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第 121 章 争风吃醋 月夜表白……
月色皎洁, 灯笼摇摆。
在夜色彻底笼罩下来,萧雪葵赶回来,人齐了, 宴席开始。
宴席设在花园长亭里, 正前方是莲花池塘, 清澈的水池里金鱼肆意穿梭着, 长亭两侧是花圃以及花架, 花圃里有芬芳的月季, 淡雅的秋海棠等,花架上缠绕茂盛的紫藤以及凌霄花等。
凌霄花藤蔓从花架上攀至长亭, 沿着梁柱爬上亭檐,葳蕤的枝叶以及花朵几乎将顶端全然覆盖,有蝴蝶收拢翅膀栖息在盛开的凌霄花里。
夜风轻拂, 便是阵阵清香,仰头可见白玉盘, 低首可赏美景, 惬意快哉。
长河不想和男人同桌,于是祝荷安排分席。
骆惊鹤、薛韫山以及周玠围绕一个餐桌用晚膳, 而祝荷等四个女子则在另一个席面吃。
长河环顾四周,看着祝荷等人,不由热泪盈眶,感动道:“今岁生辰有你们陪在我身边,真好。”
祝荷握住长河的手,轻声道:“姐姐, 以后我们还会陪你度过你人生的每一个生辰。”
“说好了,不许反悔。”长河眼圈通红。
祝荷抹去长河眼角的泪滴:“当然不会了。”
萧雪葵亦颔首,连珠微笑。
“来, 这个时候断然少不了酒,来,干一杯。”长河露出灿烂的笑容,依次给祝荷等人斟酒,接着四人便举杯对饮,气氛欢快活络。
而旁边薛韫山这桌却非常安静,像是受到冷遇一般,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人去管,去活跃气氛。
骆惊鹤默默给自己舀碗鱼汤,而薛韫山与周玠相对而坐,两人时不时眼神交锋,可薛韫山不受他威胁,也不告诉周玠祝荷的心上人是谁。
长河心情甚好,与朋友对饮,又吃了口酒,随意往腰间一抹,空荡荡的,长河瞬间大惊失色。
祝荷:“姐姐,怎么了?”
长河慌得直起身:“我的香囊不见了。”
连珠:“是小荷送的香囊吗?”
“对,怎么办?怎么办?不久前还在的!”长河急得团团转,就要动身去找香囊,祝荷开口,“姐姐莫急,香囊就算丢了也肯定在府内,姐姐你且冷静,好好想想丢失香囊前都去了哪些地方?”
长河缓口气,思量道:“正屋还有后院厨房。”她用拳头砸了一下自己的掌心。
祝荷:“兴许是掉在路上了。”
连珠:“我们先找找吧,或许就在这附近。”
“阿珠说得对,这样,我们分头找。”祝荷说着,就分配好任务,连珠与萧雪葵去厨房那边寻觅,她与长河则是在花园以及堂屋找。
祝荷这桌的动静被薛韫山察觉,他忙不迭过去询问道:“祝荷,怎么了?”
祝荷:“姐姐的香囊不见了。”
“我也来帮忙,人多力量大。”薛韫山道。
祝荷:“有劳了,是一个翠绿色的香囊,上面绣了很多花,以及姐姐的名字。”
薛韫山:“我晓得,长河姑娘给我看过。”说着,他看向长河道,“长河姑娘,你放心,我一定帮你找到。”
长河头一回没有刺薛韫山,而是道:“拜托了。”
骆惊鹤喉结滚动,用帕子掩唇咳嗽,一言不发起身帮找香囊,彼时传来周玠的声音:“亭子里没有。”
长河正是心烦意乱的时候,听周玠的花,没好气道:“你说没有就没有了?”
周玠瞟眼祝荷,不再吱声,提步出亭,目光四处搜寻。
然而,即便众人齐心协力,也未曾找到香囊的一点儿踪迹,长河欲哭无泪,躁得在原地跺脚,祝荷安慰道:“没事,姐姐,我再绣一个便是。”
长河:“可是都怪我。”她懊恼不已。
祝荷:“莫要在意了,今日是你生辰,是个喜庆的日子,何必去介意那些小事儿。”
连珠道:“小荷说得对,你若实在烦心,我把我的香囊给你如何?”
长河:“那怎么成?我不能要。”
连珠:“那先借给你戴,等小荷重新给你绣一个再还我。”
长河瘪嘴:“不要了。”
萧雪葵默不作身离开再去找一遍,祝荷想去叫住她,可是她动作太快,开口的时候萧雪葵已然跃走。
薛韫山:“肯定是我没仔细找,我再去找。”
祝荷:“算了,吃饭吧,多谢你们帮忙。”
薛韫山:“对不住。”
祝荷:“不怪你,惊鹤,风有点大,你还好吗?”
骆惊鹤拢了下披风,沉声道:“无妨。”
至于周玠,祝荷一个眼神都不曾给,对此周玠只是咧了咧嘴。
在几人劝说下,长河姑且不烦了,回到桌上吃饭,到底粗心大意丢了香囊,长河心中郁闷,于是酒越喝越多。
祝荷晓得她心烦,便由着长河了。等回过神,长河已经瘫再桌上,口中吐出一连串听不懂的含糊话。
约莫念得是香囊。
祝荷摇摇头,托起烂醉的长河,对连珠道:“阿珠,你招待下他们,我送姐姐回屋。”
连珠:“好,你去吧。”
薛韫山站起来道:“祝荷要不要帮忙?”
“不用。”
“好吧。”薛韫山低落垂眼,重新坐下来。
“嫂子,咳咳,我想去休息一下。”骆惊鹤忽而道。
祝荷:“那你随我来。”
骆惊鹤:“殿下,下臣先告辞。”说罢,骆惊鹤缓缓站起来跟上祝荷,却在这时,薛韫山冷不丁道,“骆大人,可要我扶您?”
