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1 章   开局第六十一天

    开局第六十一天·【第二更】

    殷屿忍无可忍地抬手挡开了贺连洲的脸。

    贺连洲低低笑起来,他浑不在意自己被挥开了,只是装模作样地歪了歪头,然后说道:“他们要来找你,还要求我也在会话中,看来我们的小船不是那么安全了。”

    “翻了挺好。”殷屿嗤笑。

    他正顺势收回目光,视线却不经意地瞥过了贺连洲歪头露出来的那一小片脖颈皮肤。

    殷屿视线顿了顿,那片瓷白的皮肤上有一小片燎烧般刺目的红。

    他微微敛起眉头,然后移开视线,目光逗留在了自己的手上。

    他做的。

    树叶开始泛黄的时候,大毛已经从一只秃毛小鸡崽长成了一只不那么秃的大鸡崽。

    其实秃不用强调的。

    希斯细细梳理着自己的雏鸟绒羽,摆弄出显得蓬松柔软毛量多的造型,唧唧啾啾地在玉英脚边献殷勤。

    玉英干活的时候他就在边上叼个藤蔓小树枝、脚爪踩踩压实河泥之类的帮帮忙,玉英休息的时候他就瞅着机会凑上去,仗着自己圆润的萌萌毛球样子往玉英怀里钻。

    初汛期的荷尔蒙让希斯本能地向激发他荷尔蒙的对象靠近,而夏末最后的余热里打着赤膊的玉英,让他能快乐而满足地与其肌肤相贴。

    他们羽系雄性求偶的事情,能叫不要脸吗。

    殷屿将大毛跟在自己屁股后头的行为归类为雏鸟的印随本能。

    大毛虽然稍微长大了点,但也还是只连他膝盖都不到、帝企鹅幼崽一样的大毛团,小翅膀扑腾扑腾和猕猴桃似的身体不太成比例,叫人怀疑它将来能不能飞得起来。

    殷屿把晒干的玉米脱粒的时候,大毛就啾啾地蹭进他怀里,脚爪在他膝盖上踩踩窝起身子,对这个“窝”很满意的样子。

    雏鸟偏高的体温暖洋洋的熨帖着殷屿的皮肤,像是个不大不小差不多正合适的暖水袋。夏末秋初的天气多少开始有了那么点凉意,殷屿把大毛在膝盖上的位置调整了一下,也没有拒绝这个天然暖宝宝。

    玉米基本晒干之后,就要把玉米粒从玉米芯上脱下来。

    一来是为了尽量节省空间,毕竟殷屿只有一个人的劳动力,能建出来的地窖和粮仓的面积有限,还要挤出存放蔬菜肉干和其他食物的地方。

    二来玉米芯用处多多,不仅是冬天的燃料储备,剁碎了可以拿来给小鸡崽铺笼子,还可以取代便便坑里的木屑,是很不错的堆肥原料。

    玉米在多日的阳屿暴晒了已经失去了大多数水分,玉米粒干瘪收缩,摸起来硬邦邦像是小石子。

    手搓是最基础的脱粒方式,顺着方向用力一搓就能搓下不少的玉米粒,如果能找准缝隙,用小木棍一捅就是一整排玉米粒,对强迫症无比友好。

    再省力一点的方法就是将两个玉米棒用力摩擦摩擦,玉米粒晒干后体积缩小,在玉米棒上不是那么稳固,能够相对轻松的搓下玉米粒。

    更高级的还有系统商城里的脱粒机,电动的五万积分手摇的一万积分,说实话以殷屿现在的积分储蓄勉强也能买个便宜的手摇脱粒机。

    但一万积分可不是什么能随意挥霍的小数字。

    殷屿看了看系统商城又关上,对自己再次重申了一遍生存准则。

    能靠自己的就不要想着依赖系统,每一个积分都要存下来用在刀刃上。

    而且给玉米脱粒这种事情做熟了速度很快,工作单调却并不乏味,他还有个可可爱爱聊胜于无的小帮手。

    殷屿一拿出干玉米,膝盖上打盹的鸡崽就抖抖绒羽跳下来。

    还有点微微斑秃的大毛从玉米堆里挑一根玉米棒抱住,滚啊滚滚到一边,笨拙地翅膀爪子小尖嘴共用,把玉米粒一颗颗抠下来。

    乖巧地一颗都不偷吃。

    等到抠完一根玉米棒,大毛就会再滚着屿秃秃的玉米芯到殷屿面前,挺胸凸肚发出唧啾声。那拍拍翅膀骄傲邀功的样子,很值得殷屿多摸摸他。

    摸摸头,再摸摸圆滚的凸肚皮,大毛便心满意足地又去滚一根玉米棒,为下一次摸摸奋斗。

    希斯可是个羽系雄性,基因本能里就写着要顶天立地养家糊口的菲尼克斯类雄性,即使现在硬件不允许只能蹭吃蹭喝,也要努力干活对得起自己吃下去的每一口玉英的存粮。

    希斯已经充分确认了自己和玉英都流落地球的事实,虽然关于玉英和直播疑窦重重,荒野生存中也有许多不合理的地方,不过这些丝毫不影响他理解他们现在的处境。

    流落荒野,孤立无援,寒季将至。

    这时候食物是比什么都重要的宝物,玉英却把宝贵的食物分出来喂他这只雏鸟。

    最开始也许是为了把他养肥做储备粮,可最近希斯能尝得出来,喂给他的玉米糊糊里有肉的味道。

    没人会把本就稀少的肉喂给储备粮的。

    希斯判断自己大概已经躲过了被玉英下锅的危机,现在的地位应该更偏向于宠物。

    人类种是星际所有智慧物种中最容易感受到孤独的社会性生物,孤零零在荒野中生活了一两个月,一只小鸡崽都是弥足珍贵的慰藉。

    希斯能体会到玉英那种孤独的心情。

    虽然他是一只被原住民炸毛敌视的鸡崽。

    希斯抠着玉米粒忽然感觉有风吹动绒羽,立即绷紧了神经做好准备,在罪恶之爪袭来时拍打着翅膀跃起,给那只突然袭击的臭猫一jio。

    猫炸着大尾巴,看着那只不要脸装可怜、吓坏了似的往两脚兽怀里钻的雀儿,磨牙舔爪只想将其一口吞了。

    引狼入室!

    引狼入室莫过于此啊!

    明明是抓来投喂两脚兽的小点心,怎么它一个不注意跟隔壁汪汪们打一架的时间,就被两脚兽圈在身边养起来了呢!

    猫的眼刀嗖嗖嗖,恨不得把雀儿串成串烤了才好。

    希斯蹲在玉英怀里啾啾啾,瑟瑟发抖可怜巴巴,半点看不出能一口把猫咬出血的凶悍。

    虽然他的确能。

    菲尼克斯鸟是顶级掠食者,爪尖喙利堪称天然凶器,一只幼鸟用力啄啄啄也是很疼的。

    最重要的是希斯无师自通了远古祖先们的打斗绝技,不仅会啄还会张嘴咬扭着脖子拧,一口下去当场见血,疼得猫怀疑喵生,从此投鼠忌器不敢对他太过放肆。

    希斯的喙并非屿滑的尖尖嘴,而是锋利的锯齿形。此处大家可以参考地球常见物种大白鹅的喙,领会一下小鸡崽一口咬下去再转头用力一拧的酸爽。

    而且鹅是吃草的,菲尼克斯鸟可是食物链顶端的……杂食动物。

    有肉吃最好,没有肉就啃啃草吃吃果子,靠着完全不挑食的习性熬死了大片同时期死敌,成为最早进化为生理意义上羽系兽种的鸟类之一。

    弱小可怜又无助的小鸡崽窝在殷屿怀里哆哆嗦嗦,恰了一树柠檬龇牙瞪眼的猫凶神恶煞。

    好一个修罗场。

    观众们呱唧呱唧鼓掌,纷纷表示就喜欢这毛绒绒争宠的戏码。

    【撕开一袋零食,这争宠比星网剧都精彩。】

    【上来就开撕我喜欢!】

    【我也想被毛绒绒们争风吃醋……英英人生赢家不解释。】

    甚至有观众看得入戏,摩拳擦掌为了猫还是啾自己先吵了起来。

    【我们大毛那么乖那么小还要被猫欺负,心疼QAQ。】

    【揉揉大毛,刚刚肯定被吓到了。】

    【这么小的啾就如此心机!我们猫猫之前都被咬破皮了!】

    【白莲心机啾不解释!心疼我猫太单纯,英英你要擦亮眼睛啊!】

    【我们大毛之前还被猫给吞了!它还是个宝宝呢!】

    【大猫欺负小啾啾!呸!】

    弹幕纷飞叫殷屿宛如误入了哪家小鲜肉的撕逼现场,还有唯恐天下不乱地煽风点火,语气仿佛自带音效。

    【撕!撕得再响亮些!】

    殷屿觉得这样布星。

    他放下手里搓了一半的玉米棒子,安抚地揉揉膝盖上的大毛,又对着几步外不屑炸毛状的猫招招手,“过来。”

    不解决家庭内部矛盾(并不是),他就别想好好干活了。

    真希望大毛和猫能体谅一下他一个两脚兽想活下去的心情,让他安安心心屯粮食准备过冬。

    猫用眼角的余屿瞥了殷屿一眼,把脑袋往边上一扭装没看见。

    哼!

    殷屿想了想,又招招手,“听话,过来。”

    猫叫了一嗓子,像是在说“老子凭啥子过来。”

    凶得很。

    “咳。”殷屿低头和大毛的小黑豆眼对视,选择先把大毛从膝盖上抱下来,又拍了拍膝盖,“乖……”

    他都还没说下半句,猫就一个闪现挤走了一边委屈的小鸡崽,把大脑袋搁在殷屿膝盖上,熟练地发出求撸的小呼噜声。

    殷屿挠了挠猫的下巴。

    猫舒服得眯起眼。

    殷屿停下手,试图把乖乖蹲在一边的大毛抱过来。

    猫一秒睁开眼。

    盯——

    殷屿看着大毛的黑豆眼,大毛眼睛眨巴眨巴,发出软软的啾啾声。

    殷屿在猫的杀人眼刀下,坚强地抱起了大毛。

    “乖。”一手抱娃一样搂着大毛,殷屿空出一只手给猫顺毛,“要好好相处,好孩子不能吵架。”

    大毛闻言应和地叫了两声,小嗓音软软嫩嫩,大写的乖巧可爱。

    你看你看我超乖吖,是不是特别适合长期家养做伴侣(宠物)。

    “对吧。”殷屿揉揉大毛脑袋上新长出来的两撮小呆毛,又跟猫重复道,“不能吵架,打架也不行。”

    猫拒绝配合地打了个大大大呵欠,扬起下巴示意两脚兽快点挠。

    啧,以后还是少在两脚兽面前对这只雀儿下爪,要不然两脚兽给它撸毛都没那么积极了。

    至于背地里猫和啾怎么针锋相对宛如婆媳大战(?),那就是殷屿知识领域以外的事情了。

    总之表面上经过殷屿的调和,猫和啾勉勉强强地握手言和,在殷屿面前泾渭分明谁也不理谁。

    殷屿很满意了。

    只要不打起来不吵起来不波及到他身上,能让他好好干活就行。

    夏天最后的尾巴在忙碌(与争宠)中渐渐溜走,一场雨后骤然下降的温度,昭示着秋天的到来。

    玉米已经全部脱粒好再次晾晒一遍后装袋。殷屿特地从系统商城兑换了一些大号蛇皮袋,用来更好地保存来之不易的粮食。

    温度刚刚下降,殷屿就穿上羊毛的小坎肩,套上半截的羊毛裤——等天再冷可以接一截裤腿变成长裤,半截的毛裤现在这个温度穿差不多正好。

    恍惚一夜之间就入秋了。

    森林从满目苍翠变成了满地金黄,树枝上的树叶一日少过一日,枝头的果实却是一天比一天成熟。

    这个收获的季节里,殷屿的过冬房屋迎来了竣工的日子。

    并不是什么多么精美漂亮的房子,单间的小房子看上去很有豆腐渣危房的风范,却是殷屿一整个夏天勤奋工作的最好回报。

    【撒花庆祝!英英有新家啦!】

    【一路看着英英把房子建起来,真的太太太太不容易了。】

    【发家致富奔小康,全都是英英的血汗换来的QAQ。】

    【看着英英这么努力,哪怕知道是模拟的也特别感动……】

    【什么都不说了给英英砸个大的!礼炮庆祝英英小屋完工!】

    【为英英贡献出我的氪金钱!玩游戏不如养英英!养英英比游戏快乐一百倍!】

    【英英从不让我们失望!以后肯定会越来越好!】

    【[希思维斯]:恭喜。[星舰]*N】

    【[希思维斯]:加油。[星舰]*N】

    “我明白。”孟霄点头,“你有很长的时间考虑,几个月,或许。”

    “好消息是,这一切进程不会发生得太快。坏消息是,这不是我们能够控制的。”

    “殷队长,我知道你会比我更了解这一点。”孟霄轻声说道,然后她站起身,走到殷屿的病床边。

    她迟疑了几秒,掌心慢慢搭在殷屿的肩膀上,声音低得近乎喃喃自语:“我也希望这一切不必由你来。”

    殷屿甚至没有听见她在说什么,只是感觉到对方的手搭在自己的肩膀上,让他下意识地僵硬地绷直。

    孟霄感觉到掌心下的肌肉不自然地绷紧,她扯了一下嘴角,然后在转身离开前留下最后一句话:“好好考虑。”

    “好的孟局。”

    孟霄亲自关上病房的门,透过门上的小方玻璃,她看着坐在里面的青年,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我希望,当你的父亲、母亲知道我不得不要求你付出什么后,能够理解原谅我。她在心里想着。

    第 62 章   开局第六十二天

    开局第六十二天·【第一更】

    “你会怎么做?”一道声音打破了病房里的安静,贺连洲转头看向殷屿。

    说实话,贺连洲很惊讶殷屿在关山取得的信任。

    仅仅是因为殷屿的一句担保,那些人就默认了他的存在和进入,这与关山严密的检索和整个庞大而极有控制度的组织结构浑然不一致。

    但是偏偏这就发生在了他的眼皮子底下。

    很奇怪。

    气氛稍稍显得有些尴尬。

    高壮的男低音从地上狼狈起身,灰头土脸地看向酆屿。

    季简打量着对方——明明胳膊还没他的小臂粗,怎么就把他一下子撂倒在地上了呢?

    他抿抿嘴,太丢人。

    钢琴师半晌“噗嗤”一声笑出来。

    他轻轻拍抚着手掌,说道:“人到齐了。团长贺连洲,大提琴手酆屿,哪怕选择了相反的方向,最终命运还是让我们会聚在了这处小小的……后台杂物室里。”

    “诶对,你们是怎么在一起的?”小号手张晓峰看着酆屿和贺连洲,好奇问道。

    “是命运。”贺连洲率先开口,借用了钢琴师的话回道。

    酆屿翻了个白眼,但他更加懒得解释,便也不反驳。

    【噗嗤,大神的画风和往常不太一样】

    【是不太一样。这么看来,往常的大神,其实是个……闷骚?】

    【新人翻了个白眼哈哈哈哈,太真实】

    【这话叫做是贺神说的,不然我也翻白眼哈哈哈哈】

    沐姿看向酆屿,问道:“你往那个方向跑……后来没遇上守夜人吗?”

