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1章 221

    卜燕子和成双两人从江家出来,两人坐在马车上路过繁华的街道,卜燕子有着心事,捏着衣兜低头深思着。

    成双坐在旁边,犹豫看着她师姐。

    马车行至人少的街道,她这才突然地问道:“师姐,你上次给我的金锭子是周,周锦给的吗?”

    卜燕子回过神,她也坦荡,答道:“是啊。”

    “你怎么时候和她关系这般好了?”成双就差直接问,你们什么时候私下有金钱交易了。

    卜燕子回想了一下,说道:“她说她弟弟自从当了伴读,心情好像不太好,怕叫人欺负了,让我跟着看看。”

    “是叫你私下跟踪她弟弟吗?”成双听这事,也转了注意,问道,“那可看到什么?”

    卜燕子疑惑地摇头说道:“没有,我跟了一段时间,什么也没看到,她弟弟也乖巧,每日里不是在家中,就是去了宫里。她家里和宫里我跟不进去,是什么事我就不知道了。”

    成双听到这儿,也没听出什么,只想着怎么找个契机劝劝她。

    卜燕子却突然说道:“成双,你们这些大小姐是不是脑子都特别聪明,这事我也和阿软说了,她和周锦一样,听我说的情况就说,不用跟了,已经查到原因了。”

    成双心说,我可比不得她们,世家里的大小姐懂得更多一些。

    只是经卜燕子这么一提醒,她猜了到一点。

    “我可比不得小夫人她们,不过听你这话,她们意思应该是指被欺负的地方就在宫里吧,总不会在家里。”成双只想到一个大概,却不明白其中深意。

    只觉得宫里不是好呆的地方,权势再大的世家子弟,去宫里也只是个奴才,只有被欺负的命。

    “在宫里被欺负吗?难怪他不愿意读书了。”卜燕子若有所思说着。

    去读书了,就不开心,想来读书也不是什么好事。

    卜燕子她们去江家时,阮文耀和阿软这边也迎来不速之客。两个神情严肃的嬷嬷、公公站在她们面前,带来了宫里的传话。

    他们文绉绉的话,阮文耀没听明白偷偷问阿软。

    阿软小声说道:“宫里怕我们礼数有缺,派了一个嬷嬷教我礼仪,至于你……”

    阿软忧心说道:“要你去上书房跟着皇子皇孙读几天书。等咱们知书知礼了,再去封地不迟。”

    “什么读书?我又不要考功名。怎么这么费事,不去,我就要混吃等死!就我这么个武夫的老婆,你们还要把她教成什么样子?是想让她瞧不上我,把我休了吗?”阮文耀当着公公的面就嚷嚷了出来。

    这可真是触了她逆鳞了,她最不喜欢的就是读书。还要管教她媳妇,宫里这些人也真是的,怎么不上天呢,真是懂怎么逼人造反的。

    神仙都没他们难伺候。

    阿软听着她这番逆天的话,低头什么也没说,半点都没拦着她。她早知道,没那么容易放他们走。

    只是闹这一出,又是为了恶心谁。

    是觉得她俩粗鄙了是吗?又是管教嬷嬷,又是让上学堂。两人都有些生气,阿软还算喜怒不形于色,阮文耀是直接想掀桌了。

    传话的公公似乎是得了授意,看到文小将军这般抵触,立即就说道:“小将军,我们这也是传的宫里的旨意,您俩总得有一人能听吧。”

    阿软立即听出意思,问道:“公公这是什么意思,我们俩有一人受训就行了是吗?那我吧!”

    虽心里不愿,可阿软宁可自己受苦,也不想要阮文耀去那危险重重的宫里。

    上书房里常要问政见,若阮文耀答不好,是要惹麻烦的。

    宫里的人都忌惮文小将军,她的一言一行都会被盯着,阿软的压力反而没那么大。

    无非就是学规矩,她自小就学过的,多折腾几日而已,她比阮文耀容易过关。

    “好嘞。”公公显是早等着了,赶紧高兴地回去复命。

    阿软这才回过劲来,她这是上当了啊。

    阮文耀把眼睛眨得抽筋了,也没拦住她。

    她是个武将,又有文将军在身后保着她,阮文耀只要耍蛮,宫里也不一定真敢拿她怎么样。

    也是阿软太在意她了,一着急就把事情揽下了。

    宫里的公公走了,就那位王嬷嬷留在眼前,她微笑将阮文耀请走。阮文耀不想走远,却被嬷嬷威胁,“文小将军,您夫人早些学完课程,我也好早回去复命,您若一直在这里干扰,我可教不来。”

    阮文耀没办法,只得走远了。不过她也没走太远,她翻到院子另一头的阁楼顶上,用千里镜偷看着自己院子里面的情况,想着若有半点不对就冲进去耍横的。

    但她哪里知道宫里人会使唤什么脏手段,瞧着那嬷嬷皮笑肉不笑地就开始训起阿软来。

    行礼、走路、端茶、倒水,还没怎么教,那三角眼的嬷嬷先拿起一根竹板子。

    阮文耀看得又心急又担忧,蹲在屋顶心里恨不得去宫里点把火。

    就在她心里烦着的时候,她从千里镜里看到文夫人。

    文夫人领着人推门进了院子里,她微笑瞧着里面的教习嬷嬷,那嬷嬷显然和文夫人很熟悉,恭敬地向文夫人行了礼。

    花芷她们搬来了椅子,文夫人优雅坐下,叹气说道:“怎么,天家是觉得我家孩子缺礼数了?看来是觉得我这个当娘亲的没教好呀。”

    王嬷嬷领着差事干活的,哪里敢乱惹事,忙笑着赔不是,“都是上面的命令,老奴这也是听命行事不是。”

    “行吧,瞧得怎么样?我这千挑万选的儿媳妇可是有什么还要再学的?”文夫人冷冷说着,接过阿软递来的茶。

    她对着王嬷嬷都是冷脸,对上阿软立即有了温柔神色。

    王嬷嬷也是见人下菜碟,她看看文家小夫人,苛刻的目光扫视了几圈,有文夫人在旁冷淡瞧着,她一时没好挑出毛病来。

    她有着教习任务,又不能走,只得拖延说道:“这,还需多瞧瞧。”

    文夫人放上茶,笑着说道:“我自己家孩子虽然没怎么教导,粗鄙了些,可这儿媳妇可是挑不出毛病来,是吧,王嬷嬷。”

    王嬷嬷本想回答“是”,可一想,立即警觉地笑了笑,不敢接话。

    她若答是,不是在说文夫人没教好自家的孩子,若说不是,就是在说她选的儿媳妇不行。

    左右都得罪她,还不如含糊不答。

    只是这王嬷嬷没想到,竟有婆婆这般维护儿媳的,着实有些少见。

    她好奇瞧着江林婉,不由有些羡慕,相公婆婆都这般维护她,这文家小夫人还真是好命。

    “娘,我们都要装船了,怎么突然又要留下来学规矩?”阮文耀这会儿找了机会也来了,她像个鼓起来的青蛙一样,气鼓鼓的随时要闹起来的模样。

    “这什么话,皇上的命令,你乖乖听着,我瞧就属你最没规矩,害你媳妇跟着你受罪。”文夫人数落她说着,只是语气也不重。

    阮文耀鼓着脸,却也听着,不敢反驳。

    “你啊!”文夫人无奈说着,转头对王嬷嬷说道:“唉,咱别理她了,你难得来一趟,去我那边喝口茶吧。”

    文夫人要把她请过去塞点好处,打探上面的口风。

    王嬷嬷也知道,低头跟着去了。

    等她们走远了,阿软松了一口气,叫花芷她们到外面望风。

    等她们关好了院门,阿软捏了捏阮文耀鼓起的脸问道:“怎么着,你想造反呢?”

    “哼,惹烦了我把他的破皇宫烧了。”阮文耀负气说着,她去过宫里,那鬼地方阴气森森的都是木头房子,最是好烧。

    “好了,别闹脾气了,咱们还是想想上面到底是想干什么吧。”阿软想起卜燕子之前跟踪周锦弟弟打听来的消息,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小声先把这事和阮文耀说了。

    阮文耀听完,冷笑着说道:“女子用教条禁锢,男子放到学堂里磋磨,挫了锐气,洗了脑子,教成一样听话的模样,这就是皇家的治国之道?”

    阿软听得愣了一下,可想想,还真是这样,“你瞎说什么实话,可别到外面说。”

    “我又不傻。”阮文耀得意哼了一声。

    原先她们还是以为是皇后娘娘突然要她们学规矩,可如今听文夫人的提示,这才明白,这教习嬷嬷是皇帝的人。

    “那老皇帝不是病着吗?”阮文耀不解问着。

    “是病了又不是没了,估计瞧着娘娘这么多动作,气得精神了吧。”阿软也不少打听宫里的情况。

    有周柯这样经常进宫的人带消息,她如今对时局也有些了解。

    只是为什么突然要盯着她俩啊,她俩又没兵没又多少银两,能翻起什么大浪一样。

    “阿耀,你想想,他突然要我们学规矩,是想干什么?是拖着我们,不许我们走吗?还是有别的打算?”

    “他那么多心思,我哪好猜到。”阮文耀转着手里的千里镜,竟不小心把镜头卸了下来。

    她瞧着好玩,拿着镜头在眼睛上看着,似乎这块透明片子能把近处的东西放大,只是远处就模糊了。

    阮文耀一边玩,一边想着,“阿软,周姐姐她爹娘应该是皇后娘娘那边的吧。”

    “是啊,周家和娘娘还是亲戚,不然周柯为什么那么得宠。”阿软只当她玩闹随口说的,但也还是好好地回答她。

    阮文耀晃着那个透明片子,突然眼尖地发现地上有个很亮的点,她玩闹地将那个亮点对着地上的蚂蚁。

    她随口般说道:“那周姐姐爹娘和皇上身边的道士也走得很近嘛。”

    地上的蚂蚁在亮点中突然烧焦缩成一团,阮文耀惊得瞪大了眼睛。

    阿软也如她一般惊了,她心中思绪如一只只蚂蚁连成了一条黑色的线,假设周锦弟弟在宫里被欺负,周家父母为了护他换了阵营。

    病中的皇上重新得势,必然会选人开刀。

    她和阮文耀确实掀不起大浪,但若是阮文耀的作用和周锦弟弟一样呢。

    拿住她威胁文将军?

    不管是什么情况,反正也是上面的神仙打架,她们不过是被殃及的小鬼罢了。

    第222章 222

    王嬷嬷叫文夫人请去喝茶了,没一会儿文将军又叫人来把阮文耀喊了过去。

    看着自家孩子气鼓鼓的模样,文将军虎目一瞪,笑着说道:“怎么,不愿意读书啊。”

    阮文耀看他在解盔甲,过去帮他把肩甲取了下来。

    她一边取,一边没好气地说道:“我最烦读书了,哄我媳妇写写字还行,叫我天天去学堂里坐着,不如打我一顿得了。再说我们都准备走了,这又是哪一出。”

    “让你们走的是娘娘,他可没许。”文将军面上没什么表情,心里却欣慰笑了起来。

    这孩子还和小时候一样,她从小就不喜欢读书,还没学会走呢,就喜欢玩些木头雕的刀剑。

    那时她娘亲就发愁,她以后怕是要当个女将军,还怎么嫁得出去。

    谁想她如今娶了一个。

    看着孩子鼓着脸生气模样,文将军笑着说道:“你怕什么,京城里都是你老子的兵,谁要欺负你,你就闹呗,你爹给你兜着。”

    “啊,真的吗?”阮文耀眼睛都亮了起来,她可要当真了。

    在这鬼京城里,她可憋屈很久了,原来还有点儿畏首畏尾,总怕给文家惹了麻烦。

    如今直接让她闹起来,她也是没想到。

    “文将军,你原来怎么不说这话?害我委委屈屈的,尽被欺负。”阮文耀委屈说着,虽然她也没受多大委屈。

    “这不是怕你无法无天的学坏了嘛?你瞧瞧沐家,江家,那些小子的模样。”文将军伸出大手拍西瓜似的拍着她的脑袋,“瞧你这性子还行,那爹就教你第二招,你得记得,你是个武将,尽管去装得蛮横些,别和那些人文邹邹的讲道理。你爹我拿着大半兵权,不是叫你受委屈的。”

    文将军说到一半,突然转过身不理她。

    阮文耀疑惑绕了个圈,绕到他正脸前,“怎么了?又不给我撑腰了?”

    “去去去,连爹都不叫一声。”文将军生气地扭过脸。

    “父亲大人,你别生气了。”阮文耀赶紧赔不是。

    文将军瞪了她一眼,想到山里那位高人将她养得不错,占了他这个亲爹的称呼,也就不那么计较了。

    “行了,那位如今是强弩之末,你不用怕他。咱们文家占着兵权,是为了保着家国天下,随他们争权夺势去,咱们不掺和。你记得,也不许给我站队!”文将军严肃说着,重重拍着她的脑袋。

    阮文耀点了点头,她听进去了。

    她不放心地又问一句,“真的谁惹我,都能还回去吗?”