骆惊鹤:“不必。”
觑着三人离开的背影,薛韫山压低眉眼吃口闷酒,她就这么走了,说实话今日还没和祝荷讲几句话,对话少得可怜。
不过比起周玠,他还算好的,思及此,薛韫山心顿时感受到宽慰,失落的心情稍微好转,又吃了一口酒。
周玠:“薛公子,小心噎着。”
薛韫山脸蛋有些酡红:“有劳殿下忧心,我不会。”
周玠短促哂笑,吃下一杯酒,道:“为何不跟上去?”
薛韫山:“未经祝荷同意跟上去太过冒昧,我可不像有的人。”
周玠微微眯起眼:“我有个疑问,薛公子的表字不会是叫小狗吧,看到主人就摇尾巴上去舔。”
薛韫山:“至少不会见人就咬。”
两个你一句我一句,拌嘴斗舌,互不相让,饭桌上风云涌动。
周玠:“好一张伶牙俐齿,不知出了这个门,这嘴巴还能张开吗?”
“当然了。”薛韫山回话,“还有,祝荷觉得我像猫儿,很乖的那种,招她喜欢,不像有的人,讨嫌得紧,明知道祝荷不喜欢,还要凑上来,不要脸的家伙,三殿下,你说这种家伙是不是不要脸?既然心知肚明自己不受欢迎,为何还要登门?他这不是纯粹找罪受吗?”
周玠重重放下酒盏:“呵,何必五十步笑百步?”
薛韫山扬眉,带着高人一等的气势,炫耀道:“此言差矣,我是祝荷亲口承认的朋友。”
这是事实,正因为是事实,所以周玠再怎么理智也被气到了。
周玠压着眉眼,目露戾气,一下子站起来,见这架势,薛韫山故作柔弱,假惺惺道:“殿下这是要做什么?不会又想拎我的衣襟吧?哎,殿下身份尊贵,而我一介草民,殿下想拎就拎吧,我是不会反抗的,就算被欺负我也得受着毕竟我只是个微不足道的商人。”
周玠握拳,感觉拳头打在棉花上,一窝的火气和躁意没地方发泄。
“来来来,殿下,再打我两拳,打重点。”薛韫山献出自己的右脸,虽然会难看,但他赌祝荷会关心他,更何况薛韫山赌周玠不敢打他,因为他一旦打了,势必会让祝荷更加不喜。
本来就招人烦了,若周玠敢打,就是雪上加霜了。
适才在堂屋,周玠拎他衣襟的时候,薛韫山就是审时度势示弱,化解危机,薛韫山明白像周玠这种身份地位尊贵的人,他无法从实力方面超过对方,也打不过周玠,既然如此,那他就充分发挥自己的优势,凑巧蒙对了周玠的软肋,所以薛韫山愈发敢和周玠在言语上硬碰硬。
若周玠被激怒要害他,那他就故意示弱,让周玠成为明晃晃的恶人,永远被祝荷讨厌。
这便是薛韫山的策略。
剑拔弩张之际,连珠淡淡一笑,开口:“二位莫要吵架,以和为贵。”
薛韫山赶紧道:“连姑娘,你可看清楚了,不是我要和他吵,而是三殿下一副气势汹汹的样子,像是要弄死我,等祝荷回来了,请连姑娘务必为我说说话,让祝荷为我做主,我不仅没闹事,还平白无故受了欺负。”
连珠:“周公子,请你坐下来。”
周玠握紧拳头,冷冷睨薛韫山一眼,他这辈子第一次遇到薛韫山这种乳臭未干的小子,或多或少无法镇定自若面对,眼下也只能暂时咽下这口气。
到底是他小看了薛韫山,这家伙有点脑子。
“失礼了。”周玠作揖。
似乎是为了和缓气氛,连珠道:“二位还有何需要吗?若有招待不周的地方还望见谅。”
“没有没有。”薛韫山道,“这酒这菜都合我胃口。”
“那便好。”
周玠闷下酒,点点头,继而看向连珠,长河与萧雪葵他都知道,而这个女子又是祝荷在哪里认识的?
“看姑娘装饰和骨相,似乎不是汉人?”周玠问。
连珠:“我是半个南疆人。”
“南疆?我听走南闯北的商人说那里的人都养什么毒虫子,信奉鬼神自然,巫蛊术盛行,神秘诡异,还十分排斥外人。”薛韫山打个哆嗦,“对了,我记得南疆那边以前最厉害的势力是叫乌瑶寨,是南疆的领袖,不过二十几年前乌瑶寨的祭司突然暴毙,寨子群龙无首,各方势力互相内斗,元气大伤,至此衰落,也因为乌瑶寨内斗,南疆大乱,其余的寨子为了争夺资源地盘,全都打起来了,如今南疆已然成了一盘散沙,大小战争持续不停,动荡不安,混乱危险。”
连珠:“没想到薛公子如此见多识广。”
周玠瞥薛韫山一眼。
薛韫山不好意思道:“一年多前认识一个朋友,他为了找几样稀世药材冒险去过那边,一次吃酒的时候他同我讲的,也不知道对不对。”
连珠:“确实如此。”
“连姑娘,你不会也养虫子吧?”薛韫山好奇道。
连珠摇头,这时周玠道:“连姑娘与祝荷是如何认识的?莫非祝荷去过南疆?”
连珠:“非也,我身体天生缺陷,很小的时候便来到中原求医,我与小荷是在去岁相识。”
薛韫山踟蹰道:“连姑娘,问句冒昧的话,你的眼睛好全了?”
“嗯,视物清晰。”
薛韫山真诚道:“连姑娘真为你高兴。”
连珠:“多谢。”.
