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第 131 章 到了约定当天,苏……
到了约定当天, 苏钰刚吃完早饭,就有婆子来报。薛迟来了,正在去乐道堂的路上。
薛迟进门为客,主动提出要拜见谷夫人。管事汇报后, 谷夫人同意见面。
“去见老太太?”苏钰有瞬间的错愕, 却瞬间明白了。
谷夫人一直不希望她和薛迟有来往, 薛迟这是要主动出击, 说服谷夫人。
这做事风格,还挺薛迟的。
绿川显得有些紧张, “姑娘要去看看吗?”
“当然得去。”苏钰说着,连忙招手唤来小丫头更衣。
她倒不是担心薛迟和谷夫人会有冲突,都是场面人,喜怒皆不形与色。
但是薛迟就这么跟谷夫人见面,让她也隐约有点担心。
说不清是担心什么, 就是觉得不妥。
苏钰起身去乐道堂时,薛迟刚到乐道堂门口,谷夫人正装以待, 亲自迎到门口。
“老太太。”薛迟见礼, “早该来拜见老太太, 耽搁到现在。”
谷夫人还礼,神色十分郑重, “薛大人太客气了, 臣妇不敢当。”
又说着,“大人请。”
两人进到屋里,谷夫人推辞一番才坐下了来。
刘顺家的奉茶上来,薛迟笑着说,“太后挂念老太太, 时常说要请老太太进宫说话。”
这是事实,关太后确实很挂念谷夫人。
毕竟杨阁老这位阁老能坐的那么稳,谷夫人没少出谋划策。
杨阁老临终请旨,让苏天佑赡养谷夫人,谷夫人又回苏家。
关太后不禁担心,杨阁老是中立的,苏家的态度越来越明朗,谷夫人身在苏家,自然也会向着苏家。
“太后娘娘挂念,只是臣妇年老体弱,实在无力侍奉。”谷夫人说着。
关太后希望她早点死,她就是没病,也得一副半死不活的模样。
关太后对比显庆皇帝,是护着臣子的主君,但其手段之狠辣,也是让人望而生畏。
“听阿钰说,您曾照顾过她,我该向您道谢的。”薛迟笑着说。
苏钰跟他说过,她这一生最难的时候,就是父母和离,苏天翊离京,慕容宁改嫁。
虽然还有两个祖父和两个叔叔,但对一个九岁小女孩来说,父母突然离开身边,精神压力可想而知。
这个时候是谷夫人接她过去照顾,细心开导她,伴她渡过人生至暗时刻。
“阿钰既叫了我一声祖母,我就该照顾她。”谷夫人说着,又轻叹口气,“也因为这段缘份,我总是为她操心。细想起来,婚姻大事该由她父母做主的。”
现在局面己然明朗,慕容宁都不反对薛迟和苏钰交往,她更没有立场反对。
薛迟对这个说词很满意,笑着说,“老太太也是关心她。”
两人正说着,就有丫头传话,“大姑娘来了。”
小丫头打起帘子,苏钰匆匆进门来。
薛迟笑着看向苏钰,苏钰瞄了他一眼,却注意到谷夫人的一身正装。
见一个晚辈,好像过份正式了。
“老太太。”苏钰向谷夫人见礼。
谷夫人笑着说,“你既与薛大人有约,就去吧,早些回来。”
“是。”
嘴里应着,苏钰心底涌起一抹古怪,这么短的时间内,薛迟就说服谷夫人了?
在她的印象中,谷夫人可不是这么容易改主意。
与薛迟一起告辞,出了乐道堂,苏钰就偏头问薛迟,“你跟老太太说了什么?”
“秘密。”薛迟说着。
苏钰顿时笑了,“真难得,你还会开玩笑了。”
薛迟只是笑,他并不觉得他在开玩笑。
无法对人说的事,自然是秘密。
二门上车,两人同车到品花楼。
车驾两侧除了薛迟带的人,还有张三和李四,两人像影子一样跟在车驾两侧。
“是大哥的安排。”苏钰向薛迟说着。
薛迟道:“如此甚好。”
他这趟与苏钰相见,目的之一就是送苏钰两个保镖,苏略既己有安排,他倒是省事了。
苏钰想了想,问:“关贵妃还好吗?”
“不太好,御医诊治过,说有疯癫之像。”薛迟说着。
后宫的女人常发疯,生活太压抑是一部分,下毒也是一部分。
关贵妃痛失爱女,伤心过度以致真疯了,合情合理。
就是不合情合理,又能如何。
苏钰不禁想到发疯的安阳长公主,关太后的亲女,都投胎成公主了,却还是发了疯。
皇宫内苑,好似乎一个张着嘴的怪兽,但凡进去的男男女女,都难活下来。
两人说话间,车驾在品花楼门口停了下来,就见掌柜吴德全迎了上来,满脸堆笑,“薛公子,苏姑娘,可把两位盼来了。”
苏钰脸上闪过一丝尴尬,想到上回谢无衣和薛迟打架,呃,都过去了。
“两位不来,我品花楼的招牌都要黯然失色了。”吴德全极力拍着马屁。
这话虽然有夸张成份,但没有苏钰,品花楼是要失色几分。
苏钰会玩,还会领着一群人玩,在仕子里的号召力杠杠的。
她每每来到品花楼,总会有仕子跟着来。跟着苏钰玩,很有意思。
“你这张嘴,还是这么会讲。”苏钰笑着说。
吴德全前头引路,薛迟和苏钰正欲进去,只见谢无衣骑着马过来。
吴德全神色顿时一僵,薛迟脸色微沉。
唯独苏钰,看到谢无衣时,意外之余又有几分想打招呼的意思。
通信两年的笔友,她也想问问谢无衣,到底为何失约。
只是想到薛迟,她的动作顿住了。
就在三人神色各异,吴德全硬着头皮要上前招呼时,谢无衣似乎才看到了苏钰和薛迟,顿时神情大变,连呼吸都有几分急促的模样。
苏钰与薛迟,这么看起来,连他都觉得郎才女貌,天生一对。
是他横插一手,妨碍这对金童女玉。
他的感情是错误的,既使这个想法让他觉得犹如万箭穿心,但这就是现实。
想到他答应晋阳长公主的,不由的闭了下眼,勒紧缰绳掉头往回走。
就这么掉头走了?
苏钰有些错愕,她印象里的谢无衣可不是会回避的人。这种时候他哪怕上前挑衅几句,也比这么掉头走来的正常。
吴德全擦了擦头上的冷汗,心中十分幸庆,他差点以为品花楼又要重新装修了。
“我们进去吧。”薛迟神态自若,仿佛没有看到谢无衣。
苏钰心绪繁乱,点点头。
虽然重新装修了一次,品花楼依然是品花楼,熟悉的配方,熟悉的味道。
店里的熟人不少,主要都是苏钰的熟人。看到她与薛迟一起,都是礼貌笑笑赶紧退下了。
“我的人缘变差了吗?”苏钰忍不住说着。
记得以前,她每每来品花楼都是一堆人上前,打招呼说话。
原本的熟人朋友,再就是仰慕她诗才,还要讨要墨宝的,说是前呼后拥一点都不为过。
现在看到她,都是打声招呼就退下,没一个敢上前的。
就在吴德全想笑着解释之时,就听有人喊着,“阿钰,薛大人,你也来玩啊。”
苏钰回头,是苏邑和程采蓝。
苏邑常去摘星楼,对品花楼并不熟,但程采蓝听说了品花楼的名头,心中好奇,苏邑便带她过来玩。
“好巧。”苏钰看到苏邑和程采蓝也十分高兴,“你们刚到吗?”
“刚到。”苏邑笑着说,“我想带采蓝四处看看,就看到你们了。”
程采蓝也笑着道:“薛大人,大姐姐,没打扰你们吧。”
“人多才热闹。”苏钰笑着说。
苏邑却是摇摇头,“我不跟你们同路,我想带采蓝四处看看。”
好好的两人约会,他才不想变成四人约会。
苏钰要笑的无语了,“好,好,我们各玩各的。”
薛迟虽然也不想与苏邑和程采蓝同路,却是道:“中午一起吃饭。”
吴德全趁机道:“店里来了一支南魏舞者团,贵客若是有兴趣,我安排她们中午表演。”
一般舞者表演都是晚上,但贵客上门,当然是看贵客的时间。
别说晚上调到中午,就是现在就跳,那得马上准备上。
“南魏的舞者?”苏邑来了兴趣,“南魏的舞蹈确实与众不同。”
因为对南魏的文化有兴趣,连带着歌舞,苏邑都有研究。
南魏的舞蹈,与其说是跳舞,不如说是在跳大神,非常另类。
吴德全见苏邑有兴趣,连连点头,介绍南魏的舞蹈特殊之处。
苏钰却想到另一件事,太安才跟她说,有南魏使者团要进京,这南魏的舞者就先来了。
不太像是巧合,更是打前哨的。
“那就安排吧。”薛迟说着。
吴德全笑着说,“保证让众位大人满意。”
如此约定好,苏邑笑着说,“那我们中午见。”
苏钰点头,“中午见。”
四个人分开,苏邑带着程采蓝继续逛,苏钰则跟着薛迟往后头别院里休息,她有许多话想与薛迟说。
吴德全前头引路正走着,苏钰只觉得一个极其熟悉的身影在眼前晃了一下。
对方应该是舞者,穿着打扮虽然十分古怪,却却是明显的女装,头上珠钗摇晃,脸上的妆十分浓,身上五颜六色的布条,包裹着全身。
苏钰懵了一下。
苏邑,你怎么了苏邑,为什么要穿女装。
“站住。”
第132章 第 132 章 匆匆一瞥,眼看着……
匆匆一瞥, 眼看着就要消失不见,苏钰下意识叫住她。
薛迟有些意外,看向苏钰。
不明白她为什么要叫住一个舞者。
吴德全连忙笑着解释,“这是南魏的舞者。”
说着, 吴德全赶忙上前, 欲叫住舞者, 让她过来给苏钰见礼。
舞者听到声音, 回头看了过来。
苏钰又是一怔,舞者的年龄应该与自己相仿, 脸上画了浓妆,妆容极为立体艳丽,将真实的五官衬得有些模糊。
唯独那双眼晴,极为凌厉,带着强烈的攻击性。
这样的一张脸, 与苏邑并没有相似之处。尤其是男女有别,身材上差异更大。
但刚才那一瞬间,她就觉得眼前人是苏邑。
“有事?”舞者开口, 声音清脆悦耳, 却隐约带着不耐烦。
虽然是舞者的装扮, 似乎也在极力压抑自己的气场,说话间依然带着上位者的颐使气使。
有种很想装, 但装不了的气场。
“你来自南魏?”苏钰说着。
舞者点点头, 一双美眸打量着苏钰,又转到薛迟身上。
看到薛迟时,微微愣了一下,喃喃自语说了一句南魏话。
要是苏邑在,或者有南魏的翻译在, 大概就能听出她所说的,“这里还能遇到真龙天子,大周的皇族倒是爱玩。”
苏钰和吴德全没听懂,薛迟脸色却变了。
“你的官话说的不错。”苏钰说着。
大周的语言通称为官话,大周与南魏常年打仗的关系,两国之间几乎没有来往。
南魏高层里会说官话的都不多,尤其是像她这样,字正腔圆,要不是她这一身装扮以及吴德全作证,只凭她说话,说是大周人也不为过。
“生来就会。”舞者说着。
吴德全见舞者说话很不客气,训斥道:“你怎么跟贵客……”
舞者一个冷眼过去,吴德全只觉得全身冰冷,喉咙好像被什么东西卡住了,根本就发不出声音。
“姑娘是南魏的大贵人。”苏钰忍不住说着。
这张狂的行事风格,特意跟着舞团出来京城,也许有自己的想法。
但不管想法是啥,她这脾气真的干不了卧底。
舞者有些疑惑的看着苏钰,似乎还不知道自己己经暴露,也不觉得自己做为一个最低级的舞者如此说话有何不妥,“我只是一个随团来大周讨生活的舞者,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苏钰有些无语的看着她,顺着她的话往下说,“既然是舞者,那就马上安排,现舞一曲。”
她就不信,能舞的下去。
舞者的眉头果然皱了起来,那神情似乎在说,凭你也配,“我没兴趣。”
说着,舞者转身就要走,一副懒得理会的模样。
“姑娘既然来了,就别走了吧。”苏钰笑着说。
话音落,苏钰拉着薛迟往后退了一步。
张三和李四走向舞者,刚想动手制服她,舞者唇角勾起一抹嘲讽笑,“什么废物,也敢在我面前卖弄。”
见招拆招,只见舞者立于原处,只是几个简单的推手,己经把张三和李四震开。
张三和李四顿时一惊,连苏钰都惊呆了。
她家学缘渊,身手虽然马马虎虎,自觉眼力还可以。
对于眼前的舞者,她的判断是,身手还可以,但怎么也想不到,她会这么强。
这可是苏略每月五十两银子请来的保镖,到底是他们太不经打,还是对方太强。
张三和李四也是一惊,没想到跟了新主子第一天就要丢面子。
当即顾不得,武器上手,齐齐向舞者攻去。
舞者依然立于原处,随手抽动身上的披帛,纱若蝉翼的纱布在她手里仿若成了利器。
十招不过,两人手中兵器落到地上,张三和李四顾不得颜面连连后退,再晚一步双手就被斩断。
“来人,快来人……”
吴德全吓坏了,只以为遇到刺客,大声喊着。
品花楼是有侍卫的,薛迟也从来不是单人出门,护卫保镖都是带够。
吴德全这么一喊,几十号人跑了出来,普通打手带着高手,就这么一拥而上。
人海战术之下,舞者终于动了。
只见她身姿灵动,宛如翩翩起舞的蝴蝶,众人围攻之下,竟然连她衣角都摸不到。
“都是废物。”舞者游刃有余,脚尖轻点立于墙角是,一视同仁说着。
就在此时,带着程采蓝四处逛的苏邑听到动静,还以为是苏钰遇刺了,箭步上前,直接加入战局。
“阿邑,小心。”苏钰心中担忧。
武术精进是需要时间的,苏邑的武功高,本身天赋高,再者他常上战场,实战经验丰富。
而眼前的舞者,明明和他们同岁,武力值己经高到不可思议的地步。
还是南魏有特殊的技法可以保持青春永驻,舞者的实际年龄己经很大了,苏钰也不明白。
舞者目光看向苏邑,微微一动,身形却是一跃而起,直冲着苏邑而来。
苏邑出来玩,自然不会带着缨枪,赤手空拳对上舞者。
苏钰心惊不己,下意识就想帮忙。
不管是张三李四,还是后面那些,舞者的态度都很随意,打发废物,多一个少一个无所谓。
但她看苏邑的眼神,很认真。
这样的高手认真起来,苏钰忍不住想,苏邑是她的对手吗?
