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第 51 章 订婚前一天
“妈妈, 您不是说不来吗?”沈意欢追着蒋佩群坐到了后座,牢牢抱着她的胳膊,“好呀, 您竟然串通着靳延一起骗我!”
蒋佩群正想说话, 就见靳延也弯着腰钻进了车里,先是扶着沈意欢的肩膀让她坐好, 又拉过安全带给她系上才回身去了驾驶位。
而整个过程里,沈意欢除了含着羞瞪了他一眼以外一直都乖乖任他作为。蒋佩群有些惊讶地扬了扬眉, 两个孩子看起来竟都像是做惯了的样子。
沈意欢刚侧过头就看见了蒋佩群脸上的打趣,有些含羞地捂了捂脸, 害怕蒋佩群直说, 连忙岔开话题,“爸爸没有回来吗?我也想爸爸了。”
“还不是你日子定得太急了。”蒋佩群点了点沈意欢的鼻子,“你爸刚把十月的工作安排下去你就一个电话过来说要订婚了,日子还都定好了。你爸这几天又正好要下基层巡查,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故意的呢。”
沈意欢有些心虚地皱了皱鼻子,没好意思说之所以定在后天是因为十月五号是她和靳延确定关系的纪念日。
“结婚的日子可不能听你们的了。”蒋佩群又哪里想不到呢,事实上, 要不是想全了孩子们的小心思, 沈建中也不会愿意就这么错过女儿的订婚。
蒋佩群这话一出,靳延立马从后视镜里看沈意欢的反应,可惜沈意欢显然没有和他想到一处去,只拉着蒋佩群的手一直问新省那边的事。
靳延幽幽地叹了口气, 看来试探沈意欢父母对于婚期的态度这件事还是只能交给他的老父亲了。
被儿子念叨的靳希文刚走到厨房门口就打了一个喷嚏。
沈小妹还以为他是被油烟呛着了, 赶紧掩了掩门,“政委,您先别进来, 里面正呛。您来是有什么事吗?”
靳希文笑着止步,看着厨房里热火朝天的三个人,扬声,“小妹,佩群她们应该快到了,你先别弄了,带着宝珠她们一起在客厅等吧。”
沈小妹看了眼手里的鱼,犹豫,“可是我鱼还没做呢”
“我来吧。”本来默默在切菜的男人闻言转过了身,“要怎么做?”
“红烧,我嫂嫂吃不了辣,你在上次的烧法上少放点辣椒就好。”沈小妹抿出一个笑,“那就拜托你了,冯大哥。”
“沈姐你就放心去吧,有我和我哥就够了。”冯文宝趁机回头打量两人,“哥,这些蒜够不够?”
“够了,你弄好了就切菜吧。”冯文宝的哥哥冯文书头也没抬,认真处理着手上的鱼。
自靳延搬回宿舍后靳家就只剩靳希文和沈意欢两个人,负责干活的却有四个,李芳见状就提前请辞回了老家。
考虑到这个局势低调才是正道,靳希文和沈意欢商量过后,就没再多找一个保姆。
反正小楼的卫生有冯文宝和刘志远负责,沈意欢和靳希文中午又基本不回家吃饭,沈小妹的工作量并不算辛苦。
靳希文又是个体贴的人,考虑到家里只有沈小妹会烧菜,遇到请客,他都会特意另外找人来帮厨。这个人就是冯文宝的哥哥冯文书,对方就在大院食堂里工作,熟人、手艺好、方便又安全。
沈小妹和他合作过很多次,话没说多少,对彼此的手艺倒是都很清楚。这会儿见他接手了鱼,厨房里剩的活也不多了,也就安心去了外面等自己的嫂嫂。
等人走后,冯文宝看了眼哥哥红着的耳尖,有些着急,“哥,你倒是争点气啊,今天又只和人说了两句话,比上次还少一句!”
“你别瞎说。”冯文书的手顿了顿,沉声,“我没有那个意思。”
冯文宝更急了,“你没那个意思请假来帮厨?我知道你想认识沈姐才求的政委,你要珍惜每一次相处的机会啊。”
“我配不上她。”冯文书的语调还是很平稳,烧鱼的动作行云流水,“你再乱说,我下次就不来了。”
“哥!”见自己哥哥这样,冯文宝恨恨地跺了跺脚,配着他那张还带着稚气的脸,看起来就像个十五六岁的少年。
冯文书见状反倒笑了,因常年都在室内待着,他的肤色倒是比弟弟白很多,这会儿眼里蕴上笑意,竟有种将他本就不差的五官引活了的感觉,颇有几分俊朗。
冯文宝看着这样的哥哥,又怎么能甘心?想起沈小妹夫家出事以后哥哥的反应,他咬咬牙,决心要继续为哥哥创造机会。
冯家哥俩的心思没人知道,客厅里,沈小妹母女三人抱着蒋佩群倒是又哭又笑的。
蒋佩群疼惜地摸了摸两个孩子的头,从包里拿出三个红包,一一递出去,“去年舅妈没回来,现在补上,都拿着买糖吃去。”
沈小妹自从来沈家之后,蒋佩群待她就如姐如母,这会见着从未断过的“买糖钱”,眼泪又淌了出来,“姐姐,我真是”
蒋佩群笑着拍了拍沈小妹的背,“不哭了小妹,咱们应该为新生活高兴才对。”
“是,是该高兴。”沈小妹擦了擦眼泪,对上靳希文的视线才后知后觉地感到不好意思。
靳希文也和沈小妹认识十多年了,又把她当未来儿媳妇家的亲戚看,自然不会多说什么,只笑着看向蒋佩群。
“佩群,老沈没托你揍我一拳吧?要是托了,请你高抬贵手避开脸啊!”靳希文和蒋佩群也曾并肩作战过,自有他们的相处模式。
倒是沈意欢被靳希文这玩笑话惊了一跳,压着声音和靳延感慨,“原来叔叔也会开玩笑啊。”
靳延也学她压着声音,“对啊,我爸还会讲笑话呢,等会儿我让他给你讲个,可冷了。”
蒋佩群一直留意着沈意欢和靳延,此刻见他们俩凑在一起说悄悄话,也跟着打趣,“没呢,老沈要留着力气和你家小狼崽子比划呢。”
靳延被点名,立马正襟危坐,但等家长们讨论正事了,就又凑到了沈意欢身边,“欢欢,要是以后沈叔叔揍我揍狠了,你可别见死不救啊。”
沈意欢正在和小表妹沈宝华玩翻花绳,闻言头也不回,“我才不管你,我还等着我爸爸给我出气呢。”
靳延抵抵牙尖,真情实感地好奇,“你确定你没说反?明明都是你欺负我。”
“哥哥姐姐要好好相处,谁也不能欺负谁。”沈宝华忽然开口,童声稚嫩,一下就打断了靳希文和蒋佩群的对话。
见蒋佩群看了过来,靳延立马坐直了身子,清清嗓子,一副什么也没发生的样子。
沈意欢却被妈妈的视线看得羞红了脸,等一家人起身去餐厅的时候,气呼呼地掐了掐靳延的脸,“都怪你。”
靳延疼得吸了口气,学着沈宝华的语气求饶,“欢欢姐姐,别欺负我。”
“你!”沈意欢被这声姐姐惊得腾地一下站直了身子,头也不回地跑去了餐厅。
靳延看她的发尾随着她轻快的步子一荡一荡的,回忆起她平常不自觉的优雅,轻笑出声。
————
蒋佩群是苏省苏市人,在家排行老幺,上面一个哥哥一个姐姐,自小就很受疼爱。她在十六岁那年加入革.命,自此离家三十余年,为家里的父母哥姐挣了不少荣光。
所以,对于她三十岁才好不容易得来的女儿,蒋家人自然也是捧在心尖尖上地疼的。听到才成年的外孙(甥)女要订婚,哪怕时间紧、距离远,也不准备缺席。
沈意欢的外祖父已经去世了,外祖母腿脚不好走不了太远,定的就是她的大姨蒋佩琼、大舅蒋浩亮各自带着一个孩子过来。
但他们俩的子女都多,对于剩下的两个位置自然是又争又抢,搞得蒋家乱成一团,最后还是蒋老太太拍板定的人。
一个是蒋佩琼的小女儿、沈意欢唯一的表妹宋婵,一个是蒋浩亮的二儿子、沈意欢的三表哥蒋安达。
而他们之所以能胜过自家其他的兄弟姐妹,完全是因为会哭的孩子有糖吃,这两人闹得最凶。
火车刚慢下来,宋婵就拉着蒋安达跑到了车厢门口,一脸坏笑,“小表姐肯定不知道来的是咱们,等下车一停我们就冲出去,看她啥反应。”
蒋安达却是气鼓鼓的,“我不管你,我接了哥哥们的任务的,我得好好看看是哪个老男人抢了欢欢表妹。”
宋婵闻言倒是也对这场出行的另一个主角起了几分好奇,她努努嘴,“反正肯定比你帅,小表姐的眼光可高了,布娃娃都要最漂亮的那个。”
沈意欢看着身边明显有些紧张的靳延,安慰,“我舅舅大姨都可疼我了,放心,他们不会为难你的。”
蒋佩群本是要和他们一起来的,但靳希文想着正日子请的都是两方的亲戚,倒是不好安排大院交好的几家人。
便特意在今天中午提前将人邀请到了家里聚,既是为蒋佩群接风,也是提前庆祝两个孩子的订婚。
蒋佩群作为主角,心中又高兴,免不得多喝了两杯。车站人多拥挤,沈意欢便让蒋佩群在自己卧室休息,她和靳延一起来接大姨舅舅。
“那等会儿就拜托你啦。”站台上接送的人多,靳延几乎是把沈意欢护在了怀里。
他个子高,在人群里本就惹眼,长得又好,虽然气势有些压人,但还是有不少人回头看他。
放在平常,靳延多少都会有点不耐烦,但距离订婚的日子越近,他心中的喜悦就越甚,到这会儿已经称得上是可以原谅全世界的程度了。
靳延又是特意按着蒋家人的座位找的站台位置,宋婵和蒋安达自然一下车就看见了他。
但两人都只是感叹了一下首都果然人杰地灵,就继续找起了沈意欢,毕竟在他们眼里表妹(姐)夫都该是个“老男人”才对。
于是还是沈意欢先看见的他们,她踮脚朝他们挥手,“三表哥、表妹,我在这里!”
宋婵个子不高,闻声望来看见的还是靳延,但她聪明,眼睛立马变得亮晶晶的,“三表哥,这个高高帅帅的男人好像是咱们姐夫诶。”
蒋安达个子高,自然看见了被靳延半拥着的沈意欢,他咬咬牙,“哼,帅怎么了,帅的男人最不靠谱了。”
靳延也注意到了他们,他的视线掠过两表兄妹那和沈意欢如出一辙的、带点翘的直鼻,带着沈意欢往那边挪动,“你们好,我叫靳延,蒋伯父和蒋姨没和你们一起来吗?”
离得近了,宋婵更觉得自己表姐眼光好了,她指了指车厢,“他们在后面。”
然后就一把从靳延怀里抢出了沈意欢自己抱着,满脸喜气,“小表姐!”
“婵婵!”沈意欢也笑着抱住她,又抬眸和蒋安达打招呼,“三表哥!”
“欢欢。”顺着这熟悉的声音,沈意欢看见了站在车厢门口的大姨蒋佩琼,她推了推靳延,“那是我大姨和舅舅。”
靳延闻言立马迎了上去,伸手接过两人手上的包裹,“蒋伯父、蒋姨,你们好。我是欢欢的对象,靳延,谢谢你们特意赶过来参加我们的订婚宴。”
蒋佩琼细细打量着面前的青年,笑得温婉,“你好。”
蒋浩亮是苏市瓷器厂采购部门的小领导,经常出差,接触的人数不胜数,看见靳延本就惊喜,等听见他的话就更是满意。
他笑着拍了拍靳延的胳膊,触手紧实有力,心中更是欢喜,“不错,我们欢欢眼光就是好。”
被这样称赞,靳延眉眼间的笑意更重,几乎寻不到以前不羁的样子,“谢谢伯父,咱们先出站吧,劳烦您们为我和欢欢的事奔波了,实在感谢。”
沈意欢这还是第一次听靳延说这样的话,颇为稀奇地看了他两眼。
宋婵立马察觉到了,坏笑着凑到她耳边,“表姐,知道表姐夫长得帅,但你也不用看得眼也不眨吧。”
沈意欢知道这个时候害羞宋婵只会闹得更凶,并没有反驳,指了指瘪着嘴的蒋安达,“三哥咋了?”
宋婵才懒得管哥哥们的事,抱着沈意欢的胳膊往前走,“谁知道呢,不管他。表姐,你快和我讲讲你的爱情故事,我姐她们可都等着我回家转述呢。”
蒋安达被表妹的背叛气了个仰倒,蒋浩亮也习惯了儿子的跳脱,反倒是靳延依旧留意着他,“走吧,车在外面。”
蒋安达本还想为难靳延两句,比如让他以二十八岁的“高龄”叫自己这个二十岁的人表哥什么的
但等听见靳延说开了车,又见他手里拿着车钥匙,立马将所有计划抛到了脑后,笑得谄媚,喋喋不休。
“哥,你还有车呀,是什么车,是和我姨夫一样的吉普吗?这几天您能找个时间带着我悄悄试试吗”
第52章 第 52 章 我们订婚啦
顾虑着明天就是订婚, 下午这场为蒋家人接风的宴席并没有持续太久。
沈意欢在昨天就和蒋佩群一起住到了杏花胡同,现在加上蒋家四人,虽然有些挤, 但好几年没见的一家子重聚, 又是为了沈意欢的喜事而来,气氛岂止一个热闹可以概括的。
“表姐, 你在发呆?”宋婵看沈意欢迟迟没回答她的问题,有些稀奇地在她眼前晃了晃手。
沈意欢下意识否定, 又有些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我在想明天的事。”
宋婵还以为她是紧张订婚, 笑着打趣了几句。
但沈意欢想的其实是送靳延离开前, 他压着声音说的那句让她明早四点半的时候记得给她开门的话。
长辈知道了肯定要骂他们任性的。沈意欢刚压下心中的忐忑,就听见大姨在夸靳延稳重,有些无奈又有些好笑地弯了弯唇。
因着记挂着这件事,沈意欢这一晚睡得不太安稳,几乎每隔一会儿就会自动醒来看一眼时间。
于是当时针终于指到四的时候,沈意欢竟然还觉得松了口气,她轻手轻脚地起身换好衣服, 又抹黑洗漱了一番才离开了卧室。
小院静悄悄的, 不知道是不是做贼心虚的原因,沈意欢觉得自己的呼吸声和脚步声都特别明显。
北城初秋的凌晨寒意已经很重了,沈意欢抱臂站在院门口,一听见敲门声就赶紧打开了院门, 被扑面的冷风惹得打了个寒颤。
靳延见状赶紧把手上的棉衣给她披上, 又将她搂进怀里,压着声音,“出门的时候才反应过来早上冷, 不知道你的冬装收在哪里,拿了一件我的。”
沈意欢示意他赶紧关门,“别说了,要是被发现就完蛋了。”
靳延轻手轻脚地掩上院门,心跳莫名快了几分,颇有种在诱拐别人家的宝贝的刺激感。
等车开上了大路,沈意欢才彻底松了一口气,困意上涌,她不禁连着打了好几个哈欠。
“你先睡会儿,今天有得忙呢。”靳延将她搭在腿上的棉袄往上牵了牵,PMDUJIA“盖着睡,这会儿还冷。”
沈意欢低低应了一声,面朝着靳延的方向很快就睡熟了过去。
再一次醒来的时候,沈意欢看见的是靳延近在咫尺的侧脸,她迷迷糊糊靠上去,“到了?”
靳延探身解开她的安全带,又扶着沈意欢将棉袄给她披上,这才侧首碰了碰她的唇,“到了。我背你上去,你继续睡。”
沈意欢确实还困,便依言趴到了他的背上,见他步步生风的样子,好奇,“你昨晚睡得很早吗?怎么这么精神。”
“我都没睡着。”靳延毫不避讳自己的兴奋,“我的表都快被我盯烂了。”
听着这话,沈意欢不禁回忆了一下,发现自己竟然想不起靳延上一次睡懒觉是什么时候了,周末自己每次下楼好像都能看见他坐在客厅里发呆。
似乎知道沈意欢在想什么,靳延的声音里含着笑,“小时候我经常为了睡懒觉和我爸斗智斗勇,我还以为我这辈子都改不了了,没想到长大了反而还披星戴月起来了。”
沈意欢晃了晃腿,有些害羞又有些得意,“都说了让你睡够了再回来了。”
“舍不得,一周就回来两天。”靳延叹了口气,“难以想象,这样的日子我竟然过了一年。”
他的声音可怜兮兮的,沈意欢听得心软,“你还是不能搬回来吗?”
“想让我回来住?就这么喜欢我啊?”听见这话,轮到靳延得意了。
沈意欢靠在靳延温暖又宽广的后背上,听着他沉稳的心跳,竟也舍不得再说反话,她低低应声,“嗯。”
只一个轻轻的“嗯”,靳延却像是听到了最动人的情话,他几个迈步跨完最后的石梯,像个愣头青似的背着沈意欢转了个圈,表达他的开心。
沈意欢下意识搂紧了他的脖子,下一秒却也跟着他一起笑出了声,“傻不傻?”
两个人的笑声和在一起,衬得山间未散的雾气都温馨了起来。
开心归开心,靳延的回答还是很理智的,“偶尔住住行,要是一直在家,对你不好。”
话毕,他像是安慰自己似的,又补充了一句,“没事,等以后我都讨回来。”
“嗯?”沈意欢没听懂他的后一句,“什么讨回来?”
“睡懒觉啊。”靳延答得简略,脑子里想的却是等结了婚,自己就能抱着她睡到自然醒了。为此牺牲两三年懒觉又有什么可惜的?