    “哼!”文将军重重地哼了一声,把她赶了出去。

    王嬷嬷和文夫人喝过茶后,也收敛了些,不敢真个再管教小将军夫人。

    只是夜里时,她门神般守在门口,挡着想回房的阮文耀。

    王嬷嬷劝道:小将军,人的精气如泉水,取之有度,用之有节,则常足!

    阮文耀这会儿也不怕她什么宫里的嬷嬷了,她嚣张说道:什么意思,听不懂!

    嬷嬷守着门,劝道:夜深了,小将军自己早些休息吧。

    阮文耀眼睛转了转,冷哼了一声,转身走了。

    王嬷嬷低眉,心里松了一口气,上面交待的事她又办好了一桩。

    这小门小户里只要夫妻一心都能发家,何况是伏虎将军家里,怎么能让他们夫妻一心呢。

    阿软在房间里,听到了外面的动静。

    她低头笑着,清点着卜燕子送来的银票。周锦居然先支了这么多银子给她,这朋友可以结交。

    只是她和燕子的事,总感觉机会渺茫。周锦哪是那么容易动心的人。

    阮文耀从自己院子里出来,心里骂着,什么狗皇帝,居然不许她和媳妇一起睡,他是有什么毛病吗?

    她气鼓鼓地才没走多远,迎面一个丫鬟带着一阵香风撞了过来了。

    阮文耀被熏得皱了皱鼻子,眼看着那丫鬟娇滴滴地要撞到她身上,她一个闪身躲开了。

    就见那丫鬟像一枚小炮仗一样直直撞进旁边的水沟里,跌了一身了黑水。

    阮文耀眼疾手快一个闪身,避开了溅起的脏水。

    那丫鬟娇滴滴喊着,“小将军,救救我。”

    阮文耀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袍子,媳妇给做的呢,可别弄脏了。

    “你是残疾吗,自己爬不起来?”阮文耀脾气正差着,凶巴巴说完,扭头就走了。

    那丫鬟惨兮兮叫着,也叫不回来什么,她哀怨从沟里爬起来,扬起脸时,模样和阿软竟有三分像,只是举止更加妖娆一些。

    只可惜,阮文耀从头到尾没多看一眼,白费了有心人的安排了。

    阮文耀找到卜燕子房里,偷摸和她说了些事,说完恶狠狠地说道:“叫他惹我,谁也别好过。”

    卜燕子不放心地说道:“要不明天我和你一起去吧,多个帮手也好。”

    “明天再看吧,你先去周姐姐那边通通气。”阮文耀说完,不放心地看着她,严厉地说道,“你叫你去办正事的,你可别尽想着情情爱爱的。”

    “行了,你把我当什么人了,你放心我肯定给你把事办好。”卜燕子也不愿意听这些,她只是对周锦有些好感,还不至于脑子被吃了,什么分寸都没有。

    阮文耀也不愿啰嗦,点了一句就叫她去了。她又去侧院那边看了看他们养的宝贝猎鹰。

    阿软临到睡了,还要听一翻王嬷嬷在外面念经似的说教,无非说些什么三从四德,阿软也不爱听,蒙着被子装睡去了。

    她正蒙着头捂着耳朵,突然感觉身边床身一沉。她回过头,就看到阮文耀水灵灵地就躺在她身边。

    她的眼睛立即就柔软下来,像刚被太阳晒过的被子似的软呼呼。

    阮文耀本还有些生气,一看她模样,顿时心里也软了下来。

    阿软转过身捏着她的耳垂,眼底着含笑,语气却是凶凶地问道:“你又使什么坏了?”

    “哼,敢不让我走,我让他们求我走。”阮文耀傲气说着,依旧是山里小霸王的模样。

    “你啊,别太乱来了,也和文将军说一下有个照应。”阿软没问她想做什么,看她眼睛望着天的模样应该还在计划。

    等她眼神发亮,神采奕奕望向她时,阿软知道她大概是想出办法了。

    “阿软,你听我说。”阮文耀一边说,一边解着腰带。

    阿软无奈地瞧着她,“你脑袋里想的事还挺多。”

    “不多了,我都很节制了。”阮文耀认真说着,吹灭了旁边的蜡烛。

    房间里陡然暗了下来,她却能精准地找到阿软的唇吻了上去。

    唇齿馨香,叫她什么脾气都没有了。

    低柔的声音好容易缓过气来,“不是要和我说正事吗?”

    “一会儿,我再仔细品品。”有些人已学得又急切又有耐心,一卷画已经学完了,她又开始往书里学。

    江府里,周锦院中的蜡烛才熄灭,突然一个人影闪进了屋里。才躺下的周锦吓得一跳,警惕看到来人,她提起的心这才放下去。

    “你就不能正常的时辰来吗?”

    卜燕子将一个木盒子递给她,小声说道:“事情有些急,你可知道老皇帝为什么叫阿耀去宫里读书?”

    “什么?”周锦听闻,低头笑了,“那可真好,还惹到你们头上了,那可得叫你们小将军下手重些。”

    “啊,你这就知道她要做什么了?”卜燕子听惊地看着她。

    周锦接过她递来的木盒子,打开一看里面放着一颗红线绑着的人参。

    周锦皱了皱眉,偷偷看了卜燕子一眼,这人原来那般精明,如今是傻了吗?

    前面还说山里老参难采,这会儿又送一颗给她,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山里都是宝吗?

    周锦不客气地把人参收了,还得小心藏好,不能叫外人知道是他们送的。

    卜燕子似乎是没发现自己如今满是漏洞,还杵在那里,认真说着阮文耀的安排,“你弟弟明日有空吗?阿耀想和他见一面。宫里的情况你清楚吗?能不能和我说一下。”

    “你还真不拿自己当外人。”周锦扶额,这人是怎么做到,一副把她当自己人的模样。

    连成双那么机警的,不也是很防备她吗?连江林婉都不似她这般吧。

    “你不愿意吗?那算了。”卜燕子直来直去的,竟不和她绕弯了。见她不愿意说,转身就要走。

    这叫周锦一时有些蒙,总觉得是什么高明的手段似的,一下叫她平时的聪明心机都不好使出来。

    “等下。”周锦叫住她,让她在床边坐下,她想了想这才说道,“有些情况,我也不是太清楚,如今我和我母亲也没原来那般亲近了。若要谨慎些,还是先问问我弟弟,你们再行事。我弟弟向来敬重你们小将军,是真心将他当师父看……”

    她轻声细语说着,窗外月色微凉,外面的丫鬟听到里面的声音也不敢乱动,看到有周家跟来的嬷嬷,也警惕地帮忙打着掩护。

    只到里面的声音完全静下来,丫鬟才轻轻敲门到侧边的小床上陪床。

    周锦睁着眼睛没有睡,摸着床边的木盒子,轻轻叹了一口气,又是无聊的漫漫长夜呢,不过明天应该会有趣些。

    文府里,天还未亮,刚第一声鸡鸣时,王嬷嬷就板着脸藏起了得意来阿软的屋子前敲门,可一开门却看到是阮文耀冷着一张脸瞪着她。

    王嬷嬷愣了一下,她可是扛着一身发酸的老骨头守到了半夜,这人是什么时候摸进去的?

    “行了,别瞪了,我睡我媳妇的屋有什么问题吗?”阮文耀整了整衣领说道,“行了,您今天回宫里去吧,别折腾我媳妇了,不就是学规矩吗?我去就是了。”

    王嬷嬷还有些不信,他们虽在深宫里却也知道这位小将军的厉害,她年纪轻轻的,不需要文将军出手帮忙,自己就将沐家弄了下来。

    这样的人物,一般人哪敢得罪她。

    一听她说愿意去宫里学规矩了,她就差千恩万谢了。

    他们这一趟本就是冲着她来的。

    “好,好,老奴这就回宫复命。”老嬷嬷高兴得就差跑的,谁愿意惹这位小阎王。

    “等等,把你们那个腿脚不好的丫鬟领回去。”阮文耀嫌弃说着,冷眼瞧着她。

    王嬷嬷很想装傻,低头装不认识什么丫鬟。

    阮文耀冷哼了一声不再说了,她转回头,向屋里喊道:“媳妇,我找文将军练功去了,你晚点再起来吧。”

    阿软红着脸缩进被子里,哼,这人是生怕别人不知道她昨天做了什么吗?

    第223章 223

    阿软和文夫人一起用过午饭,才出院门就看到二妮子等在廊边。看到她,着急跑过来,行礼说道:“小夫人,阿大师伯他们在吵架呢。”

    阿软听着皱起了眉头,“和谁吵?”

    二妮子一边报告一边跟着阿软往他们院子里走,还没走近就听到里面传来争吵声。

    “我看门主就是不愿意回去了,咱们山里哪有将军府里好,她在这里是小将军,是我也不愿意回去当个破落门主。”小十五说着,呜呜哭了起来。

    阿软看着里面闹哄哄的,细细听了一会儿,本着急的心情瞬间放松下来。

    几个小子吵闹着,都是担心阮文耀不回山上了。这些小子竟没一个是想留在京城里享受荣华富贵。

    不愧是他们小山主选出的人,阿软听得很是欣慰。

    小子们吵吵闹闹,半天才注意阿软站在院门前微笑看着他们。几个小子吓得一跳,赶紧闭上嘴不敢说话了。

    “小夫人。”卜阿大上来行礼,今天只是他们在这里,卜燕子也出去办事了。

    阿软缓缓走进院子里,她明明是一个弱女子,可小子们像怕她一样,赶紧退开了排成排,站好了望着她。

    阿软微笑看着他们,直到一个个小子都委屈低下头,她这才说道:“你们不相信你们门主了?还是觉得我们把东西全部装车,请好了大船是在和你们闹着玩。”

    小子们低头不敢说话。

    卜阿大叹了一口气,替他们说道:“他们是在担心,文将军对咱们门主这么好,他们是怕门主舍不得走。”

    卜阿三跟着说道:“都去宫里读书了,听说是要当大官的人才能去宫里读书。”

    “她留在这里能当大官,和咱们回去只能当个小门主,咱们山门这会儿怕是连院门都没有了。”小十三冒出个脑袋,小声说着。

    他们也不是不信阮文耀,只是都知道叫她回去当门主有些委屈她了。

    “好了,吵什么,叫将军府里的人看了像什么样子,又要笑话我们是泥腿子了。”阿软安抚的说着,小子们哪敢不听,一个个鹌鹑一样低着头。

    二妮子本躲在小夫人身后做着鬼脸,突然狗鼻子的她像是嗅到了什么,转过头去看着东边方向。

    “小夫人,出事了!那边好大的烟!”二妮子慌张说着,指着东边的天空。

    所有人都惊恐望向东边方向,着急些的小子攀到房顶上看着远处。

    “小夫人,不好了,像是宫里着火了。”

    大家都着急了起来,他们门主今天可是第一天去宫里读书呢,不会叫火烧着了吧。

    阿软算了算时辰,这会儿日头正好,她那小阎王相公还真不是个读书的料,第一天去学堂,好好一个上书房就能着火了。

    卜阿大是知道发生了什么,过来小声问阿软,“小夫人,不会有事吧,要不要咱们去宫门接应?”

    “不用,燕子姐姐今天和她一起去,人多着,没事。”阿软嘴里说着不担心,却还是有些不放心。

    她小声对二妮子说道:“你去宫门那边瞧瞧,别走太近了,瞧着你们门主出来就一起跟着回来,若是见着周伯明大人他们进宫里,就马上回来给我报信。”

    二妮子领着命赶紧地过去了。

    阮文耀今天第一天进宫里跟着读书,她瞧着就不是个读书人的模样,坐也坐不住 。先生要问她问题,她站起来直接回道,“听不懂!”

    先生又将问题说了一遍,她依旧梗着脖子回道:“听不懂。”

    太师哪里见过她这样的,气得想打她手心。

    阮文耀直接说道:“我就不是个读书的料,要不还是别读了,免得气着先生。”

    那哪里能放她走,太师只能暂时压下火气,点了其它学生敲打。

    好不容易一节课下来,休息的时候她就翻到院里的树上躺着睡觉去了。

    周锦的弟弟和几个年纪小的皇子、伴读也跟在旁边休息玩闹,巧不巧的就正好在阮文耀躺着的那棵树下。

    周锦弟弟小声说道:“你们别怕,放心,有我师父在,谁也欺负不了我们。”

    小孩子们偷偷看了树上的人一眼,文小将军很厉害他们听说过,可是瞧她长得纤细,不像书里画的那些魁梧粗壮,手臂鼓鼓的大将军,真的能帮到他们吗?

