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小狗溜溜达达, 忽地停下,回头嗷嗷两声。
闻祈拿起随身带的宠物水杯,给小狗倒水喝。
小狗低头凑在斜坡状的倒水口, 乖乖地呼噜呼噜喝水。
他们到了宣传部门,有个娃娃脸女孩子抱着资料走在走廊上, 看到元宝走不动路,壮着胆子问:“可以摸一下狗狗吗?”
小狗机警地抬起头,发现是个小姐姐, 也不喝水了, 尾巴起飞, 嗷嗷呜呜贴了过去。
“可以的。”
闻祈笑着道, 收起了水杯。
宣传部门年轻人多, 不一会儿, 就哗啦出来好几个女孩子,围着元宝玩。
棉花糖小狗娴熟地两爪拜拜, 还和她们玩握手, 时不时啪叽翻倒在地上,露出柔软肚肚,收获一片惊喜连连的夸赞声。
裴砚初过来的时候就见到这样一副热闹景象,闻祈背对着他,没注意人来了。
助理第一个发现人,恭敬打招呼:“裴总好。”
圆圆脸女孩子听到声音,赶紧拉扯着同事站起来,带着几分尴尬:“裴总好。”
宣传部门新进了几个人, 不认识裴砚初,好奇地盯着他看,跟着喊了一句裴总, 一步三回头地回办公间了。
小狗也看到了裴砚初,黑眸一亮,嗷呜叫了一声。
闻祈回了头,看到裴砚初,问:“不忙了?”
裴砚初俯身摸摸小狗脑袋,走来几步,笑着道:“快十一点了,我让食堂提前送了餐上来,来接你回去吃饭。”
他伸了手,自然地牵上闻祈,半开玩笑:“我还担心你到了这边,被一群人追着要联系方式,没想到最受欢迎的是我们元宝。”
助理站在不远处,目瞪口呆地望着他们俩十指相扣的手,回不过神来。
闻祈轻轻睨他一眼,道:“没觉得。是你更受欢迎吧?”
裴砚初本来不打算提,想显得成熟些,一听不乐意了,道:“刚才有个穿蓝色毛衣的女生摸元宝的时候就在偷看你,要是我晚来几分钟,说不定她就要来找你要联系方式了。”
闻祈轻哼:“你看的还挺仔细,连人家穿的毛衣什么颜色都知道。”
裴砚初道:“那是因为她看你,我才看她的。”
两人对话一来一往,助理再迟钝也知道他们俩是什么关系了,像有道天雷轰地劈在头上。
老天鹅,他刚给裴总家里的那位说了些什么?!
闻祈先想起不远处的助理,客气道:“谢谢你带我参观,后面就不用了。”
助理战战兢兢地应了声,道别以后,知趣地迅速消失。
裴砚初牵着闻祈往回走,仿若不经意地一问:“助理都带着你看了什么?”
“霈泽的主营部门、盈利情况,什么都有,我听出来了,这是把我当股东做年度报告呢。”
闻祈轻轻睨他一眼:“哦,还听了不少你的事迹。”
“是吗?”
裴砚初的薄唇翘起弧度,美滋滋地心想——肯定是助理上道,知道从侧面夸赞他是如何的珪璋特达、成熟稳重……
两人进了高层专用电梯,轿厢门缓缓闭合。
“嗯,给我说了你出差时的酒店房间,总时不时多出一个人的事。”
闻祈看来,平静道:“听说刚开始是美女模特,后来是网红小明星,后来变成了男大学生。”
“什么东西……?”裴砚初差点跳起来,急急澄清,“是有这些事,但我都赶出去了,一根手指头没碰!他们想和霈泽合作,又把我当不管事的草包二世祖,就打歪主意,往我床上送人——见女的被我赶出去,就开始送男的,吓死我了!”
闻祈微微挑眉。
裴砚初拉着闻祈,急得就差指天画地赌咒起誓了:“我和他们没关系,送来的那些人我都赶出去了!那些搞歪门邪道的我也直接拒绝了合作,后面就没人敢干这种事了!”
闻祈道:“那往你身上倒咖啡的那些员工呢?”
裴砚初郁闷道:“我刚开始以为是意外,就让他们出干洗费,没想到后面一天来了三拨人来泼我咖啡,我休息室里的西装都不够换的,我让他们不用出干洗费了,要么自己辞职,要么赔我西装的钱——我那都是订制的西装,五六万一套,发票都在,他们看了发票就知道主动辞职了。”
闻祈轻轻笑了起来。
裴砚初突然回过神:“小祈,你是在吃醋吗?”
闻祈也不反驳:“不行?”
错过了这几年的时间,不知道有多少人曾经比他更早地发现裴砚初的好。
在这漫长的时间里,如果裴砚初曾有一丝意动……
“你不用吃他们的醋,我连他们长什么样都不记得。”
裴砚初的脸颊有些发热,低声道:“从遇见你开始,我就只看得见你。我说过的,我的处男之身只能留给老婆,所以只可能给你。”
闻祈的心间被暖热情绪涨满了,神色也变得柔和,道:“虽然我回应得很迟,但你是我回应的唯一一个人。”
裴砚初笑起来:“这就够了。”
闻祈突然想起了裴砚初手机上的纪念日软件,问:“你那个保持处男之身已经多少天的日历还在数着吗?”
裴砚初拿出手机,语气有几分得意:“换了!”
手机屏幕上,纪念日app记录着一排排事项。
【和老婆的初夜[爱心] 】
【和老婆拍第一张合照ps:老婆主动亲亲】
……
【和老婆在一起后的第一次约会/共度的第一个新年】
……
右边则是发生时的日期。
闻祈一时哑然,说不出话来。
“我们的第一次,就有了上天送我们的礼物。”
裴砚初握紧了闻祈的手,道:“那天的我真的好幸运。”
又想到什么,眸光一亮,追着道:“小祈,要不我们要把这天作为庆祝的纪念日吧?”
闻祈的耳尖发烫,道:“你说的再好听,那也是我们做……的那天,谁会特意庆祝这一天啊!”
裴砚初的脸上露出一点失望神色,像想说什么,闻祈目露警惕,匆匆又道:“不行,你说什么都不可能。”
“那好吧。”
裴砚初委委屈屈的,神色落寞,像狗狗耷拉下了耳朵。
装可怜也没用。
闻祈脸红心跳,克制住想答应的荒唐念头,移开了目光。
电梯到达,他们回到办公室,打包好的餐盒提前摆放在了沙发区的桌上。
裴砚初特意交代过,让食堂做闻祈喜欢的菜,少油少盐,清淡些,配的水果也切成了小块。
两人用了餐,裴砚初又倒来温水,将叶酸和复合维生素片送到闻祈的手边。
闻祈本没什么胃口,念着两人的份勉强吃了,眉尖轻蹙,接过药片,就水吞下,手掌无意识地按着小肚子。
“怎么了?”裴砚初注意到了,紧张问,“哪里不舒服吗?”
闻祈道:“胃有点难受,可能吃撑了。”
裴砚初道:“我给你揉揉?”
他伸了手,将闻祈拉坐在自己的腿上。
办公室里暖气足,闻祈只穿一件纯白薄针织衫,裴砚初的手掌从下摆探了进去,贴合上那一点弧度,凝重问:“这儿难受?”
“再下面一点。”
宽大的掌心往下移动,得到确认后,贴着细腻温润的肌肤,笨拙而缓慢地揉起来,动作很轻,透着小心翼翼,像怕弄碎了琉璃般的宝物。
酸胀的感觉得到几分缓和,闻祈放松了几分,微微阖眼,靠着裴砚初。
裴砚初认真道:“等会儿我打个电话问问家庭医生,看需不需要做进一步检查。”
闻祈问:“哪来的家庭医生?”
裴砚初道:“我请的。万一你半夜有个头疼脑热的,可以让家庭医生过来。”
闻祈想了想,也没推辞,轻嗯一声,吃饱喝足后,身体生了几分倦怠,没骨头似的靠坐在裴砚初的怀里。
气氛变得静谧下来,只余彼此的浅浅呼吸声,频率近乎相同,仿佛整个世界只有他们两个人互相依靠,蕴着说不出的暧昧。
闻祈半阖着眼,突然想起来问:“你想好宝宝的小名了吗?”
“没有,想了好多个,都觉得选不出来。”
裴砚初语气苦恼,又突发奇想,“要不我把想好的名字都写在纸条上,让元宝选一个?”
“好啊。”闻祈也升起了几分好奇心,“我好多了,你现在就去写吧。”
裴砚初嗯一声,将闻祈拉上去的衣摆重新盖好,拉着他的手,一起前往办公桌前。
桌上散乱着一沓又一沓的重要文件,裴砚初只不在意地推到一边去,坐下后,又将闻祈拉坐在自己的腿上。
闻祈懒洋洋地靠坐在裴砚初的怀中,被他单手圈抱着。
裴砚初执一支钢笔,在一张白纸上默写下一个又一个名字。
闻祈感兴趣地问:“你怎么想到这么多名字?”
“睡不着的时候,就顺便想了想。”裴砚初道,“你有什么觉得顺眼的吗?”
小狗也吃完了自己的那一份饭饭,哒哒哒地跑过来,用爪爪刨刨他们俩的裤腿,也想被抱上来。
闻祈道:“既然元宝来了,就让元宝决定吧。”
裴砚初笑道:“好。”
他将白纸上的名字分成数份,揉成一个又一个的小纸团。
闻祈俯了身,将好奇得快跳起来的小狗抱在桌上,轻声道:“元宝,选一个。”
小狗踩在桌上,到处闻闻嗅嗅,黑豆鼻子差点把几个纸团顶下桌面。
闻祈把那几个纸团拿回来,送到小狗的面前,又哄着道:“元宝,挑一个宝宝的小名。”
小狗仿佛听懂了,兴奋地嗷一声,爪爪啪地拍在一个纸团上。
裴砚初伸手拿过纸团,展开褶皱,闻祈也低眸看去。
——【岁岁】。
“是这个啊。”
裴砚初笑着道:“宝宝,元宝,我,都会陪着你走过人间的岁岁年年,所以我想了一个岁岁的小名。你觉得这个名字怎么样?”
“很好听。”
闻祈的眸光柔和,似粼粼水光轻轻闪动,他伸手覆住自己的小肚子,低头问:“宝宝,你喜欢你的小名吗?”