“不会有事。”薛迟拉住她的手。
苏钰愣了一下,任由薛迟握着手,心却不由来的安定下来。
既然薛迟说了没事,那肯定会没事。
舞者与苏邑己经交上手,苏邑用拳,舞者也放弃使用披帛。
两人皆是赤手空拳,舞者身形如电,瞬间欺近苏邑。苏邑侧身一闪,顺势一记肘击撞向舞者。
如此近的距离,苏邑本以为这一拳怎么都能击到实处,却见舞者身躯以不可思议的角度扭曲着,硬是避开了。
原本的打手们,看到高手上阵,顿时退到一旁,免得碍事。
张三和李四更是谨慎的退到苏钰身侧,他俩的工作是保护苏钰安全。
不知从何而来的舞者,强大到不可思议,打输了虽然丢人。但更重要的是,谨防这个时候,有人偷袭伤到苏钰性命。
眼见场上两人越战越烈,程采蓝旁边看着担忧不己。
“大姐姐。”程采蓝不懂武艺,也看不出场上两人打的怎么样,只能祈求的看着苏钰。
苏钰安抚程采蓝,“没事,阿邑能赢。”
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是虚的。
不,再战下去,苏邑肯定会输。
而且舞者只是比试,并无意杀人。要是真想取苏邑的性命,苏邑己经死了。
重重脚步声响起,品花楼里打成这样,不用吴德全报官。苏钰和薛迟带的人早就去搬救兵了,京城重地,可以调派人马太多。
“建章营骑在此,谁敢放肆。”
一声怒吼,建章营骑护卫军赶到,为首的谢无衣神情冷峻。
舞者眉头皱起,人太多了,正想着要不要暂退之时,就听一声古怪的哨音响起。
“这是南魏军中的传讯信号。”苏邑说着,心中大骇,却又觉得理所当然。
以南魏的情况,这等身手不可能是闲散江湖客,必然是军中高层。
“真麻烦。”舞者自言自语说着,却是一跃而起,身如飞燕直向屋顶。
谢无衣早有防备,“放箭。”
侍卫们拉弓射箭,箭雨直向屋顶上的舞者,舞者看都不看,却如蝴蝶穿花,竟然悉数躲过。
“继续。”谢无衣说着。
第二轮箭雨开始,舞者突然甩动披帛,本以为她要打算拦弓箭的。
却见披帛挥动间,她身影己然不见,仿若凭空消失一般。
只留一句冷笑,“大周,不过尔尔。”
***
品花楼一条街巷的胡同里,舞者也就是罗星,扯到披帛扔在地上,却不由的轻声喘息着。
这一战,竟然让她觉得累。
苏邑,她在战场上见过他。也因为见到了他,她才会对自己感到好奇。
“小主子。”
匆匆脚步声赶了过来,几个商贩打扮的男人快步过来,都不是跪,近乎匍匐的趴在地上。
男人们脸上的表情是惊恐的,惊恐罗星竟然会出现在京城。
他们是南魏在京城的暗探,早上起床收到传信,小主子可能进京了,人都傻了。
要是小主子出了意外,他们何止是人头不保,祖宗八代都得拉出来鞭尸。
“烦不烦。”罗星语气极其不耐烦。
她是单人进京的,结果的这一路上,各种南魏暗探。嘴上说着要保护,其实都是想送她回南魏。
被烦了一路,好不容易进京了城。她都藏到品花楼了,还是能被找到。
尤其刚才那一架也没打爽,心情顿时到了暴怒的边缘。
为首的男人颤颤巍巍说着,“恭迎小主子,我们是……”
男人刚想自我介绍一下,罗星语气不耐的打断他,“太子都能来大周当使臣,我怎么就来不得了。”
从小到大都是,做什么都可以,但不能离开南魏。
随着她武艺渐长,实在是能拦住她的人太少,就变成了。做什么都不可以,但不能去大周。
他越是不想她来,她就越要来,气死那个死老头子。
男人颤抖趴着,哪里还敢出言反驳。
皇太子,哪能跟您比。
皇太子,那是给您提鞋的。
第133章 第 133 章 罗星消失不见,不……
罗星消失不见, 不管是品花楼的护院打手还是建章营骑的侍卫都惊了一下。
“是南魏的功法,只是有些特别,并不是妖术。”苏邑解释着。
他第一次看到时也吓了一跳,后来才被科普。神神叨叨的南魏, 这只是小意思。
“没事吧。”程采蓝担忧不己, 上前握住苏邑的手。
苏邑摇摇头, 安抚程采蓝, “我没事,让你担心了。”
谢无衣道:“南魏之人善于巫术, 还是得请个大夫来看看。”
苏邑道:“多谢谢大人关心,我没事,不用请大夫。”
请了也没用,南魏的古怪,大周的大夫不了解。
就罗星展现出来的武力值, 谢无衣并没有派人去追,却是看向吴德全。
人是品花德的,也许与吴德全无关, 但他肯定知道些什么。
吴德全快吓死了, 当场跪了下来, 求饶着,“谢大人, 小的什么都不知道。”
他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他祖祖辈辈都是大周人,怎么可能跟南魏有勾结。
“带回去,慢慢审。”谢无衣冷声说着,“品花楼查封。”
随着谢无衣的一声令下,侍卫们帮忙起来。
南魏暗探出现在品花楼, 这是天大的事,京兆尹,刑部都得通知到。
还得进宫一趟,这么大的事,得进宫面见显庆皇帝。
南魏战败后,一直与大周和谈。终于谈出点眉目,近期就有南魏使团要进京,这时候出这样的事必须慎之又慎。
“我觉得她并不是来当卧底的。”苏钰忍不住说着,“也不是刺客。”
要是刺客,以她的身手,一击即中,全身而退并不是难事。
谢无衣看向苏钰,“苏家与南魏恩怨颇深,还是谨慎些。”
苏震岳带着苏天华大败南魏,这恩怨太大。
就是大周与南魏和解了,南魏对苏家人估计也是恨得咬牙切齿。
薛迟对苏钰说着:“此事矛盾之事颇多,后续我来处理。”
苏钰点点头,事情缘于她出声叫住罗星。按照正常程序,建章骑营和刑部她都得走一趟,沉述事件经过。
现在薛迟来料理,她倒省事了。
谢无衣在旁看着两人说话,只觉得心情激荡难以平复。
他己经许久不见苏钰,似有无数话想跟苏钰说,却又一句都说不出来。
说什么呢,此时此刻,己没什么好说的。
“今天还要多谢你。”苏钰看向谢无衣,眼神却有些回避。
这虽然算是建章营骑份内的差事,但谢无衣来的如此快,还带了这么多人手,确实解了今天之围。
两年笔友,见面不相识,她都不知道这算有缘还算是无缘。
薛迟对谢无衣说着,“多亏你来的及时,我先回去,这里你来料理。”
说着,薛迟又对苏钰说着,“今天扫了兴,改日我们再出来玩,我送你回去。”
“嗯。”
苏钰点头应着,却不禁看向谢无衣,回想以前每每与谢无衣相见,总是免不了吵上几句,恨不得再不见面。
物随心转,她现在想与谢无衣说话,至少问他失约的原由。
却突然发现找不到机会了,谢无衣很忙。
她倒是不忙,只是身份不合适,跟薛迟都到谈婚论嫁的阶段了,与谢无衣她又能说什么。
“谢大人,告辞。”
心情起伏中,苏钰礼貌说着。
薛迟理所当然牵起她的手,两人携手离开之时,苏钰不自觉得回头,下意识的看向谢无衣。
谢无衣也正看着她,四目相接之时,苏钰好像被看破了心事了一般,心中涌起一阵说不清是尴尬还是什么情的绪。
几乎是立时的,苏钰看向谢无衣旁边的苏邑,“阿邑,你也送采蓝回家吧。衙门可以晚会再去。”
苏邑做为跟罗星交手的第一人,他是想走趟衙门,交代一下事情经过。
苏钰的话提醒了苏邑,他要先送程采蓝回家。
“苏三爷自便。”谢无衣说着。
苏邑笑着说,“多谢。”
随即对程采蓝说,“我先送你回去。”
程采蓝道:“我一个也可以的,有车夫呢。”
“耽搁不了多久,先送你更重要。”苏邑笑着说。
四个人离开,至于品花楼里的其他宾客,早在开打的时候,品花楼的护院就疏散宾客了。
等到谢无衣带着建章营骑的人马到时,基本上就是一座空楼。
建章营骑的侍卫们还在忙碌着,查看被打斗损坏的地方,意图查找蛛丝马迹。
“没什么好找的。”谢无衣对取证的手下们说着,“这种武力值,需要打听一下南魏什么时候出的奇才。”
这个年龄,这样的武力值,南魏是要出宗师了。
手下都觉得有理,七嘴八舌讨论起来,要不是亲眼所见,他们都不敢相信。
谢无衣听了几句就觉得无比烦燥,不是说的内容不好,而是他心烦。
“够了。”谢无衣打断他们,“别围在这里了,该干嘛干嘛去。”
一群侍卫各自散去,谢无衣却没有离开。
他静静站着,站在苏钰刚才站过的地方,空茫的双眼看向天空。
强撑着的冷峻神情一点一点拉了下来,疲惫涌了出来,他下意识捂住脸,双手揉搓着,似乎想把不该有的情愫全部揉掉。
对,就不该存在。
薛迟送苏钰回苏家,本以为到家门后,薛迟就会离开。
毕竟出了这么大的事,南魏这位高手,够薛迟头痛的。
“不请我到屋里坐坐吗?”薛迟说着。
苏钰有些意外,却是笑着说,“薛大人愿意屈尊降贵,小女子求之不得。请。”
苏钰笑着做出请的手势,薛迟也跟着说,“叨扰了。”
没让下人们跟着,苏钰前头引路,带着薛迟从二门进府。
薛迟不是第一次来苏家,只是这回是苏钰前头引路,心情全然不同。
“你想到哪坐坐?”苏钰笑着说,“书房,花园,还是……”
“你屋里。”薛迟说着。
苏钰早就想到了,笑着点头,“也是,总是我去临流草堂,也该你到我的听雨轩坐坐。”
说着,步子越发轻快,心情愉悦中又带着一点点紧张。
她并没有太多小女生的矜持,觉得女生的闺房陌生男子进不得。
只是来的是薛迟,她忍不住会想,薛迟对她的住所会有什么样的评价。
两人边说边笑向听雨轩走着,早有管事往听雨轩传话。
绿川带着小丫头赶紧收拾整理,听雨轩的日常当然没问题,不存在脏乱差的现象。
但来的是薛迟,就得格外慎重。
绿川多了一个心眼,把高阁之上,放笔友信的匣子拿了下来,锁到了柜子里。
该收的收起来,该摆的摆出来。
等到苏钰引着薛迟进院时,婆子以及小丫头们各自归位,不准乱跑乱窜。
“请薛大人检阅。”
要进屋时,苏钰笑着对薛迟说着。
她本来没什么感觉,但明显感觉到绿川的紧张,让她忍不住想打趣。
“不用检阅,一定是满意。”薛迟说着。
两人进到屋里,没坐正厅里,苏钰引着薛迟到碧纱橱的罗汉床上坐下。
薛迟环视四周,雅致整齐,又有几分不拘小节,很有苏钰的风格。
唯一让他觉得违和的,太过于整齐,反而少了点生活气。
以苏钰的性子,她的住所,会更随便一些。完全各就各位,反而不像她了。
绿川上茶,薛迟意味深长的看她一眼,“你这个丫头倒是很机敏。”
绿川吓了一跳,端茶的手都抖了一下。
苏钰笑着说,“那当然,从小伴我长大的,将来还要一直陪着我。”
她是希望绿川能到一个如意郎君,风光出阁。但绿川不想出嫁,想陪着她,她也愿意。
“倒是个忠仆。”薛迟笑着说,随口问着,“这是王妃给你挑的人?”
