
两人皆是沉默了，Echo说话的语气陡然变得寒冷，像是在夏日都不会融化的冰。“你怎么知道琦的事的？”
挂了。
望月尽将手机关机，继续专注地看着外面倒退的世界。
坐上地铁，出站，望月尽戴上帽子，低着头，步伐坚定地朝一处走去。
外婆在他七岁的时候就死了。
而他应该死在他五岁的时候。
但他总该做些什么，不然他这个人真的将毫无意义。
正在吊床上看书的真人感觉到陌生的咒力，将书一合，跳了下来。
近了，一支闪烁着红色光芒的箭破除远处的黑暗向他袭来。
真人一闪，心中纳闷，又是那个咒术师来找他麻烦了。
躺在另外一张吊床假寐的厌青开口就是风凉话：“叫你到处犯贱吧，现在马上找上门来了～要自己解决掉，千万不要连累了我哟。”
“闭嘴吧，你没犯贱的话，难亘能把你赶出来？”
几句话的功夫，望月尽从天而降，向真人劈去。
“魂舞。”
火焰燃起，真人感觉自己的灵魂如同被架在火上炙烤。他在火焰中抬头，看清来人后，破口大骂：“望月尽，你TM的恩将仇报！”
“你TMD忘了吗？我死了，你也要死！”
望月尽手上的攻击越发的密集，“那我陪你一起去死好了！”
火焰熄灭后，真人才得意远离望月尽，此时他的口鼻都涌出大量的血液，“好啊，那看看是你先死还是我先死。”不就是有天克他的术式嘛，真当他怕了不成！只要把大半咒力用在保护灵魂上，还是有赢的机会。
再不济，真人瞥了一眼装死的厌青。咧嘴一笑，嘲笑望月尽今天注定祓除不了他。
但是为什么突然要祓除他呢？他最近可没有惹过高专任何一个人。
不再乱想的真人从口中吐出两只改造人，与其陪合攻击。
望月尽的攻击对他的伤害很大，但还在承受范围之内。“我帮助你复活夏油杰，苏醒钉崎野蔷薇，你就是这样报答我的吗？”
望月尽一刀将其中一个扭曲变形的改造人拦腰斩断，脸上因此染上血液。“你杀了那么多人，不该去死吗？”
“你刚才杀的也是人啊！”居然是因为这个可笑且荒谬的原因。真人抑制不住地癫狂起来，哈哈大笑，大手一挥，拨出数个改造人。
聚在望月尽头顶，形成一张人肉网落下，将人罩了进去。
霎那间，刀光四起，望月尽染血而出，直奔真人。他眼中含着浓烈的杀意，脑海则不断闪过顺平温柔的笑容和七海严肃的神情。
该死！该死！
“子月血连，魂舞！”
望月尽抡刀，火焰再次吞噬掉真人。
之后望月尽快速向后退去，咒力话弓，“月神箭矢，灵歌。”
箭接触到真人身体一瞬间就破出掉了所有用于保护灵魂的咒力，迅速穿透灵魂。
晦气啊，真是毫无反手之力的术式啊。真人捂着灵魂刺痛的地方，在火中跪倒。
箭卸下了他的防御，火药猛烈地灼烧起他的灵魂。真人呸了一口血液，一抬头看见望月尽拉起弓，瞄准了他的头。
急火攻心，扭头骂道：“厌青你TMD光看吗？帮忙啊！”
一声喊，厌青当即“诈尸”，笑道：“我以为你不会求我帮忙呢。”话落，那支原本瞄准真人的箭，射穿了他的身躯。
厌青没防备地从吊床上掉了下来，在地上滚了几圈才站起。
“真疼啊，幸好在最后一刻护住了。”
“望月尽，意思意思够了，你祓除不了他的。”为了向望月尽证明，他不是好言相劝，而是命令，厌青催动了留在望月尽脖子后面的那朵蓝色的玫瑰花。
“啊！”皮肤上的玫瑰花荆棘在厌青的催动下如同活了一般，生长，包裹，将望月尽牢牢困住。
偏偏望月尽还无法挣脱。
只能让尖刺刺进自己的皮肤，藤蔓紧紧勒住自己的脖子。
快窒息了。
望月尽从缝隙中看见他的咒术火焰消失了，真人站了起来。
厌青一步一步走向他。
脸前的荆棘一下子散开，望月尽恶狠狠地盯着在他面前站定的厌青。
厌青说了句“跪下”。
荆棘便强迫他跪在地上。
呼吸依旧不畅快。
意识即将彻底涣散之际，厌青一脚踢在望月尽头上。
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真人：爽了！
望月尽当即喷了一口血，由于荆棘支撑的缘故，没有倒下去。
“你一个咒灵居然同情人类，你有什么资格？！”一脚不解气，厌青又朝着望月尽另外一边脸猛地踢了一脚。
第二脚的时候望月尽清醒，嘶哑着嗓子一字一顿，看厌青的眼神比看真人的更加怨毒，道：“我不是咒灵，不是！”
“不是？”厌青弯腰扯住望月尽扎起来的长发，使劲往后扯，迫使望月尽抬头与他对视：“可是那个叫渊的咒灵说你是。”
“还有一点我很有必要提醒你，咒灵从人类的负面情绪中诞生，杀人是天经地义的事，咒术师祓除我们也理所应当。这里面没有正反之分，只有纯粹的生存的欲望。”
“可他杀了顺平，杀了七海。”
望月尽几乎崩溃，这是事实，他无法反驳，所以能他才会以咒术师的身份寻找咒灵的帮忙。
厌青回头看了一眼真人。
真人不服气道：“一个傻傻的工具和一个正经的咒术师而已。”
“哈哈哈。”厌青不屑一笑，继而嘲讽：“原来是你的朋友啊，那你还真是可悲啊，面对仇人却什么都做不了。”
“杀了他吗？”
真人询问。
“好主意！”厌青眼里闪过兴奋的光芒，赐人死亡是他最喜欢的事情了！但……“很遗憾，不行。”
“哎。”厌青手一松，望月尽的头不可避免地垂了下去。大量鲜血从他脖颈缠绕的荆棘中流出来。
不止脖子，望月尽全身都在不停地向外渗血，俨然成了一个被无数根细针扎破了的血袋。
厌青蹲下，伸着脑袋去看失血过多的望月尽现在是何种表情。
宛如一个对周围充满好奇心的孩童，天真无邪。
“好晦气啊，为什么他的术式这么克我？”
真人见望月尽不动，便走到厌青身边，撑着脑袋蹲了下去。
“他是不能死的，要不你死一下？”
话落，望月尽猛得抬头，发动术式。
真人和厌青急忙跳开，随后赶到的痛苦情绪让他们有一瞬间的怔愣。
就在那一瞬间内，望月尽拼死冲开荆棘，用着伤痕累累的身躯扑向真人，“魂舞！”火焰将他和真人一起包裹，燃烧，成灰。
那一刻，真人仿佛看到了满天飞雪……
第62章
就让我再次见到那个灵魂近乎完美的咒灵吧。
望月。
真人感受着灵魂深处的烈火灼烧, 神情狰狞却难以掩藏眼中的兴奋！“领域展开，自闭圆顿裹！”真人狂笑，一股脑将全身咒力调动起来, 开启领域。
霎时间, 无数只手汇聚，天地暗色, 领域笼罩住他们。
领域构建完毕, 望月尽才摇摇晃晃爬起来, 充血的双眸死死盯着真人，恨意弥漫, 如雨后春笋般疯狂生长。
他需要更多, 更强的咒力来杀死这只咒灵！
护腕内部的针似乎察觉到了检测对象的异动，已经按耐不住，想要杀死佩戴者了。
“无为转变。”
但他管不了那么多了！继续加强咒力输出, 一声“魂舞”咒力形成的火焰再次燃起, 照亮暗中的无数只手。
望月尽双目流下两行血泪
就在护腕内即将发出警报时, 一只冰凉的大手按在了望月尽的头顶。
大手的寒意，从望月尽透顶穿透到脚底, 让望月尽感到一阵心悸。
火焰随之瞬间熄灭, 朝着望月尽涌来的无数只手，在刀的破空声中碎成无数片。
几丝白光射进来, 自闭圆顿裹支撑不住碎掉。失重感袭来, 黑暗再次降临, 下一秒什么都没来得及看清的真人迅速往下坠落，“砰”的一声巨响，掉在地上。
惊起一片片掉落的枯叶。
不足一分钟，真人就恢复意识, 爬了起来。睁开眼的一瞬，真人一脸不可置信，他正身处在一片吊尸林！
无数具尸体吊在树上，如同寻常人家屋檐下的晴天娃娃，在空中轻轻地摇晃。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烈的血腥味和腐烂的气息。
真人很快就平静下来了，冷眼扫过周围，看不到吊尸林的尽头。他杀的人不少，但还是被这幅场景震惊到了。
他的视线落在与他一同掉下来的望月尽，如一滩烂泥一样倒地不起。
而他却完好无初，甚至刚才灵魂所受到的伤害都全部消失了。
这种反差，让他这不禁让他想起宿傩高高在上，蔑视众生的狂傲模样。
“后生，你我做个交易吧。”
真人猛然向着声音发出的方向看去。
看见新垣竹的那一瞬，他的瞳孔剧烈颤动，至今他还在惊叹于那副白发金瞳皮囊下的完美无缺的灵魂。
一个小时前的高层会议室。
加茂宪纪有些拘谨地站在由障子围成的圈内。
微小的烛火在不透光的室内摇曳，光也随之跳动。他的影子印在墙上，影子无言，他也没有要率先开口的想法。
彼此等待着对方率先开口。
虽然不知道这些大人找他为何，但他的直觉告诉他，一定不会有好事发生！
良久之后，一道苍老沙哑的声音不缓不急的响了起来。
加茂宪纪从发呆中回神，立马集中精力去听。
“东京咒术高专的望月尽退学了……”
加茂宪纪听见这个名字，迅速在脑海搜索了一番，定格在交流会上暴走的那个少年的脸上。
他不笨，无需再次提醒，也知道高层这次找他来是干什么了。
那种绝望感，如今想起来，加茂宪纪还是忍不住后怕。真怕自己彻底陷进去，再也无法清醒过来。
无法否认，望月尽的确是个麻烦。
“你去的时候，无需真的动手，只需要激怒他，他手上的护腕自会要他的命。”
加茂宪纪：“……”
……
下班高峰期，街上人潮汹涌。
东京市区一条街道上，熙熙攘攘的人群主动空出来一个可移动的圈。
望月尽站在圈内，不知道要去哪里？他只能沿着街道一直走。低如行尸走肉般的状态，引得周围的人看向他的眼神无一例外都是嫌恶之情。
他不在意，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为何在这里……从现在回想离开高专后的所有记忆都变得模糊不堪。
突然响起的电话铃声打断了望月尽的回忆。望月尽掏出手机，碎得不成样子的手机屏幕上依稀看得清“八木先生”四个字。
整理好情绪后，望月尽接通电话，“八木先生，有什么事吗？”
过了很久，电话另一边的八木良才开口：“我接到‘窗’的通知东京的一个乡下，出现了一只二级咒灵……”那边顿了一下，声音明显低了下去：“同级或高级的咒术师都没时间……所以想请你帮忙。”
可我已经退学了……
八木良像是知道望月尽要说什么一样，抢先开口：“望月君，我知道你已经退学了，但请你一定要帮这个忙！”