他抬起头,微微笑着,对裴砚初道:“我听见了,宝宝说很喜欢。”
第82章
裴砚初将手覆盖在闻祈的手背上, 像在和他一起感受宝宝的存在,哑声道:“岁岁,在肚子里要乖乖的, 不要折腾爹地。”
闻祈道:“折腾一点也没关系,岁岁平安健康就好。”
裴砚初的心软成一滩, 从后抱着闻祈,将脸埋在他的颈侧,鼻梁轻蹭, 声音黏黏糊糊的:“老婆……”
炽热的薄唇擦着后颈肌肤, 语气痴迷, 带着几分情难自禁。
闻祈被他缠抱得腰身发软, 一抬头, 桌上的小狗端坐着, 两只黑葡萄眼珠炯炯有神,望着他们, 尾巴还晃了晃。
“元宝看着呢。”
闻祈的耳尖隐约发红, 压低声音道:“好了,放手。”
裴砚初却不肯松手,道:“我就抱一会儿,等会儿你和元宝去休息室睡个午觉,我尽量早一点把工作完成……”
他犹豫了下,道:“我爸妈想见你,和你吃顿饭。”
闻祈愣住了,问:“你的爸妈?”
可他明明记得看过新闻……
“我爸妈以前出过车祸, 是我几个叔叔设计的。”裴砚初小心翼翼道,“我正好在国内,在医院还签了病危通知书, 但运气好,被救回来了,对外封了消息,一直住在疗养院里,最近两年身体才慢慢好转。”
闻祈不可置信道:“那你还用叔叔阿姨的事,在我这儿装可怜?”
在医院的时候,裴砚初就是装着失忆,拿爸妈的电话打不通这件事博他的同情。
高中的时候,他和裴砚初的父母见过几次,有一次还是他害得裴砚初芒果过敏进了医院,但裴砚初的父母从来没有为难过他,反过来安慰他,说知道他不是有意的。
他一直记得那对温和的夫妻,所以闻祈才一时心软,别别扭扭把裴砚初带回公寓。
裴砚初的视线有些飘忽。
闻祈眼眸微眯,质疑:“你当初就是故意的?”
裴砚初顾左右而言其他:“小祈,你要是不愿意见他们也没事。我爸妈就是知道你和我在一起了,想见见你。”
闻祈憋着气,问:“他们知道岁岁吗?”
裴砚初老老实实:“还不知道,我没说。”
又可怜兮兮地望着他,问:“那今晚……”
闻祈的额角跳动,也知道裴砚初也不算存心瞒自己,毕竟父母车祸那件事涉及了霈泽的内部权斗,最后叹口气,道:“去。”
裴砚初的眼眸一下子亮起来,刚才的惴惴不安一扫而空,唇角翘起来,道:“老婆你真好。”
闻祈无情地推开裴砚初蹭过来的脑袋,道:“做你的工作吧,我带元宝去休息室午睡会儿。”
裴砚初一秒垮脸,但也知道离开的太久,堆积在桌上的工作越早处理完,才能越早陪老婆,恋恋不舍地松开了手臂,道:“好。”
办公室自带的休息室面积宽阔,像个带浴室的小套间,深色地毯柔软,宽大的床边还有个提前准备好的香蕉船狗窝,和公寓里的是同款。
小狗自动识别了自己的小窝,围着绕了一圈,就自动进去趴下了。
闻祈这段时间容易疲惫,掀开被子,打算睡会儿。
为了方便小狗出去找裴砚初给它倒水喝,休息室并没关门,虚虚地留了个窄缝,闻祈睡到后半程的时候,隐隐约约外面有谈话声飘进来。
属于裴砚初的那道声线,低沉而稳重,不疾不徐。
闻祈恍惚醒来,看到旁边的小窝已经空了,坐起身,等外面的对话声停了,才出了休息室。
裴砚初正低头翻着资料,听到动静抬起头,凌厉面容上覆着的薄冰悄然融化,声音也变得温柔,问:“我吵醒你了吗?”
“没有,时间刚好,再睡下去,晚上该睡不着了。”闻祈走近了,“元宝呢?”
“在这儿呢。刚助理送了果盘进来,元宝闻到味儿就出来了,找我要吃的。”裴砚初笑道,“我喂了它几颗蓝莓,说其他的都是你的,它才没闹着要吃了,就在这儿守着。”
小狗噌地从桌后探出脑袋来,尾巴摇摇。
闻祈轻笑起来,又想起来问:“等会儿是在哪儿和叔叔阿姨吃饭?元宝能去吗?”
“我那几个叔叔翻不起什么风浪以后,他们就从疗养院回家了。”裴砚初道,“我们就在家吃,元宝能去的。我这儿还有一些工作,大概一个半小时完成,就可以下班过去了。”
闻祈应了声,坐在办公桌对面,用银叉吃果切,看着裴砚初继续处理工作,小狗乖乖地守在旁边。
裴砚初的眉眼低垂,面容冷峻,深灰西服肃穆,袖口露出一截瘦削腕骨,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正随着思考而轻叩桌面,没有一处不透着上位者的傲慢气息。
闻祈却想起的是裴砚初就是用这双宽大的手,游走在他的肌肤之间,望来的眼眸充满着赤.裸的痴迷。
唇间含咬的草莓果肉,轻嚼的动作越来越慢。
闻祈的神色闪过几分不自在,默默地交叠了双腿。
他放下银叉,等了会儿,才假装不经意地开口:“我陪元宝在休息室玩,走的时候再叫我。”
裴砚初以为闻祈是怕自己在这儿影响他和别的员工谈话,道:“在这儿玩也没事,没什么你不能听的。”
“不是能不能听的问题。”闻祈很直白地道,“是我看见现在的你,想坐上去的问题。”
因着顾忌怀里的宝宝,前几次都是浅尝辄止,没彻底尽兴过。
面前的裴砚初在工作状态中,认真起来生出距离感,挑起了他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兴奋。
想扯掉他的领带,乱弄他的衬衫,坐上去摇晃,看他从现在的冰冷神情里,坠入到被情.欲支配的性.感。
裴砚初怔了怔,慢了一拍才明白过来闻祈说的“坐上去”指的是什么。
噌的一下,他的颈项到脸颊蔓延开一片绯色,身体里的血液也沸腾了起来,道:“你、你想要了吗?我可以的,哦哦不行,这里没准备套……”
又像个愣头青一样,慌里慌张地站起来,道:“小祈你等等我,楼下有便利店,我下楼去买。”
闻祈拉住他,无奈道:“我跟着你上班第一天,就传出去裴大总裁亲自下楼去便利店买套,你还要不要名声了?”
裴砚初的整张脸都红了,低声道:“我查过资料,男性受孕因为生理的特殊构造,会受到宝宝的压迫,欲.望也会更强。你要是想要了,我当然得负责……”
“岁岁现在才多大一个,怎么压迫到我?”闻祈哭笑不得,“晚上还要去和叔叔阿姨吃饭,你不想要脸我还想要。回去坐着吧。”
既然不是因为生理性的原因……
裴砚初的呼吸一窒,注视着他,眼神却更加的火热。
闻祈的手指轻轻勾了下裴砚初的掌心,漂亮的眉眼含笑,轻声道:“今晚见了叔叔阿姨,早点回去休息?”
裴砚初的喉结滚动,嗓音也变得喑哑,嗯了声。
闻祈唤着元宝回了休息室,从带来的包里找出小狗的玩具,和他玩游戏。
快五点的时候,裴砚初来敲休息室的门,道:“小祈,我可以下班了。”
闻祈坐在床上在看随手拿的一本书,应了声好,坐起身,准备下床穿鞋,裴砚初却几步走来,动作自然地半跪在地上,捉着他的一只脚踝,准备帮他穿鞋。
“我自己来就行。”
闻祈往后缩腿,躲了下。
裴砚初的手掌握着他的脚踝,却不肯放手,仰起脸,笑着道:“以后总要我做这些的,你先适应一下。”
闻祈这才想到,现在两个多月还不显,等肚子大了,他做什么事都不方便,穿衣、脱鞋,甚至洗澡洗头,可能都要靠裴砚初的帮忙。
闻祈一向自立惯了,光是想一想做什么都得靠裴砚初的情形,就觉得脸颊发热。
耽搁的这一会儿工夫,裴砚初已经帮闻祈穿好了鞋,站起身,道:“好了,我们走吧。”
见他态度这么寻常,闻祈心间的窘迫也消退几分,嗯了声。
司机载着他们前往裴家,还没到,闻祈就远远看见了别墅门口站着的身影。
那位女性的眉眼透着熟悉,保养得很好,看起来好似四十来岁,温婉如水,像一幅静谧的水墨画。
裴砚初先下车,道:“妈,您怎么在外面等?你的身体还没彻底好,别吹着风了。”
夏禾妤和裴栖辰自从遭遇那一次车祸,伤了根本,身体虚弱到不能随意走动,养了好几年才好转。
夏禾妤道:“没事,今天是晴天,没什么风。你说快到了,我就出来等着了。小祈呢?”
闻祈抱着小狗后一步下车,面前的夏禾妤比记忆中的模样更显得消瘦苍白,喊了声:“夏阿姨好。”
夏禾妤笑着道:“来,进家里说话。这是元宝吧?真可爱。”
裴砚初牵着闻祈的手往里走,问:“我爸呢?”
“在书房呢,你去找他说话吧。”夏禾妤无奈道,“到现在,他都不相信我们俩的车祸有你小叔叔的安排,还在伤心呢。”
裴砚初冷笑:“就小叔最会藏,什么脏事累事都推我二叔去做,要不是为了设局让他们自己斗起来,我也不至于等这么久。我以前也提醒过爸,爸半点不在意,就让我在国外好好读书,不要担心那么多。”
夏禾妤叹气:“都过去了,你爸重兄弟感情,你和你爸聊天说点好听的,就别提这些了。”
“知道。”
裴砚初的冷色稍缓,又迟疑地看向闻祈。
闻祈道:“没事,你去和叔叔说话吧。”
裴砚初嗯了声,匆匆地上楼去了。
“小祈,好多年没见了,我们聊会儿。”
夏禾妤亲亲热热地拉着闻祈坐在沙发上,目光里满是欣赏,道:“我见你第一眼,就知道我家那小子对你不一样,但没想到中间发生了这么多事,迟了这么多年,他才把你带回家。”
闻祈一怔。
“我们家的保镖是退休的部队出身,砚宝从小就跟着练打拳,哪有和人打架,对方蹭了一身灰,脸白白净净的,没半点伤到的道理。”
夏禾妤轻轻笑着:“还好,霈泽的事没有拖累他,他把你带回来见我们了。”
第83章
“那时候你们年纪小, 我想等砚宝自己开窍,就没点破,后来他自己主动提去国外念大学, 我还挺可惜,觉得你俩可能不会有结果了, 没想到砚宝就是嘴硬,其实在心里一直念着你。”
夏禾妤握着闻祈的手,真挚道:“我和栖辰也要谢谢你。要不是因为你, 我们出车祸的那天, 砚宝也不能及时赶到医院。”
闻祈迷茫:“什么?”
