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生命体征平稳, 无明显外伤。”
2332实验室内，张若月听着手下的报告, 表情平淡。
“张老师，风科长来了。”
有研究员小跑过来跟她报告，张若月点了点头，便听见走廊上传来一阵沉稳而富有节奏的脚步声。
说曹操曹操到，张若月还未来得及迎接，风英就已经到了面前。
“风科长。”
她简单和来人打了个招呼，对他的到来并没有多说什么, 转头吩咐着手下如何处理这只打捞上来的人鱼。
站在一旁的白夜在心中捏了一把汗，他作为“陌生人鱼”的第一目击者，陪同达达利亚一起到了实验室。看张若月的态度，本以为很容易就能瞒天过海, 没想到半路冒了个风英出来。
“如今也不是人鱼的迁徙季, 怎么会平白无故多出一条受伤的人鱼呢？”
风英表情温柔，问出的话却是咄咄逼人。
“谁知道。”
张若月不冷不淡地接下了这个软钉子，她在几张单子上签好名字, 叮嘱下属：“可以开始社会化训练, 这几天先锻炼一下他的脱水性，等他能正常行动后送他去光明区进行学习。”
张若月将文件丢进下属手中, 随意瞥了白夜一眼，道：“按理来说，被收容的异常海洋生物都需要一个搜捕科的科员作为监护人, 既然是你发现的他, 那他的监护人就是你了。”
风英面带微笑, 看着张若月行云流水的一番操作。
“我竟不知你何时也做事这般周全了，以前你可从不操心实验室以外的事务。”
风英笑着打趣。
“人总是要成长的。”
张若月将另一张文件递给白夜, 指了个地方让他签字。
“好了，之后他所有的行动都受你监管，他要是违反了什么条例，你与他受同样的惩罚。”
白夜应下，快速在文件上签上自己的名字，生怕多耽搁一会儿就会被风英阻止。
“所以，你到底是来做什么的？”
张若月将马尾一甩，视线钉在风英的身上。
“没什么，过来慰问一下我的好妹妹罢了。”
风英无奈摇头，叹气道：“最近这段时间太忙，我们都好久没有见面了，今天刚好我得空，请你吃饭啊。”
张若月冷哼一声：“谁是你妹妹，还有，风科长是不是忘了《人鱼安全条例》，我可不想和你吃饭的时候还有搜捕科的人在旁边盯着。”
风英耸肩，意思是自己对这种情况也无能为力。
“行了，你先回去吧，过几天他就能出来了。”
这句话是对白夜说的。
白夜正觉得这两个人之间的氛围奇奇怪怪，闻言朝达达利亚递了个眼神，告辞回去了。
一直走到实验室门口，他还能听见那两人在里面呛声。
这两人的关系看来不一般，再结合张若月跟他说过的那些事，看来要完成查探风英身份的这个世界任务，可以从张若月身上下手。
白夜回到自己的房间，开始盘算起来。
主线任务还不见踪影，要想找到凯瑟琳，必须要去达达利亚说的那个海底宫殿。然而他们势单力薄，更别说那里还盘踞了一只实力不知深浅的鲸鱼，仅靠两人，肯定是无法完成任务的。
白夜打起了再叫一个帮手来的主意。
他打开原神的祈愿池界面，看到限定up池还在冷却。这个可以自由输入角色名字up的池子有好有坏，好的是他的选择面更广，坏的便是这个池子在抽出了许愿角色后会有冷却时间。
比如上个副本他将艾尔海森抽出来之后，足足等了一个月才抽的提纳里。
这个世界的时间流速也差不多，要想抽下一个角色，他还得等上一个月。
他所有的原石一起加起来有三百多抽，即使小保底不歪，最多也就能抽四五个角色。然而这个副本情势复杂，光靠几个人是远远不够的。
白夜想到了艾尔海森的那个装置。
他打开背包，看着其中名为【远方的召唤】的道具，皱起眉头。
道具栏一片灰暗，无论怎么点也点不开，看来这是彻底杜绝了他走捷径的路。
白夜无奈放弃，果然这个游戏是很严格的啊。
他浏览了一下背包，里面武器、原石……各种各样的东西堆积着，看着令人安心。
上个副本解锁了角色栏，这个副本解锁了背包，看来每到一个新的世界，游戏都会给他发一点福利。
摸清了这个规律，白夜也不着急了，车到山前必有路，先熬过这个月再说。
他得好好斟酌一下下一个角色的人选。
一夜无梦。
次日，白夜一起床就往实验室跑，他迫不及待地想要去看达达利亚的情况如何。
谁知还没走到达达利亚在的实验室门口，一阵巨大的玻璃碎裂声传来，白夜甚至感受到脚下的地板都晃动了一瞬。
他敏锐地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赫然发现那个实验室有些熟悉。
那正是关着那只八爪鱼的实验室。
白夜想也不想就跑上去查看情况，他们费劲千辛万苦才捕捉回来的八爪鱼，可不能出什么事。
跑到门口，白夜发现搜捕科的科长霞龙和他大部分同事都在这里，而明江——王亚的好友，也是这间实验室的负责人，此刻被一只触手卷着悬挂在半空。
激光枪的红点打在八爪鱼的身上，明江紧紧攥着湿滑的触手，抽出空当跟他们打手势，意思是不要伤害到八爪鱼。
只见霞龙握枪的手渐渐放下，他示意众人往后退，自己一个人和八爪鱼对峙。
“冷……”
白夜的耳朵里钻出窸窸窣窣的声音，像蚂蚁一样在他的耳道里爬动。
白夜眼神冷下来，他听过这个声音，在他的梦里。
那实在算不上一场好梦。
八爪鱼的两只触手扒住了实验室的门，它奋力一扯，厚实的大门渐渐变形，发出的声音让在场的每个人都头皮发麻。
“放开他！”
霞龙佩戴了专门的能和异常海洋生物沟通的翻译器，翻译器将他的话自动转化为八爪鱼的语言，扩音循环播放着。
白夜看到八爪鱼焦躁起来，它挟持着明江，一步步朝外挪动，地板上留下长长的水痕，所有人都紧张地盯着它的动作。
变故就是在那一刹发生的。
八爪鱼突然将明江往地上一抛，异常灵活地把住大厅中心的柱子朝上爬。
一道道激光被它避开，触手乱舞，从下往上望去，正好可以看见那张美丽到令人觉得惊悚的面孔。
“冷……”
翻译器将它的话语转换过来，声线冰冷。
转眼间八爪鱼就遁逃到了一个通风管道口，它努力收缩着身体朝里涌去，白夜看见那张面孔对着自己的方向睁开了眼睛。
他顿时昏了过去。
“不好！那是能源中心的方向……”
耳边传来模糊的吼叫声，人群杂乱奔走，嘈杂的脚步声将他包裹。
他再次回到了梦中的那片海洋。
这一次，那个小女孩静静抱着双腿，头埋在膝盖里一动也不动。
白夜游过去拍了拍她的肩。
小女孩抬头，两条嫣红的泪顺着她的眼角流下。她紧闭双眼，睫毛不由自主地颤动。
“你是谁？”
气泡随着小女孩的动作从她的嘴里涌出，隔着海水，小女孩的声音却清晰到像是直接传入白夜大脑中的。
“旅行者。”
白夜认真回答了她的问题。
“旅行……你是从世界之外来的吗？”
白夜点了点头。
“那你很幸运。”
小女孩笑起来，指了指自己的眼睛：“在我们的世界，是不能拥有完整的身体的。”
白夜没有说话。
小女孩也不需要他的回应，自顾自说着：“他们说人总是要失去点什么的，我选了眼睛。”
“没有眼睛，就看不见这世上的污浊了。”
白夜顿了顿，问她：“万一呢，不论在什么世界，总会有美好存在的。”
小女孩也不反驳，竟是赞同道：“当然，只是不属于我罢了。”
“你知道我为什么能排43号吗？”
女孩问他，白夜故作疑惑，歪了歪头。
“我的血液蕴含了巨大的能量，只要我想，我可以引起一场足以将整个海洋堡垒都覆灭的爆炸。”
女孩咯咯笑起来，说出口的话语和她的表情截然不符。
“那你想吗？”
女孩没有回答白夜，只是抱膝坐着，看不见的眼睛直直对着前方。
“我在这片海里游了好久……你知道孤独是什么感觉吗？”
“是你不知道前方是哪里，寂静的海没有光，你只能漫无目的随着洋流漂浮，你不知道要漂多久，还有多远……”
白夜听着她的倾诉，发现她的眼泪更多了。
“你有朋友吗？”
她突兀切换话题。
“有吧，很多。旅行者从来不缺少朋友。”
“真羡慕你啊……”
女孩的泪水汇聚成一汪深红的潭，白夜看着她，手却背在身后操控着什么。
“如果你想谈论孤独的论题，我想我有一个人选。”
白夜弯了弯唇角，将背包里的一个道具栏展示给小女孩看。
那个明明昨日还是灰色无法点击的道具，此刻正散发着绿色的荧光。
一条白色的鱼尾从白夜身后的海水中划过，白夜朝着那个方向在背后用手比了个大拇指。
“欢唱，以我之名！”
繁华而耀眼的光芒在整片海域中亮起，将漆黑而又寂静的海洋照得熠熠生辉。
“诶？这是哪台戏剧的布景？”
白夜对着来人欠了欠身。
“芙宁娜导演，我这里有一出好戏，你一定会感兴趣的。”
第32章
“这是什么, 买一赠一活动吗？”
张若月看着玻璃缸里出现的另一只人鱼皱起眉头。
新来的人鱼上半身穿着华丽的服饰，拖着一条亮蓝色的鱼尾, 头上那顶蓝色礼帽仿佛是被焊上去的一样，即使在水里也稳稳钉在主人头上。
白夜对着张若月摊手一笑，解释道：“顺手的事。”
张若月深深看了他一眼，摇头，将新人鱼的收养文件拿给他签字。
“两天后他们就可以进行社会化训练了，你到时候记得过来陪同。”
白夜点头，指了指玻璃缸问她：“我可以和他们单独待一会儿吗？”
“请便。”
相处久了, 白夜发现其实张若月看起来冷冰冰，实则很好说话。在不触碰到她原则的时候，她很乐意给人行方便。
例如此时，她将这一间实验室的门关上, 独自退了出去, 留给白夜他们交流的空间。
“我需要一个前情提示。”
芙宁娜凑过来抵在玻璃缸前，表情还带着几分迷茫。
“你可以把现在的情况当作……一场大型真人戏剧，只是周围的布景有些逼真罢了。”
芙宁娜就静静的看着他, 仿佛在说：即使我现在没有了水神的身份, 你也不能随便糊弄我。
白夜只能长话短说，从头跟她讲起。
事实上, 芙宁娜的到来的确是一个意外。在八爪鱼脱离控制、白夜晕倒过去之前，他其实都没有再叫角色来的打算。
理由嘛他前面也已经理清楚了，一是卡池还在冷却, 二是艾尔海森的装置没办法使用。要让芙宁娜过来, 起码得克服其中一个困难。
但被拉到八爪鱼的梦境后, 白夜的困境就解决了。
关键点就在一个成就上：【人鱼的祝福】。
这个成就是张若月给白夜的，再联想到人鱼这个种群的能力, 白夜心里有了一个绝妙的主意。
人鱼的歌声，可以无中生有，创造令人沉溺的幻境。
而人鱼的祝福，可以让幻境成真。