望月尽叹了口气：“好吧，将地址告诉我吧。”
“好，我用短信发给你。”得到望月尽肯定的回复，八木良如释重负般舒了一口气。
呼气声不大，但望月尽听得很清楚。
八木良没挂断，望月尽也没主动挂断。
两人都安静后，那边发出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望月尽猜测八木良身边不止一个人。
就在他想要继续猜测那边是几个人的时候，八木良的声音响了起来，语气与之前有明显的不同，很是平静，其中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真正歉意：“你都离开高专了，还需要你来做这些事情，真是抱歉啊。”
“没事。”望月尽正视前方，目光平静得像一潭死水。
“据……‘窗’提供的情报，这次的二级咒灵很厉害，请你务必小心。”
“放心吧，我能搞定。”
任务地点是一个偏僻的村子，偏僻到附近的小山可以作为一处完美的杀人抛尸地。
几乎不会有人注意到这个不起眼的小村庄。
村子现在只剩下零散的几户人家，其中大多还是行动不便的孤寡老人。
望月尽先将村子逛了一圈，并且仔仔细细检查了每一个角落，都没有发现八木良口中那只二级咒灵。
倒是在准备巡查第二圈的时候，在村口碰见了三位咒术师。
稀少的负面情绪，是否能诞生一只二级咒灵，是一个未知数。但他知道如果这里没有蹊跷的话，这处穷乡僻壤肯定不会出现包括他在内的四位咒术师。
望月尽想起那通电话，隐约知道了什么。
这里的确是有要祓除的咒灵，但似乎是他……
“是高层派来的吗？那就动手吧。”望月尽轻声道，随后冲他们一笑，双眼自然地过渡成为血色。
不行！还要再快一点！
加茂宪纪急得额头满是汗珠，猛踩油门，一路上不知闯了多少个红灯，只是为了快点抵达东京咒术高专！
他单手开车，另外一只手不断拨打电话，但一个接着一个的，都显示无人接听。
加茂宪纪扯了扯嘴角，将电话丢在了副驾驶上。
“难道你不愿意？”
“恕难从命。”
就算他不接手这件事情，也会有旁人。
望月尽退学，失去了高专的庇护，再加上有那个护腕在，被除掉简直轻而易举！
车一停稳，加茂宪纪便急匆匆开门，跑进高专内部。
“加茂，你怎么来了？”
夏季过去，高专学生难得有口喘气的机会，准备做些自己感兴趣的事情。
出校门的时候，正好碰见跑来的加茂宪纪。看见加茂宪纪着急的模样，不仅发出疑问。
“虎杖！望月尽在哪里？”
被点名的虎杖悠仁一脸懵逼，下意识看向水华莲衣和文野治二人，后知后觉发出疑问：“对哦，望月怎么不在？他的禁令不是早就解除了吗？”
水华莲衣，文野治犹豫着要不要开口。就听见禅院真希地吐槽：“估计又在哪里躲着睡大觉吧。这小子最近总是犯困，有时候走着走着都能睡着倒下。”
加茂宪纪来不及惊讶这群人居然什么都不知道，直接坦白：“他退学了！而且现在高层要对他出手了。所以他现在他在哪里？！”
沉寂了几秒，禅院真希“刷”的一下脸色剧变：“这么重要的事你不早说！”
加茂宪纪：……”
不等众人有所具体的反应，原本宁静的高专爆发出此起彼伏的警报声！
更加印证了加茂宪纪心中不好的想法。
“不好！”虎杖悠仁盯着手机显示的定位，“太远了。”
伏黑惠扫了一眼手机，记住位置，拍醒处于震惊中的虎杖悠仁：“别计较多远了，再远也要去！”
隐藏在护腕里面的针很细，刺进肉里时，就像蚊子吸血一样，令人毫无察觉。
但反应过来，已为时已晚。
毒素仅仅用了一秒的时间，便污染了望月尽全身血液。
好苦，又一次的濒死，望月尽喉咙涌起陌生的苦味。
好苦，望月尽喃喃着。
眼中的血色渐渐退潮，露出不甘的神情。
直到恢复了正常人的眼睛后，望月尽嘴角不断流下黑色的血液，不久整个人就直挺挺地栽了下去，彻底没了动静。
黑川玉化询问：“他这是死透了吗？”
“应该吧，不过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再加一份保险措施吧。”
三人你看我，我看你，心有灵犀般想到了同一个保险措施。
所以很久以后，虎杖悠仁他们火急火燎赶来到时，首先映入眼帘是荒凉的村口以及躺在村口的同伴。
望月尽的躯体流出的血液还在缓慢向四周流淌，形成了一个不规整的圈。
被血侵染的大地散发着一股腥味和土味混杂在一起的令人作呕的味道。
望月尽浸在那股难闻血液中，不再有一丝生还的可能。
他们半信半疑地走近，都不禁倒吸一口气凉气。
因为他们看见望月尽的四肢，头颅被砍断，心脏也被挖了出来，和垃圾一样丢弃在一旁，在胸膛上留下一个显眼的血洞……
无数只苍蝇围绕在尸体周围，落了飞，飞了落，似乎在庆祝这具即将腐烂的“盛宴”。
第63章
八木良沉默地坐公园内的长椅上, 今天难得没工作，能陪妻子和孩子出来逛街，玩耍。
他目不转睛地妻子和女儿一起玩沙子。
与他的平静不同, 妻子, 女儿就算堆的城堡又小又简陋，两人脸上依旧挂着灿烂的笑容。
就在十分钟前, 望月尽的死亡通知发给了每一个辅助监督。
看过消息后, 再看向自己最爱的人好好地活着, 八木良从内心里觉得庆幸。
庆幸死的是望月尽，不是他的家人, 但内心又充满了自责。
矛盾的情绪使八木良难受至极, 终于承受不住将头低了下去，撕扯出痛苦的神情。
毫不夸张地说，每一个咒术师连同他们这些辅助监督都有随时死在咒灵或者诅咒师手上的觉悟。
壮烈牺牲, 安详离世, 意外死亡……但望月尽偏偏死于同类的蓄意谋杀……
“良……你怎么呢？”
妻子温柔的声音一下子把八木良从深深的自责中拉了回来。
快速整理好情绪后, 八木良抬起头看向近处的妻子和远处的女儿，冲着他们担心的面庞微微一笑, “啊？我没事, 就是最近工作太累了。”
世界上每分钟大约死亡106人，如果能选择的话, 没有人会选择在不断逝去的生命中有自己爱的人。
渊很后悔为什么自己要真的离开望月尽！直到自己七窍流血的时候, 才意识到尽出事了。
宿主出事, 作为伴生咒灵而存在的渊也只剩下半条命了，最好的选择是回到自己的空间修养。
但渊没有管自己身体如何，还是花了很长很长的时间回到高专。但回到高专的见到的却是望月尽被五马分尸的尸体！
心脏猛地一抽，不能呼吸。
“渊……”水华莲衣小心翼翼地靠近渊。
死了？！！
渊不可置信地看着离他最近的水华莲衣, 他抱着最坏最坏的想法赶回来，依旧没想到望月尽会死！
“尽，怎么死的？”他询问的声音颤抖，微弱，仿佛雪地中濒死的流浪者。
是执行任务吧……咒灵还是诅咒师？
水华莲衣深吸一口气，压住心底的悲伤，“是护腕，尽又暴走了……”
停尸房的气氛压抑到了极点，每个人都非常默契地沉默着，在心中都盘算着不同的想法。
对于望月尽的死，他们固然伤心，但绝对到不了悲痛欲绝的地步。
成为咒术师最先学会的就是对生命的漠视。
就算再把那群老橘子清算一次，又如何呢？望月尽能回来吗，还是高层会就此变好？
从根上烂掉的东西，是开不出花，结不出果的。
“渊！”水华莲衣大叫起来，急忙去扶气急攻心而狂吐血的渊。渊闭了闭眼，脑海里尽是望月尽尸体的画面。
好难受！
“尽脖子上的月十字呢？”
“什么？”
水华莲衣一愣，不知道渊在说些什么。
“月十字，尽的项链，一直带在脖子上的那条项链！在哪里！”
因为着急，渊几乎是吼出来的。
死寂的停尸房在此刻似乎渐渐活了起来，“是我整理的望月的尸体，没有看见那条项链……至少我们赶去后不在尸体上。”文野治解释道。
什么！渊原本抱有一丝希望的心彻底落了去，摔得粉碎。
项链没了，一切都完了……
“渊，你要冷静，人死不能复生……”禅院真希适时开口，虽然面对亲人的死亡，说什么都等同于风凉话。
但望月尽出事了，他们绝对不希望渊也出事。
渊大声反驳：“他可以！他跟我们不一样！他还有生的希望，一定有！”渊的目光从灰暗一点点亮起来，只要找到那条项链就一定可以！
声音传入文野治耳朵里，文野治最先愣了几秒，大脑反应过来后，追问：“什么意思？”之后立马补充：“需要我们做什么！”
“不用你们管！”说完渊就直奔外面。
“等等！告诉我们，人多力量大！”钉崎野蔷薇见状喊了出来，有复活同伴的希望，不管怎样都要去试试才行。
其余人也想突然活了过来一般，纷纷附和，表示愿意一试。
他们的态度成功让渊顿住了脚步，但丢下的仍是那句话：“这件事不用你们管！”
项链！
到底在哪里！
渊飞快地跑出高专，值得庆幸的是项链上面有望月尽灵魂的气息，与他同源。
只要再仔细点，就能追踪到！
此时月十字项链正被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拿在手中晃荡。老人浑浊的眼珠随着晃动的项链来回移动。
“玉化，你果然不亏我对你的期望！居然真的找到这个东西。”
“多谢家主夸奖！”
黑川玉化装出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单膝跪下，表示自己的顺从。
“我回去好好研究研究，等研究透了，别说五条一族了，就是整个咒术界都会是黑川家的掌中物！”
不老不死身，不熄不灭魂。
再加上黑川家的术式，就算十个六眼都不是对手。
黑川玉化急忙恭贺，趁着对方高兴，开口：“家主，我想带……”
“不急，不急……等我成功了，就准你和樱丫头离开黑川家。”
黑川家是个牢笼，向往自由的鸟儿会不择手段地高飞。有的失败被折断了双翼，有的成功飞向了天空。
现在终于轮到他了，黑川玉化难掩眼中的激动，立马答谢：“多谢家主成全！”
黑川青雄露出和善的笑容，挥了挥手：“你先退下吧。”看着黑川玉化完全离开后，他才拄着拐杖起身，一步一顿地走向座位后面的密室。
人老到他这个年纪，本应该顺其自然地死掉。可人的欲望就像深不见底的沟壑，永远无法填满。
如果不是，那只是没遇见要想的东西罢了。
