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自杀案(一) 他放不下她,不可能自杀……
阮晴和萧景赫跟孟妤前后脚到达市局, 孟妤的个子高挑,气质出众,虽然四十岁了, 依然风韵犹存。她年轻的时候, 应该比丁妙妙还要漂亮。
孟妤的眼睛红肿,刚哭过不久。
阮晴给她倒了杯水, 坐在萧景赫身旁。
萧景赫开门见山, “林喻伟被人杀了, 你知道吗?”
“知道,昨天喻萍打电话给我了, 我挺意外的, 没有想到喻伟这么命短。”
“他死前在跟你闹离婚?”
“是的,他执意要离婚,我只能同意。”
“他为什么要离婚?”
“其实我们分房睡很多年了, 他这个人多疑, 总以为别人跟他在一起是为了他的钱。我们一直AA制, 什么都算的清清楚楚。房子是他买的,贷款是他还的, 所以房产证上也没有我的名字。
我们没有孩子, 我考虑过,以我们俩的生活状态, 生个孩子出来就是遭罪, 他也同意我的看法。前段日子, 他突然说他放在股市里的钱不见了,他说是我拿的。
我跟他说,我根本不知道交易密码,他不信, 一定说是我拿的,还偷拿我的身份证,到银行里查我的存款。我的银行卡上有我这么多年的积蓄,也是巧了,跟他股市的钱差不多。他认为这是证据,要到法院告我,起诉离婚。”
孟妤苦笑,“我看他是魔怔了。”
“可是丁妙妙说林喻伟没有打算离婚。”
“那我就不知道了,我们的离婚协议都签了,我带过来了。”孟妤把离婚协议给萧景赫,上面签着两个人的名字。
萧景赫:“这份协议我们能暂时留下吗?用好了再还给你。”
“你用吧,反正人都死了,离不离也无所谓了。”
“你们什么时候签的离婚协议?”
“上周,签完我就去演出了。”
“你认识丁妙妙吗?”
“我知道她,但是没有见过,他们俩在一起有三年了。”
“你能忍受你的丈夫在外面养情人?”
“有什么不能忍受的,我们俩只是名义上的夫妻,早就没了夫妻之实。一直维持着婚姻关系,是为了我的父母。我爸妈年纪大了,我怕他们担心。”
“林喻伟最近有什么异常的举动吗?”
孟妤摇头,“我其实不太清楚,一个星期里我有四五天会出去演出,在家的时间短。最近因为离婚的事情,我已经从林喻伟家搬出来了。对林喻伟最熟悉的还是他的妹妹,喻萍是林喻伟一手带大的,他们两兄妹的关系很亲近。”
“为什么林喻萍说林喻伟离婚是因为丁妙妙?”
“丁妙妙的事喻萍知道,她还去警告过丁妙妙。丁妙妙直言不讳地说,她就是要跟林喻伟结婚,她想要名分。可能是因为这样,喻萍才认为林喻伟离婚是因为她。”
“林喻伟怀疑你拿他股市里钱的事,林喻萍知道吗?”
“我不知道,你们要问喻萍。”
“你最后一次见到林喻伟是什么时候?”
“就是签离婚协议那天。”
“他跟平常有什么不一样吗?”
孟妤想了想,“他好像平和了一点儿。”
“平和?”
“嗯,他每次提到钱总会很烦躁,那天出气的平和。他说股市的钱算了,他不追究了,还说离婚后如果我需要钱可以找他。很奇怪,他一向把钱财看的很重,那天那样说,让我怀疑他是不是受了什么刺激。”孟妤到现在还不太理解。
“也许是想开了呢。”
“这么多年的性格养成,不可能突然间改变,他几乎是视钱财如命,哪怕是喻萍跟他要钱,只要说不出正当理由,他也不会给。”
“是不是认识了什么人?”
“那我就不清楚了,我从不过问他的社交圈子。”
看来还是要林喻萍过来一趟。
萧景赫道:“谢谢您的配合。”
孟妤站起身,“我听喻萍说,你们目睹了丁妙妙杀人,直接就可以给丁妙妙定罪了,为什么还要查?”
“因为前后理由不一致。”
“什么意思?”
“丁妙妙说是因为林喻伟不同意离婚,她一时受到刺激才会杀了林喻伟。可是林喻伟明明已经签了离婚协议,为什么要骗丁妙妙呢?”
“也许他不想让丁妙妙继续纠缠了呢。”
“为什么不想让她继续纠缠了?是又有了新欢?”
“也许吧。”孟妤掀了掀嘴角,“这事就要由你们去查了。”
孟妤走后,阮晴和萧景赫沉默了。如果林喻伟真的是为了不让丁妙妙纠缠,才会撒谎,那他们查这些就没有意义了,这件案子就是激/情杀人。
不查吧,他们俩心里又有个疙瘩,过不去。
阮晴道:“我再去提审丁妙妙。”
“也好,如果林喻伟有了别的女人,丁妙妙不可能不会发现。”
俩人又坐到了审讯室里,丁妙妙一脸憔悴,她已经被即将到来的牢狱生涯压垮了。
阮晴给她看离婚协议,“这是林喻伟的字迹吗?”
丁妙妙瞪大双眼,“是他写的字,他都签了离婚协议了,为什么骗我说没有离婚?”
“那要问你,林喻伟什么撒谎。”
丁妙妙冥思苦想,“我不知道,前段时间他说他老婆做了对不起他的事,要离婚,还说离婚后要跟我结婚,我高兴了好一阵子,所以那天他说不离婚的时候我才那么生气。”
“林喻伟有没有说具体因为什么事?”
“没有,他疑心很重,很少说他自己的事。”
“除了你之外,他还有没有跟别的女人保持情人关系?”
“没有,我偷看过他的手机。”丁妙妙讪笑,“在他睡着的时候。”她又补充了一句。
“那你看到他手机里有什么特别的联系人吗?”
“我只找的女人头像,有他公司的下属,还有合作伙伴,对了,看到了一个心理医生的护士,信息上说约了下次会诊的时间。”
“他生病了?”
“没听他提起过,不过,我一直觉得他疑心太重,也是一种病。”
提审完丁妙妙,案情似乎还在原地踏步,依然没有找到林喻伟欺骗丁妙妙的原因。
萧景赫联系林喻萍,对方听说要来市局做笔录,直接把电话挂了,在她看来,林喻伟的案子已经定性,没有必要再做多余的了。
简世国拎着盒饭进来,在阮晴和萧景赫面前各放了一份,“还在查林喻伟的案子?”
“总觉得哪里有问题。”萧景赫打开盒饭的盖子,一个大鸡腿,两份素菜,量很足。
阮晴咬着鸡腿,“我也这么觉得,就是查不出来。”
“我看因为最近没有案子,你俩草木皆兵。”简世国泡了杯茶水,慢慢喝着。他已经在食堂吃过饭了,看他们忙,顺手给打了盒饭。
萧景赫轻叹,“但愿是我想多了。”
吃完饭,萧景赫回到办公室。阮晴还在分析林喻伟的案子,手边放着一杯咖啡,散发着香气,那是萧景赫现磨的。
办公室里一阵沉默,大家各做各的事情,时间在静谧中悄悄溜走。
叮铃铃——
办公室的电话响起来,几个人都看了过去,贺仲明离得最近,拿起听筒,“喂,您好。……好,我知道了,我们马上过来。”
贺仲明的脸色不大好看,“接到报警,有人自杀。”
地点在龙湾别墅,死者午睡后一直没有起,保姆进去查看,才发现死者自杀了。
床头柜上放着安眠药,死亡原因为过量服用安眠药,尸体尚有余温,死亡时间还不太久。
保姆说死者叫单平威,有午睡的习惯,不管多忙,都会睡上十几分钟。过去一个小时了,单平威都没有起来,保姆觉得奇怪,这才开门进来,没想到单平威竟然死了。
保姆的脸色惨白,她说:“吃午饭的时候,先生还好好的,也没有轻生的迹象,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吃了安眠药。”
保姆在单家做了快十年的保姆,很熟悉家里的情况。她说单平威有个女儿在国外读大学,妻子死后没有再婚,但是有个女朋友,因为女儿不喜欢她,从不带到家里来。
阮晴几人勘查了现场,没有任何异样,也采集了指纹,等回去做比对。
简世国道:“我看就是个自杀案。”
太明显了,药瓶里一片药都没有剩下,水也喝干净了。单平威如果不是自杀,被强按头,现场肯定会有挣扎的痕迹,可是死者平平整整的躺着,被子盖的好好的,东西都很规整,一点儿打斗的痕迹都没有。
阮晴拿起药瓶看,上面有生产批次,是最近一个月生产的,“死者经常吃安眠药吗?”
“不怎么吃,先生的睡眠质量还行。”
既然睡眠质量好,为什么要吃安眠药。
阮晴拉开床头柜的抽屉,里面有一些安定类的药物,“这些药是他的?”
“最近几年,先是有点躁狂症,有的时候会吃一些安定类的药物。我是听晓敏说的,就是先生的女儿。她一直劝先生去精神科看一看,可是先生觉得自己没有病,不肯去。”
“他不肯去看病,为什么会有药?”安定类的药物是处方药。
“我不太清楚,不过先生这几天心情不错,他说什么还是要遇到对的人。”
“什么对的人?”
“我不知道,先生不喜欢别人多问他的事,只有他主动说我才能知道。”
“你有他女朋友的联系方式吗?”
“有的,我给您电话号码。”
阮晴跟对方联系,对方一听单平威死了,愣怔了好久,她说马上赶过来。
……
这是黄佩菁第一次进到别墅内部,她环顾四周,在民警的引领下,进入卧室。卧室很大,几乎有她的房子那么大,单平威躺在大床上,盖着被子,只露出头部,看起来特别小。
黄佩菁的眼泪不停滚落,她不敢上前去看,“他……为什么死了?”
“你是单平威的女朋友?”萧景赫问道,黄佩菁三十多岁,打扮的很时髦,身材匀称,脸是长圆形,一双杏眼。
黄佩菁点头,“我们在一起五年了,他说等晓敏留学回来,我们就结婚,他说不想再让我等下去了。”黄佩菁的神情有些恍惚,“昨天我们还在一起。”
“他有没有说过想不开之类的话?”
“没有,晓敏还没有结婚,他放不下她,不可能自杀。”
可事实是,单平威服用了安眠药。
萧景赫:“他有躁狂症,你知道吗?”
“知道,我劝他去看医生,劝了好久,他才答应去。这个医生的口碑很好,很多人在她那里看,都说每次去过后,就像获得了新生。”
“这么神奇?”
“第一次是我陪平威去的,出来后,他的心情特别平和,他还夸我介绍的医生好,早知道这样,他就早点来看病了。”黄佩菁擦掉眼泪,声音里依然有哭腔。
“是什么医生?”
“一个心理医生,从国外留学回来的。”
心理医生?不知道为什么,阮晴突然想到了林喻伟,他也去看过心理医生。
第112章 自杀案(二) 八竿子打不着的两个案子……
屠小龙做了尸检, 证实单平威的死亡原因是服用安眠药过量。
现场指纹的对比结果也出来了,除了单平威和保姆的,没有发现第三个人的指纹。
目前的结论似乎除了自杀, 没有别的解释。
黄佩菁不同意这个结论, 她坚持认为单平威没有自杀的理由,她联系了单敏, 让她尽快回国。
一队开碰头会, 简世国认为单平威是自杀, 理由很简单,现场没有发现第三个人进入的痕迹, 除了单平威自己, 没有人逼他吃下安眠药。
阮晴则认为,这件事有隐情,至于是什么隐情, 她也说不上来。
贺仲明看看这个, 又看看那个, 一时间没有了想法。
简世国问叶永辉,“老叶, 你怎么看?”
叶永辉:“我也觉得这件事有蹊跷, 就算他要自杀,也得留下张遗书吧。他的家产不少, 女儿没有结婚, 还有个女朋友, 怎么看都不像是会自杀的人。”
简世国白了他一眼,嫌他不站在自己那边。
萧景赫道:“老简、小贺,你们去银行查下单平威的资金,看看最近有没有动过。”
简世国:“你怀疑有人谋财?”
“查查没有坏处。”萧景赫也觉得这案子没有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
简世国虽然有不同意见, 还是和贺仲明去跑银行了。
阮晴道:“我想再联系下林喻萍,我记得孟妤说过,林喻伟在看心理医生。”
“你怀疑这两件案子有关联?”
“说不好,我想先查查。”
“也好,说不定有发现。”
林喻萍的态度很不好,到现在林喻伟的遗体还在法医室放着,她想火化,警方不同意,一肚子的气。阮晴的电话一来,林喻萍的口气十分冲,完全不配合。
阮晴也不生气,“你要是不方便过来,我们可以上门,我们也是想给你哥个交代。如果查清楚后,真的没有隐情,自然是好,万一有隐情呢。”
林喻萍沉默了一会儿,才说了地址,阮晴和萧景赫赶了过去。
林喻萍没有结婚,住一套八十多方的房子,房子里收拾的很干净,客厅里摆着一套米色沙发,茶几上放着林喻伟的遗照。
林喻萍的脸庞浮肿,眼睛下面一大片青紫,看起来状态十分不好。
她很不欢迎阮晴和萧景赫,口气硬邦邦的,“你们又想知道什么?”