他情不自禁开始想象那个画面,因为背后就是她柔软又带着香气的娇躯,只一瞬,靳延浑身的血液就开始沸腾了。
但很快,靳延就想到另一个问题,他好像从来没见过沈意欢睡过懒觉。而他又肯定不会强迫她改变作息,那他这个愿望岂不是永远都实现不了?
想到这儿,靳延情不自禁叹了口气。此时没有实操经验的他压根没有想到,自己以后还真得让沈意欢不得不过上了晚睡晚起的生活
————
金山岭的日出确实很美,但坐在回程车上的沈意欢也是真得忐忑,“我平时这个点早就起来了,我妈妈肯定会发现不对的。”
靳延早就想好了对策,“咱们等下到家应该是七点半不到,巷子口有卖早餐的,咱们买点提回去,就说你晨练完在饭店门口遇上我了。”
他看了眼沈意欢只是有些红的唇,心中更是安定了几分,“咱们没耽误正事,伯母不会深究的。”
“可是我没扎头发啊。”沈意欢欲哭无泪,“谁晨练散着头发?”
闻言,靳延也有些苦恼,但他很快就从脑海里挖出来了一段有用的记忆,“水杯下面有头绳。”
“你车上怎么会有头绳?”沈意欢心口一滞,蹙眉质问。
“当然是我亲自解下来的。”靳延侧头对沈意欢笑得暧昧,“瞎想什么呢?”
沈意欢已经看到了熟悉的头绳,也想起了靳延的意有所指。
自从有一次靳延逮着散发的她亲过以后,好像就养出了个新的怪癖,总喜欢掌着她的后脖颈吻她,一边吻一边还要用手指在她的发里穿梭。
但沈意欢不是很喜欢这样,因为每一次被拨动发根,她的心尖也会跟着发颤。那种会在她的身体里乱窜的酥麻,沈意欢根本无法坦然承受。
为此,她和靳延独处前都会把头发扎得好好的,但靳延不知从哪里学来的手段,几次过后,无论沈意欢当时是什么发型,再回过神来时头发必然是散开的。
这根落在车上的发绳的由来大概也是如此,沈意欢想通以后睨了他一眼,“臭流氓。”
靳延摸摸鼻子,诚恳地认下了这个称呼。
————
蒋佩群看着靳延身后躲躲藏藏的女儿,有些好笑,自己是上过战场的人,怎么可能家里来了人又走了人都不知道,只不过是对靳延放心而已。
虽然不知道两个孩子在闹什么把戏,但都走到订婚这一步了,蒋佩群自然希望他们的感情越深越好。
她顺着靳延的解释应下,“那还挺巧的,你来得正好,我正准备让安达去买早饭呢。”
沈意欢闻言松了口气,帮着靳延一起开纸包,“你在这边吃了再回去吧,来得及吗?”
“吃了再走。”蒋佩群替靳延做了决定,“不着急。”
今天的订婚虽然是靳延的姥爷姥姥操持的,但每个步骤其实都是靳延爷爷决定的。
靳家延绵数代,对于婚嫁大事自有一番讲究,虽然顾忌形势精简了一些,但该有的步骤并没有少。
九点半的时候,靳希文准时带着靳延和他的表哥何修安、堂弟靳飏来了杏花胡同,每个人手里还都拿着一个系着红花的木盒。
这一步相当于下聘,而沈意欢的嫁妆也已经提前摆到了客厅的长几上。
因为靳延和沈意欢都是独生子女,他们必然继承家里的一切,所以两家父母并没有提前沟通过彩礼和嫁妆。
所以等大家都把盒子打开以后,两方人都吓了一跳。
靳延带过来的四个盒子分别代表他自己、靳希文、靳家老爷子、何老爷子。
靳延的盒子里是就是前天他拿给蒋佩群的那些,一张房契、一个存折、一对戒指。
房契是靳延爷爷给靳延的成人礼,靳家无论男女小辈都有,是一套近五百平的四合院。
存折里是靳延这些年的工资奖金还有长辈给的压岁钱,他花钱大手大脚,但进账更多,所以数字依旧可观。
戒指只是简单的白金素圈,大概是靳延自己买的,但现在不准备卖这个,能找到这样的戒指已经很难得了。
靳希文的比较简单、甚至算得上直接,崭新的一千元配上各种双份票证。
靳家老爷子的则是一整套镶嵌着红宝石的首饰,款式简单,但任谁看了都不会质疑它的价值,甚至反衬出靳延爷爷的用心。
这样一看就很名贵的宝石却镶嵌在现在允许的款式里,黄金的分量还一点不减,一看就是老爷子想办法找人重铸的。
等再看见何老爷子盒子里的两只小黄鱼,蒋佩群是真的有些说不出话了。
要知道这些东西是以“彩礼”的形式出现的,是完全送给沈意欢的。说个难听点的,要是小两口以后分开了,这些东西沈意欢也能带走。
“这实在太贵重了。”蒋佩群觉得有些棘手,“有个心意就好了。”
靳希文合上盒子,郑重地往沈意欢和蒋佩群的方向推了推,“比起欢欢这个人,这些都不算什么。”
他点了点长几另一侧蒋佩群准备的东西,“我们和你和建中的心思是一样的,都是希望两个孩子能不为凡物所忧。”
话说到这里,蒋佩群再推辞反而不好,她大大方方地收下,表态,“我和老沈就欢欢一个孩子,我们的一切自然也都是属于她的。”
虽然蒋、沈两家都是普通家庭,但他们夫妻积累多年,即使只拿出了一半的积蓄,看起来也是很雄厚的。
更何况沈意欢没在部队里工作,那沈家夫妻俩在军中人脉、人情的继承人就只会是沈家的女婿靳延。
看着着一大桌子东西,即使是从来没缺过钱花的沈意欢也有些晕乎乎的了,她好像一下成了家里最有钱的人了诶
靳延就坐在她旁边,看她这个财迷样子也跟着轻笑,又不甘地将自己的那份放进她怀里,强调,“我以后还会继续给你挣的。”
他没有压着声音,蒋佩群和靳希文都听见了他这句话,两人相视一笑,眼里都是舒心。
无论孩子是男是女,家长其实都会忐忑他们所遇非人。还好,靳延和沈意欢在这方面也没让他们太过操心
关乎到彩礼和嫁妆,两家又都不是普通人家,其他人都很自觉地避到了厢房里,所以这会儿蒋佩群很直接地叫了两个孩子的名字。
“欢欢、小延,我们两家相交多年,虽然以前从没有想过你们会走到一起,但我知道你们都是很清楚自己想要什么的孩子,我也相信你们一定是很慎重才做了相守一生的决定。”
“但我作为你们的长辈,有些话也还是要叮嘱在前头。”
“从今天起,你们离夫妻就只差一步了。希望你们俩从现在就开始学着互相照顾、扶持,生活里也不止甜蜜,还会有意外、诱惑、困境,希望你们能学着一起面对。”
“但这些都不是我最关心、最担心的问题,你们俩都是很优秀的孩子,人生顺遂、自己也聪明,所以骨子里其实都很傲。”
究竟是好日子,蒋佩群点到为止,“你们现在感情正好,但感情再好也会有矛盾、冲突,我希望你们在更进一步之前,能先理通这个议题。”
她笑着看了靳延一眼,知道他这个年纪肯定关心着急结婚的事,主动表态,“同样的,只要你们在这一点上磨合好了,你们就能更进一步。”
闻言,靳延本来收敛了的喜意一股脑地重新涌上了他的眼角眉梢,他下意识握住了沈意欢的手,“谢谢伯母!”
靳延压根儿都不觉得蒋佩群说的是个问题,他是傲,但也要看对方是谁呀。面对沈意欢,他根本舍不得她伤心愤怒一点,从初见起就是这样了。
所以这会儿,他根本没觉得自己在被训话,满心都是“也许很快就能娶到欢欢了”的兴奋。
沈意欢见他像个毛头小子一样,当着父母的面就来握她的手,还一脸兴奋地看着自己,脸一下就红了,挣了挣,“我知道了妈妈。”
靳希文今天脸上的笑意就没下去过,看蒋佩群没有再开口的意思,就做了结语,“我还是那句话,欢欢,把我家当自己家,把我也当成你这边的长辈,无论发生什么,我都是站在你这头的。”
“谢谢叔叔。”沈意欢心中动容,“您一直对我很好。”
蒋佩群闻言也在心里跟着应和,靳希文对自己女儿确实一直很好,要不是因为靳延是他的儿子,她和丈夫也根本不会这么快松口。
女孩子嫁人,嫁的不仅是丈夫,更是婆家。
双方父母嘱咐完,在女方家的仪式就差不多结束了,一行人热热闹闹地去了靳希文提前订下的饭店。
靳延的其他长辈已经提前到了那边等着,这是为了表达对女方及其家属的重视。
一阵寒暄过后,几家人热热闹闹地坐了满满三桌子。坐定以后,靳老爷子亲自主持了“签订婚书”的仪式。
婚书是靳老爷子亲自写的,行云流水的毛笔字自带庄严之感,沈意欢只看着都觉得心跳加速。
她侧头看了眼身边的靳延,就见他眉眼都是温柔的坚定,像是在向她承诺,他会如同婚书所写的那样与她鸾凤和鸣、同舟共济。
沈意欢忽然不再觉得忐忑,她接过靳延手上的笔,在靳延的名字旁边一笔一划地写下自己的名字。
“好!”随着靳老爷子的这声笑喝,到场的人都自发笑着鼓起了掌。
沈意欢的肩头一重,是靳延伸手揽住了她,在所有人的注视下、祝福里,靳延垂眸看着沈意欢,轻声表白,“欢欢,我爱你。”
沈意欢没有开口,但她的眼睛已经替她做了回答。
而等沈意欢跟着靳延按着长辈顺序一杯杯地敬酒过去,又收到了一句接一句祝福、一个接一个红包的时候,她忽然懂得了这场订婚真正的意义。
这是她正式迈进靳延人生的第一步,而靳延和他的家人用这场处处彰显着用心的订婚宴,向她和她的亲人昭告了他们对她的重视与欢迎。
想到这儿,沈意欢悄悄握了握身侧的靳延的手,“谢谢你。”
第53章 第 53 章 三人的商议
“说好了啊, 等靳哥后天回来,咱们找他讨喜糖去。”
“我就算了,好不容易靳团才把去年那事儿忘了, 我再去不是自个儿往枪口上撞吗?”
“哈哈哈哈谁让你看见姑娘漂亮就失了智, 你看我,我就”
“你就什么?别以为我们不知道你上次还拜托靳哥带你去看演出!怎么, 看上未来嫂子的同事了?”
于倩莉想起刚刚听见的几个年轻军官的闲聊,敲了敲书房的门, “丹丞,你还在忙吗?”
魏丹丞将手上的文件放回保密袋仔仔细细封好, 起身打开房门, 自然而然地牵着于倩莉坐到客厅的长椅上,“刚忙完,怎么了?”
于倩莉掩住眼中的黯然,柔声,“刚刚我出去给宝宝买桃酥,听到师里几个军官在说什么找靳团要喜糖,他这是要结婚了?咱们是不是要备礼。”
魏丹丞恍然, “不用, 他今天只是订婚。再说了,靳延结婚怎么可能不邀请我呀?我和他认识五六年了都。”
于倩莉也跟着弯了弯唇,“是我想岔了。”她装作不经意的样子,“不过靳团谈起对象来还挺不一样的, 我听莎莎说经常能看见他去总政那边接送他对象呢。”
“老房子着火总是烧得旺些。”魏丹丞看女儿在一边抱着积木玩得不亦乐乎, 心中一动,起身坐了过去。
“不过他也确实挺疼媳妇的,我上次和他一起去沪市出任务, 好家伙,就放了半天假,他跑出去给他对象买了一箱子的东西,我看连发卡这种女人家的玩意儿都买了。”
魏丹丞有些好笑,“现在就这么疼,不知道以后结婚了是啥样子。”
于倩莉剥了一个橘子递给丈夫,又喂女儿吃了一瓣,才似嗔似怪地开口,“能什么样子?你们男人都一个样子。放在结婚以前,你哪里舍得我给你剥橘子?”
魏丹丞笑呵呵地分了一半递给于倩莎,“那我多向靳延学学,不过在家我给你剥可以,在外面就算了啊。”
“你这话的意思是?”于倩莉故作稀奇,“我以为靳团应该会是比较好面儿的那种呢。”
“一物降一物啊。我也是听别人在打趣他,说是在外面碰上他带对象下馆子,眼睁睁看着他先剥了半盘子虾才开始动筷。”
魏丹丞本来还在笑,回头看见于倩莉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顿了顿,“怎么今天一直在说他?”
“莎莎说靳团在总政那边是出了名的好对象,有点好奇。”于倩莉抿了抿唇,“我还没见过他对象呢,不过等他们结婚了,我们也就能认识弟妹了。”
“估计不会住空院,他爸那儿三层小楼呢。”魏丹丞把最后一瓣橘子放进嘴里,伸手将女儿抱了起来,“爸爸带宝宝下楼晒会儿太阳补补钙好不好呀?”
两岁不到的小姑娘乐得不行,一把搂住了爸爸的脖子,“要晒!”
于倩莉见状也跟着丈夫女儿一起出了门,一家三口在楼下略坐了一会儿就遇上了师政委吴远的妻子刘荷。
刘荷笑着邀请于倩莉一起去临街的百货大楼,“我侄女要结婚了,我想着给她买个新婚礼物呢,你年轻眼光好,陪我去看看。”
对方是自己领导的夫人,魏丹丞自然不会拦着,“你去吧,宝宝我来带。”
于倩莉这才跟着刘荷一起离开了,两人在百货大楼转了一圈后却什么也没买。刘荷见天色还早,便又邀请于倩莉和她一起在旁边公园逛逛,于倩莉痛快应了。
“怎么回事?”刘荷在石椅上坐下,捏了捏酸胀的小腿肚,“挑这么远个地方,累死我了。”
张茹从包里拿出苹果递给两人,“我在家洗过了,很甜,等会儿你们也拿点儿回家。”
见两人接过,张茹才蹙着眉步入正题,“还是那天说的那事儿,冯鸿波催我好几次了。我说我找不到人,他还生气了,说再找不到他就自己来,我实在拦不住了。这事儿咱们到底插不插手啊?”
“我还是觉得不要管。”于倩莉咽下嘴里的苹果,“第一咱们完全没必要招惹他们,第二我也是觉得靳并不会是那么容易上钩的人,很可能还会适得其反。”
“我也觉得是这样。”张茹点头,“但我劝不住,冯鸿波就和疯了一样要去咬他,真不怕崩了牙。”
说这话的时候,张茹的眼里都是嫌弃。她也是三人里最特殊的一个,吴远和魏丹丞都不知道妻子的事,但冯鸿波是先知道了她们这个小团体,才要求张茹嫁给他的。
刘荷一口气吃完了整个苹果才终于缓解了口中的渴意,她漫不经心地吮着苹果核,眼里也是不屑。
“男人都是很现实的。吴远刚调来的时候我就通过他给靳延介绍了很多姑娘,也有长得不输沈意欢的,但靳延一个没答应。我还以为他真是不近女色呢,合着是身边有个又美又能给他助力的,啧,怪不得人靳家能屹立不倒呢。”
她撇嘴,“冯鸿波是想给他扣个帽子拉他下水,和咱们的目的需求大相径庭,靳家又不好惹,自然没必要惹一身骚。”
“那我就不管了。”张茹听另外两人和她的想法一样,舒了口气,“让冯鸿波自己折腾去吧。”
要是折腾没了更好,她看着他那大肚腩就想吐,张茹暗想。
“嗯,就这样。”刘荷是三人里年龄最大的,也是因为有她,于倩莉和其他人才认识了现在的丈夫,所以她的意见往往才是最终结果。
“今年的重点是给莎莎找个好的。”刘荷蹙眉,“咱们现在的关系网还是太局限了,看看能不能借着莎莎往部队外面扩扩。”
“我这儿倒是有一个。”张茹看了眼于倩莉,“市局局长的儿子,我本来以为没戏了,结果听说好像和对象分手了,就是不知道莎莎妹妹介不介意?”
“这有什么好介意的。”于倩莉摇头,“你尽管试试,成了莎莎只有感谢你的。”
“行。”张茹痛快应下,“等确定分手了我再找个机会问问去。”
刘荷面上露出满意,“这就对了。你们都多帮着点莎莎,争取把这个拿下。有了他,咱们以后能辐射的面就多多了。”
————
“妈妈。”沈意欢从卫生间出来就看见蒋佩群正坐在她卧室里,很是惊喜,“您事儿办完了?”
“嗯。”蒋佩群拍拍身前的床沿,“来,我来给你擦头发。”
沈意欢乖乖坐下,任凭蒋佩群在她的发里穿梭。很奇怪,明明是一样的动作,妈妈带给她的是放松,但靳延做起来就让她心尖发麻
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的时候,沈意欢咬了咬腮肉,将脑海里纷乱的想法挥散,要是让妈妈看出来肯定会笑话自己的。
但她真得有点想他了,今天一天都陪着大姨他们,表妹缠着自己,三表哥缠着靳延,他们俩都没说上几句话,而明天他就要收假回队里了。
“欢欢。”蒋佩群打断了沈意欢的思绪,“妈妈明天下午就要回你爸爸那边了。”
即使有预料,沈意欢鼻尖还是酸了一下,“嗯,您记得转告爸爸我很想他。等过年的时候,我就和靳延来新省看你们。”
“好。”蒋佩群说不上来自己是高兴更多,还是失落更多,女儿有了靳延以后,好像没那么依赖他们了。
她定了定心神,状似无意,“我这几天看下来,你和靳延感情很好啊。”
沈意欢重重地点了点头,笑得甜蜜,“嗯,大家都这么说呢。”她上次还听见曹团和黄老师夸靳延了,嘿嘿。
蒋佩群的手顿了顿,虽然这几天她已经认识到了靳延的稳妥,但作为母亲,她还是无法真正放心,“欢欢,你和靳延。”
蒋佩群实在不知道怎么开口,说了一半就停了下来。
她既怕女儿不懂,无知无觉犯了错;又怕她本来可以一直不懂,却反而因为自己说的话生出了好奇,酿出更大的错
“怎么了妈妈?”见蒋佩群迟迟不开口,沈意欢仰头去看她,一张莹白的小脸被水汽晕出红意,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愈发动人。
而蒋佩群看着这样的女儿,又怎么可能安心?她是过来人,靳延正是血气方刚的年龄,对女儿的爱意浓到她都感受的到,他真的能一直忍下去吗?