从小侍侯在侧的丫头,应该是慕容宁安排的,那时候的慕容宁还是苏大太太。
苏钰摇摇头,“是我自己挑的。”
打小侍侯的丫头很多,初时都是长辈指派,但随着年龄的增长,就会有个人喜好。
主子喜欢谁,觉得谁侍侯的好,就会提拔谁。
记得当初贴身侍侯的大丫头有八个,都是慕容宁指派,比她大好几岁。
绿川当时年龄也小,只是小丫头,在屋里做些打扫的粗使活计。
如何注意到绿川的,她己经不记得,大概就是觉得她很投缘,常叫到身边说话。
后来几个大丫头陆续走的走,嫁人的嫁人,她就把绿川提拔成大丫头,一直侍侯着。
“从小伴我长大,我定不会亏待了她。”苏钰笑着说,看向绿川。
十几年陪伴,绿川与她真如姐妹一般。
绿川却显得十分紧张,没了往日的灵动,低头说着,“侍侯姑娘是我的本份。”
苏钰只是笑,也没继续说,绿川奉完茶自动退到外头侍侯,跟小丫头们一起,规矩站好。
“我这屋子怎么样,若有不足之处,还请薛大人指正。”苏钰笑着对薛迟说。
“都很好。”薛迟说着,“你布置都是最好的。”
苏钰笑着说,“你总是这么夸我,我都有点飘了。”
两人正说着,就听外头有小丫头传话,“大爷来了……”
第134章 第 134 章 小丫头打起帘子,……
小丫头打起帘子, 苏略进来。
苏钰连忙起身相迎,心中却十分诧异。
明明知道薛迟在她屋里,苏略怎么会这个时候过来。
“大哥。”苏钰上前招呼着。
苏略笑着,却是看向薛迟, “薛大人也在, 是我来的不巧。”
这话假的有点过份, 连苏钰都有点无语了。
薛迟神态自若, 笑着道:“久见了,苏大公子。”
三人坐下, 苏略就对苏钰说着,“今天遇刺,有没有吓到。”
“不算是遇刺,那人并不想杀人。”苏钰又说着。
要是想杀人,她能凭一人之力血洗品花楼。
苏略无所谓说着, “杀与不杀,只在一念之间,都是看心情。”
没有所谓的计划, 全凭当时的心情。
“这等实力, 就是在南魏, 也该是有名有姓的。”苏钰说着。
苏略却是摇摇头,“她默默无闻, 各国对于她都所知甚少。”
就连南魏国内, 对于这位小主子,所知也不多。
“这种人才竟然会默默无闻?”苏钰只觉得不可思议。
苏略道:“她是南魏大国师的亲传弟子,当然可以默默无闻。”
皇权国家还能讲讲道理,至少大家还都是人类,皇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皇家行事也不能太倒行逆施。
神权国家完全没有道理可言,都是神了,谁还管凡人想什么。
苏钰对于南魏国师是何等身份还不太了解,薛迟是知道的,“国师的亲传弟子,为何会来大周的京城。”
苏略笑着摇摇头,“只能问她本人了。”
“能抓到吗?”苏钰问着。
南魏的使者团都要进京了,总不好大张旗鼓的抓捕国师亲传弟子。
但可以换个名头,在京城布下天罗地网。虽然对方实力确实不一般,但京城自家地界上,京城衙门出动,总不至于抓不到。
“试试看,也许能抓到。”苏略不抱希望说着,却看向苏钰,“品花楼里,你为什么会叫住她?”
苏钰困惑说着,“看到她那一瞬间,我好像看到了女装阿邑,不自觉得就开口了。”
明明男女有别,面对面时,更连她的五官都看不清。
苏略愣了一下,却是笑了,叹气说着,“这还真是缘份。”
苏钰也觉得很有缘份,但这份缘份……
“薛大人有空吗?”苏略看向薛迟。
薛迟道:“大公子有事?”
苏略点点头,“借一步说话。”
“好。”薛迟说着,又对苏钰说,“改天再来找你。”
苏钰点头。
苏略与薛迟离开,苏钰送俩人到门口,心里却觉得怪怪的。
苏略来的太奇怪,他想找薛迟有的是机会,没道理来她这里找薛迟。
这更像是故意的,知道薛迟在她这里,故意带走薛迟。
“大哥不是不反对吗?”苏钰自言自语说着。
前不久苏略的小厮还帮着薛迟带信,这不像是反对。
绿川小声道:“大爷素来疼姑娘,自然凡事都为姑娘考虑。”
苏钰没作声,“算了,晚上去问他。”
对于苏略,没必要猜来猜去,直接上门问。
苏钰本想着晚上去问,结果没问了,因为苏略不在家,没地方问。
一连几天苏略都不在家,苏钰也不着急了。
她与薛迟现在的关系,也没有到马上谈婚论嫁的地步,等苏略闲下来再问也不迟。
吃完晚饭,苏钰正想着写点东西,小丫头上前侍侯,却不见绿川。
“绿川呢,她还没吃完饭吗?”苏钰问着。
丫头都是轮流吃饭,绿川每次都是侍侯她吃完饭后再去后头吃饭。
按着时间,绿川这时候该回来了。
“绿川姐姐身上不舒服,弄脏了裙子,回屋换回衣服去了。”小丫头说着,“还让我向姑娘告个假,她肚子疼,晚上就不过来了。”
苏钰连忙道:“吩咐厨房,熬汤水送过去,明天也不用过来,让她好好歇着。”
“是。”小丫头笑着说,“姑娘宽厚。”
苏钰照常梳洗睡觉,而后院里,绿川正喝着厨房送来的汤水。
做为苏钰房里最大的丫头,她有一间单独的房间。房间不大,有床有柜子还有桌子,在丫头们里面是难得的好待遇。
“劳烦妈妈晚上还辛苦帮我熬汤。”绿川对送来汤水的婆子说着。
婆子笑着说,“绿川姑娘快别这么说,您照应着我们,都是我们应该做的。”
客套几句,婆子端着空碗走了。
绿川床上躺着,原本还虚弱的神情,顿时精神起来。
到了各院之间落锁的时间,后院的丫头也都睡了,绿川起身换了件深夜的衣服,悄悄出门去。
苏钰的听雨轩和苏略的静怡轩是挨着的,从听雨轩后门出去,穿过一道垂花门就是静怡轩的侧门。
绿川悄悄从后门出去,原本该锁着垂花门竟然是虚掩的,绿川推开门进入,一路畅通无阻到静怡轩。
静怡轩正房的灯亮着,却是静悄悄一片。
绿川直入正房,只见苏略屋里坐着,看到绿川,就招招手显示她进来。
“给主子请安。”绿川跪了下来。
苏略招手示意她起来,“这些年跟在大姑娘身边,你也辛苦了。”
“主子救我性命,我为主子分忧,是我的福份。”绿川说着。
苏略轻笑着,绿川并不是苏家的家生子,是他外出时救下来带回府里的。
当时他的年龄并不大,却知道必须得有自己的心腹。才能可以先放一边,忠心是第一位。
幸好知恩图报的人很多,他没看走眼过。
苏辰丢了之后,苏天翊对于主子身边贴身侍侯的下人,尤其是小孩子身边的下人,不管是丫头还是奶妈婆子,都十分谨慎。
不夸张的说,祖宗几代都得查一遍,一遍遍筛选。孩子小没有辩别能力,大人必须得介入。
绿川能到苏钰身边,也是绿川运气好,苏钰看中她了。
但既使不是绿川,苏钰选其他人,也是他的人。
这是苏钰的一种保护,随便一个家生子就当贴身丫头,有时候会带来灭顶之灾。
“薛迟查调了阿钰身边所有的人,他应该怀疑你的身份了。”苏略说着不禁揉揉眉心。
绿川不自觉得咬了下唇,“我侍侯姑娘十来年,从不曾有丝毫懈怠。”
她向苏略尽忠,并不影响她对苏钰的感情。
苏略把她安排在绿川身边,是为了保护苏钰,并不是要害她。
她有两个主子,但两个主子的目标和利益都是一致的,她并不觉得是背叛。
“薛迟既起了疑心,只怕不会轻轻放过。”苏略不禁说着,“阿钰啊,她跟薛迟说什么不好,偏偏把笔友的事情坦白。”
因为绿川的关系,苏钰的一举一动他都知道。
交个笔友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出嫁和离闹一回都不是什么大事。
苏略一直知道,不是什么大事,没必要管。
苏钰的笔友是谢无衣,苏略甚至觉得还不错。谢无衣人品性情都可以,将来弄不好还会是大周唯一的异姓王。苏钰嫁他各方面都挺般配。
结果阴差阳错,苏钰跟薛迟相爱了。
薛迟也不错,郎才女貌,将来当皇后,立于权力之巅。
谢无衣也好,薛迟也罢,都是非常优质的夫婿人选。
不管苏钰选哪一个,都是幸福美满的人生。
偏偏苏钰与两个都有瓜葛,这就让人头大了。
苏钰选了薛迟继续交往,苏略本来都松口气了,让谢无衣放手的难度远低于让薛迟放手。
偏偏苏钰又跟薛迟坦白了笔友之事。
苏钰性格单纯,第一次谈恋爱,对男人是全然不了解。可能在她看来,在成亲之前把所有的事情都说清楚,是一种坦白。
坦白之后,这些都将成为过去,他们将来更好的未来。
而现实是,这种想法过份的理想和天真。
不要向男人坦言自己的过去,尤其是感情方面,说一个崩一个。
尤其是薛迟那种男人,全心全意爱他,他又爱苏钰,必然也会全心全意。
但一旦让他查觉到,这份爱意并不是全心全意的,还带着其他男人的气息时,他的反应就会非常不友好。
目前苏略所知道的,薛迟己经开始调查苏钰身边的人,使唤的下人,常来往的朋友。
幸好关子烨己经成亲了,不然都会是麻烦事。
疑心生暗鬼,当薛迟觉得苏钰对他的不够纯粹时,就怀疑所有。
“那些信,找个机会烧掉。”苏略吩咐绿川,“所有痕迹全部抹掉。”
绿川不禁说着,“姑娘很在意那些信件,一直都是好好收着。”
虽然是束之高阁,但她能感觉到苏钰还是很在意的。借用意外烧信,以苏钰对她的信任问题不大。
但烧完之后,只怕苏钰会伤心。
“不能留。”苏略说着。
要是薛迟看到这些信,会疯的。
绿川不敢再说,“是。”
“动作一定要快。”苏略又叮嘱着,“还有现在府里进来的人,以及阿钰遇到的人,都要十分留心。”
薛迟查到绿川身上,就是知道绿川是他的人,也不一定会告诉苏钰。
因为苏钰就是知道了,最多跑过来跟他吵吵架,过些日子就过去了。
他最担心的是,薛迟在苏钰身边安排人手。
“主子放心,但凡接近姑娘的人,我都十分留心。”绿川说着。
“回去吧,好好侍侯阿钰。”苏略说着。
“是。”绿川应着,要往走外时,突然回头对苏略说着,“天气虽然渐渐热了,晚上还是冷的,大爷睡觉时要盖好被子,免得着凉。”
第135章 第 135 章 晋阳长公主从来不……
晋阳长公主从来不信神佛, 哪怕是对莲花庵的圣和师太也只是嘴上恭敬,心里头是不信的。
神佛有什么用,既不能给钱,也不能帮忙, 求一求拜一拜也就是个心理安慰。