    不管他们信没信,周锦弟弟已是一副坚定模样,背脊都挺得比平时直些。

    没一会儿就有几个大些的皇子过来揪着周锦弟弟的耳朵,找他们麻烦。

    常被欺负的那几个小些的皇子,小伴读被堵在中间,正拉扯的时候周锦弟弟望了一眼树上的躺着的文小将军,突然对着面前的皇子重重推了一下。几个小孩子也在他的带动下,突然发起狠和大孩子们打了起来。

    他们年纪小,本来根本打不过,可人发起狠来,用牙咬用脚踹,一但不要命地打起来还真能斗上一斗,偏偏那几个大些的不知怎的了,突然脚下一软摔了一跤。

    周锦弟弟领着小个子的立即就骑到他们身上,一通拳打脚路踢,直把他们打得起不了身。

    今天宫里的侍卫也不知是怎么了,这边打成这样,也不见人冲进来拦。

    这下周锦弟弟更有底气了,拿出十成十的力道往那些人身上招呼。没一会儿就把他们打着眼圈儿乌青,鼻血都流了下来。

    这时才有先生发现,叫嚷着让宫人过来拉开他们。混乱中也不知道谁打了谁,一时间地上躺了好几个,还有的缩着团在地上滚来滚去,也不知是混乱里要人踢了哪里。

    阮文耀掀开半边眼皮子看着底下的热闹,这些小子怕是平时被欺负狠了,还手还得还挺重的。

    几个侍卫进来时都在到处找人,看到文小将军安全地躺在树叉上,这才安心的互换了眼色,假模假样地拦着打架的那些孩子们。

    底下闹哄哄的,很快就有宫人娘娘们得了消息,派人来问罪。

    只是没等他们去分谁对谁错,闹哄哄的时候突然轰一声,本就有些热的上书房燃起一团大火,那火势越烧越大,滚滚浓烟看着好不吓人。

    大家又赶紧地去救火,阮文耀好整以暇跳下树,一手一个拎起准备去救火的小皇子,“行了,有人救火,轮不到你们。”

    阮文耀领着小些的孩子们乖巧地看着宫人们救火,可是那火势却越来越大,学堂里的纸张书本多,一烧着哪里是一下能灭了的。

    管事公公得了上面的命令,赶紧领着皇子们各回各宫,伴读们连着阮文耀也被送出了宫。

    阮文耀出了宫门,在门口等了一会儿,一个侍卫勿勿走了过来。

    阮文耀随口问道:“火灭了吗?”

    “差不多了。”侍卫恭敬地回了话,再人离得近,侍卫避开耳目往她手里塞了一片琉璃镜似的通透的圆形小琉璃片子。

    “辛苦了。”阮文耀不动声色收好东西,似是随便拦了个侍卫问话。

    周锦弟弟走得慢些,小跑着到了阮文耀跟前,兴奋又疑惑地说道:“师父,我打赢了,只是上书房怎么着火了?那我是不是不用来宫里读书了?”

    他说着,复又高兴起来,只是看着旁边有宫人,他又很快收敛了神色。

    阮文耀和他一起出了宫,卜燕子和小十二在宫门外等着,周锦弟弟叫家里下人接走了。

    他们仨相视对了个眼色,互相示意没事。

    阮文耀不动声色地给小十二使了个眼色,叫他继续盯着。二妮子一看到她出来,立即扑了上来。

    “小将军,你没事吧,夫人叫我来接你!”

    “走吧!”阮文耀没有多说,领着她们像是没事人一样,晃荡着走向马车。

    一脸病气的皇上难得今天挣扎起了床,他得意地问下面太监,“文家小子今天来学堂了吧,她可还规矩啊?”

    太监低着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犹豫了半天才说道:“回禀圣上,文小将军还算听训,只是学业差了些,都听不懂先生的话。”

    “哼,粗鄙武夫,听说她连字都写不好。”皇上嫌弃说着,却见几个太监面有难色,憋着话想说又不敢说。

    他顿觉不对,一再逼问下,才知道他喜欢的几个皇子全叫人打了,还打得鼻青脸肿,还有一个差点叫人绝了后。

    他气得才想拍桌,又听闻上书房走水了,火势到现在还没灭。

    他顿时一口气上不来,几乎要撅过去。

    “是,是不是文家小子干的?”老皇帝撑着一口气问着。

    老太监为难地答道:“回皇上,还真不是,宫人们都瞧见了,文小将军当时躺在树上。”

    “她第一天上学堂就出这么多事,不是她还能有谁!”老皇帝怒骂着,突然一口血喷了出来。

    隔天,老皇帝吊起一口气悠悠醒来,又听闻探子回报,因着上书房走水停课,那些大大小小的伴读世家子在周锦弟弟的指点下找到了文家。

    这会儿正在文小将军的带领下学着功夫。

    文小将军也不知安的什么心,教的都是什么“抠鼻插眼手”、“断子绝孙脚”。

    这些小世家子们一个个追着阮文耀喊“师父”。

    阮文耀正背着手,教导他们,男孩子在外面也要保护好自己,谁要敢欺负你们,你们就拼出性命抠烂他的鼻子插瞎他的眼睛,断了他的子孙。

    小伴读们一个个拼命地点头,把胳膊腿舞得虎虎生风。

    “走,让姓文的滚!滚去她封地,一辈子不许回京!”老皇帝说完就昏了过去。

    再让姓文的在京城待下去,他磋磨人的手段全废了不说,那些勋贵人家全要站在姓文的那边。

    派出的女人入不了她的眼,细作安插不进去。

    他不甘心,这样的人,怎能就这样脱离他的控制。

    老皇帝哪里晕得安稳,很快惊醒了过来,可想到烧秃的上书院,想到一个个学会插眼、断根,又危险又不受控制的世家子,他复又气晕了过去。

    第224章 224

    经阮文耀这么一闹,文家如今是宾客盈门,连周锦母亲也带来礼物过来,为上次错怪阮文耀的事道歉。

    她特地单独送了一个箱子说是给文小将军。

    文夫人微笑看了一眼,金光闪闪的好是耀眼。

    “听说小将军喜欢这个,我们家也没什么像样的礼品,还请你家小将军不要怪罪。”周夫人诚恳说着,和上次来时完全换了副模样。

    “你这也太客气了。”文夫人不动声色地稍稍侧过头,躲开灼眼的金光。他们家两父女都一样,就喜欢这金灿灿的东西。两人还都一个模样,说是字画看不懂,古董太麻烦。就这个金灿灿的东西又好验货,又好用。

    周夫人用帕子抹着眼泪说着,“我家周锐本是个乖巧听话的孩子,自从去宫里当了伴读连话都不愿意说了,谁问他,他都不吭声。没想你家小将军只用一天就叫这孩子恢复了正常模样,唉,可真是帮了大忙了。”

    周锦母亲在前院里,周锦和周柯两人偷偷来了文家东院,两人约着江林婉喝茶,也是送别。

    周锦又拿了一叠银票给她,“你那些东西都是好出得很,这是刚收的一笔银子,你点点。”

    周柯一看那银票,皱着眉说道:“你们文家是不是只收黄白之物,我听说外面都传给文家送礼只管拿金子银子就好,别的你们嫌麻烦。这话可是真的?”

    阿软哪好接话,只是以她公公和阮文耀的性子,怕是可能还真说过这样的话。

    周锦替她说道:“妹妹的封地说得上是穷山恶水的地方,又要修路,急需钱财。这话也没什么错吧。”

    周柯皱眉说道:“可是我找的这些水车、农具的图纸你要吗?我爹有个学生最善农务,性子和他差不多,到处不讨好,我还说想让他跟你办事……”

    阿软一听顿时喜上眉梢,忍不住捉着她的手说道:“谢谢你,小柯。”

    周柯还从没和她如此亲密,有些不好意思地红着脸说道:“有什么好谢的,你俩求了我爹的命。若不是他身子没好全,定也要来送你们的。”

    三人亲密说着话,这时阮文耀站在门外敲了敲门,期待地看着阿软。

    阿软望了她一眼,知她意思。歉意地和两个手帕交说了什么,这才出了门。

    阮文耀眼里兴奋的光都藏不住,她拉着阿软的手,带她到旁边一些,压制着兴奋的心情小声说道:“老皇帝送了五百两金子,要我们赶紧走,阿软,我们明天出发好不好。”

    阿软心说,你大可以趁机再多要些,只是看她高兴模样,她就不折腾了,微笑回她道:“好。”

    “真的?!”阮文耀想着终于能回去了,那心情就如归林的鸟一般高兴得都要溢出来。

    她看看左右没外人,激动地就抱着阿软转起圈来。

    “终于可以回去啰。”

    阿软想着她们的家,想着他们可爱的小山主,心里也是高兴的。

    两人亲热笑闹着,直到瞧到周锦和周柯两人站在窗边笑她们,阮文耀这才不好意思的停下来,好好地把媳妇儿放下来。

    “我,我是来送金子的,皇帝赏的五百两。”阮文耀又喜又羞,说话都有些语无伦次了。

    周锦故意逗她,“小将军,金子呢?”

    阮文耀不好意思地挠头,“哦,金子给周账房了。”她回着话,眼睛却是望着阿软,藏都藏不住的欣喜,她小声问道,“阿软,你的嫁妆不卖了好不好?”

    “不好。”阿软揪了一下她的脸,“都和你说了,是真的用不上才卖的,你怎么老想着这点儿事。你都给我挣了那么大一块封地了,还怕委屈我了吗?”

    阮文耀看着她,不知道说什么,她感觉把什么都给媳妇都嫌不够。

    “咳咳。”周柯咳了咳,“能不能别占用我们闺蜜分别的时间?”

    两人这才不好意思地分开,阮文耀不好意思地向周锦她们行礼,这才看着媳妇不舍的走开了。

    周柯这直愣脑子的,皱着眉说道:“你们都成亲了,还这么粘粘乎乎的吗?”

    周锦低眉,心中有些感动,原来还真有阮文耀这样真心恋着妻子的相公。她原来见到江林婉要卖嫁妆,对文小将军也颇有些微词。却原来还真是江林婉自己想卖掉那些累赘无用的东西。

    周锦轻轻叹了一口气,也是江林婉的洒脱大度,才这么让她相公喜欢吧。

    何等幸运,能找到性子这般契合的人。周锦还真有些羡慕了。

    阮文耀到了后院,看着马厩旁边摆好的栈板,命令说道:“开始装船!”

    小子们高兴得跳了起来,卜燕子和成双他们也是松了一口气,终于可以回去了。

    阮文耀由着他们兴奋地装车,她走到卜燕子跟前,小声说道:“周姐姐来了。”

    卜燕子愣了一下,想继续去搬东西。

    阮文耀却踢了她一脚,“行了,去说说话吧,以后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见。”

    卜燕子犹豫了一下,这才向阮文耀抱拳转身过去了。

    成双在旁边听出是什么事,过来小声说道:“门主,大师姐和周锦不可能有结果吧,再见面只是会叫师姐陷得更深。这样,这样终也无益。”

    “但行前路,不负韶华。”阮文耀大声说着,也加入一起搬着东西。

    成双默默听着,许久才回过味来,低头笑了。

    周望淑正点着货,侧头问她,“你笑什么?”

    成双小声说道:“谁说咱们小将军目不识丁,明明她是不拘一格,超凡脱俗。”

    周望淑赞同地说道:“那可不是,江姑娘挑的相公,能差吗?我和你说,门主刚又拿了五百两黄金给我,咱们应该不缺钱了吧。”

    成双也是没想到,他们门主还能弄来一笔钱财。

    听说是昨天公公带来上面的旨意,要催着阮文耀赶紧走,可这次她却不急了。

    她直接拉着传旨的公公诉苦哭穷,“我租船的订金都给出去了,如今拖了日子,订金给扣了,船也走了,我哪还有银子请船。走不了,走不了!”

    公公哪见过还有当面哭穷的,真是堂堂小将军脸都不要了。

    他试探问道,“您夫人……”

    阮文耀不等他说完,就反驳说道:“哪里能花媳妇的钱,我还要不要面子的。”

    公公满头冷汗,哪里敢惹她。

    隔天上面就送来五百两金子,叫她赶紧走。

    当然阮文耀也没答应他,只是为难地收下了金子。

    周柯喝着茶和阿软玩笑说着,“娘娘说,都舍不得你家那位那么快走了,还说要不你们多留几天。”

    “为什么?”阿软好似不解地问着。

    周柯压低了声音神神秘秘地小声说道:“那位都气吐血了,你们再不走,怕是要克死他。”

    阿软微微皱眉,心想着还是早些走吧,可别真气死了,到时大丧他们又走不成了。

    她们正说着话,门又叫人敲响了,三人往外一瞧,原来是卜燕子。

    看到她,竟然是周柯先惊喜地喊道,“卜副将,你来了,能也教我一套功夫吗?”

    卜燕子敛着目光走到她们面前,“想学哪种?”

    周柯请她坐下,兴奋说道:“我堂弟周锐学的那种啊。”

    卜燕子敛目说道:“教小子们的那种是吓唬人的,不适合你。”

    阿软也问,“你家里不是有侍卫吗?”