“林喻伟看过心理医生,你知道吗?”
林喻萍怔住,“我哥看心理医生?”她很吃惊,“你们从哪里听说的?”
“我们有我们的渠道,……林喻伟有心理疾病?”
“没有啊。”林喻萍顿了下,“应该没有吧。”她不太确定了。
“我们想去林喻伟家看看。”
这次林禹萍很配合,“好,我带你们去。”
林喻伟家住大平层,有固定保洁,一个星期打扫一次,房间里很干净。
阮晴和萧景赫穿着鞋套进去,又戴上手套。林喻萍站在门口,没有动。
阮晴两人仔细检查房间,房间维持原样,就像主人还在一样。
阮晴走到卧室,靠床的一边放着床头柜,一盏台灯放在柜子上。阮晴拉开床头柜的抽屉,里面放着药,也是安定类的药物。
她把药瓶放进证物袋,萧景赫瞧见,道:“带回去,跟单平威那边发现的药物一起做下检验。”
阮晴:“好的,还要再查下他们去的是不是同一个心理医生。”
两人走出去,林喻萍看到药瓶,更惊讶了,“我哥真的在看医生。”
“你真的没有发现过林喻伟的异常?”
林喻萍摇头,“我要上班,我哥也很忙,我们一个月才会见上一两次,我连他去看医生都不知道。”林喻萍觉得她这个妹妹做的挺失败的,连自己哥哥生病了都不知道,还因为警方追查哥哥真正的死因而不耐烦。
阮晴见没有办法再在林喻萍这得到线索,便和萧景赫一起回到市局。先把药物拿到屠小龙那做检验,又去证物室取林喻伟的手机。
毛宇解开了手机密码,查看聊天记录,找到了心理诊所护士的信息。
通过聊天记录得知心理医生叫范佳,开了一家私人心理诊所。林喻伟每周都会去,去之前要预约。
每次看完病回来,林喻伟都会给护士反馈,大多是“我感到心情不错,今天的治疗非常好,我感觉我获得了新生”之类的话。
护士会让他继续看诊,有了情况及时沟通。看起来就像是普通的就诊,没什么异常。
毛宇道:“应该没什么问题。”
阮晴的眉心紧锁,没有吭声。
……
简世国和贺仲明从银行回来,贺仲明一脸兴奋,简世国则蔫头耷脑的。
贺仲明道:“萧队,真神了,你怎么知道单平威的财产有问题。我们调了单平威所有的银行卡信息,你们猜怎么着,竟然一分钱都没有,全被转出去了。我们查了转账明细,一共一千一百万,全部转到了海外账户。”
简世国苦笑,“是我狭隘了,表面上看起来是自杀的案子,竟然也会查出来问题。”
萧景赫倒是没有想到会转出去那么多钱,“什么时候转的?”
“前天,查不到开户人信息,因为是海外账户,也没有办法冻结。”
“查银行监控了吗?是谁去转的?”
“查了,单平威自己去的。银行的柜员怕出问题,反复跟单平威确认,单平威很肯定地说全部汇出去。”
前一天汇了巨款,第二天就自杀,这案子越来越诡异了。
阮晴道:“单平威还有女儿,就算转账,也得给女儿留点钱。”
“就是啊,太奇怪了。”
萧景赫:“单平威的手机带回来了吗?去查下聊天记录。”
阮晴:“我去。”
她拿着手机去找毛宇,毛宇在给二队查IP地址,东方岩在等。阮晴拉了把椅子,坐到毛宇的另一侧,排队。
东方岩扫了眼证物袋里的手机,“你们什么案子?”
“自杀案。”
“自杀还用查?”东方岩不解。
“有问题就得查。”阮晴把证物袋放在桌子上,问毛宇,“还有多久?”
“快了,再等等。”毛宇不停地敲击键盘,房间里都是噼里啪啦的声音。
东方岩没话找话,“我听说柯孝礼在追求你。”
毛宇抽空瞄了阮晴一眼,耳朵悄悄竖起来。
阮晴:“我听说唐旭尧为了帮秋露露破案,都快成三队的队员了。”
东方岩:……
他就是想聊个天而已,为什么要往他的心窝里戳刀子。
阮晴:哪壶不开提哪壶,戳死你。
毛宇的嘴角压抑不住地往上扬,以后谁要是再说阮晴喜欢东方岩,那就是眼瞎。
东方岩张张嘴,算了,还是不聊了。
阮晴盯着电脑屏幕,眉宇间有些焦躁。
东方岩还是忍不住想聊天,“你哥的游戏下载量在快速增长,预赛下个星期就开始了。”
“哦。”阮晴只回了一个字,她看到新闻了。
东方岩:……
有必要再聊吗?
毛宇嘴角的弧度拉大,没想到工作的时候还能看戏,可惜,IP地址马上要追踪到。
东方岩沉默了,毛宇挑眉,继续聊啊。
东方岩叹息,“我家里的事你应该也听说了吧。”
毛宇很满意,趁着追到IP地址前,把能聊的都聊了。
“没听说。”阮晴不想跟他聊那些有的没的。
毛宇:……
阮晴,你给点力好不好。
东方岩苦笑,“圈子里的人都知道了,挺丢人的。”
毛宇:啥事啊?倒是展开说说。
阮晴终于转头看了东方岩一眼,“爱莫能助,你想开点。”
毛宇:合着你知道是什么事啊。
东方岩:“不想开还能怎么着,前段时间是我哥,现在又轮到……唉!”
毛宇:轮到谁了?话说明白点。
阮晴没有接话茬,指着电脑屏幕道:“IP追踪到了,就在本市!”
东方岩赶紧记住地址,赶回二队。
毛宇恨不得拍自己的手,八卦还没有听完呢,他眼神灼灼,“东方岩家里出啥事了?”
阮晴白他一眼,“别瞎打听,知道那么多,对你没好处。”她拎起证物袋,“查聊天记录。”
毛宇认命地打开证物袋,他不就是想在繁忙的工作中,找点乐子调剂一下吗,这都不满足他。
手机密码很容易破解,在微信好友里找到了就诊的预约记录。
毛宇指着护士的昵称,“这不是跟林喻伟预约的那个护士是同一个人吗。”
“对,找的就是她!”
阮晴立刻汇报给萧景赫,简世国和贺仲明有点傻眼,“八竿子打不着的两个案子,竟然能找到共同点,太不可思议了。”
萧景赫:“看来要会会这个心理医生。”
贺仲明:“你怀疑这个医生?”
“心理医生一旦犯案,就是重案,很麻烦。”萧景赫知道几例心理医生犯罪的案件,追查起来相当有难度,他们深谙人类的心理,很容易就能击溃心理防线。
阮晴不放心萧景赫一个人去,“我还是跟你一起。”
“也好。”
萧景赫在网上找到范佳的心理诊所,说自己有创伤后应激障碍,想要看看心理医生。
护士简单的询问了病情后,问了一个始料不及的问题,她说:“创伤后应激障碍的诊疗费用较高,请问您能承受吗?”
萧景赫直接回复:“家境殷实。”
护士:“已预约好,请明天上午十点,准时到诊所看诊。”
第113章 自杀案(三) 罪孽深重,自杀谢罪……
萧景赫和阮晴提前十分钟到达诊所, 诊所在市区,闹中取静的地段,一进去就感觉到放松, 让人放下所有防备。
护士三十岁左右, 长得很漂亮,她站起身, 笑道:“两位有预约吗?”
萧景赫拿出预约记录给她看, “约了十点。”
“那这位?”护士打量阮晴。
阮晴挽住萧景赫的手臂, “我是他女朋友。”萧景赫的手覆盖在她的手上,朝护士点了点头。
护士:“两位稍等。”
等待区已经有四个人在, 从三十岁到五十岁不等。
萧景赫和阮晴找了个位置坐, 旁边的男人五十岁左右,他打量了下萧景赫,“这么年轻就生病?”
萧景赫苦笑, “病不挑年纪。”
“也是, 不过范医生的医术很好, 一两个疗程就能好转。”
“我在网上找的,范医生的评价不错, 就过来试试。您是得了什么病?”
“轻度抑郁, 现在好多了。”男人笑了笑。
护士叫号,正是这位男士, 他朝萧景赫颔首, 直接进去了。
阮晴看表, 还有五分钟,五分钟能看完一个?她持怀疑态度。
男人不到五分钟就出来了,手上拿着药单,护士带他去拿药前, 示意萧景赫进去。
萧景赫整理了下衣领,走了进去。房间里以白色调为主,放着大盆绿植,一张白色沙发,旁边一把转椅,转椅旁边有一个录像机。
范佳有四十多岁了,穿着白大褂,戴一副无框眼镜,眼睛很大,瓜子脸,化了淡妆。她坐在办公桌后面,面前一把椅子,示意萧景赫坐。
“第一次来?”范佳问。
萧景赫点点头。
范佳:“你觉得自己哪里不好?”
“我有创伤后应激障碍。”
范佳挑了个下眉,“能说说具体情况吗?”
“我小时候被人绑架,关在小黑屋里,到现在我都不敢去黑暗的地方。”
范佳在听到他被绑架的时候,右手无意识地紧握成拳,“当时的情景还记得多少?”
萧景赫摇头,“那时候我太小,不记得了。”
“介意催眠吗?”
萧景赫犹豫了下,“好。”
范佳示意他躺在沙发上,点开电脑,播放舒缓的音乐,她坐到转椅上,打开录像机,声音十分和缓,“你不要紧张,放轻松。闭上眼睛,想象自己躺在一条小船上,温暖的阳光照在身上,你感觉到暖洋洋的。小船在海面上漂啊漂啊,越来越远,你的身体也跟着越来越远……”
范佳观察着萧景赫,“被绑架是你几岁的时候?”
“八岁。”萧景赫闭着眼睛,像是呓语般答道。
“绑架的是什么人?”
“一个男人。”
“长什么样?”
萧景赫的眉心紧锁,“看不清。”
范佳仔细观察着他的面部表情,“你被关在什么地方?”
“一间没有灯光的屋子里。”
“是谁救了你?”
“一个警察。”
“你爸妈是做什么的?”
“我爸开公司,我妈是家庭主妇。”
“你爸的公司市值有多少?”
“不太清楚。”
“几千万?”
“比这多。”
“几个亿?”
“可能吧。”
范佳盯着萧景赫有两分钟那么长,眼神不断变幻,“你是做什么的?”
萧景赫没有回答,呼吸绵长,似乎睡着了。
范佳又问:“你的职业是什么?”
萧景赫依然没有回答,反而响起鼾声。
范佳暗恼,这是第一个在她的诊室睡着的人,她尝试叫他,“萧景赫?”
萧景赫依然不语,鼾声还在继续。
范佳没有办法,拍拍他的肩膀,“萧景赫,萧景赫……”
萧景赫突然惊醒,“怎么了?!”
“没什么,你可以走了。坚持过来治疗,你的病情有点严重,待会儿出去,跟护士预约下一次的治疗时间。”
萧景赫茫然地道:“这就好了?我好像什么感觉都没有。”
“我擅长催眠治疗,你在催眠状态下,是不会有记忆的。”
“我说什么了吗?”
“没有。”
萧景赫看起来松了口气,“谢谢你啊,范医生,我先走了。”
他从诊室出来,阮晴立刻上前,握住他的手。
萧景赫捏捏她的手,走到护士跟前,“范医生说要预约下次。”
“我会微信通知你。”
萧景赫和阮晴出了诊所,阮晴低声问,“怎么样?”
“给我催眠了,除了问我被绑架的事情,就是问我爸妈是干什么的,还问我爸的公司值多少钱,我看这个诊所就是挂羊头卖狗肉。”
两人回到市局,萧景赫叫简世国和贺仲明盯着范佳和护士,如果真是她们,尝到好处,不会轻易罢手。
屠小龙不但化验了药瓶里的药物成分,还提取了药瓶上的指纹。
药物的成分一样,指纹也做出同一认定。
指纹很可能是护士留下的,可这并不能做为证据,因为她负责抓药,接触到药瓶有正当理由。
阮晴查了范佳的社会关系,她是津口市卫县人。出生在普通家庭,因为学习好,一直在重点学校读书,后来考上了心理学专业。毕业后,在一家医院做助理医生。
四年后,出国留学,在国外生活了十几年,半年前回国,开了私人诊所。
阮晴联系了范佳曾经工作过的医院,由于时间隔的太久,很多人不认识她。问了好多人,找到一位老医生,才勉强想起这个人。
老医生说,范佳的资质很好,当时很多人看好她。心理科室的主任甚至打算把衣钵传给她,带她的医生也是尽心尽力,还经常给她开小灶。跟她同期进入医院的,都羡慕她。
本来,对于范佳来说,这样的日子充满希望。可是同事们却反应,范佳的精神有点问题,总是恍惚,还有一次,在记录药单的时候,记错了,幸好被抓药的人发现,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科室主任找她谈话,她也心不在焉。还跟主任提出要辞职,主任爱才,没有同意,给她放了一个星期的假,让她好好想想。
一个星期后,范佳回到医院,跟主任说她想通了,她会好好工作。
范佳表现出了前所未有的热情,经常看书到很晚,十分勤奋。
科室主任打算让她做主治医生,带她的医生却说让她再历练历练,免得再出现记错药单的情况。范佳又做了一个多月的助理医生。突然一天,带她的医生死在了办公室里,是用手术刀割破了喉管死的。
听到这里,阮晴暗惊,“他被人杀了?”