    酆屿看了看对方,沐姿的胳膊上有很明显的擦伤,袖子也不知道被谁撕扯开了个口子,发型凌乱,看起来狼狈极了。

    再看周围,这里像是舞台后台,堆放杂物,除了大门外,还有一处出口被掉落下来的升降台砸塌了,完全不能走。

    他心下了然,反问:“你们撞上守夜人了?”

    不仅撞上守夜人,恐怕还被对方蹲点守门了。

    沐姿低低应了一声,并且看向张晓峰,眼里明显划过一抹不悦和嫌弃:“我们在守夜人的追赶下慌忙跑进这里的。”

    她第一个发现这间杂物室,本想一个人藏进去,结果张晓峰几人全都大呼小叫地挤了进来,张晓峰还在混乱下,把她推了出去。

    要不是她反应快,说不定第一个被淘汰出局的人就是她了。

    “守夜人可能知道我们就藏在这里,时不时地就晃回这儿。”张晓峰不安地说道。

    他刚说完,像是验证他的话一般,窗外闪过一下一下的电光,伴随着守夜人暴躁的低吼。

    “天啊他又来了!”张晓峰瞳孔一缩,害怕地缩进角落里。

    果然,守夜人站在杂物室的门口,他似乎在倾听里头的动静,一时间所有人都不敢再开口。

    谭林最靠近门口,他大着胆子凑近门上的猫眼往外看。

    猫眼外一片漆黑,似乎压根就没有人。

    谭林疑惑地眨了两下眼睛,又一次看进猫眼里。

    这一次他看清楚了,他倒吸口凉气,猛地睁大了眼睛——

    猫眼里出现了一只布满血丝的眼睛,那只眼睛机警地左右来回晃动,试图从门外窥探到门内的动静。

    谭林僵硬地贴在门上,一动不敢动。

    过了一会儿,他看见那只眼睛慢慢挪开,守夜人似乎远离了门口。

    谭林透过猫眼,只看到一个高大的阴影孤零零地站在门口,月光将他的身影拉得极长。

    那人往后退了两步,似乎打算离开了。

    谭林松口气,比了个手势示意对方走了。

    季简放松下肌肉。

    他刚刚贴着大门滑坐下来,就听“砰”的一声巨响,整个人被震得弹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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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 /> “卧槽!”季简下意识叫出声,杂物室的大门被砸得“哐哐”直响,仿佛门框都要被砸下来。

    守夜人发狠地狠狠踹向杂物室的门,怒吼道:“我知道你们在里面!都给我出来!出来!”

    他手里的电棍发出劈里啪啦可怕的声响,胆子小些的张晓峰缩在角落里都快哭出来了。

    谭林用整个身体去抵门,却根本扛不住守夜人踹来的力道,整个人几乎要被撞飞出去。

    沐姿急忙冲上去帮忙。

    然而杂物室门外的缝隙越来越大,几乎都能透过缝隙看到守夜人在电光下的半张面孔——

    像是被火舌舔舐过一般,看一眼就足以做噩梦。

    沐姿短促地尖叫一声,守夜人试图把手伸进门缝里,被谭林和沐姿用尽全身力气压了回去。

    季简从地上爬起来,手忙脚乱地压上去帮忙。

    谭林皱眉大喊:“怎么办?!他好像根本不知道累!”

    “这样下去,门迟早要被撞破!”季简吼道。

    贺连洲和酆屿见状环顾四周,不约而同地将目光定在堆放杂物的铁架上。

    铁架足有几百斤重,贺连洲低声问酆屿:“你想怎么做?”

    “和你想的一样。”酆屿看向他,弯了弯嘴角,“既然守夜人是游戏追捕的一环,逃不过去的话就只能硬杠上。”

    “但不能造成不可逆死亡,否则会受到游戏惩罚。”贺连洲提醒。

    酆屿点头,这他再清楚不过。

    贺连洲看向其他狼狈至极的玩家,沉声命令道:“等下我数到三,所有人立即撤离跑远,否则后果自负。”

    谭林几人闻言立马点头,尽管他们没看明白贺连洲和酆屿打算做什么,但他们只要跑就行了,这没难度。

    “一!”

    酆屿轻巧一跃,脚尖迅速点上几格铁架作为踏板,稳稳落在架顶上。

    “二!”

    他向贺连洲微一颔首,示意准备好了。

    贺连洲大喝一声:“三!”

    所有人应声迅速跑开。

    杂物室的大门因为没有了抵挡,被守夜人轻而易举地一脚踹开。

    守夜人魁梧壮实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几乎撑满整个门框。

    他手中的电棍闪烁着蓝紫色的光,伴随着让人头皮发紧的电流声,他低吼:“该死的蚂蚁喽啰,我没心思和你们玩捉迷藏!给我滚出来!”

    酆屿看准时机,借用身体的力道,猛地一脚踢向铁架。

    铁架发出“吱嘎”一声□□,如同一座庞然大物,缓缓往门侧倾倒。

    守夜人注意到头顶的动静,他大吼一声,已经来不及退出门外,只好急急调转方向,试图避开铁架。

    酆屿见状,旋即看向贺连洲。

    贺连洲早有料到,他早早预判出了守夜人逃离的方向,临空几下重重踢蹬,飞快踩在铁架的边缘,竟是把几百斤的铁架踢得转动起来。

    酆屿毫不犹豫地腾空一跃,脚尖点在微微旋转的铁架上。

    他与贺连洲对视一眼,两人动作出奇一致地踢动铁架的边缘,像是将铁架当作了一个简陋的舞台,跳着整齐的踢踏舞。

    铁架打着转,延缓了坠下的速度,朝着守夜人的方向转去。

    上百斤重的铁架,就像是听话的提线木偶,发出沉闷的呻-吟,追逐着守夜人高大魁梧的身影。

    跑到另一端角落里的几人看见,震惊地瞪大了眼睛——谁也没想到,追逐与被追逐的人,竟然调转了身份!

    “哐当!”一声巨响,铁架应声到底,守夜人

    发出一声吃痛的大吼,头顶被铁架撞开一个不大的豁口。

    他强壮魁梧的身体此时却变成了累赘,将他死死困在铁架的缝隙间隔之中。

    “走!”贺连洲沉声喝道。

    谭林和沐姿几人闻声回过神,连忙紧随其后跟上。

    他们身后,是守夜人怒不可遏的大吼:“你们这些毫无敬重之心的蝼蚁!打扰剧院的休眠,迟早会受到审判!”

    几人一口气跑出几十米,气喘吁吁地停了下来。

    小号手张晓峰一边咳嗽,一边惊异地看向贺连洲酆屿两人:“我去,你们居然把守夜人困住了!”

    “游戏还能这么玩?!”季简也不可思议地说道。

    沐姿和谭林两个老玩家对视一眼,他们早就听说过贺连洲的游戏做派,倒是不太意外,只是亲眼见到,还是有些震惊。

    刚才那一幕,实在漂亮。

    他们更没想到,新人与贺连洲的配合默契能那么的天衣无缝,与其说是为了困住一个NPC,不如说更像是一场奇异的演出。

    【啊啊啊啊精彩!!!】

    【不愧是贺神!!!新人也好绝!!!和贺神居然能打出这么漂亮的配合来!!】

    酆屿听到他的直播视野人气已经突破了一千。

    他微微眯了眯眼,好像速度比他想得要慢一些——毕竟他要赚六十万人气。

    谭林缓着气环顾四周,有些疑惑地慢慢开口:“等一下,这里是哪里?”

    他看着四周围略显老旧的哥特式建筑风格,尖拱犹如倒立的碗,扣在他们的头顶。

    支棱出来艺术尖刺,嶙峋地立在那儿,异兽的蜡台雕刻遍布每根石柱。

    酆屿微仰头看着眼前这堪称绝佳艺术的建筑作品,低声喃喃:“西弗旧址。”

    【玩家酆屿完成支线任务:寻找正确的方向,奖励2点积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是你的欢欢吖 10瓶;Gin今天拍皮球了吗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另外放一个可可爱爱的小脑洞,求收藏鸭~

    《被流放后,直播致富》

    食铁兽槃拓被罚直播改造荒芜星球。

    在抵达之前,他已经想好该如何征服那颗星球,让所有凡人向他匍匐下跪。

    然而抵达之后——

    他抖了抖一身属于幼兽的蓬松绒毛,目光呆滞地发出小崽子的声音:

    【啾?】

    它那威武庞大的身躯呢?

    监管改造的直播间里,众神集聚,被小兽崽萌的心肝直颤——

    嫦娥姐姐:啊我死了,好想摸摸毛!

    大手一挥,嫦娥赠予不死丹一瓶;

    米迦勒天使长:神父啊,世间为什么会有如此可爱的生物?

    大手一挥,米迦勒赠予公正之杖一只;

    ……

    于是,漂亮的小食铁兽崽在直播间里,带领全荒芜星球的人民全面脱贫……称王称霸。

    然而霸气的食铁兽(崽),却在这颗星球的最高指挥使手里,打滚卖萌。

    “别吃我别吃我,老子一口气能宰七八千头凶兽!”

    “……只要老子长大了!”

    最高指挥使大人:“别怕,就咬一口,不疼。”

    食铁兽·崽·槃拓:“???”

    贺连洲则把那瓶花交还到殷容手中,他手指抚过含苞待放的花骨朵,就见原本关阖的花瓣颤颤巍巍地舒展开一些,喜人地抖动着。

    他弯腰递给殷容,牵起嘴角:“这是回礼。”

    殷容眨眨眼,然后笑了起来,显得很欣喜。

    “那我们走了妈妈。”殷屿低低道。

    殷容点点头。

    殷屿与贺连洲两人转身走开的背影渐远。

    殷屿不明显地偏头看了一眼贺连洲,半晌后他抿着嘴压低声音:“……谢谢。”

    贺连洲挑起眉梢:“什么?你说什么?我听不见……”

    “……滚。”殷屿后悔多说这一句。

    第 63 章   开局第六十三天

    开局第六十三天·【第二更】

    殷屿原来的小楼建筑在地震中受到了一定程度的损毁,虽然没有倒塌,但也在加固整修。

    现在整幢居民楼的人都被安置在了一家宾馆里临时过渡。

    殷屿回到小楼这儿的时候已经是夜里,只有一盏施工灯还亮着。

    殷屿翻进了小院里,贺连洲跟在他身后,抽抽嘴角低声道:“怎么又是偷摸着来的?”

    “那你留外面。”殷屿头也不回地说道。

    又一个人死了。

    这次死的甚至不是囚犯,而是一个狱警。

    站在最前面的老狱警软着腿动不了,还是后来的两个狱警搀着对方挪到旁边缓神,再跑去通知监狱长。

    贺连洲在严惩室里,蒋坊就坐在贺连洲对面的一把锈迹斑斑的铁椅上。

    他的手脚被牛皮带束缚,口鼻被软湿的毛巾殷住,细密的水分子霸占住了空气,令他喘不过气来。

    门外传来敲门声。

    “监狱长,劳改的时候,又有人死了。”狱警快步走进严惩室里,压低声音说道。

    贺连洲闻言手指一颤,但很快,他面无表情地起身,冷冷说道:“我知道了。看好他。”

    “是。”

    蒋坊听到两人的对话,瞬间睁大眼睛,奋力挣扎起来——又有人死了?!这还是白天!怎么不按规律来了?!

    狱警死死摁住蒋坊脸上罩着的湿毛巾,手里电棍滋滋地亮了两下,警告道:“给我老实点!”

    贺连洲快步走去前往玫瑰园的路上。

    牛皮底的靴子踩在水泥地上,听出一丝不明显的急切来。

    等他到了玫瑰园,就看见酆屿兀自站在那具尸体前,估计是碍于狱警的阻拦,才没有直接上手翻看尸体。

    “监狱长!”狱警一眼看到走来的贺连洲,立马站直身体喊道。

    贺连洲径直走向酆屿,视线在酆屿身上停留了两秒,然后略过对方,看向狱警:“什么情况?”

    酆屿微挑眉,他怎么觉得刚才的视线,像是在确认什么?

    “死的是唐杰明。”狱警低声说道,将手套递给贺连洲,“被挂在了荆条上,身上那些玫瑰我去看了,像是从身体里长出来似的。”

    唐杰明,就是先前在贺连洲接手检查酆屿时,笑得尤其促狭的那名狱警。

    贺连洲微颔首,戴上手套,掀开殷锁的黄线,弯腰走了进去。

    他停顿了一下,回头看向酆屿:“我记得你是外科医生?和我进来。”

    狱警闻言一愣:“监狱长,这不合适吧?”哪有让囚犯帮忙检查尸体的?

    贺连洲淡淡看他一眼:“看天气预报。”

    狱警没反应过来,这和天气有什么关系?

    但出于对监狱长的无条件敬畏,狱警下意识地拿出手机查看天气来。

    “今日下午三时起,局部山区将有暴雨强降水现象,请附近居民做好……”狱警话音一停,“要下暴雨了?那山路得殷了啊。”

    “怪不得……等法医部门和刑警大队的人从山脚下赶来,估计都得明天了,尸体和现场早就被破坏掉了。”狱警反应过来。

    所以需要一个外科医生的囚犯来帮把手。

    虽然外科医生和法医有些距离,但是……

    狱警看了一眼已经站到监狱长身边去的年轻人。

    这个年轻人被押入死囚监狱的罪名,他印象深刻极了。

    一个外科医生,却把杀人做成了一台精密至极的手术,一个个精美绝伦的艺术作品。

    在他看到对方的犯罪档案后,他就再也不敢小看这个看起来斯斯文文、还有些病气的男人。

    > 要论解剖手法和对人体的熟悉程度,这个男人肯定不比法医陌生。

    酆屿这边,也在脑海中寻找这具身体的相关信息。

    他心里微哂,不得不说,这具身体就像是另一个世界里的他。

    在另一个位面里,酆屿大帝的名声,好与坏旗鼓相当。

    他习骨术,精通人体各组织与穴位,仅凭灵力化刃,就可以生剜人骨,拆成人棍。

    传闻酆屿大帝驰六蛟上征三界,驾八龙下收九州,仁满天下,福泽众生太平,早就是可以位列仙班的造诣,却因其曾经动用骨术,不知何由地残忍处置了近百人,血债深重,而不可飞升。

    所谓骨术,便是一身灵力与肉-体相通,灵力无穷尽,则肉-体也无穷灭。

    骨术巅峰造极者,甚至可以死气不灭,生生不息。

    由此,踩贬他的人,将他踩得至恶至极,捧吹钦仰他的人,则认定大帝必有缘由,那百人必定该死。

    酆屿觉得,这具身体从另一个角度来说,与他像极了。

    “你看出什么了?”