说干就干，白夜立马跟达达利亚联系，让他趁乱溜出来给自己创造一个幻境——即可以随意使用艾尔海森的装置。
随后，他发动人鱼的祝福让这个幻境得以真正实现。
整个过程并不复杂，最难的环节还是达达利亚的歌曲储备库太贫瘠。
除了愚人众的军歌就是哄弟弟妹妹的儿歌，着实让白夜体验了一把纯正的至冬风味。
了解完情况的芙宁娜没有多说什么，好歹也是在神座上坐了五百年的人，遇到这点小事完全不慌。更别说深究下来，芙宁娜的前身本就是纯水精灵，在海里就跟回家了一样，扮演一只人鱼岂不是简简单单。
“所以，芙芙，我非常需要你的帮助。”
白夜试图用昵称拉近距离。
芙宁娜显然十分受用，她清了清嗓子，华丽的嗓音出口，同意了白夜的请求。
“你说，有一个任务的名字叫做‘双面人鱼’？有趣，经典的戏剧套路，间谍与卧底的人设，刺激紧张抓人心弦……既然如此，就让我为这幕戏剧增添一些注脚吧。”
芙宁娜大手一挥，高昂的声线说明她的兴致确确实实被引发出来了。
白夜没想到芙宁娜已经想这么远了，竟然开始帮他操心世界任务的事。他感动得快要流泪，赶紧把风英的情况详细和她说了说。
在听到这个任务名称的第一时间，白夜和芙宁娜一样，想到的是许多经典的影视和故事情节，“双面”这个词，实在是太容易让人想到间谍、卧底一类的身份了。
然而就算知道了风英是卧底也没用，白夜的任务是摸清他的立场。那么很明显，被摆在明面上的人鱼种群肯定不是他效忠的对象，更别说真正认同人鱼身份的张若月，即使自身并不相信白夜，却也会依照预言的指示，给予他许多便利。可风英和张若月的关系看起来并不是一般的好，如果他不忠于人鱼，又会忠于谁呢？
白夜暂时没有头绪，只能暂且将疑虑都放在一边。
“对了，那只八爪鱼去哪里了？”
白夜从八爪鱼的梦境中醒来后就发现自己躺在地板上，只来得及把达达利亚和芙宁娜捞上来，还没去关心八爪鱼被逮到没有。
“咕噜噜……”
一串气泡音回应了白夜的疑问。
白夜瞪大眼睛，看着从芙宁娜帽子底下钻出来的迷你版八爪鱼，无语凝噎。
“不要告诉我，这个小东西就是那只身长十米破坏力惊人的八爪鱼。”
迷你八爪鱼转了一个圈，八条触手圆圆润润的，完全没有先前大闹实验室的威风。
白夜有一种看两米壮汉卖萌的无力感。
“小白，你有没有看见AMO-43号？它在进入能源中心之后就消失了！”
通讯器那头传来王亚的焦急呼唤，白夜深吸一口气，对着那边说道：“王哥，说起来你有可能不相信，43号它……嗯……缩水了。”
白夜秉持着不能让自己一个人被震惊的态度，将王亚和明江等来后，看着他们合不拢的嘴，满意地点了点头。
“它和我的人鱼朋友比较亲，不如先这样养着？”
白夜看着无论怎么扒也没办法从芙宁娜身上扒下来的迷你八爪鱼，提议道。
明江顿时露出了吃苍蝇的表情。
王亚扯了扯白夜的袖子，和他小声蛐蛐：“你知道的，这个实验室是张博士的，你让明江跟她提合作，那比杀了他还难受。”
白夜沉痛地摇了摇头：“可惜，我这个人最大的爱好就是看人针锋相对大打出手。”
王亚踢了他一脚：“你小子，看热闹不嫌事大。”
明江有没有找张博士提合作白夜不知道，这两天，他忙着陪王亚出任务，闲了一段时间后，异常海洋生物突然扎堆涌来，搜捕科的巡艇来来往往就没停过。
等到白夜他们终于收容完最后一只生物后，也到了达达利亚和芙宁娜他们出水的日子。
专业点来说，他们将进行为期一周的脱水性训练，训练结束通过测试后，他们便可以成为海洋堡垒的一员，和人类一样正常生活。而用通俗点的说法描述，就是他们要去上学了。
光明区是海洋堡垒开设的教育基地，所有新生儿都会在这里接受统一的教育，从婴幼儿到成年一条龙服务，让爸爸妈妈再也不用担心孩子的学习。
而像达达利亚他们这种半路上来的，也需要接受一些基本的教育。
于是，白夜作为监护人，开始了陪读生活。
第一节课讲的是海洋堡垒的历史。
芙宁娜听得起劲，白夜不禁怀疑这些知识恐怕都进了她的素材库，用来支撑她脑内众多戏剧故事的背景。枫丹人是这样的，再难再复杂的书，你一跟他说和戏剧有关，他也能给你啃下来。
而达达利亚就不同了，作为一个纯粹的战士，从上到下没有一点文艺细胞，你跟他扯历史还不如放他出去打一架。只见达达利亚撑着下巴，头一点一点，竟是快要睡着了。
白夜摇头，将他的书拿过来给他做笔记。
达达利亚昏昏沉沉睡了许久，直到讲台上的老师开始将异常海洋生物的分类时，他才醒过来直起身子。
那群长相千奇百怪、能力丰富多样的怪物看起来就很适合当对手，白夜在他的眼中看见了饥渴。
白夜觉得自己错了，他不应该在这个副本把达达利亚叫来的，他应该在打丧尸的时候就让达达利亚来，那样连丧尸王都不必杀了，仅靠达达利亚一个人就能完成全图清扫。
这节课的老师是风英。
像他们这样的工作人员时不时也会担任老师的职务，毕竟人少事多，人人身上都有点兼职。
而风英给人的感觉却让人觉得他本来就是当老师的。
他人鱼的身份让他在讲课时足以令人信服，他有时会分享几个自己在海里时经历的事情，惹得一群没出过海的学生两眼放光。
风英也看见了白夜他们，但他并没有在面上显露出什么，只是淡淡瞥了白夜一眼，便又继续讲课。
但白夜总觉得那一眼不简单。
于是下课，他主动找了风英询问问题。果不其然，风英将他带到了走廊上一个隐秘的角落。
“若月应该和你说过预言的事了。”
白夜不意外他会知道，只是担心他会戳破人鱼转化剂的事。
“我的族群崇信神的旨意，而我和他们不一样，我只相信我自己。”
白夜看了他一眼，没想到这位仁兄竟还是个唯物主义者。
“我已经说服高层更改航向，目的地是你想去的地方，那座宫殿群。”
白夜没有说话，两人对视着，似乎都在揣测对方心中的想法。
“不要妄图对人鱼说谎。”
风英笑了笑，在他耳边轻声笑道。
“你有什么目的？”
白夜问他。
“我说过，我不相信预言，所以我打算自己来。你最好不要插手我的计划。”
说完，风英头也不回便走，徒留白夜在原地思考着他的话。
海洋之下，乱流涌动，从不平静。
第33章
“得嘞, 都准备好了吧？”
巡艇的灯光穿透海水，射出一条笔直的光线。
白夜将氧罩弄好, 对着王亚比了一个“OK”的手势，下一秒，他便被座椅弹了出去。
“我已出舱，感觉良好。”
话音刚落，他的氧罩就撞到了一块巨大的礁石。白夜被反冲力推得转了一个圈，收回前言：“现在不好了……”
从旁窜出来一道身影将白夜扶住，正是达达利亚。
三天前, 达达利亚和芙宁娜完成了社会化训练，并成功作为海洋堡垒的一员，加入了搜捕科，开始了作为“人类”的生活。
鉴于他们和白夜的关系, 两人和白夜一样, 都被分配到王亚手下。得知情况的王亚脑袋都愁大了，好在达达利亚十分有天赋，武力超群, 他这才勉强应下这项艰难的任务。
带新人的第一课就是收容异常海洋生物, 在到达海底宫殿之前，王亚他们小队就收到了自己的任务对象信息。
生物序列#36, AMO-141号，人面鲨。
从名字上就可以看出这并不是一个好对付的东西。
根据资料显示，人面鲨身长两米, 虽然短小, 但凶残无比。腮处似人脸形状, 因此得名人面鲨。而它最具有攻击性的部位便是那口尖利无比的牙，据说海洋堡垒研究出的最坚硬的材料都没法与之相抗。
“而我们的龙队, 竟然拥有一把用人面鲨牙齿做的匕首，据说是他硬生生掰下来的，可见他有多勇猛……”
趁着任务对象还未出现，王亚通过通讯器和白夜八卦起来。
“我已经跃跃欲试了。”
达达利亚眼中闪烁着期待的光芒，被关在海洋堡垒里将近一两周，他的战斗欲已经蠢蠢欲动了。那模样，简直就是一匹饿狼。
芙宁娜跟在白夜身后，观察着四周的环境，感受着水流在身上拂过的感觉。
“嗯……跟枫丹的水相比，这里的水要冷冽一些。”
白夜无奈：“不要在这种紧要关头品鉴水质啊。”
跟在芙宁娜旁边的迷你八爪鱼“duang”一下朝白夜撞来，似乎是不满意他对芙宁娜说话的态度。带着吸盘的触手牢牢扒在白夜氧罩上，遮挡住他的大半视线。白夜只能死死扯开那些触手，对着芙宁娜崩溃大喊：“芙芙！管管你家的疯鱼。”
芙宁娜摊手，意思是自己也无可奈何。
“来了。”
细微的水流涌动出难以令人察觉的幅度，达达利亚在无数次战斗中培养出的直觉提示他，猎物来了。
白夜严肃起来，一把将八爪鱼薅下，盯着达达利亚指示的方向。
芙宁娜看着摇摇晃晃游回自己旁边的八爪鱼，又看了一眼白夜，疑惑道：“这不力气挺大的吗？”
八爪鱼愤愤钻回了芙宁娜的帽子。
白夜掏出激光枪，红色的光点落在寂静漆黑的远处。
红点静静地停在那里，四周安静下来，白夜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咚——”
那一刹其实是无声的，一张血盆大口从暗处挺出，以一种难以想象的程度张开，狠狠将红点咬在嘴里。
达达利亚猛的刺了过去，终究是快了白夜一步。
白夜只能找准机会策应，但他很快发现，激光枪对人面鲨根本不起作用。那家伙的皮肤坚硬到达达利亚的匕首刚刚抵上去就弯曲报废。
那口钢牙更是令人胆寒，仅仅是看一眼就能预估出它的威力。
然而达达利亚并没有畏惧，他如从前千百万次战斗所做的那样，寻找机会不断前进。
如果忽略掉处在战场中心的焦灼心情，白夜都快要享受起这样一场视觉盛宴来。
银白色的鱼尾滑出优美的弧度，尾处在人面鲨的背部一点，红色的鲜血就涌了出来。
白夜一惊，差点忘了，在这个世界里，人鱼的尾巴是一把锋利的刀。
因为不满衣服的束缚，达达利亚早就将上衣解开脱下。此刻，他紧绷着身体的每一块肌肉，每一个动作都没有赘余，利索到连芙宁娜都不禁感慨：“不愧是愚人众执行官啊。”
白夜和芙宁娜并肩游着，他看了一眼毫无用处的激光枪和远方激烈的缠斗，内心挣扎了一瞬，问：“我们就这样旁观，好吗？”
芙宁娜沉默几秒，反问他：“你确定你还有插手的空间？”
这场面，不管谁去了都是在给达达利亚拖后腿。
白夜赞同点头，放下心理负担，和芙宁娜一起抱手旁观起来。
“剧院的舞台上可没法上演如此精彩的打斗戏。”
“太奢侈了。”
白夜啧啧称奇，开始现场解说：“我们看到，人面鲨一个滑铲，哎呀，被化解了。达达利亚翻滚，达达利亚找到机会，达达利亚攻击……漂亮！一记完美的突刺！让我们恭喜这位选手拿下一血……”