    “可是自己会功夫,和依靠别人感觉不一样。如果会功夫,会有底气一些。”周柯言之凿凿,可是学功夫那有那么容易。

    阿软问道:“成双不是教了你们蹲马步吗?如今可以撑多久?”

    “那哪里是真功夫,你教我一些真正能用的吧。”周柯还是小孩子性子,哪里有耐心打底子学功夫。

    卜燕子也瞧出来了,正经说道:“我们学的功夫,都是从蹲马步开始,根基稳固了才能练其它。”

    “你不想教我就算了。”周柯委屈说着,看来是不信。

    阿软看了周锦一眼,说道:“小柯,你跟我来。”

    周柯委屈瘪着嘴,但还是听了她的,跟着她到了院里。

    阿软叫来二妮子和小豆子,“咱们一起练。”

    她说着,领着一群人一起蹲起马步,连阿软也一样,抬起双手板板正正地蹲着。

    周柯看江林婉姿势标准这才信了,“连你也是这样开始练吗?”

    “嗯。”阿软扫了一眼屋内,很快收回了神色,“一起,看你能不能超过我。”

    “哼,我还能输给你这个病秧子。”周柯始终记得,江林婉之前在家里可是病得要死的模样,总不能还胜过她去。

    此时屋里只剩下周锦和卜燕子,两人尴尬地对坐着半天未说话。

    桌上一只茶壶咕嘟咕嘟烧着热水,水雾缭绕将两人隔得更远。

    不知多久,卜燕子听到周锦轻轻一声叹息,似是从水墨画里素雅温润的美人缓缓活过来一般,轻抬眉眼,执袖伸出素手拿起小炉上的茶壶冲洗着茶盏,葱白纤长的手指如翻飞的蝴蝶,娴熟优雅地翻转着茶杯。

    卜燕子敛目没有看她的脸,只是看着她如白玉般养得白皙细腻的手,就已经知道,她们并不是一路人。

    这般金尊玉贵养大的女子,哪是她能高攀的。

    更何况是那样的心思,只是想想,都觉得有些亵渎。

    周锦双手端着茶杯递给她,卜燕子似是绕开了缭绕茶香,嗅到一股撩拨她心弦的沁人幽香。

    周锦轻启朱唇,隔着袅袅茶香柔声说道:“听说,京城里许多王孙贵胄都想收卖文小将军的手下,已有人开到黄金百两,却不想你的师兄师弟们无一人动心。”

    卜燕子双手接过茶杯,悠然想到也有人邀她入府,出的是黄金二百两。

    她也是第一次知道自己原来这般值钱,是跟着阮文耀鸡犬升天了吧。

    周锦轻声问道:“我很好奇,你们小将军是如何治下的,竟能让手下们都如此忠心。”

    卜燕子静静听着,浅浅饮了一口茶,她没有细说,只回道:“她值得。”

    师兄弟们从来不是阮文耀手下的炮灰,最危险的事永远是她自己在做。学功夫带着他们一起,吃肉喝酒也一起,她那般富贵时,也没抛下他们这些拖油瓶,他们又怎么舍得离开这么好的门主。

    “是吗?”周锦眉眼温柔瞧着她问道,“卜副将愿意一直这样甘居人下吗?”

    卜燕子听到这话,一直敛着的目光突然凌厉望向对面的女人。

    “什么意思?”卜燕子直视着她,实不知这玲珑心思的女人要做什么,挑拨?还是挖角?

    第225章 225

    分别总会有不舍,阮文耀和阿软一起给文将军文夫人重重磕头。

    惹得文夫人哭得眼圈都红肿了起来。

    “哭什么,过年总会回来吧。”文将军不放心地看着两孩子,问道,“会回吧。”

    阮文耀不知怎样回答,她得罪了不少人,又不喜欢京城,再来一趟她得攒足了勇气才行。

    阿软低头想了一会儿,抬头说道:“爹、娘,我会催她回来。”

    文家夫妇一听,顿时就放心了。他们家孩子耳根子软,只要她媳妇答应了,一准算数。

    船起航的那天,许多人来给他们送行,连周柯的父亲周仲明也拖着病躯坐着小轿,被搀扶着站在岸边挥手。

    阿软以为自己感情淡漠,没想经历这样的分别,也不由红了眼眶。

    她爱哭的小相公就哭得更惨了,怕别人瞧着笑话她,一等船行远了,她就回了她们的船舱哭得呜呜的眼泪糊了一脸,阿软跟她回来,看她模样都忘记伤心了。她笑着给她擦着眼泪,“你怎么哭得和小孩子一样,咱们又不是不能回来。”

    “呜呜呜,离得那么远,哪里好回来。”阮文耀委屈哭着,她已经有点想她娘亲了。文将军也挺好的,她都还没和他交过手,周仲明大人也不错。

    她委屈地窝在媳妇怀里又哭了一通,阿软一边拍着她的后背,一边劝她,“好了,你已经是大人了,外面那么多你的手下还等着你发话安排事呢。”

    “不是有燕子吗。”阮文耀委屈说着,终于是把眼泪止住了。

    卜燕子坐在船舷上,看着远处。

    今天周锦没有来给他们送行,她如今的情况,在江家的孩子周岁前,都不好到处走动。

    卜燕子想起她俩临别时的对话,周锦微低着眉眼,平静地说道:“是的,你若愿意留下,需要什么条件尽管提。”

    周锦抬眉看了她一眼,眼神有些躲闪,也是那一刹那,卜燕子看出这个心思玲珑的姑娘怕已经猜到她对她的那点心思。

    那一瞬间,卜燕子意外的没有慌乱,也没什么自残形愧。

    她放下手中的茶杯,坦然说道:“我原来很嫉妒我们小将军,她好像什么事都敢做,什么人都敢想。我那时问她,阿软一个千金大小姐,哪里会真个喜欢你这个土包子。我也问她,为什么要去京里招惹那些富贵人物,到时拿你当了靶子。唉,我终究不是她,我不敢。我不是甘居人下,而是这个位置更适合我,我没有她的魄力,那我就该好好当好她的副手。”

    “好,山高水长,后会有期!”两人以茶代酒,就此别过。

    卜燕子不知她俩是否有一丝情意,不过现在,她不能想了,得干正事了。

    “阿大,叫兄弟们过来!”

    她打起了精神叫来大家,安排护送事宜。这次是护着他们门主的东西,可得更加小心才是。

    船上晃得人不舒服,阿软不到没几日已晕乎得反胃吃不下饭,即使强行吃一点也会马上吐出来,阮文耀瞧她脸色惨白,心里跟着难受。

    “早知道坐马车了。”阮文耀生气怨着自己。

    “马车也难受,这好歹能躺着。”阿软平躺在床上放缓着呼吸,可眩晕的感觉却越盛了。

    阮文耀不放心地蹲在床边看着她,轻轻抚着她的心口。

    本以为晕船这事,熬过几天就适应了,却没想阿软的情况越来越严重。

    不过半日,阿软的脸上都没了血色,她一直晕晕沉沉着,只不时捂着嘴压抑着胃里的难受,阮文耀揪着心,想了半天终于想到一招。

    她小声地在阿软耳边,轻声教她吐纳的办法,阿软本不耐烦听这些,怎么什么时候她都不忘教人练功。

    但这人耐着性子,反反复复在她耳边念叨,渐渐的阿软不知不觉间,真按她教授的方法放缓了呼吸,没想还真慢慢放松下来。

    阮文耀瞧她好了一些,稍稍松了一口气,却也不敢完全放松。

    她叫了卜燕子、成双她们过来盯着阿软,叫她继续维持着按她们山门的方式吐纳呼吸。

    卜燕子哪里耐烦得和她一样,像个尼姑似的不停在人耳边念经。

    她没好气地说道:“你自己来呀,我们哪好意思总在你媳妇床边呆着。”

    阮文耀眼里没神地说道:“我去给她煮点粥,不吃饭总不能行。”

    卜燕子看她揪心模样,都有些想扇自己嘴巴子。日子久了,她都差点忘记了,阿软不比他们身体底子好,要一路这样不吃不喝熬着,真可能要去半条命去。

    卜燕子安抚她说道:“你也别太担心,实在不行,我们下船改走陆路。”

    “晚些再看看。”阮文耀准备走的,又停下来说道,“你帮我多看着些,我没功夫管外面的事。”

    “没事,有我和成双呢。”卜燕子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肩。

    阮文耀自己到船舱的厨房里找了锅子要给阿软熬白粥,厨子厨娘瞧见了,说道:“大官人,这些粗活我们来做吧,哪好让您做这些。”

    “不用,我自己来,你们烦不烦,滚出去!”阮文耀生气地把他们赶了出去。

    她四处翻找着拆了一袋新米,自己舀水洗了米,在小灶上熬着粥。

    阮文耀坐着一只小板凳拿着蒲扇扇着风,叫大火卷着锅底,想快些将水烧开。

    眼看着水滚了,她这才放下扇子拨了柴,由着小火慢慢炖。

    突然一阵脚步声传来,小十五提着一只鱼兴奋喊着,“我钓到鱼了,喜……”

    小十五看到门主,吓得立即静了声,一只鱼提在手里藏也不是,躲也不是。

    阮文耀眯着眼睛打量着他,谁想,小十五被她这么一盯,更有些手足无措起来。

    “滚,别烦我!”阮文耀脾气差地直接将他赶了出去。

    小十五吓得一个激灵,赶紧提着鱼跑了。

    阮文耀扶额想着什么,直到米粥传来香味,她这才收回神雄端了粥回到自己的房间。

    成双正耐心地在阿软耳边,小声念着口诀。卜燕子也陪在旁边,坐在椅子上翻着地图算着下个渡口有多远。

    看到阮文耀回来,两人都紧张地站了起来。

    阮文耀没说什么,端着粥走到床边,轻声唤着阿软。

    看到她缓缓睁开眼睛,阮文耀身上骇人的煞气这才收敛一些。

    “阿软,喝点粥好不好,我自己熬的。”

    阿软听到粥,眉头已经皱了起来,可听到是阮文耀亲自熬的,她挣扎着要坐起来。

    成双赶紧扶着她靠在软被上,阮文耀坐在床边,慢慢给她喂粥。

    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阿软喝着这普通的白粥,竟然没那么反胃了。

    温热的粥进了肚里,软软的,竟然好受了些。

    卜燕子也松了一口气,瞧着阮文耀没那么重煞气了,她缓和着气氛,开玩笑说道:“还得是你小相公亲自熬的粥,才喝得下去啊,能吃进东西就好了。哎呦,可把我吓死了,我都想着下个渡口赶紧咱们换走陆路呢。”

    阮文耀喂着粥,冷肃说道:“不换!”

    她冷洌的气势将成双和卜燕子吓了一跳,两个手下对视了一眼,不明白为何他们门主突然变得似有些阴晴不定了。

    阿软病怏怏的,虽注意到阮文耀情绪不对,却没劲力多想。

    只是抓着她的衣袖轻轻拽了一下。

    阮文耀这才回神,她挤出些笑容说道:“我没事,媳妇,你先休息一下。”

    她把碗递给卜燕子,轻手轻脚地扶着媳妇躺下。

    阿软许是真累了,喝了粥,没一会儿总算安稳地睡着了。

    阮文耀将两人叫到外间,压低了声音说道:“你们真觉得是我煮的粥,阿软才吃下去了吗?”

    卜燕子疑惑眨着眼,心想,不然呢?

    成双低眉似是想到了什么,却一时又抓不住。

    阮文耀冷声说道:“和阿软一样症状的还有谁?”

    成双猛然抬起头,看着门主,立即答道:“除了咱们三人,其它的姑娘都有些晕船的迹象。”

    卜燕子还没明白什么意思,愣愣地答道:“嗯,我听说花芷的情况比阿软还严重,对了,小子里面,属小八的身子弱些,他也晕船了。这几天我还叫他去休息了,那几个书生也不行了,哎,还得是咱们山里人身体好的不怕晕船。”

    阮文耀瞧着她问道:“晕船可能这么严重吗?”

    “唉,谁叫他们身体太弱……”卜燕子说到这儿,终于反应过来了。

    她瞪大了眼睛,惊恐望向阮文耀,又望向成双。

    “是,是有人……”卜燕子突然一身煞气冲了出来,“是谁?谁这么大胆子!”

