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人到底要对视到什么时候？”
“不知道哎~按这个节奏可能还要对视三章吧！”
“太慢了。能不能快进到下一趴？”
“对啊，有点无聊哎。我先睡一觉，什么时候亲嘴了什么时候叫我厚！”
……
热闹的一唱一和从对面传入耳中。李衍俊俏的脸蛋，也随着这一句句话语，从雪白，到粉红，再到完全红透。
本来还开心地沐浴在学姐目光中的他，此刻已经越来越不自在。他赶紧移开目光，慌里慌张坐好，再不敢跟学姐对视。
程之遥僵着脖子转头，一脸无语地看向对面二人。
梁钰跟狄兰正坐在对面，凑在一起，装模作样地对着手机屏幕指指点点，捏着嗓子怪里怪气不知道在说什么鬼！
程之遥直皱眉。
这两人，又拆我台！
对视时间长一点怎么了？也就一分多钟罢了！我这是在培养小学弟的信心，让他过几天正式录音时发挥得好一点！
能不能在我忙正事的时候默契点打好配合？
她伸出两根手指，在桌面上敲了敲，直接打断她俩的叽叽咕咕：“说什么呢你们！”
梁钰无辜表情中透着一丝坏笑：“哦哦！我们在看小说，感情戏进程太慢了，看得人着急哈哈哈……不用管我们，你们继续，继续啊……”
继续什么继续，这下搞得氛围黏黏糊糊都不对劲了！
程之遥是不大在乎这些调笑的，顶多瞪她们两眼让她们别再恶作剧。不过李衍看样子是坐立难安了。
他连头都不敢抬，耳尖通红，一会儿擦桌子一会儿整理碗碟，慌里慌张的，不知道在忙些什么。
程之遥温声对他说：“她们就是这个样子，爱开玩笑的，跟谁都这样。你不要多想。”
在她的安抚下，李衍渐渐平静下来了。
狄兰半阖着眼皮，摇着头，莫名来了一句：“暧昧是繁衍的前奏，繁衍是人类的本能。生而为人，这种情形我们都能理解，放轻松，不用避嫌。”
李衍又要坐不住了。
程之遥对狄兰眼神警告了一下，又温声对李衍说：“你狄兰学姐研究过人类学，小说里的人物关系也可以给研究带来一定的启发。她在聊她的小说呢。”
李衍便又被安抚住了，对着她放心地笑。
可梁钰似乎并不打算放过这个话题。她生性爱逗人玩儿，此时就探头对李衍说：“是啊小李学弟~半仙儿研究过人类学，什么都懂，有不明白的问题，尽管来问。像什么情感啦，恋爱啦，怎么跟喜欢的人告白啦……”
一听到“恋爱”二字，李衍就又不自然了。特别是他现在坐在程之遥旁边，听到这些，就莫名感到紧张。他一紧张，就板着脸，绷直背，浑身僵僵的。
“我不谈恋爱的。”他板着脸说。
这话听起来真的很坚决。如果他眼神没往程之遥那里飘忽的话。
梁钰好奇：“不谈恋爱？这么清心寡欲，你也跟半仙儿一样看破红尘打算修仙啊？”
李衍再次板着脸肯定道：“我跟谁都不会谈恋爱的。我现在只想上学。”
虽说这么狠狠强调了，余光却忍不住要往身侧飘。
他赶紧忍住。
是的，他能来上学，是费了很大的劲，冲破了很多阻碍，才能有机会来到这里的。所以上学才是他摆在第一位的事，谈恋爱什么的，他是一点想法都没有！
其实不怪他在这种事上反应如此强烈如此坚决。因为暑假在电子厂拧螺丝的时候，还有好几个人想潜规则他嘞！
甚至还有个秃头中年男！恶心死了！世界上怎么会有这种人！他现在想起来都想吐！
他当时刚入社会，什么都不懂。那些人无一例外一开始对他很好很友善，但后来却要摸他屁股！
虚伪！下流！呕！
还好他及时躲开了，并且做出很凶的样子，才没有被占到便宜！
所以他对搞对象之类的事情，真的是抵触极了！
谁都不可以摸他的屁股！就连、就连……
他余光再次扫到身侧穿着白衬衫的影子。
……反正谁都不可以的！
“我现在只想上学，不想谈恋爱。”他再次强调，绷着脸，一脸面对潜规则时的坚贞不屈。
“是吗？你遇到喜欢的人也不想谈恋爱？”梁钰一边挑麻辣香锅辣椒中间的花生米吃一边很感兴趣地追问。
李衍脸绷得更紧了。
“我没有喜欢的人。”他硬邦邦地说。
梁钰身体前倾，不放过他每一分细微的表情变化：“真的吗？真的没有吗小李学弟？”
这个重复的问题本来应该很好回答的。他确实没有喜欢的人！他现在明明就只想好好上学，然后兼职赚钱养活自己，他根本没时间想别的！