密室的门自动移开，外面的光射了进去。黑川青雄走进去之后，又自动地闭上，隔绝了光。
密室有三间，外面存放着黑川家数代人购买，掠夺来的咒具。中间一间存放了很多本有关咒术的书籍。
最后一间，最为简陋，只有一套桌椅，桌子摆放着一本落了一层厚厚的笔记。
但这里绝对是只有家主才能进去的地方！
因为这里隐藏着永生的秘密。
黑川玉化迫不及待要把这个好消息告诉黑川樱。
但当他找到樱时，正好看见那个黑川家人人羡慕，甚至仇恨的对象——黑川羽。
Echo很敏锐地察觉到有陌生气息，停止和黑川樱的交谈，偏头一瞥，发现是黑川玉化，于是笑了笑。
面前的黑川樱看到黑川玉化，两眼冒光，朝着黑川玉化跑去。“玉化，听说家主叫你去做任务，你有没有受伤啊？”
黑川玉化愣了很久，才后知后觉地回应着黑川樱的关心。
满心欢喜的情绪因Echo的出现一扫而空。
说出来的话也变得平淡寡味：“我没事。任务对象身上有安全机制，只要激起暴走就行，所以你不用担心我。”
说落，黑川玉化重拾心情，准备告诉黑川樱那个好消息。
却被突然走近的Echo打断：“你的任务对象是谁？”
“关……”关你什么事！黑川玉化很想怼回去，可碍于黑川羽少家主的身份，说出的话一变，变为：“他叫望月尽。”
尖锐刺耳的耳鸣像根钢筋一样，横着贯穿Echo脑袋，眼中尽是震惊之色。
怎么就死掉了……
Echo这副样子把黑川玉化两人吓到了！
“你怎么呢！”黑川玉化焦急询问。
缓了好久，Echo才重新开口：“他死了？是高层的下的命令？”
黑川玉化见Echo没事，不耐烦，但依旧如实回答：“是的，他死了，也是高层指使的。不过你怎么了？”
Echo深吸一口气，没有理黑川玉化，反而是骂了一句很脏的话，然后突然询问两人：“你们有烟吗？”
黑川玉化不抽烟。
“有。”
黑川樱从口袋里拿出一包烟，递给Echo，沉声说着：“黑川羽，你知道我们不像你一样，高层和家主的命令，我们违反不得，所以请不要将那个叫望月尽的人的死算在玉化的头上！”
“打火机。”
黑川樱把攥在手中的打火机递了出去。
“我知道。”
话刚落，就从黑川玉化来的方向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声，几乎能响彻整个黑川古宅。
把Echo点好，准备送进嘴里的烟给吓掉了。
三人反应过来后，不敢停留立马赶去声音响爆发出来的地方。
是家主的院子，三人赶到时，院子里已经围满了人和五六具横七竖八的尸体。
Echo扫过尸体，都是无咒力的黑川家仆，是轻而易举可以被抹杀的存在。“家主呢？你们为什么都不进去？”
Echo一开口，所有人都纷纷看向他，眼里都有着比黑川玉化跟浓烈的不甘和怨恨。
十几年了，还是熟悉的眼神，Echo在心中冷笑，并没有在意这些不友善的目光，把刚才说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这遍才有人有不情愿地开口：“家主进密室了，我们被交代过不能进去，所以在这里等待。”
真是令人无语啊，等什么？等人死后，尸体自己走出来吗？Echo无奈地叹气，独自一人迈开腿走向屋子。
可走着走着，他突然想起望月尽的死……双脚便像种子一样，在屋前的五米处生了根，怎么也无法再迈开一步。
他是少家主，就是意味着现任家主一死，他便是新一任的家主，这个腐败的家族将彻底覆灭！
在高层那边也拥有真正的话语权。
Echo沉默了良久，彻底打消了进去查看的念头。
你就死掉吧……尽管你是我的血亲，尽管我感谢你给予了我现在拥有的一切。
但你知道的，人的欲望是无法被满足的。
见Echo不动，所有人便都静静地站在外面。
秋日的烈阳照得所有人人心惶惶。
直到屋内传出剧烈的咒力波动和打击声。老一辈，年轻一辈再也无法淡定下来，想进去帮助黑川青雄。
但这些异响都被Echo一句话压了下来：“都给我安静点！家主说过除了他以外，任何人不能进入密室！”
“那你呢！你是少家主，总能进去了吧。”
“少家主不是家主，只有家主死后，我才有资格进去。”Echo没兴趣掩饰自己的意图，光明磊落地背对所有人站着。
“你不去，我们去，到时候……”
“术式天佑。”
声音戛然而止，随即是栽倒才能发出的“砰”的响声。
太阳西沉，空气依旧闷热无比，汗水模糊了每一个人的脸。
咒力波动渐渐消失了。
Echo晃了晃脑袋，洒出一头的汗珠，眼神中蕴藏着一抹狠厉。
无论出来的是不是黑川青雄，黑川青雄今天都得死。
门被打开了，就在这瞬间，相距万里之外，坐落于北海道山中的一座古老殿堂发生了异变。
鬼斧天工的渡鸦雕像出现了一条裂痕，慢慢地，裂痕越来越多，最后四分五裂，从中飞出一只真正的，活的渡鸦。
渡鸦展翅高飞，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向远处飞向主人的所在地。
“渊？”
门打开后，走出来的是渊。
Echo震惊之余，为了保护看上去已经处于濒死的渊，大声吼道：“都别动！”
但立马有人出声反驳：“家主死了，难道你还要包庇凶手吗？”
“现在我就是新任家主，如果还想受到黑川家的庇护的话，都立马离开这里！”
弱肉强食之地，真心最不值钱。所以Echo一说完，不少人选择听从新家主的命令，纷纷转身离开院子。
“是校长啊……”渊平静地看了Echo一眼，他想震惊，可是身体已经不允许他产生其他的情绪了。
随后渊顺着门框滑了下去，手中始终紧紧攥着那条项链，月十字的锋芒已经深深刺入他的手心。
渊动了动唇，什么话都没能说出来。不过片刻，他似乎感应到什么，抬眼看向不远处的天空黑压压的一片。
发出的轻笑声淹没在无数声鸦啼中。
落日的余晖被遮天蔽日的渡鸦群遮住。
所有人都愣住了，怎么会有多只渡鸦飞来，盘旋在这里？
为首的渡鸦猛得下冲，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叼走渊递出来的项链。
风悬，一定要复活尽……
渊满眼希冀地目送着风悬飞回渡鸦群，他知道自己的生命走到了尽头。
释然般微微一笑，但很快他的笑容一点一点凝固在了脸上，成为哭笑不得。
望月尽灵魂上的第三重禁制解开了，渊看向自己最先消散的手，眼泪控制不住落了下来。
他就是第三重禁制！他是注定会死的。
原来新垣竹真的已经安排好了所有人的命运。他是，尽是，飞鸟呢？他该如何？落得个和他一样的下场吗？
渡鸦叼走项链后，重新作为魂体回归项链的望月尽苏醒了过来。
但一睁眼却是渊逐渐消失的身体……“渊！”
弥留之际，渊仿佛看见了望月尽，于是发自内心地笑了：“抱歉，我食言了……”
我无法一直陪伴你，保护你，我们注定阴阳相隔。
但请原谅我，记得我。
后面的话，渊已经无力说出。
第64章
未来孤儿院的院长山田次郎病重。
他一生未娶妻生子, 把全部的时光都奉献给了未来孤儿院，将一个又一个不被看好，不被正视的孤儿培养成才。
那群孩子就是他生命的全部。
但在人世间最后的时光, 山田次郎赶走了所有来探望他的孩子。
透过医院的窗户, 他看见被风雨中摇曳的树枝，但仍然坚韧不拔地对抗风雨。
雨点拍打在窗户上, 发出“噗噗”的声响, 模糊了外面的一切。
他在等, 一定要等到那个人来！
“最后的时光是想一个人走吗？”Echo有些惊讶病房居然如此冷清。
Echo将雨伞放在外面，随后走了进来, 坐在病床边的陪护椅上。
山田次郎僵硬地扭头看向这位年轻的朋友, 快要彻底失去温度的面庞无法作出他习惯的微笑。
“别说话了，我来送你最后一程。”
山田次郎缓慢地摇了摇头，断断续续地发出声音, 很是含糊不清。
迫使Echo起身弯腰将耳朵凑到山田次郎的嘴边, 才得以听清。
“尽君有……天赋, 有潜能，但不要让……他进入你……们的世界。”
为什么？
Echo很疑惑, 在他心中尽是一个坚韧且非常温和善良的一个孩子。并且有术式天赋的人, 进入咒术界后，他可以更好地照顾, 帮助尽。
但他没有打断山田次郎, 作好一位称职的聆听者。
“你还记得……很多年前未来孤儿院死……亡数十人……多的事情吗？”
那件事, Echo记得。于是他轻微地点了点头。可接下来的内容却令他大吃一惊，只听见：“是尽干的……”
Echo被惊讶地瞬间起身，变为发问者：“不可能，当时是我执行的这项……”
“咳咳咳咳咳！”山田次郎满脸痛苦, 一边摇头一边咳嗽。Echo见状顺势扶起山田次郎，轻拍他的背部。
咳嗽一阵过后，山田次郎反倒能顺畅地说话了：“虽然不是……尽直接杀的，但跟尽脱不了干系。咳咳咳……”
“我说这些，并不是怪尽，我只怪我自己……咳咳咳……尽是个好孩子，只是他太偏执，太理想化了……”山田次郎喘了好大一口气，继续阐述：“尽刚来的孤儿院的时候和其他孩子一样，奔跑，嬉戏，欢笑……但他和你一样看得见我们看不见得东西……渐渐地孤儿院的老师，孩子都对产生了他偏见……尽也变得孤僻了。他对孤儿院……或者说人类，不，是我……我这样的人失望了。我尝试挽救，但晚了……直到你的出现，你告诉他我们之外还有能够接纳他的咒术界后，他眼中才有了些许的光……”
山田次郎用近乎祈求的眼神看向Echo，“但你们的世界真的是尽心中的理想世界吗？尽这种人，一旦发现自己的理想落空，会产生毁灭性的报复……咳咳咳咳咳……我不希望尽那样做。”
人向往着光。
因为有光，所以靠着仰仗着光，得以支撑自己在黑暗中生存。
可进入光的世界后，发现所谓的“光”只是一盏普通的白炽灯，巨大的落差会使人陷入被欺骗的深渊中。
普通人会颓废，会麻木，但尽会摧毁暗……甚至摧毁光。
那数十条人命是，未来的咒术界呢？
答案似乎还未书写，但好像已经书写完毕了。
无论答案如何，已知条件是确定了的，咒术界配不上望月尽的期望。