“是自杀,在他办公桌的抽屉里找到了遗书,说什么罪孽深重,要自杀谢罪。当时警察也来了,查了好久,没有查到问题,又对遗书做了笔迹鉴定,确认是他的,就以自杀结案了。”
“这个医生要做手术吗?”
“心理科医生不做手术。”
“手术刀从哪里拿来的?”
“警察查了监控,是他偷拿的。”
“这个医生叫什么名字?”
“姓曹,叫……”老医生仔细回想,“曹英,英雄的英。”
“之后呢?范佳什么时候去留学的?”
“曹英死后,范佳接替曹英做了主治医生,没过几天,范佳就说想出国留学,她说感觉知识不够用。科室主任和院长极力挽留,还是没有留住。”老医生叹了口气。
“医院还有曹英和范佳的档案吗?”
“那得问人事部,我不清楚。”
阮晴找到人事部,人事部那保存着所有入职过医生及护士的档案,就怕有医患矛盾的时候找不到人,曹英和范佳的档案都在。
阮晴各复印了一份带走,回到市局后,跟萧景赫汇报了情况。
阮晴道:“你说曹英的死会不会跟范佳有关?”
“很难说,如果跟她有关,那她杀曹英的理由是什么?”
“不让她做主治医生?这个理由有点牵强。”阮晴自己都不信,“可他的遗书上为什么说罪孽深重,他做了什么?”
萧景赫沉思,过去了这么久,只知道遗书的内容,人又死了,谁知道他做过什么,“再查下曹英的社会关系,看看能不能有突破口。”
阮晴又去查曹英,曹英的妻子得了阿尔兹海默症,在养老院里。有个女儿,叫曹秋倩,也在做医生,只不过是在儿科。
阮晴去的时候,儿科人满为患,到处是带孩子的家长,有的小孩子不肯看医生,在哭闹。
阮晴跟前台护士出示了警官证,要求见曹秋倩。护士很为难,这个点看病的孩子太多了,耽误起来,家长要闹。
阮晴说她可以等,这一等,就等到了中午休息时间。
曹秋倩在喝水,说了一上午话,嗓子都要冒烟了。
阮晴也不想耽误她吃饭,“我长话短说,我来是有关你父亲曹英的事。”
曹秋倩喝水的动作一滞,“当年警方说他是自杀,过去这么久了,案件要重新定性?”
“他带了个学生叫范佳你知道吗?”阮晴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
曹秋倩放下水杯,拿起杯盖,慢慢拧着,“我那时候在读高中,每天忙的晕头转向,哪有时间去管他。”
“你父亲没有在家里提起过吗?”
“他很少说工作上的事,那段时间我妈也忙,我们仨在一起吃饭的次数都少。”
“你父亲的遗书上写罪孽深重,他做了什么事?”
曹秋倩双手插在白大褂的口袋里,靠着椅背,“我不知道,说不定医死过人。”她嗤笑一声,“做医生的,谁手底下没有死过人。”
阮晴深深看着她,“为什么选择做医生?”
曹秋倩耸耸肩,“为了给我爸赎罪,他不是说他罪孽深重吗,我给他多积点阴德,他在下面过得好一点。”
“你真的不知道他做过什么?”
“不知道,我该去吃饭了,下午还有半天,警官你请自便。”
阮晴望着她的背影,直觉告诉她,曹秋倩知道曹英做过什么。
第114章 自杀案(四) 像他这样的人,为什么不……
曹英做过什么, 要么撬开曹秋倩的嘴,要么找到当年的知情人,无论是哪一个都不容易。
阮晴找到了当年的卷宗, 卷宗写的很清楚, 曹英自杀的手术刀上只有他一个人的指纹,而且在手术室的监控里, 发现了曹英的身影。
办案民警推测, 是曹英自己拿的手术刀, 回到办公室自杀的。
遗书也是曹英的笔迹,案子没有疑点。
至于遗书上写罪孽深重之类的话, 民警并没有深究, 反正人已经死了,做过什么也没有那么重要了。
办案民警回忆,当时他们调查了曹英的社会关系, 医院对他的评价很高, 说他很敬业, 对待患者也很亲切。他带过几个实习生,现在在各自的领域都能独当一面。
“他带过几个实习生?”
“五六个吧, 当时也就是走走过场, 这些实习生的情况也就没有深查。”
阮晴又跑回医院,调查当年曹英带过的实习生, 算上范佳一共五个人, 两男三女, 让人奇怪的是,他们五个都没有留在医院。
当时的院长已经过世,科室主任退休,阮晴几经周折, 找到了这位退休的科室主任。
科室主任说他也不明白是怎么回事,按说曹英的医术好,人也随和,给他带实习生,自己也放心,就是每次实习生都留不住,他就挺郁闷的。
尤其是范佳,资质那么好,将来一定会成为医术大拿。可她没做多久的主治医生就去留学了,之后一直杳无音讯。
阮晴问:“当时范佳有没有说为什么去留学?”
“她说感觉知识不够用,她是博士生,要说知识储备,已经远远足够了。”科室主任顿了下,觉得还是说出来的好,“我听其他的医生说,在范佳面前不能提曹英,一提她就黑脸。大家觉得可能是曹英自杀,范佳心里不高兴,毕竟曹英带了她三年。她当时走的时候,也有意无意地透露,想换个环境,我猜可能跟曹英有关。”
“其他实习生的情况您知道吗?”
“我只知道有一个在仁爱医院,已经是心理学方面的专家。”
阮晴怔了下,仁爱医院是东方刈的。
“您有他联系方式吗?”
“早就没有了,就知道叫陈士坤。”
阮晴又跑到仁爱医院去找陈士坤,陈士坤已经做了科室主任,并且在权威杂志上发表了很多有影响力的文章,他跟当年的曹英一样,早就开始带实习生了。
陈士坤有专门的诊疗室,一周只出诊三天,每天看诊的人数有限,很多人都是托关系来找他,挂号费在黄牛市场上被炒的很高。
阮晴照例找到前台护士,说明来意,护士说有人在看诊,等人出来,她就去找陈士坤,态度出奇地好。
等了大概十几分钟,有个穿着高定的男人走出来,他的神态轻松,步态轻盈,看起来精神不错。
护士进了诊疗室,不一会儿出来,“陈医生请您进去。”
阮晴走进诊疗室,诊疗室的布置跟范佳的差不多,一张米白色沙发,沙发对面有一张黑色的皮椅,旁边放着录像机。
陈士坤坐在办公椅上,面前一杯咖啡,咖啡冒着热气。他看起来四十多岁,一根白发都没有,十分儒雅。
“请坐。”
阮晴在他对面坐下,“我来是想了解下曹英的情况。”
陈士坤:“护士跟我说了,要不是因为他,我也不会在看诊的时候,让你进来。”
阮晴暗暗惊讶,“你知道他曾经做过什么?”
陈士坤冷笑,“曹英心术不正,枉为医生。人品这么差的人,不知道为什么口碑却那么好。”
“能具体说说吗?”
“他在带我的时候,动不动就骂人,还暗示我,给他些好处。每到一个节日,我都会包一个大红包给他,如果不给,他能骂你到下个节日。
他的考核对我来说很重要,如果不过关,我就只能是实习医生。为了通过考核,我拼命加班,不敢花钱,把省下来的钱都给了他。
熬了三年,我终于通过了考核,做了真正的医生。曹英还标榜是因为他教导有方,我才能做医生。每次看到他的嘴脸,我都感觉到恶心。
我在那干够一年,实在忍受不了了,就辞职了,进了仁爱医院。”
“曹英对每个实行生都这样?”
“我后来也侧面打听过,对男的,他就索要钱财,女的嘛,估计要的不止是钱财。……听到他自杀的消息,真是大快人心,这样的人渣,早就该死了。”
阮晴沉下眉心,如果真是这样,那三个女实习生受到的迫害更大。
阮晴:“您还能联系到其他实习生吗?”
“我试试吧,不一定能成。”
阮晴留下联系方式,回到了市局。她把调查到的情况跟萧景赫做了汇报,“如果当初曹英伤害了范佳,范佳出国留学,离开医院,就解释的通了。但是他的死就要打上一个问号,他不一定是自杀。”
萧景赫同意这个观点,假设单平威和林喻伟的案子出自范佳的手笔,那曹英很可能是她杀的第一个人。出国留学,也是避风头。
阮晴:“目前是要找到当年的实习生。”她拿回了实习生的档案信息,但是人去哪里了,还是个未知数。
贺仲明和简世国那边也没有动静,范佳和护士都是正常上下班,没有特别的举动。
萧景赫按时复诊,依然是阮晴陪他去的。
这次,等候看诊的只有一个人,六十多岁了,看穿着颇有身家,他的精神不太好,连打了好几个哈欠。身后站着一个男人,姿势很恭敬,看起来像助理或者保镖一类的。
护士的态度极好,“萧先生,您请进。”她甚至亲自带萧景赫进去。
阮晴冷眼看着,这是知道萧景赫的身家,对他特别优待吗?阮晴坐到候诊区,旁边的大爷又打了个哈欠。
阮晴注意到他的眼睛里都是红血丝,像是很久没有睡过了。
大爷有些不耐烦,“还有多久?”
护士道:“等那位先生好了,就轮到您,您来之前要提前预约。”
“两天没睡了,实在是熬不住了。”
“您还是要配合范医生,好好治疗,总是在她这里补眠,也于事无补。”
“我在家根本睡不着。”大爷越加烦躁。
阮晴悄悄离他远点,这位大爷看起来像要随时吃人。
……
萧景赫照例躺在沙发上,范佳对他催眠,只在一开始提到了绑架的事情,后面就一直在问萧景赫的家庭情况,尤其是他的银行卡余额。
萧景赫装作被催眠的样子,已经笃定,范佳就是在谋财。
他假意说出银行卡和密码,听到写字时那种沙沙的声音,应该是范佳在记录信息。
他听到范佳说:“下次看诊,记得带银行卡,好了,睡一会儿吧。”
过了五分钟,范佳叫醒萧景赫,照例让他到护士那预约下次看诊时间,这次的时间挨的很近,明天早上九点。
那位等待已久的大爷进去了,助理站在门外等。
阮晴在接电话,是陈士坤打来的,他已经联系到了一位当年的实习生。
阮晴和萧景赫赶过去,那位实习生自己开了诊所,她叫刘青虹,比范佳的年纪大一些。
刘青虹扫了眼萧景赫,道:“我能单独跟这位女警官聊吗?”
萧景赫颔首,走到外面。
阮晴打开录音笔,“我了解到曹英当年曾经做过一些让人不齿的事情。”
刘青虹恨恨的,“他就是披着羊皮的狼,一开始装作老好人的样子接近你,还说什么开小灶,就是为了满足他龌龊的心思。他说,如果我不从他,就让我一直实习。你知道的,做实习生转正必须有医生的考核记录,他要存心卡你,你可能一直做不了主治医生。”
“没有跟院长反应吗?”
“我尝试找过院长,可我开不了口,我怕万一我说了,院长为了顾全医院的面子,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我的下半辈子就毁了。我咬牙递了辞职报告,大不了不当医生。”
刘青虹的神情黯淡,“就是因为第一份工作实习时间短,又没有转正,导致我后来一年都在找工作,最后实在没有办法,就找了个小诊所,还好那个医生很有水平……这些就不讲了。”
“你之后的实习生,认识他们吗?”
“我只认识陈士坤,我不想打听那么多,不想跟曹英有任何联系。我挺同情跟着曹英的实习生的,可我无权无势,我自己的生活还是一地鸡毛,哪里有精力去管别人。好在曹英自杀了,没有办法再祸害人了。”刘青虹呼出一口气,“知道他死的那天,我哭了很久,喝的酩酊大醉,压在我心里的石头终于没有了。像他这样的人,为什么不早点自杀。”
阮晴沉默不语,没有一个人希望曹英活着,她在想,要不要解开曹英死亡的真相。
阮晴把录音拿给萧景赫,萧景赫听完,陷入沉思,还原案件真相是警察的责任,哪怕这个人十恶不赦。
简世国的电话突然打来,他的声音急切,“萧队,护士行动了,她去了X行的自动取款处。”
“马上联系银行调取录像。”
萧景赫一脚油门,往回赶,看来,不需要明天的复诊了。
简世国盯着护士,贺仲明去银行拿监控录像。录像里护士包的很严实,只露出一双眼睛,她熟练的取出钱,塞到包里,而那张银行卡的开户人并不是她。
简世国立刻逮捕了护士,护士还反抗,“你是谁?为什么抓我?”