再说祝荷这头。
祝荷将吃醉的长河安置在房里,但长河极不老实,突然又闹着要找香囊,吵吵嚷嚷,折腾了好一通后才安安分分躺在床上,然后长河又难受起来。
祝荷让骆惊鹤守一下长河,等她去厨房热一碗醒酒汤。
等祝荷喂了醒酒汤,已经过去半柱香功夫,长河口中念喃着睡下,看着忙前忙后的祝荷,骆惊鹤伸手扶住祝荷,道:“嫂子,你还好吗?”
祝荷:“我没事,好了,惊鹤,我送你去厢房。”
骆惊鹤松开手,用力握紧,说道:“嗯。”
月色皎洁,祝荷与骆惊鹤同行,骆惊鹤稍在后头,步履缓慢。
忽而,骆惊鹤开口:“对不住,让你烦心了,他非要跟来。”
他是谁,不言而喻。
“无妨,我不在意,我就当看不见,我估计周玠心里难受着呢。”祝荷回头笑笑道。
“好了,到了,你今日便在这里歇息一夜吧。”
骆惊鹤:“好。”
安置好骆惊鹤,祝荷也该走了。
骆惊鹤:“你去哪?”
祝荷:“我回花园,咋啦?”
“无事。”
“那我走了。”
门没彻底关紧,留出一条小缝隙,里头的骆惊鹤就利用这条缝隙目不转睛窥伺祝荷远去的背影。
些许微弱的光透过缝隙照亮骆惊鹤一只下三白眼睛,那只眼睛阴郁而灼热。
他一边看一边抬起方才碰过祝荷的右手,放在唇边用嘴唇碰了碰掌心,接着用鼻子深深嗅闻。
吸食多了,虚弱的身体猛然有了反应,骆惊鹤娴熟动作,过了一会儿拿出帕子擦拭干净,动人的眉眼慵懒舒展,空气中残留动情后的味道。
嗅到难闻的味道,骆惊鹤烦戾地蹙起眉心,扇了自己一巴掌,像是在警告自己没有资格肖想。
恶心。
于是骆惊鹤从怀里取出翠绿色的香囊,隔着一个拳头的距离闻了闻香囊散发出的香气。
半晌后,骆惊鹤收好香囊,漫不经心笑了一下。
长河有祝荷亲手绣的香囊又如何?还不是守不住可是祝荷答应要再给她做一个。
念及此,骆惊鹤眼里止不住妒忌。
还有那厮周玠,周玠似乎没有继承皇位的想法,骆惊鹤这些天始终待在周玠身边暗中观察,得出这个八九不离十的结论。
这正合了他的意.
与骆惊鹤分开后,祝荷又去探视长河,见长河睡得正香,祝荷放心了,这才往花园去,谁知才走了几步,迎面碰见了身量摇晃的薛韫山。
“韫山,你怎么在这?你这是吃醉了?”祝荷闻到浓郁的酒气。
薛韫山满脸酡红,痴痴笑了笑:“我没吃醉,祝荷,我就是来找你的,嘿嘿。”
他借着上茅房的理由离席来找祝荷,他实在想和祝荷说说话。
祝荷:“你怎么喝这么多酒?”看他这神志不清的样子,祝荷就有些心烦,薛韫山也没带人过来,还得去隔壁叫人把薛韫山带回去。
薛韫山犹豫了片刻,讪讪道:“喝多了才有胆子过来。”
“好了,我送你回去。”
此话一出,薛韫山就不乐意了,立刻跑到祝荷面前,不管不顾抱住人家,道:“我不回去!”
祝荷:“你先松开。”
薛韫山一听,心里委屈,便撒娇道:“我不想回去,别赶我走好不好?”
祝荷:“那你要怎样?”
薛韫山仰头,痴痴望着祝荷,然后傻笑起来:“嘿嘿,祝荷,我抱到你了。”说完,他又紧张起来,小心翼翼道,“你不会生气了吧。”
“嗯,我生气了。”
薛韫山吓得一个激灵,赶紧放开祝荷,道:“对不住,你千万莫要生气。”
祝荷抿唇,薛韫山眼珠子骨碌骨碌转,小心翼翼牵起祝荷的袖角:“不要生气了,我知错了,祝荷姐姐。”
月色倾斜,祝荷目及薛韫山半张映光的脸,漂亮精致,圆圆的眼睛溢出薄薄的雾气,朦胧秀美,齐肩碎发微微晃动,发乌而润泽,额头的抹额歪了一截,十分养眼可口。
祝荷眨了眨眼睛:“叫姐姐也没用。”
薛韫山咬唇:“姐姐,我不想那么快回去,我才和你待了一会儿,我还想多在你身边待着。”
祝荷状似不解:“你为何要和我待在一块?”
所谓酒后吐真言,薛韫山眼尾烧出羞耻的红:“你明知故问,我喜欢你。”
祝荷疑惑着道:“是吗?”说着,祝荷用小指勾起薛韫山的下巴,轻声,“即便我再耍你,你也会一直喜欢我?”
“嗯。”薛韫山重重点头,酒量壮胆,他直勾勾注视祝荷,感受到薛韫山的炽热诚挚的感情,祝荷突然一阵口渴。
有时候薛韫山是挺招人喜欢,至少她大部分时间不曾对他厌烦,眼下她确实有点寂寞了,兴许是吃了点酒的缘故。
酒真不是个好东西。
既然薛韫山送上门来,那她不如接受,反正脱身很简单。
打定主意,祝荷便道:“你把头低下来。”
薛韫山不明所以,只是懵懂照做,然后嘴唇就蓦然被祝荷亲了。
此事发生得出人意料,薛韫山呆愣在原地,不知所措,满脑子一片空白,直到听到祝荷说:“怎么了?吓傻了?”
“我、我、我”薛韫山紧张欢喜到舌头打结,不知说什么,“没、没,不是,我没。”
好半晌他才回过神,愣愣道:“你亲我了。”
祝荷:“不行吗?”