    狱警听见监狱长在低声询问酆屿,他顺势看过去。

    酆屿蹲下身,用一根挑棒轻轻撩开尸体身上“长满”的玫瑰花。

    “至少,看出这些玫瑰花不是从它身体里长出来的。”酆屿扯了扯嘴角说道,视线轻飘飘地瞥过站在一边的狱警,带着显而易见的笑意。

    狱警脸色不好看,只不过碍于监狱长在边上,只能闷声忍下。

    酆屿接着具体说道:“你看这些花茎底下,连接着尸体肌肤的地方,手术伤口创面很小,且被人用极细的手术线将伤口缝合了起来,线法干脆利落,做得很漂亮。”

    贺连洲赞同地点头,他直起身,看向酆屿:“那你觉得,在这处位于悬崖上的死囚监狱里,还有谁能做到这么漂亮的外科缝合手术?”

    狱警闻言,脸色猛地一变,倏然看向酆屿,紧张地摸上别在腰间的电棍。

    显而易见,除了酆屿,还有谁能做到?

    酆屿注意到了狱警的动作,眼里讽刺的意味更甚:“这人的手法是很不错,但这种程度的手术,不是非得到我这样的水平才做得了。杀鸡焉用牛刀。”

    旁边的囚犯们听得会心一笑,阿瑟咧开嘴角,冲酆屿扬起下巴,光明正大地为他鼓掌。

    狱警脸色更难看了,放在电棍上的手有些尴尬。

    他恶狠狠地哼了一声,转头看向监狱长,期待监狱长会用什么手段来整治这个嚣张的新来囚犯。

    ——务必要让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新人,好好见识一下当初监狱长立下威名的名场面。

    被寄予厚望的监狱长深深看了一眼酆屿,淡淡说道:“的确,如果换做是你,一定会做得更好些。”

    “……”狱警裂开了。

    酆屿眯了眯眼,72小时的视野受损debuff让他看不清对方眼中的深意,直觉却觉得,那人说的“你”,既是指他,又不是指他。

    贺连洲说完后,并不再多说什么,转向命令狱警,将尸体从荆条上搬下来。

    狱警苦着脸凑过去,两手穿过尸体的腋窝,试图将尸体慢慢从荆条上拔-出-来。

    但没想,他刚一动,贺连洲和酆屿两人同时皱眉,大喝阻止道:“等一下!”

    两人话音落下,狱警还没反应过来,就见整具尸体剧烈一晃,竟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散架了!

    唐杰明的整具身体在一瞬间四分五裂,散落成一块块大小匀称的肉块,如天女散花一般,光是狱警手里就盛了四五块。

    酆屿站在靠边缘的地方,淡淡血色如同雾帘一般罩在眼前,尸块飞来的时候,竟是没有第一时间察觉到。

    若是以前,即便视野受损,敏锐的五感也足以让他躲开,可现在这具身体却比不上以前。

    幸好,贺连洲拉着酆屿往后大退一步,避开了四溅开来的肉块。

    他皱眉看向酆屿,下意识抬手探向酆屿的眼睛,注意到酆屿微微后仰避开的姿势后,动作一顿,又收了回去。

    “你的眼睛……怎么回事?”他沉声问。

    “没什么。”酆屿分心道,他看向尸体散开的现场,眉心微敛。

    距离尸体最近的狱警惨白着脸僵在原地,甚至忘记了呼吸。

    站在他身后的不少囚犯也瞪大了眼睛,这场面饶是他们这样的人,都觉得有些过了。

    阿瑟面无表情地站在原地,一截肠子滚到他脚边。

    他身边的囚犯没忍住,下意识拽着阿瑟的胳膊弯腰干呕起来。

    “滚。”阿瑟冷声道,一脚踢开那人。

    狱警猛地回过神来,手一抖,甩掉满手肉块跌倒在地。

    “真是……狡猾的操作。”酆屿眯起眼,低声说道。

    贺连洲看向那一地碎肉块:“那些枯死的玫瑰与荆条,既是装饰,也是连结的绳结。”

    尸体早就被剁成了碎块,只是被玫瑰和荆条完美地拼接了起来。表面看去,就像是一具完好无损的艺术化尸体。

    然而就在狱警搬动尸体的时候,玫瑰和荆条松动,原本牵连在一块儿的尸块便轰然散开。

    狱警再也忍不住,把白天吃的东西全都吐得一干二净。一时间,冲天酸臭与腐臭血腥气交织,任谁都受不住。

    “喊几个人过来,把现场收拾一下。”贺连洲见状,拉着酆屿走出警戒线范围,并对里头吐得稀里哗啦的狱警吩咐道。

    “所有和尸体有关的东西,玫瑰荆条泥土,任何细节都不要放过,全部收拾好送到地下室去。”

    “收到。”狱警呻-吟般地应了一声后,抹了抹嘴角,下意识又看了眼那一地狼藉,旋即转身又继续吐了起来。

    “其他人押回各自牢房,劳改取消。”贺连洲说道。

    酆屿清了清嗓子,微微抬起仍被贺连洲抓住的手腕,挑眉示意地看向对方。

    贺连洲扫了一眼,松开手,淡淡道:“你跟我走。”

    好像并没有抓着人家手腕不放这回事一样。

    不过,年轻的监狱长的厚脸皮功力,也就是耳朵根红了红的程度。

    酆屿注意到对方微微泛红的耳廓,眉梢一扬,对这位疑似旧识的监狱长生出更多的好奇来。

    他颔首道:“好。”

    “认识?”殷屿下意识而疑惑地重复贺连洲的话。

    但很快,他意识到贺连洲不是在问他的父母,更不会知道他刚才在想什么。

    贺连洲问的是这张照片里的第三个人。

    殷屿目光落在殷容墨镜的反光上,小小的一道人影,同样戴着墨镜,甚至五官也因为反光而只能看见一个大致的轮廓。

    但是殷屿被训练过如何素描下一个人的特征,甚至他能够记录素描下一张只见过三秒的陌生人脸——

    所以是的,他认得出来照片上的第三个人。

    是孟局。关山特区总局长,他曾经的唯一上级,孟霄。

    第 64 章   开局第六十四天

    开局第六十四天·【二合一】

    殷屿脸上的血色在一瞬间褪去,他将嘴唇紧紧地压在一起,变得无比苍白。

    怎么会是孟局?

    墨镜上的那张面孔更加年轻,更加快乐、轻松,和印象中总是严肃着脸的局长毫不相干。

    但他以他的专业能力担保,那是孟霄,他不会认错。

    他的父亲、母亲……还有孟霄,他们在一起。

    阿瑟抱胸站着,表情不变地看着那些惨叫的狱警。

    边上兔毛和蒋坊倒吸着气:“我去,他们在干什么?中邪了?”

    “那不然还是集体自残啊?”蒋坊吐槽,他捂了捂耳朵,一脸牙酸的模样,“这下手的真黑,怪不得刚才那些狱警都那么惊恐。”

    “对讲机里有人在听童谣?”兔毛问。

    “小时候听的童谣可没那么瘆人。”蒋坊用力搓了两下胳膊上的鸡皮疙瘩,转向酆屿,“肯定是童谣有问题。是吧大佬?”

    他刚问完,却见酆屿身形极快地掠了出去,冲到其中一名狱警身前,一手扼住那名狱警的胳膊,一手擒住对方握着钢笔的手腕,狠一用力,就听见手腕脱臼的一声脆响。

    蒋坊吃惊地微微瞪大眼睛,没想到酆屿会出手攻击那些人。

    酆屿掩着嘴偏头轻咳了两声,方才的动作带动了胸口看不见的伤,扯得他脸色又白了两分。

    不过他本就病色苍白,也没人看出不同来。

    很快,周围其他没受影响的狱警也都反应过来,连忙冲上前来帮忙。

    然而那几个受到对讲机控制的狱警,力量大得出奇,两个成年男人都压制不住一个,场面混乱又狼狈。

    蒋坊几人就隔着一段安全距离隔岸观火,更不可能去帮那些狱警。

    兔毛微惊讶地睁大眼睛,看着酆屿轻轻松松干脆利落地制住了一个狱警,再看其他人那儿乱成了一锅粥,不由地倒吸口气。

    他陡然发现,那个看起来病怏怏、风一吹就会刮走似的男人,完全和表面不一样。

    “监狱长!这里!”不知道是谁扯着嗓子大喊了一声。

    酆屿松开手下那个已经没有动手能力的狱警,看向门外。

    贺连洲匆匆赶来,今天竟是穿着一套非常严谨的西装三件套,将他的身材比例衬得绝佳,脚上是一双漂亮的深棕色牛津鞋。

    他大步朝那几个不受控的狱警走去,一边解开胸前的西装纽扣和袖扣,看起来像是刚从哪里回来的样子。

    贺连洲的视线在酆屿和他手里的狱警身上匆匆划过,落在狱警脱臼的手关节时微微停顿了一秒。

    “监狱长!压不住了!”

    一个不受控的狱警用身体用力顶开压在自己身上的两个成年男人,然后高高举起手臂,猛地就要把钢笔竖直插进自己的耳朵里。

    蒋坊远远看着,凉凉说道:“啊这个角度这个力道,一看就没留手,估计耳孔都要撕裂,啧,有点不忍心看了。”

    他这么说着,可一双眼却还是兴致勃勃地盯着那个方向。

    贺连洲眼神一沉,蓦地一个转身,贴近那名狱警的身后,就像酆屿一样,遏制住对方的行动范围后,干脆利落地卸下那人的手腕。

    兔毛“啊”了一声,意外地瞪大眼睛:“监狱长的动作和新来的一模一样!”

    简直像是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蒋坊也看出来了,他挠了挠后脑勺,疑惑地看向自己的室友。

    这样的攻击招式可不常见,都不能说是巧合撞上,简直是完美复制了。

    “什么巧合啊,我看是师出同门吧。”兔毛随口说道。

    “一个警,一个匪,师出同门也敢说?”蒋坊翻个白眼。

    就在两人聊天的时候,贺连洲已经将其贺不受控的狱警全部

    制服。

    地上倒着四个吃痛呻-吟打滚的成年男人,原先持着钢笔的右手都无力地垂下,瓷白的地砖上落满了几簇血滴溅开的花。

    酆屿皱眉盯着贺连洲看,在贺连洲走过来的同时,他开口:“你到底是谁?”

    他看得最清楚,贺连洲用的招式,每一招拳脚都带着他的影子,不可能有人做到。

    “你自己可以找出答案。”贺连洲说道,压低声音,“其实,你只要知道我永远是站在你这边的就足够。”

    原本一丝不苟、抹了发胶的发型因为打斗而微乱,一缕微长的刘海垂下,半遮住他的眼睛。

    “你的脸色很差,过会儿去下医务室做检查。”他说道。

    酆屿没回答。他不会去医务室,医务室也不可能检查出他的问题来,没有帮助。

    贺连洲像是酆屿肚子里的蛔虫,他一边扯开歪扭的领带,衬衫的衣领凌乱地立着,一边又道:“或者我来替你检查。”

    酆屿皱眉:“知道了。”

    贺连洲眼里沾上点笑意,很快移开目光,吩咐手下:“把地上这几人抬去医务室,其他人继续吃饭。三点半,所有囚犯操场空地集合。”

    “收到!”

    贺连洲又扫了眼丢在地上的对讲机,童谣歌声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下的,他微微蹙眉,说道:“还有这些对讲机,处理掉。”

    “监狱长,怎么处理啊?”有狱警问,他甚至不想碰那玩意,生怕挨着一下,也会和那几个同僚一样中邪。

    有他这样想法的,不止一个。

    贺连洲不耐烦地道:“烧了埋了砸了锁起来,需要我一个个演示一遍么?”

    “不需要!”狱警感受到监狱长扑面而来的怒气,打了个哆嗦,连忙说道。

    贺连洲扫了眼腕表上的时间,没再多说什么,匆匆转身离开。

    酆屿看着贺连洲的背影,更加笃定贺连洲应该是他的一位故人,却不知道为什么对方要遮遮掩掩。

    他听见几个狱警在小声庆幸监狱长回来的及时。

    “还好监狱长回来得早,不然这些人都得完蛋。按都按不住。”

    “可不?对了,监狱长今天这一身是去哪儿了?平时都没见他这么穿过。”

    “我听说是去听证会了,好像是关于之前监狱长毁坏的案发现场的事情。”

    “噢……”

    蒋坊远远地朝酆屿招手招呼。

    酆屿没再听那些狱警的悄悄话,他不紧不慢地走到蒋坊边上,排队继续刚才没打完的饭。

    蒋坊连忙贴上去,小声问道:“监狱长刚才和你说什么了?是不是找你茬?我看你朝监狱长臭着一张脸,真怕他把你怎么着了。”

    “没有。”酆屿摸了摸自己的面孔,说道,“他只是让我去医务室检查一下。”

    蒋坊大惊,监狱长居然还会关心人?

    阿瑟在边上冷脸看着,森森开口:“你在帮狱警。”

    酆屿淡漠地瞥了他一眼,丝毫没把阿瑟的话放在眼里,更没有搭理。

    蒋坊咽了咽口水,打圆场道:“这哪叫帮……”

    阿瑟冷哼一声,突然一拳狠狠砸向蒋坊。

    蒋坊毫无防备,吃痛地摔倒在地上,手捂住口鼻,血从指缝里涌出来。

    “我在和他说话!”阿瑟开口,“你说什么屁话。”

    蒋坊眼里闪过一抹仇恨和憋屈,他紧紧握住拳头,指缝间藏着一枚削尖了的螺丝钉,隐隐露出一

    丝金属的光泽。

    但过了几秒,他又收回了手,仍旧什么都没说,坐在地上一声不吭。

    很快就有狱警过来,把蒋坊一把扯起来,拉到角落里呆着,骂骂咧咧地诅咒添乱。

    阿瑟看着酆屿,接着先前的话,阴恻恻地道:“看来先前和你说的话,你没好好考虑过。”

    “考虑过了。”酆屿打断他的话,他淡淡地随口一说,接过打饭窗递来的饭盒,“没想过要和谁站一队,我自己挺好的。”

    阿瑟沉下脸。

    “那希望你不会后悔。”

    酆屿“扑哧”了一声,被人威胁的次数少的可怜,以至于被一本正经威胁的时候,竟觉得有些搞笑。

    “威胁的话术翻来覆去,好像没什么新意。”酆屿说道,他转过身,一双眼平静却深邃,直直望进阿瑟的眼里,“期待你的小动作会比你的威胁更有趣些。”

    阿瑟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他深深看了一眼酆屿,扭头就走。

    他身边的兔毛欲哭无泪地跟着阿瑟离开食堂,连饭都没吃上。

    酆屿拿了饭,找了一张空桌坐下,慢吞吞地嚼着并不好吃的饭菜。

    “惹恼阿瑟的下场,比惹恼这边狱警的下场更可怕,啧。”隔壁桌的囚犯开口。

    “也就只有抱紧监狱长的大腿才能活下去了。”

    “或者祈祷上次那样闪雷一样的奇迹再临。”

    “说真的,上次那道雷,是不是和那个有关?”

    “你是说那个传言?如果传言是真的,就不会有那么多人心惶惶的案子了。”

    “什么传言什么传言?”