“你不知道?”
夏禾妤语气诧异, 斟酌几分, 决定实话实说:“我们也是后来知道的, 砚宝有时会回国去B大看你。那天正好碰到我们遇到车祸, 砚宝第一时间赶到医院,换了信任的医生, 封了消息。不然他的几个叔叔知道我们在医院抢救, 说不定又会找人动手脚。砚宝假装回国,演了一出戏,从律师那儿拿出了股权转让的合同,那几个叔叔的矛头就全转移在他身上了。”
闻祈怔然:“他……没和我说过这些事。”
寥寥几句,也可窥得当时的凶险。
群狼环伺,虎视眈眈,等着分食裴砚初手中的股份。
“砚宝他爸这一辈兄弟多,平时看着和睦, 没想到最后闹成这样,好在都过去了。”
夏禾妤从桌上递来一个缎带包扎的小礼物盒,态度亲和:“小祈, 这是见面礼,也是我们给你的谢礼。”
闻祈还是懵的,几次推脱不了,只好道谢接下。
夏禾妤又逗起了小狗玩,元宝是个不怕生的,在地毯上又是爪爪拜年又是追尾巴转圈,逗得夏禾妤直笑,夸元宝是聪明宝宝。
快到饭点,做饭阿姨在餐厅里摆上了一桌的饭菜。
裴栖辰和裴砚初也下了楼,一行人在餐桌落座。
裴栖辰的神色带着浓重的疲惫,但说话温和,依旧像闻祈记忆里那般儒雅斯文,他也记得闻祈,含笑说起每年的优秀奖学金都有闻祈的名字。
裴砚初在旁边与有荣焉:“那当然了,小祈在高中一直稳拿第一名,很厉害的。”
夏禾妤轻嗔道:“那你要是当初好好学,不说和小祈一起去B大,也能在一个城市,也不用去国外了。”
裴砚初正给闻祈剥着虾,动作微顿,随口打个哈哈揭过去,插科打诨提起别的话题。
闻祈掀起长睫,不动声色地看了他一眼。
用完一顿饭,两人和长辈作别,坐上外面等待的车。
车辆启动,裴砚初注意到闻祈上车时拿着的小盒子,问:“我妈送你的礼物?”
闻祈嗯了声,又道:“当着阿姨的面,我没好意思拆,你看看是什么。”
裴砚初也不客气,拿过来三下五除二给打开了,笑了:“我就知道。”
闻祈低头看去。
小盒子里静静躺着一对镶碎钻的红宝石耳钉,闪耀着神秘的光芒。
“前段时间我找机会去看了他们,我妈问我怎么戴耳钉了,还只戴一个,我说是为了和你戴情侣耳钉。”
裴砚初拿起一枚,在闻祈的耳边比了比,满意道:“好看,你皮肤白,这个红衬你,可以和珊瑚珠耳钉换着戴。”
闻祈笑起来:“好。”
小狗今天跟着他们去霈泽,没来得及和别的狗狗社交,司机直接送他们到往日遛狗的小公园。
棉花一早就等着了,没等到元宝,死犟着不肯走,元宝远远地就看见了自己的好朋狗,嗷呜嗷呜奔过去,两只糯米团小狗亲亲热热地追着玩,在草坪上打滚。
等小狗玩累了,和棉花道别后,两人带着元宝散步回家。
深黑的夜幕挂上点点疏星,头顶的路灯洒落明亮的光晕,拉长了他们的影子,小路上没什么别的行人,只有他们的脚步轻响,衬得气氛格外静谧。
闻祈想起什么,像是随意一提,问:“当初你是主动要求申请国外大学的?”
“是啊。”
裴砚初飞快看他一眼,道:“我妈在国内大学当教授,她希望我也接受国内的教育,但我成绩……就那样,我发小他们打算出国,我就一起出去了呗。”
闻祈问:“就这样?”
空气沉寂几秒,裴砚初低声道:“你嫌我烦,不想看到我,我留在国内碍你的眼干嘛?”
闻祈一愣:“这我说的话?”
“就我喝了你送的杨枝甘露,进了医院,回来以后你开始不理我了。”裴砚初嘟哝,“我堵你的路,问你为什么不理我,你特别生气,说看到我就烦,问我能不能离你远点……我、我从来没看你这么生气,还像要哭出来了……”
闻祈记起来了,喉间艰涩,像被堵住了。
那时候他害裴砚初进医院,受了赶回来的闻若婵的一顿训斥,又知道了闻若婵是因为利益而结婚,“KK”这个署名背后的真相,回了学校上课,发现自己还丢了作曲的手稿本。
一件又一件的事撞在一起,情绪堆叠混乱,裴砚初还偏要像个牛皮糖粘着他、跟着他,变成了他彻底爆发的导火索。
“我……不是故意针对你的。”闻祈的声音发哑,“那时候的我刚知道……”
“我知道。”
裴砚初制止了他的话,握紧了闻祈的手,放轻了声音,近似于哄:“你和我说过闻阿姨的事,我猜到原因了。”
闻祈起伏的心绪平静几分。
裴砚初叹气:“那时候的你不理我,和年纪第二那个谁谁谁倒是聊得挺多。我当时就下了决定,出国读名牌大学镀金几年,回来在霈泽混个响亮名头,证明你的眼光有问题——放着我这个优质潜力股不认识,转而去认识乱七八糟的人,让你后悔。”
闻祈轻笑:“那你怎么又回国看我了?”
“我妈给你说的?”
裴砚初也不意外,移开视线,耳尖有些泛红,道:“就,后悔了呗。没想到出国以后,我半个月都没坚持下来……听说B大特别容易蹭课,我就回去试了一下。”
闻祈疑惑:“你怎么知道我的课表的?”
“开学那天你的照片就上校园墙了,爆火,你有个室友在校园墙上卖你的课表。”
闻祈一愣。
大一的时候,有室友偷看了他的电脑,卖他选的课表,他接到匿名短信发来的聊天截图证据才知道的,当天就在学校附近租了房,搬出寝室。
“短信是你发给我?”闻祈不可置信地追问,“也是你买了我选的课表?”
B大的课程安排自由,这学期修多少门修哪些主课,想去哪位老师的课,甚至上课的时间段都可以自己选择,所以每个人的课表都不一样。
裴砚初低咳一声:“买断了。”
闻祈忍不住问:“你花了多少?”
“不多。”裴砚初含糊其辞,“你们那儿还挺好混进去的,有一次你上思修大课,我就坐你后面,你也没发现。”
“你来找了我多少次?”
“记不清了,我们学校假期多,职工还隔三岔五地闹罢工,碰上你上课的时间,我就买张直飞的机票去学校看你。”
“你真是……”
闻祈停了步,注视他的眼眸映着明亮的光,轻轻闪动,一时说不出话。
裴砚初眉宇一扬,问:“是不是被我感动到了?”
“感动什么,你当自己是在演什么偶像剧吗?”闻祈有点恼,“你一天天都在想什么啊?”
“我就是想证明了我也不差,再风风光光、堂堂正正地站在你面前……”裴砚初道,“结果我爸妈被设计出了车祸,再后面的事,你也知道了。说实话,霈泽的这些事我没有十全的把握能赢,我不敢赌,更不想在不确定的时候把你也牵扯进来。”
他又笑起来,带着几分小小的得意意味,道:“不过万幸,最后我赢了。”
闻祈的心间有无数的复杂情绪涌动,道:“要是我不问,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我?我去录音综的时候,让沈溪出面换了合作的餐厅和酒店,也是你做的吧?”
裴砚初神色微慌,没想到闻祈知道换餐厅和酒店是他的手笔,磕磕绊绊道:“就,没什么好说的啊……”
他是真的觉得这没什么,更没什么说的必要。
闻祈深吸口气,带着小狗往前走。
裴砚初呆立两秒,追上去,问:“小祈,你生气了?”
“傻死了。”闻祈的语气又快又急,带着自己也分辨不清的情绪,“怎么会有你这么傻的人?”
裴砚初紧紧地握住闻祈的手,哄着道:“别生气,岁岁听着呢,等会儿该在肚子里骂我欺负你了。”
闻祈的脚步放缓,抿了唇,忽然道:“我还以为……你会告诉叔叔阿姨岁岁的事。”
裴砚初不知道闻祈怎么突然提起这个,倒也认真地应:“我爸妈的观念其实挺传统的,他们要是知道了,估计会先骂我一顿不负责,再催着我们去领证。我还没有重新把你追上,离结婚远着呢,那肯定不能说。今天是因为我妈想见你,说了好几次,所以我带你回去单纯吃顿家饭,没别的意思。”
也只有裴砚初,能把追人和带人回去见家长,同时进行得这么自然了。
闻祈的唇角微扬,问:“你还想怎么追?”
“既然你不喜欢偶像剧那种人尽皆知的高调方式,我就只能按普通的步骤来了。”
裴砚初晃了晃牵着的手,偏头笑道:“闻祈,我诚挚地邀请你明晚和我共进晚餐,再一起看场电影,你愿意吗?”
共进晚餐、看电影,好土的追人方式。
闻祈想。
但他的眼眸却慢慢地弯了起来,如银月皎皎,闪动光亮,声音也放轻,像怕惊扰了一场梦:“好啊,我愿意。”
又想:
其实裴砚初也不用重新追他,现在这样牵着手走在回公寓的路上,在月色下问他——闻祈,你愿意和我结婚吗?