“行行行!!”薛韫山后知后觉狂喜,厚颜无耻继续提要求,“那你还能再亲我吗?”
显然他意犹未尽,不对,根本来不及回味。
祝荷没回答,反而耐人寻味问道:“除了我,你和旁的姑娘交吻过吗?”
“没有,绝对没有,我薛韫山对天发誓!”
祝荷失笑,随后一手揪住薛韫山的衣襟,将人拉下来对准他的唇瓣吻上去。
薛韫山瞪大了眼睛,身体微微颤抖,双臂下意识回搂住祝荷的腰肢。
亲了一会儿,薛韫山满脸通红,就连脖子也红得不像话。
祝荷退开,好笑道:“你是笨蛋吗?都不会呼吸,我以前是怎么教你的?”
薛韫山被亲得几乎要断气,听到祝荷的话粗粗喘气,羞惭地垂首,像个小媳妇别扭解释道:“我太紧张了,以为是幻觉。”
祝荷掐他一下:“现在呢?”
手臂传来疼痛,薛韫山抬起眼帘,缓声道:“你再亲我一下我就知道是不是幻觉了。”
小心思不言而喻。
祝荷却命令道:“你自己来。”
“好。”薛韫山眼睛牢牢锁住祝荷的唇瓣,继而捧起祝荷的脸庞,感受她肌肤的细腻光滑,缓缓低头,轻柔地贴上祝荷的嘴唇,慢慢研磨,不时细细啃咬吮吸,用舌尖舔舐祝荷濡湿的唇,用尽手段汲取得之不易的津甜。
二人交吻,唇齿相依,相依的半截身子暴露在月光下,画面旖旎暧昧。
走廊另一侧的月洞门,连珠静静注视二人,无奈笑了笑,这时后头响起幽微的脚步声。
连珠扭头:“周公子,你怎么走到此处了?”
周玠:“迷路了,还望连姑娘再指下茅房方向。”周玠是尾随薛韫山来的,他本来想找个地方盘问清楚不久前没问出的问题——祝荷喜欢谁。
谁知跟丢了,好不容易找到些许踪迹跟来此处,然后碰到了连珠。
连珠转身,遮住部分门,道:“我给周公子带一下路。”
“等等。”周玠上前,疑惑道,“祝荷住在里面吗?”
连珠:“小荷住在明镜斋,周公子,请。”
“有劳了。”
说着,周玠的目光不露痕迹穿过月洞门,直直望向尽头,只有葳蕤的草木,什么也瞧不见。
可是连珠叫停他里头定然有蹊跷。
连珠撇眼回首的周玠,摇摇头,小荷做事就是随心所欲,适才之事若是被周玠目睹,恐怕薛韫山吃不了好果子。
回想方才记忆,连珠叹了一口气,她竟然心甘情愿做起把风打发之事,不过只要祝荷开心,她也就释怀了。
彼时,祝荷二人尚不知月洞门外的事。
薛韫山到底是太久没交吻,回炉重铸了,只亲了一会儿就把自己累得上气不接下气,脑袋依靠在祝荷肩头,心跳加速,全身发热,红润的嘴唇张合,吐出湿热的气息。
薛韫山声线发抖:“祝荷,我以后能不能继续叫你姐姐?”
“随你。”
薛韫山高兴了,笑着闭上眼睛。
“姐姐,我好像醉得很厉害,你扶我去房间里好不好?”薛韫山道,言语暗示性十足。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薛韫山说完这句话就突然没动静了,祝荷仔细观察才知道这厮竟然睡着了。
祝荷:“”
祝荷扶着薛韫山转头把人安置在连珠隔壁的厢房,关上门才走两步,拐角处突然伸出一只强硬的手把她拽过去。
因着闻到熟悉的草药味,祝荷并未反抗,于是就被骆惊鹤抵在窗棂下,被他所压制,被他所俯视,被他所桎梏。
骆惊鹤用力扣住祝荷的小臂,眼睛死死凝视祝荷湿润红肿的嘴唇,两人的距离近乎亲吻。
寂静之中,祝荷面不改色道:“惊鹤,你作甚?”
骆惊鹤不说话,面孔冰冷,毫无表情,只是抬起另一只手,用略微粗粝的指腹颤抖地触碰祝荷的唇角,此举委实唐突,像是要越雷池的迹象,祝荷微微蹙眉:“惊鹤,拿开你的手。”
“我看到了,嫂子。”骆惊鹤道。
祝荷诧异,注视骆惊鹤的眸色,突然捕捉到什么,可她又觉着不大可能,道:“先松手。”
骆惊鹤额角青筋暴戾地跳动,质问道:“为何要那样?”
祝荷冷静道:“惊鹤,你想作甚?”
骆惊鹤垂眼,直直望着祝荷,许久之后,他抿直的唇线动了:“为何他就可以?他勾引你了?”
万籁俱寂,唯有眼前人沉重的心跳声与呼吸声清晰入耳。
他的睫毛在颤抖,眸色深如黑夜。
祝荷心突突一跳,愣了半晌,颇感意外惊愕。
“你”
“倘若你要人陪,为何不能看看我?我哪里比薛韫山差了你可是嫌弃我的身体,觉着我身子骨孱弱?”终是被刺激到,骆惊鹤再也忍不住。
凭什么薛韫山行?而他连一记眼神都得不到?
“惊鹤,你在胡说什么?”
骆惊鹤不动声色深呼吸,哑声道:“祝荷,我很清醒,我都说到这个份上你为何要装傻?我骆惊鹤爱慕你,嫂子,我爱慕你,你的小叔子喜欢你。”
说着,骆惊鹤目不转睛看着祝荷,低头把脸凑到祝荷掌心,眼底略微闪烁,似乎在期待什么。
片刻的死寂之后,祝荷拢紧五指,缓缓道:“惊鹤,我与你是亲人。”
骆惊鹤冷笑:“可你真的是我的‘嫂子’吗?你真的是我所认识的那个‘祝荷’吗?”