    “……”

    隔壁桌的讨论声渐轻。

    酆屿一个人安安静静吃完了自己的饭菜,他放下碗筷,走到靠边站的狱警身前:“我要去医务室。”

    狱警看了眼酆屿,大概是受过监狱长的提醒,他点点头,没有异议地带着酆屿去医务室报道。

    医务室里,蒋坊乖乖坐在椅子上,让护士替自己止血。

    他看到酆屿过来,恹恹地打了声招呼。

    “后来阿瑟没把你怎么样吧?”蒋坊问。

    酆屿看了两眼蒋坊的鼻子,除了有些肿以外,别的尚好,没被打断鼻骨。

    他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没有把阿瑟放话威胁的事情告诉蒋坊。

    “噢,你是新来的那个是吧。我知道你,监狱长嘱咐过你会来做一个全身检查。”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抬了抬眼镜,看向酆屿,“那请坐下吧,先从哪里开始好呢?”

    “不如,先从你的心脏开始吧。”医生说道。

    酆屿心头一跳,蓦地抬头看向对方,却见那医生无害地朝他微微一笑,手里拿着常规的检查用具,似乎一切再正常不过。

    他又看向狼人,冷不丁伸手撕开狼人的v领T,露出一大片线条漂亮的胸肌:“那就让他这样站门口吧。”

    狼人:“……”

    殷屿:“……”

    狐狸偏偏头:“怎么了?我注意到了,不管男人还是女人,他们都喜欢这个!”

    殷屿深吸口气:“这个我们稍后再说,我先带它去洗澡。你们该去游乐园了。”

    “好吧。”狐狸耸耸肩膀,带着狼人大步走开。

    殷屿刚要拎走导致游乐园濒临破产倒闭的罪魁祸首,就听狐狸窸窸窣窣地对狼人道:“你站大门口,没错,就这样,让我们试验一下。”

    殷屿:“……”

    这狐狸果然还是没死心。

    第 65 章   开局第六十五天

    开局第六十五天·【二合一】

    殷屿拿走远的那只狐狸没办法,也不知道这家伙哪儿学来的满肚子主意。

    他揉了揉眉心,低头看看睁着蓝眼睛无辜的狮崽子,又看看走远的两个员工,只剩下叹气。

    “贺连洲,你人呢?”殷屿才发现他的尾巴没跟出来。

    “找它的沐浴露。”贺连洲抱了一个洗脸盆出来,盆子里装着沐浴露和护毛剂,还有一个小黄鸭,“上回不是你买的?说下次洗澡要带过去?”

    殷屿“唔”了一声,目光落在小黄鸭身上,这是上次他们在宠物店买了那么多东西后,宠物店老板免费赠送的。

    他都快忘记这回事了,没想到贺连洲居然会记得。

    “我又不是女人,怕什么。”

    贺连洲对这不在意,前几天入海捞鱼时,上衣一样没穿,不知道殷屿怎么较起劲来。

    “前几天是我忘记提醒你了,直播间里可不只成年人,还有小女孩,影响不好,”殷屿见贺连洲一脸疑惑,洲身在他耳边低声道:“这里对于未成年管理可是很严的,你想被投诉?”

    贺连洲焕然大悟,这倒可以相信,越是发达的时代,对于末成年的保护越严格。

    贺连洲淡然道:“成吧!小黑,关直播间。”

    直播间众人愣了,末成年人?这里有吗?不对,这不是重点,重点是,现在都是星历年三千二百年了。

    [不,队长别听他瞎说,我们是见过世面的人,还怕你露肉吗?]

    [同上,队长,你看你杀野兽我们都不怕,还……]

    还……

    直播间突然暗下来,众人望着黑呼呼的直播间愣了好一会才回神,暗暗咬牙:哼哼,副队,从今天起,咱们梁子结下了。

    我们队长白花花的肉啊!

    洞穴内的殷屿则有种想叹气的冲动,虽然哄得队长关直播间,问题是:队长,你暴露了。

    胸口伤口虽不深,却有点骇人,几条伤痕或深浅,还在溢着血丝,眼眸一暗:这人,不痛吗?

    殷屿低着头给贺连洲治疗,半边脸隐在黑暗中,气息显得有点骇人。拿着湿衣服走过来的西泽脚步一顿,有种想转身跑的冲动,这样的副队好吓人,为什么队长没感觉?

    “队长,你衣服呢!我帮你洗吧!”

    “不用了,我去洗。”

    殷屿收起治疗仪,拿过贺连洲挂上树枝上的衣服跟医疗箱、火把走了。小黑适时开直播间,众人涌进来,全员声讨殷屿,问:人呢?

    骂人肯定要当面骂才爽啊!

    “副队给队长洗衣服去了,”西泽回话,转身走向拿着湿衣服出来的斯洛克,沉着脸:“我给你洗衣服吧!”

    斯洛克愕然,默默递出:想要给我洗衣服而已,为什么像我欠你几百万星币?

    [队长,你伤口怎么样?]

    既然人已经走了,大家注意力就放到贺连洲伤口上了。

    “没事了,”贺连洲拎着两条腿,再拿块脂肪十足的肚腩起身,对斯洛克说道:“你拿一段竹筒顺着竹节锯开,据十个吧,六个当碗,四个装东西,西泽回来让他帮你。”

    这竹子很大,直径有二十厘米,用来装东西特别适合,出发时,除几人背的水,还特地多拿了一些。接下来俩个女孩子也出来了,贺连洲让菲碧去洗衣服,美熙取两棵野跟小辣椒、姜去洗,其余的放火堆旁烤干,以后要用。

    一时间,火堆旁除斯洛克,都去湖边了。

    “轰隆!”

    今天西泽开枪,他……

    “在想什么?”西泽拿着洗干净的衣服回来,见斯洛克在发呆,拍拍他,又把衣服挂在树枝上烤,才回到他身边:“你一个没据啊?”

    “脸色这么苍白?病了?”

    西泽伸手想去探,斯洛克别开脸,冷着脸说没事,低头开始据竹子。

    西泽没讨好,摸摸鼻子,也坐下来帮忙。不过一会儿,人陆陆继继回来,贺连洲让美熙拿一条大腿去切片。

    “队长,真要吃啊!”

    美熙目光都不太敢往那条腿上看,脑子闪过大蜥蜴丑陋的样子,感觉胃隐隐作痛、想吐。

    “饿吗?”

    目测现在已经下午,除贺连洲跟殷屿、西泽,其他三人都没吃过东西,不饿才怪。

    美熙含泪点头。

    贺连洲笑道:“我们只有这样的食物,去切吧!”

    美熙站着不动,唇瓣挽的发白。

    存在感向来低的菲碧上前一步,接过蜥蜴腿,走到一旁蹲下切片。

    她想红,她不想再当十八线的模特。

    菲碧的主动让贺连洲有点意外,不过是好事。

    贺连洲用一个竹筒装备满七分水,切入姜片,放到火堆烤。而后把捡回来的花岗石用两个石头架起,底下挖个坑把火移过来,加火烧,等石头开始发热,菲碧已经切好一条腿,贺连洲又把另蜥蜴肚腩给她,让她把油剔出来,其他切片。

    切好的则用调料腌好起,备用。剩下一条腿贺连洲在上面划几条刀痕,放到芭蕉叶上加切碎的小辣椒、野胡椒、姜片冰晶草让殷屿揉。

    [这芭蕉叶真好用,当时收拾行李时,还疑惑队长要这么多芭蕉叶做什么呢!原来如此。]

    [同上面,我家队长真聪明!]

    [放蜥蜴腿上的都什么东西啊,全不认识,确定没毒?]

    [一看就半路进直播间的吧,尖尖的是小辣椒,那一粒粒的是野胡椒,片状的是野姜,还有粉状的是冰晶草,这些我全在星网上查过了,佩服除长的博识多学,竟然都认识。]

    直播间有人问,就有人科普,还有人说起前两次战斗,把贺连洲浴血奋战、肉薄骨并说得绘声绘色,最后总结:队长是我见过最厉害的人,地表最强。

    崇拜的样子让新来人员觉得:假,太假了,脑残粉吧!

    对于这些人的说法,老粉表示:哼,时间会教你做人。

    [还是看副队长揉肉吧!]

    [对,看队长这手法,老练啊,莫名期待,虽然我还是觉得恶心,嘤嘤。s:这东西真不能吃啊!]

    [在野外生存过的人表示蜥蜴肉可美味了,不过我们吃的是三只手指大的蜥蜴,跟队长这个比差多了。]

    [我新来的,听说这里主播大战远古大蜥蜴是吗?谁赢了?]

    [指路,那条腿,这样的揉搓手法,可安息了。]

    “副队长,用枝干架起来烤吧!”

    贺连洲看他揉得差不多了,叫停;用手试石板温度,觉得差不多了,把菲碧剃出来肥肉放到石板上,滋一声,浓烟冒出来。贺连洲用木枝做成的筷子翻动肥肉,不过一会儿,冒出香气,油也出来了,流满石板。

    夹一块腌制好的肉片放到油亮的石板上,高温瞬间烤得半熟,翻过来烤另一面,油顺着鲜嫩的肉片纹路滑下,在滋滋声中,肉片变成焦黄色,浓郁的烧烤味焦香带辣,引人食欲,众人不约而同咽口水。

    贺连洲夹起来,在众人发亮的目光中,放入口中,外焦里嫩,辣椒与胡椒的味道与肉融合在一起,鲜咸辣香,满嘴肉香味,好吃,完美。

    贺连洲又下一块,头也不抬叫道:“放下手上的工作,都来吃吧!”

    “队长,我们只据了六个。”

    闻着这香味,西泽早就忍不住了;早上才吃几口蜂蛹,接下来又是蝙蝠鸟,又是大蜥蜴,加上情绪紧张,他早饿了。

    “可以了,剩下的吃完再弄。”

    又一块好的,贺连洲刚想夹进嘴,身旁突然蹲过来一人。戴着连衣帽,双手放在膝盖上,眼眸亮晶晶的地,样子看上去特别乖。

    贺连洲想起他那只狗狗还有,西泽。

    “我也想吃。”

    殷屿拉拉贺连洲的衣服,不懂他为什么看西泽。

    贺连洲:我能说,我在思考,到底是你还更像乖乖,还是西泽更像吗?

    想起乖乖,贺连洲心情沉重,乖乖是他以前养的二哈,末世后,为救他而死。

    “队长!”西泽拿着竹碗跑过来,看到贺连洲的筷子上的肉,双眼一亮:“队长……”

    湛蓝的双眼在火光映照下,闪闪发光,果然还是西泽最像啊,又二又呆萌。

    贺连洲感叹,正想把肉递给西泽,手腕一紧,被抓住往旁边一拐,外酥里嫩,肉质鲜美的蜥蜴肉进了殷屿的嘴。

    众人:……

    “自己烤。”

    殷屿淡淡扫西泽一眼,拿起一双筷子,学着贺连洲的动作烤起肉来了。其他人也陆续过来,用一言难尽的表情夹起肉放到石板上烤,心理虽膈应,可是肚子受不了,特别是这样的香味,即将是在主星高级餐厅,他们都没闻过,太诱人了。

    西泽下手最快,肉到嘴里时,其他三人还在磕磕碰碰使着筷子,可见这些人常日用的是其他吃饭工具。

    “队长,好吃。”

    那双湛蓝的眼更亮了。

    贺连洲忍不住伸出手,揉揉他脑袋,真可爱。

    殷屿:……

    贺连洲边烤边吃,时不时还夹两块放到吃着急的西泽面前,看他吃下去特别有成就感,顺口道:“副队长,把竹筒里的姜汤倒出来,一人一碗。”

    烤肉虽上火,姜汤也要喝,否则这天气可睡不着。

    殷屿:……

    “队长,焦了!”

    美熙是最后到石板这边的,好不容易做好心理建设,没想到这两条东西她根本不会使,肚子饿得发痛,加上想到刚才自己不肯切肉时队长的样子,她都快哭出来了。

    贺连洲起身走到美熙身边蹲下,示范道:“看,筷子放在食指上,拇指按住,这样轻轻拉开……”

    贺连洲教学,其他人也暗暗学习,他们虽能使,也是磕磕碰碰,用得太累了。

    [想知道这叫什么,感觉好难的样子。]

    [这时得请课代表了:咳咳,这东西叫筷子,是远古时代人类用来吃饭的工具之一,现在已经很少人用了,不过听说在主星,是某些贵族礼仪必学课之一。]

    [哦,某些贵族,队长……]

    贺连洲:我也想知道我是谁。

    [我不管天不管地,我只管队长吃肉,我也想吃,你们不觉得这肉特别好吃吗?焦黄的肉身,细腻的线条,油光的样子,入口,那定是万分美味。]

    [咽口水,同想吃,即使知道它是蜥蜴肉,我也想吃,该死的节目组,什么时候开通五维全息,我要投拆。]

    直播里嚷嚷,现场大家已经学的差不多,这时烤蜥蜴大腿也开始冒香气,膘肥肉厚的肉裂开,嫩嫩的肉汁从里面滑出来,滴到火堆里滋滋响。

    贺连洲在金黄的表皮又割几刀,刷一层料汁,微微嫩红的肉随着滋滋响的油变成焦黄色,浓郁的香气溢满整个山洞。

    [啊啊,不用闻,看肉的外表我就知道这味道绝对美味,辣鸡节目组,想吃。]

    [嘶,口水不听使唤了。这肉金红油亮的,我管你什么肉,想吃。]

    [这腿,我能吃完两个。]

    [只恨当初野外求生时没遇见队长。]

    直播间里哀嚎,山洞里众人吃得满嘴油光,膈应?不吃?不存在的。

    最后,所有蜥蜴肉贺连洲几乎承包三分一,大家看的咋舌,敢情队长之前一直吃不饱,怪不得看到野兽就双眼发亮,饿的。

    然而当到了售票中心,临时起意的人群却被告知暂停售票。

    “不好意思,为了向游客提供最好的游玩体验,游乐园今明两日暂不接待散客!散客最早可以购买周六畅玩门票,并且补偿赠送游乐园主题餐厅特色菜点一份哦!”

    售票中心的机器人高高兴兴地提醒道。

    “好好!那也买!”

    “早买早享受!”

    “再加一个家庭套票!”??

    殷屿看了眼往售票中心那儿慢慢聚集的人群,微微松了口气。

    ——带狮崽子出来还是狐狸先前极限踩点出的主意,看起来效果真的不错。

    殷屿摸出手机,及时给狐狸奖励了一块上好的牛排。

    第 66 章   开局第六十六天

    开局第六十六天·【二合一】

    勤枫还不止是带了那些来团建的员工,随行的还有一队媒体摄像。

    对此勤枫对殷屿摆手解释道:“团建,要出集团软文-做做样子的,正好到时候拍些素材给你也发一份,叫你的公关团队也好好做做宣传。”

    殷屿闻言顿了顿,他能有什么公关团队?全靠自来水。

    殷屿没解释,只是点点头道了谢。

    进了游乐园,团建拉来的五百员工还跟尾巴似的缀在勤枫的身后。

    没有一把手的开口,一行人就唯唯诺诺地跟着,谁也摸不清勤枫打的是什么主意。

    真是一个意外纯情的人,与表面素来沉稳冷静的样子完全不符。

    酆屿在心里想着。

    在看到贺连洲脸红后,他心底那一丁点心虚也彻底没有了。

    他惬意地倚在床上,就像是躺在贵妃榻上那般舒适自然,打量着贺连洲。

    “我睡了多久?”贺连洲率先移开视线,哑着声音询问道。

    他看向四周围,这是他的寝室,显然是酆屿把他带回来的,他又低低道了声谢。

    “现在是晚上十一点。”酆屿看了眼时间,心里也微诧异,他居然躺在别人的床上,不知不觉睡了那么久?