他也会毫不犹豫地答,我愿意。
第84章
小夜灯投落一圈朦胧光影。
暧昧黏腻的水泽声随着拍打声回响着, 听得人脸红心跳。
裴砚初面色潮红,大颗的汗珠顺着脸庞线条往下滚落,隐忍克制, 带来的是百十倍延长拖慢的欢.愉,诱惑着人不管不顾地放纵。
但不行也不能。
闻祈的手臂赤.裸纤长, 如柔软的藤蔓攀沿着他宽阔而结实的肩背,白皙的肩头随着动作而轻轻摇晃,薄汗涔涔, 在黯淡的光线中仿若一株晶莹雪白的昙花。
“老婆……”
裴砚初低哑的嗓音蕴着无限的怜爱, 微微失神着, 炽热的薄唇吻去闻祈泛红眼角滑落的泪, 讨好地问:“舒服吗?”
如夏日翻卷的潮湿热浪, 温吞而缓慢地漫过周身, 裹挟着燃烧的热度。
闻祈坠身在这片翻涌的海面中,只能含糊呜咽着, 紧紧地依附着面前的人。
汗湿的胸膛紧贴, 闻祈恍惚之间,好似听到了裴砚初的心跳声。
急促有力,一下又一下,带着强烈的爱意,激烈地撞击着他的耳膜。
在最后的时候,裴砚初贴着他的耳边,音色缱绻而满足,低低道:“……我爱你。”
床笫之间的呢喃爱语向来和逢场作戏挂钩, 被嘲笑当不得真。
但听了一千遍一万遍,冰封的湖面也会裂开缝隙,露出被扰乱的阵阵涟漪。
闻祈的眸底潋滟生光, 抱着他,吻了上去。
窗外月色如水,逐渐变换成淡白晨曦,洒落主卧。
翻云覆雨后总是睡得格外沉,闻祈闭着眼,露出的半边肩颈吻痕艳丽。
他迟缓醒来,身边的床位已经空了,床头柜贴着张便利贴。
【老婆,醒了给我发条信息。
元宝带出门遛过了,今天的早餐在厨房的蒸锅里,我出门上班了。
爱你。】
笔迹潇洒,力透纸背,写最后两个字的时候,最后一点收了劲,像是因为慎重而克制落笔,生出几分脉脉温情。
肉麻。
闻祈的眸底的笑意一闪而逝,拿起手机,给裴砚初发了一条醒了的消息。
裴砚初回得很快:【老婆,明天霈泽会对外发布人事变动,我今天比较忙,下班了接你出去吃饭。】
闻祈:【好。】
裴砚初:【记得想我。】
闻祈打了想你两个字,又删了,回:【乖乖工作的狗狗有奖励。】
裴砚初:【!】
闻祈笑了笑,放下手机,起了床,门口有小狗趴着等他,立刻精神抖擞站起来,夹着嗓子嗷呜嗷呜地蹭过来撒娇。
他一路走,小狗一路跟,闻祈取了厨房里在保温状态的蒸锅里的早餐,回到餐桌前。
桌面上,叶酸和维生素片的药罐也贴了便利贴,是裴砚初提醒他记得饭后吃药。
闻祈把小狗抱在旁边的宝宝餐椅上,分了它一小块贝贝南瓜,小狗飞速吃完,乖乖不闹了,陪着他吃饭。
早餐时间少了个人在旁边黏黏糊糊,闻祈竟有几分不适应,慢慢地将早餐吃完了,把餐盘放进洗碗机里。
上午的阳光倾泻进客厅,到处亮堂堂、金灿灿的,收拾得干净整齐,茶几上的水晶花瓶插着一束盛放的卡布奇诺玫瑰,裸粉色的花瓣柔软,仿若在发光。
闻祈拿了放在一边的吉他,靠坐着地上的大号玩偶熊,手指闲闲地拨着弦。
玩偶熊前不久洗过,拆了外面的一层塞进洗衣机洗好又烘干,再重新塞回棉花,整只熊蓬松柔软,靠上去直接能陷进去,散发着家里茉莉柚子留香珠的淡淡清香。
小狗陪在身边,两只黑眼珠亮亮的,尾巴一扫一扫的,守着他。
闻祈懒洋洋地轻哼着调子,音色散漫,心境是前所未有的安宁。
“元宝,好听吗?”
闻祈眉眼含笑,低头问小狗。
小狗精神气十足地嗷呜一声,像在回应。
闻祈揉揉小狗脑袋,拎着吉他,去工作室了。
他中途接来裴砚初订的餐厅外卖,简单吃了点,带着元宝出了趟门,回来就钻进工作室里,继续捣鼓自己的设备。
等到门口被敲响,才恍然到了裴砚初说接他的时间点。
闻祈去开了门。
裴砚初还是一身正装,头发特意捯饬过,碎发往后抹,露出完整的俊美五官,西服外套搭在臂弯,黑色衬衫撑得宽肩窄腰,身形挺拔。
他可怜巴巴道:“老婆,你答应今晚和我约会的。”
闻祈还穿着家居服,笑着道:“没忘。等我两分钟,我去换个衣服。”
他去卧室换了身常服,出来的时候,小狗也换上了一件小衣服,哈次哈次地兴奋等在玄关处。
闻祈问:“餐厅和电影院元宝都能进吗?”
“我都包了场。”裴砚初自信道,“元宝可以进。”
闻祈的眉尖一挑,问:“这还算普通的约会吗?”
裴砚初迟疑两秒:“只是包个场……算吧?”
闻祈哑然失笑,不打算为难裴大少爷对“普通”的定义了,牵住裴砚初的手,道:“走吧。”
两人带着小狗下了楼,车辆提前等候,载着他们到了玫瑰星云餐厅。
餐厅也包了场,只有靠窗的一桌。
落地窗外是粉紫晚霞下的清澈湖面,波光粼粼,五光十色。
“其实……这家餐厅也是我的。”裴砚初状似轻松地坦白,实则目光紧盯闻祈的反应,“当初你和沈溪说了在这儿吃饭,我就托人打听了这家餐厅,正好老板打算移民想出掉餐厅,我就托人买了下来。”
闻祈神色平静,早已猜到,只是依旧不理解,问:“你买这儿做什么?”
裴砚初用银叉切着牛排,尴尬道:“你说要和沈家联姻,我怕你真看上沈溪。收购了餐厅,我还能托经理给我通风报信你俩什么情况。后来就找……沈溪说了会儿话。”
闻祈问:“还有呢?”
裴砚初目露犹豫,似在斟酌着该不该说。
闻祈似笑非笑:“你最好一次性给我说完了。”
裴砚初背后一个激灵,赶紧交代:“我看闻阿姨是因为婚姻才和星乐绑在一起,所以就和沈溪达成了一个交易。只要宋家成为被曝光的过错方,闻阿姨就能干干净净地摘出去,你就不用为了闻阿姨的事不开心了。”
他怕闻祈对闻若婵作为知情人心有芥蒂,又小心翼翼道:“闻阿姨不是故意帮我瞒着你,是我要求的。你要是生气……就生我的气。”
闻祈沉默一瞬。
若不是他从闻若婵那儿听到的更多——比如裴砚初帮沈家的忙,比如生日礼物的提醒,比如经纪人徐辰提前就被人暗中打压……恐怕真的会生气裴砚初做局,联合着闻若婵一起瞒着他。
“没生气。”
闻祈道:“我妈之前不告诉我,是不想用这笔交易左右我对这段感情的判断,也怕你对我是一时兴起,她知道我有了岁岁,还打算留下这个孩子,就把来龙去脉都告诉我了,还送了我一张黑金卡,给我作选择的底气。”
裴砚初微愣,问:“阿姨不会到现在也觉得我是一时兴起吧?”
“是。毕竟我妈年轻的时候,被我爸追求的动静只大不小,你搜以前的新闻也能看到。”
闻祈的唇角笑意淡淡。
“花海、双子塔屏幕告白,直升飞机满城拉横幅撒告白信,砸钱、砸资源,送车送房子,花钱从不手软。”
“在我妈心情不好的时候,我爸会半夜从国外飞回来陪她谈心,又在白天飞回去继续工作。我妈半夜一句想看海边日出,他就开车到我妈的公寓楼下,接上她,连夜去隔壁城市,在海边一起看凌晨五点半的日出……还有很多这样的事。”
裴砚初以前只是简单听说,没有去彻底了解过,突然明白了闻祈对“偶像剧式追法”的排斥。
浩浩荡荡、恨不得昭告于天下的爱意,到后面,却落到了一个如此不堪的结局。
被捧到天上又被踩进泥地里,只要看到过一次这样的痛苦、这样的怨恨,由不得去谨慎,去怀疑。
闻祈道:“我妈曾经一遍又一遍地告诉我,真心瞬息万变,怪不了人性,怪不了时间。因为爱意就是这样,爱的那一瞬间真真切切,但是下一秒,不爱了就是不爱了,所以一直不相信你。”
“我、我……!”
裴砚初紧张起来,口舌笨拙:“是我们高中关系太差了,我明白自己的心意也太晚了,不知道该怎么接近你。我本来是想等霈泽的事情尘埃落定,再来找你,后来我听朋友说在医院的精神科碰到了你,我以为你过的不好,我怕你有什么想不开的事,所以想了个歪主意,用失忆的我假装新的我,重新认识你。我确实骗了你很多,但我保证,我对你感情的都是认真的。”
他放下手中的银叉,眼眶发红,语气急切,像想把心脏捧出来给闻祈证明。
“我知道阿姨的意思,觉得就算这一刻我对你的感情像是真的,也随时也有可能变心。但时间会证明一切,我从高中的时候就喜欢你,在医院的时候,我转身看到你的第一眼,仍然为你心动。就算爱意瞬息万变,在我这里,也只有从喜欢变得更喜欢——”
闻祈的手指摩挲着自己外套里的盒子,轻轻笑起来:“我还没说完,你着急什么?”
裴砚初勉强平静几分,神色依旧惴惴不安。
“她不想我重蹈覆辙,但祝福我,能有不一样的结局。”
闻祈拿出盒子,放在桌上,推了过去,轻声道:“我相信你,相信我们会有不一样的结局。”
他向来懂事听话,只高中叛逆过,和裴砚初作对,打架闹事。
过去多年,他想为了裴砚初,再叛逆一次。
赌一赌吧。
丝绒方盒打开,里面是两枚闪烁银光的戒指。
“你主动了这么多次,总该我主动一次了。”
在裴砚初呆愣的视线中,闻祈弯眸笑着。
“裴砚初,要和我结婚吗?”
第85章
“不行!”
对面的言辞激烈, 闻祈没想到裴砚初这么抗拒,张了张唇,有些茫然。
“求婚的事情应该我来, 怎么能让你抢先?”裴砚初面红耳赤,“你不按套路出牌, 太犯规了!”