直到……
“求菩萨保佑, 让我儿顺如心意。”晋阳长公主跪在蒲团上, 磕头祈求着。
在她身侧, 薛雨梓也跟着磕头,心里也跟着念叨着。
千万别给她说亲事, 让她在公主府当一辈子老姑娘,都不要想起她,也不要过份关心她的婚事。
拜了又拜,薛雨梓扶着晋阳长公主起来,旁边圣和师太敲着木鱼, 念着佛经。
公主府管事送上香火钱,晋阳长公主又朝圣和师太说着,“打扰师太清修。”
圣和师太微笑着, “禅房己备齐, 恭送长公主。”
“多劳师太。”晋阳长公主说着, 她有心想跟圣和师太聊上几句。
京城总有人说,圣和师太乃神人, 总能三言两语化解信徒心中的烦恼。
无神论的她希望被圣和师太的神迹点拨, 让她心情能舒展开来,哪怕是言语安慰,也是安慰。
圣和师太并不理会,招来小尼姑上前给晋阳长公主引路,自己却闭目养神, 继续诵经。
晋阳长公主只得跟着小尼姑向后头走,薛雨梓跟在身后。
“我想听大师讲经,你就别跟了,难得出门一趟,四处转转,午饭就在这里吃。”晋阳长公主对薛雨梓说着。
薛雨梓巴不得,她对听经实在没有兴趣,“是。”
晋阳长公主去了禅房,薛雨梓带着丫头婆子四处看看。
这是薛雨梓第一次来莲花庵,对于京城第一庵堂她挺好奇的。
“再往后就是夫人小姐们常来住的厢房。”引路的小尼姑指着最后一进建筑。
薛雨梓明白,因为莲花庵太出名,常有想不开或者需要神佛护佑的夫人小姐来庵里小住。
既然是私人住所,就不过去了,薛雨梓想着。
正想着转头走,就听身后传来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薛姑娘这是知道我们太太在这里,上赶着就要过来了。啧啧,现在的姑娘家为了嫁得一个好夫婿,真是脸都不要了。”
薛雨梓愣在当场,她在京城小姐堆里是小透明,虽然在有些场合,像关倩倩那种跳的高的千金小姐会挤兑她,但被一个下人婆子阴阳怪气还是第一次。
“你是哪家的下人?在这里大放厥词。”薛雨梓身边的婆子厉声说着。
晋阳长公主府,在京城是数一数二的门第,薛雨梓再是寄养的小姐,也不是随便一个婆子就能阴阳的。
小尼姑小声说着,“是英国公府苏家三太太身边的婆子。”
薛雨梓更惊讶了,看着婆子脱口而出,“你是苏三太太身边侍侯的?”
这是唱哪出啊,薛迟和苏钰都快要成亲了,晋阳长公主府与国公府关系一直也不差。
她与关氏也只是一场公开场合打过照面,没有任何恩怨。
关氏的婆子突然跑过来难为她,实在没有道理。
说话的正是洪婆子,她跟着关氏来到莲花庵,这些天憋了一肚子气,正要出门去抬头就看到薛雨梓带着丫头婆子似要进来的模样。
她原本不认识薛雨梓,但因薛雨梓和苏越共处半夜,她出府打听,特意去看了薛雨梓。
长相平平,更没有气质可言,普通到不能再普通,还寄人篱下。
洪婆子就越发肯定,薛雨梓肯定是想当苏越的正妻才故意为之。
“姑娘都上赶着来讨好巴结了,还装什么。”洪婆子语气越发不客气。
关灵灵与苏越的婚事退掉了,关氏为此气的晕厥了几次。
苏天佑会突然间给苏越退婚,弄不好就是薛雨梓做了什么,有可能的是把两人共处半夜之事当做把柄以此要挟。
薛雨梓想进门,还得关氏点头。这是得知关氏来了莲花庵,赶紧追上来了。
薛雨梓身边的婆子刚想开口骂回去,却被薛雨梓拦住,她大概想到了其中原由。
“我今日是随长公主来庵里烧香,并不知晓苏三太太在此。”薛雨梓说着,“既然知晓了,就该去拜见。”
估摸着关氏怀疑她想勾引苏越,这种事情跟一个婆子吵架是吵不清楚的,不如跟关氏说清楚。
既是误会,解除了即可。
以后公主府少不得跟国公府打交道,闹太僵就不好了。
洪婆子越发阴阳怪气,“啧啧,薛姑娘这脸皮,怪不得四爷经不住你勾搭。”
薛雨梓并不想理会,跟关氏说清楚,事情也就完了。
只是她身边的婆子不干了,晋阳长公主府的人何时吃过这样的亏,当即冷笑道:“当年谁不知道,苏家三太太落水被救,就讹上了救命恩人,舔着脸嫁进苏家。”
这事当年闹的很大,虽然随着关氏嫁给苏天佑平息不少,但京城上点年龄的都知道的。
这婆子也是公主府的老人,京城这些八卦自然是晓的。
洪婆子大怒,气的涨红了脸,上前两个耳光抽向说话的婆子,“什么东西,也敢……”
一语未完,被打的婆子反手一个耳光甩到洪婆子脸上,“什么东西,长公主府的小姐也敢大模大样教训。”
婆子一动手,薛雨梓身边的丫头婆子也跟上了,反倒是洪婆子,一个势单力薄被揪着头发狠打了几个耳光。
洪婆子杀猪一般叫着,想喊人来帮忙。
薛雨梓有心想劝,也是有心无力,这趟来庙里烧香,她只带了随身的大丫头。身边跟的婆子是晋阳长公主的人,她哪里管的住。
眼看着苏家下人听到动静也过来加入战局,幸好都是女眷,也就是揪头发打耳光这些套路,不然这么多人群殴,只怕要打出人命。
“你们在做什么,一个两个的,还不快住手。”听到动静的关氏从屋里出来,看到下人们打成一团,当即上前喝斥。
此时圣和师太,晋阳长公主也赶了过来。
一番训斥后,参与打架的下人全部都跪了下来,薛雨梓也只得跟着跪下。
“佛门清净地,岂容你们乱来。”晋阳长公主怒声骂着,“全部拖出去,乱棍打死。”
关氏愣了一下,不禁看向晋阳长公主,这,这也不至于吧。
原本不欲说话的圣和师太,也不禁看一眼晋阳长公主。
佛门清净地不能打架,更不能杀人。
“我佛慈悲,还是问问她们原由吧。”圣和师太说着。
晋阳长公主怒意减了几分,先给圣和师太陪罪,又怒问原由。
“公主,是国公府的下人先打我的,她羞辱姑娘在先,又动手打了奴婢,奴婢不得己才还手的。”婆子手指着洪婆子,失声痛哭,“求公主开恩。”
晋阳长公主愣了一下,她本以为是下人之间斗嘴,没想到牵扯到薛雨梓,不禁看向薛雨梓。
薛雨梓只得说着,“是苏家三太太误会了,我本欲去解释的,结果就……”
“误会?”晋阳长公主愣了一下,看向关氏,“苏三太太认识我这侄女?”
薛雨梓向来不起眼,按理说惹不到关氏。
完全不相干的两个人,为什么会产生误会。
关氏紧抿着唇,欲言又止说着,“认得,前些日子还多亏薛姑娘救助我儿。”
关氏主动提到此事,薛雨梓觉得有必要把话说清楚。
那天她与苏越确实是聊了几句,但也就是多说了几句。不管是她对苏越,还是苏越对她,都没有任何情意。
两人共处半夜之事,只是一个小插曲,谁都不提也就过去了。
关氏的婆子突然跑过来阴阳怪气,肯定不是一个婆子突然发癫,而是关氏也是这么认为的。她虽然是个寄人篱下的孤女,但还不屑于用此手段找丈夫。
关氏会这么想她,也多少有点太自以为是。
真以为自己儿子是个宝,女人看他一眼就是想嫁他,未免想太多。
“苏太太别这么说,当时大家一起活动。我虽与苏四爷说了几句,也都是客套话。”薛雨梓说着,“从头到尾,并没有给与苏四爷任何帮助,更没有瓜葛。”
关氏脸色有些不好看,薛雨梓如此说,倒是显得她自做多情了。
晋阳长公主听出来了,毕竟让薛雨梓跟着苏邑去打猎是她的主意。
她听跟着的侍卫说了,苏越受伤,薛雨梓照顾他了半夜。
也不是什么大事,晋阳长公主都没当回事,没想到关氏当回事了。
“我这个侄女性格良善,别说一个人了,就是猫儿狗儿受了伤,还要掉几滴泪呢。”晋阳长公主笑着说。
“至于婚事,她的婚事自由她叔父做主,也轮不到她想东想西。再是孤女,也是我长公主府的人,家教森严,不会也不敢行差踏错。”
关氏脸色更难看了,若刚才薛雨梓的说词,有可能是担心被晋阳长公主责罚,不得不说的。
那晋阳长公主的话,那就摆明了说,这事都知道,但没有任何想法,是她想多了。
圣和师太听了几句,己猜出前因后果,只觉得十分无趣,“误会既己解开,各自回去领罚吧。”
晋阳长公主笑着道:“还不快谢谢师太,不然你们都得死。”
一时间感激声响起,圣和师太看向晋阳长公主和关氏,“失陪了。”
晋阳长公主真心道歉,“打扰师太清修,我肯定会狠狠罚她们。”
关氏也跟着说,“打扰了。”
圣和师太先行离开,晋阳长公主看一眼关氏,“苏三太太,失陪了。”
说着,晋阳长公主带着薛雨梓和公主府的下人回了前院。
关氏看一眼快被打成猪头的洪婆子,有些心疼,又有些责备,“出门在外,怎么能动手,脸都被你丢尽了。”
洪婆子哭泣说着,“太太不知道,是那薛雨梓张口骂您,我实在气不过,这才动手打了她的婆子。”
“胡说,她一个姑娘家,能骂我什么。”关氏不禁说着。
不过刚才听薛雨梓说话,她也听出来了,这也是个有主意的。
再加上晋阳长公主的话,薛雨梓是真没想过嫁给苏越。
是她想白了,白白讨没意思。
“是她提起旧事,说您,说您要挟恩人,不要脸嫁强行嫁入苏家。”洪婆子气愤说着。
关氏只觉得眼前一懵,整个人都晕了过去。
第136章 第 136 章 关氏做梦了,她又……
关氏做梦了, 她又回到了少女时代,她坐在车上正不知为何而欢喜着。
突然间她落水了,她不懂水性,拼命挣扎着, 耳边传来丫头婆子的叫喊声。
就在水流把她淹没之际, 突然有人伸出手, 把她从水里拉了出来。
好像是想到了什么, 关氏猛得一个机灵,梦醒了, 大声喊着,“不要你救我。”
“太太,太太,你吓死老奴了。”洪婆子哭的泪流满面。
她只是把下人说的话安到了薛雨梓说上,是想着把矛盾扩大化, 好给她报仇。
怎么也没想到,关氏直愣愣昏了过去。莲花庵里又没有大夫,下山去请还不知道多久能来。
关氏晕乎乎睁开眼, 看着洪婆子的脸, 意识慢慢回归。
她被苏天佑救了, 她嫁给苏天佑,她生儿育女操持家务。就是与苏天佑早己不和, 她依然尽着正妻的责任。
内里己经千疮百孔, 但至少外面还是能看过去的。苏天佑前程好,又没有庶子庶女,虽然苏玫的婚事丢了一回脸,但都过去了。
她努力了半辈子,结果, 连薛雨梓这种小女孩都敢嘲讽她。
她这一生,到底为了什么。