闻言,祝荷没怎么惊讶,以骆惊鹤的聪慧不难猜出祝荷非“祝荷”,壳子里的灵魂已经换了。
但祝荷并不打算承认。
“你不信鬼神之说,当知这世间断然没有那等诡异之事发生。”
骆惊鹤低低一笑:“嫂子,是你自己说的,我从未提及任何鬼神之事。”
祝荷顿时懊恼,知道自己掉进骆惊鹤给她挖的陷阱里了,或者说她自己挖坑害了自己。
“事实无法逆转,我是你嫂子,你是我小叔,倘若你想改变我们之间的关系,那往后我们之间或许没有再见的必要了,惊鹤,我始终拿你当我的弟弟,除此外再无旁的感情。”祝荷一字一顿道。
祝荷的心是硬的,亦是软的,所以她才会和骆惊鹤说清楚,而她无情的话语对骆惊鹤而言无疑非常致命。
骆惊鹤止不住战栗,眼睛眨眼通红。
少年埋藏在心底的秘密控制不住破土而出,得见天光,然而天光只有瞬息,下一刻就被黑暗侵蚀殆尽,让他窒息。
祝荷抬起左手,搭在骆惊鹤攥住她右小臂的手背上,柔声道:“松开我,好么?”
“惊鹤,我很感谢你喜欢我,只是我没办法接受,你是我小叔,从一开始,我就注定没理由对你产生什么心思。”
听言,骆惊鹤道:“我不在乎那些世俗伦理。”
“我也不在意,你知道的,我拒绝你不是因为那点简单的伦理身份。”
“那我不当你小叔不就好了。”
祝荷说:“那我们之间就没有任何关系了。”
骆惊鹤松开了祝荷,身上霎时间散发出一种难以形容的脆弱的落魄感。
“没事的。”祝荷温柔地摸了下骆惊鹤的头,谁知他突然躲开,飞速蹲下.身半跪在地,双手环住祝荷的腿,用淡色的嘴唇讨好似的咬住她腰间的系带。
“我比他更能伺候你。”
祝荷面色一变,“住手,惊鹤,你给我起来。”
骆惊鹤不听,反而还伸出舌头卷起一小片系带料子含住,眼睛直直望着祝荷,好像在告诉她,他想含的是她。
嘴唇被他咬得嫣红,眉眼洇出绯色,透出几分脆弱,脸颊呈现出惊心动魄的美。
勾引意味十足,令人动容。
祝荷吸了一口气,严肃道:“起来。”
“不要再让我说第三遍。”
骆惊鹤垂着眼睛直起身,问:“为何不要?”
祝荷:“你不行。”她没想玩弟弟,没想去玩一个经历与她有些类似的人。
短短三个字就切断两人之间所有的可能,它们像呼啸的风,吹得骆惊鹤耳朵嗡鸣难受,它们像暴烈的雨,打得骆惊鹤浑身疼痛冰凉,鲜血淋漓。
骆惊鹤感到前所未有的绝望,眼眶越来越湿红,末了,他安静地流出了温热咸涩的眼泪。
目视骆惊鹤徒然的落泪,祝荷怔然须臾,随后叹息。
被心上人拒绝心里肯定会很难受,更遑论骆惊鹤这般寡言内敛的人,他今日是存了孤注一掷、飞蛾扑火的念头。
可惜得到却是祝荷的拒绝,飞蛾注定会被火燃烧殆尽。
许是动了恻隐之心,祝荷伸手抱住了骆惊鹤,这才意识到他全身都在发抖,颤抖得不正常,在祝荷面前,他毫无保留地露出自己最深处的脆弱,眼泪便是最好的证明,委实可怜又让人心疼。
祝荷的体温渡过来,像一束炽热的光烫得骆惊鹤皮肤生疼,又像火钳子在他身上来回烙,骆惊鹤忍耐着痛,将脑袋挨近祝荷的颈窝处,呼吸紊乱,阴郁的眼里冒出浓烈的怨恨:“为何我不行?”
“为何要对我这么好?为何要给我治病?为何要悉心照料我?这些都只是你可怜我吗?”
“祝荷,你好狠的心,咳咳咳,我恨你。”
他颤巍巍用力抱住祝荷,用力喘气,眼睛继续掉透明的泪珠子:“你都拒绝我了却还反过来抱我安慰我,这又算什么?”
“你哪怕就一次也不想玩我吗?”他的声音沙哑而颤栗,包含了积累的愤怒、不甘、失落、委屈以及妒忌等。
种种情绪交织,沉重而复杂。
祝荷无声地拍了拍骆惊鹤的后背。
骆惊鹤瑟瑟发抖,难过得闭上眼,长长的眼睫湿透,点缀着晶莹剔透的泪滴,苍白的面容上遍布冰凉黏腻的湿痕,脆弱不堪,可怜极了。
“祝荷”
“嫂子。”他痛恨地叫唤,痛苦而依赖地紧紧拥抱祝荷,紧紧挨着祝荷。
许久后,祝荷道:“今夜的事就当做没发生过,惊鹤。”
骆惊鹤一言不发,只是闭了闭眼,用苍白削瘦的手艰难拿出怀里的香囊,将其递给祝荷。
原本香囊被捂在胸口温热,可接触了外头的冷风后,那股子热意一下子消失,只剩下冰冷。
“她的香囊。”
祝荷惊喜道:“你找到了?”
骆惊鹤沉默,祝荷也没有多问,径自要收好香囊,谁想骆惊鹤竟然不撒手,好像不舍得给香囊。
“惊鹤?”
骆惊鹤撒手了。
祝荷道:“别哭了,擦擦脸,该回去了,对了,你过来是找我有事吗?”