闻祈失笑:“不好吗?”
裴砚初的语气带着点儿委屈:“晚上的电影院,我让人布置了气球和玫瑰,影片放映结束后还有我的一段告白VCR, 等你答应我的时候, 工作人员在后台看到我俩抱在一起, 就会控制我俩头顶上的彩球撒飘带……”
他原本打算等今晚正式告了白, 甜甜蜜蜜约会几次, 再来考虑求婚的事宜。
戒指已经提前定制好了, 闻祈要是不答应,那他就求第二次、第三次, 直到闻祈答应为止。
现在好了, 他的计划被闻祈突如其来的求婚冲击得乱七八糟,彻底崩盘。
“我……”闻祈只好道,“那你就当我刚才什么都没说过吧。”
他伸出手,准备把盒子拿回来,假装刚才无事发生,手背上却突然多了一只宽大手掌。
闻祈抬头看去,问按住自己的裴砚初:“怎么了?”
裴砚初神情纠结,耳根一点一点染上绯红, 慢吞吞道:“也、也行,要不,我还是答应吧?”
“这么为难啊?”闻祈琉璃般的眸底笑意流转, 语气慢悠悠的,“那还是算了吧。”
“不行,这怎么能算了,我已经答应了!”
裴砚初一下子急了,生怕闻祈反悔收回去似的,抢过戒指盒,拿起一枚银戒,飞快往自己的无名指往上戴,嘴上不停:“戒指已经给我了,那就是我的,不能拿回去——”
戴了三分之二,戒指卡住了。
“那枚是我的。”
闻祈目露无奈,道:“你倒是看看戒指内圈的内容。”
裴砚初怔了怔,重新摘下,低头看去。
银色一圈素戒,符合闻祈偏好简单饰品的性子,裴砚初的手指捏着素戒变换角度,看到了内圈刻着一行漂亮的花体英文。
【Nebula Mr.Wen】
裴砚初的心跳忽地漏跳一拍,又急促跳动起来,像是预感到了什么,又去看盒子里的另一枚戒指的内圈。
【Rosette Mr.Pei】
“你以前说过,星星和玫瑰很合拍,我那时候想破脑袋,也不想出来合在哪儿。”
闻祈语含笑意,拿起盒中的那枚戒指,又捧起了裴砚初的右手。
一圈简单的银戒,触感微凉,随着他的动作,慢慢地推进了裴砚初的无名指。
“我后来又来了一次这家餐厅,特意问了侍应生,为什么新老板要取玫瑰星云这个名字。他告诉我,玫瑰代表爱意,但容易凋谢,星云跨越时间,寓意是永恒。星云凝聚的玫瑰,发表着亘古不变的爱意。”
“我今天去买戒指,店员问我要不要刻字,我想了想,那就让两枚戒指分别象征玫瑰和星云吧。”
“这样,我们在一起的时候,也意味着属于我们的玫瑰星云凝聚在一起了”
闻祈替裴砚初戴好‘玫瑰’戒指,又抬起了自己的右手,微微偏头,笑着道:“裴先生,现在该你给我戴星云戒指了。”
裴砚初的眼角发热,喉结轻滚,什么话都说不出,他的手指紧紧地抓住了闻祈纤长漂亮的指尖,有几分发抖。
他的另一只手紧紧地握着那枚星云戒指,冰凉的戒面已经染上了几分温暖的体温。
窗色明净,天边是绵延千里的粉紫霞光,映亮了湖面,餐厅一片安静,远远的角落有小提琴手在拉着浪漫而悠扬的乐曲,跳跃的音符像是祝福的吟唱。
裴砚初低着眸,将那一枚闪动微勾的银色戒指,缓慢而郑重地推在了闻祈的纤细指尖。
戴完戒指,他抓着闻祈的手不肯放开,神色凝重道:“元宝是见证狗,我们互相戴了戒指,你不能反悔了。”
“嗷呜?”
小狗乖巧地坐在旁边的宠物推车里,吐着舌头正傻乐,突然被裴砚初叫了名字,歪了歪脑袋。
“没想反悔。”
闻祈哭笑不得,收回了自己的手,道:“好了,吃饭吧。晚上还有你包场的电影呢。”
他的手收了回去,态度平静,徒留裴砚初在对面心神激荡,视线直勾勾的,火热得像把人烧出个洞来。
闻祈低头喝了两口奶油蘑菇汤,都能感受到头顶上裴砚初灼热的视线,
他放下银勺,反问:“不饿?盯着我看能吃饱?”
裴砚初喃喃:“一点都不饿,感觉我现在可以出去跑十圈。”
闻祈感觉裴砚初是真能做出来这事,道:“别跑圈了,天气还没转暖,出了汗容易感冒。”
又道:“赶紧吃,我还想看你录的VCR。”
裴砚初想起自己录制的短片,神色有些尴尬,拿拳抵唇,轻咳一声,道:“说起来,短片里的话好像有点迟了……”
闻祈看他闪避的视线,微微挑了眉尖,生出了好奇心。
晚饭用完,车辆载着他们前往包场的电影院。
包了场的影厅是粉色气球构成的海洋,座椅的每个扶手都插着鲜艳的红玫瑰,散发着馥郁的香气。
电影选的是上世纪的经典黑白爱情电影,节奏缓慢,剧情简单,没有声音,但因着演员的情感演绎而显得格外真挚。
两人肩并肩看着电影,小狗刚开始还趴在旁边的座位上陪他们看,不一会儿就开始眼皮打架,整只狗也歪歪倒到,最后没挨住,啪叽倒下,团成一团睡着了,打起了细细小小的呼噜。
裴砚初是在热门论坛上发帖问建议选的电影,自己也没提前了解过,坐在这儿才知道这电影节奏有多慢,看着看着,也有点犯困。
闻祈坐在中间,神色专注,左边传来“呼——呼——”的小狗细细打鼾声,在安静的影厅中显得格外突出。
他低眸看了眼座椅上的白团子,笑了,正想给裴砚初说元宝睡着了,刚转过去,右边肩膀一沉,裴砚初的脑袋咚一下栽倒过来。
明明灭灭的光线中,男人靠在他的肩上,眉眼俊美,下眼睑有一层淡淡的阴翳,无知无觉地闭目沉睡着。
闻祈忽然意识到,裴砚初为了霈泽的事忙得脚不沾地,晚上又回来接他去吃饭,去看电影,大概累着可。
他的神色变得柔软,轻微调整了下姿势,让裴砚初的睡姿调整得更舒服,而后继续抬头看电影。
黑白无声电影终于走到了结局,男女主热情地拥抱在了一起,转而放映起了幕后工作人员的名字。
闻祈耐心地等待着。
工作人员的名单结束,投影整个黑屏了两秒,又忽然亮了起来。
宽敞的荧幕上,出现了裴砚初坐在办公桌前的身影。
他望着镜头,很郑重地道:“小祈,我想让你知道一些东西。”
镜头一变,出现了桌面上的内容,是一沓又一沓的文件和高高垒起来的红本。
一位律师站在桌后,很郑重地道:“根据初步的预估,裴先生在霈泽的持股估值……持有的股票、基金共计……名下的房产在十三个城市,共有……”
一个又一个数字跳了出来,没个完,最后汇成了裴砚初的身价——近乎天价。
闻祈觉得好笑,裴砚初这是打算展示自己的财力来打动他?
他微微偏头,看了眼身旁——某人还不知道已经到了他精心准备的告白环节,额发散乱,双眼紧闭,依旧熟睡着。
律师离开,镜头重新转回了西装革履的裴砚初。
他隔着屏幕,和电影院里的闻祈远远相望,很认真地道:“小祈,爱这个字,谁都可以说,永远这个词,谁都可以承诺。我想来想去,只有法律是最可靠的,能够保证永远的效益。而利益,比什么誓言都值得相信。”
闻祈一时怔然。
屏幕里的裴砚初注视着他,微微笑着,道:“你可以看一眼座位底下,那里应该有一份签好的文件——只要我们分开,刚刚律师清算的所有财产,我在霈泽的股权、名下的动产不动产,都无偿转让给你。”
“闻祈,我想邀请你进行一场以结婚为前提的恋爱。我想每天醒来,看见的第一眼是你。”
“为了这一眼,我愿意付出我的所有。”
画面定格在一个已经签署好的文件上,最下方的签名清晰,笔走龙蛇,正是裴砚初的字迹。
整个影厅的灯光忽然变得明亮,甚至有些刺眼。
裴砚初的眉宇轻动几分,缓慢地转醒,抬起头,迷茫的视线看向屏幕上最后定格的文件内容,像一时想不起自己在哪,而后又对上了闻祈复杂的目光。
闻祈低声:“你……”
裴砚初忽然意识到了进行到了哪里,猛地坐了起来,尴尬道:“抱歉小祈,我睡着了。”
他从座位底下抽出一份文件,上面还自带了钢笔,飞快道:“只要你签了字,要是有一天我们分开,我的财产就都可以转移给你,中间产生的税你不用担心,我都让律师考虑好了……”
闻祈忍无可忍地打断道:“谁说我要签了,我什么时候说过要这些?”
裴砚初却道:“小祈,你不是打算和我结婚吗?只要我们不分开,这份文件就不会生效,你害怕什么?”
闻祈的心头无数情绪涌动,呼吸也急促起来,道:“我是打算和你结婚……但你是想把自己逼到绝境,一点后路也不留吗?”
“是啊。”
裴砚初的语气坦荡,黑眸灼亮,捉着闻祈的手,在他的戒指上轻轻落下一个吻:“和你在一起,我从来都不想有什么退路。付出什么代价,我都觉得值得。”
他问:“虽然有些迟了,但我还是想问一句,闻祈,你愿意和我在一起吗?以我们结婚,永远不分开为前提。”
闻祈沉默两秒,低声道:“傻子才会答应。”
裴砚初闷闷地笑起来,炫耀似的晃了晃手指上的同款银戒,道:“晚了,你已经答应我了,不能后悔了。”
第86章
后台的工作人员纳闷地盯着监控:“两个人怎么还不抱在一起?什么时候撒飘带啊?”