蒋佩群深吸口气,放下了毛巾,还是选择和女儿直说,“欢欢,妈妈接下来和你说的话,你不要害羞,认真听。”
沈意欢模模糊糊猜到了蒋佩群要说什么,小脸立马红了个透,支支吾吾,“妈妈”
看着娇嫩得像一颗桃子的女儿,蒋佩群更是觉得接下来的话必须要说了,她正襟危坐。
“别害羞,这和以前妈妈教你什么是发育、什么是月经一样,都是你这个阶段需要学的”
蒋佩群一边说一边观察女儿的神色,见她始终没露出过异样,这才舒了口气,看来两个孩子的相处是有分寸的。
“总之呢,无论你怎么信任靳延,在结婚以前都要把握好和他相处的尺度,不要做伤害自己、让自己后悔的事。”
沈意欢听蒋佩群说到这里,知道她担心,连忙抬起一直半垂着的眸子,小声却坚定地应下,“我知道的,妈妈。”
“那就行了。”蒋佩群笑着拿起毛巾继续替女儿擦还有些潮的发尾,“不过也不用因噎废食,只要不触及底线,该享受享受。”
“妈妈!”沈意欢这下是真坐不住了,刚刚蒋佩群说的都是很理论的知识,就像那节生理卫生课一样。
但现在这话可不再是理论那么简单了,什么叫该享受享受啊?沈意欢的耳朵烫到发痛,娇嗔,“您说什么呢。”
见沈意欢羞得都快要钻地缝了,蒋佩群乐呵呵地换了话题,“你过年的时候有演出,今年要是你爸爸有假的话,你们就不用来新省了,那边又冷又干,我怕你受不住,我和你爸爸回来就是了。”
母女两人又一起说了好久好久的悄悄话,但一直到睡前,沈意欢的耳尖依旧泛着红。
————
国庆节收假后,任谁遇上靳延,都能发现他眼角眉梢蕴着的喜气,知道的就笑着道一声恭喜,不知道的问了以后也会跟着送一句祝福,于是靳延脸上的笑意就没断过。
见他这样,一向沉默是金的李子言都没忍住打趣了一句,“团长,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当上新郎官了呢。”
有了未来岳母的承诺的靳延闻言反而笑得更开心了,“快了快了,我争取弯道超车。”
李子言和靳延同岁,据说在老家有一个谈了两年多的对象,不过除了这个,谁也不知道他对象是什么样子、又为什么两三年了还没结婚。
李子言眼里闪过一丝无奈,锤了靳延一拳,“知道你高兴,但也不用往我心上捅刀子吧。”
靳延得意地扬了扬眉,善良地选择放过李子言,“不和你说了,我今天回家吃晚饭。”
说完,靳延就快步离开了办公区。但刚走到停车场,靳延就在车边的长椅上见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也不算意想不到,靳延眸色微深,“嫂子,魏团是要用车吗?”
在华国,团长及以上都拥有配车的福利。除了公用以外,只要按时补上油费,私用也是不受限的。
空军军种比较特殊,在执行飞行任务期间,为了保持最佳的身体和精神状态,飞行员是被严格禁止开车的。
而在正常的休假期间,部队就不再对这一点做任何限制。但即使如此,空军大多数军官还是延续了“不开车”的习惯,私下出行都会找自己的勤务兵或者后勤的司机代驾。
但靳延十六岁的时候就学会了开车,也更喜欢自己开,再加上他是北城本地人,用车需求零碎而频繁,所以他基本都是自己来,也是首军区少有的几个申请了自己的车的人。
也因为这个,有些时候李子言他们几个懒得去后勤走程序借车,就会蹭靳延的车坐,同一个师的魏丹丞自然也搭过几次。
“不是的。”于倩莉在魏丹丞的战友面前一向是温柔又贤惠的形象,她拧着眉,一脸不知该如何开口的样子。
靳延当然看得懂她的暗示,他也懒得和于倩莉浪费时间,便顺着她的意思往下演,“那嫂子是找我有事?”
“我。”于倩莉轻叹口气,压着声音,“我听说了一件事,不知道真假。但我听丹丞常常提起你和你未婚妻感情特别好,想来想去,还是决定和你说一下,有备无患。”
靳延挑眉,语调沉沉,“魏哥说得对,我特别在意我对象,绝不允许任何人中伤她。所以嫂子,无论你听说了啥都告诉我吧,我自己来查。”
“不是她。”于倩莉抬眸看了眼靳延,说得艰难,“我是听说有人在打你的主意,好像是想、想”
“想撬墙角?”靳延轻笑了一声,嘲讽,“是谁这么异想天开、脸大如盆?”
于倩莉被靳延的态度噎住,摇了摇头,继续说着提前准备好的话术,“我不知道,我也不能告诉你是谁透露的消息,总之你知道了就好。”
“谢谢嫂子。”靳延意味深长地扯了扯唇,“我会小心的。”
“那就行,别大意啊,我和丹丞还等着喝你的喜酒呢。”于倩莉往后退了一步,“你是要回家吗?先走吧,我也回去了。”
靳延点点头,拉开车门坐了进去,“那我先走了,多谢嫂子了。”
于倩莉下意识往副驾看了一眼,果然看见了传言里的那些东西,心里生出点羡慕,但很快又变成坚定,“你去吧。”
第54章 第 54 章 我不认识她
“师姐, 外面有人找你。”陈羽提着一网兜水果,小跑着回到宿舍,对着肖沁洁眨了眨眼睛。
肖沁洁叠衣服的手一顿, 却并没有要出门的意思, “好的,谢谢你了。”
见她这样, 陈羽有些疑惑地拧了拧眉,害怕自己没有说清楚, 又补充了一句,“我看卢同志好像等了好一会儿了。”
陈羽经常去门口拿哥哥陈宸送过来的东西, 帮着来找肖沁洁的卢智宇传过几次话, 这次也是如此,但以前肖沁洁基本都是立马动身的。
“嗯,我知道。”刚刚有人也带过话,肖沁洁半垂着眸子,干脆地挑明,“我和他已经分开了,以后他要是再让你帮忙传话的话, 不用答应他。”
“啊?”陈羽惊呼一声, 差点把手里的苹果掉到地上,她回头看了眼张竹溪,却见她一副什么也没听见的样子。
于是她也咽下了嘴里的疑惑,宿舍里顿时只剩下钢笔划过纸张的沙沙声, 是张竹溪在写信。
陈羽只好也拿着苹果继续削起来, 但大概是因为心绪不宁,她的动作断断续续的。水果刀时不时就会从苹果表面滑过,好几次都差点撞上陈羽的指尖, 看得肖沁洁也跟着烦躁了起来。
她站起身,推门离开了宿舍。
首都的秋意是很明显的,总政的主干道两边种满了树,就更有深秋的氛围。
金灿灿的银杏、火红的枫叶、斑斓的乌桕肖沁洁半仰着头看着头顶的枝叶,紧绷了数月的心神难得放松了些。
她看似走得漫不经心,但等真听见警卫行礼的声音的时候,肖沁洁却并不觉得意外。
她很清楚自己的心,走到这里,与其说是无知无觉,不如说是她顺从了内心深处的欲望。
还是放不下啊。肖沁洁轻叹口气,迈步走了出去。
“沁洁!”卢智宇余光看见心心念念的人从门口走了出来,还来不及欢喜,就见她又忽然转身回了总政。
“沁洁!”来不及想太多,卢智宇快步跑过去,伸手就要去拉肖沁洁的手阻止她离开。
但他忘了这里是有警卫站岗的总政正门口,有人比他更快地擒住了他的胳膊。
“放开!”卢智宇看肖沁洁越走越远,彻底着急起来,下意识就要挥开碍手碍脚的警卫。
“卢同志!”于倩莎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高声制止他,又转向警卫,解释,“这是我认识的人,不好意思啊,我这就带他离开。”
肖沁洁听见这话倒是停下了步子,她回身细细打量了一下于倩莎,视线在她曼妙的身段上停了停,又似笑非笑地看了眼卢智宇,眼里的冷意更甚。
“我不认识她!”卢智宇和肖沁洁相识快四年,怎么可能看不懂肖沁洁的意思,赶忙解释。
她在吃醋,她还在意我。卢智宇意识到这点,难受了许久的心如同久旱逢甘霖,舒爽得他眉眼都舒展了开来。
他也终于恢复了理智,侧身对着警卫鞠了一躬,“对不起,同志,刚刚是我着急了,我没有恶意的。”
他常来这里找肖沁洁,警卫也知道他是肖沁洁的对象,见他反应过来就没有再为难。
卢智宇又着急忙慌地看向肖沁洁,“沁洁,求你出来一下好吗?我已经”
这是在单位正门口,肖沁洁对卢智宇的失望又重了几分,他为什么还是这么孩子气。她深吸口气,打断卢智宇,“好。”
见她答应,卢智宇喜不自胜,余光看见那个莫名其妙的姑娘竟然还站在自己身边,吓得连退了好几步,故意扬着声。
“这位同志,你大概记错了,我不记得你去过我家,我来是找我对象的,你是她同事,我就不怪你差点害我被我对象误会的事了,你自便。”
于倩莎的太阳穴突突跳了两下,忽然有点疑惑自己是不是真的认错人了,总局的儿子能是这个怂样?
但她也来不及想太多,周围的警卫虽然面上没有什么波动,但谁知道会不会在心里笑话她自作多情呢?
她故作伤心地抿了抿唇,“好吧,你认识师姐就好,我是怕你”说着,她看了眼刚刚擒住卢智宇的警卫,暗示自己功劳的意味很明显。
可惜,卢智宇的注意力已经完全给了又是半个月没见过的对象,他眼巴巴看着肖沁洁,完全没听见于倩莎在说什么。
肖沁洁在对上卢智宇那双含着委屈的圆眼时心蓦地就软了,但一想到自己为此受的委屈,她又逼着自己移开了视线。
她转身看向于倩莎,“于师妹?他刚刚冲动差点犯了错,多谢你提醒,谢谢。”
“沁洁。”见肖沁洁帮自己说话,卢智宇惊喜极了,“沁洁,我就知道你不会不管我的。”
她哪里管你了?要不是我,你早就被警卫带走了!于倩莎看着卢智宇的反应,就像吞了一只苍蝇一样难受。
想起姐姐的叮嘱,她深吸口气,笑得灿然,“没事没事,都是熟人。那师姐你们聊,我就先进去了。”
说完,于倩莎没再看卢智宇一眼,对着警卫点了点头后就提着饭盒进了总政。
肖沁洁看着她离开的背影,有些嘲讽地扯了扯唇,她是不是该觉得荣幸?自己对象无论走到哪里都招人惦记。
不对,是前对象了。肖沁洁垂下眸子,也迈步离开了警卫室。
卢智宇亦步亦趋地跟着肖沁洁,就像看不够似地一直盯着肖沁洁的侧颜。
作为十九岁就力压众位前辈成为哈市文工团首席的舞蹈演员来说,肖沁洁无疑是很美的。
她的五官不算是特别精致,但冷淡骄矜的气质浑然天成,配着她总是格外优雅的体态,一眼就能让人惊艳到再也无法忘怀。
卢智宇就是“一眼误终生”的一员,他在偶然看过一次肖沁洁的演出后就疯狂地迷上了她,想尽办法和她相识。而过了整整两年,肖沁洁才同意了他的追求。
他原以为那段没有回应的日子就是最后的艰难了,却没想到婚期都定了还能经受这一遭,卢智宇的喉结滚动,步子越来越沉重。
等到了相对冷清的街角,卢智宇率先开口,“沁洁,你别误会我,我真的不认识那个人,我在外面等你,结果她上来就叫我智宇哥,我都快吓死了。”
“很快就要认识了。”肖沁洁冷冷应声,“她是北城本地人,我们隔壁古典舞团的演员,家境大概也不错,是你妈妈会喜欢的儿媳人选。”
“沁洁。”卢智宇被这话噎住,又见肖沁洁始终侧着头不肯看他。话语里虽然能看出在意,但再也不是以前那让他心都化了的娇嗔。
他有些难受地垂下了眸,喃喃,“你知道的,我只喜欢你。”
肖沁洁闭了闭眸,声音很轻,带着嘲,“我知道啊,我也相信,但有用吗?”
像是照着心脏被捶了一拳,卢智宇的眼眶一下就红了,他握紧了拳头,天然带着笑意的唇几度张合,却始终没发出声音。
肖沁洁也没再说话,以前从未有过的沉默在两人之间萦绕,安静得让她窒息。
肖沁洁不由自主地回想起了以前,有那样难忘的甜蜜和快乐在,现在的相对无言就被衬托得愈发不堪。
她忍下眼中的泪意,一字一顿,“你回去吧,以后,不要再来找我了。”
“沁洁!”卢智宇迈步挡住想要离开的肖沁洁,心里的那句话反反复复地跑到他的嘴边,但又无法真正地说出口。
肖沁洁等了几息,什么也没等到,她自嘲地轻笑一声,重重推开卢智宇,小跑着离开了街角。
看着她的背影,卢智宇的心又酸又痛,他永远仰着头、挺着背的小天鹅,他哪怕在雨里也没乱过步子的公主,什么时候这样狼狈过?
“我离开家的话,你还愿意和我在一起吗?”卢智宇追了几步,很想对着肖沁洁喊出这句话,他也以为自己已经问了出来。
但直到肖沁洁的身影消失在总政门口,卢智宇也没听见自己的声音。
随着她的离开,郁气和憋闷重新缠绕了上来,卢智宇低吼一声,重重击上了旁边的院墙,一下又一下。
粗糙而坚硬的石砖上很快漫出了血迹,又蜿蜒着淌到了墙根,但无人在意。
————
“你怎么又回来了?”靳希文在门口遇上靳延,有些无奈,“你天天来回半小时就为了吃顿饭,是不是有点太奢侈了?”
“油费我自己出的。”靳延才不觉得这样有问题,“下班回家吃饭不是很正常吗,所有人下班不都要回家吃饭?”
“还没转正就存私房钱了。”靳希文似笑非笑,“不是说工资全交吗,你哪来的钱?”
“欢欢给的。”靳延有些得意地将自己钱包掏出来给靳希文看,“您儿媳说,男人在外不能没有钱,让我兜里少于十张就来找她。”
靳希文往里看了眼,果然见钱票装得鼓鼓的,他轻啧一声,“她给你就要啊,你一个月工资才多少?我看留一张就差不多了。”
靳延不理他,又从夹层里抽出一张合照,爱惜地看了好一会儿才重新放回去。
“什么时候照的?”靳希文眼尖,一眼就看见了是靳延和沈意欢的合照。
靳延没回答他,这是他和沈意欢第一张合照,也是去年他问沈意欢讨要的生日礼物。那时候他们俩关系没定、家长也不知情,靳希文知道了肯定又要叨叨。
他看了眼门外,生硬地转移话题,“欢欢怎么还没回来?”
一阵清脆的响铃,沈意欢带着笑的声音从院子里传来,“雪绒,快让开,姐姐要撞到你啦!”
靳延立马起身,快步走到了门口,笑着去接沈意欢肩上的包,“你回来啦。”
靳希文看着儿子这贤惠的样子,有些哭笑不得,“去洗手吃饭了。”
靳延闻言立马将雪绒从沈意欢怀里挖出来放回地上,拉着她往一楼的卫生间走,“天气冷了,以后还是坐车回来吧。”
沈意欢乖乖让他牵着,自从两人订婚以后靳延在家里就不再遮掩,只有靳希文和沈小妹在的话,经常会牵沈意欢的手。
沈意欢本来还害羞,次数多了又挣不开他,躲开的话事后他就会用这个借口“打击报复”,沈意欢也就妥协了。
一楼的卫生间不小,但是靳延个子大,两人同时挤在洗手台前还是有些逼仄,沈意欢几乎是被靳延圈在怀里的。
看他捉着自己的手揉个没完,沈意欢催促,“洗好了,咱们走吧,我饿了。”
靳延这才打开水龙头将两人手里的泡沫冲掉,在离开前见缝插针地垂头碰了碰沈意欢的颊侧,“这么快就烦我了,嗯?”
沈意欢知道他的意图,踮脚碰了碰他早就等在那里的唇,嗔怪,“你现在比雪绒还黏人。”
靳延不以为耻、反以为荣,“你是我未婚妻,我不黏你黏谁?”
沈意欢弯了弯唇,拉着靳延去了餐厅。见所有人都坐好在等他们俩,脸上还都带着善意的打趣,趁着靳延给她拉凳子的瞬间,沈意欢羞窘地瞪了他一眼。
一般情况下,靳家饭桌上都是很安静的,大家各吃各的,行动间几乎无声。
但有靳延在就不一样了,或者说有了名分的靳延在就不一样了。整场下来,他不是给沈意欢夹菜,就是催她再吃两口,忙得不行。
靳希文看不下去了,他清清嗓子,“天璟结婚你们俩是怎么打算的?”