简世国出示证件,直接带回了市局。
审讯室里,护士冷着脸,一言不发。直到阮晴和萧景赫开门进来,护士瞪大了双眼,“你们俩?”
“我们是警察。”
护士的脸色不停变换,“你们故意去诊所?”
萧景赫轻咳一声,公事公办,“姓名,年龄,职业。”
护士颓然地道:“蔡佩雅,26岁,心理诊所护士。”
“银行卡是哪里来的?”
蔡佩雅低下头,扣着手指,不说话,要不是这张卡没有办法网上转账,她也不至于去取钱,也不会被抓。
“我们已经联系到了银行卡的主人,他要告你窃取他人钱财。”若不是银行有限额,里面的钱就全部被取走了。
蔡佩雅咬着下唇,还是不肯说话。
萧景赫换了个问题,“单平威和林喻伟是不是经常去范佳那看诊?”
“……是。”
“林喻伟股市里的钱是不是被你们转走的?”
“我不知道。”
“7月27号、28号,8月3号,你的银行卡里分批转入巨款,这些钱是从哪里来的?”
“我……朋友给我的。”
“哪个朋友?姓什么叫什么?为什么给你钱?”
蔡佩雅不说话。
阮晴:“你伙同范佳谋财害命,你以为你不说,这些罪名就没有了?你想好了,你被抓了,范佳还在外面,如果她收到消息逃跑,罪名只能你一个人扛,杀人是多重的罪名,你该知道。”
蔡佩雅的眼眶红了,她紧紧攥着双手,“我说了,会减刑吗?”
“我会跟检察院打申请,还要看你犯罪的程度大小。”
“我只是按照范佳的意思去取钱或者汇款,没有参与杀人。”
“说仔细些。”
“半年前,我失业了,找不到工作,恰好看到范佳的诊所在招人,就去应聘了。范佳开出的工资很高,但是有个条件,就是要帮她做一些事情,这些事情要保密。我想着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就答应了。
起先挺正常的,就是给病人排下时间,通知他们看诊。突然一天下班后,范佳叫住我,神秘兮兮地问我要不要钱,我当然说要啊,谁不想要钱啊。
她说要钱需要承担一部分风险,我想都没有想就答应了,风险跟钱比起来根本不算什么。她就拿出一张银行卡,还告诉我了密码,让我把钱转出去,事情成了,给我十万块钱。
我去转了,里面有两百多万,事后我跟范佳说,十万块太少了,她可是拿到了一百多万,范佳就又给了我四十万,还说以后有更多的钱。”
“那张银行卡是谁的?”
“应该是林喻伟的。”
“单平威又是怎么回事?”
“我只是转走了钱,他为什么死了,我不知道。”
萧景赫突然道:“范佳每次给客人催眠都会录像吗?”
“是,她说专业的人要做专业的事,录像可以让她复盘。”
“这些录像在哪里?”
“存在范佳的电脑里。”
萧景赫和阮晴立刻起身往外走,必须尽快拿到范佳的电脑。
蔡佩雅在后面喊:“你们记得给我减刑啊!”
第115章 自杀案(五) 有人催眠过你,删掉了你……
一辆白色沃尔沃在马路上疾驰, 范佳板着脸,猛踩油门。等到下午三点,蔡佩雅没有出现, 她就感觉到出事了。收拾了东西, 往机场赶。
必须尽快离开这里,像上次一样。
忽然, 她停了下来, 猛地拍了下方向盘, 在下个红绿灯拐弯往回开,车子开得飞快。
到了诊所外面, 停稳车子, 往里面跑,由于太着急,好几次钥匙插不进锁孔。范佳深呼吸几次, 打开了门, 冲到办公桌旁, 拔掉音箱上的线,抱着机箱往外走。
到了门口, 不禁一怔, 视线扫到了警车上的报警器,不停地闪着光。
范佳咬牙, 他们竟然来的这么快!
阮晴看到停在诊所门口的车, 道:“她人在里面!”
一行人往诊所内部冲, 诊所本就是临街的店面,一楼是候诊区,二楼是诊疗室。
萧景赫第一个冲在前面,和楼道里和范佳四目相对。 萧景赫的眼前突然出现一张男人的脸, 那男人留着很短的头发,双眼弯成了月牙,他摸着他的头,在说着什么。可是萧景赫听不到,只看到他的嘴张张合合。
他不知道这个人是谁,却莫名地感到亲切,想伸手触摸他的脸,他却突然消失了。
画面一转,男人躺在地上,胸口中了一枪,鲜血从胸口处蔓延出来,流到地面上。那血像有灵性一般,在地面上爬,爬到了一双小小脚的旁边。
萧景赫的胸口也像中了一枪,呼吸困难,他大口喘着气,感觉到浑身冰冷,好像死的不是那个男人,而是自己。
突然,温柔地触感出现在眼睛上,他眨了下眼,好像是一只手,手心里的温热驱散了他身上的寒冷。
“别看她的眼睛。”声音出奇的温柔。
萧景赫闭上眼睛,调匀呼吸,这才感觉到心脏在剧烈跳动,他刚才怎么了?
“你被催眠了。”阮晴的声音很冷静,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
阮晴松开手,萧景赫的睫毛轻颤,脑海里的画面却无法驱散,死掉的男人是谁?
范佳的头发凌乱,额头上还有汗水,抱着机箱,这里有她这些年留下的影像。
范佳的嘴角抿起冰冷的弧度,“有人催眠过你,删掉了你部分记忆。”
萧景赫猛然被击中,怪不得他没有小时候的记忆,原来是被删掉了。
“别听她胡说!”阮晴走过去,铐上范佳的双手,把机箱拿给简世国。
范佳死死盯着萧景赫,“我知道你意志坚强,能对抗我的催眠。就在刚才,我还是成功催眠了你。我引以为傲的催眠术,没有几个人能抵挡住。”
阮晴推着她往楼下走,“闭嘴!赶紧走!”她担忧看了眼萧景赫,萧景赫垂下眼帘,他不知道他的记忆还可不可靠。
……
阮晴查看了范佳的电脑,里面存了这半年来的影像。范佳在催眠的时候,获取患者的银行卡信息和交易密码,再转到海外的账户,前前后后转出去三千多万。
由于单平威发现钱全部被人转走,对范佳产生了怀疑,范佳一不做二不休,催眠单平威吃下安眠药。
至于林喻伟,则是在催眠状态下,转走了股市上的钱。范佳还嫁祸给孟妤,唆使林喻伟和孟妤离婚。
讽刺的是,在治疗过程中,林喻伟竟然喜欢上了范佳,这才骗了丁妙妙,致使自己丧命。
阮晴看了最后一个视频,是那位睡眠不好的大爷。范佳根本就没有想给大爷治病,甚至加重了他的病情,让他依赖自己,不断从他的银行卡上转钱,蔡佩雅的银行卡就是这位大爷的。
面对铁证,范佳没有反抗,她说她认罪,想怎么判就怎么判。
可是曹英的死,还是个谜团。
对于范佳的审讯,由阮晴和贺仲明负责,阮晴是自告奋勇,毕竟她也学过心理学,贺仲明则是无知者无畏。
阮晴问:“当年你是因为什么出国留学?”
“我想进修催眠术,我喜欢催眠。”
“曹英被你催眠过吗?”
范佳的食指和大拇指不停地搓着,“没有。”
“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催眠的?”
“读书的时候觉得催眠挺神奇的,就选了心理学,可是老师教的催眠术很浅显,只能催眠很小一部分人,我就自己研究,看了很多书,考了研究生,后来又考了博士。”
“实习的时候为什么没有跟着善于催眠的医生?”
“我也想跟啊,可惜没有。”
“你觉得曹英怎么样?”
范佳沉默了一会儿,“我不想提这个人。”
“我走访了他带过的实习生,他们都骂他人/渣,还有女生被他猥/亵过。”
“他该死!”范佳突然恶狠狠地道:“他早就该死了!”
“你也被猥/亵过?”
范佳咬着下唇,冷冷盯着阮晴,“你们警察审讯,就是揭开别人的伤疤?”
“他的死跟你有没有关系?”
“没有。”
“看着我的眼睛再说一遍。”
范佳盯着她,目光里蕴含着危险。
阮晴回望过去,“你的催眠对我没用。”
范佳:“你学过心理学?”
“跟你一样,感兴趣,自己学的。”
贺仲明暗暗惊讶,她竟然这么好学。
范佳笑起来,“还真遇到了对手。”
“曹英的死跟你有没有关系?”阮晴重复一遍问题。
“如果你觉得有关系,就找到证据,我什么都不会说。”
阮晴沉吟片刻,“你用催眠杀的曹英。”
范佳依然笑着,“我还是那句话,除非有证据,否则,我什么都不会说。”
阮晴知道再也问不出什么,只好和贺仲明先离开。
……
萧景赫的办公桌上放着一个文件袋,这是萧景扬被绑架的卷宗,他早就找到了,一开始是没有时间打开,现在,他却不敢打开,他怕看到他不想看到的。
那个男人的脸在脑海里挥之不去,萧景赫又想起范佳的话:你被催眠过。是谁催眠了他?删掉的记忆又是什么?是有关这个男人吗?
为什么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个男人,这个男人是谁?
萧景赫盯着文件袋,终于下定决心,拿了起来,他要寻找到事情的真相。
隔了十几年,纸张泛了黄,上面记载,2000年6月13日,江玉到派出所报警,原来竟然有二十年了。
江玉说她带着孩子到游乐场玩,上厕所的功夫,孩子就不见了。
接案的民警详细询问了时间地点,和几位民警一起到游乐场寻找。
游乐场的人太多了,一遍遍的寻找,广播一遍遍的播,还是没有找到。
江玉快要疯了,天都黑透了,还在找。
萧铭动用能用的人脉,交警在各个十字路口设卡,依然没有找到萧景扬。
民警在了解了萧家的背景后,怀疑对方绑架萧景扬的目的是索要钱财。
萧铭的电话一直畅通,等了一天,都没有人打来。
这次不但江玉,连萧铭也快要疯了。钱对他们来说不是问题,就怕绑匪撕票。
就在这个时候,警方接到了一通电话,是另外一个辖区的,要求联合破案。因为他们那边的一位民警接到了绑匪的电话,对方声成绑架了他的儿子,可他的儿子好好的在身边。
经过了解,这位被绑架的,很有可能是萧景扬。
萧铭和江玉看到了希望,他们急忙赶往那边的辖区。
民警的手机上收到了绑匪发来的图片,图片有点糊。一个孩子被绑着双手,嘴巴里塞着布条,他坐在一把很大的椅子上,脸上全是泪。
江玉看了一眼就崩溃了,因为图片上的人正是她儿子——萧景扬。
萧景赫看到这里,心里隐隐有个猜测,他接着往下看。
警方制定了营救计划,对方不要钱,只要那位民警的命。因为当年他犯了抢劫案,是这位民警送他进了大牢。在他坐牢期间,老婆跑了,孩子独自玩耍的时候失足落水,被淹死了。
他把造成这一切的原因都归结到民警身上,他发誓,等他出来一定要报仇。
民警自己做交换的筹码,到了约定的地方,却没有看到人,绑匪要求换时间和地点。
第二天,民警再次接到了绑匪的电话,他前往约定的地点,却发现绑匪竟也绑架了自己的儿子。
绑匪拎着两个孩子,问他救谁。
两个孩子被吓坏了,哇哇大哭。
民警掏出枪,指着绑匪。绑匪冷笑,他掐住了民警儿子的脖子,那孩子才四岁,被掐的脸色发紫。
民警只好扔了枪,他说:“你要我的命,我给你,放了孩子。”
绑匪把他儿子丢在地上,“把枪踢过来。”
民警把枪踢过去,他看向远处,那里有东西在反光,他知道是狙击手就位了,只要有合适的角度,就能击毙绑匪。
因此他动了动,想给狙击手创造一个好位置。
绑匪拿起枪,对着他,“别动!”他的位置偏离了几公分,恰好能被狙击手看到。
一枚子弹朝绑匪射过来,民警甚至能看到子弹划出的弧线,他看着那子弹穿透绑匪的脑袋。
民警松了口气,飞奔着去救孩子,事先埋伏好的民警也出来了。
大家以为绑匪死了,孩子们就得救了。
就在民警快要触碰到孩子的那刻,响起了枪声,子弹穿透了民警的心脏,民警扑倒在地。
萧景赫紧紧捏着卷宗,因为太用力,纸张被捏的变了形。
被删掉的记忆犹如潮水般涌来,泪水磅礴而出,“爸爸……”他轻轻地叫出来。
死掉的民警才是他的父亲,他真正的父亲。
第116章 自杀案(六) 大喊冤枉
最先出现在脑海里的是血, 鲜红的血,流到他的脚边。他觉得这血是从自己身上流出来的,他感觉到冷, 漫无边际的冷。
他站在血泊里, 不敢动。
中枪的父亲艰难扭过头,对他说好孩子, 你要坚强地活下去。
他太小了, 他才四岁, 他只知道父亲中枪了,流了很多血, 不知道从此后世界上就剩他一个人了。
他成了孤儿。
有人抱起他, 叫他的名字,他傻呆呆的,眼前除了血雾, 什么都没有。他看不清人的脸, 听不到他们说话, 更发不出声音。
他只是机械的跟着人走,像看默剧, 整个世界是蒙在血雾中的黑白调。
如果一直这样下去, 他就会坏掉,像无数被拆解的玩具, 没用了, 被丢掉。
他不知道是哪一天, 一双小而温暖的手擦去了他眼睛里的血雾,世界被慢慢涂上了颜色,变得多彩起来。
他的名字前面,多了另一个姓氏, 萧,他的新名字是萧景赫。
萧景赫盯着卷宗,眼泪模糊了双眼,已经看不清上面的字。
他突然明白了,当年他说要当警察的时候,萧铭和江玉脸上的表情。
他记得萧铭说,我知道你骨子里流着警察的血,你想做警察就去做,但是必须注意安全,有命在,才能做更多的事情。
很多人都羡慕他,能做自己喜欢的事,他也以为是萧铭开明,原来是因为自己是警察的儿子,要继承父亲的衣钵,萧铭才同意了。
他还记得,萧铭说给他一晚上时间考虑,第二天他顶着一张浮肿的脸,他一定是纠结了一整夜,彻夜未眠。
他想不通的是,绑匪绑架错了,才使得萧景扬性格变成这样,他们理应恨自己才对,为什么要收养自己?