芙宁娜莫名热血沸腾起来。
打不过就加入，她很快接上白夜的话：“很显然，人面鲨并没有让执行官先生发挥出全力……”
“是的，他甚至到现在也没有开魔王武装。”
“真遗憾啊……人面鲨，只能止于此了吗？”
……
“喂喂喂，我可不是你们戏剧的演员。”
一道声音从两人背后传来，白夜一回头，就看见了达达利亚健壮的上半身和他手上拖着的一只……鱼头。
“太残暴了！”
白夜摇头感慨着人面鲨的命运，突然，他一跃，凑到鱼头面前破声大喊：“等等，我们不是来收容的吗？你怎么把它整死了！”
达达利亚抱歉一笑，挠了挠后脑勺，似乎完全忘了这回事。
“这个，一时失手，不小心……”
白夜两眼一黑。
他战战兢兢回到巡艇，面对王亚期待的眼神，咽了一口唾沫，小心翼翼说道：“王哥，我这有一个好消息和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个？”
“好消息。”
“我们成功制服了人面鲨！”
“那坏消息呢？”
王亚察觉到一丝不妙的气息。
“嗯……这个嘛，我预估在不久的将来，我们搜捕科可以人手一把龙队的同款人面鲨齿匕首了。”
王亚脑袋更疼了。
他再也不带新人出任务了！
“你明江哥会把我杀了的……”
“没事，我陪葬。”
如王亚所料，看见人面鲨鱼头的明江差点没厥过去，将二人狠狠批了一通后，这才没有好气地跟他们说：“算了，141号没就没了吧，你们先去龙队那边帮忙。”
“龙队那边……怎么啦？”
王亚实在想不到有霞龙在的地方能出什么事。
“AMO-86号出现了。”
王亚神色严厉起来。
“那头杂种……”
白夜看着全程低气压的王亚，不禁询问：“86号是？”
王亚声音低沉：“一只水母，三年前潜入海洋堡垒的储水库，释放自己的神经毒素，导致海洋堡垒上将近三百人伤亡。”
“龙队的女儿，就是在那场事故中逝世的。”
白夜浑身一震。
怪不得明江让他们去帮忙，面对杀女之仇，饶是霞龙也会有不冷静的时候。
果不其然，收容86号的现场一片混乱。
透明的水母体内流着荧光物质，五颜六色的荧光在它的体内迸发出昳丽的色彩。
而那些液体，全是水母的神经毒素，仅仅一毫克就能毒死一个成年男性，这也是它排位这么靠前的原因。
面对着众人的抓捕，水母每时每刻不停歇的散放着毒素，在它的触手中穿梭着一个仿佛不怕死的人影，正是霞龙。
“你来控制巡艇，我下去帮忙。”
王亚一刻也等不了，启动氧罩就弹射入海，白夜只能接过巡艇的控制权。
他正想问问达达利亚能不能去帮忙，就见芙宁娜敲了敲巡艇的舷窗，让他跟自己走。
白夜连忙跟上。
他被芙宁娜带到一座珊瑚礁后，从这里可以看到整座海底宫殿群的全貌。
一座座华丽而又饱经沧桑的建筑静静矗立在海洋深处，昭示着从前的荣光。
影影绰绰的建筑被海水的波动扭曲，倒映在视网膜上歪扭出奇怪的形状。
白夜将巡艇停好，从驾驶舱里面出来。
“我看见风英了。”
芙宁娜时刻记着白夜的任务，对风英的一举一动都非常关注。
“王亚那边我去帮忙，你和那个愚人众执行官去找风英。”
白夜不免有些担心：“那只水母毒性高……你一个人可以吗？”
他本意是想让达达利亚和芙宁娜都去水母那边帮忙，风英他一个人来盯就行。却见迷你八爪鱼耀武扬威绕着芙宁娜转了个圈。
芙宁娜笑笑：“没事，我有小八帮忙呢。”
白夜这才答应下来，和达达利亚朝着风英的方向游去。
“这么快就把名字起好了。”
白夜感叹。
达达利亚笑：“感情的羁绊可是很神奇的。”
白夜没有反驳，即使他心底深处并不认同这句话。
海底宫殿很快近在眼前。
在试图推开一扇长满海草和藤壶的门时，白夜听到了一道陌生的声音。
“为何……背叛神谕……”
这声音是一道沉稳的男声，给人一种威严而不可冒犯的感觉。
“不是背叛。”
另一道声音回复，白夜意识到自己找对了，那正是风英。
“别顶着你那头绿毛乱晃了，AMO-05的排名，即使人鱼和海洋堡垒有互助协议，那群研究员也会找理由把你活剖了的。”
第34章
白夜和达达利亚对视一眼, 都察觉到事情不简单。
异常海洋生物的排名是根据综合危险程度来排的，例如刚刚达达利亚杀的那只人面鲨, 虽然看起来可怕，但造成的危害还比不上能下毒的水母。因此，有些看起来外表平平无奇的生物，实则可能隐藏着巨大的危险。
而排名前十位的生物，危险程度堪比核弹，但凡发力可以摧毁一片海域的那种。
这十位的信息，都牢牢刻在每一位搜捕科成员的脑内。
如果白夜没有记错的话, AMO-05号，是一只人鱼。
这就不难解释风英为什么会在这里了，毕竟是和自己的同族见面，白夜倒也看不出什么疑点。
“我会将你的行为如实汇报给长老的, 既然你不想招惹神谕之人, 我会和若月联系。你只需要记住你的任务，海洋堡垒不能再留。”
白夜没有听见风英的声音，倒是达达利亚一把拉过他躲在门后。接着, 一条荧光绿的尾巴从门口游了过去。即使隔着门缝, 白夜都觉着自己的眼睛快被闪瞎了。
等声音彻底消失不见，白夜转头对着达达利亚语重心长说：“你可别有把这玩意儿染成绿的这种想法。”
说罢他盯了一眼达达利亚的鱼尾, 似乎是真的有这种担忧。
达达利亚想起了自己的同僚，愚人众执行官阿蕾奇诺给自己提过的一个设想，42种发色什么的……
他晃了晃脑袋, 将这种恐怖的场景从自己的脑袋里剔除出去。
“太可怕了。”
两人齐齐感叹。
白夜打开手电, 准备在这个房间简单看看。风英不知道有没有走远, 现在出去恐怕就暴露了他们偷听的事实。
勇往直前是达达利亚的战斗信条，暂避锋芒才是白夜的个人作风。
这是一间很小的偏室, 虽然小，却可以从四周繁杂华丽的装饰看出它的精致。
看得白夜有一种拿出手机拍个“精致男孩海下一日游vlog”的冲动。
一旁的达达利亚发现了一扇暗门，白夜游过去和他一起把门撬开。
门开的一瞬间，水压将两人卷入。达达利亚尚且能稳住自己的身体，白夜却只能在水里上下翻滚。
“噗通！”
他的氧罩砸在了坚硬的地面上。
白夜脑瓜子嗡嗡的，抬头看了一眼。
“凯瑟琳！”
白夜一个跃挺起身，瞬移到凯瑟琳站在的柜台前，激动地朝她伸出手。
“我终于找见你了……”
还没开始酝酿情绪呢，又一个人影砸下来，正好落在柜台内。
达达利亚明显是调整过姿势的，他的鱼尾因为脱离海水已经自动变成双腿，而他从半空落下，一个转体两周半笔直落地。
和白夜那狗刨地的姿势形成了鲜明对比。
“哥，穿模了，快出来。”
眼看达达利亚占了凯瑟琳的位置，白夜急忙把他扯出来。
开玩笑，这游戏本来就破，等会儿出bug了怎么办。
“好了，跳过星辰与深渊，告诉我，我的任务是什么？”
白夜一脸期待。
“这里曾经是一座辉煌的国度……”
凯瑟琳开始执行程序念背景故事。
“剧情……也跳。”
白夜微微一笑，巴不得面前有个连点器。
然而凯瑟琳冷酷到连语速都不愿意调到1.2。
达达利亚已经开始自觉靠墙打瞌睡了。
白夜被硬控着听完了这座宫殿的历史。
简而言之，这座宫殿曾经是在陆地之上的，里面住着一个信仰人鱼的种族。
他们每年都要举办祭祀神仪，在典礼上，所有王储都要潜到海底，第一个将鲛珠带回来的人便是下一任掌国者。
而在海洋将大陆彻底淹没之前，时任的女王带领部族抵抗突然涌现的海底生物，并在一次大战中救下了一只人鱼。
虽然这个部族最终还是消失在了海洋之中，但是被救下的人鱼为了感谢他们的贡献，动用自身的力量将整座宫殿保护了起来。
例如白夜他们现在站的地方并没有被海水侵蚀，反而那些海水像是触碰到了什么结界一样，一滴都无法进入。
“不过，结界的力量正在减弱，之前结界的保护范围可以将整座宫殿都囊括进来，然而如今海水已经漫到了内殿附近……”
“所以，我的任务是扩张结界？”
白夜听到现在总算有了一些头绪。
“不，结界只有特定之人才能施放。你要做的，就是找到那个特定之人。”
汪洋大海，要找一个人，谈何容易。
“能不能给点提示？”
“王储。”
凯瑟琳盯着白夜的眼睛，结束了这场对话。
白夜打开手机，看着新发布的任务。
[失落的深海宫殿]
[覆灭神祗]
[找到失落宫殿最后的王储……]
“又是王储又是间谍的……串戏了啊。”
白夜头疼，但没办法，旅行者要直面拉不到头的任务栏和仨瓜俩枣的原石。
“公子，走了……”
白夜刚刚迈出一步，就见达达利亚突然睁眼，从腰上掏了一把匕首扔到天上，一个东西顿时从倒挂在天上的水里掉下来。
“这是什么？”
白夜看着眼前这只颜色鲜艳的……螃蟹。
“走错片场了？”
按理来说在这种情况中出现的不应该是什么强劲有力的怪物，然后几人顺理成章大打出手，最后你死我伤正道的光吗？
然而这还真就是一只普通的螃蟹。
忽略掉它怪异的走路姿势的话。
“#218，AMO-1961号，竖蟹。”
反倒是达达利亚先将人认出来了。
白夜一脸不可置信：“感情你就听生物课啊？”
“了解对手的弱点，才能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那这东西的弱点是？”
达达利亚沉默了几秒。
“它是一只能竖着走的螃蟹。”
白夜和他大眼瞪小眼。
“没啦？”
达达利亚点头：“没了。”
白夜记得所有异常生物分类加起来才218种，一共1965只。而这螃蟹简直是实至名归的倒数。
“我有点好奇排在它后面那几只是什么东西。”
达达利亚竖起四根手指，一根根数到：“它的弟弟、妹妹、妹妹、弟弟……”
白夜捂住脸：“好了，不用说了。”
“算了，蚊子腿也是肉，带回去收容吧。”
白夜将那只竖蟹提起来扔进口袋，随后和达达利亚原路返回，坐上巡艇到水母那边。
“也不知道王哥他们那边怎么样了……”
正担心着呢，一条触手横空劈出将白夜的巡艇卷了起来。白夜拿出激光枪，正当他以为这条触手是那只毒水母的时候，一个人影突然凑到舷窗前，竟是芙宁娜。
白夜感受到巡艇晃了晃，随后那条触手乖乖将他放开。
习惯了八爪鱼迷你版的样子，骤然看见它变回原形，白夜还有点不适应。
“这小姑娘还挺爱折腾人。”
白夜吐槽一句，随后弹出巡艇找到芙宁娜询问情况。