骆惊鹤克制得不到的苦涩与痛苦,说:“还香囊。”
其实不然,他只是想偷偷看祝荷罢了,香囊原本没打算给的。
只是如今留着也没用了,就算当做念想也不过是徒增哀思。
他的情爱注定没有回响,曾几何时,骆惊鹤不是没无耻卑劣地臆想过把祝荷拉下泥潭,这样她就和他一样脏了,他便配得上她。
这个念头几度蠢蠢欲动,最后被骆惊鹤压制住了。
骆惊鹤后来告诉自己,祝荷永远不会跌落泥潭,过去是,现在是,今后亦是如此。
此时发生的一切被后头暗处的周玠看得一清二楚,听得明明白白。
哈,天大的笑话。
他竟然会以为骆惊鹤对祝荷没心思?
他当初的感觉没有错,这个病秧子老早就对祝荷图谋不轨了,可惜祝荷并没有接受。
若是他今日没有折返,恐怕会忽视了骆惊鹤这个潜藏在暗处的劲敌,不过那又怎样?俱是同道中人,骆惊鹤有且只比他多个小叔的身份。
更令人在意的是骆惊鹤口中说的话——
“我看到了。”
“他勾引你了。”
这个“他”是薛韫山,在这之前,能让骆惊鹤有如此大的反应——恐怕只有祝荷与薛韫山之间发生了极为亲密的事。
难怪连珠会挡住。
念及此,周玠脑海中止不住去浮现祝荷与薛韫山亲密的画面,仅仅是想想便胸口堵塞,毒火燎原。
薛韫山。
骆惊鹤。
相无雪。
周玠冷哼。
第122章 第 122 章 秘密
这一夜的祝宅注定不平静。
萧雪葵搜遍宅院, 也寻觅无果,想起长河丢失香囊时的样子,她摸了摸剑穗, 心想要不将剑穗借长河两天, 可是她舍不得。
正犹豫间, 萧雪葵蓦然感知到什么, 目光霎时凌厉, 飞速仰头注视, 却什么也没看到,只追踪到落下的枯叶。
是她的错觉吗?
萧雪葵皱眉, 飞身上檐,入目是一望无垠的宁静黑夜,她按按眉心, 或许是练功练魔怔了,又抑或是心魔作祟——
概因亲身感受过魔教教主的强大, 体会到无法从魔教教主手里救出祝荷的无力, 萧雪葵才意识到自己不够强,是以变强变成她的执念。
这些日子以来, 萧雪葵在宗门从不懈怠,日日夜夜练剑,闯各种生死关,搜罗打听关于魔教教主的一切,就为了有朝一日打败魔教教主,保护祝荷不再受其胁迫。
魔教教主祝练。
萧雪葵冷下眉眼, 抽出剑砍秃了芭蕉树,出了口闷气,再看光溜溜的芭蕉, 忽然意识到自己闯祸了,愣在原地老半天后,她动身试图将芭蕉树的叶子接回去弥补错误,然而芭蕉叶子早就被她砍了个稀巴烂
萧雪葵闭了闭眼,冷淡的脸上浮出懊恼羞窘之色。
隔着一堵墙,一个黑影站定,收拢的手慢慢松开,露出掌心被攥死的蝴蝶,月光投射在蝴蝶上,映照出蝴蝶幽蓝的翅膀。
“找到了,原来都在这里呢。”
墙壁上倒映一截形如鬼魅的影子。
黑云攒动,皎洁明亮的圆月被遮住,变得残缺。
这夜,离开祝宅的人只有周玠.
翌日,祝荷去叫长河起床洗漱,长河没想到一觉醒来香囊竟然回来了,知道是骆惊鹤找到的后,她就想着去给骆惊鹤道谢。
与此同时,东厢房的门开了。
“姐祝荷。”薛韫山激动地跑出来。
长河惊愕失色:“他怎么在我这?!”
“昨日他吃醉了酒,又睡过去,我便将韫山安置于此。”祝荷解释道。
目及薛韫山藏不住欢喜的样子,长河心中警钟敲响,询问道:“这小子没对你做什么吧?”
祝荷:“姐姐放心。”
长河安心后就对薛韫山不客气道:“你还杵在这里作甚?还不滚回你那里去。”
薛韫山偷偷看向祝荷,目光紧张,他怕祝荷不认账,昨夜的事他可记得清清楚楚,所以现在光是想想,就足够让他手脚发软,心口泛蜜。
祝荷小幅度做一个噤声的手势,其中之意二人心领神会,霎时间薛韫山心里的大石头落地,开开心心地离开。
“这小子一大早心情这么好?”长河奇怪道。
祝荷笑了笑,岔开话题道:“姐姐你不是要去找惊鹤嘛,正好可以带他过来用早膳。”
长河:“成。”
祝荷与长河一道出院子,分开后薛韫山突然从角落里蹦出来。
“姐姐。”薛韫山试探呼唤道。
祝荷面色如常:“你何故还在这里?”
“我不知道往哪边走。”薛韫山委屈巴巴道。
祝荷:“我带你出去。”
薛韫山眼睛明亮,跳到祝荷身边,展颜道:“那就拜托姐姐了。”
不多时到大门口后,薛韫山依依不舍,忍不住道:“姐姐,昨夜的事还算数吗?”
祝荷神秘地笑笑,轻声道:“这是你我之间的秘密,莫要让人知道。”
薛韫山了然,她是在告诉他,他们之间的关系不能公之于众,对此薛韫山又高兴又委屈,但也满足了,至少也算有了名分不是嘛。
虽然祝荷没说要同他和好,没说要与他成亲,关系模糊不清。
薛韫山:“我会守口如瓶,但是”他欲言又止,含情脉脉地直视祝荷,不再掩饰丝毫情意。
祝荷:“怎么了?”