依他对江玉的了解,她不会告诉自己的。他也不想让他们知道,自己知道了真相。
萧景赫擦掉眼泪,继续看卷宗。
绑匪是两个人,另一个躲在暗处打黑枪,被赶来的警方击落手枪后逮捕。
据绑匪交代,他叫叶田,另一位绑匪叫赵库,他们在监狱中认识,都是被民警景弘抓进去的——景弘即萧景赫的亲生父亲。出狱后,他们约定一定要给景弘一个教训,就想了绑架他儿子的方法泄愤。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绑架错了,他们只好再绑架了一次。
民警问他枪是从哪里来的,叶田说他不知道,枪好像一直就在。
可是那把枪有编号,是下属县市一位民警丢失的配枪。
民警无论怎么问,叶田都说不知道。
民警只好去查,这一查,竟然发现叶田和赵库根本就没有案底,他们没有坐过牢。
民警以为系统出错,又查,还是查不到。可是叶田却说他和赵库都坐过牢,没有的事情为什么会编出来,还没了两条人命。
民警再次提审叶田,叶田却大喊冤枉,说他明明在上班,怎么会在监狱里,他很胆小,又遵纪守法,从没有干过坏事。
民警目瞪口呆,枪杀警察,被抓了现行,竟然还敢喊冤。
民警把情况上报,上面让民警去查。民警去了叶田的家,他的妻子正打算报警,因为叶田已经失踪了五天。
叶田的妻子告诉民警,叶田五天前出去上班,到了晚上,她收到一条信息。叶田说他去办点事,三天后回来,可是过去五天了,他都没有回来,叶田的妻子着了急。
民警看了信息,又核对了手机号,真的是叶田发出去的。
叶田却说,他根本没有发过这样的信息,他还说他没了五天的记忆。
民警认为他撒谎,不再审讯,而是向检察院提起了公诉。
叶田一直喊冤,不停上诉,但是他杀了警察却是事实,被很多人看到,最终判了死刑。
萧景赫眉心紧锁,他的自觉告诉他,这件案子不是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
叶田前后的口供不一致,一会儿承认自己杀人,一会儿又说记忆缺失,而他和赵库没有坐过牢却是事实。
还有一点儿,既然叶田他们打算绑架萧景赫,肯定会事先踩点,可他们为什么会绑架错?再说他和萧景扬差了三岁,身高也不一样。
卷宗里附了叶田的档案和照片上,照片上的人三十多岁,短发,一双桃花眼,看起来很温和,不像十恶不赦的人。
上面记载了他的生平,他就跟很多普通人一样,上学、读书、结婚、生子,按部就班。
人生没有不良记录,甚至不抽烟不喝酒,家庭也没有变故,这样的一个人,是什么让他去绑架,枪杀警察?
叶田已经被执行了死刑,没有办法再问询。
萧景赫决定去找叶田的妻子,他要父亲死的明明白白,清清楚楚。
……
萧景赫没有告诉任何人,包括阮晴,他觉得这是自己的私事,在他搞明白之前,不想让任何人知道。
他按照档案上的地址找到叶田家,这里是五年盖起来的楼,老楼拆迁了。
叶田的妻子分了两套房子,一套房子自住,一套房子出租。
萧景赫从物业处要来她的住址,敲响了房门。
过去了二十年,叶妻不再年轻,皱纹早早爬上了她的脸,头发几乎白完了。
她诧异地问:“你找谁?”
“您是苏秀柔吗?”
“我是,您是?”
萧景赫拿出证件,“我是警察,有些问题要问你。”
苏秀柔蹙起眉,她跟警察打了太多交道,看到他们,本能抵触,“什么事?我们是老实本分的人家。”
“我明白,我能进去说吗?”
苏秀柔犹豫,骗子的手段多种多样,还有冒充公务人员的,万一他是骗子怎么办。
萧景赫把警官证给她,“你可以打电话查。”
苏秀柔打电话查了,确认他是真的警察后,才让他进屋。她泡了茶,“不好意思啊,警察同志,我一个人住,不得不小心些。”
“我理解,小心些是好的,您儿子呢?”
“到外地读书去了。”
“学的什么专业?”
“法律,他爸爸的事,给他造成的影响很大。”
“其实我来也是因为叶田的事。”
“你们警察说亲眼看到叶田开枪杀人,可我不信,叶田这个人胆子特别小,别说杀人了,就是身上破个口,他都难受半天。”
“在第一次对他的审讯中,他说他和另一名绑匪在狱中认识,策划了绑架。”
“那更是胡扯,叶田根本就没有坐过牢!”苏秀柔有些激动。
“叶田在离开家的那天,有没有什么异常?”
“没有,你们问了很多次这个问题,我也回想过很多次,我最后重申一遍,没有任何异常。”
“那他有没有说过,新认识了什么人?”
苏秀柔摇头,“他是工厂的会计,每天三点一线,也没有地方去认识人。”苏秀柔突然顿了下,“我好像记得,有一天他跟我说老是看到一个女孩子在家附近徘徊。他还提醒她,让她早点回家,太晚了,一个女孩子在路上不安全。”
“是什么样的女孩子?”
“我没有问,他说接连好几天见到,我跟他说或许人家是来租房子的,让他少管闲事。”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
“就是他失踪的前几天。”
“后来又见过那个女孩子吗?”
“那段时间因为叶田上诉的事,忙的焦头烂额,孩子都没有时间管,根本没有注意。”苏秀柔叹了口气,“对于我家来说,这事就是无妄之灾,孩子还小,没有了父亲,家里没了主心骨,日子过得特别难。还好,有好心人帮衬。”
“好心人?”
“是啊,叶田的判刑下来后,我就收到了陌生人寄来的一笔钱,说ta曾经受到过叶田的帮助,这些钱是心意。我本来想退给ta,可是没有汇款人的信息,只好留着。
那时候我没有心思工作,叶田的父母也都急的生了病,还要顾孩子,家里医院两头跑,家里的积蓄本就不多,我就用了那人汇来的钱。
不过后来我都补上了,存在银行里,想着哪天知道ta是谁了,再把钱还给ta。”
“汇了多少?”
“七七八八加起来有两百多万了。”
“这不是一笔小数目。”
“是啊,普通人二十年下来,也攒不到这么多钱。”
“寄来的信件你还留着吗?”
“留着呢。”苏秀柔到卧室里,不一会儿走出来,手上多了个盒子。她打开盒子,里面摆放着整整齐齐的信件,“一个月寄一次,都是现金。”
她拿最下面的信封,上面的字写的很漂亮,潇洒飘逸,信纸上的字却是打印的,内容简洁意赅:因接受过叶田的帮助,特此汇款。
没有开头,没有落款。
萧景赫又拿了一封,照样是潇洒飘逸的字体,打印出来的信件,内容都一模一样,一连几封都是如此。
苏秀柔道:“每一封都是相同的,就跟复印了似得。”
“我能拿走吗?用完还您。”
“拿走吧,我留着也没什么用。”
萧景赫抱着纸盒子出来,上了车,把纸盒打开,一开始还有邮戳,后来就没有了。手写体变成了印刷体,信封也从牛皮纸变成了快递壳。苏秀柔心很细,快递壳也收的好好的。
一个人,二十年如一日给一户人家汇钱,如果是为了报恩,这恩情未免也太大了些。
信封上的邮戳一开始是津口市施家镇,后来是津口市姚家寨,再后来就是津口市范西街,接下来的几年都是范西街,直到用快递壳。
施家镇离叶田家不远,姚家寨和范西街都是老城区。
萧景赫一脚油门,朝范西街开去,找到了快递寄出的地方,离找到人就不远了。
第117章 自杀案(七) 千万不要跟她对视!……
范西街有很多老房子, 由于拆迁的工作量太大,一直在规划中,没有启动拆迁工作。
萧景赫根据最后一封快递上的信息, 找到了邮寄的地方。表明身份后, 查到了寄件人的身份信息,是一位年近古稀的老人。
老人住在老房子里, 装修风格是上个世纪的。
他独自一人居住, 头发都白了, 身材瘦削,精神却很好, 背也不驼, 房间里收拾的很干净。
老人打量萧景赫,“你找谁?”他的声音有点沙哑。
萧景赫拿出快递壳,“这是您寄的吗?”
老人迷惑地看了一会儿, “好像……是吧。”
萧景赫蹙眉, 他为什么回答的这么犹豫, “您不记得?”
“是有人跟我说,我每个月都会寄东西, 我其实不记得。”老人迷惑地摇摇头, 有的时候他甚至怀疑自己得了老年痴呆,每个月都做的事竟然不记得。
“是谁让您寄的?”
老人摇头, 他连寄东西都不记得, 怎么会记得是谁让他寄的呢。
“寄的什么东西, 你知道吗?”
老人仍旧摇头,他不知道。
萧景赫:“你平常的生活费从哪里来?”
“我有退休金。”
“很高吗?”
“一个月有四千多块,够生活了。”
如果没有大的开销,一个老人花四千块绰绰有余。
“您的孩子呢?”
“在申海上班, 过年的时候会回来住几天。”老人的神情黯淡,孩子只有在小时候才会陪伴在身边,等他长大就会有属于自己的生活,父母会慢慢从孩子的生活里淡去。
“介意给我看看银行卡吗?”
“是有什么问题吗?”老人不大想给萧景赫看,毕竟银行卡是私密的东西。
“我在办一起案子,具体内容不方便透露,我只是查看银行卡的交易明细。”
老人犹豫,萧景赫把自己的警官证放到他手中,“以这个做担保。”
老人盯着他看了半晌,微微叹息,把警官证还给他。走到卧室,从衣柜的抽屉里拿出银行卡,银行卡有些旧了,甚至褪了色。
萧景赫把卡号发给简世国,让他查下银行卡的交易记录。
萧景赫在老人处等,聊起天来。老人说他叫谢兴江,年轻的时候跑过船,妻子是跑船的时候认识的。她老家闹饥荒,很多人饿死了。
妻子说只要给她饭吃,她就跟他走,就这样谢兴江娶上了老婆。一年后,有了孩子,谢兴江不想让妻儿住在租来的房子里,便拿出积蓄,又借了点钱,买了现在的房子。
有了家,人的心就定了。妻子勤劳持家,儿子乖顺聪明,每年他出去跑8个月的船,休息4个月,挣来的钱除去一家人的花销,还能剩下一些。日子算不上好,但也不差。
谢兴江回忆往昔的时候,脸上带着微笑,好像又回到了那个时候。
他说儿子考上了申海的大学,出息了,老两口很高兴,就催他找个女朋友。
大四那年,儿子带回来一个女孩子,那女孩子长得挺漂亮的,也是津口人,家在卫县。他们两口子也满意,还给了女孩子见面礼金,想着他们早点结婚,也好早点抱上孙子。
谁知道毕业那年,儿子说分手了,问他为啥分手,他也不说。后来儿子就留在了申海,在那边安了家,如今孙子都已经十多岁了。
谢兴江拿出孙子的照片给萧景赫看,小孩子长得很讨喜,一对小虎牙。
萧景赫道:“您说您儿子大学谈的女朋友是卫县人?”