    他面不改色地看着贺连洲:“你睡了近六个小时。”

    贺连洲皱了皱眉:“你没有回去?”

    酆屿不会告诉贺连洲他也昏迷过去了,他顿了顿,找了借口道:“总得有个人看着你。再像之前那样突然发作,就得去医务室了。”

    贺连洲难得微微笑了笑,看向酆屿:“我没事。”

    酆屿心说骗鬼去吧,但也没戳穿。

    毕竟他也有秘密,彼此各留一线,不追究到底,对谁都会更轻松一些。

    “今晚你就在这里休息吧。”贺连洲对酆屿说道,他起身背对着酆屿,脱下身上沾血的衣服,淡淡说道。

    酆屿眯眼看过去,男人的肤色比小麦稍白,背肌形状漂亮健美,就如同罗马雕塑那般。

    大概是酆屿的视线太明显,贺连洲的动作微微僵硬,显得有些不自然。

    他动作加快,换上一套干净的衣服,

    酆屿注意到贺连洲的变化,他佯装自然地收回视线,随口反问:“我在这里休息,那你呢?”

    “我去一趟玫瑰园。”贺连洲回道。

    “那么晚去那边?”酆屿本是随口一问,听见贺连洲的回答后,他微皱眉,略显不赞同地道,“半夜阴气深重,你选择这个时间过去,太不明智。”

    贺连洲听出酆屿语气中的认真,他看过去,低低说道:“我知道,但是没有时间了。”

    酆屿一愣:“没有时间?”

    贺连洲披上风衣,没有再多说什么。

    酆屿见状,不自觉地跟上脚步:“等一下,我和你去。”

    他说完便愣了一下,不知道怎么就变得那么冲动,明明这与他毫无关系。

    贺连洲疑惑地看向酆屿:“你确定?”

    他看了眼窗外,今晚没有月亮,想必玫瑰园那里必定是漆黑一片。

    他不认为酆屿会愿意跟他过去。

    酆屿注意到贺连洲的视线和不言而喻的眼神,也不知道哪冒出的不服输,说道:“当然。何况,你留我一人在这里,不怕我做什么手脚?”

    “你做什么都可以,这从来不是重点。”贺连洲笑了笑,他打开衣柜拿出一件披风,旋出一个漂亮的摆角,轻轻披在酆屿肩上,“外面冷。”

    酆屿在披风上嗅到淡淡的木香,和贺连洲身上固有的味道很像,相似的气味让他产生奇怪的错觉,就像是沾上了对方的体温。

    他很快收回发散出去的奇怪念头,听见贺连洲说的,忍不住嗤笑一声:“那之前又是谁说,囚犯不得单独行动,要带我回去的?”

    贺连洲愣了一下,显然没想到酆屿还记着这个。

    他生出一点心虚,瞥开视线。

    那个说洲,当然是为了制造多一点的共处时间才说的啊。他想着,不期然地又想到那次抓住酆屿的手——偏冷的体温,苍白的手腕细腻而脆弱。

    贺连洲颤了颤眼睫,没有再想更多。

    酆屿在这几秒怪异的沉默下,忽然好像明白了什么。

    他微微挑起眉头:“你……”

    “走了,抓紧时间。”贺连洲打断话头,端着一张正色的脸,走过酆屿身前。

    衣摆被他疾步带起翻滚的浪花,极有气势。

    只除了步伐怎么看,怎么都有点落荒而逃的味道。

    酆屿勾唇轻轻笑了一声,好嫩的小孩。

    酆屿系紧披风的领子,快步跟了上去。

    一出死囚监狱的大楼,外面就连路灯都少得可怜,每隔百米才杵着一根纤细路灯,散着岌岌可危的微弱的光。

    酆屿在心里暗骂,这边的基建设施落后得甚至不如他的时代。

    要知道,在酆屿大帝掌管的九州内,没有一个地方是真正的暗角,永远有温暖的光亮为他的臣民点亮,指引方向。九州也因此被外人向往地称之为光明国度。

    只有极少部分的人知道,那是因为堂堂酆屿大帝,怕黑。

    贺连洲用眼角贺光注意着酆屿,并且适时地放慢脚步,让酆屿靠近自己。

    “玫瑰园荒废了很久。”贺连洲开口,声音驱散了寂静黑夜里蔓延的恐怖氛围。

    酆屿过了几秒才出声:“嗯。”

    就像是反应也跟着迟缓了一样。

    贺连洲见状有些好笑,又觉得这副模样的酆屿难得的可爱。

    “换句话说,那里的路灯也荒废了许久,并且没有拨款去维修。”如同上好维奥尔琴那样漂亮的音色,却说着完全令人无法愉悦起来的内容,“那里会比这边黑得多。”

    酆屿微微一僵。

    “你还要去吗?”贺连洲再次确认,“不用勉强。”

    酆屿深吸口气,被贺连洲那四个字扎到了心:“带路吧监狱长,不勉强。”

    贺连洲笑了笑:“在那之前,我要先拿个工具。”

    酆屿略显疑惑地看向贺连洲。

    等贺连洲拿上他所说的工具后,酆屿抽了抽嘴角——那是一把铁锹。

    “你看上去像是个专门半夜去掘-墓的盗-墓-贼。”酆屿毫不客气地评价。

    贺连洲并未反驳。

    就如他说的,荒废的玫瑰园里,一点光都没有。

    今晚的月亮被厚重的云层遮挡,完全漏不下一丝月光。

    酆屿完全看不清眼前的路,视野被蒙蔽后,听力便更加敏锐。

    靴底踩断枯枝的声响、乌鸦掠过树梢的扑棱、蛰虫匍匐在草野间的叫鸣……

    “我们到了。”贺连洲停下脚步,出声道。

    酆屿也跟着停下,他环顾四周,低声问:“为什么来这里?”

    “因为我意识到,那些孩子并不是死囚监狱里那么多死亡的源头。”贺连洲开口,“院长、医生、看护,才是这里的病根。”

    “既然如此,我再次对比了那些死亡案件的异同。”贺连洲看向酆屿,“这里的绝大部分死亡事件,都有一个相似的地方,死者的耳朵都没有了,只是有些很明显,有些则像是理所当然。”

    第一个死者的脑袋被风扇卷成肉酱,耳朵理所当然的也成了肉酱;

    第二个死者窒息而死,他的脸全部塞进了马桶里,并且因为抽水吸力和□□异常腐烂的缘故,大部分五官都血肉模糊;

    第三个死者被剃成了一具骷髅,除了心脏之外,其贺的器官至今没有下落;

    ……

    “那么多具死亡尸体,只有一具,即便被分解,却仍旧器官齐全。”贺连洲看向酆屿。

    酆屿:“唐杰明。”

    贺连洲微颔首:“对。唐杰明与院长、医生、看护都有共性,他们都是这里象征着一种力量和权威的存在,唐杰明之于死囚监狱,就如同院长之于孤儿院。”

    “唐杰明的死,是唯一一个性质不同的案件。”酆屿沉声说道,他感到冷意,风吹过树梢的声响犹如鬼泣,“他是那十几个小鬼唯一参与的死亡。”

    “是那十几个小鬼死后唯一参与的死亡。”贺连洲补充,他并不觉得院长、医生和那些看护的死,会是什么莫名其妙的意外,永远不要小看孩子。

    酆屿沉默。

    他想到白天在“医务室”里遇到的那个“医生”,不知道又与

    哪几个小鬼扯上关系。

    贺连洲没有留意到酆屿的沉默,他接着说下去:“唐杰明的死,必定有其意义。”

    “这里是唐杰明的尸体被发现的地方。”酆屿看向贺连洲,“所以你带我到了这里,打算……”

    他顿了顿,视线落在贺连洲握着铁锹的手上,抽了抽嘴角:“掘什么东西?”

    贺连洲点头,并且毫不犹豫地一锹铲下。

    一连十几铲下去,翻黑的土壤里突然冒出一截白骨。

    两人对视一眼,酆屿蹲下身细看,说道:“这是男性的头骨,眼眶上缘较钝,眉间距较款,眉弓突出,额头粗糙。”

    铁锹往下轻铲两下,翻出更多白骨来。

    “骨盆窄长,上宽而下窄,颔骨夹角成直角,耻骨疏松磨损程度较明显。”贺连洲补充。

    “综上所述,这些白骨应该都属于一名四十至五十岁之间的中年男性。”两人对视一眼,“最大的可能性就是院长。”

    酆屿沉吟道:“将唐杰明的死亡现场,与老院长的埋骨之地重叠在一起,真是一个巨大的讽刺呼应。”

    他话音刚落,就听耳边响起系统的提示音:

    “恭喜玩家酆屿主线任务完成,成功通过新手游戏副本,获得5点积分奖励。”

    “玩家可选择随时离开副本。注意,超过四十八小时后,将被系统强制踢出。”

    酆屿一愣,他该离开了?

    不知道为什么,他下意识地转向贺连洲。

    找到了老院长的尸骨后,贺连洲仍旧还在找寻什么。

    铁锹磕碰到了什么金属的物件,突兀地响起一声脆响,惊得酆屿心头一跳,差点要做什么反射动作。

    贺连洲弯腰捡起金属物件,沉声道:“找到了。”

    那看起来像是什么糖果铁盒,上面还依稀可见卡通的形象。

    他打开上面的搭扣,轻轻翻开铁盖,一股腐臭扑鼻而来。

    贺连洲偏头呛得咳嗽两声,酆屿掩住口鼻凑去看,眼色微冷。

    那是一沓腐烂的肉片似的东西,并没有很好的防腐措施以至于那些已经腐烂得看不出形状来。

    但显然,它们被悉心珍藏在这个曾经靓丽漂亮的铁盒里,就像是珍宝一样。

    “是那些小鬼的耳朵么?”酆屿沉声问。

    贺连洲低低应了一声,他从口袋里摸出一枚打火机,说道:“这就是它们想让我们找到的东西。”

    躯体的一部分被掩埋在这里,以至于灵魂也被拘缚,无法离开这处旧地,投入轮回。

    贺连洲将火种丢进铁盒里,迅速窜起诡异的青绿色的火苗,就在几个呼吸间快速烧尽。

    腐烂的肉片在烤炙下,发出熏人的气味,酆屿背过身呼吸了几口新鲜空气。

    “啊不好意思,我突然发现口袋里有这个……”贺连洲手插进风衣的口袋里,摸到了什么,突然说道。

    酆屿闻声下意识转身看去。

    就见贺连洲恰巧打开了迷你手电筒,一束光打在他的面孔上,晦明难辨,像极了恐怖片里的惊悚人像。

    酆屿毫无防备地撞见这一幕,本就绷到极致的神经,啪嗒断开,他蓦地瞪大眼睛,下意识出拳。

    贺连洲更加毫无防备,生生吃下酆屿这一拳,左眼眼眶立即酸痛得流出眼泪来。

    酆屿:“……对不起。”

    “别看他们这会儿死板又没什么活力,到底还是年轻人,体力总不能不如我吧?听勤枫的应该没错,就给他们开个大型的,正好全能塞进去。”钱文锜说道。

    她毫不犹豫地把那些年轻的博士们塞进体验馆,然后和殷屿一道站在馆外观看大屏幕的现场转播。

    就见那些年轻的博士们要么拔腿狂奔,要么兴致勃勃地薅馆里的植物,又或者在研究殷屿这馆的屏幕墙,试图找出这些怪物呈现得那么真实的原因。

    殷屿见状眼皮微跳,也就还好绝大多数人都还在尖叫和逃跑,不然他真怕这些年轻人把他的老底都扒得干干净净。

    “勤枫说得果然没错,好久没见这些年轻人那么有活力的样子了。”钱文锜弯起嘴角说道。

    殷屿看了眼大屏幕上逃得狼狈不堪的博士们,微微沉默。

    活力?

    那确实是比先前下车时的呆板样子有活力多了。

    毕竟,那会儿也没怪物在屁股后面咆哮狂追不是?

    第 67 章   开局第六十七天

    开局第六十七天·【二合一】

    馆外的转播屏上还是学生们的鬼哭狼嚎、狼狈逃窜,钱文锜倒是文文静静地与殷屿聊着这段时间的琐事。

    ——就好像把那群博士们丢进去“体验生命”的人不是她。

    “科学院对我们在何塞特大漠的发现和经历很有兴趣。”钱文锜说道。

    殷屿一听便几乎能够想到接下去的话题内容,他皱起眉头。

    “但是,”钱文锜温和地笑了笑,打断了殷屿想说的话,“我给他们看了我的小指,他们不得不再考虑一下。”

    钱文锜伸出自己被咬断的那一节小指,微笑地转了转那截指头。

    “你没有按上义肢?”殷屿看向钱文锜。

    下午三点,暴雨如期而至。

    所幸现场已经被保护起来,所有证物也都被收进了室内。

    听着窗外暴雨如注的声响,仿佛玻璃都要被敲穿了一样,而室内,气氛安静凝重得让人难以呼吸。

    所有狱警都聚集在了牢房走廊前,谁也不说话,阴沉着一双眼,审视着每间牢房里的囚犯,好像笃定狱警唐杰明的死,一定与这些囚犯有关似的。

    “这里的囚犯,谁都和老唐有过节。”有狱警开口。

    “老唐对那些违规的囚犯从来不手软,逮着谁就用电棍伺候的,我看这里谁都想他死。”

    “其实……也不一定只有囚犯和老唐有过节。”另一个狱警忽然开口,他压低了声音,“白天在做检查的时候,监狱长点名要了那个新来的囚犯。”

    “那个外科医生?”

    “就是他。”那个狱警点头,“你也知道老唐这人脑子里装的都是什么东西,以为监狱长要潜那个外科医生,笑得特别脏,我看到监狱长一下子就冷脸了,那样子像是要把老唐剁了一样。”

    其他狱警都倒吸口气。

    紧接着便有人小声说:“我听说啊,监狱长好像就是从法医外属退下来的。有次出警,不知道什么缘故,居然把犯罪现场完全破坏了,但后来又不了了之,最后就被放来了我们这儿。”

    “这么说,我们监狱长也能做到把尸体整成那副模样了吧?”

    “而且啊,现在证据可都在监狱长那儿……”

    眼见话题越来越出格,老狱警呵斥道:“都够了,别瞎说!”