“有小八在，没事的，水母已经被收容了，不过海洋堡垒点的循环系统似乎出了点毛病。”
事实证明，玩毒的心都脏。
和王亚成功汇合的白夜从他口中得知了海洋堡垒的情况，那水母竟然在被抓住的最后关头释放了大量毒液，丝毫不顾自己的性命会不会因此受到影响。
不幸的是，这些毒液侵蚀了海洋堡垒的水循环系统，这座庞然大物不得不停下脚步，在原地休整排障。
“所以，我们还得在这待一个多月？”
“还不确定呢，一个多月的时间恐怕都有点紧。”
王亚面色凝重，白夜却是在心底狂喜。
他刚好发愁找不到理由留下跟进主线任务的进度呢，这样一耽搁正合他意。
白夜和王亚告别后，带着竖蟹去找了张若月，想问问她怎么处理这小东西。
没想到张若月拿着螃蟹就要上锅蒸，说这是绝佳的饲料。
白夜连忙从她手里把竖蟹拯救下来，揣进兜里说自己来养。
想他当年在学校时养过乌龟养过草，养过石头养过鸟，倒也不差这么一只螃蟹。
于是第二天，白夜带着达达利亚，芙宁娜，小八，还有兜里的一只螃蟹，开启了寻人之旅。
“不对啊，怎么到了这里我还得找人呢……”
白夜总觉得自己被坑骗了。
这之后的一周，几人将整座宫殿都翻了一遍。
白夜当年肝沙漠书都没这么刻苦过，他现在看见水草就想吐。
“我们得有方向，不能这样乱找。”
芙宁娜指挥道。
“可是我们现在一点线索也没有啊。”
“那就找能找到线索的人。”
白夜被绕得有点昏。
“你的意思是……再找一个帮手来？”
芙宁娜点头：“你不是说你是用什么装置把我拉过来的吗？你再拉一个人，我看那维莱特就不错。”
白夜哀嚎：“我倒是想啊。”
事实上，芙宁娜的提案白夜早就考虑过了。在他把芙宁娜叫过来后，又和达达利亚试了一次，企图多叫几个角色过来。
毕竟不花原石的抽卡机会不要白不要嘛。
然而他们再也没有成功过，仿佛那天将芙宁娜召唤过来的场景只是一场梦。
“只能走老路了，限定卡池还有一天的冷却时间。”
白夜指了指手机。
“那也行，那维莱特肯定能有办法。”
白夜顿了顿：“这种小事，就不麻烦水龙王了吧。”
实不相瞒，他怕那维莱特过来把这片海给炸了。
况且，以他的能力和地位，估计早就得知了异世界的存在，白夜可不想在做任务的同时还要去应付那维莱特。
“那你有什么人选？”
芙宁娜问。
“专业的事当然要交给专业的人啦，我们需要一个侦探。”
第35章
海浪涌上沙滩, 轻柔地拂过兰玲的足背。
她会心一笑，蹲下来, 用树枝在沙滩上一笔一画写下一个烂熟于心的名字。
“珍珠。”
又一道浪袭来，停在那个名字前等了许久，似乎是在确认名字是否正确。
很快，浪将名字轻柔卷去，溅起来的浪花打在了兰玲的裙摆上。
兰玲笑起来，晃了晃手腕上的铃铛。银铃声和着她的笑声，竟分不清哪个更清脆一点。
破水声响起, 一个披散着淡蓝色头发的人影从海中钻了出来。
仔细一看，人影的腰身覆盖着鳞片，下半身连着的不是双腿，而是一条熠熠发光的蓝色鱼尾。
“你上来, 你上来, 我新得了好看的玉石，给你别上。”
兰玲俨然和此人很熟的模样，扯着他的手就将他往上拉。
“珍珠, 你想当王后吗？”
名为珍珠的人鱼安静地听着兰玲说话, 他仰面躺在沙滩上，尾巴上已经挂满了各种叮叮当当的小玩意儿, 宝石、白纱……再配上那条耀眼的鱼尾，简直要将人的目光死死攫获住。
兰玲在一堆繁琐的装饰间勉强找到了一块空隙，她将手中的绿松石挂上去, 满意地欣赏片刻, 这才点头。
“等我这次祭祀典礼获胜, 我就迎你做我王后，到时候, 会有更多更大更亮的宝石。”
珍珠的眼中冒出了期待。
“珍珠，你等我。”
——“珍珠！”
汹涌的雨点打在海面上，平时看起来温顺无害的海洋此刻变成了一只吞噬万物的巨兽。
兰玲在狂风巨浪里疯狂游动，手中死命攥着一只铃铛。
铃铛的声音和雷雨声比起来实在太过微弱，在她脱力的一瞬，一只手伸出海面接过了掉落的铃铛，恍惚中，她感受到了一个湿冷而又温暖的怀抱。
“我不相信。”
兰玲坐在用水草铺垫的蚌壳里，震惊地翻看着手中的书信。
“鲛珠，是人类和人鱼的后代？”
在奇兰国的祭祀典礼上，王的子女需要潜入深海，顺利将鲛珠带回来的人，就能成为下一任王。
“所以，我们其实都拥有人鱼的血脉。”
兰玲被真相震在原地，久久不能回神。
“原来王位早就已经被定好了”，兰玲想到自己那个受宠的大哥，还有珍珠拿给她看的那封书信，那是奇兰国国师和人鱼族长老的通信，早在兰玲他们一头雾水的时候，她的大哥就已经大摇大摆进入了人鱼族长老提前准备好的石洞，与受选的人鱼一起诞下“鲛珠”。
“他们还真是煞费苦心啊。”
兰玲冷静下来，盯着珍珠看了许久。
她曾经教珍珠习过奇兰国的文字，珍珠学会后写下的第一句话是：“我不会说话。”
第二句话是：“我没有名字。”
兰玲给了他名字，也教会他写字，和他交流。
她再次仔细看了一遍书信，里面详细记录着鲛珠诞生的方法，为了保证鲛珠的活性，人鱼一方需要受褪鳞之刑，剐去鱼尾，转变成双腿。只有人鱼保持人类的模样，诞生的鲛珠才不会因为种族差异而夭折。
而鲛珠作为王的孩子，会被内定为下一代的王。因为拥有人鱼的血脉，可以在祭祀典礼上拥有巨大的优势，并取得人鱼族的信任。
兰玲的大哥正是她父王当年从海中带回的“鲛珠”。
“呵”，她突然扯起唇角笑了一声，随后看向珍珠，眼神中尽是潇洒，“我说过，你会是奇兰国的王后，你愿意吗？”
珍珠愣了好久，似乎是不敢相信兰玲的野心竟然膨大至此。在明知是以卵击石的情况下，她依然狂妄到说王位会是她的。
珍珠冲上来，将她抱在怀里，点了点头。
“褪鳞之刑，什么玩意儿，既然是为了消弭种族差异，那我来也一样吧。”
兰玲轻笑一声，拿出匕首割下珍珠的一片鳞片吞入口中，随后狠狠咬上他的唇，腥甜的血味在她口腔散开来。
不一会儿，她的身体滚烫起来。珍珠担忧地停下动作，却见兰玲将他的头按下，轻轻在他耳边唱起奇兰国的歌谣。
海浪泛起涟漪，歌声断断续续。
突然，一阵耀眼的光芒从这个海底空洞中涌出。
……
“这就，生啦？”
白夜蹲在地上，指着一堆古书旧纸，震惊地看着面前人。
“不信我？那叫我来做甚？”
红发少年双臂环抱，轻摇着头。
“线索太少，要将所有故事串联起来，恐怕还得需要一段时间。”
这位正侃侃而谈的少年正是闻名稻妻，为天领奉行侦破了无数疑难奇案的侦探——鹿野院平藏。
虽然白夜也想跨片场把隔壁米花町的死亡小学生请来，但毕竟不太现实。更何况，真能把那位请来，这个海洋副本可以直接改成大逃杀了。
只能说专业人士不愧顶着专业的名头，才来这么几天，鹿野院平藏就从海底宫殿的分布、结界的区域、海洋的流向等信息中抽丝剥茧，发现了一间隐藏在最深处的书房。
而桌上那本泛黄的日记里，记载了兰玲和珍珠的故事。
“没事，我已经明白了。”
白夜拿起日记，看着后半部分明显被撕掉的痕迹皱眉。
幸好他还有凯瑟琳的任务背景用来作弊，即使缺少了关键信息也能将后续的故事猜出个一二来。
凯瑟琳说的故事中，在陆地被海洋淹没前，奇兰国的最后一任女王救下了一位人鱼，不难猜测，那位女王正是从自己大哥手中夺得王位的兰玲，而那只人鱼，正是兰玲从海里捞的对象，珍珠。
“那我们要找的王储，岂不是他俩的孩……不对，应该叫，鲛珠？”
芙宁娜在一旁提出了自己的推论。
毕竟，如果兰玲就是奇兰国的最后一位王的话，那么最后的王储，只能是她的后代。
“你在想什么？”
达达利亚见白夜面色凝重，出声询问。
白夜一脸忧愁，蹲在地上，疑惑问道：“你们说，她找对象怎么就那么容易呢？啪，捞一条鱼起来，成了！”
几人叹气的叹气，扶额的扶额。
鹿野院平藏环视一圈，又看了眼白夜：“你是旅行者吧？是吧？能保证吗？”
白夜又反思了一下自己寡淡的前半生：“等我回提瓦特去哪钓鱼好呢？”
芙宁娜敲了敲他的头：“别做梦了，提瓦特没有人鱼这种物种。”
白夜失望长叹。
“这不还是没有线索吗？”
达达利亚虽然是个武人，但不代表他不会思考。这绕了一大圈，只是在围观他们任务对象的父母爱情。
这要是偶像剧就可以完结了，可这是悬疑剧啊！
白夜伸了个懒腰：“行了，天色也晚了，今天咱们就到这。对了，小鹿，你是不是快毕业了。”
几天前，白夜拒绝了芙宁娜将那维莱特叫过来的提议，转眼就在up池内打下了鹿野院平藏的名字。
限定up池并没有星级限制，就算白夜想要一把无锋剑，也能在上面输入，只是原石花得值不值就有待商榷了。
于是，海洋堡垒喜提第三条被白夜“捡”来的人鱼，连风英都没脾气了，上课测验的时候给鹿野院平藏的成绩都是一水的“A”，导致他才来几天，就快顺利获得毕业证书。
“希望王哥不会崩溃。”
白夜想了想鹿野院平藏来搜捕科的场景，不禁为要带四个新人小白的王亚抹了一把冷汗。
文有小鹿，武有公子，神有芙芙。
这配置，在提瓦特都能横着走啊。
“对了，我去找张若月一趟，问问看她知道些什么。”
白夜和几人告别，回了海洋堡垒直奔实验室。
他不清楚张若月和风英是不是在同一立场，但就冲她帮了自己那么多次看来，此人还是暂且可以信任的。
“张博士，你知道……鲛珠吗？”
白夜决定打直球，藏着掖着没有意义，他要看的就是张若月听见这话的第一反应。
出乎意料的，张若月点了点头，并且惊讶地看了白夜一眼：“你是怎么知道这个词的。”
白夜没有回答。
“看来预言也不是没有道理。”
张若月将他带到自己办公室，关起门说话。
“鲛珠，是人类与人鱼结合而诞下的后代，然而医学研究明确了两个种族之间存在生殖隔离，按常理来讲，是不可能有后代的。”
白夜笑笑，抓住她话中的字眼：“那不按常理呢？”
张若月苦笑：“不按常理，那当然是人鱼剔骨成人，或者人类化鳞成鱼。然而人类是多么狡猾的生物，总能骗得我的同族甘受褪鳞之刑。他们厌了，倦了，又将放弃海洋的人鱼一把推开，最后那些人鱼都落了个人不人鬼不鬼的下场。”
“可是，人类早在几百年前就被淹没在海水中，剩余的人类都在这座海洋堡垒上，我从未听闻过有谁和人鱼在一起。”
白夜盯着张若月：“所以张博士，你语气中对人类的仇恨是从哪来的呢？”
两人对视，终是白夜率先放松下来，他靠在椅背上，语气笃定：“你是鲛珠的后代，对吗？”
第36章
张若月的眼神冰冷起来, 她轻轻抿唇，发出一声略带嘲讽的浅笑。