这个打算说的是礼金,袁天璟的爷爷以前是首军区的首长,现在虽然离世了,袁家也从大院搬了出去,但香火情犹在。
沈意欢无论是作为沈建中的女儿,还是作为靳延的未婚妻,也都是要出席的,但礼金只用准备前者的份。
靳希文说起这个也是怕沈意欢不懂,“你就代表你爸爸包两块钱,我们几家都是这个数。靳延那边单独再走礼,数额你们俩自己商量。”
“是这周日吗?”靳希文不提的话,沈意欢都差点把这事儿给忘了。袁天璟是七月底来靳家邀请的他们,委实有点儿久远了。
“对。”靳延想起另一件事,“周六那天晚上袁天璟还请我们去他家玩,说是什么未婚身份的最后一次狂欢。”
靳延有些无语,这人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要是他能告别未婚,他只会连放三封炮庆祝。
“是不是都是你们朋友呀?”沈意欢有些犹豫,“我去不太好吧。”
“还有童汐那边的人吧。”靳延说到这里没忍住拧了拧眉,“算了,我也不去了。”
但想起袁天璟,靳延又有些头痛,“我不去他肯定要来闹,我去坐会儿就回来,你陪我一起吧,振南肯定要带家属的。”
沈意欢想起童汐一直不怎么喜欢她,怕自己去又出什么幺蛾子,她虽然不怕,但毕竟童汐是新娘子,还是高高兴兴比较好。
“你知道他们那些人的,你不去他们肯定会想方设法灌我喝酒。”靳延生怕沈意欢丢他一个人,两人相处时间本就不算多。
“好吧。”沈意欢确认,“确定只是坐坐?”
“嗯。”靳延给靳希文盛了一碗汤,一点儿不心虚,“到时候就说爸让我们早点回来。”
靳希文再有涵养也被儿子这理所当然的样子气笑了,他看向冯文宝,“小冯,今天的碗让靳延洗。”
冯文宝有些为难地挠了挠头,不知道该不该应下。
沈小妹见状替他解围,“小延哪里会洗碗,别明早一个盘子都没得用了。”
靳希文说这话也不是真为了让靳延洗碗,便笑着摇了摇头,“你倒是护着他。”
“那当然了,我可是自家人。”靳延笑着侧头,正好看见冯文宝也一脸亲近地看着沈小妹,有些讶异,这表情是什么意思?
第55章 第 55 章 懵懂的体验
童汐刚从卫生间出来就见着了等在外面的袁天璟, 吓了一跳,“你在这儿干嘛?”
“不是说好不带她的吗?我叫了靳延。”袁天璟声音里带着无奈。
“就你的朋友金贵?”童汐下意识刺了袁天璟一句,想起两人明天就要结婚了, 又软了声音解释。
“她是我最好的朋友, 而且她已经知错了。”童汐捉着袁天璟的手摇了摇,“你也别再生她的气了好吗?三哥哥。”
童汐这一招用了二十多年, 无往不利,这次依旧是。
袁天璟轻叹了口气就做了妥协, “那你看着她点,今明两天都是咱们的好日子。靳延肯定会带着意欢一起, 可别让她再捅出什么娄子了。”
童汐有些不满, “沈意欢说打人就打人,那么威风,哪里需要你们巴巴护着?”
“不是护着。”袁天璟耐心和童汐解释,“她是靳延的未婚妻,今天是我们组的局,要是她在咱们这儿受了什么委屈,那就是在打靳延的脸, 你知道的”
童汐轻哼一声, 但也知道靳延在这群人里的地位,不情不愿地应声,“知道了,我们各玩各的行了吧。”
袁天璟揉了揉童汐的发顶, 习惯性地做出奖励, “你乖乖的,等后天我带你去后海吃西餐。”
正说着,院子里传来一阵喧闹声, 袁天璟正想带着童汐迎上去,童汐却先一步走了。
袁天璟微不可察地又叹了口气,一一打过招呼,又问,“振南你怎么不带着念芹一起来?”这两夫妻也是形影不离的主。
“我二嫂怀宝宝啦。”顾振西知道二哥内敛,抢着回答。
“呀,真是大喜事,恭喜恭喜!”袁天璟知道顾家的情形,顾振北结婚五年有余却一直没有孩子,杨念芹婚后一年终于怀孕,想必顾家人都很欢喜。
“谢谢。”顾振南难得外露出喜意,“念芹孕反有点严重,我们现在单独住在外面,我等下可能要先走一步。”
袁天璟爽快应下,又坏笑着看向靳延,“振南喝不了,那今天就没人替你挡酒了哟。”
靳延面不改色,晃了晃手上的车钥匙,“我要开车,喝不了。”
“还有夏川弟弟呢。”袁天璟怎么可能放过靳延,“你还欠我们一顿订婚酒,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补上吧。”
顾振西看热闹不嫌事大,挤眉弄眼,“天璟哥,你和靳延哥说没用的,你应该问意欢妹妹答不答应才对。”
丁秋蕊本来挽着沈意欢在说悄悄话,见顾振西把火往好友身上引,亮了亮拳头,“再逗欢欢,小心我揍你。”
“你这丫头,可真是白长这张脸了。”顾振西瘪瘪嘴,拉着丁夏川往餐厅走,“还是我们夏川最乖。”
丁秋蕊和丁夏川是龙凤胎,两人长相和性格却都大相径庭。
丁夏川是俊朗,五官脸型都很秀气,瘦瘦高高的,性子温和又安静。他也算是大院另一个“别人家的孩子”,人生的每一步都走得极稳妥。
他的运气也不错,高考是在1966年取消的,他却刚好在前一届考进了北城大学医学院。虽然现在大学里各种运动盛行,但顶尖学府的含金量还是在的。
他的乖巧甚至是方方面面的,爸妈说他该考虑结婚的事了,他就在满二十一岁那天带了同校的对象回家,听说也是个温柔的女孩子。
有这样的龙凤胎哥哥衬托着,丁秋蕊性子里的那点儿逆反就被放大了一百倍。
单看长相,丁秋蕊给人的初印象一定是端庄大气这样的词语,偏她性格活泼、为人义气,不像是牡丹、更像是侠女。
她的成绩也没有哥哥好,高中毕业后就被家里人安排去了街道的妇联,但好在这份工作恰好合了她的性子,只短短三年,她就靠自己升调到了市妇联。
两兄妹从出生起就被捆绑在一起,亲近的人家一视同仁,但外人总是拉着他们比较,哥哥又处处压着妹妹,按理说关系可能不会太好。
但丁夏川性格温和、对此颇觉抱歉,丁秋蕊直爽大度、是非分明,两人倒是比一般兄妹还要亲密许多。
这会儿,众人果见一向好言好语的丁夏川难得严肃了神情,“你混说什么呢,我妹妹哪里白瞎了?明明是你眼神不好。”
丁夏川宠妹和靳延妻管严一样出名,顾振西说出口就后悔了,于是这会儿赶紧求饶,“我错了,好弟弟,开个玩笑。”
“你这张嘴迟早惹祸。”顾振南淡淡看了顾振西一眼,干脆直接挨着他坐下,“别太疯,大哥今晚可在家里呢。”
顾振西闻言就像霜打了的茄子一样蔫了,嘟囔,“当弟弟就是烦,谁二十五了还要被管”
怕靳延逃酒,袁天璟直接拉着靳延坐在了自己旁边,又示意客厅里的其他人赶紧过来。
靳延一抬头就看见了正红着眼看着他的姜玥华,一时兴致全无,拧着眉问,“你叫她干嘛?”
袁天璟也看见了姜玥华的样子,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她和童汐关系好嘛,就像咱们俩,不叫说不过去。不过你放心,童汐会看着她的。”
靳延却不觉得童汐能治住姜玥华,他起身,“我去找下欢欢。”
袁天璟自然不会再拦,“我看见秋蕊拉她去院子里了。”
靳延自然知道自己对象在哪,见太阳已经开始落山,靳延先去院门口的车里拿了小毛毯,这才往沈意欢那边去。
将毛毯放进沈意欢怀里,靳延叮嘱,“外面冷,别待太久,想回去了就找我。”
沈意欢正在听好友讲丁夏川的爱情故事,匆匆回头对着靳延点了点头就又转了回去,“然后呢?”
说好的陪他呢?靳延顶顶腮,但看沈意欢笑得那么开心,还是转身走了。
见靳延进了屋,丁秋蕊恨铁不成钢地点了点沈意欢的额心,老话重提,“都给你说了男人没一个好东西了,我不过出差两个月,你竟然就这么被男色误了。”
沈意欢知道是因为工作的原因,丁秋蕊才对于婚姻这么悲观的,她皱皱鼻子,撒娇,“有秋蕊姐姐在,他不敢欺负我的。”
丁秋蕊哪里不知道她这是在维护靳延,伸手捏了捏沈意欢的小脸,继续说起哥哥在相亲那天做的糗事。
院子里时不时传来熟悉的笑声,靳延时不时就要回头看一眼,一场酒喝得漫不经心。
袁天璟刚开始还想灌他,但靳延只看了眼客厅,他就偃旗息鼓了,他其实也怕姜玥华搞事。
一顿饭吃了三个小时还没结束,眼见着离沈意欢休息的时间越来越近,靳延谢绝了敬酒的人,起身拍了拍袁天璟的肩,“天璟,我先回去了,明早再来找你。”
袁天璟正在兴头上,知道靳延早就不耐了,便点了点头,“好,明天别穿太帅啊。”
靳延见他清醒也就放了心,径直走到窝在角落的沈意欢身边,“困不困,我们回去了。”
沈意欢被他这么一问倒是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哈欠,“有点。”
昨晚雪绒调皮,不知道在哪里野,带着一身的泥回了家,偏她又怕水,沈意欢和靳延花了好久才勉强把她洗干净。
靳延将椅背上的小毛毯拿起搭在小臂上,“怎么躲到客房里来了?”
“客厅的人我都不认识。”沈意欢转了转有些僵硬的脖子,“他们明天要结婚的诶,喝这么多能行吗?”
丁秋蕊早就听沈意欢说过去年那事,闻言轻哼,“就你好心,管他们那么多干嘛,一群疯子。”
闻言,靳延有些惊讶地看了丁秋蕊一眼,想起了她的姐姐丁春雨,两姐妹嘴都挺厉害的。
“看我做什么?”丁秋蕊瞪回去,“你以后敢欺负欢欢,我再让你见识见识我的真正功力。”
沈意欢怕两人顶上,连忙岔开话题,“秋蕊,你和我们一起回去还是?”
丁秋蕊毫不犹豫,“我要回去,这里吵死了。”又率先迈步出了客房,“我问我哥走不走。”
等丁秋蕊走了,沈意欢讨好地对着靳延笑了笑,“她没有恶意的,就是”
“就是单纯看男的不爽。”靳延接话,面色如常,“她是你的好朋友,我和她计较什么。”
“要计较也是找你。”靳延伸手将沈意欢揽进怀里,低头去找她的唇,“小没良心的,一晚上连看都不来看我一眼。”
沈意欢一把捂住靳延的唇,背靠在他的臂弯,笑眼弯弯,“离我远点,全是酒气,臭死了。”
靳延本来是吓她,闻言眸色微深,假装撤退,准备趁沈意欢不注意杀个回马枪。
沈意欢却又精准地抵住了他的唇,得意地扬眉,“我就知道你要这样。”
靳延似笑非笑地眯了眯眼,捉住沈意欢的细腕往旁一带,揽在她腰上的手同时施力,沈意欢避无可避,被淡淡的酒气熏了个正着。
哪怕没人也是在外面,靳延只轻轻碰了一下就退开了,但棋差一着的沈意欢还是气急败坏地拍了一下他横在自己腰间的手,“你耍赖。”
靳延不躲,反而迎上去握了握才松开,“回家让你还回来。”
丁夏川和丁秋蕊已经等在了院门口,倒不是丁夏川也要走,他早就习惯了陪着顾振西玩到最后。
但他作为目前在场唯一一个没喝酒的人,靳延也早就说好了让他送他们一趟。
空军首军区家属院住房紧缺,袁天璟虽然是副团,但分到的住处也只有一室一厅,还不带厨房和独立卫生间。
童汐父母舍不得千娇百宠的女儿吃苦,便和袁家一起给小夫妻在童汐单位附近安排了一处小院子。
“再玩个一小时就散了吧。”靳延站在车边交代丁夏川,“车不急着还,你明天到点直接接我们一起过去就行。”
“好的,哥。”丁夏川笑着对沈意欢挥了挥手,任劳任怨地继续回去监护顾振西。
“我一直觉得夏川哥特别喜欢和振西哥一起玩,现在看来是真没错。”沈意欢感慨。
“称呼错了。”靳延拉着她的手往屋里走,“你可以提前改过来,免得以后他们叫你嫂子你不习惯。”
沈意欢还从没想过这个问题,她一直是几家人里最小的一个,见谁都是哥哥姐姐。以后就该他们叫自己嫂子?沈意欢实在想象不出靳延所说的画面。
“我真的”沈意欢刚回神,就发现自己竟然已经走到了三楼的转角。
她下意识回身就要跑,靳延却拦腰抱住了她,呼吸打在沈意欢的耳后,“欢欢,你今天都没陪我,一直在和丁秋蕊玩。”
靳延敏锐地察觉到了沈意欢的动摇,乘胜追击,“明天估计又要在袁家耗大半天,晚上就得回队里”
他侧首去触沈意欢的耳廓,“陪陪我。”
这太犯规了,沈意欢打了一个激灵,残存的理智提醒她离开,“太晚了,我”
沈意欢的拒绝卡在喉咙,她下意识想收回手,却被靳延牢牢按着,动弹不得。
靳延带着她的手一点点探索,明晃晃地诱/她,“去三楼陪我待一会儿,我就给你看这个。”
因着这句话,沈意欢忽然想起刚来的那天,靳延就是走到这里忽然脱了短袖的,而自己原以为只是惊鸿一瞥的景色过了一年有余还依旧清晰。
那天看到的正在自己掌下,意识到这一点,沈意欢只觉得手心烫得越发厉害,“你,你”
“好不好?”靳延又带着她的手挪了挪,“我有八块哦,战友都说我的最好看。”
八八块?沈意欢下意识想要验证,却被靳延捉着手腕从衬衣里退了出来。
沈意欢的指尖不自觉流连,靳延忍住喉间的闷哼和想要把她的手按回去的欲望,哑着声音问,“想看吗?我抱你上楼?”
沈意欢忽然想起了三个字,美人计。靳延连这种事都干出来了,所图一定不小,自己还是拒绝吧,她想。
可是回忆起刚刚那如玉般的触感,沈意欢蜷了蜷手指,舍不得只碰刚刚那一下。
反正是我的未婚夫,我迟早是要看的!沈意欢头脑发昏,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说不清是想让他发觉还是不想让他看见。
天旋地转,被靳延抱着上楼的时候,沈意欢忽的想起了丁秋蕊对自己的评语,她果然是被靳延的好皮囊好身材迷了眼吗
靳延以前到卧房都是直奔浴室冲澡,今天是他第一次一到卧室就开了灯,他开灯的动作甚至含着几分迫不及待,很明显的迫不及待。
这里是靳延的卧室,看到那张陌生的大床,沈意欢后知后觉开始不安。
靳延却径直抱着她去了窗边的沙发上,让她跨//坐在自己膝上,他自己则往后仰倒,只继续掌着她的侧腰,戏谑地开口,“欢欢不是想看吗?怎么闭着眼。”
沈意欢的长睫颤得更凶,却迟迟没有睁开。人已经到了怀里,靳延并不着急,干脆直起身子去吮她的樱唇。
他的吻一如既往,只先细细吮过一遍她的唇,就会不带任何犹豫地撬开她的齿关直奔主题。
明明沈意欢才是两人里的那个专业舞者,在这场特殊的共舞里却始终都是被带动的那一方,无论是前进或者后退,都不由她决定。
沈意欢坐在靳延的膝上,他的强势让她不得不后仰,但背后却没有以往那只会给她支撑的大掌,陌生的空荡吓得沈意欢猛地搂住了他的脖子。
靳延轻笑一声,是得逞的笑。他又重新退回到沈意欢的唇上轻轻摩//挲,声音也因此变得暧昧又含糊,“想看哪里,自己来。”
说完,他就又重新靠回了椅背,这次他选择将掌落在沈意欢的腿上。明明是任人宰割的姿态,却偏偏更让人觉得危险。
沈意欢咬了咬唇,对爱人身体的好奇引着她将视线一点点往上抬,却又在中途就被烫得收了回去。
沈意欢并不陌生那被黑色西裤裹着的是什么,她的小腹、后背,所有曾经和那处相贴过的地方,此时都因为这一眼开始发烫,她好像隐隐约约感受到了那不知何时就刻进了她记忆里的温度和形//状。
但此刻确实是沈意欢是第一次直面、第一次用视觉感受,她被那彰显着危险的弧度吓得喉咙发紧,甚至好似已经窥到了巨龙的影子。
“我不看了。”本能的对于危险的回避引着沈意欢从靳延怀里逃出去,但她却没想到自己的双腿早就失了力气。
且沙发坐垫也是软的,她只刚刚撑起来了一点,就重重跌了回去。
猝不及防的一下,闷哼、嘤咛同时突破防线,纠缠在了一起。
沈意欢按在靳延胸口的手猛地攥紧,她全身都开始无法抑制地颤、细细地颤。
她的眼前是一片空白,她甚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被身下的窘境猛地拽了回来。
眼泪无法抑制地往外涌,沈意欢哽咽,“我、我,我不是故意的。”
靳延依旧仰靠在椅背上,但昏黄灯光下,他麦色的脖颈上急速滚动的喉结、暴起的青色血管,无一不在彰显着主人的失控。
靳延从来没有想到同样一件事的感受能有这样大的差别,他费劲心思才能引来的波澜,对于她来说这样轻而易举。
她甚至只是轻轻撩动一下,就能引发出他从未感受过的、这样猛烈的海啸。
而同样的结果,只因施加的人是她,带来的快//感就是成千百倍的叠加,以至于连灵魂都开始发麻。
沈意欢迟迟等不到靳延的回答,她心中的惶恐和迷茫更重,以至于完全覆盖了那本就不算明显的疑惑,“呜呜、对、不起、呜呜。”
靳延被这声本不该出现的道歉紧急召回心神,睁眼就看见沈意欢正攥着他的衣领,满脸无措、颊边还挂着泪珠。
靳延这才想起他的爱人还是个懵懂的小姑娘,以至于在初次品尝到情//欲的瞬间最大的感受是慌张。真可怜。
靳延将人搂进怀里,贴着她的耳朵,一点点教她领略只属于他们的时间,“所以这其实是欢欢快乐的表现,不用觉得害羞的,我也有。”
他一点点啄她的耳廓,继续教她这两者的相同与不同,将两个全新的名词带进她的世界,并永久地留下他的烙印。
靳延忽然懂得了在白纸上作画的乐趣,一想到关乎情//爱的一切都是、或将是他亲自教她的,他的灵魂就爽//到颤抖。
沈意欢已经热得有些晕了,她的动作和思维几乎都回归到了本能。于是当又感受到了熟悉的触感以后,沈意欢忽然问出了一直以来的疑惑,“它为什么会变?”