“是啊,当时老婆子像查户口似得问人家,都给人家问不好意思了。”谢兴江轻笑,那是儿子第一次带女孩子回家,他记得很清楚。
“您还记得她长什么样吗?”
“看到她,应该能认出来。”
萧景赫拿出手机,给他看照片。谢兴江端详半晌,“很像,应该是她……你等下。”他走进卧室,不一会儿抱着一本相册出来,翻到后面几页,指着照片上的人说:“你看,这个就是她。”
照片上的人双手插兜,靠着一颗开的正艳的桃树。她戴着眼镜,化淡妆,笑得很灿烂。
萧景赫的脑袋里嗡一声,很多事情突然想通了。
简世国的电话此时打了进来,“萧队,这张银行卡上每年都会从海外账户汇一笔钱进来,已经二十年了。”
“汇款之前呢?有没有存入过大额现金?”
“有的,2000年的时候存过十万,我查了银行那边的存款记录,是一个叫白小竹的人存进去的。萧队,你查这些做什么?”
“没什么,我还有事,先挂了。”
简世国听着手机里的盲音,一脸茫然,萧队瞒着全队的人私自行动?
萧景赫问谢兴江,认不认识一个叫白小竹的人,谢兴江说不认识。
萧景赫问他借了那张照片,便离开了。可他没有走远,因为距离谢兴江寄快递还有两天,他要盯着谢兴江。
萧景赫买了面包、饼干和水,把汽车座椅放倒,住在了车里。
谢兴江的生活很规律,早上六点起床,吃好早饭,出门锻炼。快中午的时候去菜市场买菜,回家烧饭,睡午觉,睡醒后到小区里找人下棋。傍晚回家烧饭,吃完晚饭,出门遛弯。
给萧景赫看羡慕了,不知道他老了,会不会有这样规律的生活。
第二天,也是就寄快递的当天,谢兴江还是六点起床,吃完早饭,照例锻炼,只不过九点他就回去了。十分钟后出来,他拎着个白色的布袋子,走在大街上。
萧景赫在他身后跟着,谢兴江走路的时候有点僵硬,不似昨天那么灵活,他也不看四周,很机械的等红绿灯,过马路。
到了银行,他进入自动取款处。萧景赫在外面看着,见他取了两万块钱,然后把钱包好,打开自动取款机的门。
萧景赫站在外面没有动,谢兴江从他身边走过,就跟不认识他似得。
萧景赫的眉心沉了下来,跟在他身后,见他了快递站,给快递人员要快递壳,把包好的钱塞进去,又从包里拿了一张事先折好的纸塞进去。拿出手机,填好地址,付了快递费,拿给快递员。
快递员接过去,说:“今天晚上寄出。”谢兴江便走了。
萧景赫继续跟着谢兴江,直到他进了家。
萧景赫站在谢兴江家门外,敲了敲门。谢兴江打开门,有些吃惊,“萧警官?你还没有走?”
萧景赫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他不像装的,真的惊讶,“我刚才碰到你,跟你打招呼,你怎么不理我?”
“刚才?啥时候?我一直在家啊,……哦,是不是我出去锻炼的时候?我耳朵不好使,你得大声喊我。”
“你刚才去寄东西了。”
谢兴江怔了下,“我又去寄了?”他懊恼地拍拍头,“我这脑子是真的不行了。”
“你儿子跟他女朋友分手后,你又见过她吗?”
谢兴江不知道他为什么问这个,“没有见过,他们都分手了,人家也不会主动来我家啊。……要么就是我忘了,我连去寄东西这种事都记不住。”谢兴江叹气。
“也许不是你记不住。”
谢兴江:??
什么意思?
萧景赫:“我先走了,等我再回来的时候,也许你就不会再忘记事情了。”
萧景赫开车回了市局,到的时候办公室里只亮着一盏灯。阮晴转了过来,正对着他,“你去哪儿了?”
两天了,他一直不见人,也不打电话回来。她本想联系他,又怕他有特殊任务,电话打过去打扰到他,只好每晚等他。
萧景赫快步走到她跟前,一把将她抱进怀里。
阮晴搂住他的窄腰,闻到他身上风尘仆仆的味道,“有什么事告诉我,我跟你一起分担。”
“我要重新提审范佳。”
“范佳一直在,我们延迟了移交的时间。”
萧景赫低头闻了闻她的发顶,她总是能多想一步。
阮晴:“现在就提审吗?”
“对,现在。”
……
阮晴去提审范佳,却发现关押处的门开着,民警在里面呆愣愣地坐着,跟丢了魂似得。
阮晴大惊,快走过去,在民警面前打了个响指,“醒醒。”
民警突然惊醒一般,长出了一口气。
阮晴着急地问道:“范佳呢?”
“范……佳?”民警环顾四周,发现范佳没了,“我,我不知道,她说肚子疼,我过来看她,然后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我不是说过,她说什么都不要信,不要靠近她吗!”
民警垂下头,“我怕她真出事。”
阮晴转身往外跑,“快去找人!千万不要跟她对视!”
阮晴给萧景赫打电话,萧景赫一听范佳跑了,赶紧叫值班民警找人。
阮晴跑到监控室,在众多监控探头里,找到了范佳。她竟如入无人之境,在市局里逛。
阮晴拿对讲机,“范佳在三队,抓捕时注意安全,不要看她的眼睛!不要被催眠!”
民警们往三队跑,萧景赫也往那边赶。
同时间,三队办公室。
秋露露在看审讯笔录,以期寻找出嫌疑人话里的漏洞,推进案情。她听到门响,以为是东方岩来了,转过身去,绽开了一半的笑容凝结在脸上,一个陌生的女人走了进来,“你找谁?这里是警察办公室,外人禁止进入。”
范佳朝她走近,脸上挂着大大的笑容,“找你啊。”
第118章 自杀案(八) 却成了试验品
走廊里, 秋露露机械地往前走,她的双眼无神,没有焦距。范佳走在她身后, 拿着枪, 隔着十公分的距离指着秋露露的脑袋。
范佳的嘴角含着淡淡的笑意,得意中带着嘲讽。
秋露露对面, 相隔二十米的距离, 萧景赫、阮晴、民警与之形成对峙的局面。萧景赫拿着枪, 指着范佳。
范佳挑了挑眉,快走几步, 枪抵在秋露露的脑袋上。秋露露丝毫没有感觉, 仍旧机械地朝前走,萧景赫等人怕伤到她,只好后退。
范佳:“试试看, 是你的枪快还是我的。”
“你想做什么?大可以直接逃离, 何必要她的命, 杀警察的罪名可不小。”
“就算放了她,我的罪名也不小。这么多天过去, 该查的你也应该查了吧。没想到你竟然做了警察, 我还以为你已经毁掉了呢。”
“为什么选中我们?”
“为什么?我想想啊……”范佳歪着头,好似真的在想, “为什么呢?哦, 对了, 是我想试试,我能催眠一个人到什么程度,会不会实现犯罪。我就随机选人,恰好看到你父亲带着你玩的时候, 有小偷偷东西,你父亲去抓小偷。我就想,不如就用他们父子俩试试。”
萧景赫咬着后槽牙,他们父子竟是她随机选中的试验品。
阮晴举着枪,不敢动,只用余光去看萧景赫,他的神情看起来很正常,可他腮帮子的肌肉却紧紧绷着。
她不知道当初的绑架案是怎么回事,徐彩华说的是江玉带着萧景扬被绑架,为什么又变成了萧景赫父子?
范佳笑起来,“可是实施犯罪还得还得有罪犯啊,我就想找个难度大的,一个老实本分,连蚂蚁都不敢踩死的人,一旦被催眠就会变成杀人不眨眼的恶魔。”
阮晴像看疯子。
萧景赫:“你篡改了他们的记忆。”
“是啊,记忆这东西,真的是神奇啊。可惜,还是出错了,绑架错了,我只能重新修正他们的记忆,让他们重新绑架。你应该庆幸,我没有让他们杀了你。”
阮晴的脑子快速运转,这几天萧景赫应该是在查这个案子,这个案子很有可能跟萧景扬的绑架案有关。可是范佳说绑架错了,难道当初要绑架的不是萧景扬?
萧景赫又问:“枪是哪里来的?”
“当然是从民警身上,我连记忆都能篡改,弄把枪,不难吧。”范佳抬了抬手上的枪,她不是又拿到了吗。
秋露露的双目依然没有焦距,她停在原地,什么感觉都没有,像个傀儡。
萧景赫:“为了你的一己之私,害死了这么多人。”
“是他们先对不起我的!”范佳突然激动,用枪口砸了秋露露的脑袋一下,秋露露丝毫没有感觉,就连表情都没有变。
民警们却是脸色大变,她的情绪太不稳定了,万一枪走火怎么办。
范佳继续道:“明明说好毕业就结婚,他却因为我要回津口跟我分手,申海有什么好?!生活压力大,工作不好找,每个人都把你当牛马使唤,房子还那么贵!我一点儿都不喜欢,我就是想回津口,怎么了?!”
“没有人拦着你回来。”
“可我爱他,我很爱他,他呢,他根本不爱我,我就是他生活里的调剂品!我那个时候就发誓,一定要在津口混出个人样来,让他后悔!可我偏偏遇到了曹英那个混蛋,他该死!他该千刀万剐!是他毁了我!”范佳的情绪太激动,一直拿着枪在秋露露的头上晃来晃去。
民警们大气不敢出,生怕刺激到她。
萧景赫的声音冷冰冰的,“曹英自杀是因为你催眠了他?”
“对啊,是我催眠了他,我让他到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你原来策划的绑架就是为了催眠曹英做准备?你想知道你能催眠一个人到什么程度,有了十足的把握再杀曹英。”
萧景赫每说一个字,阮晴的心就往下沉一分,她感觉到了他的愤怒。 范佳笑起来,“对啊,我发现我真的挺厉害的,在国内的医院给这些人看病,我感觉我太屈才了,我得去更大的地方。外面的世界多大啊,我想干嘛就干嘛,没人拦得住我。”她收敛笑容,直视萧景赫,“包括你们。”
她对着秋露露的耳边说:“走,跟我一起出去。”
秋露露往前走,范佳指着她的头,阮晴、萧景赫和民警们往后退,最后面的民警已经退到了楼梯边上,再走就要下楼梯了。
阮晴突然道:“你想要什么?我们都满足你,只要放了她。”
“好啊,给我车,身份证。”
阮晴对着身边的一位民警道:“你去准备。”
民警看了眼萧景赫,萧景赫点头,民警急忙跑去准备。
阮晴:“你要的东西都会给你,你先放了她。”
范佳摇头,“她是我的护身符。”
阮晴后面便是楼梯,下了这一层就是大厅,她一点点往下走,目光始终不离范佳。
众人慢慢后退,到了一楼,萧景赫仍旧站在前面,民警们围在他身侧。
秋露露和范佳一步步走下楼梯,每个人都注视着她们,没有人说话。
范佳一副胜利者的姿态,洋洋得意。这个世界上,没有人能拦得住她。
找车的民警回来了,“车备好了。”
众人闪出一条路,秋露露朝外走,范佳依然指着她的头,只不过距离大了,超过了十分公分。
阮晴和萧景赫分别站在范佳的两边,她朝萧景赫使眼色,萧景赫眨了下眼,便看到了两条残影。
阮晴扑向秋露露,萧景赫扑向范佳。两人同时行动,同时扑倒两人。
由于速度太快,谁也没有反应过来。
范佳直接懵了,这么近的距离,只要稍有不慎,枪就会走火,他们竟然敢行动。
阮晴将秋露露护在身下,转头去看萧景赫,他已经铐住了范佳,有民警卸掉了范佳的枪。
民警扶起阮晴和秋露露,疼痛让秋露露回过神来,她看着熟悉的一楼大厅,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在这里?她明明在办公室里整理案件资料,然后一个陌生女人走了进来。
她看向范佳,对,就是她,她为什么被铐起来了?
阮晴伸出手在秋露露面前晃了晃,“回神了。”
秋露露:……
“我怎么了?”
“你被催眠了,又被挟持。”
秋露露:??
她听说了,一队抓了个会催眠的嫌犯,让大家小心点,没事别去关押处看热闹,说不定什么时候着了道。她本着安分守己的原则,在办公室加班,没想到人家上赶着来了,也是她倒霉。
阮晴和萧景赫已经押着范佳走了,民警们也三三两两的散了。
有个民警在临走前告诉秋露露,多亏了阮晴和萧景赫,不然她的脑袋有可能开花。
秋露露神情复杂,没有想到,有一天阮晴会救她的命,她感激地望向阮晴的背影,她该谢谢她。
……
范佳已经当众承认杀人,萧景赫又重新录了口供,范佳知道逃不掉,冷静叙述了整个经过。
阮晴在一旁听着,越听越心惊。四岁的萧景赫竟然亲眼看着父亲被杀,他还那么小,父亲死亡的阴影永远笼罩着他。怪不得删掉了他部分记忆,如果不删除,萧景赫一辈子都走不出来。
萧景赫紧紧攥着拳头,血管爆了起来,他仍旧无法消化父亲死亡的场景。
而一切的始作俑者,却毫无悔改之心,她觉得她做的没错,是曹英他们欠她的。她的前途本来光明一片,曹英却玷/污了她,让她一辈子蒙羞。
阮晴:“你为什么要给叶田的妻儿寄钱?还让谢兴江去寄?”