说完，山田次郎便重新躺了回去，这番话彻底耗尽了他全部的生命。没有等到Echo的回答，上天就收回了他的灵魂和生命。
Echo从梦中惊醒，慌乱地打开摆在床头柜上的一盏小夜灯，一摸额头居然全是汗……垂下手时，无意间碰到了他晚上从密室中带出来的笔记……
笔记并未被Echo过多在意，是那个梦，不，是回忆让他心有余悸。
如果真按山田次郎说的那样，如果望月尽还活着的话，他不敢相信望月尽会在渊死后做出什么来……
深夜。
两只咒灵并肩行走在街上，路灯照亮前行的道路。他们衣着相似，只不过蓝色长发的咒灵肩上突然落了一只渡鸦。
“好大一只乌鸦！”真人惊呼出声，随后语气变得欢快：“诶，乌鸦还带项链呢。”
“那是渡鸦……”厌青瞥一眼，纠正道。
真人逗了逗鸟，不在意：“随便啦，都是鸟。对了，我要的东西呢？”
“在家呢？不过你要那……做什么？”厌青一想起来，脸上就展现出嫌恶的神情，真不知道旁边咒灵的脑子到底是怎么长的！
“当然是为一个不作死就不会死的家伙制造容器啊。”
“你……”厌青十分吃惊，扭头不可置信地看向真人，试探性地问：“你不会是想……”
被铁链捆绑的女人终于挣扎不动了，瘫软在地上，紧紧蜷缩身子，双手护住圆滚滚的腹部。
她明明按无数个以往一样，买完菜后，顺便在家附近的公园散步，昨天却被打晕，绑到这里……
认命般绝望中，她唯一的期许的就是她的孩子能平平安安的，至少睁眼看一看这个世界，看一看她这个妈妈。
门被打开了。
女人害怕地闭上眼睛，身体抖如筛糠，等待命运对她以及对她孩子的审判。
“怎么睡在地上？是我准备的床不够柔软吗？还是太过柔软了？”
真人展示着自己最温柔的笑容，弯腰将女人抱了起来，轻柔地放在床上。
“放心……”他一边说一边在女人惊恐的眼神下为其带上项链，并且细心地整理好头发，“我不会伤害你的，但前提是要待在着你，并且永远不要摘下这条项链。”
女人害怕地往后缩，“好……的。”真人不在意，脸上的微笑依旧天以无缝。
头发柔顺地搭在背后，月十字静静地佩戴在女人的胸前，中心的位置不知何时多了一块镶嵌在中心的血色菱形宝石。
那般耀眼夺目，红得像血。
“我待会儿给你送饭，现在就不打扰你休息啦。”
真人说到做到，什么也没做，径直用最快的速度退出来房间，将门关好。
迎面就看见了厌青一副你令我恶心的表情，脸上的笑不禁多了一分真情。
“你想怎么做？”
真人懒得和厌青绕那么多圈子，要是难亘的话，他还有几分兴致。
“望月尽那家伙的身躯被毁了，灵魂现在附在那条项链上。灵魂为本源，可以侵入，改变躯体……那女人肚子里的孩子就是我为他选择的新的肉身。”真人哼了两声，摊开手：“没办法啊，只有还在腹中的孩子才能方便望月尽虚弱的灵魂侵入。我也不想当变.态啦～”顿了顿，真人看向厌青，“还有……你……不是猜到了吗？”
厌青不屑地一瞥，一屁股坐在空位的沙发上，“虽然是这样想的，但……孩子出生后，再用你的术式重塑吧。”
“猜对了，但不完全。”
他们的对话很平常，甚至称得上轻松，因为人类对于作为咒灵的他们来说如同害虫一样，死了，死多少，如何死，都不值一提。
他们只关心杀了，杀多少，怎样杀的。
“不完全？”
“生命的完全诞生是多么的漫长啊，难道……”真人忽然凑近厌青，神色认真地询问：“难道不能加快些吗？”后又自顾自地解答，使厌青感到非常无语。
但答案实在有些变.态了，不禁让他发笑。
真人的唇一张一合，吐出没有声音的三个字——剖出来。
一个月后，剖出来。
……
此时的北海道。
飞鸟白一根接着一根地抽烟，脚边落满了烟灰和烟蒂。
他神色淡淡，看不出喜怒，就看着远处连绵起伏的青山和灰暗无云的天空，那样沉默地抽着。
和信站在一边，想问出什么事了，却怎么也无法开口，心中的无来由的沉闷压得喘不过来气。
一滴雨滴在飞鸟白手背上，飞鸟白垂眼看了一眼，转向已经坐下的和信。“信，你可以走了。”
和信猛得抬头，满脸震惊地看着他，他有些不敢相信，因为飞鸟白用这个骗过他。
飞鸟白将没抽完的烟摁在护栏上，熄灭后随后一丢。
“不要这么看着我，我这次真放你走……我还会给你一大笔钱，就算你挥霍无度，也能撑过你下半辈子。”飞鸟白目不转睛盯着和信，将他爱的人每一帧神情，每一个动作都搜集起来。
试图寻找同样的爱的蛛丝马迹，但很遗憾，没有。
和信从震惊中回神，道了句谢，迫不及待跑进屋。
飞鸟白猜测可能是去收拾东西了，不禁失笑，安慰自己，这次和信是真的将获得自由了，无忧无虑的自由。
是他能给予的最好的自由！
“拿着吧，用这些钱去一个我找不到的地方。”
飞鸟白坚持把存有他一辈子积蓄的银行卡塞进了和信手中。和信本不想要，一旦要了，又会和这家伙牵扯过多，这令他很难受。
但“用这些钱，去一个找不到他的地方”，和信心动了，没有再坚持。收下银行卡，撑起伞，转身离去。
没有给飞鸟白留下一个回眸。
飞鸟白像尊雕像，站在屋檐下看着“爱人”远去，直至消失。
他的身影显得有些许没落。
但红得像火一样的长发是此时灰暗世界唯一一抹亮色。
飞鸟白抬头看天想起父亲的叮嘱。
那些嘱托，以及蕴含在其中的那份信仰终于在此时抽干了他所有的生气，使他无力地垂下头，呼出一口浊气。
渊，你觉得我该落了个怎样的下场？
难道要和你一样吗？
半晌，飞鸟白转身回屋去到书房。
书房内，宽大的书桌上摆了很多东西，笔，书本，笔记本，纸，墨水许多东西拥挤在一处。
唯有一本古老的书孤零零地躺在书桌的正中央。
上面赫然写着三个大字——万鬼薄。
飞鸟白白皙的手轻轻抚摸上去，柔软得像浸过水的封面，让人不禁怀疑是不是轻轻一拿，就会撕碎这本书。
今日的明天……将会有极度绝望中的死亡。
突然书房的窗外掠过什么，吸引了飞鸟白的注意，他跑到窗前去查看。
是一只正在雨中飞翔的鸟儿。
不畏风雨，永远展翅高飞，永远不会停歇……
第65章
人死后的灵魂会去到何处？
是所谓的天堂和地狱吗？
从残破的屋顶照射进来的阳光使空气细小的灰尘无处遁形, 在光中起舞，带起空旷的大殿中木头腐烂的气味。
无人知晓在这座位于深山中的不为人知的殿堂中爬出了多少索命的怨魂……
2019年秋8月27日，也就是望月尽死亡的两天后, 网络上流传出了这样一句话“凡是向‘明日劫’许过愿的人都是即将死亡的对象”。
几乎没有其他的声音, 所有人都认为这句话只不过是一句轻度恶劣的玩笑而已。
但一天后日本各地无端出现许多只二级及以上等级的咒灵和上百只渡鸦后。
咒灵与渡鸦为伍，导致日本现今意外死亡事件多了数百起。
人人都下意识想起那句类似于死亡通知的话, 于是整个日本陷入了极度恐慌之中……
刚开始咒术界也对这句“玩笑话”不以为意……直到咒灵和死亡人数不断上涨。
高层才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 派出了全部在职咒术师, 试图解决这场突如其来的动乱。
但效果甚微。
“调查清楚了吗？死者都是下载过那个……明日劫并且许愿的人吗？”
八木良将报告递给Echo，接着解释道：“这只是其中一份调查报告。报告里面的人不仅仅许愿了, 而且他们的愿望都得到了实现……
又因为全国各大机场, 港口都是咒灵出没的重灾区，所以现在幸存下来的人都要求政府的保护……但你也知道，普通人的政府无力对抗咒灵……而且……”
Echo随便翻了几页报告, 低头揉着眉心。
报告记载得十分详细, 姓名, 家庭地址……甚至连愿望内容都有。可以想象到“窗”那边的人最近有多辛苦。
拿在手中厚厚的一沓，居然还只是一部分！Echo一想到, 就气得整个人都在发抖, 同时也迷惑什么逆天的术式能把所有人的愿望实现。
但到处游荡的咒灵，使他无法静心思考。于是在听到八木良支支吾吾的声音, 更加不耐烦了, 努力压制着心中的怒意, 说道：“而且什么，说出来！”
“而且高层那边以人数太多为由拒绝保护。非要寻求庇护的话，需要缴纳三百万元。”
三百万元……Echo一愣，反应过来后仍是不可置信：“什么！那群人怎么能这么做！”随后是再也压制不住的愤怒, 把报告猛得扔在了地上，“TMD！这么多的人！是要他们都去死吗！”
有钱生，无钱死。Echo脸上挂着冷笑，他倒不知道什么时候生死跟财富挂钩了。
“迅速联系那些没钱求庇护的人，赶来高专。再用我的电话，打给黑川家所有人，立马抵达高专无条件保护那些死亡对象。”
Echo掏出手机丢给八木良，准备亲自去一趟咒术总部，找那群上位者好好谈谈。
就在此时，校长办公室的门被推开了。
“你怎么来了？”Echo看清来人，不禁眉头一皱。“不是全部咒术师都出动了吗？”
女人冷漠得像冰，直接无视Echo脸上的不满，用着警示意味的眼神扫了一眼一旁的八木良。
八木良十分有眼力见地离开了，留下Echo和水华凌两人单独相处。
“你不会是想……”
水华凌显然不打算给Echo说话的机会，所以Echo一开口，还没说出什么，就被她用一个“对”字给打断了。
Echo无语了片刻，苦口婆心：“现在日本什么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这种情况下，我根本不可能放人走。”
说完这话，Echo直观地感受到办公室内的温度低了下去。
水华凌皮笑肉不笑，语气中满是讥讽：“她是我女儿，她留不留在日本我说了算。今天我来是尊重你，当然也是通知你。”
说完，水华凌又说了句“我还有任务，就先走了”就转身就要离开。
但在推开门的前几秒，她突然停了下来，转过头，比起刚才的嚣张强势，语气软了不少说：“日本未来要发生些什么，你难道还不能预见吗？我这样做只是在保护她而已。我已经失去了丈夫，不能再失去女儿了。”
“知道了。”Echo摆了摆手，他能再说些什么呢？他都不能保障水华莲衣现在，未来都是安全的。
“日本已经被封锁了，你要怎么把她送出去？”