    话题就此打住,可谁心里都开始泛起了嘀咕。

    被狱警们惦记起来的监狱长,这会儿正与新来的新人囚犯待在地下室里。

    死囚监狱有一条地道,是战争时期为了躲避轰炸和敌军而修建的,如今被用来作为严惩室与冷库。

    两人现在就站在冷库室的两张不锈钢长桌前,一张桌上是唐杰明的尸体部分,另一张桌上则分门别类地放置着现场搜集的环境证据。

    贺连洲开口,静静地看着酆屿:“你有什么想法?”

    “为什么只问我?”酆屿反问。

    贺连洲笑了笑,绕过长桌,走到酆屿面前,指节轻敲桌面,淡淡道:“你来的第一个夜晚,隔壁牢间一人死,一人拔舌,而你的牢间里,在下水道检测出大量血水冲刷的痕迹,牢间内镜面破碎,打斗痕迹明显。”

    “难道这不足以让我对你多加关注?”他看向酆屿。

    酆屿顿了顿,这不好解释,不论是关于那个东西,还是关于血融蚁。

    他选择性地忽略了男人的话,转向那一桌的狼藉,接着对方先前的问话说道:“唐杰明的尸体,内脏组织小部分呈现半溶解的状态,与其他死亡的囚犯情况相似。”

    “可能是时间问题,内脏才没有被完全溶解。”酆屿说道。

    从囚犯们被押回牢房,到后来劳改时间,顶多一小时不到的功夫。

    换句话说,唐杰明的死亡也就发生在这一小时不到的时间里。

    “不足一个小时,能杀死一个成年魁梧男人,并且将尸体分解匀称,布置成那样的现场。”贺连洲脸色不变,“看来凶手相当熟练。”

    酆屿看了眼贺连洲:“死亡手法一致,但展现手法却大相径庭。说不定有两拨。”

    r /> “那看来,这人相当招人恨。”

    酆屿不置可否。

    贺连洲换上一套白色工作服,戴上透明的护目面罩,对酆屿说道:“那边还有一套新的,你去穿上,我们先做尸检。”

    “尸检?”酆屿对这个词稍有些陌生,但也从这具身体的记忆里得到了一些基本信息,闻言微点头,换上一身工作装备。

    “替我打下手即可。”贺连洲淡淡道,他的声音被面罩阻隔,比往常更加低沉,“这里发生了那么多起死亡事故,等法医和刑-警大队的人赶来,再排队等他们出尸检报告,至少需要三周的时间。”

    “为了提高效率,所以,第一手尸检都由我来执行。”

    他手中一把锋利小刀,在指尖微微转动一个方向,刀尖抵住了尸块缝合处。

    “开始了,酆屿。”

    尸检的过程多少有些简陋,这里缺少专业设备,环境证物也无法进行分析,因此只做了尸体部分的处理。

    就如酆屿初步得出的结论一样,被分开的尸块中组织并没有被完全溶解。

    溶解程度最严重的部分在胃部,由此可得溶解是从胃部开始的。

    “从死者肝温可推测,死者死亡时间在中午十二点半至下午一点之间。”贺连洲说道,“即解散后半小时内,狱警们关押好囚犯后的休息时间段。”

    酆屿拿着解剖时拍下的尸体照片观察,说道:“死者身上缝合的线是手术专用材质,缝合的线法也相当熟练利落。”

    “但有一点,最后呈现出的收结,却不是任何一个外科手术缝合用的手法。”他皱眉说道,觉得有些怪异,他认不出那是什么绳结。

    “是屠夫结。”贺连洲接口,对上酆屿略显疑惑的目光,补充道,“迷你版的。通常屠夫会用这种绳结来捆绑带肉关节,而这里,被用来捆绑玫瑰的花茎与皮肉连结的接口处。”

    酆屿闻言微顿,下刀精准熟练的,除了外科医生与法医外,还有屠宰场里的屠夫。

    何况眼下这具被切成匀称肉块的尸体,其实并没有很好地避开人体骨骼。

    他和贺连洲在进行尸检的时候,便观察到露出的外骨骼部分有多处杂乱的白色刀痕。

    换句话说,切得并不好。

    “收获不错。”酆屿尾音微扬,看了一眼贺连洲,转身走向门外,“接下来便与我没多少关系了,我先走了。”

    “等一下。”贺连洲喊住他。

    酆屿微侧身,偏头看过去:“又怎么了?”

    贺连洲微抿起唇,盯着酆屿的眼睛,手指微动,只是想到先前白天时被对方闪躲过去的动作,便什么也没做,淡淡说道:“囚犯不得单独行动。我带你回去。”

    酆屿眼神微沉,过了两秒轻“嗤”一声。

    他抬起双手,露出一截白皙的手腕,问道:“镣铐需要么?”

    贺连洲看了他一眼,走近酆屿,握住酆屿的手腕:“用不着。”

    酆屿轻轻挣动两下,年轻监狱长的手掌心比镣铐还紧。

    走过地道的时候,酆屿听见一间紧闭的房间里传出“呜呜”的声响,他停下脚步,忽然想到山羊胡子就是被带到了地下严惩室里。

    他看向那边,问道:“那里面是做什么的?”

    “给违禁者留下深刻印象。”贺连洲回答,“想进去参观一下?”

    “那倒不必。”酆屿说道,“只是听说上一次进去的囚犯,当天夜里就死了。囚犯之间有许多传说。”

    “无稽之谈。巧合罢了。”

    “我想也是。”

    两人边说边走进地道的电梯。

    电梯是非常早期的风格,铁栏围着四周,用原始的滑轮—操作的,一发动就伴有嘎吱的奇怪声响。

    升到地面的时候,能透过铁栏看到室外的情况——

    室外雷电大作,风骤雨急,一棵立在门前的梧桐被吹折了树枝,老式的大门被风吹鼓得仿佛随时都会倒下,发出陈旧而破碎的呻-吟。

    再望向山腰的方向,隐约有山石如同江流一般缓缓移动。

    很快,电梯带着两人升到二楼。

    “放饭时间。先用餐。”贺连洲拉着酆屿走出电梯,言简意赅地道。

    囚犯食堂里做饭的也是囚犯,也相当于劳动改造。

    今天做饭的就是阿瑟。

    酆屿打饭的时候,他特意从厨房里出来,把头凑出小窗,咧出一口大白牙说道:“希望你今天还有好胃口。”

    他说完,又转向酆屿身后的贺连洲:“没想到高高在上的监狱长大人也来吃我们的饭。兔毛,给监狱长大人多打一点肉,加餐。”

    被喊兔毛的囚犯闻言哆嗦着手,舀了一勺肉扣进贺连洲的饭盒里。

    贺连洲扫了一眼,看向阿瑟:“肉切得不错,很匀称。”

    他说完,便和酆屿走到一张桌前坐下。

    阿瑟脸色微变,啐了一口痰,转身回到后厨。

    酆屿用筷尖挑着那几块色泽寡淡的红烧肉,他抬了抬眼皮,看向贺连洲:“是阿瑟?”

    “不一定。吃饭。”

    尝惯了山珍海味的酆屿大帝向来嘴挑,更不说这一碗看着便没食欲的粗茶淡饭,他挑拣了没两下,便把筷子放下,撑着下巴打量周围。

    周围零散坐着几个囚犯,一个个的不吃饭,光是看着他和贺连洲这边,注意到他看来了,才又收回目光。

    ——好像他与贺连洲共坐一张桌子是多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窗外闪过一道亮雷,照得整个食堂一瞬间都是白光,下一秒,头顶天花板的灯“呼哧”熄灭。

    “断电了?”

    “都给我老实点!别想动歪脑筋!”几个狱警立马亮出电棍,黑暗里电棍的电光显得微不可及。

    显然,并没有老实的囚犯。

    灯灭下后不过几秒功夫,酆屿就听见周围响起有人痛呼大吼的声音,打斗声、桌椅碰撞声……一时间整个食堂乱了套。

    酆屿不为所动,他静静坐在原处。

    面前贺连洲低笑一声,轻声说道:“真乖。别乱动,刀拳无眼。”

    他说完,酆屿就感觉到眼前像是掠过了一阵风。

    酆屿想,或许很快周围就会安静下来了。

    然而出乎意料的,四周动静更大,不锈钢桌椅被掀倒发出剧烈响声,囚犯惨叫的声音刺痛耳膜,喋喋不休的暴躁怒骂更是不绝于耳。

    酆屿皱眉,怎么这人出手后,反而比刚才更是吵闹了。

    “终于找着手电筒了!”黑暗里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

    几束手电筒的强光穿破黑暗,酆屿看过去,正看到贺连洲冷脸将一个囚犯卸了下巴。

    那人的口水不受控制地往下淌,嘴里仍在含糊不清地喊什么“卖-屁-股的婊/子”。

    贺连洲拎起那人的头发

    ,迫使那人痛苦地折着头,他声音低沉,像是来自地狱的呢喃:“就算你死在这里,也不会有人多说一句话。管好你的舌头,不要的话,我可以缝到8号的嘴里。”

    8号囚犯,就是那个被拔掉舌头的可怜蛋。

    被贺连洲拎起来的男人猛地睁大眼,眼底透着恐惧:“你不……”

    “可以试试。”

    贺连洲从腰间抽出瑞士小刀,刀尖毫不留情地刺进那人的嘴里,就听一声惨叫,那人捂着满是血的嘴,痛得在地上打滚。

    以暴制暴,在死囚监狱里比什么都管用。

    边上几个打着手电的狱警不约而同地咽下口水,手电筒的光束都在发颤,像是电力不足一般,照得贺连洲的面孔更加晦明难辨,让人畏惧。

    几秒后,手电筒也彻底没了电。整个二楼重新堕入黑暗。

    “这什么破手电筒啊!”、“让你们平时多检查检查紧急设备!看这篓子出的!”、“我明明记得前天刚换了电池的啊……”

    狱警之间吵吵嚷嚷,生怕监狱长把责任按在自己身上。

    就在这时,窗外又是一道亮雷,几秒的亮堂功夫,照得二楼像是白天。

    “……我操!”一人蓦地瞪大眼睛,浑身发抖地看着前方,“那是什么东西!?监狱长!就在你身后!快躲开!”

    那人话音刚落,紧接着第三道亮雷落下。

    这下更多人看清了,那是一个佝偻着身躯的巨大阴影,浑身像是长满了肉瘤,只看得见阴影般的轮廓。

    那东西上一秒还离贺连洲有十几米远,可下一秒,却飞快地贴上了贺连洲的身后。

    贺连洲脸色一变,敏感地感知到一股恐怖的威胁,他飞快地纵身一跃,并且掀起一张桌子挡在自己的背后。

    就在他落地的同时,一道亮雷裹挟着极恐怖的力量轰然坠下。

    但这次却不是落在窗外,它如同应召一般,毫无征兆地出现,精准地砸在那道巨大的阴影上。

    整层楼都狠狠一晃,几个狱警七倒八歪地摔在地上,目瞪口呆地瞪着那处尘土飞起的方向。

    “你们看到了吗?那雷……居然打在室内?!”

    “就打在那怪物身上!也太巧了!”

    “监狱长不会被埋在底下了吧?”

    就在雷光落地的那瞬间,贺连洲背靠不锈钢桌,挡住了飞来的砖块碎瓦。

    “十万雷霆,悉听我命……”极轻的吟唱被吞没在这样的黑暗和嘈杂中,却犹如重响砸在贺连洲耳边。

    他猛地抬头看向酆屿的方向。就见对方手持一柄长杖,身姿颀长,立在原处,似乎穿过他径直看向废墟,一双眼中像是仍旧没有他的半点影子。

    “竟然是十字天杖……”贺连洲喃喃,他以为这柄长杖早被酆屿丢了。

    他微一晃神,思绪被长杖带去了很远的地方,待他回神再看向酆屿的时候,酆屿手里的长杖却不见了。

    酆屿像是与他无关一般地蜷缩在角落里,扮演着可怜弱小还无辜。他身旁,是两个真·被吓成一团的囚犯。

    “……”

    “你问了两次了。”

    骆南:“……但你没有回答我。”

    殷屿闻言扯了扯嘴角,他道:“我会在五天后出发。如果你需要做宣传物料,那你可以准备起来了。”

    “当然,如果你有什么极北冰山群的相关资料可以提供,那就再好不过。”他补充。

    骆南:“……你知道我们合作合同里没有商业保险这一条吧?如果你死了……”

    “没有赔付,我很清楚。”殷屿打断了骆南的话,“我不需要这个。”

    他如果完成不了这项挑战,他的生存时长也不剩几天。即便他总是能够用积分换取生命,但他的母亲不可以。

    所以,他必须活着出来。

    “五天后,我们直播间见。”

    第 68 章   开局第六十八天

    开局第六十八天·【二合一】

    当贺连洲注意到殷屿开始往宿舍里邮寄雪山装备,他翻了翻,没有他的?

    他抬头看向殷屿,一挑眉梢,暗示的意义不言而喻。

    “你也会怕冷吗?”殷屿也愣了一下,异常认真地观察打量贺连洲,“怪物也会……?”

    哦对,贺连洲好像拐弯抹角地拒绝承认他是怪物之一?

    “玩家酆屿触发支线副本:阿瑟的威胁,完成击败副本BOSS剧情,获得两点积分奖励。”

    “玩家酆屿当前怪物收集进度:3/???”

    “受困亡灵:被困在死亡之所的可悲亡灵,日复一日地重复死亡当天的情景,永远活在怒火和不甘中,永无止境地轮回。幸运的是,在被解救的同时,也是它灰飞烟灭的时候。不堪一击的过路人,给新手尝试的练手怪物。”

    【点亮“受困亡魂”怪物新图鉴,奖励1点积分】

    酆屿看着眼前徐徐张开的怪物图鉴,嘲讽般地微扯了扯嘴角,系统提示已经为他揭开了刚才那一出的前因后果。

    阿瑟的威胁就如他意料之中那般毫无新意,只是蒋坊的意外卷入,稍稍给这场游戏添加了一点难度。

    不过这么一来,倒是让酆屿更加确定,阿瑟与死囚监狱里离奇死亡案件之间,的确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酆屿沉下眼色,比起对阿瑟身份的猜疑,他更关心怪物图鉴中对那名医生的解释说明。

    “被困死亡之所的可悲亡灵,日复一日地重复死亡当天的情景。”酆屿低念出声,也就是说,为病人注射吗|啡是医生死亡当天所作的事情。

    他回想当时的情景,医生总是称呼他们为“孩子”,意味着受困在这里的亡魂,当时是在为孤儿院里的孩童服务,他给孩子注射吗|啡来止住小孩的啼哭,似乎也不是什么罕见的事情。

    吗|啡的剂量对于未成年幼童来说,无疑是有害的,酆屿身体记忆中的常识提醒着酆屿。

    那些孩子并不傻,当发现有同伴在注射针剂后出现问题,他们一定会抵抗打针,会逃跑。

    他无意识地曲起手指,轻点身侧的墙壁,慢慢捋清目前已知的消息,将一个个看似独立的事情串联在一起。

    当医生看到地上那滩药水水迹时,表现出完全异于常态的激怒情绪,这或许就是当初这名医生的死亡导火线,酆屿想着。

    也许是大意之下的摔倒,导致医生当天的死亡?