“这只是我的一个实验罢了,我想知道我的催眠能维持多长时间,至于谢兴江,他儿子欠我的,总得有人还。”
阮晴把供词拿到她跟前,让她签字。
范佳捏着笔,望向萧景赫,“没想到兜兜转转还是落在了你的手里。”
萧景赫站起身走了出去,阮晴跟在他身后,两人一直走到楼层的窗户边。窗外,是被灯光照亮的院子,停着几辆警车,风从窗户里吹进来,带进一股热气。
阮晴有些担心,“你还好吧?”
“还好,只是我想瞒的事情瞒不住了,我本来不想让他们知道。”萧景赫无奈地叹了口气。
“可你给你的亲生父亲报了仇,抓到了真正杀害他的人。”
“可他死的太冤了,我记得他说过,他是警察,宁愿殉职,也不想平凡地死去,可他却成了别人的试验品。”萧景赫苦笑。
阮晴握住他的手,她知道安慰的话对他来说没有多大的用处,她只需要在身边陪着他,陪他慢慢消化这些负面情绪。他是萧景赫,办过很多大案要案,肯定能过这一关。
走廊的另一端,东方岩和秋露露站在那里。东方岩知道了秋露露被绑架的事情,连夜赶了过来。
秋露露说了事情经过,东方岩便想带着她跟阮晴道谢,却看到她和萧景赫在一起,他们紧握在一起的手表示他们的关系不再只是同事。
秋露露道:“改天再谢她吧,他们现在应该不希望有人打扰。”
东方岩点点头,拉着她下了楼梯。
他的脑子里却还停留着阮晴和萧景赫的手握在一起的画面,他们什么时候在一起了呢?
第119章 出事 可以借机上位
秋露露被绑架的事, 第二天整个市局都知道了。范佳匪夷所思的言论,让众人诧异的同时,也有人在猜测萧景赫的身份。
民警们毕竟办案多年, 从嫌疑人的话语中能推断出一些蛛丝马迹。
关乎萧景赫身份的议论, 在市局的角落里悄悄蔓延。
郭朝是当年经历过绑架案的人,也是为数不多知道萧景赫身世的人。萧景赫的母亲生完孩子后, 由于突然大出血没有抢救过来, 早早离世。
景弘一人带着孩子, 当爹又当妈。郭朝曾经劝他再找一个,可他说他是警察, 过了今天不知道明天, 又带着个孩子,就不拖累人家姑娘了。
郭朝也就没有再劝,在景弘出任务的时候, 他和局里的几个兄弟会帮忙照看萧景赫。
萧景赫毕业那年到局里报道, 郭朝一看就知道他是谁, 他的五官长开了,帅气了, 人也高了。
下班后, 郭朝特意去了公墓,告诉景弘, 儿子出息了, 当警察了。
当初郭朝跟萧铭夫妇约定, 不让萧景赫知道自己的身世,这也是为了保护他。因为小小的萧景赫目睹亲生父亲被杀,受到了巨大的冲击。
萧铭夫妇找来了资深的心理医生,催眠了萧景赫, 让他忘记了四岁以前的经历,他才能像正常人一样生活。
萧铭说,自己儿子虽然是被绑架错的,可毕竟是景弘救了他儿子。偏偏景弘的儿子又叫景赫,跟景扬的名字就差一个字。也许冥冥中自有注定,景赫就是要做萧家的儿子的。
郭朝帮着萧铭办了领养手续,在景赫的名字前又加了姓,此后他就是萧铭的小儿子,萧景赫。
这些年,郭朝一直守着这个秘密,甚至连重启警号这种事都瞒着。
可终究没有瞒住,萧景赫还是知道了自己的身世。
郭朝找萧景赫谈话,萧景赫一脸淡然,他说:“郭局,我已经不是四岁的孩子了,我能消化那些负面的情绪。我也想起了以前,那时候我经常跟着爸爸来市局,跟你们一起吃饭。”
郭朝的眼眶湿润,这些年,局里的人调来调去,只有他一直在,没有什么比看到好友的儿子出息更让人欣慰的了。
“好好孝敬萧铭两口子,他们待你像亲儿子一样,当初要不是他们,你早就毁了。”
“我会的,我就是他们的亲生儿子。”
“你也该去上任了。”
“我想等东方刈的案件了结了再走。”
“还惦记着他呢。”
“方浩远前几天联系过我,他说已经取得东方刈的信任,我想用不了多久,就能找到东方刈的犯罪证据。”
“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东方刈从此收手不干呢?你的这些谋划不就泡汤了。”
“不会的,我有种感觉,东方刈很快会再次行动。”
郭朝叹了口气,他的倔脾气就跟当年的景弘一样,郭朝知道劝了也没用,只好由他去。郭朝突然不怀好意得打量他,“你是不是和小阮在谈恋爱?”
萧景赫怔了下,耳朵尖悄悄红了,他点了点头,“您怎么知道?”
郭朝白了他一眼,“别忘了我是干什么的,……打算什么时候见家长啊?”
“要看她。”
“你是男人,你得主动,见家长这种事,你得主动提。这一点你就不如你爸,当初你爸追你妈的时候,那真的比追嫌疑犯还追的紧,两个月就拿下。”
萧景赫没有母亲的记忆,他出生,母亲就不在了,“您跟多跟我说说我母亲吗?”
“你妈是中学老师,长得可漂亮了。那年,他们学校发生命案,我和你爸出现场,她是证人,你爸看到人家第一眼就喜欢上了。跑学校跑的这个勤,我当时还纳闷,他怎么这么勤快,后来才知道,他看上人家了。不过,也是因为你爸,那件案子三天就破了。我们队还因为破案有功,记了三等功。”郭朝想起以前,收敛不住笑意。
“案子破了后,只要不出任务,你爸就到学校门口接你妈,风雨无阻,你妈被你爸感动,这才答应嫁给他。刚结婚那会儿,你爸脸上的笑容就没有断过,案子查的也快,奖金拿了不少,只是可惜,他的幸福太短暂了。如果你妈还在,你爸的最后几年也不会过得那么辛苦。”郭朝幽幽叹了口气。
萧景赫想象着母亲的样子,“您能带我去看看他们吗?”
“当然可以,让他们看看,你现在有多优秀。”
郭朝开车带着萧景赫去了公墓,这里埋葬的都是烈士。郭朝走过一排排的墓地,这里有熟悉的名字,也有陌生的。
他站到一处墓地前,墓碑上写着:烈士景弘之墓,墓碑上放着一束枯萎的黄菊花。
萧景赫把一束雏菊放到墓前,抚摸着墓碑上的名字。小时候的记忆在脑海里涌现,景弘总是喜欢驮着他,问他高不高,看的远不远。他总是格格笑着说,好高啊,好远啊。
萧景赫的眼泪滚落下来,他抚摸着父亲的名字,“爸,儿子不孝,现在才来看您。”
郭朝的眼眶也红了,他捏捏萧景赫的肩膀,“他不会怪你的,还会以你为傲。”
萧景赫跪在地上,重重磕了三个响头,“爸,杀害你的犯人,我已经抓到了,您可以安息了,我会做一个好警察,成为您和妈妈的骄傲。……对了,我谈了个女朋友,她叫阮晴,也是警察,下次我带她来看您……”
萧景赫絮絮叨叨的,说了很多这些年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他想告诉父亲,他已经长大了。
郭朝一直站在旁边,默默陪着他,他理解一个儿子对父亲的感情。
天快黑了,两人才离开公墓。
郭朝道:“回家后,就像以前一样,别让你的养父母生疑心。”
“我知道了。”
郭朝开车回了市局,萧景赫又开车回家。在家门口,他整理好情绪,才进门。
萧铭和江玉竟然都在,萧景赫微微诧异,叫了声爸妈,坐在两人身侧。
萧铭的脸色不大好,“仁爱医院出事了,你知道吗?”
萧景赫怔了下,“出什么事了?”
“说是纳米技术出现了问题,筛查出来的癌症不准。好几个人得了癌症没有筛查出来,而筛查出来的,去医院检查,根本没有得癌症。这会儿,仁爱医院的门口已经被患者围起来了。”
萧景赫的眉心蹙起来,怎么没有收到方浩远的信息。手机突然响起来,他拿起来看,正是方浩远发来的。
【仁爱医院出事】
大概是太慌乱,信息发的很简单。
萧景赫转身往外走,“我去看看。”
“你回来!”萧铭焦急地喊道,“你去干什么?!”他拽着萧景赫,按到沙发上,“现在躲还来不及,你还往前凑!你知道现在东方家是什么情况吗?家门前堵满了记者,东方刈在家里根本不敢出来。你这个时候去,这不是往枪口上面撞吗!”
江玉拿出手机给他看,已经上了新闻头条。视频里,很多人堵在仁爱医院门口,他们拉着横幅,大声喊着口号。
一个人的画外音传出来,“这里是仁爱医院门口,我们看到很多人要求仁爱医院给个说法。他们为了筛查癌症,付了大笔检查费,检查出来的结果却不准。甚至有人因为检查出错,耽误了病情,从癌症初期拖到了癌症晚期,还有人因此去世。仁爱医院的负责人,到现在都没有露面,让人怀疑,所谓的癌症筛查是不是噱头。仁爱医院做为私立医院,收费高,普通人根本进来。在此呼吁,相关部门介入调查,看看仁爱医院,还没有其他类似的圈钱项目,不能让负责人逍遥法外!”
视频里,点赞数量已经超过了五万,还在继续飙升。
萧景赫关掉视频,另一条视频又推送过来,是在东方刈家门口。同样聚集了很多人,有扛着摄像机的,也有自媒体,他们举着自拍杆,恨不得到东方刈的家里去拍。
萧景赫仔细看视频,没有发现方浩远的身影,他现在不知道怎么样。
萧景赫的手机再次响起,这次是阮晴发来的信息,【仁爱医院出事了】,她是看新闻知道出事了。
萧景赫回道:【我刚知道,小方还在那边】
【怎么办?他现在很危险】
【先静观其变,我相信他能应付得来】
江玉盯着萧景赫的脸,“你在给谁发信息?”
“阮晴。”
“你加把劲,晴晴可是我看中的儿媳妇,你哥是指望不上了,我就指着你给我抱孙子了。”
萧景赫发信息的手顿住,抬头看她,江玉是真的把他当亲儿子,他笑了笑,搂住江玉的肩膀,“我在加紧了,就是不知道她愿不愿意见家长。”
江玉先是诧异他突然亲昵的举动,自从工作后,他很少这么亲近她了。接着背他的话震惊地瞪大双眼,捶了下他的胸口,“你这孩子,啥时候的事啊?我要是不问你,你是不是打算一直瞒下去?”
萧景赫笑,“这不是局里忙,顾不上跟您说嘛。其实,确定关系也没有多久,我怕她害羞。”
江玉白了他一眼,“我看着她长大的,像女儿一样,有什么好害羞的。”
家里沉闷的气氛总算是冲淡了不少,萧铭的脸上也有了笑意,“好好跟人家处,晴晴可是老阮的心头肉,你要敢对不起人家,老阮得找你拼命。”
“我知道了,我会好好待她的。”
“还有,东方家的事少掺和!”萧铭警告萧景赫。
萧景赫无奈,“爸,我是正常工作。”
“你少唬我,你当你心里想什么我不知道。当初咱们可是说好的,案子和命,必须是命排在第一位。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和你妈怎么办!”