“太太,您觉得怎么样。”洪婆子慌张说着,“小厮己经去请大夫,您再躺一会。”
关氏摇摇头,声音沙哑,“不需要大夫。”
“那就让管事准备车,回府去。”洪婆子说着,“这庙里吃不好睡不好的,也不利于太太养身子。”
洪婆子虽然是下人,但自小跟着关氏,也是半主子,吃穿用度使唤下人,比一般人家的太太还要好。
现在来到莲花庵,庵堂的住宿再好也有限,像关氏这种自然有单独一间房,洪婆子只能跟丫头们一起挤。吃的又都是素,连肉味都没有。
这种日子,洪婆子是一天都过不下去了,只想早点回苏家享福。
关氏摇摇头,径自掀起被子从床上起来,“我想去佛堂念经。”
洪婆子连忙扶住关氏,“您得歇着,等大夫看过了之后再说。”
关氏全然不听,径自往佛堂走着。
洪婆子只得跟上去,见关氏失魂落魄的模样,生怕她摔倒,连忙扶住她。
“小丫头片子的一句话,太太要是生气,就讨回这口气。”洪婆子气愤说着,又有些心虚,“长公主又怎么样,也不能这么欺负人。”
关氏置若罔闻,径自走着。
洪婆子越发着急,想说什么,都不知道要怎么说了。
佛堂很近,快到中饭时间,尼姑们也都去轮流吃饭,偏殿十分安静。
关氏径自在菩萨面前跪下来,说是要理佛,却完全不知道要念什么。
抬头看着佛像,她很想问佛像,她若是虔诚祈祷,神佛是不是就能点化她。
为什么她的人生这么一团糟,到底怎么样才能改变。
因为一个小姑娘的一句话,让她近乎崩溃,多么可笑。
偏偏她就是如此可笑。
从中午跪到下午,关氏好像无知无觉一般,倒是把旁边陪着的洪婆子吓坏了。
连劝都不知道怎么劝,她是真没想到,她只是想让关氏给她挨打之仇,没想到一句话把关氏弄成这样。
早知道会这样,这口气她就咽下去了,再不敢多嘴多舌。
终于快到晚餐时间,圣和师太来了。
关氏的异常,庵里的尼姑跟她说了,她并不想来,却又不想关氏出事。
“师太,我想向神佛许愿,若是能回到过去,我情愿失去性命。”关氏突然说着。
就是梦境里那样,她若是知道后来的故事,她情愿淹死也不让苏天佑救她。
圣和师太轻叹口气,摇摇头,“佛祖帮不了你。”
佛祖不卖后悔药,而且关氏的情况,不是后悔药可以解的。
人生一世谁不犯错,错了就要改正,接受错误产生的后果。
而不愿意接受结果,只想着当初如何如何,反而是另一种偏执。
偏执久了,心性会越发执拗。看不开放不下,吃多少后悔药都没有用。
“我该怎么做。”关氏喃喃自语着。
圣和师太扶着关氏起来,跪的太久,关氏起身时双腿发软,差点摔倒,洪婆子连忙扶起她。
两人到旁边蒲团处坐下来,圣和师太决定给关氏讲讲经,借此劝劝她。
如此讲到晚上,关氏听着似乎是懂了,神情中却带着茫然,突然说着,“师太,我想出家。”
放下放下,她却放不下。
***
关氏要出家的消息传到国公府时,苏天佑正靠窗看书,听婆子说完,苏天佑微微愣了一下,随即点点头,“她想清静几天,也挺好。”
关氏性格拧巴又想不开,若是莲花庵能让她学会放下,于她也是一件好事。
人这一辈子太长,哪能事事如自己的意,看不开放不下,不管拥有多少,都注定痛苦。
“三太太说,以后就不回来了。”婆子吱唔说着。
苏天佑说着,“随她。”
婆子刚想再说,苏玫突然闯了进来,脸上带着急燥,“父亲!”
那天关氏把她骂走后,她就回了贺家,想着关氏庙里多住几天,心情好些了,她再去劝劝。
亲母女俩,能说的她全都说了,能劝的她都劝了,关氏就是不听。
嘴里总是说,丈夫靠不上,儿女都背叛了她,这一辈子真真白活了。
贺二太太病重,苏玫就是不太情愿,也只是留在贺家。
贺英都准备后事了,贺二太太是随意能闭眼。
突然间,洪婆子打发人给她传话,说关氏要出家。
苏玫吓坏了,连重病的贺二太太都不管了,先去了莲花庵,发现关氏是真要出家。
苏玫六神无主,劝了一会,劝不动就回了苏家,想跟苏天佑商议。
结果刚进门,就听到苏天佑在屋里这么说,苏玫顾不得就直接闯了进来。
“父亲,你对母亲就没有一点感情吗?”苏玫不禁说着。
夫妻十几年,发妻要出家,苏天佑如此反应,实在太冷淡了。
苏天佑叹口气,看向苏玫,“这些天你陪在你母亲身边,她听你说话吗?”
苏玫顿时一滞。
“你母亲并不是真想出家,她希望以此让我让步。”苏天佑说着。
他用和离逼关氏让步,关氏就用出家反逼他。
苏玫也猜出来了,却不禁说着,“我把母亲骗到庙里,母亲就是想回来,也得需要父亲给她搭个台阶。”
苏天佑摇摇头,“你母亲需要的不是台阶,而是听话。”
苏玫顿时不说话了,劝了关氏这么久,自然知道关氏的想法。
关氏需要的确实是听话,丈夫听话,儿女听话,连苏震岳都得听她的,把爵位传给苏越。
这怎么可能。
“你与贺英是不是真的过不下去了?”苏天佑突然说着。
苏玫愣了一下,却不禁低下头。
“与贺英的婚事是我强求来的,让父母丢脸,家族蒙羞,不管什么样的后果,都是我该承担的。”
她想与贺英和离,关氏不让她离。
仔细想想,关氏不让她离也对。
成亲丢了一次人,若是再和离再丢一次人,苏家颜面何在,再惹得父母伤心难过,是她的罪过。
“这些都不管,我只问你,你是不是想跟贺英和离。”苏天佑说着,神色认真。
苏玫又是一愣,有些不解苏天佑为何这么问。
“过不下去就离吧。”苏天佑说着。
苏玫骇然,脸上的惊喜几乎要压不住,却又觉得如此不妥,“我与贺英成亲时,己经闹的很难看了……”
“我是你爹,就当我上辈子欠了你的。”苏天估打断苏玫,没好气说着。
苏玫又是一怔,下意识的给苏天佑跪下,眼泪流了下来,边哭边说,“父亲,女儿不孝,总是惹得父母生气,都是我的错。”
从小到大,苏天佑都不大管她和苏越。
对于这个爹,想亲近都不知道该怎么亲近,不接触,脾气又大的活爹,当儿女的也难。
但是在她惹了那么大祸之后,苏天佑竟然允许她和离。
苏天佑摆摆手,示意苏玫起来,“贺二太太身子不好,快要闭眼了。总不能孝期里跟贺英和离,我会亲自出面找贺英。”
“你现在就回贺家,把该带走的东西打包收拾好,等和离手续办完,就搬回家里住。”
苏玫愣了一下,“和离有伤体面,我想先去庙里避一避。”
“没什么好避的,苏家丢脸的事也不差这一件。”苏天佑说着。
苏玫却不禁道,“父亲如何突然……”
她和贺英不和,应该是全府皆知的,在这个节骨眼上,苏天佑突然让她和离,她真有点好奇原由。
苏天佑沉默一会,叹气道:“只是不想你像我一样,人至中年,儿女都大了,被生活拉扯着,只剩下无奈。”
“趁着现在,你年轻,也没有孩子,早点和离早点解脱。将来想嫁人就嫁,不想嫁就留家里,人就这一辈子,早点后悔也是好事。”
关氏离家这些天,苏天佑也在反思自己。
那么多年了,第一次跟关氏提和离,出口之后他既然有种轻松感。
而在轻松之后,也就是那样了。
关氏说他想与杨云娘复合,其实他真没有这种想法,杨云娘也没有。
都不是十几岁的少年少女了,儿女都那么大了,怎么复合,复合之后怎么过。
与其水活泥巴拌稀泥,不如都清清白白的,偶尔见面问声好,还能保留当初那份美好的记忆。
有时候苏天佑都觉得,他这半生好似落入泥潭中,就是挣扎着从泥潭里脱身了,也己经全身泥泞。
往前继续走,看着前程是光明的,却发现只是从泥潭里的挣脱出来,就己经用尽了全部力气。
而这全身的泥泞己经洗不干净,注定要沾染到底。
现在苏玫是踩到泥坑里,刚刚打湿了鞋,及早抽身退步,虽然鞋子还是脏的,至少身上还是干净的。
穿着脏鞋一步步向前走,也许会遇到池塘,洗一洗鞋上的泥巴。
第137章 第 137 章 “三姑奶奶要和离……
“三姑奶奶要和离?”苏钰愣了一下。
绿川点点头, “三老爷先唤来三姑爷,又带着管事去了贺家。”
要是关氏出面,或者苏玫自己闹腾,可能闹一闹还离不了。
现在是苏天佑亲自出面, 是肯定要离了。
“三太太还在莲花庵, 说要出家。”绿川继续说着, “圣和师太没有答应, 只让她暂住莲花庵。”
关氏是关家的女儿,英国公府的三太太, 又有三品诰命在身。
这样的身份,出家不是小事。得夫婿和儿女同意,娘家人也得点头。
“唉,这……”苏钰不知道说什么好。
苏越伤了腿还在养伤,关氏要出家, 苏天佑张罗着给苏玫和离。
估摸着也是想着,现在关氏不在,少了家里的阻力, 事情能办的更顺利些。
苏玫和贺英过到现在, 和离也挺好。
就像苏天佑和关氏这样, 过不下去强撑了这些年,还是过不下去。
绿川道:“三太太多半是闹一闹, 等三老爷过去接她。”
“那也得三叔肯去接。”苏钰叹气说着。
有时候一段关系, 强撑着一口气,还能撑到底。一旦这口气断了,就真的断了。
“难道三太太真的……”绿川不禁说着。
当家主母突然出家了,怎么想都觉得不可思议。
下人们也都议论纷纷,怎么说的都有, 觉得关氏没事找事的也不少。
夫家家族前途一片光明,公婆从来不刁难,连每日请安都免了。丈夫没任何恶习,也没有姨娘庶子,儿女也都孝顺。
女人日子过成这样,还有什么好闹的。这样的日子都过不下去,那命苦的岂不是要去跳河。
苏钰叹气道:“谁知道呢。”
要是关氏自己回来,不吵不闹的,继续分居凑和过。
要是关氏想折腾,那肯定不能如愿。
“老太爷和老太太好像不知道。”绿川说着。
一个府里住着,这么大的事怎么可能会知道。
但不管知樱堂还是乐道堂的下人们,都是闭口谏言,苏震岳好像没事人一样。
谷夫人也是一样,她是苏天佑的亲妈,苏天佑也听她的,最有发言权,却是一言不发。
不管是关氏说要出家,还是苏玫要和离,她好像全然不知。
“大概是想三叔自己料理吧。”苏钰说着。
儿子的儿子都要娶媳妇了,再去管儿子和媳妇要不要和离,当父母的估计也觉得不妥当。
当然,这也与苏震岳与谷夫人的性格有关系,开明的父母尊重子孙的选择。
主仆俩正说着,就有婆子进门来报,“公主府的薛雨梓薛姑娘来了,姑娘要见吗?”