“天无绝人之路嘛，反正她远离危险，好好活着就行了。对了，她的任务你不用担心，我会替她完成，反正我就是操劳的命呐。
拜～”
咒术总部。
Echo赶到时，五条悟也正好赶到。两人对视了一眼，明白对方来的意图，所以打算一起进去。
期间Echo问：“夏油杰……怎么样了？”
因为上一次的血洗和这次太过突然的动乱，高层那边选择无视掉了再次回来的夏油杰。
所以就算Echo虽然作为五条悟的直系上属，也不知道太多的消息。
五条悟脸上难得显现出疲态，但也没有忽视这个问题，回道：“就那样吧。”得知菜菜子和美美子的死讯，还能好到哪里去呢？
先解决掉眼前的问题吧。
Echo提前以家主的身份通知了需要就此次事件所商讨，所以这会儿拥有实权的上位者差不多都已经到齐了。
在抵达会议室门口时，五条悟选择了止步，冲着Echo说道：“我不会和那群老橘子谈判，你去吧。实在谈不拢，出来告诉我，我将他们全杀了，再由你组建一支过得去的高层队伍。”
Echo点了点头，他也怕五条悟一冲动把人全部都杀了。就算黑川家和五条家联手，也无法在短时间内控制其他世家，更无法做到高效且良好地维持日本咒术界的运行。
混乱之下，一切威胁到秩序运转的事情都不能发生。
五条少主难得安静地坐在院子里的台阶上，盯着湖中的天空倒影等待。
Echo则神情严肃地拉开门，以黑川家主的身份走入了昏暗的光中。
此时日本各地昔日繁华的大街现在变得冷冷清清，甚至阴暗处隐匿着许多无法被咒术师察觉的咒灵。
多数咒灵的肩上都落了一只渡鸦。
它们很是乖巧，始终一声不啼。
“哇哦，这才是真正的世界呐！”
真人兴奋地在空无一人的大街上奔跑，像个得到钟爱的糖果的孩子一样。
这就是他要的世界，他们为主宰的世界。
突然从远处跑来一大群人，他们手上都拿着棍棒之类的东西。
其中一部分人干脆，粗暴地敲破商店的玻璃，无论自己需不需要，只要是值钱的，都把那些东西收入囊中。
洗劫一空后从店里翻出来后，向着那些没动的人吼道：“都愣着干什么！我们现在不抢不偷，怎么凑得够三百万，你们要是想死，就一直待着不动！”
人群中响起一个微弱的声音：“可是已经有电话联系我们了……”
“狗屁，都是狗屁！明明说好了要三百万，现在什么都不要就愿意帮我们呢？你们想想哪里来的这样的好事！”
一人接着大吼：“你们别忘了，这件事情主要死的都是我们这群人。他们就是想把我们骗过去，杀掉！好直接渡过这次危机！我们千万不要被他们蒙蔽了！”那人从口袋里掏出一大把黄金，兴奋道：“你们看，这才是能活下去的资本。”
是啊，天下哪有这种好事……他们当时许愿，就已经上过一次当了！
剩下不动的人你看我，我看你，都不再犹豫，纷纷拿起手上的家伙敲破玻璃窗，抢劫，看到什么就抢什么，通通放进自己的包里。
之后都抢红了眼，都开始抢劫其他人抢到的东西。
渐渐地，一群人开始大打出手，好像对方死了，自己就不用死了一样。
什么道德，什么良知，什么法律，通通是狗屁东西！那些是麻木活人用的，管不了他们这些将死的人。
因为恐惧死亡，所以虚伪的面具被轻而易举地撕碎，露出最肮脏又最纯粹的恶来。
咒灵以这些为生，以这些为食。
真人发出餍足的笑来，在笑声中，暗处咒灵肩上得渡鸦扑扇着，飞翔，盘旋在天空中。
恐惧的气息弥漫，刚才还在混战的人群不约而同地停了下来。
他们看向真人的方向，随后每个人眼中都满开极致的恐惧，不知是谁最先爆发出响彻云霄的尖叫。
接着叫尖声充斥一整条街。
逃亡，逃亡，逃亡！
真人回头看去，上十只咒灵仿佛是得到了准许的猎狗，飞奔着追逐主人的猎物。
死亡，死亡，死亡……
人死后的灵魂回去到何处？
逃亡的人被咒灵撕扯后倒下，肉.体迎来了惶惶不安后的安息，但灵魂却被俯身飞下的渡鸦叼走。
真人的目光追逐着那些渡鸦，一俯一飞之间，它们每一只口中都多了一块血色的菱形宝石。
在明媚的阳光下熠熠生辉。
咒灵放过了一半的人，纷纷如退潮般退了回来，渡鸦却飞向远方。
真人手痒了，但转念一想那些侥幸存活下来的人也只能在绝望中多苟延残喘一段时间罢了。
这样似乎更有趣点。
所以和那群咒灵一起退回去，躺在咒灵聚集的阴影下，悠闲地晒着太阳。
一段时间以后，渡鸦们都飞了回来，重新落在咒灵的肩上。真人肩上也落了一只，只是不知道口中那些宝石去哪里了？
“这样的世界真好啊！”真人逗着渡鸦，笑着说：“新垣竹啊，你这个交易，我不亏，甚至还越来越期待了呢。”
祈祷多少希望，就应该收获同等的绝望。
“你们的死亡不亏。”
飞鸟白轻柔地擦拭着每一只渡鸦叼给他的宝石。
一路上灰尘太多，细心的擦拭是必要的行为。
灵魂已经够肮脏了，再不擦掉灰尘的话，吃下去，会生病的。
操控新垣竹留下的咒灵需要花费他很多的咒力，所以他偶尔也会吃下几颗宝石，用来恢复，虽然无法新垣竹那样百分之百吸收。
剩下的都是留给未来的少主的。
突然飞鸟白手上动作没来由地停住了，他歪头想了想。
放下了手帕和宝石，抬手拿起手机，给自己拍了一个看得过去自拍照，又编辑了段文字，一起发给了一个人。
文字如下：还记得我吗？你哥哥的朋友，拜月教飞鸟白。
第66章
飞鸟白的一天。
7：00—7：30起床, 锻炼身体，并照常感叹山里的空气真新鲜！
8：00—8：50边看手机边吃早饭。
看的内容一般是新闻，重点注意新垣竹报备出没的地方, 有没有发生命案。
有, 并且跟新垣竹有关的话，今天的稀饭真难吃。
没有的话, 稀饭不错, 有胃口了, 再吃一个鸡蛋！
9：00—10：50挣钱，股票, 投资等都干。
幸好祖上富裕, 不然都要喝西北风。
11：00—11：30开一个不算早的早会宣传教义，俗称洗脑。
其实没必要，因为新垣竹对这些人的控制很强……但不开的话, 感觉太闲了。
12：00—14：30午饭, 午觉。
14：30—16：30赚钱, 并且想一夜暴富，一月暴富也行, 一年, 两年……反正能暴富就行了。
顺带处理拜月教的一些琐事。
16：30—17：00发呆，思考人生, 不能多想, 不然会发现自己是个废物。
17：00以后, 时间不固定。
有时候新垣竹会带回来一些新的教徒，将他们安排好后，就在新垣竹耳边唠叨没钱了。
但有很大概率，会被护主的渊怼回去。然后和渊打架, 算是提高体术。
新垣竹从来不劝，因为在他眼里这种打架和小孩子打打闹闹没什么区别。
有时候没带回新的教徒，就会看看恋爱剧。
甜得发腻的，在沙发上吱呀乱叫。
然后就可能会被渊翻白眼。
虐得发苦，抱着渊或新垣竹痛哭流涕，并发誓下次不再看了，但每回都有下次。
哭的时候，会得到渊不走心的安慰，但至少是安慰。
新垣竹不会，因为他不理解为什么会有人爱得要死要活。
不发牢骚，不看电视剧，就会和渊，新垣竹聊天。一边聊，一边摆弄新垣竹从别地带回来的纪念品。
眼光很差，但聊胜于无。
22：00，准时睡觉。
入睡之前，会听见渊的嘲笑声——老年人作息。
7：00起床。
第67章
残阳如血时。
会议室的门被拉开了。
五条悟倚靠着柱子, 偏头定定地看着落日晚霞，听见身后的响动，也没回头。
反倒是进去说了不少话的Echo先开口：“答应了, 我们可以走了。”说完, Echo就转身要离开这里，真是一秒都不想多待！
五条悟瞥了一眼会议室的门口, 才跟上。
离开总部后, Echo快要上车时, 被沉默了一路的五条悟拦了下来，问道：“你答应了那群老橘子什么条件？”
Echo淡定的脸上似乎隐藏着几分恼怒, 他径直掠过五条悟, 打开车门，上车，系好安全带。
临走时, Echo摇下车窗, 缓和了许多, 恼怒之色完全不见，说道：“交给你一个任务, 半个月之内找到这次事件的幕后黑手, 能完成吗？”
“唯一的线索就是十年前的拜月教……”看着Echo严肃的脸，五条悟语气当即一变, 透着玩世不恭, “我是谁, 最强诶！当然是小菜一碟啦，别说十五天，我十天……诶，校长？开车小心啊, 校长！”
在五条悟语气发生变化之后，Echo嘴角就忍不住扯动，实在是受不了五条悟刻意为之的自恋，所以在五条悟话说才说一半就扬长而去了。
边开车，他边想，解决这次事件有三种方法。
第一就是他给五条悟的任务，解决掉幕后黑手。
第二，短时间内祓除掉突然出现在日本境内且极其善于隐藏的咒灵。
第三种方法，Echo一想到就忍不住皱眉，居然是将报告上的人全部处决掉。
对此他的评价一群老得不能再老的老头子的“胡言乱语”。且不说能不能行，就单论把人全杀了，就是一种不人道的行为。
但就是这种“胡言乱语”，他居然答应了！！！他想他简直是疯了！
……
“黑川青雄死得突然，你临危受命，担任黑川家主，有些东西不懂，我们能够理解，但希望你不要像门外的那位一样任性。”
正对面的障子后传出是某一家主平淡无奇的声音。
Echo不能分辨具体是哪位家主。但这不重要，因为在坐的除了他，其余的都是一丘之貉。
“就算我资历尚浅，但也知道人一旦连生命权都得不到保障，会作出什么可怕的事。你们明码标价，置生命于不顾，不仅是那些人，更是伤害了其他无辜民众的安全！而且绝对会导致日本秩序的混乱。”Echo极其严肃但十分从容不迫，把这件事现在带来和即将带来的影响摆在明面上说。
更深层次的后果不用说，他们都知道。
但对方的回复只是轻飘飘的一句：“有异者，杀了便是。”
我艹，Echo听了不禁脑子一懵，脏话率先在心里崩了出来。
反应过来后，开口反驳之前，另外一道十分年轻的声音响了起来，语气中透着浓烈的不屑：“无偿保护？黑川家主想来也看见了有多少需要被保护的人吧，那你算过保护这些人需要多少人力物力财力吗？”
“在座的各位的家族都是咒术界的百年世家了，这么点东西都需要斤斤计较的话，那还是迟早退出高层吧。”
那道富有朝气的声音噗嗤一笑，“原来黑川先生是想一家独大啊，早说嘛，要不我们联手……”
“够了，红叶。”突然想起的声音格外威严，是第三位家主。