    这时卜燕子和成双才明白,为何刚才阮文耀一身煞气,情绪那般阴沉。

    成双轻声说道:“船上的人吃住是和我们分开的,他们好像没有中毒的迹象。我们的饭菜之前是金桂银枝做的,今天才改让船上厨子做饭。很可能我们全部都吃了有毒的饭菜,下毒的人不管是船上的人,还是咱们自己人,想下毒应该要接近厨房。”

    成双以她原来在宅子里的经验,迅速回忆分析着,她忧心看着门主说道:“小夫人为防人下毒向来谨慎,能绕过她,要不就是毒药的药性不易被发现,要不就是下毒的是自己人,没有防备。”

    她推测的这些,阮文耀猜了个七八,再经成双分析,她确定了不是自己多疑。

    阮文耀迅速冷静下来,命令道:“燕子,下一个渡口,你让阿大下船回京去找小少爷,让他介绍个靠谱的大夫尽快赶过来。至于船上的老鼠,成双,你盯着船员。自己人,先别去怀疑。燕子,从今天起,你盯在厨房里面,不要再给任何人机会。”

    两人领命出去办事。

    阮文耀回到阿软身边,蹲在床边,担心看着她。

    “忘了招募一个大夫,我真蠢。”她轻声说着,满是愧疚。

    阿软眼睫轻扇,缓缓睁开眼睛。她虚弱地微笑着,摸着阮文耀的脸,叫她靠近,在她紧咬着的唇瓣上亲了一下,“我的阿耀不蠢,她可厉害了。”

    第226章 226

    卜燕子抱着明晃晃的大刀,成日在厨房盯着。

    船上的人以为,是怕他们瞧到小将军亲自给媳妇做饭笑话她。

    病人的饭菜由阮文耀直接自己做,没得几日阿软他们晕沉的症状果然也好了许多。

    周望淑这个运气好的,更是不到半天就已经能从床上爬了起来。

    “我是真的晕船,呕,前两天吃得不多,呕。”

    成双看她模样,劝道:“你还是躺着休息吧,还有我们呢。”

    “不行,我要照顾小夫人。”周望淑含了一片姜就去阿软房里帮忙了。

    其实也不用周望淑做什么,只是需要有个放心的人在旁边看着,防着又有人下黑手。

    阮文耀看到有她在,这才放心去厨房。

    以结果来看,阮文耀推断不错,确实是食物有问题。

    她不知道哪些食材有问题,只好每日里随机从米堆里先一袋放些米煮白粥。

    毒药也不是便宜的东西,她只能赌那只老鼠没办法给米堆里所有的米下毒药。

    只是白粥终没什么营养,她正发愁着,成双拎着一只大鱼提到了厨房。

    “门主,这是小十五刚钓的,要不煮点鱼粥吧。”

    成双说着,还从小挎包里拿出些竹筒,“这是小夫人准备的调料,用着安心些。”

    “给我吧。”阮文耀说着,捋起袖子接过大鱼宰杀。

    在山里时,她常跟着阿软打下手,这些还是会一点。

    她把鱼肚上的肉取下来,去了刺,片成薄片,拿了葱姜腌制着去腥。

    卜燕子看了一眼外面没人,这才走近了些,小声说道:“我这些天盯在这里,船上的这些厨子帮佣瞧着普通,看不出有什么问题,我着实不懂要怎么捉这种奸细。”

    阮文耀抬头看了她一眼,看卜燕子眼圈都黑了,想来压力很大。

    不管是船上的人还是自己人,这种隐蔽的阴毒手段,他们应对得很不在行,很怕遗漏了什么。

    “别那么大压力,要你在这里主要是威慑,谁让你长得壮。”阮文耀搅拌着炉子上烧的粥,看着粥滚了起来,就将腌好的鱼片倒进粥里。

    看着透明的鱼片在粥里很快变了颜色,她静静等了一会儿,等得鱼片完全熟了,这才起了锅。

    她添了一小碗,递给成双,“你试试。”

    “啊,哦,好。”成双愣了一下,这才感动地接过粥,尝了一口。

    阮文耀赶紧问道:“怎么样,腥不腥。”

    卜燕子在旁边笑道:“你感动早了,她只是叫你试菜。”

    成双性子好,也没觉着什么,仔细尝了味道说道:“还可以,不腥。鱼片煮久了点,时间若短一点还可以更鲜嫩些。”

    阮文耀认真听着,她一个粗人只知道吃肉,粥这种东西,她可吃不出好坏,还得有成双这样的大小姐尝尝才放心。

    “那我再煮一锅。”阮文耀说着还要去片鱼。

    成双赶紧说道:“门主,火侯很难把握,多一眨眼的功夫味道都不一样。这已经不错了。”

    卜燕子瞧她着急,直接替她直说道:“行了吧,就这样吧,成双是怕你再煮个没熟的拿给阿软吃。”

    “那肯定不会,还是要先给你尝。”阮文耀机智地说着,盛了一碗放到盘子上。

    “成双,剩下这些给几个病秧子分了吧。燕子,你还是盯着这里。”阮文耀安排完,端着粥回到房里。

    阿软好了许多,正靠在床头和周望淑说着话。

    “小夫人,她们几个好些了,您不用担心。”

    瞧到阮文耀进来,两人都露出笑容。

    周望淑退了出去,给她们带上门。

    阮文耀端着粥走到床前,“我煮了鱼片粥,要不要尝尝。”

    “辛苦了,小相公。”阿软精神了许多,端起盘子上的粥慢慢吃着。

    阮文耀坐在床边盯着她,像是少看了一秒,媳妇会跑了一样。

    “煮久了些,你勉强吃着。等金桂她们身体好了,就不用吃我做的难吃东西了。”

    阿软抬眼笑着看着她,“那可不行,回山上了,偶尔也要你做饭。”

    “那我多练练。”阮文耀认真说着,心疼地看着她,想了想还是把粥拿过来,自己喂她。

    阿软也没到要喂的程度,可看她担心模样,还是由着她了。

    她揪了揪阮文耀的脸,咽下粥停了一下悠悠说道:“无色无味,不是剧毒,是慢性消耗人身子的药,这类药不容易弄到。这么大费周章要害我们,怕是宫里的人的手笔。”

    阮文耀愣了一下,想想还真可能是他们,她问道:“是老皇帝还是娘娘?”

    阿软没马上回答,慢慢吃着粥似乎想着什么。

    等得吃完了,她拽着阮文耀的衣带,窝进她怀里小声在她耳边说道:“我们走前,娘娘让周柯给咱们送了一千两黄金过来,还有一封加印的密令。”

    阮文耀第一反应却是一千两,哇,还是娘娘大方。

    阿软捏着她的耳朵,拽回这财迷的神智。

    “娘娘让我们可以放缓修路,她需要咱们帮忙守着这一片。”

    “这是什么意思?”阮文耀有些听不懂。

    “她可能是想咱们替她囤兵。”阿软看着还有些懵懂的阮文耀,她这人并没有什么野心,也没去想过,在那样有着地利的地方,若建起一个强大的山门,威力不比囤下数万精兵差。

    “啊?她不会又是试探吧。”阮文耀有些烦朝廷里的尔虞我诈,她还是比较赞成文将军的话,“我们是为守一方安宁,他们斗来斗去,别去管他。”

    自古权力就是把双刃剑,与其相信别人的人品,不如让自己有足够的武力。

    “是呀,不管是谁,都不算安全可信。”阿软向来能和她想到一处,“所以那金子我也没敢收,只说我们没那么大本事。”

    “啊,没收吗?他们的金子不拿白不拿。”阮文耀很快想到万一是试探,确实也不好收。

    “我放在周柯那里,等咱们能活着回去了,再叫人去拿也不迟。”

    阮文耀听她说这个,眉头又皱了起来。

    她这几日也有暗下去查,其实也有些眉目了。这次的疏忽让她明白,人多了,难免百秘一疏,她想顺便也看看,他们还有多少漏子。

    “你不用太担心我,我好多了,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吧。”阿软看她两边都要操心,不想她太累。

    她也没想,阮文耀的精力哪是一般人能比的。

    “阿软,我有个想法。”

    船舱厨房的角落里,卜燕子看着渐渐熄灭的炉火皱起了眉。

    成双给病号们送完了粥,回来看到她这样,过来问道:“师姐,怎么了?”

    “这事是我没干好,我总依赖着门主,等着她安排。连一个护卫的事,都没办好,我真是没用。”卜燕子懊悔说着,阮文耀和阿软处处为她着想,即使是周锦的事,她们心里不看好,行动上也尽量给她相处的机会。

    可她又做了什么,连遇到刺客时,都是阮文耀保护她。

    “师姐,你别这样,是那细作太狡猾了。”成双沉思想着,说道,“师姐,我推测,这事怕是和咱们自己人有些关系,要不我们……”

    她正说着,就看到阮文耀似是回复了活力,脸上阴郁一扫而空。

    阮文耀走到炉边,自己盛了一碗粥,端着喝着,顺口说道:“燕子,你看了这么多天了,捉老鼠的事交给你,可能办好?”

    卜燕子恭敬说道:“门主,我……”

    “别婆婆妈妈的,多大点事。咱们以后还要壮大山门,你什么时候这点手段都没有了。”阮文耀直接把事丢给她。

    在京城时,她总想着大家是为了她才来京城一趟,事事都自己担着。

    可这也叫一群得力的手下少了历练机会,要知她一人之力,哪有一群人力量大。

    阿软知她性子,也不好说她,要不是这次出事,阮文耀都没发现自己的问题。

    “成双,你依旧管门内采买,咱回去要重建山门,事情可多着呢,你想想要怎么做。燕子,咱们的人都归你管,你这大师姐可要管好了。”

    两人立即行礼,恭敬说道:“是,门主,属下定幸不辱命。”

    阮文耀安排好底下的事,就当了个甩手掌柜,除了陪阿软,其它时间里大半在船帆顶的瞭望台上玩千里镜。

    没得几日,病号们基本都好了,终于不晕乎的二妮子像只猴子一样在甲板上跑来跑去。

    卜燕子捉住她,小声和她说了什么。

    没一会儿,二妮子就带着小豆子、银桂、银枝她们几个姑娘,玩起了游戏。

    “燕子师伯藏了一个铁面具,谁找到谁就能跟着门主、小夫人办差,月钱翻三倍。”

    一听是这好事,没差事的小子全加入了,连花芷和几个招募来的书生也加入了游戏,一群人满船舱到处找面具。大家玩闹着,一扫之前病气。

    小豆子更贼,偷偷带着两只小狗子一起找。

    船上的帮佣看他们玩得热闹,还让了位置给他们,或是指点他们到船上一些隐藏的角落里找。

    卜燕子冷着脸,站在甲板上,注意着其他人的神色。

    自己人本也不多,有嫌疑的几个小子全被她安排在甲板上守着货物。

    几个小子都羡慕地看着,也想加入进去。

    可渐渐,有一个人神色变了,他紧张得流出汗来。

    小豆子带着的狗子最先立了功,它在一个隐蔽的船舱角落里,找到一个油纸包。

    里面包着药粉一样的东西,成双拿去问船主,船主根本不认得,直说不是他们的东西。

    又过得一会儿,二妮子和金桂银枝她们押着一个姑娘从舱底出来。

    卜燕子冷下神色,问道:“船主,这个是你们的人吗?”

    船主望着那小丫鬟模样的姑娘,疑惑说道:“咦,这不是你们的人吗?我瞧着还和一个小哥说说笑笑的。”

    冒着冷汗的小十五慌张跑了过来,紧张地说道:“大,大师姐,你们捉她干什么,喜妹只是一个苦命的丫鬟啊。”

    卜燕子抓着他的衣领,骂道:“狗东西,是你带她上来的?”

    小十五吓得话都说不利索了,扑通就跪了下来。

    “她,她是金家丫鬟,被欺负,打得都是伤,我怕,怕门主不喜欢,才没说。她只是想跟我们求条活,活路。”

    第227章 227

    卜燕子耐着性子终于听完,她咬了咬牙,一巴掌把小十五扇到地上,直打得他的脸立即就红肿起来。

    “我有没有和你们说过,京城的人底细复杂,不要结交。你还给我带船上来,你是想把我们都害死吗?”

    小十五委屈地哭着,“她,她不害人的,师父不也救人回山门吗?”

    成双淡漠说道:“你有师父那样分辨人心的能力吗?你想救人,大可以和门主说,和大师姐说,你为什么偷摸把人带上来?”

    小十五被问得有些茫然,他年纪也不大,只知道听话,说不上很聪明。

    卜阿三咬着牙,有些怒其不争,“怕是叫姑娘灌了迷魂汤,分不清南北了。”

    小十五还不清醒,委屈地哭着说道:“喜妹不是坏人。”

    卜燕子冷哼了一声,转身拿了成双手里那块土砖大小的油纸包,问喜妹,“这是你的?”

    喜妹慌张摇头,“不是,不是我的。”

    卜燕子说道:“小豆子,搜她身。”

    小豆子立即带了狗子过来,没一会儿就在她贴身处搜到一小包同样油纸包着的粉末。

    “这是什么?”卜燕子冷声问着。

    喜妹很是惧怕的模样,说道:“是,是我治咳嗽的药,不信我吃给你看。”

    她说着,就把一包药全倒进嘴里。

    卜燕子冷静下来,将一包药递给卜阿三,她平静说道:“小三,你看着她,每天喂一小包份量,看她几天死。”

    喜妹的脸色顿时变得惨白,她低头不敢漏出神色,似乎还在想逃命的办法。

    卜燕子回头看着小十五,“怎么样,你还觉得她不会害人吗?”