另一个工作人员盯着元宝, 傻笑:“你看那只狗狗,睡着了滚下椅子了,好可爱。”
监控里映出影厅里的场景, 外形出众的两人正说着话,被啪叽掉地上的小狗打断了, 身形清瘦的那个赶紧俯下身,把懵懵的小狗抱进了怀里。
另一个高大的男人眉眼含着笑意,伸手揽住了他的肩头。
“这算不算抱啊?”工作人员不确定地道, “还是少爷告白失败了, 被发了好人牌, 两人打算当好哥们?“”不管了, 快快, 放飘带!”
影厅里铺着地毯, 小狗摔下去也没什么事,回过神来, 哼哼唧唧地拱在闻祈的怀里委屈撒娇。
闻祈揉揉小狗脑袋, 捏捏它的耳朵根,耐心地哄着:“不怕不怕,没事。”
裴砚初揽着闻祈的肩膀,正一起低头看着小狗,笑道:“电影也一起看完了,我们带元宝回去吧。”
闻祈轻轻睨他一眼,问:“你这也叫一起看完电影?是谁睡了大半场?”
裴砚初悻悻道:“我也没想到节奏这么慢……”
就在这时,头顶上倏地传来砰的一声, 上方的彩球撒下五颜六色的飘带,如漫天花瓣飞舞洒落,闪闪发光, 降临在他们的身边。
两个人同时抬头看去,小狗也被吸引了注意力,嗷嗷叫起来。
“你安排的?”闻祈侧了脸,看向裴砚初。
“是我安排的。”
裴砚初伸手拿过闻祈头发间的一块金色碎片,笑着道:“本来想等你答应了我,抱一下,作为告白成功的信号,工作人员在后台控制放飘带。元宝刚在那儿嗷嗷叫,我还以为它摔着了,都忘了这回事了,说不定他们还以为我告白失败了。”
闻祈道:“你告白失败了也没关系,我求婚成功了。”
裴砚初眉宇轻挑,却是想起了两个人之间的约定,道:“我原本想好了,要是真的失败了,到最后你都不愿意接受我……”
闻祈好奇地问:“你就放弃?”
裴砚初故作凶恶:“得不了你的心,也要得到你的人。我就把你带回去绑在房间里,你这辈子只能看得见我一个人。”
闻祈笑起来:“我不信。”
“你不信我做的到?”裴砚初哼哼,“对于裴家来说,囚禁个人,不惊动外界,根本不是什么难事。更何况你平时的工作主要在线上,和朋友们的聚会的频率也不高……”
“说这么详细,看来你是真的想过。”闻祈也不生气,“我不是不信你做得到,我是不信你舍得这么对我。”
裴砚初一怔。
闻祈走近一步,轻轻地贴了下裴砚初的唇边,又凑在了他的耳边,唤:“老公……”
声音清凌凌的,含着若隐若无的笑意,仿若山涧泉水,叮咚敲在心间,让人心神激荡。
裴砚初的喉结滚动一下,视线都直了,整个人晕晕乎乎的,一股热气猛地冲上脸颊。
完,闻祈简简单单使个美人计,就是这样喊他一句,让他做什么事情他也心甘情愿。
闻祈好整以暇地看他的反应,哼笑问:“要把我绑在房间里,哪里都不准我去?”
裴砚初像有电流麻痹了半边身子,红着脸,吭哧道:“不敢……”
闻祈夸了句:“乖砚宝。”
他伸手捏了捏裴砚初红透了的耳尖,白皙如玉的手指下划,隔着深灰色的衬衣,在他的胸口前画圈打转,带着某种暧昧的挑逗气息,轻声道:“坏狗狗只有惩罚,乖乖的,才有奖励,明白吗?”
裴砚初攥住了闻祈的手指,窘迫得视线闪动,低声道:“老婆,在外面,别……”
闻祈的视线下落,注意到了某处,轻轻笑了起来,收回手:“你自己缓缓吧。”
过了会儿,两人牵着手出了影院,坐上回公寓的车。
外面的夜色已经黑了下来,闻祈突然想起来问:“结婚的事你要先告诉叔叔阿姨吗?”
裴砚初哦一声:“是该说一声。”
他拿出手机在屏幕上点点点,转过头,对闻祈语气轻松道:“发完了,可以了。”
速度之快,态度之随意,让闻祈怀疑裴砚初根本没发的地步,低头看了眼他的手机,发现还真发了。
裴砚初:【妈,我要和小祈领证了。】
夏禾妤:【好啊好啊,喜事,我等会儿和你爸说一声。】
夏禾妤:【有时间带小祈回来一趟,上次见面不太正式,下次我包个大红包。】
闻祈想过裴砚初的家庭氛围比较自由随意,但也没想到他爸妈根本没有半分想拦的意思,迟疑一瞬,问:“阿姨他们接受得这么快的吗?”
裴砚初理所当然地道:“是我和你结婚,不是他们要找新对象,要接受什么?再说了,你这么好,我爸妈都喜欢你,高兴都还来不及呢,不可能有其他意见。”
闻祈哑然失笑。
裴砚初的手机上跳出新的消息,夏禾妤语气温温柔柔地问:【你和小祈喜欢中式还是西式的婚礼呀?妈妈提前问问婚介公司有什么方案。】
裴砚初问闻祈:“你想先办婚礼吗?”
闻祈微微犹豫,道:“先不吧,最近事情挺多的。”
霈泽那边才刚稳定,少不了裴砚初要忙的事,婚礼也不急,可以往后再推推。
裴砚初点点头,道:“好,我也是这么想的。”
又在手机上打了一行字:【先不办婚礼,小祈还怀着宝宝,不能累着。】
“你……”
闻祈在旁边眼睁睁地望着,神色复杂。
裴砚初问:“可以发吗?”
闻祈揉揉眉心,心想算了,让家长知道也是迟早的事,道:“发吧。”
消息发出去,没等到夏禾妤的消息回复,先等来了一通电话。
裴砚初接了起来,对面传来夏禾妤不可思议的质问:“裴砚初!什么时候的事,你怎么不提前给我们说?!上次家里准备晚餐都没有特意看过哪些是孕夫能吃不能吃的!”
上次见面时温和如水、说话轻轻细细的教授阿姨语气震怒,连番输出:“你不做措施的吗!家里和学校的性教育怎么教你的?!拖到现在才说领证,婚礼还只能往后推!有你这样对小祈的吗,传出去就是在欺负人!”
裴砚初解释:“上次回去前,我问过阿姨菜单,让她把一道红酒烩牛肉去掉了。没告诉你们,是我和小祈还没商量好——”
他话还没说完,手机被闻祈拿了过去,道:“叶阿姨,您别生气,领证结婚我们也是最近两天才确定下来,不是裴砚初故意拖着。”
怒火中烧的夏禾妤听到闻祈的声音,一秒变了态度,轻声细语问:“小祈?上次我和你裴叔叔不知道你怀宝宝了,要是知道,肯定骂裴砚初这小子一顿。你怀上几周了,孕期反应难受吗?”
闻祈乖乖道:“九周了,前一段时间吐得厉害,最近没什么反应。”
对面倒吸一口冷气,克制住了,仔仔细细地问过一遍,说了些这段时期需要注意的地方,又笑眯眯地道:“小祈,你把手机给砚宝,我有话给他说。”
闻祈嗯一声,把手机还给裴砚初。
对着裴砚初,夏禾妤的态度变得不客气:“小祈怀宝宝不容易,你多多陪他,我明天就揪着你爸去公司帮你坐镇。”
裴砚初忍不住笑:“我爸上次还在那儿伤春悲秋,打算当个退休的闲散人员,都交给我,不管霈泽的事儿了。”
夏禾妤郑重道:“小祈定期要去医院产检,以后肚子大了做什么都不方便,你当然得陪着他。你爸这个岁数正是拼搏的年龄,他不管霈泽谁管。”
通话挂断,裴砚初的唇角翘起,得意道:“我爸上回在书房里还在推脱不想回霈泽,我妈出马,他不想回也得回。”
闻祈明白过来:“你故意的?”
“那当然了。”裴砚初握紧了闻祈的手,理直气壮,“他想在家陪老婆,我也想在家陪老婆。”
闻祈也给闻若婵发了消息,说了和裴砚初领证的决定。
闻若婵隔了一会儿回复:【好。妈妈祝你们幸福。】
闻祈回:【我们会的。】
他们这段时间关系拉近很多,时不时地互相关心一句,不再像以前那样母子俩无话题可聊。
闻祈和闻若婵说了会儿话,又用指尖挠了挠裴砚初的掌心,偏头问:“我妈给我介绍了一家月子中心。你要是有时间,正好和我一起过去上胎教课和产前培训课?”
“好啊。”裴砚初道,“我打算在公寓里把宝宝房提前布置起来。”
又试探性道:“岁岁的小衣服……”
闻祈知道他想说什么,笑着道:“我不打算问医生岁岁的性别,想等最后一天,再知道上天给的惊喜。小衣服什么的可以都按中性来准备。”
裴砚初眼眸很亮,毫不犹豫地应下:“好。”
又保证:“我和元宝会对你,还有岁岁好的。”
小白团子正在旁边的座位上如痴如醉地舔着自己的山竹爪爪,突然被叫了名字,傻乎乎地“嗷呜?”一声,看了看俩人。
仿佛在说:啊?叫我什么事?
裴砚初和元宝对视两秒,沉默了。
“没事,玩你的去吧。”
裴砚初对元宝说了句,重新看向闻祈,将两人十指相扣的双手按在自己的胸口,再次郑重地起誓:“小祈,我会对你、对元宝,还有岁岁好的。”
闻祈再也忍不住,肩头颤抖,低声笑了起来。
第87章
两人领了证, 只给双方父母和亲近的好友说了声,生活和以前没什么两样。
有了他爸答应回霈泽坐镇,裴砚初去半天公司, 中午就赶回公寓,下午线上办公。
闻祈的肚子一日日大了起来, 和裴砚初每次出门遛元宝,一人一狗都显得格外小心。
“你都请了保镖,还担心什么?”