“不过是别人口中的杂种罢了。”
她将自己陷在椅子中, 闭上眼，似乎是不愿回忆往事。
“再让我猜猜，海洋堡垒和你们族群的协议也不是很牢固吧？”
白夜倾身，双手交叉压在张若月的办公桌桌面上。
那是一个压迫感很强的姿势，然而张若月并没有因此妥协。她指了指办公室的门，毫不留情面地开始送客：“这不是什么猜猜看的游戏，我也没有义务和你分享我的经历。请吧, 慢走不送。”
白夜看着办公室缓缓关上的门，低垂着头，若有所思。
“小兔崽子，你又给我找事是吧！”
通讯器传来熟悉的吼声, 白夜皱着眉将通讯器取下来举得老远。估计是鹿野院平藏顺利毕业进入了搜捕科, 王亚喜提新人，找他兴师问罪来了。
“王哥，那怎么能叫给你找事呢？你不知道, 这可是个奇才, 科里还有什么没破的旧案赶紧拿出来吧，人扫一眼就能给你搞定。”
趁着对方发火的空隙, 白夜连忙找了个机会截住他的话头插了进去，转眼间，他的表情又恢复成了那幅笑呵呵的模样。
“你赶紧给我过来！”
王亚拿他没办法, 撂下狠话后单方面终止了通讯。白夜无奈耸肩, 拐弯去了搜捕科。
“真奇了！这小子只看了一眼, 竟然就瞧出了前年那桩杀人案的端倪，我记得当时龙队可是带着我们蹲守了好几个月。”
“这是个可塑之才啊, 老王，你从哪找来的人才？可以啊！”
甫一进门，入耳的便是一阵喧哗。白夜看着被众人围在中间的鹿野院平藏，会心一笑，没有过去打扰。
眼看王亚被周围的人捧得东南西北都找不到了，白夜也懒得去挤，靠在一边等这波风头过去。
达达利亚见他来了，朝他挥挥手，走过来给他递了个眼神。
白夜意识到这是有话要谈，于是带着达达利亚找了个隐蔽的角落。达达利亚警觉地查看着四周环境，确认安全后这才出声：“你还记得我说过的那只鲸鱼吗？”
巨大的身躯遮蔽住阳光，在海洋中投下漆黑的倒影。
白夜的思路瞬间从什么主线任务世界任务脱离出来，被脑海中想象的那个黑影拽入了深渊。
他没有忘记达达利亚来这里的目的，据他所说，他是应“博士”之邀，前来异世界寻找形似提瓦特那只怪物的鲸鱼的踪迹。
“在我第一天到这里的时候，曾经循着它的气味到了深海宫殿，然而我们在这里已经驻扎了这么久，我再也没有见过它的身影。”
白夜沉吟：“一个庞然大物必不可能凭空消失。”
达达利亚以微弱的幅度轻轻摇了摇头：“它没有消失，它就在这里。”
白夜看着他手指的方向，正是海洋堡垒的最中心，风英所在的中控室和维持整座海洋堡垒运行的能源中心都在那个方向。
一股冷气从白夜的后背往上窜，他想到了一个惊悚的可能。
“哎呀，你们在这呢！”
芙宁娜顶着小八从两人之间冒出来，着实把白夜吓了一大跳。
“姐，答应我，下次被这样吓人了啊。我心律不齐，容易被吓死。”
白夜捂着胸口直喘气，芙宁娜“呀”了一声，跟他道歉：“我这也没想到……你胆子怎么这么小？你们聊什么呢？”
“嗯……我们现在除开两个主要任务之外，估计还要忙活一个支线。”
芙宁娜感慨：“在枫丹工作超过八小时是违法的，所以我早就说了让那维莱特来，加班这种事他熟啊，而且没人能审判他。”
白夜开始认真考虑芙宁娜的提议了。
“对了，我过来的时候听人说，海底宫殿那发现了什么宝贝，有好多人都赶着往那去呢。”
“宝贝，什么宝贝？”
白夜敏锐察觉到有什么地方不正常。
“据说，是海底宫殿里的宝藏。”
白夜眼底一沉：“我们去看看。”
赶往海底宫殿的路上，白夜他们看见了许多神色兴奋的人。他随机捞了个路人，只见那人眼里冒着绿光，激动地朝海底宫殿的方向指：“宝贝！大宝贝！”
“他状态不对劲。”
白夜将那人的肩膀箍住，死命拉住他，然而他依然挣扎着朝前方奔去。
那双眼睛里没有白夜，只有远处幽幽的宫殿倒影。
“是幻觉。”
白夜断言，随即将人抛给达达利亚，那人被一个利落的手刀解决晕倒。然而白夜并没有放松下来，能制造幻觉的生物，记录在案的只有一种——人鱼！
果不其然，紧急广播很快响起，霞龙在那头亲自播报，提醒所有人这只是一场骗局。
然而没有人听他的劝告，所有人都发疯似的一个个扎进海里，通往海底宫殿的道路上顿时涌满了人。
“搜捕科所有成员，马上到海底宫殿待命！”
霞龙见状不妙，只能寄希望于搜捕科的科员们意志力能强一点，不被幻觉控制。
白夜他们也连忙朝着海底宫殿的方向游去，好不容易从人群中挤了出来，一抬眼，白夜就被眼前的场景震在了原地。
海底宫殿的外殿殿门不知因什么原因大大敞开，海水疯狂涌入宫殿，本因受结界保护的内殿被冲刷，殿内那些埋藏多年的珠宝、金器都被卷了出来。
不知从哪来的一束光照在这些宝物上，被反射的金光直直刺入围观众人的眼中。
首先是一个人开始动，接着，所有人仿佛像是接收到了什么信号一般，蜂拥而上将宝物团团围住。
人们争抢着，打斗着，现场一片混乱。
然而更糟的事情还在后面，白夜的随身探测器开始报警，警告他周围突然出现了许多异常海洋生物。
那些生物仿佛凭空出现，在海洋堡垒最脆弱的时候一窝蜂包了过来。
这种情况莫名让白夜联想到狩猎，而他们，正是被盯上的猎物。
既然是狩猎，围猎之前定有人领头。仔细想想不难知道，引起这一场争端的不是别人，正是让所有人产生幻觉的人鱼。
会是谁呢？
风英？张若月？
不，他们的力量太微薄，仅靠他们两个是无法发动规模如此之大的袭击的。
一条绿色的鱼尾从白夜眼前闪过，他恍然大悟，再回想起那日风英与这位的交流……
海洋堡垒不能再留。
他明白了，这是一场宣战，是整个人鱼族对海洋堡垒的宣战。
世界上哪有什么友好互助协议，不过是你坑我我坑你罢了。
白夜将情况通过通讯器反映给王亚，却听到王亚那边一阵嘈杂。
“王哥，你怎么了？”
回答他的是一阵刺耳的电流声，过了好久，通讯器那边才传来王亚微弱的呼救：“来这里……龙队……”
几个字过后，那边的声音彻底消失。白夜查看到王亚发给自己的坐标，急忙朝那边赶。
坐标离他们很近，就在内殿，距离白夜他们找到的那个隐蔽的书房不过几百米。
然而此刻这里已经被海水彻底淹没。
白夜妄图在混乱的人影中找到王亚，却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举着匕首疯狂朝四周捅去。
那竟然是霞龙！
白夜顿觉不妙，看这情势，霞龙恐怕也陷入了幻觉，被控制着攻击自己人呢。
白夜问达达利亚：“你能给他制住吗？”
达达利亚点头，却是看了一眼霞龙手中的匕首，王亚说过这把匕首是用人面鲨的牙齿制成的。
“那把武器不好对付。”
白夜沉思一会儿，拍拍他的肩：“算了，你别上，我去。”
达达利亚看着他，那眼神中分明没有任何蔑视或者瞧不起人的情绪，白夜却读出“你确定你的武力能超过我”的意味来。
白夜沉默一秒，自顾自“哼”了一声，转头将芙宁娜和鹿野院平藏叫来。
“咱们来演一场戏。”
几人嘀咕许久，达达利亚看到白夜挺直胸膛自信的模样，知道事情稳了。
“年轻人不要打打杀杀。”
白夜游到达达利亚面前背对着他，朝他晃了晃食指。
“等着看吧。”
然后达达利亚就看见白夜捂着头冲上去抱住霞龙的腰，嘴里还喊着：“我是友军！”
达达利亚扶额，看来他只适合打打杀杀。
而后，一阵空灵的歌声响起，芙宁娜的歌曲储备量那就多了，唱起来毫不词穷。
白夜死死抱着霞龙的腰，紧闭双眼。
突然，一股窒息的感觉涌上他的鼻腔。
他心里一喜，成功了。
他利用芙宁娜创造的幻境，成功和霞龙的幻境“联机”。
白夜看着四周陌生的海域，打起精神。
他要将霞龙从幻境中带出去。
“诶，这里怎么有个小孩？”
一道成熟的女声传来，白夜看见一个穿戴着搜捕科装备的人影朝自己的方向游来。那个人仿佛没有看见他一样，径直穿过了他的身体，停在一片珊瑚前。
白夜朝着那个方向看去，就见那人弯腰抱起了一个目测年龄在十岁左右的男孩。那人将头上的氧罩一掀，罩在了男孩头上，紧接着，一头乌黑亮丽的黑发散在水中。
那是一个极美的女人。
第37章
“你瞧, 我捡回来这个孩子，话也不说, 跟个闷葫芦一样。”
“霞队，人小孩怕是被你吓着了吧！”
“滚滚滚，我又没像那鬼面鱼一样长了一张鬼脸。”
白夜跟着那个女人，来到了幻境中的海洋堡垒。
这时的海洋堡垒和白夜亲身感受的不同，有些设施还很陈旧，就比如女人开的巡艇，点火时会发出巨大的轰鸣声。
他现在在这个幻境就像一个bug, 没人看得见他，穿墙潜水都是小case，来去自由。
“喏，小孩, 你叫什么名字？”
白夜跟着女人来到了医务室, 只见医生将那个孩子的氧罩取下。而那副面孔，虽然顶着这个年龄，白夜也立马将人认出。
那是这个幻境的主人。
“我没有名字。”
小孩倔强地抿住唇, 看着女人的眼神充满了怀疑。
“无名无姓, 无家可归…那你干脆跟我姓，我叫霞光, 你就叫霞、霞、霞龙怎么样？”
白夜看着自己那个狂炫酷霸拽的龙队轻轻点了点头，脸上还带着没有褪去的婴儿肥。
“行，以后你就跟我混, 姐罩着你！”
霞光大力拍了拍霞龙的后背, 惹得人一阵咳嗽, 被医生嫌弃地赶出去。
“混混混，都是当队长的人了, 怎么还大大咧咧的。去去去，这小孩伤得不轻，得静养，你明天再来看他吧。”
霞光笑嘻嘻从门后闪了，白夜看见霞龙的眼神一直停留在被关住的门上，静静的，许久没有挪开。
就这样过了一夜。
次日，又是一阵明朗的笑声将医务室寂静的空气给扰动了。霞光扎着高马尾，从门缝探出头，她晃了晃手上热乎乎的早饭，对着床上的霞龙使劲眨眼。
“小孩，我给你带好吃的了。”
霞龙毫无生气的眼瞳中突然冒出一丝光亮。
“我跟上边汇报过了，你病好了就去光明区上学，那才是孩子们该待的地方。”
“我要跟着你。”
霞龙抓着盖在身上的被单，手指渐渐屈起来。
“行啊，等你长大了来搜捕科找我，到时候我罩着你啊。”
霞龙没有再说话，泛白的指节一点点僵硬。
窗户处透过刺眼的白光，将整间医务室笼罩起来。白夜被迫闭上了眼，再睁眼时，眼前的场景已经转变。
“我是搜捕科科长，霞光，你们可以叫我霞队。以后，大家就是一起出生入死的战友了，都互相认识一下。”
搜捕科的大厅内，霞光板着脸站在中心的圆台上，下面整齐划一站着搜捕科的新人。有一道炽烈的目光将她攫住，等她仔细看去时，那目光却又不见了踪影。