    小十五有些茫然,他虽然不算聪明,但也看出来不对。

    “怎么,要不你自己盯着她,看她晚点会不会和小夫人一样,眩晕反胃,变得虚弱,又或者,你亲自喂药,看看你这好妹妹,是准备花多少天毒死我们。”

    卜燕子冷漠说完,转向其它人。

    “你们有没有什么相好的,带上船了,最好老实交待。”

    其它人赶紧摇头。

    也就小十五年纪小犯蠢,他们可不敢。

    卜燕子说到做到,真就叫小十五自己盯着那位喜妹,只不放心的叫卜阿三在旁跟着看管。

    借着这机会,卜燕子又将船里彻底盘查了一遍。

    山门里的人都警醒了些,稍有不对都会仔细查看。

    阮文耀盘腿坐在瞭望台上,看着下面发生的一切,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阿软侧坐在旁边,用千里镜望着远处的风景,一点也没为下面的事操心。卜燕子办事向来利落,半点不差。她相信这点小事,她能办好。

    “阿耀,那边悬崖上有鹿,哇,那种峭壁怎么站得稳?”

    阮文耀立即被吸引了注意,转过头望向她指的方向。

    “哦,是山羚羊。”阮文耀眼睛好,不用千里镜也能看清一些。

    阮文耀本想和她说说山羚羊,可突然她望向远处水面,“阿软,那边有鱼,好多鱼。”

    阿软顺着她指的方向用千里镜望去,前面水面一团黑影还真是有大片鱼群,“快叫他们准备下网,顺便捉些咱们做个全鱼宴。”

    阮文耀大声对下面喊着叫他们备网捉鱼。

    卜燕子仰头看去,远远的桅杆上她俩被船帆遮着,都看不见人影。要不是听出阮文耀的声音,她都忘记她俩还在上面。

    卜燕子找了船主,听着她们在上面的指挥,一网子下去只见白鳞闪闪,还真个网了一大兜子。

    阮文耀扶着瞭望台的围栏往下望着,甲板上全是蹦跳的大鱼。

    “你小心些。”阿软看着害怕,赶紧抓着她的腰带怕她翻下去。

    “没事。”阮文耀终于除了郁色,笑着说道,“阿软,要不要下去。”

    阮文耀看她脸都晒红了,忙站在旁边给她挡着刺眼的阳光。

    “不去,有花芷呢,她做饭比我好吃。”她玩心大起,拿着千里镜继续看风景。

    阮文耀想了想,还是脱了外衣,给她罩在头上。

    阿软从衣领间露出一张小脸疑惑看着她,看着她穿着白色里衣,晒红了脸一脸傻笑的模样,这才明白她的用意。

    她放下千里镜,拉着阮文耀一起把她罩在衣服里。

    短暂的黑暗叫她起了别的心思,呼吸可闻的近处有着香甜的奶糕气息,她很快找到想寻的位置用唇贴了上去。

    水面上的风吹得很是清凉,丝丝缕缕的甜意在唇齿间弥漫。

    大家热火朝天杀鱼做全鱼宴的时候,小十五抹着眼泪,听话地盯着喜妹。

    那细作姑娘试图还要蛊惑小十五,“我也是被逼的,我家人都在他们手里,我不得不这么做,我真的不是故意骗你,求求你放我一条生路吧。”

    小十五抹干了眼泪,瘪着嘴说道:“我才不信你,你害惨我了,你不是说你没有家人吗?京城里那么多人管着,谁敢捉你家人啊。”

    喜妹吃了那药粉,头虽眩晕着,可对付一个蠢笨的小子,她还是很有信心。

    她继续蛊惑他道:“我不骗你,是真的,是宫里的人叫我这么做的。”

    “你骗谁呢,宫里对我们可好了,还给了好多赏赐。”小十五扭过头,依旧是一副不信的样子,“你就是个大骗子。”

    “真的,我听说你们小将军气得皇帝吐血,周公公才叫我来教训她一下,不是要命的毒药,我真的不想害你们。”喜妹支着发晕的脑袋,继续骗他。

    小十五吸了吸鼻子说道:“我才不听你的。”

    他扭过头把人交给他三师兄,赶紧地从底舱里出来。

    看到站在外面的卜燕子,他赶紧跑过去说道:“燕子姐,我问出来了,她说是皇帝。”

    卜燕子知道那细作的话不能全信,只是想这傻小子多历练一下。

    她故意说道:“既然她招了,那就把她放了吧。”

    “不行!”小十五坚定地说道,“她是骗子,放了她会继续害我们。”

    “那怎么办?”卜燕子故意说着。

    “我,我去杀了她。”小十五犹豫了一下,但很快坚定起来。

    卜燕子看着他,她爹养大的孩子,并不是需要他冷血残忍,她更想要他分得清是非。

    她没真个叫小十五动手,只是自己重新将喜妹审了一遍。

    这姑娘是宫里培养的细作,之前放在金大斗身边,金大斗没了以后,她没了差事,上面就派她混进阮文耀这边。

    卜燕子故意问了她一些宫里的事。

    那天阮文耀在宫里放火后,叫小十二放猎鹰去宫里查看了一番,和这细作说的大概也能对上一些。

    等问不出什么了,卜燕子就将她绑了,让船主帮忙返程时把这位细作姑娘带回送到文府,文将军自会提她去主谋那里问个公道。

    解决了内患,没多久,大船就行到离龙雾山最近的渡口。

    成双下船去找了商队租借马车,他们带的货物太多,找了几家才凑足了马车。

    当长长的车队带着货物徐徐前进,那场面很是有些震撼。

    这般大的阵场很快吸引了有心人,他们一行还未到龙雾山地界,小十二就跑来报告,“门主,前面有埋伏,人不少,怕有百来人。”

    阮文耀和阿软一起坐在马车里,听到这话,她和阿软对视了一眼,拿起早准备好的刀,掀帘出了马车。

    他们的车队依旧向前走着,金桂叫花芷跟阿软一起坐在马车里面。

    花芷发着抖,不安地问道:“姑娘,是,是土匪吗?”

    “是吧。”阿软掀开侧边的小帘子看着外面。

    前面山上,许多人叫喊着冲了下来,车队也被迫停了下来。

    花芷还记得之前遭遇土匪的恐怖,整个人怕得抖成筛子。

    没一会儿,就见二妮子和小豆子背着几个大竹筒在车队间飞快跑着,跑到她们这个马车前,一样停下来,倒了许多石子给前面的金桂、银枝她们。

    金桂和银枝熟练地用自己的荷包接着她们倒出的石子。

    阿软出声说道:“给我一些。”

    “是,小夫人。”二妮子看了一眼竹筒,把半筒全给了她。

    花芷看到自家姑娘淡定地从荷包里拿出弹弓,还拉着皮筋眯着一只眼睛试了一下。

    “姑,姑娘,你是要自己打土匪吗?”花芷哆嗦着问道。

    “嗯。”阿软将竹筒挂上腰上,试了试,还算好拿。

    花芷却不淡定了,拽着她家姑娘的衣角,害怕地说道:“姑姑娘,你别乱来,你不怕吗?”

    “怕什么?”阿软淡定说着,这才发现花芷已经怕得缩成了一团。

    她安抚地拍了拍花芷的脑袋,“别怕,有你家姑爷在,咱们不怕土匪。”

    “可,可是有百来人呢。”花芷吓得眼泪都流了出来,她才和姑娘过上好日子,可不想死。

    “姑娘,要不咱们丢下行李先跑吧。他们劫了财,应该会放过你吧,不行我给你挡着。咱们,咱们快跑吧。”花芷怕得直掉眼泪。

    这时车帘又掀开了,阮文耀提着刀坐回马车里,她疑惑地问道:“你要带我媳妇去哪?”

    花芷眼泪迷蒙看着她,吸着鼻子问:“姑爷,你怎么回了,你不去打土匪吗?”

    “都吓跑了,打什么打。”阮文耀疑惑看着她,“你哭什么?”

    花芷抹着眼泪问道:“吓跑了?谁吓跑了?”

    就在刚才,阮文耀到了前面头车时,土匪已经将路围住了。

    气势嚣张的土匪,叫唤着要他们留下买路财。

    “女人、货,全给我留下来!”

    卜燕子抱着刀,冷笑说道:“你知道我们是谁吗?就敢劫了?”

    前面刀疤脸的土匪嚣张吼道:“老子管你们是谁,天王老子来了,老子也一样劫。”

    第228章 228

    大路上,被土匪们堵着路,稀稀拉拉可能有百来号人,前面几个面相凶恶的还能拿着生锈的大刀,后面放眼一看,拿棍子的拿锄头的都有。

    就这等稀稀拉拉的土匪队伍也敢上来打劫了,也就人多能唬人了。

    “你们领头的在哪里,给老子自觉地把银子交出来。”疤脸的土匪头子扛着刀,一副嚣张模样。

    他看着前头骑马的是一个高大的女人,他并不觉得卜燕子这样的是领头的,所以又吼了一遍。

    这时,阮文耀飞到前面头车的车顶上,抱着刀站着望着他,“找我吗?”

    “老子……”疤脸土匪头子看到车顶俊俏的小白脸正想嚣张放话,突然看到小白脸衣服上栩栩如生的老虎头,他当即吓得结巴起来,“你,你是领,领头啊。你,你怎么穿这衣服。”

    他的跟班也结结巴巴喊了起来,“不,不会是,铁,铁面小蛟龙吧。”

    一般人可冒充不了那位铁面小蛟龙,传说她功夫极好,一刀就能砍死龙雾山一代最凶恶的土匪头子。

    这般功夫好的人,却长得一副细皮嫩肉的小白脸模样,还喜欢穿着绣着老虎头的衣服。

    也有人想冒充她,可是要不就长得不够好看,要不就是老虎头的衣服不够精致。

    可这位,俊得比姑娘都好看,衣服上的老虎头绣得和真的一样,这怕是假不了,这个是真的铁面小蛟龙。

    土匪们一听是那位煞神,一个个的也跟着哆嗦起来。

    阮文耀皱眉想了一下,她都忘记自己还有这么个称号了。

    卜燕子听他们提起“铁面”,坏笑着故意叫小子们拿出铁面带上。

    土匪们这一瞧那还得了,吓得腿软得连爬带滚就想往山上跑。

    一群人一边跑还一边喊着,“快跑,快跑,铁面小蛟龙回来了!”

    本就是一群乌合之众,立即作鸟兽散。前面的疤脸土匪头子更是把刀子一丢,顾头不顾腚地跑了。

    阮文耀本还想活动活动手脚,顿时感觉有些无趣。

    他们龙雾山的人在道上有个规矩,打劫他们的必须把武器留下,这些土匪也自觉,跑得时候跑的七零八落,但武器还真都给丢在地上。

    卜燕子叫几个小子过去,把地上的武器收拾了。

    除去几把生锈的大刀,其它人拿的基本是农具。卜燕子叫小子们把那些刀收了起来。这是他们的规矩,就算瞧不上这些生锈的刀剑,也要收走,免得叫这些人拿着害人。

    阮文耀叫了小十二,让他放猎鹰出去打探一下,那些人跑去什么地方。

    成双骑马过来,疑惑地说道:“门主,他们瞧着像是附近村民。”

    “地都不种了吗?”阮文耀心里觉着奇怪,不过他们现在当务之急是把货物送回龙雾山,其它的事宜后面再处理也不迟。

    她想着提着刀又回到阿软的马车里,阿软听她说土匪吓跑了,悻悻地把弹弓放回荷包里。

    “你都这么久没回来了,怎么还这么吓人?”阿软嘟囔着,解下腰上挂好的竹筒。

    “他们不像正经土匪,可能是附近的村民。”阮文耀把刀放到旁边。

    花芷听到刀鞘碰撞的声音,吓得又抖了一下。

    “姑,姑爷,土匪真走了?”花芷还不敢信,她之前遇上的土匪可凶了,连当官的都敢劫,一个个举着大刀凶神恶煞的模样,叫她现在想起来都吓害怕。

    “你别怕了,都说了,有你姑爷在,咱们不怕土匪。”阿软安抚拍了拍她的头,“好了,我和你姑爷有正事,你和金桂她们玩去。”

    “是,姑娘。”花芷抹着眼泪,赶紧出去了,虽然她还是很怕。

    金桂银枝正在外面笑着说着话,看她这样,忙劝她,“你别怕,咱们姑爷很厉害的。”

    “是啊,原来龙雾山这边的土匪可凶了,姑爷把最厉害的那几个土匪的头给砍了,还在城门上挂了很久,这一片的土匪都怕她的,你不用害怕。”银桂安抚地拍着她的背。

    花芷瞧着车队果然顺畅了,又在往前走,旁边也没瞧着土匪的影子,这才放心下来。

    可想到她们刚才说的砍头,她又不放心地小声问道:“姑爷这么凶的吗?”