闻祈的雪白漂亮的脸颊仿若有着一层柔和的色彩, 眼眸潋滟生光, 道:“放心吧, 没人会撞着我。”
前后都有穿着常服的保镖, 警惕地扫视着周围, 提防有人突然冲撞过来。
裴砚初的修长手臂揽着闻祈的肩, 保护性的姿态没有半分变动,反而愈发警惕, 道:“不行, 万一我离你远了,又有谁来找你搭话……”
自月份大了,闻祈的肚子慢慢显了怀,身上的冰冷气质渐渐如霜雪消融,他垂眸摸着自己的肚子,神色温柔,像是被爱意浇灌、彻底绽放的玫瑰,透出某种惊心动魄的熟透了的神韵, 香气馥郁,愈发勾人。
裴砚初有次陪闻祈出来晚上散步,闻祈突发奇想, 想吃路边卖的酸橘子,裴砚初不过离开了几分钟,就有不长眼的男的来搭讪。
“……这么晚了,你丈夫怎么放心一个人让你出来?……”
要不是保镖及时拦住,把人赶走了,裴砚初差点气得要冲过去,把手里的橘子砸那男的头上。
闻祈的脾气却愈发得好了,看裴砚初匆匆地回来,安抚道:“那个人就是我看一个人站这儿,问了几句,他看到我带了保镖,立刻就走了,没什么的。”
闻祈没注意到那个人的恶心垂涎眼神,裴砚初说了以后,闻祈还不信,现在回想起来,依旧有几分忿忿。
怎么总有野男人想抢他的老婆?
不说别的,光是沈家那两个人还没死心,侧敲旁击打听过闻祈的近况,听到两人领了证有了孩子,还借着提前送宝宝礼物的由头来过家里,就为看一眼闻祈的笑。
裴砚初越想越气,神色也愈发警惕。
闻祈察觉了他的紧绷情绪,没想到结婚以后,裴砚初的醋劲儿一天天的不减反增。
他看没什么行人,微微偏头,亲了下裴砚初的唇角,哄着道:“有你在这儿,我谁都不理,只理你。”
裴砚初的心神一荡,脸上控制不住地露出笑意。
那些人再觊觎他老婆也没用,他老婆的心在他这儿呢。
他轻咳一声:“嗯,我知道的。”
他们到了小公园,裴砚初松开小狗的牵引绳,让它自己去玩,元宝离开也是一步一回头,没玩一会儿,小狗就跑回来找坐在椅子上的闻祈。
“不玩啦?”闻祈问。
小狗摇摇尾巴,嗷一声。
裴砚初道:“今天天气好,公园里人也少,我们在附近再转转吧。”
医生嘱咐过尽量多走动,闻祈嗯了声,伸出手,借着裴砚初的力,慢慢地站起来。
天气转暖,春意和煦,柳树抽着青绿的新芽,微风徐徐吹来,格外舒适。
他们带着小狗在公园里散了会儿步,闻祈的精力不似以往,额角很多出了汗,脸颊也闷红,生出几分疲惫,道:“走累了,我们回去吧。”
“好。”
他们转而回了公寓,门口放着铺着柔软坐垫的凳子。
闻祈坐了下来,裴砚初蹲在他面前,替他换上拖鞋,因为做过数次,动作熟练而自然。
换完鞋,又给乖巧等在一边的小狗取下牵引绳,擦了脚脚,将宠物水杯和遛狗的工具都放好。
闻祈坐在客厅里的沙发上,捧着水杯喝水。
裴砚初看他神色疲惫,又问:“小腿难受吗?”
闻祈放下水杯,点点头:“有点酸。”
“那我给你捏捏。”
裴砚初走了过来,直接坐在地毯上,将闻祈的小腿拢在怀里。
闻祈穿着宽松的裤子,轻轻一撩,就露出细腻光洁的小腿,白得发光。
宽大温热的手掌贴合着弧度,修长手指捏揉,恰到好处的力度传来一阵阵舒适。
裴砚初抬头,问:“这个力度怎么样?还难受吗?”
闻祈低头看他,昳丽眉眼间的倦怠感褪去几分,轻笑着:“好多了,谢谢乖砚宝。”
熟悉的三个字,让裴砚初的后背一阵酥麻,又按下了心猿意马,规规矩矩的,继续帮着闻祈按酸胀的小腿。
小狗跳上沙发,将脑袋搁在闻祈的腿上,黑曜石般的水润眼珠安静地望着他。
闻祈摸着小狗的脑袋,忽然感觉肚子里动了下,趴他肚子上的小狗一下子抬起脑袋,瞪大黑眼珠,震惊茫然地嘤呜一声。
闻祈不确定地道:“岁岁刚好像动了?”
“是吗?”
裴砚初的眉眼染上惊喜,手臂撑着沙发,微微靠近,侧了脸,小心翼翼地贴上闻祈柔软而圆润的肚子。
像是打招呼一般,里面给面子地又动了一下。
裴砚初的心脏猛地跳了下,抬了头,语无伦次道:“小祈,岁岁踢我了。”
从来没有这样一刻,他如此鲜明地感受到这里有一个即将到来的生命,由他们的血脉和爱意共同孕育,昭示着他和闻祈在这个世界上难以分割的联系的证明。
闻祈微微笑着,摸着自己的肚子,心头仿佛有羽毛划过,掀起一片酥麻。
他的眸色温柔,似溶溶湖水倒映着裴砚初的身影,道:“嗯,岁岁在回应我们,大概也想早点见到我们。”
清晨的光线倾泻进宽敞的客厅,落在闻祈的身上,仿佛描摹了一层神圣的金边。
裴砚初的喉结轻滚,心头万般情愫涌动,靠了过来,亲了下闻祈的唇,低低地唤:“老婆……”
闻祈的眼眸闪烁一下。
月份渐渐大了,宝宝对于前列腺的压迫感也越来越强,闻祈的欲.求总是轻而易举地被挑起。
裴砚初怕太激烈,总是口舌并用,先让他满足几次,再缓慢进来,上次产检的时候,闻祈特意私下问过医生,医生说现在月份安全,再激烈一点也没事,他回来就勾着裴砚初滚上了床,但玩得太过分,湿了半张床,吓得裴砚初赤着胳膊,半夜打电话把家庭医生给叫醒。
家庭医生委婉表示,男性的前列腺器官比较脆弱,孕夫的那里又被长时间压迫,不小心失禁是很正常的事,不用太担心。
气得闻祈嫌丢脸,最近几天都不让裴砚初帮他弄。
面前的裴砚初眼神灼灼,身后仿佛有无形的尾巴扫动,就差把想吃两个字写在脸上了。
闻祈移开视线,道:“回房间帮我换衣服吧。”
仿若一道指令落下,裴砚初的眼眸猛地亮了起来,握着闻祈的手,往卧室走。
小狗照例哒哒哒地跟了上来,哐的一声,被拦在了门外。
“嗷嗷嗷!”
小狗在门外不满地叫唤。
房间里的两人无暇顾及,裴砚初替闻祈解开外套,隔着衣衫,在隆起弧度的雪白圆润肚子上亲昵地亲了又亲。
闻祈忍着耻意,低声道:“直接……来。”
裴砚初却不肯,给闻祈的腰下垫了软乎的枕头作支撑,低下头,用灵活有力的灼热唇舌确保没有半分伤到的可能,才进入正题。
闻祈的眸色浮起朦胧雾气,脸颊泛着一层薄薄的粉,蔷薇色的唇瓣微张,呼出的气息急促。
他的双手下意识地护住了小肚子,怕裴砚初会压到,又被裴砚初捉住了一只手,细细地、来回地含吮着手指。
裴砚初知道闻祈喜欢干净,不喜欢他做完那些事又去亲他,只克制地将黏腻缠绵的吻落在他的白玉手指上,舌尖辗转,带着痴迷,像刚长幼齿似的小狗轻轻含咬,连齿印也没留下,只裹上一层透明的湿液。
闻祈嫌烦,拿手推开他的脸,声音断断续续:“别亲了,手有什么好亲的,上面都是你的口水……”
裴砚初也不在意,眼眸灼灼地又凑过来,啄吻着闻祈的脸颊,讨好地道:“小祈,上次医生说有男性产奶量小,不够宝宝吃,让我们提前准备好奶粉。既然岁岁都要吃奶粉了,那你的能不能都给我吃啊?”
闻祈的眼眸因为惊愕而生出更多朦胧水汽,不可置信道:“都说了不多,你还想和岁岁抢?!……”
“不是抢。”裴砚初含糊其辞,“就是、就是让我尝尝味儿……”
然后再不小心多尝了一点,再一点……
裴砚初的视线下落,充满了贪婪,喉结很轻地滚动,馋得现在就生了干燥的渴意。
“不行。”闻祈气笑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裴砚初装模作样,语气委屈:“你有了岁岁,心里就没有我了。”
闻祈的脸上闪过几分犹豫。
裴砚初神色可怜得像要被他抛弃:“什么好东西你都想着先给岁岁,我就知道,有了宝宝,就开始忽视老公的存在,当初说什么永远爱我,都是假的,骗我的……”
他的手臂撑在闻祈的脑袋边,眉眼低垂,话语一句比一句像要哭出来,像在难过伤心,但一直保持着锻炼习惯的身体却没有半分迟缓,甚至加快几分。
“你真是……唔……”
明知裴砚初是故意的,闻祈依旧受不了裴砚初这么可怜兮兮的神态,声音细细颤抖着,别扭道:“……岁岁出来之前,给、给你吃。”
裴砚初的眼眸猝然亮了,欢欢喜喜地亲他的下巴、潮红的侧脸、碎发汗湿的额角,黏黏糊糊道:“老婆最好了,爱老婆!”
闻祈闭了闭眼,无奈地随他了。
算了,自己领回家的狗,再坏也宠着吧。
第88章
春去夏来, 一日日转热。
除去定期的产检,闻祈出门的次数越来越少。
酷暑炎热的天气,容易出汗中暑, 闻祈托着自己的肚子,身形笨拙, 去哪儿也不方便,基本都在公寓里活动。
平时变成了裴砚初出去遛元宝,小狗在外面也惦记着公寓里的闻祈, 很快就会回来。
回了公寓, 小狗就寸步不离地跟着, 闻祈去卫生间, 小狗看不见人就挠门, 担心地嗷呜嗷呜。
闻祈坐在沙发上看育儿书, 小狗乖乖地趴闻祈的肚子上陪他,偶尔被肚子里的岁岁踢几脚, 也不像第一次那样震惊, 只从鼻腔里哼哼唧唧几声,像在和岁岁说话。
孕晚期,裴砚初彻底不去公司了,在公寓线上办公,闻祈每次需要裴砚初的时候,就会找元宝去叫他。
有一次,许千钧来公寓看望闻祈,目睹了小狗帮忙叼拖鞋、拿纸巾, 闻祈突然想吃酸山楂,支使一声,小狗就哒哒哒跑去卧室里找裴砚初, 咬着他的裤腿拖人出来,震撼得许千钧问闻祈怎么教的狗狗。
“也没怎么教,元宝可能知道自己要当哥哥了,一下子就变乖了。”闻祈笑着道,“以前我和裴砚初洗元宝的时候,可费劲了,现在裴砚初一个人洗它,元宝都特别乖特别配合,赶紧洗完吹好,回来找我。”
他坐在沙发上,唤了声元宝,小狗摇着尾巴跑过来,跳上沙发,小脑袋贴着他的肚子。
“元宝,你是不是也希望岁岁早点出来陪你玩呀?”