李衍觉得自己应该是很理直气壮的说没有。但不知道为什么，一种莫名的心虚，让他张不开嘴……
他正不知道怎么回答，程之遥却气定神闲开口：
“那肯定是有的。就像朋友之间的喜欢。比如我喜欢梁钰，喜欢半仙儿；再比如小李学弟也喜欢我们是不是呀？所以我们才能做朋友。”
啊啊原来是这种喜欢啊！李衍发现自己想歪了，感觉非常羞愧。
“不是啊！”梁钰根本没顺着程之遥的话走。她不顾程之遥的眼神警告，按捺不住，对李衍兴奋地比划：“我是说那种异性之间的荷尔蒙你懂不懂？就是你看到某个人就觉得很开心，还忍不住脸红，心跳，特别不自然，既想躲开，又想离她更近一点……”
李衍一下子心乱如麻。
开心的，不自然的，既想躲开，又想离她更近一点……
脑海中的记忆片段像雪花一样被风吹得四散飞舞，渐渐拼凑出一个具体的形象。
带着阳光味道的白色衬衫，挺拔的脊背，坚定而明亮的眼睛，总是对他宽和微笑的嘴角，合欢树下握住他肩膀的有力双手……
那个心里的人影越来越清晰。李衍的视线控制不住地往身侧飘，脸上的温度也越来越高。
梁钰看热闹不嫌事大：“哎对对，就是现在这个脸红的样子！”
“梁钰！”程之遥出声阻止，“你别逗他了！”
“我、我没有……”李衍喃喃的否认着，声音跟眼神一样飘忽不定。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好像，好像……
怎么会呢，学姐一直无私地帮助他，他也要回报学姐，就是这么简单啊，他从来没有对学姐有任何非分之想的啊。
可是，为什么每次见到学姐，自己就会……
他不由自主想要转头看向身边的人，却又强迫自己忍住。
指甲深深嵌进手心的肉里。心房里一扇暗门悄然打开，让他窥见了那自己都不知道的心事。
所以，所以我才是那个心思不纯的人……
李衍突然提高了音量，再次重复：“我没有喜欢的人！我现在只想学习！”
像是在对别人争辩，又像是在告诫自己。
梁钰被小吓了一跳，没想到他反应这么大。
“小李学弟，你……”
李衍也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但是他现在什么都顾不上了。他惊慌失措地说：“我，我吃完了，我要走了！”
说完，没敢再看任何人，他就端起餐盘红着脸落荒而逃。
梁钰目瞪口呆看着他慌张逃跑的背影。
“他这是怎么了？至于这么大的反应？”
程之遥谴责地看着她：“那还不得问你？你明知道他脸皮薄脾气倔，你还跟他说这些有得没得，把人羞跑了吧！”
梁钰无辜：“我就开个玩笑嘛！他反应这么大，是他自己想多了吧！”
“你再这样下去本来没想什么的也要想多了！”
“他一直往你那边瞅哎！我看他一脸纯情对你欲言又止的，就顺着逗逗他啊！”
“就是因为他脸皮薄所以对谁都一脸纯情啊！”
程之遥正经了脸色，认真提醒：“我跟你说，他的发挥完全是跟着感觉走的。过段时间还要找他正式录音，你可别这时候搞他心态！”
梁钰举起两手作投降状：“okok，他现在是保护动物，要小心翼翼地呵护！以后不当他面说这些了行吧！”
几个人这才消停下来，各自吃饭打扫战场。
梁钰扒了几口饭，又忍不住凑近八卦：“我看他那个样子像是从没谈过恋爱哦……”
“你看你！”
“好了好了我不说了……”
就这样刚安生没几秒，狄兰又开始了：“这人心态太别扭了，有点作。你要以后跟他搞对象，得让他改改。”
程之遥把筷子拍在桌上，手撑在大腿上，轮流看着两人。
“没完了是吧。”她说，“他一个大一的我怎么会跟他搞对象？我跟他就是纯洁的革命友谊，你们少扯这些有得没得。”
狄兰边夹菜边气定神闲给出废话文学：“排除那些不适合你的因素，这个人还蛮适合你的。总比……”
“我对这个人没有那方面的任何可能。”程之遥严正声明，“因为这个人的个性和样貌并不长在我审美点上。而且……”
她的脑海里浮现出那人白皙细瘦的手腕，羞怯躲闪的漂亮眼睛，微红的脸颊，还有一头乌黑蓬松的头发，看上去触感很柔软……
她不由地微笑起来，又很快收住，然后耸耸肩，无所谓道：“而且我对这种未成年没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