“哈哈哈哈，好好好，我闭嘴。您老说吧。”说罢，红叶家主便真的没再说话了。
“黑川羽，你仔细看了那些报告里面有什么人吗？”
Echo哑然，因为八木良给他的时候，他真的就只大概翻了翻，扫了几眼，然后就因为生气给摔了。
见他不说话，对方轻笑两声，继续道：“里面不仅有拿不出三百万的人，也有拿的出三百万的人。”直白的话到此结束，之后变得含蓄了起来：“欲望不止，贪欲像深渊的，往往不是那些穷苦，没钱没权的人……”
说到这里，Echo眼睛一亮，瞬间懂了对方是什么意思。
一下子冷静了下来，缓缓开口，试探道：“所以你们是想通过那些贪生怕死却位高权重的人来掌控整个日本吗？”
话落，整个会议室变得针落可闻。
说对了。
沉寂半晌，安静的和室突然发出一声拐杖敲击地面，“砰”巨响声和几声咳嗽声，打散了这间屋子，每个人心滋生出来的鬼胎。
“毕竟这是个很好的机会，他们有求于我们。”声音来自第四个方向。
在此期间，Echo一直看着和室的门，但在第四道声音响起之后，就转了回来，什么动作都没有。
提出了他的疑惑：“这并不和无偿保护那些人相冲突。”
“如果都是免费的，谁还愿意付出？更何况是这样沉重的代价。这件事对黑川家百利而无一害，你好好想想要不要叫五条悟进来，把我们都清算了。”
红叶河再次插嘴，语气还带着一丝丝兴奋：“把我们换了也无所谓，我们只不过是代表罢了，就像上一任高层只是我们的代表！黑川羽，你……又是哪方的代表？高尚的，或者和我们一样？”
一样的卑鄙。
思绪回笼，Echo余光瞥见空荡荡的街道，没有咒灵出没。
很少见这么守信的死亡了。
十五天不是他为那些人争取到的最多时间，是高层搞定那些位高权重者，能除掉的最长时间。
高层要的是权力，而他亦是。
只有权力足够大时，他才能得到他想要的一切。
那么疯就疯吧。
太阳彻底落下，夜幕覆盖，其中明月皎皎，其中群星闪烁。
“水华凌，你让我出去，就算是Echo校长答应了，你也不能囚禁我！”水华莲衣大声叫嚷，内心是又气又急。
“在高专本事没涨多少，倒学会直呼母亲的名字了！水华莲衣，你给我安静待着！别逼我扇你。”
水华凌恶狠狠剜了水华莲衣一眼，立马背过身接起电话，安静聆听了一会儿，水华凌简单回复了一句“好，我马上过去”。
听见水华凌又有任务，水华莲衣不禁激动起来。
等水华凌一离开，她挣脱了也立马就走，绝不要一直窝囊地被困在这里，什么都不做！
这点小心思，作为母亲的水华凌不看本人都猜得出来，无厘头地问了句：“文野治，你同期？”
“对。”有种不好的预感……于是水华莲衣急忙跑到水华凌面前，追问：“他出什么事了？”
望月尽已经死了，渊也一去不复还，文野治绝对不能再出事了！越想，水华莲衣心中越焦虑，迫切地想知道答案。
反应相当不错。
水华凌看着女儿眼中的情绪没有一丝动摇，反而有些戏谑。趁水华莲衣不注意，伸手一把抓住水华莲衣的手臂，用力将人甩到身后的床上。
一向雷厉风行的女人依旧没有转身，径直走向门口，边走边说：“你的任务我受理了，我现在是去和文野治执行你的任务。如果你不想文野治出现什么意外的话，就老老实实听我的话，哪都不要去！”门被打开后，水华凌才转过头来：“最后的提醒，千万不要抱有侥幸心理哟。妈妈我啊，可是没有道德底线的呢。”
卧房门外，水华莲衣看见了母亲如恶魔般的灿烂一笑，她对此深感无力。
当文野治见到是水华凌，不是水华莲衣的时候，是有一瞬间的怔愣的，但他反应很快，一下子就想通事情的缘由，便什么都没问。
水华凌也不屑跟一个小屁孩多说什么，只要不妨碍到她，怎样都行。
“护送对象，他们在哪儿？”
文野治伸手指向一栋楼，水华凌顺着看过去，那里站着七八个人，有男有女，其中还有一个看上去不足十五岁的小孩。
水华凌看见未成年觉得自己要亲切一点，于是装作热情开朗的模样，向他们打招呼。
没想到却得到了质疑，一名成年男子大声道出自己的不满：“先是来个毛头小子，现在又来个女的……摆明了不想救我们嘛。”
笑容凝固了。
同样受到轻蔑的文野治则摇了摇头，路过僵住的水华凌，淡定道：“增加人员已经到了，你们可以跟我上车去高专了吗？”
“你们就不能来个厉害且靠谱点的吗？”
文野治刚想开口解释，就被走过来的水华凌扒开，恢复的平日里的趾高气扬，咄咄逼人，“抱歉啊，我们这儿最厉害的人是个纨绔，现在只有我一个女的和他一个未成年。还有，你们爱去不去，不去，又不是我死。”
对方还想回怼几句，水华凌也不惯着：“都给我闭嘴，要去的就上车，不去的，就给我滚。”锋利的眼神扫过每一个人，似乎他们再敢说一句话，等着他们的就只有死了。
最先应声而动的是女人和小孩，她们缓慢地靠了过来。水华凌见状，态度温和了一点，“你们先上车，我来护送你们。”
一个女人嘴唇动了动，但终究是不敢开口，水华凌无奈扯了扯嘴角，“放心吧，我是专业的。”
“剩下的和我由我护送。”文野治说。
纵使每个人都不情愿，但也都上了车，由文野治和水华凌驾驶着去高专。
水华凌单手开车，感受着周围的咒力变化，现在确实比她一个人来时的咒力波动大。
她对自己有信心，自己这里肯定不成问题，就是放心不下文野治，还是要多多留意些才好。
通过后视镜，水华凌看见后座的女人孩子都在颤抖，于是想转移她们的注意力，问：“你们都是为什么要向一个游戏许愿啊？我听说那是明码标价的吧。”
无人应答……水华凌叹了口气。
但过了会儿，有一个女人率先开口了：“我就想让我的丈夫回心转意……许完愿后，他真的抛弃了那个女的，我很高兴，但没想到真的会要我的命。”
一个人说了，顺利打来了她们的话匣子。一个女人摸了摸身边小孩的手，露出慈爱的笑：“孩子生病了，没法治。”
“家里欠债，需要钱。”
“凶手找到了，但没判罪，我许愿希望他死。”
水华凌全程沉默不语。
但这些女人似乎越说越起劲，似乎真的忘掉了恐惧。
她们终究是愿望成真了一次。
最后那个祈祷孩子的病好的女人，恳求地轻声说：“要是此行不顺利的话，请在必要时刻放弃我，保护我的孩子。她没有许过愿，不是该死的人。”
“呵。”水华凌双手开车，不屑一哼，“有我能让你们死掉？”
话虽如此，实则现在的她没把握。
因为她感受到一股不知何时来的强大的咒力正在向她们的方向逼近……
又行驶了一段路程，文野治突然打来电话。“水华女士，我已经通知了其他咒术师，他们会立刻赶到这里。在他们抵达之前，请你保护好这两车的人！”
水华凌不明所以，但什么都没来得及询问，那头的文野治已经挂断了。
随后后座的一个女人的电话响起，“是我丈夫，他找你。”
“开免提。”
声音一大，那边的骂声就传来了：“你们TMD怎么回事！说好了护送我们到安全地带的，那个小屁孩突然跑了！”
水华凌想骂回去，躁动的心忽然就冷了下来，一股强大的咒力萦绕在周围，但只是一瞬的事情。
那只咒灵似乎忽视掉了他们，往后面去了，渐渐地消失了。
“那个人往哪边跑了？”
那边还在喋喋不休地咒骂，丝毫不理会她的，于是水华凌不耐烦地大声吼道：“你这个有娘生没娘养的东西，闭上你的臭嘴，好好听我说，那个人往哪边跑了？！”
安静了。
“我我们来的方向……“
“妈的，这下完了。”水华凌只敢小声抱怨。
如果她没猜错的话，那只咒灵的去的方向就是文野治离开的方向！估计那只咒灵的目标就是文野治了！
第68章
“文野治, 想报仇的话，还需要再强一些。”飞鸟白低着头擦拭红宝石，喃喃自语。
……
文野治跑了很远, 才停下来, 转身直面身后的危险。
就算咒灵没有显身，他也知道是什么——特级假想咒灵, 八岐大蛇。
按他现在的实力, 只是勉强一只脚跨过一级的门槛, 面对特级咒灵。毫无疑问，留给他的只有死路一条！
他不怕死, 只是可惜。
可惜他才刚知道害死他哥哥的凶手是谁, 还没有报仇，今晚就要命丧黄泉了。
带着血气并卷着周围的泥沙的狂风突然吹来。
文野治立刻作出防御动作，可强大的泥沙混合着咒力比刀子还要锋利, 根本抵挡不住。
不消片刻, 文野治全身上下除了头部, 都变得鲜血淋漓。
这就是特级吗？这风力，只要移步, 一定会被吹飞出去的……
文野治咬紧牙关, 抽出一只手，聚集起咒力, 一道冰墙缓慢的显现。
但冰墙还没有完全筑牢, 就被一道咒力给击碎了, 破碎的冰块连同文野治一起被击飞了出去。
在原本空无一物的马路赫然出现一只长着八个蛇形脑袋，个个脑袋张着血喷大口的庞然大物。
文野治调整好落下的姿势，落地的一瞬间，身后浮起几十根冰锥飞向八岐大蛇。
在黑夜中划出几十道光。
八个脑袋其中一个凑上前, 滔天火焰从那个脑袋的嘴喷了出来，不到一秒钟，就融化了文野治咒力所化的冰锥，连一滴水都没有落下。
十六只蛇眼折射出微弱的光，齐齐看向距离不足二十米处的文野治，也不再掩饰自己的咒力。
八岐大蛇散发出的咒力令人胆寒。文野治被镇压得几乎动弹不得，这绝对是特级中的特级！
蛇的另外一颗脑袋凑到最前方，没有犹豫地吐出大量的水，如同长河决堤般涌向文野治。
杀死文野治这样的人类，和人类碾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不费吹灰之力。
就在生死一刻间，文野治感到腰间一疼，随即整个人再次飞了出去，眼前一阵天旋地转，然后视线定格在了一个倒置的世界，倒置的咒灵以及倒置的水华凌身上。
上方传来询问声：“你也玩了那个游戏的？你许的什么愿望？”
这声音有些耳熟……但文野治此时管不了那么多，剧烈挣扎起来，焦急道：“那只咒灵找的是我，把我放下去，你们离开！”
“哦，好的。”
文野治得到对方肯定的答案，心中松了一口气，死他一个就够了……
“你在干什么！我要的是你们走，我留下！”
说话期间，水华凌已经与八岐大蛇纠缠了起来。八岐大蛇体型很大，弱点刚好是水华凌的天赋。
所以人和咒灵暂时都不能把对方制服。