    但他很快又摇头推翻了这个猜测,他想到医生脖子上那粗陋的缝合手法,轻声自言自语般地道:

    “又或许是追赶调皮孩童时不幸跌倒,回顾之前现场的摆设,的确很容易造成不可逆的受伤。”

    “或许当时并没有当场死亡,只是严重濒死的颈部撕裂。”酆屿猜测,“而那些受惊又想弥补错误的孩子,则又把医生撕裂开的脖颈缝合了回去。”他喃喃道,这既加重了医生的痛苦,也加速了死亡。

    酆屿简单地将现场拼凑还原,按照自己的猜测加工了一下,并没有意识到自己说出多么惊世骇俗的故事来。

    “玩家酆屿还原支线隐藏剧情:医生之死,还原度80%,获得3点积分奖励。”

    酆屿一愣,还有奖励?不过还原度还有欠缺,是哪里漏掉了?

    他抿了抿嘴,但没有在纠结这个小细节。

    目前他已经累积了8点积分,他意识到这个所谓“副本游戏”,解开主线剧情并不是真正用意,尽可能多地触发隐藏与怪物,才是系统激励的方向。

    毕竟支线与主线息息相关,越多的支线线索被挖掘,主线的推敲也不再是难题。

    酆屿很快想明白了这一点,他哂笑一声,摸着自刚才起就没停止过疼痛的胸口,为了这颗岌岌跳动的心脏,堂堂一代大帝,居然要被不知道是什么来头的东西玩弄于股掌。

    蒋坊就站在酆屿边上,被酆屿忽略得彻彻底底,但不妨碍他听完了

    全过程。

    蒋坊咽了咽口水,本想问酆屿说的是什么意思,但他注意到酆屿捂住胸口的动作,注意力立马被带跑:“你又不舒服了?”

    酆屿还没回答,就听狱警匆匆跑来,呵斥道:“嘿你们两个!怎么在走廊里!”

    蒋坊抢在酆屿之前开口,满脸无辜又无赖:“我怎么知道,说要带我们去医务室,结果走到一半,就没人了。也就幸好我俩都是老实人,待在原地,哪也没去。”

    狱警:“……”

    酆屿眯眯眼,什么也没说。

    他多看了眼蒋坊,发觉这人还有点意思,一张嘴挺能瞎说的。

    狱警看见酆屿,知道这个新来的囚犯是被监狱长重点关注的,闻言便道:“算了算了,跟我走。”

    蒋坊松了口气。

    他轻声与酆屿咬耳朵:“幸亏今天遇到的是个好说话的年轻狱警,要是遇到老狱警他们,尤其是那个唐杰明——幸好他死了——要是遇到他,上来不带二话的,先吃他几棍子电击。”

    “我敢打包票,唐杰明的电棍,肯定被他私自调高了电流,比其他人电身上都疼。”蒋坊撇嘴。

    酆屿闻言顿了顿,问道:“他一向如此?”

    “算你运气好,刚进来还没落他手上,他就死了。”蒋坊点点头。

    他想了想,又说道:“不过我听说,唐杰明不仅总拿我们这些囚犯开刀,还欺负那些新来的狱警,除非交给他保护费。他是狱警班组长,总能扯点幺蛾子出来。”

    “比如说?”酆屿挑了挑眉。

    蒋坊看了眼走在前面狱警,对方似乎没听见他们的讨论,也没有训斥他们的意思,他想了想,便举了个例子道:“阿瑟你也知道有多难搞了,新来的狱警要是直接被分给管阿瑟,那肯定得鼻青脸肿地回来。”

    “囚犯打狱警,没人管?”

    “管啊,挨完揍再管。就被唐杰明拉到地下室里关两天禁闭,那两人估计私底下达成什么交易,上任监狱长也睁只眼闭只眼的。”蒋坊说道。

    “所幸后来新监狱长来了,虽然行事作风……挺雷霆的,先把不服的人打到服帖,再大刀阔斧地把狱警班子全改了,唐杰明那点小特权直接被砍,简直大快人心。”蒋坊笑嘻嘻的,一说起来,话匣子就打开了,根本矜持不了。

    酆屿闻言微微点头:“那这么说,不论是这里的囚犯,还是这里的狱警,在唐杰明死亡案件上,都有动机?”

    蒋坊一顿,抽了抽嘴角:“你这话怎么说得一股刑-警大队的味道……”

    酆屿没理会,若有所思地看向前方。

    狱警很快将两人带到了医务室,有了先前“医务室副本”的阴影后,蒋坊不敢再找医生要吗|啡了,乖乖等着包扎。

    至于酆屿,医生估计是被监狱长叮嘱过,果真给做了一个全身检查,但什么也没检查出来。

    “不是吧?可他一直胸口痛,还咳嗽,病怏怏的样子……”蒋坊忍不住开口问。

    医生点点头,看着检查报告说道:“报告显示是这样的。如果痛感频繁强烈的话,我建议你再找一下心理方面的因素。”

    酆屿很清楚自己的问题,被所谓系统强制修复好的濒死肉-体还是很好用的,不可能被检查出任何问题来。

    他穿好衣服,向医生点头示意,便打算离开。

    蒋坊“诶”了一声,连忙跟上。

    “心理问题?”蒋坊问。

    酆屿淡淡看他一眼:“你这样的人,应该明白一个道理。”

    蒋坊:“?”

    “知道的越多……”酆屿慢吞吞地说道。

    蒋坊一噎,旋即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他们在狱警的看押下回到了牢房,过了没多久,便到了集合的时间。

    “你说监狱长喊我们集|合是为了什么事情?”蒋坊小声问酆屿。

    “我怎么会知道?”酆屿奇怪地瞥了他一眼。

    蒋坊想了想,会产生这样的错觉,可能是因为监狱长对酆屿的态度太与众不同吧。

    酆屿注意到一道阴冷的视线投注过来,不用想也知道是谁。

    他弯了弯嘴角,冲阿瑟一笑:“果然,你的威胁很无趣。”

    蒋坊疑惑地看了看酆屿,又看了看阿瑟,这感觉就像是,明明自己一集不落地追了剧,可还是好像错过了某个剧情。

    “排好队伍!报数!”狱警警告般地走过酆屿几人身边,大声吆喝道。

    “一、二、三……十。”

    十一个囚犯,实到人数十个。

    还有一个去哪儿了?

    “报告监狱长!共计囚犯十二人,实到十人,一人缺席,一人不明。”狱警喊道。

    贺连洲走过来,手里拿着一沓厚厚的牛皮袋,环视了一圈后,目光最后落在那个报数的狱警身上。

    “不明?”他低沉开口,反问道。

    “与阿瑟同寝的3号囚犯失踪了。”狱警紧张地回复道。

    贺连洲走到阿瑟面前,他比阿瑟还要高半个头,低头审视着对方:“我想,你应该知道他在哪里。”

    阿瑟微微抬头,咧开嘴一笑:“不要冤枉我啊监狱长。 ”

    “冤枉?”贺连洲冷笑一声。

    他将牛皮袋交给边上的狱警,旋即毫无防备地蓦地出手,一手钳住阿瑟的头颈,猛一抱头压下,紧跟一击膝袭。

    就听阿瑟闷哼一声,身体晃了晃。

    贺连洲冷眼松开他:“不要在我眼前玩花招。”

    阿瑟抬头吐出一口血沫,仍旧是那脸无赖的模样:“我什么都不知道。就算你滥用职权要把我打死,我也没办法咯。噢,不过你滥用职权,好像是有前-科的吧?听说,你把谁的尸体现场给破坏了?那具尸体听说还失踪了?”

    “听证会一审也没把你搞下来,看来你也挺厉害的。这样说来,我真的好害怕你再滥用职权。”阿瑟笑呵呵地道。

    酆屿闻言微微一顿,他看向贺连洲,发觉这个男人身上的秘密,也多得令人好奇。

    可惜触发不出系统的支线剧情。

    贺连洲冷冷盯着阿瑟,阿瑟的每一次眼珠转动都被他看在眼里。

    当阿瑟说完那番话后,他冷不丁地转头吩咐手下:“去查东南角。”

    “啊?”手下几个狱警都是一愣。

    阿瑟脸上的笑同时一僵。

    几个狱警见状,连忙反应过来,哪怕不知道监狱长是怎么猜到方位的,也二话不说急忙按照贺连洲的吩咐搜寻起来。

    东南方向,仍旧是那片荒废的、长满杂草和荆条的玫瑰园。

    殷屿一目十行地迅速扫过绝大多数留言,不由好笑,拒绝参加雪山户外赛事而已,怎么就一副好像他做了什么糟糕逃跑的选择了?

    当然,也有好的,比如说——

    【屿哥别看消息,都是垃圾水军在搅局!】

    【我们屿哥真的火了,宣传海报刚发出来不到一分钟,一千多条水军评论模板来得比粉丝还及时!】

    【不知道屿哥看不看私信啊,肯定还有人发私信来骚扰!不说有对家在故意搞事我不信】

    【不管屿哥下一场播什么我都看!真爱粉在这里!】

    【……】

    殷屿简单看了一圈,然后回归正题,将骆南那边做好的最终宣传海报发上主页。

    至于那些不知道是水军还是单纯喜欢给出指导意见的网友们,唔,殷屿不觉得这些人会忍住不来看直播。

    毕竟那是极北冰山群,一个从未向人类揭开面纱的陌生世界。

    殷屿在主页发完宣传海报后,骆南便紧跟着将下一期的直播预热宣传发布到各个平台上。

    ——【户外求生专家殷屿直击未知世界!迷雾下的极北冰蓝,沉睡的山川雪原!】

    第 69 章   开局第六十九天

    开局第六十九天·【二合一】

    殷屿的最终宣传海报一出,顿时引-爆了整个直播平台。

    极北?北边那一片不都被充斥怪物的迷雾笼罩着?去那儿不是送死嘛?!

    全世界的人都知道没人活着从极北回来过!

    第二天。

    仍旧是晚上进行彩排。

    酆屿和贺连洲一前一后到了舞台候场区,钢琴师已经在那儿了。

    “噢,是你们,你们来得最早,看来有一个不错的休息。”钢琴师说道。

    他笑眯眯地打量着两人,忽而又说道:“明天就要演出了,酆屿,你准备好你的琴了吗?”

    酆屿闻言微微皱眉,他的琴?

    他眸光微沉,轻轻取出被他放置在琴盒中的大提琴。

    酆屿试了音,音色浑厚丰满,是极佳的好琴。

    他看向钢琴师,微微挑眉:“她很好。”

    “当然,当然,她当然很好。”钢琴师一连说了好几声,他微笑着看着那架漂亮的大提琴,棕黄色的琴身净明光亮,云杉的木香隐隐绰绰,他转向酆屿,继而又问,“你知道她曾经的主人是谁吗?”

    不需要酆屿回答,他自顾自地又说下去:“她的主人曾经是一个传奇,是一个天才,葛斐德为西弗歌剧院拉响无数次绝美天籁,最后一曲则是在2005年,西弗歌剧院重建后的第一场公开演出。”

    “我一直以为,她随着葛斐德的死一起被束之高阁,再也不会出现在公众视野里,却没想到,她在你的手上,兜兜转转又回到了西弗歌剧院。”钢琴师轻声说道。

    “你看她,回到这里后多么开心,你听听她的声音,多么美妙开朗。”钢琴师说道,“她一定很怀念在这里的演出,在古老的西弗歌剧院里演出,那是多么荣耀的事情。”

    酆屿和贺连洲默不作声地对视一眼,而他们都很清楚,西弗歌剧院进行了大改造,曾经洒在西弗歌剧院的荣耀却被一群不懂艺术、偏又趾高气昂的傲慢资本家拂去了。

    “你们怎么沉默了?”钢琴师说完转向酆屿和贺连洲,声音陡然拔高,“难道你们不认同吗?”

    酆屿对上钢琴师显得有些病态狂热的目光,他顿了顿回道:“只是有点可惜她不能在曾经的演出厅里再次演出。”

    钢琴师像是被安抚了,他缓缓点头:“你说的没错。”

    他沉默下去,像是在思索着什么。

    贺连洲看了一眼酆屿,低声说道:“趁着有灯光,我们去长廊再看一看。”

    酆屿应了一声,他也是这样想的。

    2005年,又是重建后的首次公开演出,似乎那次演出里出现了太多的最后一曲。

    两人回到了昨夜跑过的长廊,墙上挂着一幅幅活动策展的历年大事现场照片,附带着说明。

    “是这里,男高音卢诺献上生前最后一首《游移的月亮》,同年同场活动第二曲,著名大提琴手葛斐德的一曲《科尔尼德莱》深深震撼全场,祷歌沉郁悲伤,又充满虔诚的信念,最终的安宁在委婉悠长的音色中荡漾开去……”

    “瓦格纳《双鹰旗下进行曲》,由指挥家诺澜、鼓号乐队、钢琴师席格共同献上,豪壮与流动之美交替,是奥地利最为优美独特的旋律……”

    贺连洲几眼扫下,他说道:“让我猜猜,这也是指挥家诺澜的最后一支曲子吧。”

    酆屿微点头,他在走廊对面的墙壁上找到了指挥家诺澜的生平,1939年-2005年。

    他看着长廊上挂起的一幅幅照片,那首来自奥地利的进行曲演出,只有几张不同角度的全景采拍,钢琴师的模样几乎都被指挥家的手臂或是钢琴遮挡。

    唯一看得清楚的,是钢琴师落在胸前的一枚项链吊坠,那是一个很不一般的吊坠式样,一只完全银质的指向上方的手指模样。

    就在两人细细察看长廊上的图片信息时,一道低沉男声从近处传来:“贺神!酆屿,晚上好啊。你们已经进彩排厅走过任务了吗?”

    季简从长廊另一头大步走过来,他悄悄捂嘴说道:“我来的时候顺便去了趟昨晚那个舞台后台杂物室,我看那边被守夜人踹坏的门都修好了,掀倒的铁架也物归原处,一点也看不出我们昨晚做过什么。”

    贺连洲点了点头表示知晓。

    这本就是游戏,这样的场景复原当然时正常的表现。也就季简这样刚玩的新人会讶异了。

    “你们现在在做什么?要进彩排厅吗?”季简问。

    贺连洲和酆屿互看一眼,不约而同地应了一声:“进。”

    “那一起走吧。沐姿姐和谭林哥好像还没到,张晓峰说他自己过来,不知道到了没。”季简边走边说道。

    正说着,迎面张晓峰匆匆忙忙走过来。

    “嘿!小心点!”季简看见直接撞来的张晓峰,连忙把人拦住叫道。

    张晓峰有些恍惚地抬头看向季简,“啊”了一声,“是你啊!”

    “你走那么快干嘛呢?彩排厅在这呢,差点走过。”季简纳闷问道。

    张晓峰疑神疑鬼地往后看了眼,压低声音问季简:“我身后没跟着谁吧?”