“今天我们还能再见面吗?”薛韫山咬唇问。
祝荷:“我今日会在府中休息。”
“我想只我们两个人你能出来找我吗?我有东西要给你。”薛韫山结结巴巴说。
祝荷忖度片刻,在薛韫山期待紧张的目光下点了点头,他登时心花怒放,回忆昨夜,又觉万般可惜,心痒难耐,遂道:“姐姐,能、能不能牵一下你的手?”
祝荷抬起手。
薛韫山眉开眼笑,小心翼翼环顾四周,确定没人后才吞了吞唾沫,慢慢牵住祝荷温热的手,转动眼球道:“你肩膀这里有东西?”
祝荷扭头:“什么东西?”
话音未落,薛韫山低头在祝荷手背落下一个吻,接着一溜烟地跑了,背影欢快,步伐轻盈。
祝荷望着薛韫山远去的背影,一时好笑,竟然会被这么幼稚的理由骗到。
回到院中,祝荷瞅见长河拉上连珠的手。
祝荷疑惑道:“姐姐,发生何事了?”
长河便告诉祝荷——骆惊鹤病了,眼下身体发热,神志不清,看起来有些严重,长河估摸道:“看来他是昨夜吹多了风,受风寒了,躺在床上昏昏沉沉,所以我赶紧跑回来让连大夫去瞧瞧。”
祝荷怔了片刻,旋即点头:“姐姐,阿珠,我随你们一起去。”
骆惊鹤病了,病得很严重,连珠给他号脉的时候,骆惊鹤起了抵触的反应,显然不喜有人碰他,祝荷有经验,赶紧在他耳边安抚一番,骆惊鹤这才无意识放松身体。
连珠诊过脉,便给骆惊鹤开了退热的药方子,让萧雪葵去抓药。
因着知道骆惊鹤的性子,加上他生病自己也有一份责任,于是祝荷不得不担起了照料骆惊鹤的任务.
薛宅。
薛韫山从盒子里取出翠玉镯,放在阳光底下摆弄,打量了一会儿,薛韫山把镯子放回螺钿盒里,复而想象翠玉镯重新回到祝荷手腕上的样子,肯定好看。
翠玉镯就是为祝荷量生打造的,这世间除了祝荷没有人再配得上他们家传的宝贝翠玉镯了。
上回祝荷亲自把镯子还给他,这次他想让祝荷重新戴回去。
思及此,薛韫山控制不住傻乐,盖上盒子后一只手支起下巴,一只手抚摸自己的嘴唇,仔仔细细回味昨夜的情景——
祝荷亲他了,她,拽着他的衣襟十分强硬霸道地吻了他。
薛韫山心神动荡,下意识舔了舔唇,仿佛唇瓣上还残留祝荷的气息。幸好他昨夜吃多了酒,幸好他鼓起勇气去找祝荷,幸好上天可怜他,幸好他的努力没有白费。
“呵呵呵呵呵。”薛韫山偷笑。
酒真是个好东西。
但遗憾的是,也因为喝多了酒,他在紧要关头睡了过去,导致错过与祝荷亲密的机会。
可恶!
薛韫山咬咬牙,气愤懊恼,恨自己是个不争气的,竟然睡着了!
出神许久,薛韫山伸个懒腰,安安静静躺在榻上,未几,实在控制不住加快跳动的心脏,薛韫山微微蜷缩身躯,在榻上来回扭动,像是兴奋至极的猫儿。
“哈哈哈哈。”冷不丁间,薛韫山一边放声大笑,一边扭动躯体。
祝荷祝荷祝荷祝荷祝荷,祝荷什么时候来找他呀,都过了一个多时辰了,好想见她好想见她啊。
她要是再不来找他,他就偷偷过去找她了,可是祝荷会不会不高兴?
思及此,薛韫山抿了抿唇,心里又是纠结焦灼又是迫不及待。
“咚咚——”外头突兀响起叩门声。
“少爷,有人登门造访。”
薛韫山一个鲤鱼打挺起身,欢喜道:“是姐姐吗?就是祝荷。”
“不是,是一个衣着不凡的公子,姓周。”
“周?”薛韫山想了片刻,嘀咕道,“莫非是周玠?可他来找他作甚?是为了那件事吗?”
“我不见,你就说我身体不恙婉拒好了。”
外头的人回答:“少爷,那位周公子说有要事相商,您若是不见,绝对会后悔。”
薛韫山不以为然:“后悔?笑话,我不见他我就会后悔了?他到底找我作甚?”
“小人也不知。”
周玠到底是皇子,他若不见恐不合礼数,若是传到京城那里,恐怕会影响薛家。斟酌过后,薛韫山决定去见周玠,他其实也好奇周玠来找他所谓何事,他能肯定的是决计不会是好事。
不过在见周玠之前,薛韫山得做些准备,他昨日可是和周玠彻底结下梁子,周玠肯定想弄死他的心都有了,所以薛韫山必须谨慎,忙不迭让人去把府里的护卫全叫过来围住正堂,以此保证自己的安全。
做好一切准备,薛韫山这才去见周玠。
薛韫山行礼道:“不知三殿下今日前来到访,草民有失远迎,还望殿下见谅。”
周玠淡淡道:“无妨。”
“来人看茶。”薛韫山吩咐道,“不知殿下喜好哪种茶?”
周玠惬意靠在圈椅上,坐姿随意,启唇问道:“西湖龙井有吗?”
“当然有了,来人上西湖龙井。”
周玠面露嫌恶:“不,我最讨厌西湖龙井这类茶了,口感不好,来杯普洱茶吧。”
薛韫山不明所以,却隐隐感觉周玠在藉由茶内涵什么,只是他不懂。
上好茶,薛韫山道:“不知殿下前来找我有何贵干?”
周玠平声道:“来与你做一笔交易。”
“交易?”