“因为喜欢你。”靳延听见自己给出的答案,心里却反反复复翻滚着另一句话,肮脏的话。
不能急,靳延努力维持岌岌可危的理智,却又听见了沈意欢的声音,“那它、叫什么名字。”
这一次,靳延没能再忍住,他几乎是贴着沈意欢颈侧的脉搏吐出的那两个字,还问她,“记住了吗,叫什么?”
沈意欢莫名觉得这个词语很烫嘴,她以为自己不会说的,但她却听见了自己的声音,娇娇的、带着颤,“叫”
“乖乖。”靳延觉得没有人会懂他此时的快乐和满足,也没有人会懂他此刻因为她这句话而暴涨的凌//虐//欲。
可他明明都快忍不住要去咬猎物的血管了,真正落上去的却只是轻柔的、带着安抚的吻。
我真坏,靳延想。
第56章 第 56 章 在同一屋里
因为今天是袁天璟结婚的日子, 靳延特意起了个大早,靳希文可以踩着时间直接到饭店,但他作为袁天璟的发小是要陪着去迎亲的。
而靳延拾掇好自己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去二楼找沈意欢, “欢欢, 起了吗,你和爸一起去还是和我一起?”
沈意欢今天照旧是练了早功的, 她这会儿正在擦头发,听见靳延的声音手下动作不禁一重, 扯得她倒吸了一口凉气。
真不知道靳延是怎么若无其事的,至少沈意欢是眼睁睁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脸越来越红, 完全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
她咬着下唇, 听见门外没了声音,以为靳延下了楼,长舒了口气。
但沈意欢转念一想,又觉得自己这样躲着也不太好,总不能一直不见吧。她放下干发巾,莫名轻手轻脚地拉开了房门,想偷偷看看靳延在一楼干什么。
没想到门刚拉开一瞬, 沈意欢就落进了一个熟悉的怀抱, 明明是有些寒凉的早晨,他却好似带着腾腾热气一般。
沈意欢觉得自己都快被这股热气给蒸熟了,她下意识就要往卧室里躲。
“羞什么?”靳延真见着人了其实也有些不好意思,但他的害羞很内敛, 只藏在耳尖。
沈意欢正想说话, 却听见了靳希文的声音,“靳延,赶快下来, 天璟那边出问题了。”
这下,两人也顾不得别扭了。靳延安慰地按了按沈意欢的肩膀,“别急,你先擦头发、披个外套再下来,别感冒了。”
沈意欢闻言也就停住了步子,先回卧室里简单把自己收拾好。
再下楼的时候,靳延已经不见了,只剩靳希文还在家,对着她招了招手,“靳延已经过去袁家了,你先来吃早饭。”
待看见她发还湿着,靳希文又让沈小妹找干发巾替她再擦擦,“天气越来越冷了,头不能受凉。”
沈意欢点点头,“谢谢叔叔,谢谢表姑。”
待餐厅只剩他们俩了,靳希文才简明扼要地说了事儿,“天璟的婚事出了问题,今早他哥嫂过去新房帮他收拾,结果看见他和另一个姑娘待在一个屋里。”
沈意欢捏着的勺子差点掉进碗里,“没被别人看见吧?”
靳希文摇了摇头,“没有,估计咱们家还是第一个知道的。”
沈意欢松了口气,不谈其他,要是这事儿闹大了,光“乱搞男女关系”这一条就能让袁天璟甚至袁家人喝一壶好的。
“那今天的婚事怎么办?”沈意欢想到另一个问题,正常来说再过一小时就要去新娘家迎亲了
“先对外说你袁家奶奶昨晚突发重病,婚礼延期。”靳希文轻叹口气,要不是事情难办,袁家应该也不会劳动老人家。
这事儿也确实太不光彩了。实际上要不是病重这个说法根本瞒不住关系亲近的人,比如说要去当伴郎的靳延,靳希文觉得袁家可能都不会给自家说。
毕竟是袁老爷子的后人,虽然没有建立老爷子那样的功业,但是这点儿应变能力还是有的,所以靳希文也不算特别担心,只派了儿子过去帮忙。
但靳希文发现沈意欢竟然也一句都没多问,有些好奇,“你知道是谁?”
沈意欢闻言动作一顿,心里隐约有个猜测,但此事重大,又关乎到姑娘家的名声,她还是摇了摇头。
“昨天去的人还挺多的,我和天璟哥也好多年没来往了,最近几次见面都是靳延带着我一起的,不是很熟悉他那边的事。”
靳希文听见这个回答也就没再继续问,将装着卤牛肉的盘子往沈意欢那边挪了挪。
“靳延已经过去袁家了,这不是什么好事,咱们爷俩儿就不去了。来,尝尝这个,这是靳延姥姥昨天让你们表妹送来的,说是特意给你做的。”
沈意欢夹了一片,吃到嘴里就发现比上次在何家吃到的少了些麻味辣味,知道老人家大概是迁就自己的口味特意改过,心中很是动容。
待看见桌上另一盘明显单独切出来的,想到口味重些的靳延,沈意欢的思绪又飞到了他身上,也不知道他来没来得及吃早餐
靳延自然是没来得及,但沈小妹把他当自家小辈心疼,见他急匆匆就要走,着急忙慌给他装了几个包子并水煮蛋,让他在路上吃。
丁夏川这会儿正将剥好的鸡蛋递向靳延,“哥,你先垫垫,那边指不定多乱呢。”
虽然靳延说了不用急着还车,但夏川做事特别细致,还是早早就到了靳家等着,自然也听到了袁家那边的情况。
“谢谢,你也吃。”靳延接过,一口放进嘴里,又老老实实掌回方向盘。
因为经常要载沈意欢,他现在倒是硬生生改了很多危险驾驶的习惯,只不过依旧优先自己开车,他并不放心把自己的安危交进别人手里。
丁夏川又剥了一个给他,才顾得上自己。
“你们昨晚几点散的?”靳延验证心中的猜测。
“九点半左右,我差不多是最后走的,走的时候童汐姐和她堂哥还在,天璟哥醉得厉害,童汐姐的那位堂哥好像在帮天璟哥洗漱什么的”
丁夏川回忆完,又谨慎地补充,“但我搀着振西哥,也只留意到了客餐厅的情况。”
靳延眉心微拧,叮嘱,“等下你轻易不要开口,最好是找个不被注意的位置待着。”
丁夏川应下,他和童汐也是从小认识的,知道她的坏脾气都是被童、袁两家人宠出来的,如今吃了亏指不定会闹成什么样,自然明白靳延这话的好心。
昨日还热热闹闹的小院只过了一晚就只剩肃穆,靳延和丁夏川赶到的时候竟然没一个人注意到他们,只有袁天璟的弟弟在院门口满脸愁容地守着。
大家都没有心情寒暄,靳延略一点头就径直往里走,倒是丁夏川顺理成章地留在了外面,“这里我来守着,你也进去看看吧。”
袁天璟弟弟感激地对他扯出了一个笑,紧跟着靳延进了屋子,两人刚走到客厅,就见童父抡起胳膊要打袁天璟,而童汐却猛地扑上去抱住了袁天璟,巴掌没落下来,倒是气得童父跌坐在了沙发上。
靳延环视一周,很快就在角落发现了散着头发的姜玥华,她脸上已有一个红色的巴掌印、并几道细细的抓痕。
真确定是她的时候,靳延的胸口还是没忍住泛起了恶心,尤其是见姜玥华还一脸可怜地看向自己,靳延真是想吐的心都有了。
袁天璟就跪在客厅,面对着两家父母,其他人倒是都不在,大概是去给客人们解释递信了。
袁天璟看见靳延的时候,眼里泛起了很明显的苦涩和求助,又很快转回头安抚哭得像个泪人的童汐,“你起来吧,这打我该挨。”
童汐其实就是个外厉内荏的小姑娘,平常看着厉害,真遇上事儿了并没有什么章法。她这辈子前有疼她的父母长辈,后有把她当责任的袁天璟,真是没吃过什么苦。
可惜,现在看起来还是吃了交友不慎这个亏。靳延并不同情她,他不信袁天璟在经历去年的事后没劝过童汐。
这会儿袁天璟让她起来,她也就真的站了起来,但又害怕童父再打袁天璟,只好泪眼汪汪地看向父母,“爸妈”
“我早说了让你别再和她来往!”童母气得心脏都痛了,“你倒是把她当朋友巴巴地护着,她倒好,反倒算计起你的婚事来了!”
她说着又要去打姜玥华,“我们汐汐对你这么好,你怎么好意思的!你也是个好人家的姑娘啊,你到底图什么!”
姜玥华不躲不避,看表情似乎已经麻木了,只重复最开始的那句话,“我说了,我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昨晚客厅太吵了,我有点感冒,闹得头疼,就找了个客房歇着,想着等汐汐玩完好陪她回家。”
“大概是喝了感冒药,我困得很,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睡过去的,再醒来。”姜玥华闭了闭眼睛,声音颤抖,“再醒来,就是袁天璟在、在、解我衣服”
“你闭嘴!”童汐尖叫,从小到大,她似乎都只会哭、只会尖叫,“你撒谎,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靳延看了眼袁天璟,见他垂着脑袋跪在地上,竟然一句也没有反驳。
难道姜玥华说的是真的?靳延立马否定了这个想法,他知道袁天璟,那是真的从小就把童汐当媳妇的,不可能用这种方式背叛她。
但童父童母的表情却都变得更差了,连袁母也垂着头抹泪,一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好友的样子。
“我没有骗你!”姜玥华突然拔高了声音,“我喜欢的人是谁,你们都知道的,我怎么会故意设计这个。”
说着,姜玥华还看了眼靳延,期期艾艾地,一副含着无尽悲伤和遗憾的样子。
在座的都不是瞎子,全顺着她的视线齐刷刷看向站在最外围的靳延。姜玥华暗暗观察着童汐的反应,隐隐的期待着。
可惜童汐没能给出她想要的反应,姜玥华心中最后的那点儿侥幸不甘地破灭。
靳延真是快被这女人恶心死了,他的脸黑如锅底,想骂人又只会把局面变得更乱,想转身就走却又不得不耐着性子留下,别的不说,总不能真叫姜玥华得逞吧。
“人是怎么留下来的、天璟又是怎么去到客房的,这都得有个说法吧?”靳延看一屋子人都乱糟糟的没个章程,有些头痛。
袁天璟神色复杂地看了眼靳延,率先开口,“我不记得了,我就记得昨晚是童鸣带我回的房间,再醒来就是、哥哥嫂嫂到了。”
童鸣也在回想昨晚的事,“因为新房已经装扮好了,我就按妹妹说的扶着妹夫去了客房休息,但那个客房里肯定是没有人的,这一点我可以保证。”
说着,童鸣指了指他带袁天璟去的客房。靳延回头,发现就是沈意欢和丁秋蕊昨晚待的那一间,而袁天璟和姜玥华却是在隔壁客房发现的。
童鸣不可能害妹夫、也不可能连床上有人都不知道,他又没喝醉,是专门来陪妹妹的。
那就只有昨晚留在院子里的两个人知道真相了,可袁天璟什么也想不起来,姜玥华又咬死是袁天璟自己跑到她房里来的。
而童汐也只说自己昨晚醉了,走的时候忘记姜玥华还在院子里,以为她早早回家去了。
事情陷入了僵局,又或者说找不到任何可以切入的地方,屋里逐渐只剩下童汐的哭泣和童父愈发粗重的呼吸声。
最先开口的反而是姜玥华,她哑着声音,“我一晚没回家,我爸妈应该都急疯了,你们是不是至少应该通知一下他们。”
她扯了扯唇,“我怕你们再不说,他们就要报警了”
第57章 第 57 章 因果好轮回
姜玥华的父亲是童汐父亲多年的老下属, 他为人不太出色,全靠童父提拔,所以姜家一直以童家马首是瞻。
包括姜玥华最初也是因为处处让着童汐才被默许成为童汐的玩伴的。
于是等听见她这暗藏着威胁的话以后, 童父童立泽第一个怒了, 他捂着胸口,气得嘴唇都在颤。
“喊!都给我喊来!我倒要问问他姜昌勋是怎么教养出你这个好女儿的!!”
“老童。”袁父眉心紧蹙, 不是很想把这件事闹得太大,真闹大了, 他们三家人没一个能落好的。
现下这个世道,有的是人虎视眈眈等着抓别人的把柄, 就为了把人拉下马才好一窝蜂地涌上来分食。
但不叫人父母来也确实不是个事儿, 袁父长叹口气,看向童母,“看来还是得麻烦您了。”
童母此刻哪里敢离开自己的女儿,最后还是童鸣硬着头皮领了这个差事。
刚出门,童鸣就暗道自己倒霉,早知道昨天怎么也要躲过这个差事才对。
自己这个堂妹,真是被叔叔婶婶宠得一点脑子都没有了, 连身边朋友的真面目都看不清, 难怪引狼入室,连带着自己也白白惹了一身骚。
“姜玥、姜姑娘,这事儿你想怎么处理呢?”袁父强打起精神问姜玥华,但也知道自己这其实也是没话找话。
这屋里该查的他和童立泽都看过了, 包括自己大儿子第一时间也都是暗中查看了一番的, 但他们什么破绽也没看出来。
整个院子里除了这两个人,就只剩素色床单上的那抹把袁天璟彻底钉死在耻辱架上的落红。
“我还能怎么处理。”姜玥华苦笑一声,“我也不想介入别人的婚姻, 尤其是汐汐一直对我这么好”
见童汐一直缩在童母怀里哭,听见这话一点儿反应都没有,姜玥华眼神暗了暗,“但我又还有什么办法呢?我都是他的人了,我除了、除了嫁给他,还”
她这话一出,童汐又扑到了袁天璟怀里,“不要!三哥哥,我不要离开你,你不要娶她好不好”
“把她给我拉起来!”童立泽指着女儿怒吼,“童汐,你还有没有一点自尊心了!”
“是你们一直说我会嫁给三哥哥的,是你们一直让我和三哥哥好好相处的。”
童汐死死抱着袁天璟的脖子不放,脸上难得露出坚定,“不管发生什么我都要嫁,嫁不了我就去死!”
“汐汐。”袁天璟心神惧震,实在想不到一向喜欢和自己唱反调的童汐能说出这种话,他的眼里闪过泪意,揽着童汐肩膀的手也不自觉收紧。
而童立泽则完全想不到自己娇宠着长大的闺女竟然为了个背叛她的男人要死要活,看着两人像苦命鸳鸯一样抱在一起,他忽然冷了心。
“眼下这一切都怪谁?我们有没有说让你别再和姜玥华来往?你们要办这个破聚会之前,我和你妈是不是一直拦着”
察觉到童汐被童立泽的态度吓到了,袁天璟忽然开口,带着祈求,“叔叔,别骂她了。她也想不到会发生这种事的,这屋里,没有人会比汐汐更难受。”
他抚了抚童汐的背,满眼落寞,“大概、大概,这就是我们的命吧。”
“什么命不命的。”靳延忽然拉着袁天璟站了起来,“你说这话对得起你身上的军装么?”
“为这一段连记忆都没有的乌龙认命,可不是一个战士该做的事。如果我是你,我宁愿赌上一切去求真相,真错了就接受律法惩罚,怎么都好过这样糊里糊涂地过一辈子。”
听到这儿,姜玥华眼里那抹自靳延站出来而升起的希冀彻底泯灭,又逐渐转成似有若无的自嘲。她真是太异想天开了,自己此刻在他眼里,就只是个耽误了他发小婚事的麻烦,他怎么会帮她?
靳延除了进门那一眼就再也没看过姜玥华,他紧了紧袁天璟的衣领,让袁天璟直视他的眼睛。
“还是说你想就这么娶了算了?哪怕从此和童汐形同陌路,为了避嫌面也见不得、话也说不上”
袁天璟的眼里布满了红血丝,本来暗淡下去的眼睛因为靳延刚刚的话硬生生破出一道光,他反握住靳延的手,打断他残忍的设想,“我不想、我不想!你说的对”
他忽然挣开靳延的手,扑通一声跪到了地上,对着四位长辈砰砰砰地磕了四个头。
“爸妈,儿子不孝,下辈子再报答你们的养育之恩。叔叔阿姨,晚辈辜负了你们的信任,是我的错,还望你们不要再责怪汐汐。”
说完这个,他又回身紧紧地抱了童汐一下,在她耳畔低着声音说道,“汐汐,如果忘了我你能幸福的话,那就忘了我。”
他这一套把屋里的人都搞蒙了,等反应过来时袁天璟已经起身要跟着靳延走了,“哥,只能麻烦你送我去自首了。你说的对,至少要死个明白。”
“我儿!”袁母听见这话终于反应过来他准备干什么,她猛地冲上去死死抱住了袁天璟,“你别做傻事啊!哪里就到了这个地步!”