    “姑爷对我们不凶的,她人可好了。”金桂和银枝一说起这个,都精神起来,本是很内敛的两个姑娘,围着花芷把阮文耀一通夸耀。

    花芷如今也知道了,当初她家姑娘失踪时,就是被文小将军救了,至于她们之前的事,花芷也只能从她们的只言片语里去猜测。

    主子的事,她们当丫鬟的可不好打听。只要姑爷对他们姑娘好就行。

    车厢内,阿软皱着眉说道:“你是说,他们那么多土匪都是村民?可是这块地方瞧着也没什么农田,他们住山里做什么?”

    “估计是又出事了,这里已经算你的封地了,咱回去收拾好,得管管了。”阮文耀也一样皱着眉,她叫小十二过来,让他放鹰出去四处看看,特别是去县城里瞧瞧。

    卜燕子没一会儿也打马到轿子边和阮文耀说话,“门主,刚才那些土匪在后面跟着咱们。”

    “跟着我们做什么?”阮文耀皱眉想着。

    卜燕子回道:“我过去问了,他们听说龙雾山附近的土匪归顺了咱们,如今都有肉吃了。他们也想跟着你讨口饭吃。”

    阿软问道:“他们原来是干什么的?”

    卜燕子回道:“他们说是附近的村里的,县太爷发告示说如今这里是县主的封地了,要加收人头税,他们收成本就不好,都活不下去了,就躲在山里。看到咱们路过,以为是大商队,这才壮着胆子过来打劫试试。 ”

    阿软想了想立即明白了,她马上说道:“燕子,你带几个人去县城里,把县爷抓了,别叫他跑了。”

    阮文耀也反应过来,赶紧补了一句,“记得把赵家人也控制住,多带几个人骑马过去,一个也别叫他们跑了。你去请良师爷和那几个书生一起过去,他们懂政务,叫他们查查到底怎么回事。”

    卜燕子不放心地说道:“咱们没几个人了,这边也要人吧。”

    “没事,我爹带人来迎咱们了,你赶紧去,别叫他们跑了。”阮文耀叫她赶紧走,她拿了刀出去,带上了铁面一人去前面守着头车。

    成双背着弓箭,带着弩压在车后。

    后面虽然有许多人跟着,但他们空着手,又是饥饿许久的模样,她们如今见了世面,也不是那般害怕。

    这趟他们从京城回来,除去十多个自己人,还带了文将军手下一直帮着阮文耀的良友两位师爷,再加上招募的几个书生,一行也就二十多个人。

    大半武力被派去县城里,剩下的多是女眷和车夫,全靠着阮文耀坐在前面唬人。

    还好龙雾山的距离不算太远,没多一会儿就看着阮老三一行汉子骑着精良的大马飞奔迎了过来。

    “阿耀!”阮老三粗犷的声音在山头间回荡。

    阮文耀激动地从马车上站了起来,阮老三看到她,眼眶微红,大声骂道,“你这个狗崽子总算是回来了,阿软呢?”

    “爹!”阿软在后面马车前,由金桂她们扶着站着招手。

    阮老三骑马过来,看她好好的,爽朗笑着说道:“好好好,回来就好。”

    阿软声音哽咽,“爹,我给你们添麻烦了。”

    “这什么话,唉,走走,咱快点回去,我给你们煮了饺子?”阮老三高兴说着,只是憨模样和阮文耀似的有些呆愣。

    有阮老三领着人压阵,他们更是轻松了些。

    阮老三还把阮文耀原来常骑的那匹马牵回来了,这会儿她开心地骑着马,在车队间跑着。

    想着后面跟着的尾巴,阮文耀和阿软商量了一下,骑着马到后面喊话,“我媳妇就是咱们县的县主,她没有加收人头税,我们已经派人去县城里查案了,你们先回家吧,你们放心,若是县太爷敢乱来,我连他一样砍了!”

    阮文耀在龙雾山一片还是很有威望的,乡民们还认得,原来年年闹土匪,是阮文耀的山门建起来后,土匪才少了。

    他们许多人也见过,挂在城墙上的土匪脑袋,那些恶人就是阮文耀砍的。

    和山民们讲道理,他们可听不懂,唯有砍脑袋这种直观的惩罚最叫他们安心。

    “好了,都散了吧。跟着我们也没用,我们房子还没建起来,养不了你们这么多人。”阮文耀正说着,看到二妮子跑来传话。

    阮文耀低头听着,听完抬起头说道:“你们这些人谁是头?”

    那刀疤脸男人上前说道:“门主,是我,小的不才,之前是个村长。”

    “我们带的粮食不多,你们拿两袋去分分,也好有力气回去。”阮文耀说完,吴老大和他二当家已经将两大袋大米扛了过来。

    一群人跪地磕头谢着,阮文耀不是很习惯这种场面,不过也没走,她坐在马上盯着他们分粮。

    瞧着他们也没哄抢,这才放心地打马跟着车队。

    一行车队没多久就回到原来打铁铺的大院子。

    这里大半荒废了,还好阮老三叫人提前收拾了一下,如今勉强能住人。

    只是从京城府邸到土院子,这落差着实有些大了。

    “好了,别丧气了。”阿软拿出早请人画好的图纸,“咱们可有得忙。”

    第229章 229

    沉静已久的山门里,重新恢复了生气。

    一大早,陈旧的木门被打开,里面一群小子骑着马带着吴老大的人去山里拖木头。

    阮老三大嗓门喊着:“不许成片砍树,找密的地方间隔了砍一些。”

    “是,老门主。”小子们答应着,比之前成稳了许多,再不是满山里吆喝的野人模样。

    小子他们走了没多久,卜燕子领着一群人骑着马风尘仆仆地回来。

    卜燕子进了院子,把马绳丢给小子,走到阮老三跟前,叫了一声“叔。”

    “你回了,先喝口水吧。”阮老三打量着她,瞧着她比之前还沉稳了些,不由轻轻叹了一口气。老兄弟就留下这点儿血脉了,还好全须全尾地活着回来了。

    他打量着卜燕子,如今这孩子就他这么一个长辈了,阮老三难免起了些心思想问她的婚事。

    张四婶子一早就烧了茶,这会儿叫大妮子递了过来 ,“大师姐,您喝口茶。”

    卜燕子接了茶,两口就喝干了,依旧是爽辣的模样。

    阮老三本想问她,有没在京城寻到俊后生,一看这模样,心思立即打住了。要不还是让吴老大留意一下,有没有合适的后生小子给她介绍介绍。

    卜燕子年纪也不小了,早该成亲了。

    卜燕子又喝了一碗茶问道:“门主起了吗?”

    “早起了,她们和友师爷一起去后山里看地型去了。”阮老三瞧她风尘仆仆的模样,脸上都是灰,忙说道,“行了,有事也不用急,她们过会儿就回了,你先洗把脸,吃点东西。”

    “锅里都气着热食,我去给你拿。”张四婶子麻利地去了厨房。

    等卜燕子洗干净回来,跟她回来的几个小子已抱着碗蹲在院子里,大妮子端了一碗热呼呼的饺子给她。

    卜燕子接过筷子才吃了一口,就见到敞开的院子口,一堆难民模样的人稀稀拉拉地要往里走,小子们看着不对,立即站起来吼道:“你们什么人?谁许你们随便往里闯的!”

    那些人被吓住伸着脖子也没敢进来,一个个眼巴巴地看着卜燕子他们碗里的饺子咽口水。一个疤脸男人从人群里挤出来,讨好地笑着说道:“小英雄,我们昨个儿见过的。我们听说县主要建房子,我们有力气,来帮忙,帮忙嘿嘿。”

    卜燕子吃着饺子,抽空打量了他们一眼,很快认出,这就是昨天打劫他们的那群人,也没全来,只是长得健壮些的来了。一眼望去,有三十来人。

    “你们都敢拦路打劫了,我们敢随便用你们吗?都回去吧,我们不缺人!”卜燕子本能的不喜欢他们。

    当年饥荒时,卜老大领着他们一群全是武力,也没真个出去打劫。卜燕子打心眼里瞧不上这些人。

    疤脸男陪着笑说道:“这不是被人头税闹得,日子过不下去了吗?”

    他这话是冲着阮老三说的,显然疤脸男没把卜燕子这个女人当回事,还想向阮老三卖好通融。

    阮老三瞧着是小事,都不想多问,又过去继续收拾库房了。阿软的嫁妆多到令人咂舌,他要全运到山洞里藏着,免得院子重建时人多手杂全丢了。

    这边卜燕子已经发了话,几个小子就想赶疤脸男他们走。

    “走走走,都说了不需要人!”

    疤脸男却带着人赖着不走,“女人说的,怎么作数,小英雄,要不问问你们门主呢,我们就给口饭吃就行,你看你们也需要人做工,我们有力气的。”

    小子们才不管他,大师姐都发话了,他们自然要听的。

    正好这时,阮文耀他们从后面过来,阿软看了一眼,继续和友叔说着话,请他一起重新细画图纸。

    阮文耀瞧了一眼,过来问卜燕子,“你回了,县城什么情况?”

    卜燕子正想和她细说,那边疤脸男喊了起来,“门主,门主,咱们想来投靠您,那女人非不答应,还请您凭凭理,我们可都是壮劳力,只要给饭吃就行呢。”

    阮文耀冷眼瞧着他们,她对这群土匪也没什么好感。

    她冷冷说道:“她是我副将,她说的话,就等于是我说的。”

    阮文耀本只想赶他们走,想了想又说道,“你就是那个领头打劫的吧,燕子把他们几个匪首抓了送官。”

    卜燕子领命,立即领人去抓。上手就先把那疤脸男人捉了,有敢还手的一并捉了捆起来。那群人哪知道还会秋后算账,吓得飞快跑了,三十多人一下子就散没了,只几个领头的跑不了全叫他们捉了。

    阮文耀冷哼说道:“呵,我本来都忘了你了,谁叫你自己送上门。当土匪还有理了,我们穷到啃树皮时,也没去打劫别人。”

    她叫卜燕子放走了一个看来长得老实的,“你回去给你们那群人带个话,管你们什么原因,再叫我抓到你们谁敢当土匪,一样抓了送牢里。”

    弄完前院的事,阮文耀领着卜燕子到了后院,阿软正和友师爷一起细画着图纸。

    阿软指着新画的地图说道:“这个位置可以做个水车,引水灌溉。田地和牧场在下游这块吧,尽量不要往林子里扩展,只发展这一片荒地就行。”

    友师爷不解地问道:“小夫人,您这封地里都是山地,不往林子里扩地,就没什么发展。这种土,过几年就种不出粮食了。”

    “没事,周叔叔的学生擅长农务,让他想想办法改良土壤。咱们先把这一片的地图画仔细些。”阿软正说着,抬头看到阮文耀过来。

    两人相视一笑,阿软很快转移了目光望向卜燕子,“燕子姐,你回了,县城那边情况怎么样?”

    “县太爷和他妹夫一家都抓住了。不过银子已经叫他们转移走了,有些麻烦。”卜燕子懊悔说着,她应该早些传信给阮三叔,叫他盯着。

    “没事,人抓着就行,先关着。把周二叔的学生李时进叫回来,其它人继续在县里处理政务吧,千万不要影响春耕。”阿软安排完看了阮文耀一眼,眨眼问她可还有遗漏。

    阮文耀想了想说道:“你把小十二带去,教他们那边学会收鹰,总用人跑来跑去的传消息太慢了,咱们现在养的猎鹰不少了,以后小事传信就行了。”

    两人有商有量的,阮老三本想过来帮忙,一看这情况,欣慰想着,孩子都大了已经不用他掺和了。

    他乐呵呵地接着搬东西去了,如今好东西可太多了,除了他别人还真不好看住了。

    一群人说完正事,张四婶子瞅着空隙给阮文耀端来一碗饺子。

    “门主,你早上只喝了些汤就忙去了,这会儿该饿了吧。”张四婶子说着,还偷偷看了一眼他们小夫人。

    阿软听到她没吃饭,立即说道:“差不多忙完了,你先吃饭吧。”

    “哦,好。”阮文耀敷衍说着,不情不愿地接过那碗饺子。

    阿软看出不对劲,但也不会在外人跟前说什么。

    “行了,你们都去忙吧。”阿软叫花芷过去,盯着多烧些茶水,放到门口的棚子里,让他们干活的人有热水喝。

    大家自觉的忙手里的活去了,把院子留给她们小两口。

    阮文耀假模假样喝着饺子汤,半天没吃一口饺子。

    阿软坐在她身边,侧着脑袋看着她。

    “你什么时候不喜欢吃饺子了?”