苏钰有些意外,却是道:“请她来我屋里。”
“是。”婆子答应着去了。
苏钰起身更衣,片刻后,婆子引着薛雨梓进屋。
“冒昧打扰姐姐,还望姐姐恕罪。”薛雨梓笑着说。
苏钰连忙招呼薛雨梓坐下,笑着说,“不打扰,我一个人正无趣呢,恰好你来了。”
绿川端茶上来,客套几句之后,苏钰问,“薛姑娘今天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从进门起,薛雨梓就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难道是谢无衣强迫她来的?
“其实,那天在莲花庵里,我跟着长公主上香,遇到了贵府的三太太。”薛雨梓吱唔说着。
关氏要出家的消息,京城并没有传开。薛雨梓会知道,因为晋阳长公主要在莲花庵供奉香火,留了一个婆子在那里。
婆子往府里传的话,说关氏要出家。
晋阳长公主不太当回事,出家就出家呗,关她什么事。
薛雨梓却觉得这事有点巧,中午时两家的下人才打完架,晚上关氏就要出家,别是有关联。
薛雨梓想了又想,当天的情况,会发生冲突,虽然不是她挑衅,总是因她而起。
怕以后有误会,她想着找个苏家人说明一下情况。没有关联最好,要是有关联,她也先把事情讲了一遍,免得中间有误会。
薛雨梓最熟的苏家人自然是苏钰,以苏钰在苏家的地位,跟她说了,苏家至少知道有这回事了。
“我可以对天发誓,我对苏四爷绝无任何心思。”薛雨梓说着,态度诚恳至极。
苏钰听得愣愣的,见薛雨梓说的如此认真,连忙说,“哪里需要发誓了,我相信你。”
薛雨梓听得松口气,“也是那婆子嘴臭,提了当年的往事,冒犯了苏三太太。我代她道歉。”
婆子是晋阳长公主身边侍侯的,主子厉害,下人就难缠。
“下人打架免不得斗嘴,打也打了,罚也罚了,以后莫要提起。”苏钰说着。
薛雨梓连连说着,“一定不会。”
若是再遇上关氏,她一定绕路走。
事情说开了,薛雨梓心里多少松口气,与苏钰话起了家长。
不过外乎最近看了什么书,家中是否有趣事。闺阁女儿的生活挺无聊的,但无聊也有无聊的好处,总比在婆婆跟前立规矩强。
“这两天府里正给谢大爷收拾行装,过几天就要离京了。”薛雨梓说着。
苏钰愣了一下,心情复杂,“离京?”
“去接南魏的使团。”薛雨梓说着,“说是南魏派了太子来,皇上的意思不可怠慢,要派人去迎接,指名要他去。”
“噢……”苏钰不自觉得松了口气。
是去办公差,不是彻底离开京城。
薛雨梓对苏钰的反应有些惊讶,她本以为苏钰对谢无衣没什么,是谢无衣单恋。
“建章营骑正在追捕的南魏刺客,我很好奇,正想着找他打听情况。”苏钰笑着说,“乍一听他要离京,还以为是出了什么事。”
那位突然消失的刺客,不止她,苏邑也好奇极了,向城防军借了人,天天带着人四处寻找。
那样的高手,京城又如此大,想找到只怕也不容易。
薛雨梓对刺客之事全然不知,听苏钰讲了全过程,听得也是目瞪口呆。
如此闲聊着,眼看着要到中午,苏钰留她吃饭,薛雨梓笑着道:“我出门时并未回报公主,还得早些回去。”
苏钰会意,薛雨梓的身份,出门不能太久。
就是晋阳长公主不问,公主府里的嬷嬷也会过问。
“闲来无事,只管来找我。”苏钰亲送薛雨梓到二门上。
薛雨梓笑着说,“公主府的聘礼己经在准备了,弄不好年底你就进门,到时候我们姑嫂天天见面。”
苏钰笑着的脸微微呆了一下,随即笑了起来,“是啊,也许年底就能天天见面了。”
薛雨梓上车离开,苏钰这才带着绿川回去。
难得的阳光明媚,苏钰也没坐车,有些漫无目的闲逛着。
“公主府在准备聘礼,我却觉得自己还没准备好。”苏钰有几分自言自语说着。
绿川看着苏钰,忍不住说着,“姑娘还是找个机会,跟谢大人把话说清楚吧。”
苏钰眼中透着无力和迷茫,“说什么呢。”
她己经向薛迟坦白,也打算跟薛迟走下去。这时候再跟谢无衣添一层羁绊……
这是嫌日子过的太好,给自己找罪受。
主仆俩人散了会步才回到屋里,午饭,午睡,然后到晚饭时间。
快睡觉时,苏钰看向高阁上方,没有看到放信的匣子,问绿川:“信呢。”
绿川道:“放在上面太高,我怕掉下来。索性收在柜子里,姑娘要看吗?”
苏钰愣了愣,好一会才摇摇头,“不看了。”
绿川也不再说什么,侍侯着苏钰睡下。
及至次日,苏钰照常梳洗起床,早饭过后因嫌屋里闷,便去了花园。
绿川没有跟着去,趁着苏钰不在,把屋里的丫头婆子支出去。打开柜子,把装信的匣子拿出来。
苏略的吩咐,一定要把信全部处理掉,择日不如撞日,不然这么多信搁在屋里,总感觉是个隐患。
只是打开匣子,绿川傻眼了。
信呢?信呢?
她记得的清清楚楚,信还是她亲手装的进去,放到柜子里的。
为什么全部不见了?
与此同时,薛迟坐在书房里,厚厚一大堆信件摆在他面前的书桌上。
“全部信件都在这里,一封没少。”
书桌前面,一人跪在地上埋着头,声音沙哑低沉。
薛迟点点头,“下去吧。”
来人好像一抹影子,迅速消失不见。
书房的门再次轻轻关上,薛迟看着桌子上的信件,原本还平静的神情阴了下来。
无法平复的心情,薛迟伸出手,随手抽出一封,拆开,阅读。
熟悉的字迹映入眼睑,满篇文字轻快而跳跃,上面没有一句话是在示爱,字里行间却藏着浓浓的情意。
薛迟了解谢无衣,谢无衣傲慢,从来都是口是心非,却又在相处的细节体现自己的关心。
这样的人,能用如此轻快的口吻给人写信,这何止是爱,应该是非常爱。
苏钰与这样的谢无衣通信两年,苏钰不可能没有感觉。有感觉还能通信两年,苏钰对谢无衣是喜欢的。
只是这样想一下,薛迟就觉得无比窒息,心脏好像被狠狠揪住。
回想起苏钰给他写过的那么多封信,他翻了又翻,看了又看。
他以为这是只属于他的,其实从来就不曾属于他。
第138章 第 138 章 “和离?”贺大老爷满……
“和离?”贺大老爷满脸惊骇的看着苏天佑, 怔怔说不出话来。
女眷们更不必说了,贺老太太好像看到鬼一样,贺大太太甚至脱口而出,“六郎并无过错, 苏家无缘无故要和离, 传出去苏家的名声就完了。”
婚姻非儿戏, 和离也好, 休妻也好,除了另外一方犯了绝对无法原谅的大错, 不然都是要付出代价的。
婚后贺英犯过最大的错,也就是跟孙怜娘闹的那一出,但己经解决了。
就是苏家把孙怜娘翻出来,要给贺英泼脏水,也不是什么大事。因为一个被打发走的爬床表妹, 女方闹和离,谁来评都不占理。
并无过错,苏玫要和离, 苏家必然会被京城贵圈指责, 将来儿子成亲, 女儿出嫁都会有问题。
“苏家的名声不劳外人操心。”苏天佑说着,有几分自嘲说着, “苏家的名声从来没好过, 也不差这一点。”
贺大太太被噎住了,想反驳又不知道如何反驳。
想到云棠,连被拐到青楼里的,给人当过外室生过孩子的女儿,都能大大方方的认回来。
苏家对于名声, 确实是不在意的。
贺大老爷瞪了贺大太太一眼,“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
又陪着笑脸对苏天佑说,“亲家老爷别生气,只是好好的,怎么就和离了。要是六郎哪里做的不对,我罚他。”
“是我养女不教,任性妄为,从一开始嫁给贺英,这门婚事就是错的。”苏天佑说着,“早些和离,对双方都好。”
贺大爷还欲再说,苏天佑却显得有些不耐烦了,“贺家要是觉得有碍自家名声,写休书也可以,以七出之罪休妻。”
女犯出七出之条,男方休妻理所当然。
这样确实能保住贺家的名声,但对苏家的名声是毁灭性打击。
贺家众人脸色皆变了,贺老太太坐不住了,冷声说着:“看来苏家教女无方也是有根的,上梁不正下梁歪。七出之条,呵,苏家的女眷都不要出门行走了。”
有如此跋扈的爹,才能有如此不守妇德的女儿。
贺英对苏玫够好了,苏玫在贺家却嚣张至极,连公婆都不放在眼里。
结果苏家还要和离,甚至嚣张到让贺家以七出之条写休书,真是倒反天罡。
“贺家不想被和离连累名声,以七出之条休妻,是对贺家名声最没有妨碍的。”苏天佑说着,看向贺大老爷,“我今天既然来了,和离也好,休妻也罢,我的女儿是一定要离开贺家的。”
贺大老爷脸色越发难看,却也明白苏天佑的言下之意,可以趁机提条件。
但再怎么样的条件,哪有成为苏家女婿好。给的条件再好也是一时,苏家女婿的好处是永久的。
想到这里,贺大老爷稳稳心神,“年轻小夫妻哪有不拌嘴的,六郎也是,被家里人宠坏了,不知道心疼媳妇。”
“亲家心疼女儿,就先把媳妇接过娘家小住一阵子。住上一年半载的,想回来了喊六郎去接,这样岂不是更好。”
拖一拖,大家都静一静,也许就不用离了。
当初明明就是苏玫倒贴着要嫁的,现在又闹着要和离,这也怪贺英,连自己的舔狗都哄不住。
苏天佑心知贺大老爷的算盘,但更知道此事拖不得,快刀斩不乱麻,一回斩不断,二回更斩不了。
便看着贺大老爷说着,“其实除了和离和休妻外,还有一种办法,更省事更直接,与苏家的名声也无碍。”
“啊?”