闻祈伸手摸摸小狗,小狗眼珠水润润的,欢快地嗷一声。
“那等岁岁出来了,你们要好好相处,不能打架。”
小狗沉思两秒,转而跳了下去,钻回自己的狗窝,咬着小黄鸭玩偶回来了。
许千钧好奇问:“这是什么意思?”
闻祈的心里软成一片,道:“元宝是在说,等岁岁出来了,就把最喜欢的玩具送给岁岁,一起玩。”
有了小狗护卫犬,闻祈的孕期都显得有趣许多。
到了预定的剖腹产那天,孩子出来得顺利,是个健康活泼的女孩,登记了闻瑾年的名字。
闻祈住了一个半月的月子中心,和裴砚初一起回了公寓里。
开门的一瞬间,小狗嗷嗷叫着,绕着闻祈团团转,又叫又跳的。
“嘘嘘——”闻祈轻声道,“元宝,岁岁在睡呢。”
薄薄的小毯子里,白白嫩嫩的小宝宝正呼呼大睡着。
小狗立刻安静下来,嘤嘤呜呜地蹭着闻祈的脚边,跟着他一路到了沙发上。
闻祈抱着宝宝坐在沙发上,小狗跳了上来,毛绒绒的脑袋小心翼翼地凑了过来,闻闻嗅嗅。
“这是岁岁。”闻祈笑着道,“元宝认得吗?”
裴砚初坐在另一边,伸手揽着闻祈的肩,低眸望着熟睡中的宝宝,语气温柔:“肯定认得,岁岁长得像你。”
在医院的时候,两家大人过来探望,围着闻瑾年认真研究,说眼睛像裴砚初,鼻子嘴巴像闻祈,是个水灵灵的美人胚子。
宝宝抱过来给闻祈一看,闻祈沉默了——皱皱巴巴一红皮,像个小猴儿。
出了医院,到了月子中心,宝宝才慢慢变了个样,肉嘟嘟的小脸蛋雪白透粉,乌溜溜大眼睛,谁看了都说可爱。
小狗盯着糯米团子似的宝宝,看得格外专注,尾巴都忘了摇。
毫无预兆的,宝宝在闻祈的怀里动了几下,眼睛还没睁开,一嗓子:“哇——”
吓了小狗一大跳,差点摔下沙发。
“是不是该喂奶了?”
裴砚初看了眼时间,站了起来,去调奶粉。
闻祈轻轻晃着怀里的宝宝,低声哄着,小狗第一回碰到这样的事,急得上蹿下跳,飞速地回了自己的窝,叼着小黄鸭玩偶往宝宝身边凑,嘤嘤呜呜,跟着哄。
宝宝呜哇呜哇地嚎叫着,小手在半空胡乱地抓着,怎么哄都没用。
裴砚初调好了温热的奶瓶,闻祈接了过来,给宝宝喂奶。
宝宝叼着奶瓶,嘴巴一动一动,安静了下来,喝着喝着,又慢慢睡着了。
肉眼可见的,裴砚初和小狗如释重负,同时松了口气。
闻祈将几乎空了的奶瓶还给裴砚初,抱着睡过去的宝宝去往卧室,小狗一路哒哒哒地跟着。
闻祈将宝宝小心地放在提前准备好的婴儿床里,婴儿床旁边准备了几层海绵楼梯,小狗爬上楼梯,扒拉在婴儿床的围挡边缘,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们看,尾巴一扫一扫的。
“元宝,你守着岁岁。”闻祈小声道,“她要是醒了,就来叫我们哦。”
小狗的耳朵动了动,听懂了,蹲坐在楼梯上,不走了。
闻祈离开卧室,去了厨房。
裴砚初正洗着奶瓶,水声细细,背影肩膀宽阔,闻祈走过去,轻轻环住了他的腰身。
裴砚初将奶瓶摆好沥干,转过身,将闻祈拢在自己怀里,低声道:“老婆,这段时间辛苦了。”
闻祈笑了笑,道:“还好,月子中心的阿姨也夸岁岁省心,只有饿和拉粑粑的时候哭哭,其他时候也不闹。”
又轻声道:“照顾岁岁没什么,我就是在月子中心见不到你和元宝,有点想你们。”
月子中心允许家属陪护,但闻祈不放心元宝一只狗呆着,索性让裴砚初还是住公寓里,只隔几天来看望他。
裴砚初抱着闻祈,低头嗅着他身上的气息,声音带着眷恋:“我和元宝也很想你,每天早上出门遛元宝的时候,元宝都会看我拿不拿车钥匙。要是拿了车钥匙,就知道我要带它去看你,特别积极地冲着出门,拉都拉不住。”
闻祈几乎可以想象那样的场景,道:“元宝一直很聪明。”
裴砚初抱了闻祈一会儿,又伸出手,撩开闻祈的衣角。
白瓷釉面般细腻光洁的小腹上,有一条横着的淡红疤痕,是剖产的证明。
裴砚初的手指碰触上去,摩挲着不平整的疤痕,动作很轻,低垂的黑眸闪动着怜爱。
伤口都是新生的肉,娇嫩又敏感,温热的指腹轻轻划过,像一支羽毛扫动,掀起阵阵细迷的麻痒。
“痒。”
闻祈笑着拉开他的手,衣角垂落,不肯再让裴砚初碰:“你不都看过好多次了吗?怎么还看。”
裴砚初的声音带着懊恼:“听说要一年才能慢慢消……每看一次,我都会想你当初有多疼。”
“打了麻药,当时不疼,恢复期比较疼。”闻祈如实道,“不过看到岁岁,又觉得都是值得的。”
又问:“岁岁是女孩,你开心吗?”
“开心啊。”裴砚初毫不犹豫地道,“是我们的孩子,只要健健康康的,我都开心。我都想好了,要是个女儿,长得像你,漂漂亮亮的,正好。要是个男孩子,我就带他从小打拳,一起保护你。”
“保护我做什么?”闻祈弯了眼眸,却是想起了更多往事,“叶阿姨以前告诉我,你跟着家里的保镖从小练身手。”
“是啊。”
“那我们高中见面第一天,我们打架,你还和我打了个平手。”
裴砚初也想了起来,闷闷笑着,带着几分调侃:“你那张脸这么漂亮,谁舍得下重手,我抱着你滚在草地上的时候,唯一的念头就是——哇好细的腰。”
闻祈掀起长睫,眼波流转,睨他一眼:“所以你后面是故意找理由和我打架,再让着我?”
裴砚初的眸底蕴着柔软笑意,声音带着哄:“那时候我自己也不知道,就是看到你就心痒痒,想惹你生气,打架的时候,能正大光明地抱着你,还能趁乱摸几下……不过我也不是故意让着你,你的腿缠到我的腰上,我就大脑一片空白,忘了怎么反击了。”
甚至回到家里,晚上做梦,都是高中生的闻祈那双长腿夹着他的腰,居高临下俯视着他的场景,让人浑身燥热。
只可惜那时候他只当是打架带来的热血沸腾,来自于天性,根本没考虑过其他,只琢磨着挑起什么由头,和闻祈再打一架。
能顺带摸摸小腰,那是最好。
怎么有男的能有这么细的腰呢?
闻祈哼笑:“那等岁岁长大了,也找个教练安排她学打拳,要是她遇到了像你这样明着打架,暗着占便宜的混蛋,让岁岁把对方揍个明白。”
裴砚初想了想,认同点头:“确实,我以前是个混蛋。岁岁可千万不能碰到这样的事情,我提前托人找好的女教练,让岁岁练起来,女孩子就应该学打拳,不能受欺负。”
闻祈似笑非笑:“你也知道你以前是个混蛋啊。”
裴砚初心里痒痒:“那时候是混蛋,但我现在改邪归正了,是个合格的老公吧?……”
孕晚期不方便,再加上闻祈产后去了月子中心,两个人几个月没做那事,又是血气方刚的年龄,一个眼神,彼此的眸底都燃起了炽热的火光,蠢蠢欲动。
空气里仿佛飘动着暧昧的粉红泡泡,两人越来越近,唇瓣即将接触之际,忽然,外面又传来一声宝宝的吵闹啼哭声。
小狗像个小炮弹慌里慌张地冲来,嗷嗷嗷激烈地叫,咬着裴砚初的裤子连忙往外拽,急得像快说话了。
旖旎气氛一扫而空,裴砚初认命地松开闻祈:“我去看岁岁。”
闻祈轻轻地笑起来:“我也去。”
这次是需要换尿布,裴砚初提前学过,动作麻利地重新换上干爽的纸尿裤,闻祈则在旁用着摇铃逗着宝宝的注意力。
宝宝不再哭闹,转而咯咯咯地笑,乌黑的眼眸弯似月牙,活泼又讨喜。
小狗趴在摇篮边上,嗷呜嗷呜地回应。
裴砚初和闻祈并肩而站,转了头,笑道:“我发小他们一直想来,说打了一套纯金的平安锁和手镯,想送过来,等岁岁百日的时候,我们办个百日宴吧。”
“好啊,水水他们也说想来看我和岁岁。”
闻祈抓着宝宝的手,轻轻地晃了晃,声音轻缓温柔,道:“闻瑾年,这个世界上有好多人在爱你,在等你长大。”
他小时候拥有的关注和爱很少,就那么孤零零地、安安静静地长大了。
还好,岁岁不会有这样的遗憾。
她将拥有他和裴砚初全部的爱、关注和陪伴,平平安安、快快乐乐地长大。
他当初没有的,岁岁都会有。
裴砚初望着闻祈,眸色温柔似春水,道:“岁岁会被我们爱着,好好长大。岁岁和我,也会一起好好爱着你。”
小狗在旁边嗷了一声。
裴砚初赶紧补充:“还有元宝。”
闻祈的眉眼轻弯,道:“好。”
从今以后,他有元宝,有裴砚初,还有血脉相连的宝宝,爱着他,陪着他,走过人间的岁岁年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