童汐也哭得接不上气来,拉着袁天璟的手,“哥哥,你别丢下我,呜呜呜,都是我的错!你不要去”
袁天璟却坚定地将两人的手从自己身上掰了下去,叮嘱,“等判决下来,补偿姜同志的钱你们就从我这些年的工资里拿吧。剩下如果还有,你们平分,就当”
“我直接送你去队里,你是在/役军人,你的错误要在军/事法庭上讨论,尤其这还是破坏军/婚。”靳延看不下去了,打断袁天璟,把最后四个字咬得很重。
“靳延!”袁母最先崩溃了,哀求,“靳延阿姨求你,你不能这样啊,我们天璟从小就和你一起玩,现在你们又是一个部队的,你要救救他、救救他才对呀”
“正因为我是他的上级,我才不能坐视他就这么错下去!”靳延冷着脸,丝毫没有要留情面的样子。
“伯父伯母还是早些和姜同志商量商量吧,在判决下来前拿到谅解书,结果也许会轻一点。”靳延不着痕迹地看了眼若有所思的袁父。
袁母还想还说什么,袁父却忽然起身将她拉回了自己身边,语气悲痛又无奈,“让他走吧,靳延说得对,清清楚楚的死好过糊糊涂涂的活,这也才能不负他爷爷的威名。”
靳延没有再说话,示意袁天璟跟他走。袁天璟深深地看了眼跪坐在地的童汐,干得起皮的嘴唇蠕动了两下,最后却还是什么也没说,跟着靳延出了门。
丁夏川还站在院子门口,见两人出来却一句多余的话也没说,直接就坐上了驾驶座。
见状,靳延眼里闪过一丝惊讶,但背后还有观众。他脚步不停,依旧以羁押的姿势将袁天璟推上了吉普后座。
袁天璟刚坐上车,忍了许久的泪就从眼角滑落了下来,他哽咽着叫两人的名字。
“靳延、夏川,以后还望你们多替我看顾着点我爸妈和弟弟、还有童汐,我下辈子再结草衔环、做牛做马报答你们的恩情。”
靳延好整以暇地听完,才点评到,“你这是真情流露还是入戏太深?要是前者的话,我真要带你去看看脑子了。”
他的声音里带着嘲,但却让听明白他的话的袁天璟一下就安了心。他的心脏扑通扑通地狂跳,不敢置信又无法抑制地生出期待,“靳哥,你的意思是?”
靳延毫不掩饰他对于姜玥华的偏见,“昨晚的真相是什么太难证实了,没有目击证人,只要姜玥华咬死是你自己来的,那除非咱们能请到审讯高手来帮忙撬她的嘴,否则就是无解的。”
但这条路也行不通,审讯高手只为公家做事。除非他们真准备鱼死网破告姜玥华破坏军婚,否则她绝不可能会被严加审讯的。
而以现在的形势,别说和她鱼死网破,但凡露出一点儿风声,袁天璟就要被那些人撕着吃了。打鼠伤玉瓶,他们赌不起。
靳延说完自己的分析,就发现丁夏川刚刚一直漫无目的地在沿着大路往前开,并没有往队里去的意思,眼里的惊讶更重。
丁夏川这小子看着单单纯纯的,但怎么好像比袁天璟看得还明白些?
但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靳延看正主袁天璟还一脸懵懂,叹口气提醒,“咱们都是男人,怎么就你天赋异禀呢?”
袁天璟愣了一下,忽然反应过来,狂喜,“对啊!别说昨晚喝了那么多了,我以前喝个四五分醉都硬不起来。”
他像是找到了救命的浮木,“我刚刚怎么没想到呢!我都喝断片了,怎么可能硬得起来,又怎么可能坏她清白!”
“可是天璟哥。”丁夏川的耳朵都红透了,小声提醒,“就算没有那个,你们同住一屋一晚上也足以被绑在一起了。”
像是被按了暂停键,袁天璟又颓废了下去,他恹恹的,“但至少能让童汐知道,我是清白的。”
靳延看不惯他这个样子,“你就不能多想想?你既然都失了能力,那客房床上的血又是哪来的。”
靳延也不寄希望于袁天璟这个糊涂蛋能自己想明白了,“况且这世界哪里有那么多巧合,还都恰好发生在你们身上?这事儿有五成以上的可能是人为,那姜玥华算计这一场,总是有目的的吧?”
“图你这身衣裳、图你的钱,或者图你这个人。无论是啥,都是有想要谋取的东西。”靳延的声音里带着讽刺。
袁天璟小声嘟囔,“哥,我觉得还有一个可能是,她是因为你才算计我的”
听到这句话,靳延的脸立马皱成一团,嫌恶,“别恶心我,你还想不想听了?”
袁天璟立马闭嘴,靳延警告地看了他一眼才继续说,“无论她图什么,你已经拿出宁愿自首也要查清真相的姿态了,那问题的关键就转向她了,她敢被查吗?”
“她的底气无非就是你家想息事宁人,但如果你真自首了,最大的可能就成了她不仅什么也得不到还要搭上自己的名声。你说,她又还硬气得起来吗?”
袁天璟联想到靳延离开前说的那句让他爸妈和姜玥华商量和解的话,眼前猛地一亮,“釜底抽薪!哥,你这招真牛!”
靳延却没有什么笑意,他实在是被姜玥华恶心坏了,“所以接下来,就要看叔叔那边了。”
“就算我爸不行,童汐爸爸肯定行的,他今天是被气懵了,平常那张嘴可厉害了。”问题迎来转机,袁天璟总算是松了口气。
“况且姜玥华他爸是我岳父的老手下,一向没什么追求、胆小得很,她继母更是从不管她的任何事,她没底气硬抗太久的。我不怕出钱,只要能不影响我和汐汐的婚事,就当破财消灾了。”
靳延却没有他那么乐观,“我虽然找了个借口把你带回队里而不是直接去警局,但她算计别人都快成习惯了,心机如此深沉,怕是不一定能相信你真的准备鱼死网破。”
这也是破局的关键,只有让姜玥华相信闹下去她得不到好处,让她忌惮,也才能让她主动退让。
袁天璟也收起了脸上的笑,他咬牙,“我刚刚在屋里说的话也都是真的,我不想就这么娶了她,从此和童汐连见面都要避嫌。自己这辈子搭进去了不说,还恶心哥你。”
袁天璟见靳延一听到这话就皱眉,竟然还有心情笑,“反正最坏的结果无非就是死,我也不相信她在此事上真那么清白。总之,我是绝不会就这么让她如愿的。”
靳延打开窗户透气,袁天璟身上还有酒气,“你自己心里有数就好。天璟,经过这一遭,你也该长长心了。爱一个人绝不是一味地娇惯她,不然就算这事儿了了,迟早还是要生出别的祸。”
丁夏川也适时地插话,“对呀,天璟哥,你又不能二十四小时护着童汐姐,还是得让她自己立起来才行。”
“好,我知道了。”袁天璟知道靳延和丁夏川都是为他好,感激地应下。
他一向是个万事不过心的人,自身前程还不知道在哪里呢,竟还有心思打趣别人,“小夏川不愧是有对象的人了,说起这话竟也头头是道了。”
丁夏川知道自己说不过他,干脆顺着他的心意露出羞意,“我不小了,我都二十了。”
袁天璟回身看靳延,又打趣他,“哟,那你比你靳延哥出息。他二十的时候,连女孩子的手都没牵过。”
靳延睨他一眼,揭他老底,“那是,比不上你,三岁就知道偷亲媳妇的脸。”
袁天璟闻言大笑,笑着笑着却又突然郑重地向靳延道起了谢,“这次又多谢你了,哥。”他伸手抱了靳延一下,但下一秒就被靳延一把就推开了。
下车之前,袁天璟忽然回头表态,“无论是什么结果,哪怕真被判了刑,我也认。”
————
“他对童汐还真是没话说。”沈意欢听完靳延的概括,心情有点复杂。
她不是很喜欢童汐,连带着也不喜欢总是是非不分护着童汐的袁家人,但真看童汐吃了恶果,又觉得她很可怜。
至于姜玥华,沈意欢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童汐对她那样好,据靳延回忆也从未和她有什么深的往来,她怎么就要为了靳延做到这种程度呢?
是的,沈意欢很认可袁天璟的看法,姜玥华做这事儿无论最终目的是什么,挑中袁天璟都一定有“袁天璟是靳延发小”的因素在。
别说她要是成功了就会和跗骨之蛆一样,一辈子扒在靳延和袁天璟的情谊之间,单只是有这个猜测,靳延和沈意欢都被恶心得够呛。
唉,但愿袁天璟能从这件事里全身而退,而童汐能就此成长,两个人踏踏实实过日子。沈意欢只能这么想。
可能狠心拿自己当筹码的人又岂会是那么容易妥协的?
事发那天,无论袁母和童汐怎么哀求,姜玥华也没有松口。三家人在小院僵持了大半天也得不到结果,最后只能让姜玥华跟着她父母回了家。
当天晚上,得到消息的袁天璟故意在纠/察巡检的时候在宿舍喝酒,因违纪被要求自我检讨的时候也表现得恶劣,罪加一等被关了禁闭。
队里的事本就是秘密,更何况还有袁家以前的人脉在帮着打掩护,消息传出来就只剩下了“袁天璟违纪关禁闭”。
袁母走投无路,只好在第二天带着童汐亲自上了姜家的门。只一晚,她却像是老了十岁。
袁母脸色苍白、嘴唇干裂,颤巍巍拉着姜玥华的手,脸上都是作为一个母亲的无奈哀求,“好孩子,放过天璟、也放过你自己吧。”
袁母抹了抹眼泪,“天璟这孩子现在还没对外说你是谁,就是怕耽误了你的名声,但是事情一旦闹大了,就不是他再能控制的事了,到时候你们俩谁又能好过?”
姜玥华的视线落在袁母身边红肿着眼却始终不肯再看她一眼的童汐,也说不出来心中究竟是什么滋味儿。
她原先本还想着童汐和袁天璟感情不好、总是吵架,自己这么做也算是让这对娃娃亲怨偶就此解放。但看童汐这个姿态,就知道她其实很爱袁天璟。
她要怨自己也就怨吧,童汐的态度并不能阻止姜玥华。她为了这件事连自己的清白都不要了,又何况一个朋友?
但为什么,袁天璟宁愿自首也不愿意娶她?为什么娇纵如童汐、清高如沈意欢,都能拥有这样好的爱人,自己汲汲营营却只剩一场空?
姜玥华不甘极了。她想办法偷偷留下来的时候,没有想到靳延会走的那么早。她用尽全力将袁天璟扶回自己房间的时候,没有想到他什么也做不了。她用自己的手指造铁证的时候,没有想到袁天璟会和她鱼死网破
但再想这些已经没有用了,她的计划已经完全落空了。她不可能再成为他发小的妻子,不可能再悄悄地守着他了
姜玥华忍下不甘和懊悔,逼自己面对现实。她想到被证实的那些消息,想到这两天在家里摔摔打打的继母亲父,握了握拳,她牺牲了那么多,至少让她得点什么吧。
她闭了闭眼,故作犹豫,“我、我和汐汐也是这么多年的好友,我也不想看见这个结局,只是”
袁母却像是从这句话里看见了希望,她哑着声,从包里摸出一个信封。
“好孩子,这是天璟这些年的工资,我和他爸再多给你两百。你拿着这钱,嫁人是个依仗,不嫁也够你吃用,就当成全了汐汐和天璟行不行?”
“你放心,你的事我们一句话也不会往外说,只要把这件事了结了,咱们就再无瓜葛,我们两家也绝不在私下报复你。”
袁母并不知道靳延和儿子的计划,所以这会儿见姜玥华不回答急得又快要哭了。
连童汐也是一副又生气又难过又着急的样子,倒是从侧面又肯定了一次姜玥华打听到的消息。这也是靳延想要的效果。
姜玥华已经看清自己最开始打的主意没可能了,既然这样,她就又觉得袁母说得挺对的。拿着这些钱,再找个出息的对她好的对象嫁过去,不说别的,至少不用再受继母的磋磨了
至于靳延、靳延看自己的眼里只剩恶心了,想到这里,姜玥华眼尾无法抑制地滑下一滴泪。
自己追在他身后这么多年,拿身子和清白去换与他长久相处的可能。她要的也不过是能离他近点,自己赌上了一切。
结果换来的是什么呢?是他的厌恶、是他教袁天璟的“宁死也不娶”
姜玥华有些愣怔地坐在客厅里,眼前像走马灯一样闪过曾经以各个角度窥见的那个意气风发的天之骄子的侧颜、背影,又眼睁睁看着那些画面越来越模糊,最后一点点破灭成光点
既然得不到又为什么要让她遇见?老天爷,你对我实在是太刻薄、太不公了啊。
姜玥华仰头将泪意逼退,终于下定决心伸手收下了那个信封,但其实她除了顺坡下驴,也没别的路可走了。
袁父一拿到那张写着“一切都是意外,并没有发生实际关系”的声明书,就赶紧偷偷联系了靳延。
靳延的办法其实已经将这件事的影响压到了最低,但为了取信姜玥华,袁天璟还是背上了个不大不小的处分,还损失了上千块钱。
但袁天璟心里却只觉得高兴,经历这件事,童汐一下就长大了不少,也更加依恋他。两个人也愈发如胶似漆,再不似以前那样动不动就吵架。
双方父母也终于算是有了一件值得欣慰的事,在十一月来临之前,借口袁老太太病愈想看孙子早些结婚,挑着最近的日子重新办了酒。
而为了避开疯魔一样的姜玥华,也为了让这对小年轻真正成长起来,两家父母又将夫妻俩一起调职去了鲁省军区,让他们在外边过自己的小日子。
临走前,袁天璟特意带着童汐来了靳家,小夫妻一起郑重向靳延道了谢,也向沈意欢道了歉。
“补上,祝你们在鲁省一切顺利。”靳延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红包,他因为出任务错过了袁天璟的喜酒PMDUJIA。
却没想到袁天璟也准备了红包,挺厚的一个,“我们去了鲁省也不知何时才能回来,大概是要错过你们的婚礼了。但也好,现在给了,你们礼簿的第一列就是我了。”
不愧是发小,上道!靳延笑得很是开怀,垂眸看向沈意欢,见她眼尾泛着羞,便自己接过红包放进她手里。
又说,“这份我们先收了,但正日子你也得给我寄礼来啊!我听说鲁省海鲜很丰富,多寄点来,我们家最喜欢吃海鲜了。”爱吃海鲜的是沈意欢,在座的人都知道。
“没问题!”袁天璟挤眉弄眼,助攻,“哥你也好好加油啊!别等我孩子都周岁了你这儿还没动静呢。”
一句话,惹得沈意欢和童汐都彻底红了脸,两个男人脸上却是如出一辙的得意。
而自袁天璟和童汐走后,沈意欢再一次听见姜玥华的消息时,就是她被凤凰男骗了婚,婚后又被婆婆和丈夫联手折磨,年纪轻轻就得了失心疯
至于她这个结局是天意还是人为,知道内情的人只能说是,当她下定决心算计别人的时候,就该知道因果好轮回。
第58章 第 58 章 是螳螂捕蝉
大概最近几年注定是多事之秋, 才送走袁天璟和童汐不久,靳延忽然神神秘秘带着沈意欢去了一个小巷。
沈意欢理了理快要把她的脸完全遮住的围巾,有些疑惑地看向一直盯着巷子口的靳延, “咱们来这儿干啥呀?”
“带你看场好戏。”靳延唇边噙着笑, 却不到眼底。
沈意欢意识到可能不是什么好事,便也没再问, 静静坐在长椅上等主角出场。
没等一会儿,沈意欢就看见了一道有些眼熟的身影, 她不明所以,但看靳延没有要走的意思, 便也继续窝在这个死角等着。
又过了大概十分钟, 疑似答案的人出现了,看清对方的瞬间沈意欢差点惊呼出声,用眼神询问靳延这两人怎么凑到一起来了?
靳延却对着她摇了摇头,沈意欢只好继续按兵不动。等再看见第三个意料之外的人时,沈意欢一时都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才好了。
结果这还没完,沈意欢眼睁睁看着靳延回了一下头,紧接着一群穿着便服但一看步子就是军人的男人们也进了那个小院子
“走吧。”靳延这才笑着起身, 伸手拨了拨沈意欢压在脸下的围巾, 又将她半张脸包了起来,“回家再给你说。”
沈意欢其实已经有了大致的猜测,毕竟三个人这架势一看就像是个大写的“奸/情”。
但她不知道靳延在这件事里承担了什么角色,便多多少少有些急切, 想要催他再走快些。
哪知靳延路过饭店时又忽然说要吃个早餐, 明显是想逗她玩,气得沈意欢狠狠瞪了他一眼,转身就要走, 他这才又巴巴地追上来。
“脾气越来越大了。”靳延探身过去刮了刮沈意欢的鼻子,“逗你一下也生气。”
沈意欢故意没应声,侧着头看窗外,靳延也只能求饶,“好了好了,别气了,快转过来,我告诉你怎么了。”
沈意欢睨了他一眼,轻哼,“爱说不说。”
靳延发现自己好像有点贱,竟然很喜欢她这副娇娇的样子,于是他愈发乐在其中,哄得很起劲。
直到车都在院子里停好了,靳延才正儿八经地解了密,“如你所见,方妙佳是冯鸿波放出的诱饵,汤明上钩了,冯鸿波这是在螳螂捕蝉呢。”
沈意欢不意外这两人会狗咬狗,她关注的也是最后进小院的那群人。
想起领头之人进去前还对着靳延点了点头,沈意欢转头看向靳延,“所以你是黄雀?”
“亲一下给你说。”靳延点了点自己的颊侧,故意卖关子,“我是黄雀,但我捕的不是这两只。”
沈意欢见他这有恃无恐的样子,笑着扑上去就他的脸狠狠咬了一口,待退开发现果然留下了一个牙印后,幸灾乐祸,“我看你等下怎么好意思进屋。”
“我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这一看就知道是哪只小狗咬的。”靳延伸手摸了摸,一副没脸没皮的样子。
沈意欢看得牙痒,抓过他的手又咬了一口,这次是真使了力气,疼得靳延倒吸了一口凉气。
“我发现你最近特别喜欢咬我。”靳延反手握住沈意欢的下巴。隔着颊肉按了按她的虎牙,“是不是拿我当磨牙棒用呢?”