“呀呀～把你丢下去的话，水华小姐肯定会骂我的，你就老实点吧。”
文野治挣扎了一路，奈何脚腕被上面的人牢牢抓住，根本没有挣脱的可能。
庆幸的是，他并没有被带多远，就被丢在了一个距离适中的高楼的天台上。
世界正了回来，“西宫桃？！”
“怎么？很惊讶是我。”西宫桃轻轻落了下来，拿起扫帚指向刚坐起来的文野治，轻蔑之色溢于言表，“你到底许了什么愿望，居然能引来这么强的咒灵？”
文野治扒开西宫桃的扫帚，站了起来。“不关你的事。”说着，就要下楼。
西宫桃急忙用扫帚再次将文野治拦了下来，笃定道：“你去就是送死，而且会拖水华小姐的后腿。”
拖后腿……文野治脚步一顿，不动声色朝战场那边瞥了一眼，只见一道蓝光围绕着八岐大蛇快速闪现，是一场势均力敌的较量。
文野治收回目光，又想起他面对释放出咒力的特级咒灵时，连逃跑都做不了……
西宫桃说的没错，他去了一定会拖后腿。
见对方有些动摇，西宫桃装作不在意地说：“要是水华女士不行了，我第一个把你丢过去，换水华小姐回来。”
但愿如此。文野治摇了摇头，去到天台边观战，时刻做着跳下去，以命换命的准备。
西宫桃松了口气，脸上表情一变，嫌弃地将自己手上的血液擦在墙上。一边擦一边嘀咕：“怎么浑身都是血！早知道的话，就抓衣服了，脏死了。”
战场那边的水华凌远没有看上去那么轻松。
她手中的咒具都无法造成极其有效的伤害，只能从量上取胜。
水华凌侧身躲不掉劈下来的蛇尾，之后快速离开原地，躲掉从蛇口而出的熊熊烈火。
一会儿吐水，一会儿喷火，蒸腾而上的水蒸气导致周围的气温格外的高，水华凌来不及抹掉糊眼的汗水，就要立马转移。
“妈的，五条悟那孙贼怎么还不来？”赶来之前，她就联系上了五条悟，没想到真是个纨绔，过了这么久都还没来！
刚开始水华凌还有力气在心中问候五条悟的祖宗十八代。
但久而久之，水华凌就不对五条悟能及时赶到支援她这种事情抱有希望了。
凡事还是要靠自己！水华凌左手抽出别在后腰上的匕首。
在对于她来说的平常速度中深呼吸了几个回合后，将速度提到了最快。
几乎是一眨眼的时间，八岐大蛇十六只眼睛被划瞎，八张大嘴都发出了类似于人类遭受到极致痛苦的嘶吼声。
但水华凌并没有就此停下来，而是持续加速，不断在八岐大蛇身上制造出无数道深浅不一的伤口。
站在高楼之上观望的文野治和西宫桃盯着特级咒灵扭曲，嘶吼，毫无反手之力的样子，不禁看呆了……
随着伤口不断增多，八岐大蛇的出血量也显著上升。
这种速度快到变态的攻击，水华凌维持到第十五分钟时，八岐大蛇“砰”的一声倒了下来。
一起倒下的是落到安全地带的水华凌。
八岐大蛇的身躯一点一点消散，而水华凌身体的每一寸皮肤像干涸很久的大地一样皲裂，但比无水的大地多了向外渗出的血水。
“应该……慢一点的，嘶！”水华凌一动，剧烈的疼痛就袭来。但她还是忍着疼爬了起来。不仅是外部受伤严重，五脏六腑应该都有一定的损伤。
疼痛让水华凌有些懊恼起来，当时慢一点的话，就不会伤得这么重了。
“水华小姐，你怎么样，还好吗？”
西宫桃和文野治急忙赶到，看见一身皲裂的水华凌，都不由地皱紧了眉头，流露担心的神情。
水华凌扫过两人，对他们的反应嗤之以鼻，挺起胸膛：“只是受了点小伤罢了，我应对不了的局面我是不会硬上的。”说完，还冲两人翻了个白眼，“切”了一声。
西宫桃在心中默默竖起大拇指：简直是女人中的女人！雌性中雌性！
文野治张口却哑，水华凌一步一挪，向前走，背对着警告文野治：“小子，等着回去被审问吧。这么强的咒灵都被你给招来了！我也真是倒霉……”
话突然卡住，水华凌突然意识到什么，心情大好！
还好是她来了，要来的是她那个不自量力的女儿，后果简直不敢想象……
赶来支援的人，给他们留了一辆车，便先护送非术师前往高专。
水华凌一个人躺在整个后座上，心情大好之后是无穷无尽的后怕，如果她没有那么强势，没有困住水华莲衣的话，那么今日是不是再将失去？
不会的！水华凌经过这件事更加坚定了把水华莲衣送回去的想法。
重重叹出一口浊气，闭上眼，强迫自己不再去想那个糟糕的假想。
接下来的路程风平浪静。
三人抵达高专后，下车正好碰见瞬移到高专门口的五条悟。
水华凌眼神一暗，又亲切问候了一遍五条家的列祖列宗。
五条悟看到他们，有些诧异，问：“你们刚到吗？”
水华凌语气不善地反问：“看不出来吗？”鉴于五条悟的工作强度，水华凌便没有质问五条悟为什么没来支援。
语气不善只是单纯不想给五条悟好脸色罢了。
“我先去找家入小姐治疗了。五条先生有什么想问的，就问你的学生吧。”
“今日份任务完成，五条老师，借用你们高专一间宿舍睡一个美容觉啦。”
说罢，水华凌和西宫桃率先走进高专。
一会儿，传来说水华凌的声音：“对了，五条先生，询问一下，你的学生到底许了什么愿望，才会引来特级咒灵。我可是很好奇呢。”
五条悟摘下眼罩，揉了揉眼睛，才扭头看向杵在原地的文野治，丝毫不在意：“原来治君也许了愿望的啊。不过我没有水华小姐的好奇心，不会过多询问的。”
“谢谢。”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高专，五条悟在前，文野治跟在后面。“你身上的伤也要找硝子处理一下才好。”
“等会儿就去。”
“我以为那个游戏只能许下一些小愿望呢，原来有些愿望可以大到引出特级啊。”五条悟瘪瘪嘴，抱怨道：“可是为什么连吃不完的毛豆喜久福这种小愿望都做不到？”
嘴上抱怨着没有吃不完的喜久福，实则真正令他烦恼的是查了一天资料，没能找到一点有关拜月教的消息这件令人丧气的事。
仿佛拜月教从没存在过一样。
相比文野治的安静，五条悟显得要吵闹许多，一句说完接着又是一句，始终不肯闲下来。
文野治都怀疑，自己在不在，五条悟都会滔滔不绝地讲话。
为了避免老师像疯子，文野治决定在五条悟说完下一句话后回一句。无论说什么都回一句！
“我现在玩那个游戏，能不能许愿找到拜月教啊……会实现吗，会吧？”
拜月教？！！
文野治刚想开口，但反应过来后脑袋“嗡”的一声响，不知不觉间停住了脚步。下意识道：“五条老师，似乎不用许愿……”
见文野治止步，五条悟也停了下来，转身正视在黑暗中模糊得不成样子的学生，发出“什么”的疑问。
“拜月教，飞鸟白。”
第69章
我绝对不能再次以这种方式诞生！
血色的咒力持续不断涌入镶嵌在月十字项链中央的那块红包石内。
有了这些咒力, 望月尽的灵魂得以再现。
几乎实质化的灵魂轻轻落在床边，飘浮的白色长发也随之落了下来，搭在背后。
望月尽缓慢睁开的眼已经变成了一双没有任何杂质的血色眼眸。
他垂眸看向“孕育”着他的可怜女人。
女人似乎正在做噩梦, 眉头紧锁, 因为噩梦而摇头，因为害怕而嘟囔着近乎哀求的话语。
他收回视线, 走出房间。走遍整个房屋, 没有发现其他人或是咒灵, 才返回女人所在的房间，伸手轻轻地将女人摇醒。
女人睡眠很浅, 几乎是刚触碰到她, 就猛然地睁开了眼。
看见望月尽后，不禁倒吸一口凉气，回神后急忙护住肚子, 哀求多给她一些时间。
“我会送你离开。”望月尽握住拴住女人脚腕的铁链, 释放咒力, 不消片刻，和他手腕一样粗的铁链就被咒力熔断了。
女人有些呆愣地看着眼前一幕, 不知道说什么, 是继续哀求还是感谢？
发呆之时，望月尽急切地催促道：“趁这会儿没有人, 你快点离开。”
于是深夜中, 一个怀孕的女人在无人的街道上疾行, 她身后跟着一个和黑夜颜色截然相反的咒灵。
街上没有人，但有很多隐藏起来的咒灵。
望月尽能感觉到那些咒灵对他们没有恶意，而且他出来以后，自动入体的咒力变得更多了。
大约走了一个小时, 女人忽然停了下来，抬起头望着一栋楼房，接着女人转身看向一直跟在身后的望月尽。
眼神复杂。
望月尽察觉到女人的视线，与其对视，只不过他的眼神格外平静，像一潭死水。
很难想象一个怀孕五六个月的女人不停歇地快走一个小时。
“为什么要帮我？”女人下意识抚摸了一下肚子，她偷听绑架她的人的谈话隐约知道，他们的目标不是她，而是她肚子里面的孩子。
更为准确地说她是腹中孩子的身体。
望月尽呆滞了一会儿，一步一步靠近女人。他这一行为明显把女人吓到了，不断紧张地吞咽口水，压制着往家跑的冲动。
绝对不能连累家人！
“没有为什么。”说着，望月尽停在女人身前，伸手轻柔地取下了带在女人脖子上的那条项链，声音单淡淡的：“你的孩子生出来后，可能会体弱多病，请好好对他。”
彻底项链取下的那一刻，女人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紧张盯着望月尽的眼睛控制不住眨了一下，再睁眼时，面前就变得空空荡荡了。
灵异的画面使女人惊恐地捂住嘴，没有尖叫出来，她根本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幕。
怎么会有人能凭空消失呢？
女人转动身子扫过四周，都没有发现那道身影。但当视线缓慢下移，见到了那条不被允许摘下来的项链。脸色一白，慌乱转身跑向她刚才注视的楼房。
望月尽闭眼的前一刻想，自己找不到躯体，迟早会死去，这样便是最好的结果。
这样就能……再次见到渊。
这时一直在暗夜中默默关注的风悬飞下，再一次叼起项链。展翅翱翔于黑夜，为他寻找合适的宿主。
此时真人和厌青那边。
两只咒灵看着被毁坏的铁链和空无一人的房间，都是一副不可置信的神情。
不是那么粗的铁链，那么大个的人类，一下子就不见了？
“要去找吗？”厌青问。
真人干脆答道：“不去！那只乌鸦一直跟着的，不会有事。”
厌青沉默了一会儿，独自推门离开了。
一盏忽明忽暗的路灯，风悬落在了路灯上。
它饶有兴趣地注视着躲在暗处的两个少女，有时也会瞥一眼光下一个已经奄奄一息的少年。
他们都是游荡在外的孤儿，勉强能活着，但咒灵潮的爆发，将他们本就稀烂的生活打得更碎了。