萧景赫只好表态,“我不会乱来的,您放心。”
萧铭狠狠白了他一眼,“饿了吗?陶姨的饭烧好了,可以吃饭了。”他还是心疼这个儿子,说几句重话,就要哄一哄。
萧景赫重重点头,“早就饿了。”这几天,他就没有好好吃过饭,如今知道了事情的始末,压在心里的石头被搬走,五感通识重新恢复,只想吃东西。
萧铭叫陶姨上菜,他到厨房去拿碗筷。
萧景赫闻着江玉身上熟悉的味道,又看着萧铭的背影,很知足,他就是他们的儿子。
……
封媛不断刷视频,到处都是东方家的新闻。仁爱医院已经上了热搜排行榜第一的位置,她给东方刈打电话,根本打不通。
封媛咬着下唇,好不容易搭上东方刈,谢萍又在跟东方刈闹离婚,她可以借机上位。只要做了东方太太,就能继续过以前奢靡的日子,买任何喜欢的东西,而不是像现在,吃个饭都要扣扣索索的。
眼看着胜利在望,不能这个时候出岔子。
仁爱医院?这破技术到底能不能行,怎么就不准呢,这可是父亲花了很多很多钱研究出来的专利。
封媛再次给东方刈打电话,还是盲音,东方刈连她都不理了。封媛气愤地扔掉手机,躺在床上,望着白里泛黄的天花板。
这间逼仄的卧室,连她的衣服都放不下,衣柜塞满了,又买了架子挂在外面。哪像以前,光卧室就比现在的房子大,封媛过够了穷人的日子。
东方刈答应给她买一套大房子,这事一出,大房子不知道还能不能买。
封媛烦躁地抓了把头发,再次拿起手机,这次不是打给东方刈,而是打给他身边的保镖,那个叫潘浩的。她得确认下,事情糟糕到了什么程度。
潘浩的电话虽然打通了,却没有人接,封媛拨了一遍又一遍,仍旧如此。
封媛快疯了,不能再等下去了,她得去看看。从柜子里拿出帽子和口罩,把脸遮起来,只露一双眼睛在外面,急匆匆出了门。
第120章 赔偿 责任都是别人的
当初参加癌症筛查的, 非富即贵,这些人如果联合起来,别说一个东方刈, 就是十个东方刈也不是对手。
那些示威的, 举着横幅,头上缠着布条, 布条上写着标语:杀人偿命。
他们聚拢在一起, 不停地喊着东方刈的名字。
二十几个安保人员站在医院大门口, 他们全身武装,拿着防爆盾牌, 阻挡着人们冲入医院。这样僵持的局面已经一整天了, 安保人员换了三波,如果东方刈还不解决问题,这些安保人员怕也要顶不住了。
这会儿天已经黑了, 示威的人群声音渐渐低了, 有人拎了饭过来, 他们三五成群坐在地上吃饭,看架势是要打持久战。
封媛只敢远远看着, 不敢上前, 尤记得东方刈提起筛查技术时意气风发的样子,恐怕他也没有想到, 筛查技术会爆雷。
……
东方家阴云密布, 谢萍和东方沫在二楼的房间里, 拉着厚厚的窗帘,东方沫在玩布娃娃,谢萍坐在床边,一脸担忧。
楼下客厅里, 东方刈黑着脸,手机快要被打爆了,不得不关机。他坐在沙发上,眼神狠厉,像要杀人。
东方岳不停地走来走去,他的手机同样快被打爆,这件事得想办法解决,不然会影响公司其他产业,“爸,赔钱吧。”
东方刈狠狠剐了他一眼,“这是赔钱能解决的事?闹不好会坐牢!”
“我们只是投资开发技术,技术研发是研究员在负责,是他们说技术成熟了我们才投入使用,就算要坐牢也是他们!”
东方刈眯起眼睛,“你说的对,这事必须有人承担,一直躲着也不是个事,世创还有其他产业,大不了在医院撤资。世创的股票已经跌停了好几次,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浩子,打电话给媒体,我要召开新闻发布会。”
方浩远一直在房间里,他已经取得了东方刈的信任,东方刈商量事情的时候不再避着他。
方浩远一直担心东方岩回来,戳穿自己的身份。事情一出,东方刈立时打电话给东方岩,不让他回家。家门口已经被围起来了,这个时候回来,无异于送人头。
方浩远暗暗松了一口气,他必须在身份戳穿前,找到东方刈的犯罪证据。
东方刈召开新闻发布会的消息一经散出,迅速登上头条,受害者期望他给个说法,竞争对手作壁上观,他们要看看,东方刈还能耍出什么花样。
示威的人,并不想就此作罢,他们要等着发布会开完。
漫漫长夜,每个人过得都很煎熬。医院门口、东方家门口,人们拿来垫子,直接躺在地上,在东方刈给出说法前,他们不会走的。
这一夜,没有人能真正睡得着。东方刈只睡了两个小时,他穿了一套黑色高定西装,透过镜子望向身后的人。谢萍一夜未睡,眼角的皱纹越加深了,她担忧地蹙着眉,“你小心些。”
“放心吧,这些年,什么大风大浪我没有见过。”
东方刈出了门,他叮嘱东方岳守好家里,在方浩远和安保的护送下坐上车子,直奔发布会地点。
时间很早,才八点。发布会现场却已经挤满了人,座椅根本不够,很多人站着,长枪短炮架的此起彼伏。
方浩远护送着东方刈上楼,到了现场,他低下头,躲避摄像头。
萧景赫和阮晴也来了,他们挤在人群里。
东方刈整理了下衣领,走上台,他清了下喉咙,“各位媒体朋友们好,此次召开新闻发布会的目的是关于仁爱医院的癌症筛查技术一事。”
镁光灯不停闪烁,摄像头对着东方刈,实时直播。
东方刈继续道:“这项技术在应用前,研究人员信誓旦旦告诉我,绝对没有问题,而且我们也进行了实验,我甚至亲自参与实验。
谁知道,却出现了问题,这是研究人员的责任,也是我没有监管到位。我在此声明,由此技术给病人造成的伤害,仁爱医院将承担赔偿。
经过此事,我深深地感觉到医院不是商业,是治病救人的地方,我将不再担任仁爱医院的董事,投入的资金全部转为基金会,负担由于筛查技术延误的病人的医药费。同时,我会责令研究人员,配合相关部门调查。”
东方刈的话说的很漂亮,他有责任,但他不是全责,他只是监管不到位,责任是研究人员的,将没有研发成功的项目推向市场。
东方刈深深鞠躬,有记者提问,他拒绝回答,在方浩远的护送下,急匆匆离开现场。
记者们追着出去,一个接一个的问题。
“请问赔偿的标准是什么?由谁负责赔偿事情的对接?”
“你所说的基金会能承担多少医药费?是不是终身的?”
“你说都是研究人员的责任,是不是打算逃脱法律的制裁?”
很多很多问题,东方刈一个都没有回应,他上了车,车子扬长而去,留下原地的一堆记者。
有人说:“我看就是做做样子,什么赔偿,什么基金会都是放屁!”
“钱进了资本家的口袋,别想拿出来,还是去医院,看看他们会不会赔偿。”
很多人往医院那边赶,还有一些人去了东方刈的家里。
阮晴和萧景赫站在人群后面,阮晴道:“你说东方刈会赔偿吗?”
“如果不赔偿,这事平息不了,可他竟然让研究人员背锅。”
“像他能干出来的事,这事就算伤不到他的大动脉,也能让他脱层皮,无论赔偿还是治疗癌症的费用都不是小数目。”
“去医院看看。”
两人驱车赶往医院,仁爱医院的副院长拿着大喇叭在喊,“请参加过癌症筛查项目的人员,拿着就诊记录到我这里登记,我们会核实病人信息,给付赔偿款……”
人们排着队,一个个登记,他们要求的不多,只是给个说法而已。
有四个人聚在一起,不知道在商量着什么,他们时不时看向排队的队伍,其中一个眼露凶光,朝对面的人使了个眼色,那人走到队伍旁边,大声道:“死了人怎么赔偿?人命怎么赔?”
“对啊,人命怎么赔偿?!钱能把命买回来吗!”
“就是,赔多少钱都没用!”
他们四个你一言我一语,煽动起人们的情绪。
排队的人窃窃私语,眼看着刚刚静下来的人群又要乱。
副院长忙道:“我们已经在配合相关部门调查,他们会给出说法,大家先不要乱,登记赔偿!人死了,我们也感到悲哀,可活着的人依然要活着,我承诺,赔偿金一定会让各位满意!”
那四个人相互看看,朝队伍的末尾走,在人们不注意的时候悄悄离开。
他们四个鬼鬼祟祟的,走过两个十个路口,上了一辆白色面包车。
萧景赫开车在后面远远跟着,面包车往郊区开,到了一处废车厂,有一个人跳下车,打来了车厂的门,面包车开了进去。他朝门外看看,没有看到异常,关上了门。
萧景赫的车子太扎眼,不能跟的太近,等关上门后,才慢慢开出来。
阮晴道:“我去看看。”
萧景赫停了车,跟着她一起下车。
阮晴敲门,萧景赫藏在门的另一边。 门打开了,那人满脸不耐烦,“什么事?”他见阮晴长得漂亮,不停地打量她。
阮晴赔笑,“大哥,你这里收旧车吗?我有一辆破车,老是熄火,想卖了。”
“收,什么车都收。”那人色眯眯的,身后传来另一个声音,“老酒,干啥呢?”
“有人要卖车。”
“卖什么车,不收了!”
阮晴诧异,“啊?你们不收了,那我得去找别人了。”她说着要走,那个叫老酒的急忙去拉她,“你别走啊。”
阮晴躲开他伸过来的手,“大哥,里面的人都说不收车了。”
老酒嘿嘿地笑,“他说了不算,你进来看看,我们这里除了破车,还有啥。”他直勾勾地盯着阮晴。
阮晴也跟着笑,伸着脖子往里看,里面的破车一辆压着一辆,密密麻麻的。
老酒闪开身,“进来看看。”
阮晴犹豫,门里面的人大概是等的不耐烦了,出来了,他瞧见阮晴,脸上的表情比老酒还要恶心,“哟,这妞挺正啊。”
他跟老酒使了个眼色,老酒淫/笑两声,就要拽阮晴的胳膊。
阮晴的眼神一变,抓住他的手腕往里折,老酒顿时疼的惨叫。
另一人瞪大双眼,刚说了一个你字,被萧景赫一脚踢出去老远,用那种眼神看他女朋友,找抽。
废车厂里的两人听到声音跑出来,见自己的同伴被人打,一起往前冲。
阮晴的手不放,抬起脚,直接踢向冲来的人的脖颈处,那人直接被踢翻在地。
萧景赫一拳打翻一个人的下颌,再一个肘击,攻击他的后背,曲起腿,击中他的腹部,那人疼的捂着肚子,直不起身来。
老酒仍旧被阮晴扭着手腕,跪在了地上,疼的眼泪都流出来了,“姑奶奶,放手,再不放,手要折了。”
“说,是谁让你们到医院闹事的?”
“没,没谁……啊!”阮晴用力,老酒发出杀猪般的叫声。
阮晴:“还不说?”
老酒求救地看向捂着肚子的人,萧景赫拎起那人,拍拍他的脸,“说不说?不说我要上手段了。”萧景赫虽然长得帅,可要凶起来,让人胆寒。
那人颤巍巍的,疼的脑门子上全是汗,“真真的没没谁,是是我爸,我爸筛查出出了问题。”
“你觉得我傻?筛查技术的费用可不是一般人承担的起的,就你开的这个破厂,能到仁爱医院做筛查?”萧景赫捏住他的肩膀,手上用力,那人惨叫一声,“说不说?”
“说说,我说。”
萧景赫松开他,他大口喘着气,“昨天有人过来找我,给我五万块钱,扔给我一个横幅,让我到仁爱医院门口喊口号,还说让我多找几个人。我问他喊啥口号,他说去了就知道了,让我喊得响一些,要是有人做调解,就说不同意,把事情搅黄了。”
“来找你的是什么人?”
“他个儿挺高的,戴着帽子,穿着黑色T恤,身上都是腱子肉,一看就是练家子。”
“之后呢?都干吗了?一次性说完,别跟个牙膏似的,一点点往外挤。”
那人只好继续说:“我见有钱拿,就叫上老酒他们几个去了。我们去的时候,门口只有三个人,看起来像是一家子,他们的胳膊上戴着黑纱,有个人抱着遗像,看起来挺委屈的。
我就嘴贱问了一句,他们说他们父亲到仁爱做癌症筛查,结果没有筛查出来,等发现的时候,已经是晚期了,耽误了病情,人两个月就没了。
我展开横幅,上面写着:医疗事故,杀人偿命。这个时候又来了几个人,他们大喊:仁爱医院,医疗事故,杀人偿命!我们也就跟着喊了起来,等到下午的时候,人越聚越多,再后来网上都有视频。
我知道的都说了,我们就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没干坏事。”
萧景赫:“叫什么名字?”
“吴用。”
萧景赫:??
吴用:“我爸喜欢看水浒,他说吴用这名字好,一听就足智多谋,就给我起了个这样的名字。”
萧景赫的嘴角抽了抽,“我的号码记一下,要是那个人再来,你就联系我。要是让我知道你骗我,我不会放过你!”
“不敢不敢,您慢走。”
萧景赫和阮晴离开,吴用赶紧叫老酒把门关起来。老酒说:“他们俩是干嘛的?人长得这么好看,下手这么黑。”他揉着手腕,差一点就断了。
吴用踢了他一脚,“还能是干嘛的,我们去哪儿闹事了?”
老酒猛然明白过来,“东方刈的人!”
吴用:“我看咱们得去避避风头,TMD,五万块钱这么难挣。”
……
萧景赫开着车,阮晴用湿纸巾擦手,“看来这事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东方刈遇到对手了,有人想整他。”
“如果他的技术无无懈可击,对方就找不到由头,要怪也是怪他自己。”
“可是是谁呢?”
“筛查技术的受害人,商业竞争对手都有可能,我想东方刈心里应该有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