“好，现在就有一个光荣的任务交给大家。各位都知道，我们海洋堡垒与异常海洋生物序列#23人鱼族签订了友好互助条例，今日是对方派人来海洋堡垒的日子，咱们搜捕科负责了前去接收的任务。收拾收拾，出发吧！”
一阵嘈杂后，各部门都很快就位。
霞龙低垂着眼眸，让人看不清他的情绪。他跟着大部队上了一艘巡艇，在快要出发时，巡艇的舱门突然打开，一个敏捷的身影跃了上来。
“长大了啊？”
霞光摸了摸霞龙的头，靠在椅背上将安全带系好。
“没想到你小子真有点本事，我还以为你当年就是说说而已呢。得嘞，进来之后，姐罩着你！”
霞龙发动引擎，在巨大的轰鸣声中淡然接了一句：“我有名字。”
可惜霞光并没有听见。
“小子！将巡艇开过去，在今天这个重要日子来送死，就别怪我手下不留情了。”
霞龙仅仅犹豫了一秒，下一刻，他便按照霞光的命令将巡艇直直对准远处巨大的鬼面鱼鱼身，狠狠撞了过去。
“砰！”
巡艇擦过鬼面鱼的鱼鳍，在海水中翻滚了好几个圈。而霞光早在碰撞前就弹射了出去，此时正与那头庞然大物肉搏。
缓过来的霞龙看见焦灼的战局，正要下去帮忙。就见霞光比了个“OK”的手势，随后，鬼面鱼瘫软下去，直直落底。
“没吓着吧？”
霞光一手撑住巡艇舱门，低着头查看霞龙有没有受伤。
霞龙抿着唇，抬头看她。他无数次在梦中见过那双眼，意气风发而又潇洒肆意。
那双眼里有辽阔无边的海，有争斗与厮杀，有血气和责任。
而此刻，那双眼和八年前他们初遇时一样，只装了他。
霞龙转头，驾驶着巡艇和大部队汇合。
“真没伤？”
“没有。”
“我不信。”
“……随你。”
那巡艇继续开着开着，闯入了又一片浓烈的光圈。
白夜知道，这是要变换场景了。
他熟门熟路地闭上双眼，适应着那股眩晕感，心里却总觉得不对劲。
“这是给我干哪来了？偶像剧啊？”
白夜决定再观望观望。
搜捕科科长这种身份，幻觉里难道不应该全是打打杀杀吗？
下一个场景是在实验室内。
白夜一下就看见了两个熟人。
“不用对我嘘寒问暖，我在这很好。”
“那不行，虽然我们以前不是很熟，但现在咱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得相互照应啊。”
“你只需要记得我们的任务。”
“小英！若月！”
霞光推门进来，在两人面前站住。
“怎么样？还适应吧！有什么不习惯的地方跟姐说，姐罩着你们啊。”
风英还是扯着他那个温柔的笑：“那恐怕有人不乐意啊。”
张若月摆摆手：“你罩着你尾巴后面那小子就行了，不用管我们。”
这三人话还未说完，实验室的门再次打开。霞龙急匆匆走进，看见霞光在这里后似乎松了一口气，接着抱臂朝墙上一靠：“你们继续。”
张若月头也不回地去研究对象前面站着了，风英笑笑，也懂事告辞。
“你干嘛呢？像尊神像一样在那杵着。”
霞龙看了她许久：“你上次出任务的伤还没好。”
霞光毫不在意一挥手：“那有什么，小题大做。”
霞龙不说话，就这样静静盯着她。
霞光只能败下阵来，她摸了摸鼻尖，跟着霞龙灰溜溜朝医务室的方向去了。
“你别和那些人鱼走那么近，他们毕竟是……异族。”
霞光给他后脑勺来了一巴掌：“说什么呢，这话让人听到，你那小队长的职务还保不保得住了。”
“你这脑瓜子越来越硬了啊”，霞光抖了抖手腕，“再说了，羽元那医术可好了，这次我受伤要不是有她，还不知道得有多凶险呢。”
霞龙打断她的话：“别乱说。”
霞光揽过他的肩：“放心吧，姐姐我命硬着呢！”
白夜总觉得自己在看八点档的爱情剧场。
没想到霞龙那么硬汉的一个人物，脑袋里全是粉红泡泡。
他跟着霞龙的幻觉，看完了他和霞光的故事。
相爱、相知、相恋。
而那些场景越是幸福，白夜心里就越惴惴不安。
他想起王亚说过的，霞龙妻女的结局。
恐怕，要解决这个幻境，就要直面霞龙的心结。
那个时刻到来得并没有太晚。
白夜刚刚围观完两人喜生贵女的场景，下一秒，他们就处在了漆黑的海底。
一只熟悉的怪物朝着白夜的虚影撞来，一排排尖利的牙齿上下碰撞，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巨响。
人面鲨，达达利亚曾在面对这怪物时砍下了它的鱼头。
白夜知道，最关键的时刻到来了。
然而他还是没有做足心理准备，那只人面鲨和白夜他们面对的那只不同，这只异常亢奋，好像打了鸡血一般。霞光排兵布阵，和科员们将它围在中间。
无数激光枪在它身上戳出洞眼，然而那畜生竟像是感受不到疼痛一般，大力晃动着身躯朝离它最近的一艘巡艇撞去。
霞光见状不妙，赶紧弹射出去控制场面。她一枪打在人面鲨的眼上，一手抓住它的鱼鳍，挺身趴上那畜生的背。
下一秒，她掏出匕首狠狠刺向人面鲨的鱼鳃处，那酷似人面的部位仿佛在嚎叫一般，张得无比巨大。
那是印刻在霞龙记忆里最深刻的一瞬，他曾无数次后悔为什么没有拦住霞光，为什么在那里的不是他。
在场所有人都亲眼看见，一只手从人面鲨的鱼鳃处伸出来，将霞光拉了进去。
紧接着，是一声清脆的骨头断裂声。
一具身子就这样软了下来，飘在海中。
黑发散开，如海藻一般密密麻麻缠上了霞龙的心脏。
他大吼一声，冲上去将那具身体拢住。怀中的温度在慢慢流失，那双眼睛里，从此再也没有他。
耳边寂静下来，霞龙再也听不见任何声音，他发疯似的朝人面鲨游去，一刀一刀，泄恨般，似要刺穿这畜生的每一寸皮肉。
直到一颗尖牙被他徒手掰断，他才清醒过来。
手掌被尖利的牙锋划出血，然而霞龙没有任何感觉。他双眼通红，朝着人面鲨的鱼鳃处，刺下了最后一刀。
他用这畜生的牙齿终结了它的生命。
白夜别过脸，不忍再看。
他想着那只怪异的手，脑海中莫名浮现出一个身影。
为了验证他的猜测，白夜凑到人面鲨的尸体边，穿过鱼鳃探头进去。
一抹绿色在他眼前划过。
AMO-05。
杀了霞光的，是人鱼！
第38章
四周的景象开始崩塌、混乱。海水乱流汹涌, 冲刷掉幻境的颜色。白夜的眼前突然一片黑白，所有事物都像身处镜面一般崩然碎裂。
无数裂纹爬上这片幻境, 而画面的中心，霞龙静静浮在那里，手上的伤口流出鲜血，混进海水中变得混沌。
“龙队，醒醒。”
那一刻，白夜终于理解了搜捕科成员对霞龙的这个称呼。
“龙”是她给的名，而“霞”是他心底的痕。
白夜的身形浮现出来, 他在霞龙的眼眸里看见了自己的影子。
“啪嚓。”
幻境彻底覆灭，白夜在一片黑暗中闭上双眼。
总算将这件事解决了，他放下心叹了口气。一道微弱的光拂照在他的眼皮上，暖暖的有些发痒。
白夜猛地一睁眼。
“我说过, 我是来拯救这个世界的。”
“将整片大陆淹没……这就是你拯救的方式？”
“物竞天择, 弱肉强食。”
片刻寂静过后，白夜终于适应了周围的光线，看清楚了面前站着的两个人。
在看到其中一个背影时, 他瞳孔一缩, 暗自握拳。
那是博士！
不对，他仔细观察了许久, 才发现些微不同来。这个博士和他记忆中的那位相比，要更加年轻一些。看来，这又是某个侥幸没有被消除的切片吧。
白夜不知道这里是谁的幻境, 他发现自己和在霞龙幻境里一样, 只能以“游魂”的形态行动, 那这个幻境的主人必然不可能是自己。
他将目光放在和“博士”并肩站立的那个人身上，如果他的推测没有错, 幻境的主人公，只能是这位陌生男人。
从男人的声音中可以听出，他的年纪并不大，放在白夜的世界里，大概也就十七八岁上下。白夜不知道这个人为什么会被“博士”盯上，但出于某些切片扭曲的心理和性格，这个人身上一定有什么特质吸引了“博士”。
“抱歉，我想我们的理念并不相同。”
男人礼貌地欠身，举手投足间可以看出他非凡的气度。
“可惜了，你是个可塑之才。”
“先生说笑了，在下自幼愚钝。至于先生的惋惜就更无从谈起了，您又不是老师，何必关心我成材与否。”
“低级的世界里能出现你这样的人物，实则很难得。我确实不是老师，我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研究员，因此我才能明白，千万遍枯燥的实验过后，那个最奇特而出人意料的瑰丽数据，有多美。”
“抱歉。”
男人只留下简短的两个字，便再也没有说话。
“博士”遗憾地摇了摇头：“到最后你会明白的，你……你们的坚持都毫无意义。”
说完这句话，他突然回头，朝着白夜站着的方向看了一眼，唇角略略勾了勾。
明明知道这人无法看见自己，白夜背后还是浸出了冷汗。
旁边的男人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轻轻扭了扭头，在白夜看清楚他的脸之前，幻境骤然碎裂。
“小白！小白！你没事吧？”
芙宁娜的声音仿佛隔了很远，朦胧中，白夜看见了一群围着他的脑袋。
“我……没事。”
白夜在众人的帮助下强撑着坐起，看了一眼周围，才发现自己在海洋堡垒的宿舍里。
“我这是错过了什么？”
白夜震惊，他晕过去之前不还在打怪吗？
“龙队、王哥、还有海洋堡垒上的……”
他急切地想要知道发生了什么，鹿野院平藏制止了他打破砂锅问到底的行为。
“一个一个慢慢来。”
“霞龙是在你之前醒过来的，他清醒过后很快就掌控了形势，将在暗处操纵众人幻境的人鱼都找了出来，成功将大家救回来。现在他正带领着大部分科员，清剿或收容那些突然出现的异常生物。”
“王亚已经回来了，在医务室帮忙维持秩序。”
白夜放松下来，紧绷的身体朝后倒在床头：“还好，还好……”
“不过……”
鹿野院平藏一个转折又给白夜刚刚降下去的血压拉了回来。
“有一件事我想你需要知道。”
白夜看着众人严肃的表情，慌忙坐起：“直说吧，我能承受住……我还能活多久？”
达达利亚一拍脑门：“倒也不是这种事。”
鹿野院平藏冷静地将飞驰的话题拽了回来：“那只竖蟹，不对劲。”
一个小时前。
芙宁娜唱着在枫丹号称时长最久的歌剧，以此来维持白夜与霞龙的“联机”幻境。达达利亚早在进入战场的第一时间就热血沸腾起来，一人一刃杀得起劲，硬生生在白夜周围的海域划了一条空白的隔离带。
鹿野院平藏守在白夜身边，时刻保证他的安全。