沈意欢作势又要咬,靳延这才松手,回到正事,“你还记得去年你去找方妙佳,结果碰上了冯鸿波的妻子张茹的事吗?”
沈意欢点头,“所以她给方妙佳介绍的是汤明?可汤明有老婆啊,听说小孩儿都生了三个了。”
汤明在几年前只是北城一个极其普通的工人,他的妻子没有工作,据说非常腼腆,汤明来总政这么久,沈意欢也没有见过她,沉默得都不太像个委会主任的妻子。
而且,在沈意欢看来,方妙佳会愿意这件事也挺诡异的。
这已经不仅仅是道德层面的问题了,要知道一旦被控告“流氓罪”,男女双方都会受到非常严重的惩罚,最高可以到枪/决。
“这就是张茹的高明之处了。”靳延漫不经心把玩着沈意欢的手。
“她刚开始给方妙佳介绍的确实都是条件很优越的,但那些人要么根本没看上,即使看上了也会得到她的暗示,最后就全都不了了之了。”
“她一边这么做,一边用言语打压控制方妙佳,时间久了,方妙佳再坚强也会开始怀疑自己。而等方妙佳几乎绝望的时候,张茹再把有钱有权的汤明拉出来,走投无路的方妙佳自然会愿意。”
沈意欢顺着这话回忆起去年看见的方妙佳的家,懂了靳延的未尽之言,方妙佳的家庭确实不太像能给她拖底的样子,这大概也在张茹的算计里吧。
“而且汤明虽然有家庭,但他妻子对他言听计从,刚刚那院子还是汤明妻子出面租的,要不是这事儿从头到尾都是算计,说不定他们三还能继续这样和平相处下去。”
靳延的话里带着嘲讽,沈意欢听见这事儿也觉得震惊。
但她转念一想,对于汤明妻子这种全家都依赖在丈夫身上的中年女性,又哪有底气和丈夫对着干或者要求忠诚这样“奢侈”的东西呢?
想到这儿,沈意欢忽然觉得很是难受,替汤明的妻子,“怪不得秋蕊一直和我说,世间男的、大多男人都不是好东西。”
靳延的动作一顿,再一次开始思考要不要想办法讨好一下自己的“小丈母娘”。战友说得果然很对,对象好朋友的影响力不比真的丈母娘小
沈意欢并不知道靳延在想什么,继续问,“所以今天本来是冯鸿波挑中的去抓汤明把柄的日子,你便也恰好一网打尽?”
“可你说你不是为了‘捉’他们俩。”沈意欢说出自己的猜测,“那你是为了、张茹?”
靳延被沈意欢的声音唤回注意力,点了点她的鼻尖,“聪明!”
他正了神色,解释前因,“国庆收假那天,于倩莉忽然找到了我,美其名曰要给我通风报信,说是有人想针对咱们俩,可能会安排个人来离间我们的关系。”
“我本来不放在心上,任谁来也与我无关。”靳延先表了忠心才继续往下说,“但我转念一想,于倩莉这人从来都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怎么会好心来提醒我?我怕有什么猫腻,就想办法查了查。”
“倒是我小看了她们。”靳延的表情忽然变得很古怪,“欢欢,你知道刚刚进去那些人是哪个单位的吗?”
这次,靳延没再卖关子,压着声音凑到沈意欢耳边,“是国//安的人。”
“国//安?”沈意欢这次是真被吓到了,“怎么会惊动他们,于倩莉她们几个不就是通过姻亲笼络关系吗?”
“我原来也是这样以为的。”靳延严肃了神情,“其实我到现在也没有证据能证明她们一定涉及到了更严重的事。”
“去年我费尽心思也只探查到了于倩莉她们三个的联系,就以为刘荷、也就是我们师政委的妻子就是她们这个小团体的头目了。”
“但这次再查,大概是因为今年比较乱,她们放松了警惕,我的人就发现了新的线索,这个群体比我们想象得还要大,刘荷也只是这个分支的话语人罢了。”
“她上面还有人?!”沈意欢也震惊了,她这才意识到自己可能想当然了。
从古至今,“内宅”的威力都是不容小觑的,刘荷她们铺这么大的局,又岂会只满足于简单的资源联合?从方妙佳这两次的经历就能看出来,她们很擅长利用男女关系达成自己的目的
“刘荷上面的人我没查到,但刘荷手下的人我都查出来了,光北城这边的军区,就已经有十多桩与她有关的夫妻了,而且男方基本都在重要位置。”
靳延蹙了蹙眉,“不管她们的意图是否危及到更高层次,只这一点就足以引起上面的重视了。”
他看向沈意欢,“而且我曾经听魏丹丞似真似假地抱怨过,说他老婆总想往他书房钻,黏人得很,连办公时间都不给他。但于倩莉对外的表现明明是贤妻良母的样子,现在想起来,可不就挺矛盾吗?”
“这样听起来确实有些奇怪,而且这种事,宁可想在前面也不要事后再后悔。”沈意欢也觉得靳延的推测是对的。
于倩莉能为了妹妹于倩莎进总政,从选拔之前就开始设局,她对权力的追求可想而知,这样的人,又怎么可能耽于情爱、甚至耽误丈夫的工作?
“所以我直接汇报上去了。”靳延伸手抚平沈意欢蹙起的眉,“如果真的冤枉了她们,我会想办法补偿,但只有让专业的人查过了,我才能安心。”
靳延说着说着就叹了口气,如果他的猜测被肯定了,那只他们师就要牵连不少人,吴远、魏丹丞,还有那个被于倩莎利用了的营长真不知道最后要引出来多少风波。
沈意欢反过来安慰地拍了拍他的手,又问,“所以今天忽然抓方汤冯三人,就是为了诈她们那边的反应吗?”
“是。”靳延点头,“但后面的事就不归我们管了,有结果我会告诉你的。你们团估计又要不安生一段日子了,你自己心里清楚就好,别慌。”
说着说着,靳延自己却先蹙紧了眉,沈意欢见状有些心疼,“你才出完任务回来就又卷进了这件事里,涉及到的不是师政委就是隔壁团,你们师怕也要乱一段时间了。”
靳延想的却不是这个事,他自己立身正、又检举在先,牵扯谁都牵扯不到他,他只是联想到了另一人,“欢欢,你上周去姥爷家里,大表姐怎么样了,还是吐得厉害吗?”
“嗯,姐夫都没出门,一直守着,但姐姐都不肯让他进卧室,好像又吵架了”沈意欢说着说着就停了下来。
她有些不敢相信,但又觉得靳延并不能算是胡乱猜疑,“你怀疑姐夫?”
靳延见她面色凝重,反而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就是想到你们团那个男领舞了,他不是和姐夫他们一家是同一天从国外回来的吗。托汤明和冯鸿波的福,他这次怕是要被牵连进去了。”
“你说少煊师兄?”沈意欢也才意识到了这个,有些忧愁地叹了口气。
听见她的称呼,靳延扬了扬眉,但他很清楚在这个话头上玩吃醋那一套是得不了好的,于是只是顺了顺沈意欢的发,“走吧,先回家吃饭,表姑昨晚是不是说了今天会给我做连渣捞来着?”
“对。”沈意欢也不再忧愁那些没发生的事了,先下了车,“你竟然会喜欢这个,比起京菜,你的口味好似更像云贵川那边的人诶。”
“我小时候在那边军区待过一段时间。”靳延解释,“可能正好在形成口味偏好的年纪,不知不觉就被影响了。”
两人刚进屋,果然就见沈小妹正在锅边候着,见着他们还轻声抱怨了两句,“你们俩去哪里了?家里没人,但我看车子却在院子里,这个煮老就不好吃了”
即使都订婚一两个月了,沈意欢依旧会在这种时刻觉得尴尬,靳延却也依旧不当回事,面不改色地甩锅,“找雪绒去了。”
他的话音刚落,雪绒忽地就从靳希文手里的报纸下面钻出来个脑袋,清凌凌地“喵——”了一声,还对着靳延歪了歪头。
看雪绒就这么拆穿了靳延的话,沈意欢又想笑又觉得害羞,便借着要洗手钻进了卫生间。
倒是靳希文见沈意欢躲了,伸手摸了摸雪绒的脑袋,打趣面不改色的厚脸皮儿子,“怎么,咱们雪绒也想坐车啦?”
靳延对此置若罔闻,直到早饭结束才跟着靳希文一起去了书房,开门见山,“我听表哥说我出任务这段时间,姐夫找大舅说过几次换工作的事,他有找过咱家吗?”
“找过。”靳希文顿了顿,“只说过一次,我当时没给他准确答复,但很奇怪,他一直也没再来问过。要不是你提起,我都快把这事儿忘了。”
第59章 第 59 章 不差这点儿
林元赫是主动退回国内的, 在当时的情境下他的行为虽然情有可原,但是也绝对算不上光彩。
所以他回国后的职位并不算高,也不再是重要部门, 别说升职了, 甚至出国前的下属五年过去反而成了他现在的领导。
对此,何家和靳家都没有做出什么反应, 一是因为两家的人脉主要都在部队里,二其实也是想让林元赫避避风头。
毕竟无论怎么说, 林元赫一家都在国外生活了四年多,这要是放在其他人身上, 即使回了国多多少少也都要脱层皮, 又怎么可能还往上挪位置呢?
好在林元赫看起来也像是知道轻重的,并没有表现出什么情绪。虽然和出国前比起来沉默了很多,但对工作、对家里人的态度还是很好的。
倒是林元赫的妻子,也就是靳延的大表姐何修霞,这一年多一直很不顺利。
她当年回国是怀着孕的,但也许是孕期心情不太好,怀孕五个多月的时候忽然小产了。她年纪又不算小, 经历小产之后身子就差了很多, 大病小痛不断,别说工作了,哪个月不去医院都算是老天保佑。
于是即使是一直要求女儿们自立自强的何永也不再坚持让她一定要工作,她们一家三口自回国就一直住在何家老宅里, 只靳延大舅何永一个人住在冀省家属院。
想到这里, 靳延出了书房,在客厅找到沈意欢,“欢欢, 我准备去看看表姐,你要一起过去玩吗?”
沈意欢想起那天代表靳延父子去探望何修霞的情景,摇了摇头,“你去吧,我等会儿要陪竹溪去买东西。”
“行。”靳延没再耽误,拿起一边的外套穿上,“表姑,不用做我的中午饭。”
沈意欢看他一脸凝重,猜到他今天去何家的意图,有些担心地皱了皱眉。但她和何修霞一家都不算特别亲近,去了不仅帮不上忙,也许反而会影响靳延发挥。
“姐姐,到你啦。”沈宝华将手中的花绳伸到沈意欢面前,有些着急,“姐姐再表演一次刚刚那个是怎么翻出来的好不好?”
见靳延已经走了,沈意欢也就把这件事抛在了脑后,陪着小表妹玩了一会儿后,才按着约定时间赶到大院门口。
“意欢。”张竹溪刚从自行车上下来就看见沈意欢也推着车子从大院里走了出来,赶紧对着她挥了挥手。
沈意欢看她光着手,“冷不冷?怎么没戴手套,我再回去拿一双给你吧。”
“不用不用。”张竹溪摇了摇头,绑在发尾的小铃铛发出清脆的响声,“这会儿太阳正好,一点儿也不冷。”
怕她坚持,张竹溪干脆又重新上了车,“咱们走吧。”
“你慢点儿。”沈意欢看她把二八大杠骑得歪歪扭扭的,胆战心惊。
但还好,张竹溪的车技还算过关,两人安全抵达了百货大楼。
沈意欢这次来主要是陪着张竹溪来买带给她家人的礼物的,她已经一年多没回过家了,这次趁着妹妹结婚,最近的演出也不算多,干脆休了一个月的假。
张竹溪老家是云省,一家人都是少数民族、能歌善舞,而她之所以成为唯一的例外,走上专业歌唱演员的路,据说全靠她们县宣传队的一个小领导。
对方在下乡探亲时偶然听见了她的歌声,惊为天人,便将她特招进了县宣传队。后来也是这个小领导推荐张竹溪去了市里,一层层往上,最后经由昆市文工团的推荐,公费来了北城参加总政的选拔。
张竹溪也不负众望,成功拿下了合唱团六七年唯一一个女演员的名额,在团里的表现一直也很好。
“你太客气了。”沈意欢有些无奈地看着张竹溪抢着付了停车的钱,从她手里接过手牌。
张竹溪抿出一个笑,转移话题,“意欢,你说我给我妹妹买什么才好呢?”
沈意欢也不太清楚,“我只记得我表姐们出嫁的时候,我妈妈一般都送一套新床品或者一套新衣服当陪嫁,要不给你妹妹买身新衣服?正好结婚穿。”
其实蒋佩群送的不止这样,但沈意欢知道张竹溪每个月都会汇钱给家里,料想手里也没存多少钱,自然不会说出来给她增加负担。
张竹溪摇了摇头,解释,“我们那边结婚穿的衣服会由族里的长辈安排,并不能穿别的。”
“那我们先逛逛,说不定就能碰上合适的了。”沈意欢体贴地避开了这个话题。相处一年多,沈意欢怎么可能感知不到张竹溪对于家里事的避讳。
但这次张竹溪却一反常态地说了下去,“我其实想直接给我妹妹钱,让她在婆家多个依仗。她其实才满十六岁,哪里就能结婚了,但我拦不住我家里人。”
她的眉眼泛出点苦涩,“可她年纪实在太小了,心思也单纯,就这么给钱的话,我又怕她护不住。”
沈意欢知道少数民族会有自己的习俗,但听到十六岁出嫁还是吓了一跳。她压着声音,“是不是太小了点啊,我当时上学的时候,好多人这个年龄还没来初潮。”
听到她的话,张竹溪眼里的苦涩更甚,“要是没来反而是好事,多多少少还能拖几年,就是成熟了才逃不掉。”
“你们那妇联也不管吗?”沈意欢干脆拉着张竹溪停下。
“大家都是这样的。”张竹溪垂着眸子,答得艰涩,“包括我妹妹自己,也没觉得这样是不对的。”
“那?”沈意欢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她不清楚张竹溪是在委婉求助,还是只是在单纯聊天。
张竹溪算是她在文工团玩得最好的几个人之一了,沈意欢也是张竹溪最亲近的朋友,但沈意欢对张竹溪、尤其是她家里的事也几乎都是空白的。
这还是沈意欢第一次听张竹溪主动聊起家里人,沈意欢也早就察觉到张竹溪是个心防很重的姑娘。但沈意欢并不觉得这是缺点,张竹溪一个人在风云变幻的北城,无论怎么保护自己都不为过。
“没事的,等我这次回去看看,要是我妹妹的婆家太不靠谱的话,我会想办法的。”张竹溪反过来安慰沈意欢,“是不是把你吓着了?”
沈意欢摇摇头,提议,“那既然这样的话,我觉得你还是多留点钱在身上吧,万一遇着事了,这个最有用。”
“好。”张竹溪也觉得沈意欢说的是正理,“那我就给我妹妹买两罐雪花膏,再给我家里人带点北城这边的特色吃的”
沈意欢跟着她一起将计划的东西都买全了,自己也零零散散买了些。即使说着少买点,但两人再出百货大楼时两只手还是都提得满当当的。
“去我家吃饭吧。”沈意欢见张竹溪花费不小,就没再提在外面吃饭的事,邀请,“现在回去食堂也没什么菜了。”
张竹溪有些犹豫,既觉得自己这样去沈意欢家里很冒昧,但又不想抚了沈意欢的好意。
“走吧!”沈意欢干脆替她做了决定,“我正好还有事想拜托你呢。我家里人挺喜欢吃你们那边的东西的,你这次回去如果有机会的话,就帮我换点干菌菇、干笋什么的。”
见能帮上忙,张竹溪也就放松了很多,不再推脱,但等骑上车就发现了问题。
张竹溪借的是团里一个师姐家的车子,二八大杠的重量本就不轻,再加上车头挂的新买的东西,她几乎要用全身的力气来控制车把不跑歪。
沈意欢也注意到了她的窘境,但她自己的车身上也挂着不少东西,没有多余的地方可以帮张竹溪分担,便干脆停了下来。
“竹溪,你这样太危险了。要不你在这里等我会儿,顺带看着咱们的东西,我回去找警卫员来接好了。”
“不不不。”张竹溪本就觉得自己麻烦了沈意欢,怎么可能还好意思惊动长辈的警务员,她硬着头皮往前骑,“我可以的。”
前几步确实可以,但等要拐弯上大路的时候,张竹溪就控制不住地连人带车往一侧摔了下去。
“竹溪!”沈意欢本就不放心,便一直跟在后面,见状就小跑着想伸手去接。
但另一只手比她更快地按住了车把,张竹溪也被来人揽着腰从车上硬生生地提了起来,又顺顺当当地放回了地面。
张竹溪惊魂未定,却还记得要道谢,但等她抬起头来时却愣住了,“谢谢,多谢、何教官?”
何宁浩紧了紧垂在腿侧的手,那一瞬的触感似乎永久地停在了他的手上,他强装镇定,“是我。张同志,好巧。”
他的视线刚触到张竹溪的眼睛,就飞快地挪到了沈意欢身上,“嫂、沈同志。”
沈意欢假装没听见他的脱口而出,有些后怕地看了眼何宁浩扶着的自行车。
“何营长,你也出来买东西啊。幸亏遇上你了,不然这水泥地摔一下怕是有得疼。”
何宁浩听见这话,莫名有些尴尬,实在没脸说自己不是来买东西,而是因为碰见了她们,才莫名其妙跟过来的。
于是他没话找话,“靳哥呢,他今天不是一早就走了吗?”