    “不饿,不想吃。”阮文耀搅着碗里的汤,心里其实也知道骗不过她媳妇儿。

    阿软伸出手附在她手背上,拿过勺子。

    她将碗端了过来,舀起一粒饺子喂到她嘴边。

    “阿耀,你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我那时也不想骗你,你看我们现在都回来了,一切都会好的。”

    阮文耀低头看了一眼白白胖胖的饺子,她并不是生气,也不是不喜欢这个食物了。

    只是有些阴影还在,看着这白胖胖的饺子,她就有些危机感,好像马上就会有不好的事发生。

    “好了,不吃这个了,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做好不好。”阿软只怪自己,当初骗她时,为什么要给她做一顿饺子。

    做些不常吃的东西也好,这不得让她以后常想起,当初她骗了她,离开山里的事。

    阮文耀看到她偷偷叹气的模样,又舍不得她难过。

    “我吃吧。”阮文耀低头一口把那粒饺子吃了。

    放得一会儿,没那么烫了,正好入口。味道不差,是荠菜猪肉馅的饺子。

    阮文耀已经许久没吃过山里的野菜了,还有些怀恋这个味道。

    她吃完低头看着碗,阿软瞧着又舀给她。

    “要不要蘸点醋?”阿软一边问一边喂着。

    阮文耀故意坏笑着问她,“加蒜可以吗?”

    “不可以。”阿软故意生气说着,她刚还觉着阮文耀不愧是姑娘家,心思细腻体贴,结果这人马上就皮给她看。

    不过想想,姑娘家哪有应该是什么性子的,不都是叫管教给束缚出来的。

    皮就皮吧,姑娘家怎么就不能皮呢,不是挺有趣的。

    “你晚上想吃什么,我给你做好不好。”阿软喂完一碗,依旧觉得她没吃饱,已经开始想着给她加餐。

    “别,他们待会儿都要你做饭,等这边安定些,咱们回去一起做饭吧。”阮文耀有些想自家小山头了。

    “那今晚早些休息,明早咱们上山一趟吧,我给咱们小山主带了好多礼物,早想送给她了。”阿软说着,看了一眼山顶方向。

    阮文耀却打了个激灵,“媳妇,你不会又送什么奇怪的东西吧。”

    第230章 230

    山门里,大家从一早起就忙着洗漱,准备着新一天的忙碌。小豆子和几个孩子,去河边捉了乌龟回来,偷偷放在井里。

    这一次都不用小夫人亲自交待,二妮子和小豆子自己就分配好了人,一群孩子每天定时来养乌龟。

    如今山门里的小孩子也多了起来,除去这一年里,阮老三在山里捡的,还有吴老大他们山头里的孩子。大大小小的萝卜头又有了一堆。

    二妮子叉着腰,告诫他们,“进了山门,就是山门的人了,即使我们是小孩子,也不许背叛山门,你们听到了吗?”

    小豆子也补充说道:“外人问话,不要随便接,发现不对马上告诉咱们师兄师姐,知道了吗?”

    成双瞧他们教得有模有样,也没去说什么,成双一早随便吃了些粥,周望淑见她又要赶出门,忙拿了干粮和水给她。

    “这是小夫人腌的梅子冲的水,你路上喝。粮食和盐你优先着采买些,如今人多,咱带回那些才两天就要吃光了。”周望淑说着,从小布包里拿出写好的单子,叫她帮着采买。

    “好。”成双答应着,一边将东西收进自己的布包里,一边还抽空带上了铁面具。

    周望淑疑惑问道:“你又带这个做什么,你脸上已瞧不出了。”

    成双哪里不知道她脸上的疤痕已经淡许多了,是外面那些男人瞧她美貌总说些废话,很是烦人。还是小夫人的主意好,带着铁面具代表着他们山门,也威严些。

    小十三和小十四吃了早饭就着急驾好了马车过来喊成双,阿软特地从京城里带了两架马车回来,这车子做工精良,也少颠簸。

    “我出门了,你事虽多,也别太累着了。”成双嘱咐完,紧了紧袖子上了马车,带了两个小子一起出去采买去了。

    山门里如今人多却也平静,今天阮文耀她俩一早就上山了,山门里的人没有得到她们的命令,都蹲在院门口吃着早饭。

    卜燕子今天得了闲,安排着叫小豆子他们几个孩子放着猎狗在院子里外巡逻捡柴火,可别又和昨天一样,叫一群人差点冲进来。

    她把人员重新调配了一下,强壮些的上山去继续砍树,略瘦弱些的在院里收拾昨天砍回的木柴,准备木料。剩下再弱些的,跟着烧火做饭,扫地清洗衣物。

    小子们向来都听她这个大师姐的话,吴老大的人也认得她的名号,一样是服她的。

    山门里的人被她安排得井井有条,至于友师爷和昨天回来的李时进,他们自己吃过饭已经去附近勘探画地图去了。

    卜燕子怕他们两书生不安全,却不想友师爷捡了根枝条随意就挽了个剑花,“我这老书生,还是有两把刷子呢。”

    卜燕子歉意地笑着说道:“友叔,我们这山里有时起瘴气,我们山里人都容易迷路。要不叫二妮子跟着你们,我们门主也放心些。”

    二妮子这个耳朵尖的,自己就跑了过来,“我带着猎狗,咱们一准不会走丢。”

    友师爷这才笑着应了。

    卜燕子才安排完,就见里长带着附近的几个村长过来拜见县主。

    卜燕子立即迎了上去,一群人就在门边的棚子里喝着茶说着话。

    里正听说他们要开荒地种田,立即从附近乡里抽派了许多人过来帮忙。

    大家各自忙碌着,阮文耀背着媳妇,不安地说道:“阿软,你没带什么奇怪的东西吧。”

    “没有,阿耀,你现在都不相信我了吗?”阿软故意撒娇说着,通常她要使出这一招时,就表明事情已经很不简单。

    阮文耀和她认识这么久了,哪里能不知道她,昨天起她就想看看媳妇到底要给山主送什么。

    阿软说好今早给她看,可一早的,阿软换了一身和他们一式的黑色袍子,瞧着像个俏丽的差人,又英气又精神。

    阮文耀顿时有些分不清南北,她小时候就喜欢衙役的那种板板正正的袍子。

    她绕着阿软转着圈,傻傻的不知道说什么。

    阿软笑着说道:“我做了小笼包,先吃饭吧。”

    阮文耀晕晕乎乎想着,吃完再看不迟。结果直到山上,阮文耀也没找到机会看阿软准备的礼物。

    眼看要到石碑那里了,阮文耀不放心地停了下来,“阿软,你真没带什么奇怪的东西吧。”

    “没有,姐姐怎么会骗你呢?”阿软一但想逗起她来,叫阮文耀很是招架不住。

    “你,你,都要到了,你别乱说话了,山主要生气的。”阮文耀红着耳朵赶紧把自家媳妇背到石碑附近。

    阿软虽然一路和她开着玩笑,可到了石碑前,她还是很恭敬地和阮文耀一起跪下磕头。

    阮文耀絮絮叨叨说起最近的经历,阿软安静地在旁边听着。

    “山主大人,我们最近要修房子,可能有些吵闹,您多担待,我们尽快弄完,不会来山上打扰您,就林子边砍点树。”阮文耀絮絮叨叨也说不完。

    阿软偷偷拽了一下她的衣角,这人,怎么把山主当树洞了,唠唠叨叨没完,难怪山主不怎么喜欢和她说话。

    阮文耀被她提醒,才发现自己又嘴碎了,她歉意地磕着头。

    阿软也没多说话,只等着阮文耀磕完头,她小心翼翼地把背篓里一包东西放在石碑前。

    “山主大人,谢谢你保护了阿耀。我给您带了些小玩意,您别嫌弃。”阿软可没调皮,都是规规矩矩的。

    她从小被带着去寺庙,磕头磕得尤为娴熟,阮文耀看她磕得规矩,又跟着磕了一遍。

    可脑袋才磕下去,就看到地上小树叶被风吹得转悠,阮文耀立即拉着阿软,心惊胆战想着,不会山主生气了吧。

    阿软愣了一下神,似是感觉到什么,赶紧拉着阮文耀说道:“走吧。”

    “啊。”阮文耀呆呆的,被她拉起来,这才跟着走了。

    等走得远些了,阮文耀赶紧问道:“怎么了,怎么了?山主生气了吗?”

    “没事,就是嫌我们话多,吵到她了,我们走远些再说。”阿软牵着她,赶紧走远些。

    阮文耀疑惑问道:“山主怎么和你说的?”

    “我刚才听到蚊子一样的声音在耳朵里嗡嗡地响,远些就听不见了。”阿软偷偷往石碑的方向望了一眼,远远看到她放在石碑前的小包袱被风吹开了。

    她看得好奇,脑子都伸长了些。

    阮文耀疑惑地也跟着看,她好奇包袱里是什么。

    “呀。”阿软突然捂住了耳朵,显然是被什么声音吓到。

    “怎么了?”阮文耀吓得一跳。

    “快走。”阿软捂着耳朵,小声说着,拉着阮文耀跑了起来。

    阮文耀犹嫌太慢,赶紧背起阿软飞跑着下山,只到离得老远这才喘着气把阿软放下来。

    “怎么了?山主生气了?”她慌张说着,怕惹下什么灾祸。

    阿软揉了揉耳朵,却是低头笑了,“没事,小山主生气呢。”

    “你,你你。”阮文耀不知道怎么说她好了,逗她就算了,怎么能惹山主呢,还总叫她“小山主”。

    “一会儿生气了,派只老虎来咬你。”阮文耀也是怕她了,赶紧地学着阮老三吓她。

    阿软却不怕的,微笑着说道:“咱们小山主才没那么小气呢,好了,咱们赶紧下山吧,最近别来了,再吵她,可就真要生气了。”

    阮文耀哪还敢带她来,赶紧背起媳妇儿往山下爬。

    想起阿软刚才突然捂着耳朵,她担心问了一句,“你耳朵没事吧。”

    “没事,就是被拨浪鼓的声音吵了一下。”阿软将脸埋在她肩头,笑着说着。小山主还真可爱,原以为她会嫌弃那些小孩子玩具,没想已经玩起来了。

    只是在她耳朵边摇拨浪鼓警告也太吵闹了些,耳朵都要吵聋了。

    不过想想,阮文耀在她石碑跟前啰嗦这么久,也挺吵闹的。

    想着,她伏在阮文耀肩头,不由又轻笑出声。

    “阿软,你笑什么?怎么会有拨浪鼓的声音,难道你给山主送拨浪鼓了?”阮文耀疑惑停下攀爬。

    万丈悬崖上突然停下来,阿软吓得激灵了一下。

    “你专心爬山,我们掉下去可全完了。”阿软收敛了些,抱紧了她。

    阮文耀也收了心,仔细看着路往下面爬。

    没一会儿她们总算到家了,只是他们原来的小院已满是落叶藤蔓。

    围墙都叫藤蔓爬满了,院子里生满了杂草。水缸里的水上漂满了落叶,竹管上也堵着腐叶,如今已经不出水了。墙壁上落满了灰,阮老三才新刷的房门如今瞧着都有些斑驳了。

    “唉,这可得好一番收拾。”阿软看着荒掉的院子,心里一阵心酸。

    “过阵子忙完了,咱们再回来收拾,走吧。”阮文耀怕她瞧着伤心,赶紧带着她下山。

    两人才一回山门的大院子,就看到堆起来的木料,另一个书生宫长山也回来了,正指导着小子们将圆木烧成炭黑的模样。

    “这样木头不容易腐,那一堆都要烧。大家不要急,慢慢来。”

    宫长山看到阮文耀她们回来,赶紧过来行礼。

    “小将军、县主,我比较擅长工造,听说这边开始建房,我就回来了。县衙那边有良师爷和云礼兄坐阵,我也帮不上什么忙。”

    阿软回道:“行,那辛苦宫先生了。”

    宫长山赶紧行礼。

    院子里大家各自忙碌着,一个懂工造的书生带着大家准备材料建房子。另一个懂农务的,已经看好了地形,准备开始带着人开垦荒地。

    友师爷拿出长年跟着文将军画地图的本事,将附近的地图仔细画了出来。

    如今万事俱备,几个主事的聚集在一起,指着地图圈画着想要的位置。

    “这一块盖房,田地和牲畜圈在下风位置。”

    “那我田地要离河水近一些。”

    几人商量着,画好了大概位置。

    阿软早准备了房舍和田地图纸,按着图纸的排布开荒建造就是了。

    友师爷按着大家意见,很快画出一张草图。

    “小将军,小夫人,你们看按这样建造可以吗?”

    阿软正想说话,突然捂住了耳朵。“咚咚咚”一阵拨浪鼓的声音,直震得她脑袋疼。

    这下好了,叫她送拨浪鼓这种小孩子玩意,原来山主警示她都是悠远好听的钟声,现在都是吵闹的拨浪鼓声。

    阿软一边捂着耳朵,一边拿起笔,在图纸上迅速改了几笔。

    阮文耀猜到什么,赶紧帮她捂着耳朵。

    阿软空出手来,迅速地在图纸上画着。

    友师叔和宫长山他们起初还疑惑,她一个女人在乱画什么。

    可渐渐地,他们张大了嘴,连下巴都收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