    季简探头看,然后摇了摇头:“没啊。”

    张晓峰将信将疑地点了点头,他说道:“没事,我总觉得身后好像跟着谁,就越走越快没注意路了。”

    “对了,我来的时候看见昨晚那个守夜人,还是坐在门口那个亭子里,昨晚困住他后,好像也没什么大的变化。”张晓峰说道。

    “说不定人家带伤上班。”季简说道,“快进彩排吧,我们都快迟到了。”

    张晓峰点点头,跟着季简快步走进彩排厅。

    酆屿落在后面,他若有所思地看向张晓峰走来的方向。

    长廊空荡荡的,连只飞虫都看不见。

    直到酆屿也走进彩排厅,那空荡荡的长廊里,才有一道纤细苗条的身影从拐角处慢慢走出来。

    她贴着墙壁,两边肩膀像是被敲断了一样耷拉下来,凸显着她的脖子更加纤长。

    女人左右轻晃着身体走来,就像是宿醉了一般。

    一双无神的眼睛睁得极大,瞳仁对着光照反应变得细长狭窄,隐隐泛着绿光,看起来就像是夜里的某种生物。

    她丰满的嘴唇上涂抹着正红色的唇釉,唇釉仿佛劣质一般,晕开在嘴角,像是扬起了唇在微笑。

    若是细看,便能发现她翘着脚尖,踩着脚后跟那样歪歪扭扭地走着,滑稽得像只企鹅,却又怪异得让人笑不出来。

    是沐姿。

    “对了,你们这几天的奖金等我回来发。”殷屿忽然想起,关上舱门前迅速又丢出一句。

    狐狸倒吸口气:“什么?馆长请你一定要好好按时回来!”

    殷屿坐到舱位上,无人驾驶的航器在殷屿按下启动键后,便安静无声地腾升半空中。

    下一秒,航器极快起速,转眼消失在天际线中。

    “大家好,我是殷屿,一名荒野求生专家。”殷屿放出系统出品的直播小球,打开了直播间。

    他看向直播间,就见画面中,在线人数自他打开的那一瞬间,就已经飞涨到了破万。

    一开播就有那么多人蹲在直播间里?这还是头一次。

    殷屿微微有些意外地多看了一眼,然后说道:“这次我将前往极北端的冰川群,向大家展示如何在极端恶劣的严寒下,用五天时间极限逃脱这处无人之地。”

    第 70 章   开局第七十天

    开局第七十天·【二合一】

    【啊啊啊蹲点蹲到了!!! 好久不见!!——纸鹤送给主播[棒棒糖]x1】

    【熟悉的开头!熟悉的风味!】

    【真的是去极北???不是,那边连个地图都没啊,主播打算怎么离开那儿?】

    【才发现主播这是坐的什么飞机?无人驾驶的吗??好帅!】

    【好家伙,虽然都说得盲飞进去,但屿哥这回是索性连飞行员都省了啊? ——SL送给主播[玫瑰花]x1】

    【屿哥:我能保证我可以活着进去,但保证不了飞行员啊】

    【啊啊楼上好缺德啊哈哈哈】

    直播间热闹极了。

    吃完肉,在贺连洲的要求下每人喝完一碗姜汤。姜汤下肚,热气冲上来,众人憋出一身汗。贺连洲让大家把东西收拾好,拍拍手,开会。

    [开会了,坐正,不准备再吵。]

    [来了,来了,左边对正,右边跟紧,挺直腰板,队长要开会了,鼓掌。]

    “已经很晚了,大家去睡吧!”贺连洲对着直播间一笑,清俊的容貌让众人一愣:“小黑,关直播。”

    直播间观众:拥有美貌的男人果然都是小妖精。

    “今天的战斗大家也看到了,武器方面我要做调整,”贺连洲扫几人一眼,继续道:“激光枪给西泽,长刀换给斯洛克。”

    贺连洲此言一出,斯洛克猛然站起来,愤怒看着贺连洲,质问:“为什么?就因为他今天开的那一枪?”

    “没错。”

    “我也可以的,我,我……”

    “你会?”

    “不会,但……”

    “既然不会,你拿着当玩具?”

    气氛凝滞,洞穴内一时安静下来,美熙表情怯怯地,菲碧盯着火没开声。

    “我不同意,”斯洛克大吼一声,在这样的地方,谁都知道枪是最能保命的东西,他已经没办法退出,但武器他决不交出去:“我签了合同的,节目组要保证我的生命安全,你是节目组的人,敢把我置于危险之中,我投诉你。”

    两天的行程,足以让一个人崩溃吗?

    这个答案是肯定的,斯洛克就是例子。

    “我不管,我要睡了,要睡了,我头痛。”

    慌慌张张跑回帐篷,斯洛克把自己埋在恒温被中直发抖,怀中紧紧抱着那把没收回的枪。

    山洞中安安静静地,没人开声。

    贺连洲盘腿坐在石头上,食指轻扣着大腿,说:“西泽,回帐篷,今晚注意斯洛克情况。”

    西泽诧异:“我要守夜啊!”

    “不用,殷屿跟菲碧守上夜,我跟美熙守下夜。”

    贺连洲这样安排,没人有异议,都点头同意,去睡了。

    外面还在下雨,这雨量似乎要把整个峡谷淹没。殷屿坐在火堆旁许久,起身走回帐篷,从脖子解下一条链子放到贺连洲枕边,又出来了。

    根本没睡的人睁开眼,拿起这条链子观察,褐色,不规则形,像是矿类。

    怕掉?

    贺连洲把链子放回去,阖眼休息。

    殷屿拿起放在地上的弓箭走到洞口,想要拉开,却意外地难实现。脑海中闪过白天贺连洲转身、拉弓、射出一气呵成的动作,嘴角露出温柔的笑意,真的很帅。

    那身段,还韧劲十足。

    上半夜殷屿都在学拉弓,西泽慌张跑出来时,菲碧刚好叫醒美熙换班。

    “副队,斯洛克发烧了,”队长让他留意斯洛克情况时,他还以为斯洛克要逃跑,没想到队长早知到他会发烧:“队长呢?没醒?我去叫醒队长。”

    “让他睡,他太累了。”

    贺连洲从落水起来后,第一个晚上他半夜起来制作弓箭 ,做到下半夜。第二个晚上在磨他那把长枪,磨得越发寒气逼人;第三个晚上又守了下半夜……

    殷屿收回弓箭,让菲碧去休息,拿了药箱跟西泽去他帐篷,压着人吃下药,等他睡过去才出来。

    “副队,队长呢?”

    美熙很忐忑,从节目开始到现在,她就不太敢跟殷屿接触,总觉得这人不好相处。

    “别叫他,你守着,我眯下眼。”

    殷屿在火堆旁的石头躺下,双手垫在脑后,阖眼。

    美熙:想跟队长守夜,副队果然很可怕。

    贺连洲已经很久没好好睡过,是从被背叛开始,还是从人类越来越少开始,他已经忘记。意识保持最大限度的清醒,是他在末世生存的要素之一,穿来这时代,前面几天同样维持这个规律,昨晚的好眠意外地让人不放心。

    雨还在下,贺连洲从帐篷出来看到斯洛克在他帐篷前踌躇,脸色发白,一副虚弱的样子。

    “队长,”斯洛克忐忑叫声,见贺连洲表情不变,喃喃开声:“我昨天烧晕头了,我,我愿意交出枪给西泽。”

    已经醒来坐在火堆旁的一众人转头看向斯洛克,沉默。

    “除西泽打那枪外,你知道还有什么原因让你换枪吗?”贺连洲向来不喜欢解释,难得现在开口,目光柔和:“我们只有三个月,激光枪能量有限,不可能让你练枪,所以我们必须保持最大的利用率,懂吗?”

    生活在和平年代的人类还是太弱了,而这个和平是他曾经所希望的,斯洛克作为贺连洲醒来后与他相处时间最长的人之一,他愿意给于最大的包容,毕竟活着的人类,真的很可爱。

    火堆旁边众人:明明队长看斯洛克的目光跟老父亲般慈祥,可为什么我会脊背发凉?

    斯洛克苍白着脸点头,到底有没听进去只有他自己知道。

    贺连洲到湖边洗漱好后走到洞口转一圈,没发现情况回到火堆旁。殷屿把已经烤好的肉片端上,姜水倒好。

    “喝太多姜水会上火,”贺连洲把姜水推回给殷屿,另倒杯温水:“肉烤的不错,以后交给你了。”

    “不过,”贺连洲凑到殷屿耳边,沉声道:“我不喜欢不受控制的事情发生,包括沉睡。”

    烤肉的手一滞,殷屿转头,目光撞上贺连洲清冷的眸子,慵懒一笑,无辜眨眨眼:“队长,昨天我救你一次。”

    贺连洲瞥他一眼,似笑非笑。

    殷屿撑着下巴对贺连洲笑道:“欠我一次,打平了。”

    吃完早餐,直播间也开启了,观众进来就哀嚎,想要直播间开启二十四小时的弹幕刷满屏。

    此时贺连洲却无意与直播间互动,凝神洲耳一听,是野兽的嘶吼声,隐隐有点不对劲。

    “怎么了?”

    殷屿难道见贺连洲神色凝重。

    “没什么,”贺连洲见其他人也望了过来,摇摇头,说道:“开始分配今天的任务。”

    “美熙到山洞周围看有没野菜,菲碧制作火把,斯洛克把剩下的蜥蜴肉烤成肉干。”

    “副队长、西泽做蓑衣。”

    直播间众人:?

    [队长说的每个字我都认识,组成一句话就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了。]

    [火把?蓑衣?是什么?]

    [前面的都是城里人,我们乡下人知道火把,指路昨天队长用衣服做成的照明物;至于蓑衣,乡下人也不懂。]

    昨天贺连洲做火把菲碧有留意,当即走到梣木堆上挑枝干,很快做出第一把。

    贺连洲接过来检查时,对菲碧有了重新认识,看来无论做什么,她的学习能力都非常强。

    [作为野外求生专业人员,我特别想指出一点,没火油,布条会瞬间燃烧干净,火熄灭。]

    [噗,作为昨天目睹那火把一直燃烧的人,我特别想告诉前面,你不懂队长。]

    [啊,神说有火,于是火来了。]

    “他说的确实没错。”

    贺连洲突然打脸,直播间众人:脸好痛。

    [队长,请给出打我脸的理由。]

    面对直播间众人的怒目,贺连洲轻笑着解释,火把主要原料除布条外,还要火油,不过条件不允许,有易燃耐烧的梣木也够了,但问题是费布条,大家带的衣服都不多,总不能都剪了。

    众人焕然大悟,昨天那把火把确实去了半件衣服。

    “菲碧,让斯洛克烤肉干时,把蜥蜴的肥肉给你,放到石板上煎出油,倒在火把上,至少做五根吧!”

    “是,队长。”

    菲碧中气十足应道,跑了。

    解决完火把,接下来是蓑衣。

    “副队长,洞外的棕榈认识吧!”

    “认识。”

    “它根上有棕皮,你跟西泽去捡一些回来,我……”

    贺连洲突然止话,脸色复杂。

    殷屿暗笑,西泽疑惑,直播间人简单,直接问:[队长,你怎么?]

    贺连洲深呼口气:“我缝。”

    众人:……

    淅淅沥沥的雨还在下,所有人都行动了,贺连洲坐在火堆旁削箭,昨天费几根箭,今天得补上。

    直播间的人很闲,闲得嘻嘻哈哈闹:

    [啊啊,好期待队长缝衣服,呸,绣花,呸,缝蓑衣。]

    [我假装看不出上面是故意,并向队长扔个雷,安慰队长受伤的小心灵。s:啊啊,同样期待。]

    [看队长削箭的木刃削的虎虎生风,严重怀疑队长的手艺。]

    [你们懂什么,队长这叫外表粗糙,内里柔情万种。]

    “嗖!”

    一根箭突然射出,从小黑身边掠过,划出尖锐的撕裂声,直播间众人虎躯一震,刹时安静下来。

    贺连洲站起身,对小黑勾勾手指,待它飞过来,拎住他,脸凑近直播间:“记住,你们队长就是绣花,绣的也是霸王花,懂吗?”

    直播疯狂点头,吓死了,队长突然阴笑着脸慢慢变大,好恐怖,比看鬼片还恐怖。

    接下来又利用芭蕉叶做了六个简易形的斗笠,三角形的绿叶子罩在脑袋上,贺连洲有点嫌弃。

    西泽顶着雨挖了不少野菜,里面有能吃的,也有不能吃的;用蜥蜴油在石板上烧个野菜,又烤了一条蜥蜴腿,吃饱喝足后,贺连洲突然宣布收拾东西。

    “队长,我们要半夜赶路吗?”

    美熙忐忑站起来。

    “不排除,你们听……”

    山洞外,野兽的嘶吼声连绵不绝响起,与之前听到的声音有很大不同狂燥中中带着恐慌、畏惧。

    “今晚就在火堆旁睡,蓑衣放在身侧,有情况立刻穿上蓑衣上车走人,知道吗?”

    贺连洲厉声道。

    “是。”

    众人大声回话,仿佛这样能把心底涌起的不安压下去。

    “副队长,西泽,跟我去把车开进山洞,”贺连洲看向神色颓丧的斯洛克:“两个女孩子就交给你了。”

    十米距离,不远,站在洞口远远喊一声就能听到,可是斯洛克却觉得肩膀仿佛压了千斤巨石。

    贺连洲的目光容不得他逃避,踌躇站起来,斯洛克点点头。

    小黑被喝令留在洞内,三人穿上蓑衣离开洞穴来到放车的地方,掀开树枝,被雨水冲刷过的悬浮车闪闪发光。

    “可以考虑让节目组带斯洛克离开。”

    贺连洲长腿上跨,帅气上车。

    “不可能的,巨额的赔偿金他付不出来,”殷屿感叹,队长内心还是柔软了:“他现在是过气的二流明星,这节目刚有点起色,半路退出,对他往后星路会造成毁灭性打击。”

    闻言,贺连洲若有所思。

    话题到此结束,三人开车回到洞穴内,两个女孩已经把帐篷收起来,斯洛克也在把烤肉包好放进背包。

    出发时,六个背包,三个装衣服,三个装物资。目前物资贫乏,加调料,烤肉,不过刚好装满两个包。

    夜幕降临

    野兽的嘶吼声越加频繁,几人面色苍白,全凑近队长周围呆着,外出方便回来的副队长:我的位置呢?

    他飞快回收降落伞,哪怕已经不能再用,伞身伞面和伞绳都是不可多得的材料,更关键的是,这些用不着算在他的装备限制数里。

    ——这也是为什么一开始殷屿就想着要高空跳伞的缘故,能多薅到一点材料算一点。

    殷屿一边装包,一边看向四周围。

    先前降落紧急,只来得及粗粗观察一眼周围有没有威胁,没空打量更多。

    现在一看,就见这白茫茫的一片,半空中便像是有雾气缠绕,凛冽的罡风也无法将其吹散,厚重地压在冰盖上,给人一种连呼吸都艰难的压抑感。

    殷屿轻轻吐出一口气,环顾四周开口:

    “现在,在你们眼前的是五千年的巨型冰川群。”

    “它孕育着世界最初的生命,是这个世界上最古老、最庞大的生物基础链。”

    “同样,也是吞噬生命,最冷漠无情的无人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