“他去他姥爷家了。”沈意欢答完,见何宁浩没有继续寒暄的意思才看向张竹溪,“竹溪,你还是在这儿等我吧,我回去找警卫开车过来。”
张竹溪也不敢再逞强了,十分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又要麻烦你了。”
“我去吧,嫂、沈同志。”何宁浩挠了挠头,“我跟着靳哥去过一次家里,认路。”
说着他就迈步准备往大院里去,沈意欢赶紧将人叫住,“等等,这过去走路至少也要半小时。”
她若有所思地看了眼除了一开始再没对视过的两人,“何营长,我看不如这样。现在正是午饭时间,你要是没事的话就去家里吃饭吧,正好有两辆自行车,就当送我们了。”
何宁浩愣了一下,再开口就有点紧张,“我可以的,就是不知道张同志介不介意”
张竹溪对上两人一齐望过来的视线,心跳忽然也快了几分,“我当然不介意,麻烦教官了。”
“集训都结束了,你们叫我名字就好。”何宁浩又看了张竹溪一眼,才转向沈意欢,“我叫何宁浩。”
这话也不知道是对谁说的,靳延可是介绍过他们认识的,沈意欢笑着挑了挑眉。
何宁浩本就心虚,见状立马收回了视线,扶着车子,“把东西都挂我这里吧。”
沈意欢不和他客气,他刚刚单手就能把张竹溪提起来,这些重量对他来说肯定不算什么。
果然,何宁浩的车骑得很稳,稳得张竹溪即使没有扶车身也坐得稳稳当当。
要是靳延,肯定会故意把车骑飘,好叫自己扶着他。沈意欢忽然想到这个,莫名有些想他了。
但很快,沈意欢的注意力就又被这青涩又别扭的两人吸引走了,她越看越觉得有趣、越看越想笑,只可惜没人分享。
所以,沈意欢一等到也同时认识这两人的靳延回来,就笑着扑了上去,“靳延,我好像发现了一个秘密。”
沈意欢刚靠近就闻到了靳延身上的酒气,很重,没忍住皱了皱鼻子,“你喝酒了吗?”
“嗯。”靳延揽着沈意欢坐到她床边的单人沙发上,将脸顺势埋进她的颈窝,解释,“和表哥还有姐夫一起。”
他的声音里含着疲惫,沈意欢即使知道他大概是为了正事,也还是没忍住嗔怪,“姐夫也真是的,每次见着你都要喝酒,好像不在酒桌上就不会说话了似的。”
靳延听见她为自己打抱不平,轻笑出声,“那下次我问问他,是不是真的只有喝醉了才会说话。”
说完,他紧了紧揽在沈意欢腰上的手,“今天出去玩得开心吗?发现什么了?”
沈意欢本来已经没有心情再说这个了,但想着靳延在饭局上指不定花了多少心思套话,便也就将她观察到的事一一说了出来。
等说完,靳延却迟迟没给回应,呼吸倒是越发绵长了起来,沈意欢这才意识到他可能睡着了。
沈意欢本来想把他叫醒让他去床上睡,但看他睡得那么香,又有些不忍心。最近接连发生的事儿不少,一件件都要他操心,也许他很久都没有睡好过了,所以才能这么别扭地在她怀里睡熟。
想到这儿,沈意欢便想从他身上下去,给他拿个毯子盖着将就睡会儿。但她刚动,靳延就收紧了揽在她腰上的手。
靳延本就喜欢抱着她,像小孩子抱布老虎那样。这一收紧,沈意欢是彻底动弹不得了,只能维持着这个动作陪着他。
午后的阳光慢慢往两人所在的角落移动,靳延的怀抱温暖又宽广,沈意欢看着看着,意识越来越模糊。
于是靳延醒来时看见的就是沈意欢靠在自己心口睡得正熟的场景,他心里霎时间就涌出了甜蜜。
夕阳已经爬到了沈意欢的唇边,半明半暗,将她本就粉嫩的唇色晕染得更加动人。靳延下意识想去贴,但想起自己喝过酒,又硬生生地停下。
长时间维持一个动作,即使是靳延也觉得腰背发酸,更何况被他箍在怀里的沈意欢。意识到这一点,靳延小心翼翼地伸手捉住了沈意欢的小腿,轻柔地按了起来。
“唔——”大概是在梦里感受到了,沈意欢蹙了蹙眉,下意识地往那股熟悉又安心的味道里埋。
靳延小心地停下,直到沈意欢再次睡熟才继续揉捏起来。一直到将她的腿都舒过一遍,靳延才轻手轻脚地把沈意欢放到床上。
沈意欢骤然失了熟悉的温度,倒是反而一下就醒了过来,她下意识揽住靳延的脖子,声音带着刚醒时特有的喑哑,“你什么时候醒的?”
“半个小时前。”靳延抚了抚她的鬓发,“我去洗澡,你再睡一会?”
“不睡了,再睡晚上会失眠的。”沈意欢浅浅打了个哈欠,松开揽着他脖子的手,“你去吧,等会儿就要吃饭了。”
这个姿态其实挺危险的,至少靳延看着完全笼在自己怀里的沈意欢,眸色已经深了很多。
但他还一身酒气,凑上去肯定要被嫌弃。想到这儿,靳延就想叹气。
怕自己待久了更走不掉,靳延正准备起身,就见沈意欢皱了皱鼻子,“算了,我也洗个澡吧,感觉我身上也都是酒气。”
“你也洗?”靳延倏地停下动作,居高临下地注视着半撑着手肘想要起身的沈意欢。
沈意欢点点头,刚准备说话就被人堵住了唇舌,更加浓重的酒气也被渡了过来。
沈意欢下意识想避开,却听见靳延含糊的声音,“别躲,反正亲完就可以洗澡了,不差这点儿。”
第60章 第 60 章 何家的丑闻
再在一楼书房相聚时, 靳延和沈意欢身上都带着氤氲的水汽。靳延这次没再绕关子,将他中午在何家发生的事言简意赅地告诉了屋内二人。
“姐夫的态度还是和之前几次都差不多,壮志未酬、狼狈回国, 心情消沉也情有可原。但要说对谁有愤懑或者不满, 倒也不至于到这个程度。”
“至于前段时间为什么提出要换工作,姐夫只说是心存侥幸, 觉得自己正值壮年,想看看有没有再为国出力的机会。”
靳希文没做反应, 沈意欢便也跟着沉默,且两人都察觉到了靳延眼里的不解和猜忌, 书房气氛难免更加紧绷。
“倒是对于去年小产的那个孩子, 即使现在提及姐夫也总是悲伤至极。这次大概是酒意到了,提到那个孩子他竟呜咽着哭出来了,我隐约还听见了几声对不起、是他的错之类的话”
沈意欢还未真正嫁进来,涉及到的又是靳延外家的事,她被邀请参与这次谈话是靳家父子对她的尊重,但她并不会贸贸然开口,尤其是在和何修霞关系并不亲近的情况下。
于是听见靳延这句话, 沈意欢只是努力回忆了一下去年何修霞小产的原因, 当时好像说的是胎停?
靳希文正好也在回想这个问题,但他没记起来,就问了靳延。
“我也不记得了,但听姐夫这么说我就又问了表哥一次, 表哥说是胎儿发育异常导致的胎停。”靳延顿了顿, 语气有些不确定。
“听起来和姐夫没什么直接关系,但我也听雯雯说过,自从表姐他们一家回来, 她经常会撞见姐姐姐夫吵架,所以姐夫要是觉得这件事和自己有关也不算牵强”
不算牵强。这个结语已经将靳延的态度展露无遗,一屋三人的眉毛都不同程度地蹙了起来。
靳延继续,“姐夫单位那边的安排都还在,姐夫看起来也实在是没什么问题,我在想。”
“在想、要不要把注意力挪到表姐身上。”靳延这句话一出,靳希文规律叩击桌子的声音就明显顿了一下。
是沈意欢也能察觉到的、很明显的迟疑,甚至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开口应下,“你安排就好。”
等两人独处,靳延才解释了靳希文那段沉默的缘由。
“我大舅妈去世得早,我舅舅工作又特别忙,大表姐小时候基本是在我妈身边长大的。她性格算不得好,我妈去世前最不放心她。”
沈意欢懂了,爱屋及乌。就像她外婆家的亲人都特别疼她、几乎是有求必应一样,都是因为她是蒋佩群唯一且最爱的女儿。
“那二表姐呢?”沈意欢忽然想起来自己好像从来都没听两家人提及这位表姐,但妈妈给她的资料里,何家大舅何永明明有两个女儿。
感受到靳延的迟疑,沈意欢立马补充,“我就是顺口问一下,不方便说的话没关系的。”
“没什么不方便的,我们已经是一家人了。”靳延苦笑,“我只是没想好怎么措辞。”毕竟算得上家族丑闻了。
沈意欢也意识到这个问题可能涉及到了靳延大舅家的秘密,一时竟不知道要不要再听下去,但靳延没给她继续纠结的时间,干脆利落地开了口。
“我两个表姐都出自我大舅的第一任妻子,这你是知道的。但大舅其实是续娶过的,续娶的那位苏舅妈是大舅战友的遗孀,舅舅怜他们孤儿寡母在老家孤立无援,就接到了自己身边护着,十多年下来,夫妻间举案齐眉、舅舅对继子也视同亲生。”
“大表姐因为已经记事了,不肯和继母一起生活。但和我同岁的二表姐何修霜那时才三岁,大舅妈意外离世后本是姥姥在照看。”
“但因为苏舅妈性子的确温良贤惠,再加上我姥爷当时还没退下来、姥姥操心家里内外逐渐力不从心,就在苏舅妈几次诚恳去信后把修霜送了过去。”
联系现在的结果,沈意欢条件反射般地想到了恶毒后妈与继女的故事,正有些不知道怎么接话的时候,靳延又自顾自地继续了。
“除开大表姐不谈,这重组的一家四口其实过得还挺幸福的。修霜年纪小又知恩,和苏舅妈关系特别好,两人相处和亲母女也差不多了。本来一切都越来越好了,连舅舅在那几年也越来越温和”
即使在家,靳延也压低了声音,“但、但在修霜成年,舅舅正准备替她考虑婚嫁的时候,修霜忽然被诊出了有孕。”
沈意欢掩住差点脱口的惊呼,大概是因为靳延谈起何修霜三人时只有遗憾和疼惜,并没有厌恶和憎恨,沈意欢的第一反应竟然是庆幸。
庆幸十多年前还没有现在这样严厉,不然那个素未蒙面的表姐大概是落不得好的。于是她也压着声音关心,“那修霜表姐现在还好吗?”
“很好。咱们订婚她其实还写信来祝贺了,但我一直没想好怎么和你说这件事,所以也没告诉你,抱歉。”靳延确实不知道该怎么和沈意欢提及何修霜,这会儿道歉得无比真诚。
“没关系。”沈意欢自然不在意这个,“你下次联系她的话记得代我道谢就好了。”
靳延没想到沈意欢完全没有要问后续的意思,有些讶异,“你不好奇对方是谁吗?”
“是和后面那个舅妈有关的人?”沈意欢回视靳延,眼底深处藏着惊疑。
靳延闭了闭眸,哪怕过去了这么多年,也能清晰回忆起那一年家里的混乱,“对,那人就是大舅舅的继子、苏舅妈的亲生儿子。”
亲生女儿和继子,难怪现在这三人在明面上已经彻底从何家销声匿迹了。沈意欢忽然懂了何家大舅何永脸上,从认识之初起就几乎从未消退过的沉郁。
既然都说到这里了,靳延自然不会再做任何隐瞒,“这件事对大舅打击特别大,当时家里乱了很长一段时间。”
“我姥爷姥姥知道后直接被气病了,大舅听明宇自述他和修霜已经互通心意两年多,而苏舅妈又一直在旁边求情、不像才知道的样子,大舅气急攻心到当场吐了口血,把所有人都吓坏了”
沈意欢连忙握紧了靳延的手,靳延察觉到她的紧张,安慰地对着她笑笑,“别怕,大家都没事的。”
“一边是从小亏欠的亲生女儿,一边是养在身边十多年、视同亲生的战友遗孤。”说到这儿,靳延停了下来。
他那时没察觉,但现在有了心头珍爱,又怎么会再看不懂事发时大舅何永眼里的情绪。
除了对于眼前状况的无力和惊讶,更是不得不与挚爱割席的无奈。
还有一向含蓄的舅妈苏文珂,临行前突然跑回来扑进大舅怀里的那一个含泪拥抱。
是死别前的生离,是他们作为父亲、母亲,对后代、对命运的无声妥协和牺牲
靳延的心蓦地变得沉甸甸的,他的语速也跟着放慢了,“大舅将一切都安排好了,甚至除了最开始的那两句暴喝,大舅连一句重话也没说过,但从修霜他们三个离开后,大舅脸上的笑容也跟着没了。”
“这也是我们逐渐不再提修霜的原因。一是不想给他们已经平静的生活带来什么波折,二也是心疼大舅舅。”
“那是舅舅不能被触及的痛。这十年,我们只看着舅舅越来越沉默都觉得难受,何况是他自己?舅舅他几乎快要把全部的时间都投入到工作里,一个人住在冀省夙兴夜寐,又何尝不是一种自我麻痹”
靳延虽然没有阐述细节,但从靳延的话里,沈意欢也听出来何修霜、还有那个叫明宇的男子、包括苏舅妈三人,大概都只是命运戏弄而非人为设计,心头倒是略微松快了一点。
但很快,沈意欢又被靳延的话惊到了,她不再掩饰自己的讶异,“你怎么会这么想?都是一家人,他、何至于此。”
靳延扯了扯唇,眼底生出点冷意,揽着沈意欢的手却依旧温柔,“欢欢,我也希望我只是瞎想。但人心叵测,我们不设防就很容易成为被中伤的那一方,所以还望你帮我。”
“我肯定帮你。”沈意欢毫不犹豫,“但我能做什么呢?我和你表姐姐夫都不熟,现在突然靠过去也挺奇怪的”
“表姐那里有李桐表嫂和雯雯在,姐夫我和表哥会看顾着。”靳延暗示,“你这段时间要是有空闲的话,就多去去姥姥家吧,凌凌很喜欢你。”
说完,靳延先自嘲地笑了,“欢欢,我总说那些人可恶。但对于表姐一家来说,我们这些所谓家人的行为又何尝不让人心凉?”
沈意欢的脑海里闪过无数答复,譬如“如果没做错事就不怕被查”、又或者“形势逼人,这也是为了大家的平安考虑”
但最后,她还是什么都没说,只安静地靠在靳延胸口。用行动告诉他,她会一直陪着他、一直支持他,哪怕他的怀疑显得那么无厘头。
因着何修霞夫妻的事横插一脚,沈意欢大半心神都用在思考该怎么样帮靳延探到底细,于是忽然听到另一件事的后续时还有些回不过神。
汤明和冯鸿波突然失踪了,在上周六早晨外出后就再也没有回家,一起消失的还有文工团前歌舞部的女演员,方妙佳。
刚开始这个消息只是在文工团人嘴里悄悄流传,但由于两男一女同时失踪的天然色彩,这个消息慢慢发酵成更大的桃色新闻,不过一早,就几乎是人尽皆知。
但即使闹得这么大了,团里却一直没派人出面控制舆论风向。大家心里也就有了数,十有八九被他们说中了。
果然,周二一大早,总政各团各部门就逐渐开始有与这三人交好或者有渊源的人,被思想处叫走配合调查。
沈意欢也是其中一员,负责这件事的办案人员大概并不只有团里背景,连沈意欢和汤明的那次冲突都查了出来。
“是汤明的手下寻衅,被我家里人抓了个正着,所以一怒之下找到了汤主任对峙。”沈意欢早就被靳延交代过,答得一丝不漏,“除此之外,我和汤主任再无私下的交集了。”
这件事靳延早在最开始往上汇报这几人的异常时就提前汇报过,所以负责审理沈意欢的工作人员并没有为难她,又问了几个常规问题后,就放她离开了。
沈意欢离开的时候,隔壁房门半掩着,因为走廊太安静的原因,她清晰听见了一道含着怒气、但其实透着心虚的女声。
“人丢了你们不赶紧找人,抓着我问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是为了什么我一个妇道人家,又哪里懂丈夫工作上的事!”
是冯鸿波的妻子吧。沈意欢垂下眸子,目不斜视地离开了办公楼,猜想靳延那边大概也快有动作了。
已知的三人里只靳延他们师就占了两个,小头目刘荷也在其中,又是部队内部,联合办案的几个单位倒是更加谨慎了起来。
他们一边疯狂刺激文工团的张茹,到了师部这边却也一直按兵不动,只等着刘荷、于倩莉自己承受不住不知何时就要被牵连进去的压力,慌不择路做出些暴露底细的举动。
但刘荷比所有人想象的都还要沉得住气,抓捕行动都过去了差不多整一周,监视她的人才隐隐约约发现了她的异常。
师政委吴远住在两层小楼里,家里明明有独立卫生间,为何刘荷一多半的早上都会光顾大院供销社旁边的公共厕所呢?
监视她的人最开始其实根本没发现异常,毕竟人有三急,上厕所再正常不过了,刘荷每次进去的时间也很正常,也并没有故意撞上去的其他可疑人员。
但随着张茹那边收紧,刘荷几乎到了每天早上出去买菜返回的途中都会面带尴尬地进一趟厕所的程度,除非她有病或者有特殊癖好,不然这“规律”实在是有些诡异了。
监视她的人敏锐地觉察到不对,立马就汇报了上去。但办案人员又在这事儿上耗了三天,总算才发现了真相,刘荷是在用公厕与外界传信。
这谁能信呢?看起来特别讲究、特别体面、甚至传说洁癖的师政委妻子,竟然把自己要传的消息藏在公厕里、还是用厕纸包着?
要不是她次次都上同一个坑位,哪怕是经历过无数的办案人员也想象不到,那个用来放卫生纸的砖洞还能用来传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