贺大老爷有点没反应过来,贺老太太和贺大太太也很莫名。
解除夫妻关系,也就是和离,休妻两个办法,没听说过还有第三种。
苏天佑见贺家三人一脸惊讶的模样,心想着贺家还是有良知的,只是过份计较利益。
“有些暴发户嫌弃糟糠之妻上不得台面,偏偏对方又无过错。只得用一些见不得人的手段,让对方病逝。”
和离,休妻都是法律范围内的做法,超脱法律之外的手段,丧偶。
和离和休妻都伤自家名声,而丧偶只要丧的好,让人抓不住把柄,比和离和休妻都要好。
这种多半是针对女性,只要男方家的良心够坏,女方家败落,或者不闻不问,男方家杀人就没有任何顾忌。
贺大老爷终于反应过来,腾的一下站了起来,脸色一下子白了起来。
苏天佑见他懂了,索性把话说的更狠些,“这回谈是我来,若是谈不妥,下回我只得请我大侄子过来谈。”
贺大老爷脸色越发难看,苏天佑嘴里的大侄子只能是苏略。
要是苏天佑来谈,可能只是嘴上说说吓唬一下贺家人,想着快点离掉。而苏略来谈,真有可能让苏玫丧偶。
丈夫都死了,女人归宗理所当然,将来再嫁都不妨碍。
贺老太太和贺大太太也终于明白过来,贺老太太气的全身发抖,指着苏天佑说,“休妻,我贺家要休了苏家的毒妇。”
连杀夫这种话都能说出来,这种亲家绝对不能要。
苏天佑点点头,他无所谓贺家休妻还是和离。
这事从理法上说,确实是苏家任性过份,只要贺家肯定离婚,他都可以接受,并且给补偿。
“这是五千两的银票,权做补偿。”苏天佑把银票放在桌子上,随即起身,“既己说定,三天后我接女儿回家。”
话完,苏天佑离开。
与此同时,苏玫正在后院收拾整理。
苏玫的嫁妆是田产,地契一直是收好的,一个小匣子就装完了。
再就是跟着来的陪嫁,每个人都问过了,都愿意跟着苏玫回苏家。
贺家穷的要死,苏家的下人吃穿都跟贺家主人子都差不多,谁愿意留下来受穷呢。
“首饰和今年新做的衣服带走,其他的都不要了。”苏玫说着。
想到要离开贺家,整个人的精气神都上来了。虽然没能重来一回,但是纠正了错误,哪怕是不嫁人在苏家一辈子,也比在贺家强。
“姑娘,这些东西是您买的,要带走吗?”丫头问着。
贺家虽然准备了婚房,但好歹日用的东西,苏玫都看不上,自己又买了许多。
都是零零碎碎的小东西,很零碎加一起却很多。
“不要,都不要了。”苏玫说着,“免得出门时麻烦。”
不管和离还是休妻,女子离开夫家时,最容易起争执的就是钱财。
尤其是贺家穷了,贺老太太和贺大太太油锅里的银子都恨不得捞出来花,又知道她有钱,她走的时候,要是大箱小箱的往外抬,还不知道会闹出什么事来。
屋里这些也就几百两银子,索性全部不要了,轻装上阵。
正如她未来的人生,只有把过往的错误清理了,才能有更光明更美好的未来。
丫头们正收拾着,只见贺英挑帘子进来,与往日的意气风发不同,他垂着头,眼圈都是黑的,不知道熬了多久,整个人好像塌了一样。
“玫儿,我们确定要走到这一步吗?”贺英问着,言语间带着不可思议。
自从流产生后,苏玫对他的感觉就变了。
他想与苏玫缓合,也想与她好好过日子,虽然哄着苏玫,心里却总觉得,都成亲了,苏玫又能怎么样。
只要婚离不掉,苏玫就是觉得难受,也只能将就下去。再过一两年,两人有了孩子,苏玫守着孩子,慢慢的日子也就过下去了。
多少夫妻比他们还不如,还不是就这么过了一辈子。
因为离婚的代价太大,都付不起,尤其是对女人,不管是和离还是被休,后果会更严重。
结果苏天佑叫他过去,因为厌恶他,直接通知的口吻,和离或者休妻随他选。
今天苏天佑就来了贺家,与贺大老爷己经谈妥,或者说是直接威胁,不同意也得同意。
直到现在了,贺英都有种做梦的感觉,他确实没有喜欢过苏玫,但同样的,他也没想过会失去苏玫。
这让他乱成一团,昨天晚上熬了一晚上,今天又熬到了现在。听下人们说,苏玫屋里在收拾行李了,他匆匆跑了过来。
心里甚至还想着,苏玫是喜欢他的,只要他好好哄着她,苏玫就不会离开他。
“我父亲都找过你了,和离也好,休妻也行,你自己看着办。”苏玫说着,言语间带着轻快,甚至给贺英了一个笑脸。
“其实呢,你人不算坏,反而是我过份任性,不堪为贤妻。”
贺英就像是一堆水果里,虽然坏了一点点,却没有坏透的那种。
他没有纨绔子弟的恶习,好女色脾气却温和,更不会动手打人。
要是贺英娶个门户不如贺家的,女子敦厚老实,事事听他安排的,为他操持家务,生儿育女,也能过完一辈子。
“玫儿!”贺英打断苏玫。
苏玫轻快又高兴的神色让他越发难受,都要离婚了,不应该两个人都痛苦吗。
为什么苏玫会如此轻松,难道与他的婚姻就没有一丝可回忆之处吗。
“当初是你喜欢我,求着来嫁给我的。我若是娶了苏钰,不会现在的结果。”贺英忍不住说着。
苏玫愣了一下,随即笑出声来,“你想什么好事呢,还想着娶我大姐。你到现在还不明白吗,就是没有我,你跟我大姐的亲事也成不了。”
以前年龄小时不懂,大家都是苏家女儿,为什么差这么多,事实就是,就是差的很多。
苏钰没找贺英退婚,一半原因是当时贺家在守孝,不好在孝期退婚。
再就是苏钰当时可能没想过嫁人,有个未婚夫也算有个挡箭牌,有些懒得理会。
贺家要是真来求娶了,亲事分分钟就退了。
至于贺家的意见,不重要。
贺家敢有意见,苏略就敢让贺英暴毙。
再多的道理规矩约束,两家结亲最重要的就是门当户对,以及双方的良心。
当双方不能门户对时,势大的一方,不管男方还是女方,只要想,都有的是办法在婚姻中折腾。
就像现在,贺英娶了她,她不想过了,还不是一样要离。
“不,不会的……”贺英嘴上如此说,声音却是虚弱的。
因为是苏玫倒贴他,算计了他,他站在了道德的至高点上。
从来没有想过,他到底能不能娶到苏钰。
只想着,因为苏玫,他才没能娶到苏钰。
苏玫走到贺英面前,直视着他,“夫妻一场,我也希望你能好。打起精神来,好好过自己的日子。”
“你聪明能干,又懂得顺势而为,还有大好前途在等着你。”
“今生你我无缘,就此别过。”
第139章 第 139 章 三日后,苏天佑亲……
三日后, 苏天佑亲自来接苏玫。
虽然极其不情愿,贺英依然红着眼送上一份和离书。按贺英的意思,那五千两银子也是要退给苏家的。
夫妻和离,哪有男方问女方拿钱的, 这钱拿了, 他以后还怎么见人。
而且他也有自己的小心思, 虽然和离了, 但只要没闹太僵。苏天佑有愧,至少将来不会难为他。
贺大老爷却不愿意, 夫妻都到和离的地步了,还有什么情可以讲。
两人还是夫妻的时候,贺英不愿意好好对苏玫。自诩风流,却连自己的舔狗都哄不住,现在和离了, 还讲什么情。
再者贺家实在没钱了,又失了苏家这个姻亲,几乎没有前途可言。不如多留点银子傍身, 至少眼下日子好过些。
“和离啊。”苏天佑接过和离书, 看一眼贺英, 并不意外。
贺英这个人向来小心思多,大概是想着不闹僵, 不得罪, 将来不被记仇。
如此也挺好。
除了贺家人和苏家人,官媒婆也到了,不管和离还是休妻,官媒婆都得在场,还得把当初的婚书找出来。
双方在和离书上签字之后, 家中长辈也得签字,最后官媒婆拿走当初的婚书和签完字的和离书。
要是普通人家,还得有长辈去衙门一趟讲清楚情况。以苏贺两家的名望,自然不需要。
贺英递来的和离书上,贺英和贺二老爷都是签了字的。
苏天佑先行签字,又递给苏玫。
苏玫拿起笔,没有任何犹豫,签下自己的名字。
官媒婆在旁亲眼见证,都有点不知道说什么。
官媒婆干了几十年,撮合的婚事记不清多少桩,和离或者休妻的,都是印象深刻。
实在是数量太少,多数都是男方宠妾灭妻,虐待发妻,女方再不离就没命了,才不得不得离。
像苏玫这样的,抢了姐姐的未婚夫后,闪婚闪离的属于首见。
“自此之后,男婚女嫁各不相干。”官媒婆说着场面话。
苏玫长舒口气,直至此时此刻,她的心是彻底放下了。对苏天佑说着,“父亲,我的东西全部整理好了,可以走了。”
苏天佑点头,对贺大老爷说着,“告辞。”
贺大老爷脸色难堪至极,也只能无奈的拱拱手。
苏玫没什么行李,六处田庄的地契被张婆子贴身收着,再就两个箱子放在丫头婆子坐的车上。
苏天佑难得的和苏玫共乘一辆车,事情办完,苏天佑也是长舒口气,看着苏玫也有些无奈,“为父能为你做的也就是这些,再惹出祸来,别来寻我。”
苏玫马上道:“父亲放心,从今以后,女儿定痛改前非,绝不会给家族蒙羞。”
苏天佑听得点点头,“此事我还没告诉老太爷和老太太,回去之后,你自己去说吧。还有你二伯和二伯娘那里,你也自己去说。”
三房的事情太多,他这个儿子实在没办法再给父母说,孙女也和离归宗了。
外头贺家都料理完了,家里人就让苏玫自己去说吧。
“是。”苏玫应着,看一眼苏天估,有些意外,又觉得理所当然。
女儿和离对家族来说是大事,按理说应该把家中长辈平辈请在一起,大家商量后再决定。
苏天佑是先把事情办完了,再让她去跟说,全然不顾礼法。
但苏天佑干事,本来就不太讲究这些,是他能干出来的。
坐车回到苏家,苏天佑径自去了书房。
苏玫让张婆子带着丫头婆子先回屋收拾,因为离的近她先去了苏越房里。
苏越伤了腿,正在床上歇着,看到苏玫过来,火急火撩的说着,“姐姐,你再去劝劝母亲。父亲并不是真要的和离,她何苦要出家。”
关氏和苏天佑现在就是各过各的,每人一处院子,离的远远的,无事不见面。
再不行就在这里弄个佛堂,想怎么理佛都可以。没必要非得在莲花庵出家。
一旦真出了家,后悔了想回头都没有余地。
“不用担心,我想过了,明天我就去莲花庵找圣和师太。只要师太不收,母亲就没办法出家。”苏玫说着。
思来想去,劝关氏太难,可以从圣和师太入手。只要没有庵堂收关氏,她就没办法出家了。
苏越怔了怔,跟着点点头,“还是姐姐有办法,只要庵堂不收,母亲也只能回家了。”
关氏虽然出身很好,与父母兄弟的关系都很好,要是被婆家欺负了,父母兄弟会给她出头。
但这个岁数了,莫名其妙的要出家,家里人肯定不会支持她。
就是想回娘家,父母也会把她劝回来。
“还有一件事,今天父亲带我去了贺家,我与贺英和离了。”苏玫说着,有些愧疚的看着苏越。
无故和离,肯定要影响家族的未婚男女。血缘越亲,受的影响越大。
苏越刚退了亲,亲姐姐又和离,将来说亲肯定会受影响。
“和离了?”苏越惊讶不己,随即道:“如此也好,贺英确实不是良配。只是此事,姐姐还是要先瞒着母亲。”
苏玫见苏越并无责怪之意,这才松了口气,“是任性太过,给家族蒙羞。”
“姐姐别这么说,都是一家人,谁都有犯错的时候。”苏越说着。
看着关氏和苏天佑的婚姻,他也觉得,苏玫和贺英和离挺好。
要是实在过不下去了,千万别生孩子,早离早好。
姐弟俩说了一会话,苏玫就回了浮碧园。
虽然经常回来小住,但这回不同,张婆子带着丫头婆子把屋里屋外全部打扫一遍。
等苏玫回来,又带着一众人下人给苏玫磕头,欢迎主子正式归家。
苏玫心中万千感慨,看着自己的小院。
回想没嫁给贺英前,她从来不觉得父母多重要,父母给她的都是应该的。
直到这一通折腾下来,说是扒皮抽筋,脱胎换骨都不为过。
苏天佑对她说,以后再惹出麻烦,绝不会再帮她善后。
她相信苏天佑不是玩笑,但经历了这么一番后,她怎么可能会不懂事。
太过于一帆风顺的人生,没办法成长。而扒皮抽筋的成长,真的好痛。
“姑娘,洗把脸吧。”张婆子说着,“还得去拜见家中长辈。”
苏玫点点头,洗脸换了衣服,从苏震岳起,谷夫人,苏天华,叶氏,一个个拜见,说明情况。
本来苏玫还很点忐忑,和离不是小事,尤其她这样无故和离的,根本就是大逆不道任性妄为。
结果却出乎苏玫意料外,长辈们虽然意外,却都和离也挺好。
谷夫人安慰了她一通,连叶氏的态度都很温和,明明二房还有未婚子女,被无辜连累,将来议亲时亲家肯定不好说话。
苏玫的最后一站是听雨轩,苏钰己经收到消息,早早让绿川备好茶水。
“三姑奶奶竟然真的和离了?”绿川做梦一样说着,婆子传消息过来时,她甚至确认了好几遍。
苏钰有些意外,又不意外,苏天佑行事向来如此,“也挺好。”
一盏茶后,苏玫来了。
姐妹叙了一会话,苏钰看着她,全身上下带着肉眼可见的放松。
与苏天佑和解后,苏玫经常回苏家,虽然精神好了许多。却不像现在这样,是真的解脱,完全放松下来的状态。
“想过再嫁吗?”苏钰笑着问。
苏玫马上摇头,“不嫁了,还是在家里当姑娘好。”
至少现在没这个想法,至于将来父母老去,弟弟娶亲,弟媳掌家,那都是将来的事。
现在这样就很好。
苏钰听得笑了,以苏玫的年龄以及性格,对感情是有需求的,将来未必会不嫁。
只要对象挑的好,再嫁未必是坏事。
苏玫还想着明天去莲花庵看关氏,自己刚回来还有行李收拾,屋里的人手还得重新安排,便没久留,告辞走了。
苏钰送她到门口,都归宗了,以后想说话有的是时间。
苏钰吃了晚饭,绿川侍奉她入睡时,不禁说着,“你最近是怎么了,总是心不在焉的,要是身体不适,就去歇几天。”
绿川笑着道:“晚上睡觉没盖好被子,有些着凉,没什么大事,让姑娘担心了。”
丢的那些书信,苏钰还没有问起。但苏钰重视那些信件,早晚会问起。
她更不知道该怎么跟苏略汇报,只是想到苏略会对她失望,她就全身发冷。
苏钰看着绿川,总觉得她好像是恋爱了,但她一天十二时辰跟在自己身边,又想不出她会跟谁恋爱。
“不舒服就歇着,别累坏了你。”苏钰笑着说。
绿川点点头,“谢姑娘体恤。”
绿川侍奉着苏钰躺到床上,放下帐幔后,绿川吹了灯也跟着在旁边榻上躺下来。
夜深人静,临近午夜时分,一个身影出现在国公府房顶之上。
来人一身普通打扮,来夜行衣都没有穿,却形似鬼魅,在苏家各处房舍的屋顶上游走,好像在打量着什么。
如此半个时辰过去,来人在苏家最高处的屋顶上坐下来。
“南魏小主子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苏略的声音在屋顶上响起。
“我都来半个时辰了,才知道有客来访。”罗星坐在屋檐上,悠哉的晃着腿。
有几分兴致缺缺的看向苏略,“苏家也不怎么样啊。”
第140章 第 140 章 “苏家也不怎么样……
“苏家也不怎么样啊。”罗星说着, 目光看向苏略,“花了那么多心思,用尽各种手段,派人渗透到我身边, 让我对大周好奇, 对大周的京城好奇。”
“现在我如你们所愿的来了, 说吧, 你和你的父亲到底想做什么?”