意外就是在那个时候发生的，一条绿色的鱼尾趁着达达利亚在另一边和一只鬼面鱼厮杀时，绕背直直冲向白夜。那只人鱼单手一勾，轻轻挥了挥手，一串水流被带起挥开了鹿野院平藏。人鱼很快近身，芙宁娜不敢中断歌声，只能指挥小八前去帮忙，远处察觉到不对劲的达达利亚也很快游了过来。
可是来不及了。
人鱼的手刺向白夜的心脏部位，尖利的手指拥有能将薄弱皮□□穿的能力。
达达利亚手中的利刃抛出，小八变身伸出超长的触手，所有人都在赌。
仿佛是静止的一瞬，利刃仍然朝着原定的轨迹飞去，触手也迅速卷上了人鱼的腰身，但人鱼的动作却停滞下来。
一只螃蟹的蟹钳，夹住了距离白夜胸膛堪堪不过几厘的手指。
人鱼在众人的围攻下遁走，那只从白夜兜里溜出来的竖蟹，举着已然断裂的蟹钳，静静地停在白夜身前。
“我觉得吧……”
听完整个故事的白夜沉思片刻：“它做得挺好啊！”
“在我危难时刻挺身而出，宁愿冒着断蟹钳的风险，和AMO-05的人鱼搏斗，成功救下我的命，这哪里不对劲了？”
这下轮到鹿野院平藏拍额了：“你难道就是靠这样的思维方式在提瓦特旅行的吗？”
白夜一本正经道：“我坚信，即使人在囧途，也会有善良正直的人给予我帮助的。”
“乐观，会让人保持幸福。而盲目的乐观……”
芙宁娜看向白夜，白夜点头，表示自己明白：“盲目的乐观，会让我时刻保持幸福。”
芙宁娜摊手：“你赢了。”
“暂停一下。”
身为侦探的鹿野院平藏绝不能容忍话题三番五次脱轨，他冷静下来，再度提起：“我说的不对劲正是在这里，一只排名1961的异常生物，是如何抵挡住05的攻击的？况且，我刚刚安排的人回报，被送往医务室治疗蟹钳的竖蟹，在你醒来之前失踪了。”
白夜没心没肺地笑笑：“没关系啦，一只螃蟹而已，能炸出什么水花？”
鹿野院平藏还欲再说，却猛然看见白夜眼中划过的一丝精光。那眼神哪里还有半分戏谑，分明是胜券在握的滋味。
“放好饵，才能钓大鱼嘛~”
……
“海洋堡垒已经宣布人鱼族单方面撕毁了友好互助条例，并对今日人鱼族方面的攻击进行了强烈谴责。所以，你可能没办法和张博士见面，她作为被人鱼族派过来的三位人鱼之一，在混乱发生之后，就被收押在搜捕科监狱内了。”
白夜缓了一会儿过后，决定下床帮忙，他第一时间就去了实验室，打算问问张若月AMO-05的事，没想到研究员告知他张若月被关押起来了。
“那风英科长，还有在医务室的羽元医生……”
研究员冷冰冰地摇了摇头：“都一样。”
“所有人鱼，都该死。”
白夜看着研究员眼中迸发出的剧烈仇恨，沉默着，没有说话。
他转头便去医务室找王亚，王亚正忙得焦头烂额，好不容易抽出空来和白夜说话：“没办法啦，这也是保护他们，就冲现在这民愤，不把他们关押起来难以服众啊。”
“那海洋堡垒下一步的打算是……”
王亚神色肃穆：“以他们为筹码，和人鱼族谈判。”
白夜长叹一声，却是已经看透：“人鱼族如果在乎他们，也不会在此刻发动袭击。”
王亚无奈：“没办法，只能试试。还有，你得看好你的那些人鱼伙伴们，虽然现在被关押的人鱼只有风英他们，但其他被人鱼转化剂转化的人鱼和你身边这种捡来的人鱼，也没人能保证不出事。”
白夜郑重点了点头，感谢王亚的提醒。
“世事艰难啊。”
王亚感慨着，又忙着去医务室帮忙了。
白夜迈着步子，朝搜捕科监狱的方向走去。
“你做得很好，不过你的行事方式太过偏激。”
昏暗的监狱内，看守打了个哈欠，从牢房前路过。因此，他并没有注意到上演在牢房角落这滑稽的一幕。
崭新入狱的风英盘腿坐在地上，而在他的面前，站着的竟是一只不足成人手掌大小的螃蟹。
“我说过，我不相信神谕。”
风英垂着眼，睫毛在他的眼下投出一片阴影。
“你不需要相信，你只需要利用。”
螃蟹的蟹钳中捧着一颗洁白亮丽的珍珠。
“为了复兴奇兰国的荣光。”
风英低下头，取下那颗珍珠。
“誓死拥护……我的王。”
第39章
“警告警告, 堡垒进入一级警备模式——”
“警告警告——”
白夜的脚步一顿。
前方监狱的大门近在咫尺，白夜的手搭在门把上, 听见刺耳的尖锐警报声后，又静静垂了下来。
“王哥，怎么回事？”
他拿起通讯器，听见频道内一片混乱。
“所有人都去光明区，保护孩子们！”
霞龙的命令极具穿透力，狠狠砸在白夜耳边。
他加紧脚步汇入人流之中，这才发现海洋堡垒上的情况不容乐观。光明区的情况尤其糟糕, 半大的孩子们一团团聚在一起，有的抱头痛哭，有的疯狂大吼。维持秩序的老师只要一靠近他们，就会受到抵触和攻击。
“王哥！怎么回事？”
白夜匆匆抱起一个正准备撞墙的小女孩, 捂住她受伤的额头, 凑到王亚身边着急询问。
“人鱼族，进攻了。”
王亚的眼神里透露着一股平静的决绝。
“我们不能让这里成为战场。”
他环顾一周，孩子们巨大的啼哭声充斥在每个人的耳中。白夜怀里的小女孩剧烈挣扎着, 白夜拍着她的后背低声轻哄。
“这里就交给你了。”
王亚郑重地拍了拍白夜的后背, 抄起武器就朝巡艇停放处赶。透过窗户，白夜可以看见远处影影绰绰的黑影, 一艘艘巡艇在其间穿梭，血水和海水混合在一起，模糊了视线。
“这些孩子……”
芙宁娜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在收到王亚提醒后, 白夜就跟达达利亚他们说了不要随意出来。不过这种情况怎么可能拦得住经历过大风大浪的几人, 听到海洋堡垒的动静后，几人都赶快过来帮忙。
“是幻觉袭击, 成年人还好一点，可以抵御一段时间，孩子们却受不住如此高强度的冲击。”
魅惑而梦幻的歌声将整座海洋堡垒包围起来，无数窸窣的声音悄悄钻入每个角落，挑拨着孩子们的神经。
“啊啊啊——”
白夜怀中的小女孩突然开始剧烈尖叫起来，白夜朝后一仰，差点制不住她。
芙宁娜伸出双手，示意白夜将女孩交给她。
“不论是什么战争，都不应该将孩子牵扯进来。”
芙宁娜用手覆盖住女孩的双目：“没事了……没事了……”
一阵空灵的歌声响起，整个光明区的杂音都顿时消失。所有被幻境折磨的孩子们都抹去了眼泪，呆呆地看着正在唱歌的人。
暖色调的灯光打在那顶蓝色的礼帽上，歌声缓缓流淌，仿佛拥有安抚人心的能力。
女孩乖乖躺在芙宁娜怀中，那些令人不安的声音都在此刻被粉碎得一干二净。
这里似乎成为了一座舞台，而舞台的正中，是那位如神明一般的少女。
白夜顿时安心下来，芙宁娜将帽子摘下甩给他：“你去做你的事吧，小八借给你。”
白夜低头，就这样水灵灵地和一双死鱼眼对视。
他饶有兴趣地提起小八的一只触手：“我记得你说过……你是个核弹来着？”
小八生气地转了个圈，用另一张流着泪的脸对着白夜。
“走，我今天就带你炸个爽！”
白夜用手指按了按小八滑溜溜的头，找了艘巡艇就往王亚那边赶。
“公子！小鹿！你们在哪呢？”
白夜驾驶着巡艇冲向离自己最近的一条人鱼，那人鱼竟没有避开，抄着尾巴就朝巡艇狠狠劈下。白夜一个急刹才避免了这记凶狠的攻击，他将小八弹射出去，并给她挂了个通讯器。
“小八！炸他！”
小八迷你版的身躯霎时扩大，就像吸足了海水一般，很快恢复了原来的体形。
触手在空中乱舞，从四面八方捞了许多条人鱼，剧烈的博弈后，所有鱼尾都无力瘫软下来，失去了应有的光泽。
“小白，鲸鱼出现了。”
通讯器那头传来达达利亚的声音，白夜赶紧问他：“你追上去了？”
“它正在往海底宫殿的方向赶，我跟着它，看看它的目的是什么。”
白夜攥住通讯器：“注意安全。”
“小鹿呢？”
“我在找那只竖蟹的踪迹……它应该走不远，等等！我看见它了，我给你发一个坐标，你赶紧过来。”
“得嘞！”
白夜调转巡艇，让小八的一只触手挂在巡艇上，朝着鹿野院平藏发来的坐标赶去。
另一边。
芙宁娜尽力维持着光明区的稳定，然而幻境的侵蚀力越来越强。很多成年人也开始抵挡不住，眼看海洋堡垒就要不攻自破。
她担心地朝白夜离去的方向看了一眼。
一抹巨大的黑影在她收回视线后悄无声息滑过。
“是我看错了你。”
搜捕科的监狱内，本该在一线带队冲锋杀敌的霞龙抱臂站在风英的囚室前。他的目光一如既往的凌厉，然而眼前人并不买他的账。
“看错的不是你，是霞光。”
风英靠在墙上瘫坐着，他屈着一只腿，仰视对上霞龙的眼神。
“瞎子，我们认识多少年了？”
有血从他的嘴角淌下，他压着咳嗽了几声，尽力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十几年了吧。”
“十几年啊……”
风英泛白的脸上突然扯出一个痞笑，那个笑与众人熟知的幽默风雅、稳重靠谱的风英科长很不符，但霞龙知道，这才是风英一开始真正的模样。
“我有时会想，我是属于哪一边的呢？”
风英右手紧紧握着什么东西，他低垂下目光看去，嘴里喃喃：“在人鱼族，我不过是一个混种，在海洋堡垒，我是融不进人类的异族……”
“人鱼族的长老总说，预言预示了神谕之人的到来，我们要等着被他拯救出这片苦海。可是瞎子啊，你知道的，我不信这些，除了我自己，我不相信任何人……”
风英突然将眼皮一撩，目光精准钉在霞龙身上 。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霞光和你女儿的死，都是人鱼族派人做的。”
“谢谢。”
霞龙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是谁执行的？”
风英似是觉得没有趣味，无聊耸肩：“05，人鱼族最引以为傲的杀手。”
霞龙知道了自己想要的答案，提脚便走。
“你还真是无情啊，我都死到临头了，你也不愿意多留一句话吗？”
霞龙的脚步停顿了一瞬：“好自为之吧。”
风英闻言扯出一个极轻的笑容，血从他的口中迸溅出来，他缓缓合上眼。
“龙队，人鱼囚犯张若月和羽元都……死了。”
霞龙点点头，接过手下递来的装备。
“继续盯着风英，人鱼族那边不想让他们成为我们的筹码，那就让他们先看看，我们也不是好欺负的。”
霞龙吩咐手下行动起来，过了一会儿，他突然将人叫住：“羽元医生，取一片鳞片，按照海洋堡垒的典仪，厚葬吧。”
手下不敢多问，点头应下。