躲在暗处的姐妹瑟瑟发抖着，姐姐一只手抱住妹妹，另外一只手死死捂住妹妹的嘴。
为了自己不哭喊出来，上牙紧紧咬住下唇，就算咬破了，血液流了出来也没有松半分力。
咒灵绕着少年走了几圈，举起爪子狠狠拍了下去，骨头碎裂的声响和凄厉的惨叫昭告了少年的死亡。
就在少年死亡之际，风悬飞下，将项链丢在了少年的胸膛上。
接触到的一瞬，月十字中间已经黯淡下去的红宝石爆发出前所未有的血光来。
咒灵下意识往后退去，却意外看见了被突如其来血光照亮的暗处中的人类。
杀心再起，小心绕开发光的尸体奔向新的猎物。
“妹妹，你快跑！”姐姐惊恐起身，将怀中的女孩推了出去。“姐姐！”在一声撕心裂肺地呐喊下，姐姐被扑上来的咒灵锋利的爪子贯穿了单薄的身躯。
一声惨叫响彻天空，鲜血四溅。
“姐姐……”被推出的女孩跌坐在地，因为恐惧怎么都没能爬起来，手脚并用地往后退。
丑陋狰狞的咒灵越来越近，女孩眼中的泪珠滚落，含糊不清喊着：“姐姐，哥哥，姐姐，哥哥……”
幼童小声地哭喊，咒灵低声地咆哮中突然多出第三道声音。
“太吵了！”
忽然一只白净的手就稳稳按在了咒灵的头上，源源不断的咒力从掌心输出。
只听“砰”的巨响，咒灵的脑袋炸开了，血液和脑浆溅得望月尽满脸都是。
望月尽不耐烦地瞪了被吓得呆住的女孩，转身摇摇晃晃地走开。
他听见身后传来一声怯懦的“哥哥”也并没有理会，一直走。
一边走一边握拳，张开，握拳，如此动作反复了十几次。柔软的肌肤，温热的触感都让他确信自己是重新活了过来。
可为什么？！！
他不是送那个女人回去了吗？那个女人会管那条项链？望月尽心跳加速，往胸前一摸，刚才快到不能呼吸的心顿时跌入谷底。
月十字在“他”脖子上……
“怎么会……”由于这具身体还没完全被侵蚀，行走了片刻后，望月尽就觉得双腿发软，忽得跪了下去。
风悬见状落在了他的面前，从嘴里吐出一颗红宝石。
望月尽喘着粗气，模糊的目光艰难落在宝石上面，鬼使神差地捡起红宝石，又下意识送进嘴里。
宝石入口后，唯二的感觉就是很冰，很硬，没有尝出什么味道来，于是望月尽便直接咽了下去。
咽下的那一瞬，仅仅就那一瞬，望月尽完全清醒了过来，嘴角扬起一抹讽刺的笑，无力地垂下了头，又无力地倒了下去。
倒下的望月尽头发迅速变长并且褪成银白色，成了黑暗最为显眼的存在。
他的命从来由不得他。
不久后，厌青走到晕倒的望月尽身边，蹲下，戳了戳望月尽的侧脸。见其没反应，又将掐住望月尽的下巴，将想看的脸抬了起来：“变样子了啊，不过咒力气息没变。”
说完，手一松，望月尽的额头狠狠磕在了地上，发出的声音十分清脆。
厌青见状丝毫不在意，起身弯腰将望月尽抱了起来。
临走时，一个声音响起：“你要把哥哥带去哪儿？”幸存的女孩见厌青是人类的样子，再加上哥哥是她唯一的亲人，所以鼓足勇气喊住了要走的厌青。
厌青偏头，冷漠地扫视了一遍女孩，不冷不热开口：“你哥哥？”早就死了吧。厌青接着说：“不想以后都看不见你哥哥的话，就跟上我吧。”
于是小女孩就跟着厌青来到了难亘借给他们居住的房子里。
真人看着两个多出来的人类，一个是捡回来的望月尽他还能接受，但……“这是什么意思，细胳膊细腿的，改造起来很麻烦的。”
厌青坐在沙发上用沾水的手帕仔仔细细擦拭着自己的手，漫不经心回道：“你和你哥哥待在一块儿，离那个家伙远一点。”
“好！”女孩得到命令，如释重负，立马跑进安放望月尽的房间，不敢在这个浑身散发着危险气息的缝着线怪人面前多待一秒。
“他什么时候能醒？”
“这个嘛，按照‘望月尽饲养手册’上说的，使用月十字寄生最好选取腹中胎儿，这样才方便虚弱灵魂的侵入。但也可以选取刚死之人的身躯，不过有很大的后遗症，毕竟……”
这些话听得厌青一愣一愣的，急忙打住，带着疑惑询问真人：“望月尽饲养手册……是什么东西？”
“我编的。”
厌青被无语到了，正要发作之际，就听真人声音一沉，正经了不少，解释：“但内容都是新垣竹，也就是七渊告诉我的啦。明明都给他安排好了，非要要一具有风险的躯体，搞得变态的似乎只有我一个。”
说着说着，真人就倒在了沙发上，“对了。难亘致电，说是里梅找到了能把宿傩抽离出来的方法了，过段时间就要回来了。到时候，你我的清闲日子就彻底没有啦。”
望月尽的到来，已经让他们的清闲日子没了一半。
未来不可期啊。
太阳照常升起，半夜的黄粱梦。
梦断时，望月尽猛然惊醒，从床上弹了起来，因为惊恐而大口喘息。“哥哥，你醒啦……”陌生的声音让望月尽还没有平息的心脏再受惊吓。
望月尽定了好久，才不带任何感情的瞥了一眼发出声音源，认出是昨晚的女孩，声音更加是的冷了，说了“我不是你哥哥”后下床。
怎么又回到这里呢？
是老了吗？什么事情都记不住了。
望月尽犹豫着要不要开门时，身后的女孩“呜呜”地哭了起来。
莫名地烦躁，望月尽不准备理会，但哭声听着实在刺耳，于是望月尽转头露出一个皮笑肉不笑的表情，“不要哭了，我是你哥行了吧。”
这样一说，女孩的哭声戛然而止。收放自如程度简直令人叹为观止！
望月尽动了动唇，最终没再说什么。刚才犹豫要不要开的门，在此时打开了。
厌青握着门把手，“出来谈谈吧。”之后看向女孩，警告道：“你不要出来。”
“嗯。”
客厅里的真人见到苏醒的望月尽说了第一句话，“渊，为了救你死了。”望月尽没说话，只是握紧了拳头。
“哈哈哈哈，虽说复活渊有些难，但也不是毫无办法。就看你有没有诚意了。”
望月尽眼睛顿时亮了起来。
那天早上，三只咒灵围坐在一起谈了很久。
最终以望月尽的一句“我要重回拜月教”愉快收尾。
接下来便是无关紧要的话题。厌青装作无意间提起：“房间里那个女孩怎么办？”
真人秒懂，笑了笑，率先应答：“我又不是他哥哥，关我什么事。”
“杀了呗。”望月尽面无表情地给出他这个“哥哥”的答案。
第70章
望月尽起身走进房间, 入眼第一幕便是女孩乖巧的坐姿。“再睡一会儿吧。”
女孩应声抬头，拒绝的话抵达嘴边，却因为望月尽冷漠的神情而咽了下去。
转变为一声弱弱的“好”。
听到令他满意的回答, 望月尽才勾起一抹笑, 走进女孩抬手轻轻抚摸起女孩的头顶，哄道：“乖, 安心睡吧, 睡醒了, 姐姐也回来了。”
他嘴上哄着女孩，手上却运转起咒力, 霎时间女孩由一个完完整整的人变成了细小的血雾。
速度之快, 连尖叫都没留下。
对此望月尽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身后响起掌声。
是厌青和真人站在门口凑热闹。
“如今看来，竟是我高估你的品性。”真人目不转睛盯着床和地板上的血迹，嘴角上扬, 语言中是毫不掩饰的讽刺。
“我一向低劣。倒是你要小心了, 我和你的账还没算了。”
望月尽路过真人时, 特意停了下来，偏向真人放出狠话。
真人丝毫不惧, 不甘示弱挑衅道：“你大可试试。”
“那我就试试了。”望月尽一挑眉, 心中暗藏惊讶，后退几步抬起手试图掐住真人的脖子。
眼见手越来越近, 但真人没有丝毫要移动后退的征兆, 十分冷静地垂眸看着望月尽申来的手。
“望月尽, 注意分寸。”厌青不满地提醒道。他不是不满望月对真人的敌意，是不满望月尽现在还如此天真……
“知道，我就试试而已。”
就在他的手即将接触的那一秒，真人才不慌不忙地说出一个字：“禁”, 右手手心随即燃起一团红色的火苗。
撕心裂肺地惨叫声“啊”的一下爆发出来，余音未了，望月尽当即痛苦地抱头跪倒在地。
全身都疼了起来，灵魂如同被架在火上炙烤，发出“滋滋”的响声。望月尽死死咬住下唇，才会发出痛苦的呻.吟。
“这是怎么回事？”厌青问出了他和望月尽共同的疑问。
真人笑意盈盈，合上手，熄灭了掌心的火焰。望月尽刚才的所有痛感立刻消失不见，现在的他好像浮在水面，有种劫后余生之感。
“七渊和我们一样觉得你是个好人，所以中途给你种下了这个诅咒，以保证你能按照他的意愿走下去。”
真人说到这里一顿，笑出了声，“诅咒的‘开关’现在在我手上。你尽可以来试试祓除我，望月尽。”
什么时候种下的，他竟毫无察觉！还有，这个家伙什么时候和新垣竹勾搭到一起了！
又是渊吗？！！
望月尽心中升起一股难言滋味，是失望，还是恨！
还没来得及多想，他就被厌青一把拉了起来。
眨眼的功夫，他就看见真人伸出来代表合作愉快的手，“我对咒灵没什么恶意，我只是单纯讨厌人类罢了。所以我可以给你一个机会，之前的事我们一笔勾销。”真人歪头饶有兴趣地晃了晃手，“合作愉快？”
望月尽“嘶”了一声，明显不甘心，但也没有更好的方法，于是答应：“合作……愉快。”
达成表面上的和平后，厌青开口：“我跟着他一起去找什么教的。你……就把这里打扫干净吧，不然难亘回来又要开骂了。”
说完，厌青抓起望月尽的手腕就要走。
“凭什么！我也要去。”
厌青还想阻拦，但真人一副说什么都要去的样子，加上望月尽没阻拦。厌青便没说什么了，由真人去罢。
厌青和真人跟在望月尽走到室外。只见望月忽然停下，抬头仰望起天空，他们也抬起头看向天空。
什么都没有。
望月尽吹了一个尖锐的口哨。
声音止后的下一秒风悬出他们在视野里面，陡然变大，降落在望月尽面前。
翅膀扇出来的风如小型台风般一般有力。“哇哦，它居然能变这么大！”真人兴奋起来，简直是两眼放光。
“嗯。”望月尽一下子跳了上去，站在风悬背上，低头看向下面两个同行，示意他们也上来。
与此同时。
“经过‘窗’那边的调查，知晓了飞鸟白的身份，也已经锁定了他。人现在位于北海道……”乙骨忧太，虎杖悠仁，五条悟一手搂一个，慢条斯理地说：“所以你们两个陪我去闯一下吧。”
虎杖悠仁半信半疑：“陪你……闯？”怎么听，可信度都不高吧。什么“关卡”要最强的去闯？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