苏略微微笑着,走进罗星, “原来你知道。”
南魏国师的亲传弟子,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罗星自身的实力不论,就是她身边的护卫,都是顶级高手。
在南魏拐走罗星不现实, 没人能做到。
那就换一种思路,让罗星自己离开南魏,自己跑来大周。
从好几年前起, 苏天翊就开始有目的性安插人, 都不是高手, 连武功都没有,更类似于民间艺人, 目的就是勾起罗星的好奇心。
南魏国师对罗星很好, 但她并不听话,“师慈徒孝”,鸡飞狗跳是日常。
再加上有心人的挑拨引逗,就是叛逆期的小孩,家长不让做什么, 她却偏要做。
“那么拙劣手段,小心老头子早晚弄死你们。”罗星嘲讽笑着,看着苏略,“不过无所谓,我早就想离开南魏,谢谢你们给我找了由头。”
叛逆总要有个由头才好,无缘无故没有因果,只会显得自己不占理,在老头子面前大声说话都没底气。
苏略对罗星的嘲讽并不在意,向前两步,离罗星更近些,笑着说,“你见过苏邑了,就没什么感觉吗?”
“什么感觉?”罗星笑着,“一模一样的脸而己,我若想要,有一堆人陪我玩变脸游戏。”
“你就没想过,南魏国师会收你为徒吗?”苏略说着,“明明你的长相与南魏人有明显的区别。”
“这是要挑拨离间啊。”罗星笑着说,“没用的,我在南魏拥有一切,而你们,能给我什么,亲情吗?”
“你在南魏的一切真的是你的吗,那是大国师给与你的,哪天他不给了,所有一切都是镜花水月。”苏略说着。
“他敢,反了他。”罗星说着,顿了一下,“老头子再不好,他养了我这些年。是真是假,我有眼晴会看。就算眼晴会骗人,感觉也不会。”
苏略见罗星态度坚决,并不意外,却是轻轻叹口气,“我只是希望你能仔细想一想,大周与南魏对峙多年,恩怨绵延几代人,国师为什么会收你为徒。”
“南魏那么多古怪的术法,更有传闻说,南魏所有的国师都是一个人。术法延命,要付出什么样的祭品,你可有想过。”
“这种话,真可谓是从小听到大。”罗星说着,甚至夸张的掏掏耳朵,“一个罗里吧嗦,好像我是傻子一样。要是没有其他话说,就不要浪费我的时间了。”
说着罗星站起身来,她拍拍手,在苏略面前一点点消失不见。
明明人己不在,声音却仿若在罗略耳边,“知道我为什么会来吗,因为就算是被骗了也无所谓。我想走,谁也留不住。”
苏略留在原地,静静听着,直至确定罗星的气息完全消失不见,他才轻轻叹口气。
这么多年了,找到了苏辰,却带不回她。
最大障碍,反而不是南魏,而是她本人。
***
“师太,为何不愿收下弟子?”关氏跪在佛像前,有些不解的看着圣和师太。
圣和师太神情自若,正敲着的木鱼停了下来,叹气说着,“夫人红尘事还未了。”
当人在凡尘俗世中过的太痛苦时,就寄托于虚无缥缈的神佛。
这样没什么不好,总要有个地方,安放无处可去的灵魂。
来莲花庵的女子许多,听说见过太多的悲苦,她看人从来没有出过错。
关氏现在出家,将来肯定会后悔。
“夫人若是有心,代发修行也是修行。”圣和师太说着,“若是一年后,夫人心意未改,再剃度也不迟。”
“是。”关氏低头应着,“我愿代发修行。”
代发修行也是修行,与到庵堂小住的客人不同,修行是真的要修的。
当然关氏这种贵妇,就是代发修行,待遇也比普通尼姑好。
她原本住的三间厢房,改成了临时佛堂,日常用度也不用莲花庵出,关氏自己贴钱。
唯一需要处理的是,关氏身边侍侯的丫头婆子。都修行了,考虑到关氏的身份,怕她开始时不适应,留一个人侍侯就好,其他下人全部打发回府。
按关氏的意思,就留洪婆子一个,其他人就打发回府。
被打发回去的丫头婆子苦劝关氏,劝不动也只得回去,被留下来的洪婆子傻眼了。
她与关氏同岁,虽然是下人,这些年也是养尊处优的,关氏屋里的活计自有丫头们做,回到自己家,也有小丫头侍侯。
现在一应粗活杂活全堆在自己身上,洪婆子哪里吃的消。
只有两天就有些侍侯不了,白天晚上的劝关氏回府。
“你想回府就回吧。”关氏声音冷漠,心里却觉得寒心。
主仆一场这么多年,她自然是明白的,洪婆子是嫌侍侯她太累,想回府享福。
丈夫,儿女,甚至连打小侍侯自己的下人都不跟自己一条心。
到此时此刻,她突然有点明白那句话说的,人皆有私心,总是要为自己着想。
先满足了自己,才能去满足别人。哪怕是至亲之人,也先是自己再是别人。
洪婆子连忙解释着,“我不怕苦,只是看不得太太吃苦,您从小养尊处优,哪里受的了庵堂的清苦。”
关氏佛前跪着,却是摇摇头,“这些日子以来,反而是我人生中最简单的几天。”
什么都抛下了,只要诵经就可以。不再想父母,不再想丈夫,也不再想儿女。
缠绕了她十几年的烦恼,似乎一下子全部都没有,世界清静下来,她的心也慢慢静了下来。
不再后悔,不再纠结,能够平和的面对一切。
洪婆子越发的着急,刚想再说什么,关氏再次摇摇头,“你回去吧,庵里有许多小尼姑,有些杂事托她们做也是可以的。”
见关氏执意留下,洪婆子也想对关氏忠心,但她实在吃不了苦,咬牙说着,“太太稍侯,我回府一趟,过两日就回来。”
洪婆子回到国公府,得知苏玫己和离归宗,先是惊讶,随即到浮碧园本想劝苏玫。
不等她开口,苏玫就说,“妈妈侍侯母亲这么多年,劳苦功高,实属不易。这是你一家人的身契,另外还有五百两银子,五百亩地,你一并拿了去。”
洪婆子呆住了,不可思议看着苏玫,“姑娘,这是要赶我走?”
主人家给身契给银子,这是要打发她走。
苏玫没有否认,只是说着,“这些年来妈妈辛苦,母亲执意要留在莲花庵,庵堂清苦,妈妈年龄大了,也侍侯不了了。不如回家去,儿孙绕膝,安享天年。”
洪婆子是成亲了的,儿子早己成年,孙子都抱上了。主人放了身契,另外给银子和田产,这真是恩赐。
洪婆子脸色却是变了,她看着苏玫,脸上带着气愤,“姑娘,太太是您的亲生母亲,当初就是你骗她去的莲花庵。她都要出家了,你竟然置她于不顾。”
在她看来,不管苏天佑,还是苏玫,苏越都是白眼狼,对关氏没有丝毫顾念。
“事情己成定局,母亲不想面对,想在庵堂里清静未必是坏事。”苏玫说着。
现在的国公府,苏天佑真心想跟关氏和离,苏越的爵位没了,与关灵灵的婚事退了。而她也与贺英也和离了。
现在三房的任何一件事,都不是关氏能接受的,也不是她能改变的。
把关氏接回国公府,她就必须得面对这一切,与其让她痛苦面对,所有人都要跟着痛苦,不如暂留在莲花庵。
眼不见心不烦,直到关氏可以面对为止。
洪婆子气愤说着,“太太生你养你,你却从来不知道体恤太太。”
苏玫没作声,都没跟关氏说一声,她就跟贺英和离了,她确实没有体恤关氏。
但是人生是她自己的,她有机会跳出泥坑,有机会重新开始,她没办法因为孝道放弃。
就像苏越的婚事,他一点点都不喜欢关灵灵。因为孝道而成亲,下半辈子才是毁了。
想到此处,苏玫微微闭眼,心下却己有决断,看向洪婆子,语气不再客气。
“我念你是母亲的陪嫁,从来都是礼遇有佳。若是你再不分尊卑,我只能让人把你赶出去。”
放了身契的奴婢是自由身平民,拿着银子可以重新开始。
而赶出去的奴婢是弃奴,依然是奴籍,却没有主人。一旦被赶出府,下场凄惨。
洪婆子脸色发白,突然失声痛哭起来,拍着桌子声泪俱下的嚎啕大哭。
从小时候侍侯关氏开始说起,句句都在表功,明里暗里指责苏玫如此待她失了提统。
洪婆子如此一闹,屋里侍侯的下人们都有面面相觑,连张婆子都十分意外,担心苏玫处理不来,欲上前劝说洪婆子。
洪婆子侍侯关氏,都把关氏侍侯到庵堂了。
现在苏玫依然给了身契,另外给银子和土地,这是厚道的主子。
“我刚回府还有许多事情要妈妈操劳。”苏玫对张婆子说着,“这点小事,我还料理的来。”
张婆子见状,知道苏玫是想立威了,也不敢言语,退到一边。
苏玫端起茶碗默默喝茶,洪婆子见没人来劝,想找个台阶都没有。心里越发怨念,哭闹的声音更大。
一柱香之后,苏玫唤小丫头上茶。
小丫头不解,端茶上来,苏玫就对洪婆子说,“妈妈哭的辛苦,喝口茶继续。”
说着,对小丫头使个眼色。
小丫头把茶碗递给洪婆子,洪婆子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只是怔怔看着苏玫。
“喝了,接着哭。”苏玫说着,“那么喜欢哭闹,那就哭满一个时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