霞龙大步朝前迈去，自从霞光死后，他的身体里就再也没有情绪这种东西。
所有人都说搜捕科的霞龙科长冷面无情，可没人知道，十几年前，他也曾有过爱人，和一群还算看得过去的朋友。
“羽元医生，麻烦您帮忙看看，霞光她又受伤了。”
“唉你这臭小子，叫什么呢？叫我姐！”
“好啦好啦，都别吵啦，霞光你别动！我看看你的伤。”
耳边传来嘈杂的声音，霞龙摒弃掉所有心绪，为了避免再一次被幻境拉入，他在自己手上割了一刀。
“警告，警告，能源中心遭到袭击！”
霞龙的脚步停下，冷厉的目光直直刺向海洋堡垒的正中心。
“1961，你到底是谁？”
海洋堡垒上的警告声离白夜很远，他此时正站在海沙上，将竖蟹从坑里挖出来。
竖蟹对着白夜举起蟹钳，原地转了一圈，又将头埋进沙里。
“别装了，你又不是鸵鸟。”
白夜将竖蟹提起来，逮着它的蟹钳晃了两圈，这才说：“我们可以结盟。”
竖蟹挣扎的动作停下来。
“怎么？还不心动？我不是神谕之人吗？给我一点见到主角该有的反应好不好！”
竖蟹依然没有动作，白夜知道这是还在考虑的意思。
果然没熟的螃蟹最难啃。
白夜只能长叹一声，继续给人画大饼：“你是个聪明人，我进入的那个幻境，是你的吧？”
白夜说的是他看见“博士”的那个幻境，当时他就猜测，幻境中的另一个人便是幻境的主人。然而白夜当时身边只有鹿野院平藏几人，要进入别人的幻境，必须得满足幻境主人公在身边的条件。
因此，当排除掉所有的选项，最后的答案即使再令人难以相信，白夜也不得不承认，幻境中的那个男人，正是这只竖蟹。
“你拒绝了那个人，这是一个正确的选择，与虎谋皮不是什么好事。”
“至于你的身份，让我猜猜……兰玲和珍珠诞下的鲛珠，奇兰国最后的王储，对不对？”
白夜瞟了一眼通讯器上大片大片的文字，又继续忽悠：“也许，我可以帮到你。”
鹿野院平藏无奈打下一句话发给白夜：“不要照着我的推理原封不动地念啊，有些地方的证据链还不完善。”
白夜给他递了个眼神：“小鹿一出手，真相只能有一个！”
第40章
[失落的深海宫殿]
[覆灭神祗]
[恭喜你找到奇兰国最后的王储, 请协助他一起修复结界吧！]
白夜将手机扔给鹿野院平藏，示意他不用再找证据了, 任务的变动足以说明有关竖蟹的推论是正确的。
“怎样？考虑好了吗？”
白夜很有耐心，竖蟹一动不动在原地装死，而他也“舍命陪君子”，抱臂用目光将竖蟹钉死在自己的视线范围，大有一副陪你等到地老天荒的架势。
蟹钳上下一夹，这位隐藏在所有势力之后的角色，终于给出了他的答案。
一阵刺眼的光芒在这个角落迸发, 白夜不得已用手遮住眼睛。
光芒过后，一条散发着微微蓝光的鱼尾出现在白夜眼前。鱼尾之上，一张俊美的面孔正安静笑着，淡蓝色的发披散在他的脑后, 那双眼睛中包含了无数白夜看不清的情绪, 最后却又平淡归于那点蓝色眸子里。
“初次见面，请多关照。”
白夜率先伸出右手。
随后，一张冰凉的足蹼贴上白夜的手心。那人的声音富有磁性, 钻入人的耳膜与鼓室共振。
“兰珠, 我的名字。当然，如果你更熟悉1961这个称呼, 我也并不介意。”
果然，这个人就是在幻境中白夜看见的与“博士”交谈的人。
“我同意你的提议。”
兰珠的动作明明十分随意，却莫名给人一种矜傲的感觉, 这大概是他从骨子里带出来的“贵族”气息。
“不过, 我有一个条件。”
白夜抬手：“洗耳恭听。”
“我们虽然是合作关系, 但在危险到来的时候，我必须保证我的人没有危险。”
白夜挑眉：“你的人？人鱼族？”
兰珠默默笑着, 就这样盯着白夜不说话。
看见他的反应，白夜猛的想到一个荒谬的猜测：“难道……奇兰国还没有覆灭？”
兰珠撕下一片鳞片举到白夜面前：“母亲将奇兰国的未来托付给了我，我怎么能让它走向灭亡。这片鳞片你拿着，可以方便我们沟通。”
白夜接过那枚亮晶晶的鳞片，少许淡红色的液体残杂在上面，却丝毫掩盖不了其上的光辉。
“我不知道你掌握了多少信息，不过，我想你至少应该知道那头异鲸的存在。”
“异鲸？”
白夜淡淡撩了下眼皮。
兰珠笑得平静而可怕：“用海洋堡垒的概念来描述，那是异常海洋生物排序#01，AMO-01的可怕存在。”
兰珠顿了顿，给足白夜和一边的鹿野院平藏思考的时间。两人对视一眼，都知道事情不简单。
白夜举手示意兰珠暂停一下，随机拨通了达达利亚的通讯器：“公子，你还在跟着那头鲸鱼吗？”
“它现在在海底宫殿处盘旋，状态有点不对劲。”
“你先别打草惊蛇，连着通讯，这里有一些那头鲸鱼的情报，我想你需要知道。”
达达利亚敲了三声，指自己明白。
“麻烦了，请接着说。”
白夜看了眼兰珠，他有一种预感，这个人知晓的情报和内幕，绝对会打破现有的平静。
“排名所有异常生物首位的异鲸”，兰珠体贴地将前言再叙了一遍，照顾半途插入通话的达达利亚，“体内蕴藏着巨大无比的能量。”
“根据我们的研究，这种能量是驱动所有异常海洋生物的本源。而这头异鲸所拥有的能量，刚好能驱动一座巨大的堡垒。”
兰珠的目光遥遥看向远处的海洋堡垒，白夜心头一跳。
“你的意思是，海洋堡垒的能量来源，其实是异鲸！？”
……
“龙队！能源中心没事吧？我听到警报立马就过来了！”
王亚大口喘着粗气，顶着满头大汗站在霞龙面前。
霞龙神色平静地摇了摇头：“只是冲撞引起的机械故障，不是什么大问题，我现在就上报中控室，协调机械科过来维修。”
王亚放心点头：“有您在我不担心，那我就先去其他地方帮忙了。”
霞龙“嗯”了一声，又拦住他：“你手下带的那个新人在哪？”
王亚迟疑一瞬：“刚刚我让他守在光明区了，现在不知道跑哪去了。您急着找他吗？我拨个通讯问问？”
“不用，你先去忙吧。”
霞龙挥挥手，直到王亚的背影消失在自己视线里，他才转头。
能源中心的构造极其巧妙，巨大的光滑坑洞里注满了不明液体，而坑洞之上是一条横跨左右的透明玻璃栈桥。
霞龙就这样踏上栈桥，一步一步踩在悬在高空的玻璃上。光线透过桥面折射出万般光线，深不见底的液体微微荡漾着，隐藏了其下所有秘密。
“汇报异鲸进食进度。”
霞龙盯着液面，表情波澜不惊。
“60%。”
通讯器那边传来监视员的声音，霞龙抓着栈桥的栏杆，敲了几声。
“到达80%后就回收，不能让人鱼族发现它。”
“明白。”
……
“人鱼族的目标是异鲸！公子，你看住它，我们马上赶过来！”
白夜驾驶着巡艇，后面跟着兰珠和鹿野院平藏。白色的尾迹在他们身后拖得很长，白夜顺路接上了快杀疯的小八，一群人直直往异鲸的方向赶。
“兰珠，你继续说！”
听故事听到一半的白夜总觉得哪里不对劲，直到鹿野院平藏点破最关键的一点。
人鱼族的目的。
人鱼族此次大费周章，撕毁了与海洋堡垒的合作协议，并毫不在乎风英他们的安危。到底有什么东西值得他们付出这么大的代价？白夜一直想不通，而听了兰珠的讲述后，他恍然大悟。
那头拥有着巨大能量的异鲸，既然可以被海洋堡垒作为能量来源，又为何不能为人鱼族所用？
“还不止！根据我的调查，两百年前那场灾害的源头，正是异鲸！我合理怀疑，所有异常海洋生物其实都是由异鲸外泄的能量衍生而来的，包括人鱼族，都是它的杰作！”
“我知道它为什么会在海底宫殿了。”
白夜踩了一脚刹车，他停下来，大脑疯狂转动。
“它在进食。”
白夜的目光冷静下来，一张清晰的逻辑网在他的面前展现出来。
“它容纳不了如此剧烈的能量，因此在两百年前，外泄的能量引发了海啸淹没大陆，催化正常的海洋生物突变异化，而它之后的生存消耗了体内积蓄的能量，所以它需要捕食那些异常的海洋生物，从他它们体内获得……或者说回收能量，来维持正常生活。”
“人鱼族如果要捕获它，一定会选择这个时机！”
“他们确实也是这样做的。”
鹿野院平藏沉吟。
先是利用幻觉攻击海洋堡垒，使其无法行动，随后引诱多种海洋生物到海底宫殿，制造陷阱，如果还要往前追溯，那只入侵海洋堡垒水循环系统的水母，恐怕也是他们的安排。
“所以，人鱼族需要异鲸为他们做什么？”
白夜看到远处达达利亚的身影，打开灯光示意自己的方向。
“他们要彻底统治这片海洋。”
兰珠甩动着鱼尾，超过白夜的巡艇，朝不远处的异鲸游去。
“我们要保护好异鲸，不能让它被人鱼族抢走。”
白夜话音刚落，一道悠长的歌声就划破了寂静。
“来了。”
几人都做好作战准备，这座沉寂了两百年的宫殿从未如此热闹过。
而后一声鲸鸣，彻底拉开了这场战斗的帷幕。
达达利亚率先出击，他早前从白夜背包里薅了许多武器，诸武精通可不是吹出来的，单手剑、双手剑、长枪、弓、法器齐齐上阵，只他一人就干出千军万马的阵仗。
然而人鱼族的攻击十分犀利，四面八方都围过来对方的人，他们配合得天衣无缝，不一会儿就与达达利亚僵持住。
白夜总觉得自己在做[固若金汤]的每日委托，地脉镇石就是那头异鲸，而他们需要应对一批批不知道从哪钻出来、不知道近战还是远攻的敌人。
每日委托需要清剿的敌人只有三批，而他们需要面对的敌人却是无穷无尽。
白夜在打斗的间隙不时思考着兰珠的话。
海洋堡垒、异鲸、人鱼族……
不对，有什么地方不对！
这些错综复杂的势力里，少了一个角色，那就是兰珠的奇兰国！
既然他说人鱼族是异鲸能量外泄后的产物，那他是从哪来的！？兰玲和珍珠所在的那个时代，可没有异鲸的影子。
而奇兰国的历史记载中，人鱼是比人类更古老的生物。
那只有两种可能，要不是兰珠在说谎，要不就是他和如今的人鱼族，根本不是同一类！
“不过是别人口中的杂种罢了。”
张若月曾经说过的话回响在白夜耳边。
人鱼族、奇兰国、鲛珠、人鱼转化剂……
白夜找到空隙，拿出手机看了一眼任务列表。
“兰珠”，白夜突然出声，“风英是你的人，对吗？你派他到人鱼族做间谍，而他又被人鱼族派到海洋堡垒。奇兰国人鱼的身份，并不被人鱼族认可，他们觉得你们是人类与人鱼杂交的混种，是可以利用的棋子，所以风英他们三个人才会被放弃得如此爽快。”
“异常生物总计1965只，你为自己捏造的身份排名1961，剩下的四只，是风英他们吧。”
“你的弟弟、妹妹们。”
[双面人鱼]
[任务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