周玠笑道:“关于祝荷的交易。”
事关祝荷,薛韫山严阵以待,正色道:“殿下要干什么?若殿下想利用我再对祝荷行强迫之事,那恕草民无礼,不能听从。”
周玠嗤笑:“你身上有什么可利用的?”
薛韫山:“不是最好。”
周玠后仰,挑眉道:“少胡思乱想揣测了,我来只是想知道祝荷喜欢的人是谁,你若告诉我,我也不会让你吃亏,会告诉你一个昨夜发生的秘密。”
薛韫山有一丝动容:“秘密?”
饵料放出去了,而且鱼儿上勾了。
“事关祝荷的秘密,怎么,你想不想知道?”周玠气定神闲吃口茶,果然比什么绿茶好喝百倍。
“你告诉了我身上也不会少块肉,我只是好奇,只是不甘心,只是想知道祝荷喜欢的人是什么样子的,我究竟哪里比不过。”周玠说。
沉默片刻,薛韫山正要开口,周玠打断道:“薛公子,我从来不做赔本买卖,你可以保证自己说的是对的吗?你可否保证祝荷真的喜欢?”
“我保证,祝荷亲口告诉我的。”
周玠哂笑:“她满嘴谎言。”
薛韫山:“一个人再怎么说谎,可她的眼睛与动作却没办法时时刻刻弄虚作假。”
周玠敛眸:“你说。”
薛韫山:“他名渡慈,乃慈云寺的大法师,已坐化。”
“渡慈?”周玠喃喃,“怎么会是他?祝荷为何会与渡慈产生纠葛?”
以他对祝荷的了解,祝荷骗人,一来是为钱,二来是骗感情,两者缺一不可,而骗渡慈是得不到什么钱的,莫非祝荷是要利用渡慈的身份来敛财?
不对,绝对不是如此。
周玠先前曾在慈云寺休养身体,渡慈有给他看过病,虽说与渡慈接触少之又少,但通过短短几次的见面相处,周玠多少对渡慈一知半解。
冷静而疏离,温柔悲悯,对待任何人俱是一个态度,看似博爱,实际不亲不近,一心修佛,超凡脱俗。
这样的人怎会与祝荷何况要欺骗渡慈,所要付出的代价太多,若报酬无法超过代价千倍百倍,祝荷不会冒险。
周玠仰头:“你知道什么,都告诉我。”
薛韫山:“殿下,我只负责回答你一个问题。”
“那我再加一个秘密如何?”
周玠一点点抛出鲜美的诱饵,这对于薛韫山来说完全无法拒绝。
薛韫山精简好言辞,便将慈云寺的事粗略告诉周玠——祝荷失忆后被慈云寺收留,将渡慈认作哥哥,长久相处后喜欢上渡慈,然渡慈对祝荷并无其余心思,后来祝荷心灰意冷便离开了慈云寺。
“她失忆了?还认渡慈作哥哥?”周玠觉得滑稽,猜测其中定有端倪,“原因呢?”
薛韫山:“姐姐也不知道,大概是撞了脑袋。”
“好了,殿下,你想知道的事我已经全部告诉你,接下来该殿下兑现承诺了。”
周玠:“在你眼中,是不是觉着就我一个对手?”
薛韫山道:“殿下多虑,我没这么想。”
“是么?”周玠完全不信,“我不管你想没想,现在我要告诉你,你的敌人可不止我一个。”
“骆惊鹤你知道吧,祝荷的小叔,他爱慕祝荷。”
听言,薛韫山思绪骤然混乱,面露愕然,下意识否定道:“不可能。”在他的认知里,叔嫂怎能在一起?这有违伦理纲常,为天下人所不耻。
“昨夜我亲眼看到。”周玠顿了下,转而道,“薛公子,有件事我还想问你,昨夜你是去找了祝荷?”
薛韫山眉眼俱是遮不住的喜悦,面色红润,完全不像昨夜离开酒席时的落魄失意:“殿下问这个作甚?”
周玠打量薛韫山的表情与动作:“看来是找了,而且你与祝荷还发生了什么,让你们之间的关系有了好的进展,我,说得对不对?”
秘密被戳破,薛韫山起初是意欲在情敌面前炫耀,转念思起祝荷的叮嘱,他便故意板着脸,说道:“子虚乌有的事,恳请殿下莫要随意下定论。”
“可我怎么觉得就是有啊。”
“没有!”薛韫山高声。
周玠叹气,缓缓道:“没有就没有吧,你虽然没有去找祝荷,可是有一个去找了,那个人就是骆惊鹤,昨夜大抵是亥时一刻吧,也不知骆惊鹤是受了什么刺激,找到祝荷表明心迹,后面我听不清他们交谈了什么,但我看到祝荷与骆惊鹤肢体亲密,最后祝荷”
“最后怎么了?”薛韫山心口一紧,他没想到自己睡了后还发生了那样的事,骆惊鹤竟然喜欢祝荷,这太令人匪夷所思了。
周玠慢声说:“祝荷主动抱住了骆惊鹤,两人相互抱了很久,薛公子,你觉着这代表了什么?你觉着这对叔嫂会不会”
目及薛韫山惊慌不安的神色,周玠觉着自己不需要再添油加醋了。
哈,昨夜闷再胸口的气终于消了不少,爽快!怎么能让他一个人不好受呢?他要让那些人全部不痛快。
周玠如是想。
所以除了来找薛韫山,周玠还不忘远在边境的相无雪,给人写去一封信,信中内容不言而喻,全是不怀好意的话,会让相无雪难受到睡不着的话。
“薛公子,倘若他们真的好上了,你还会遵守自己的话,和骆惊鹤一道伺候祝荷吗?我觉着哪怕你想,他们也不一定会接受你插.足进来。”
“你在祝荷身边根本没有一席之地,也比不过骆惊鹤,你或许不知道祝荷与骆惊鹤之间的羁绊,不过没事,我知道,我可以告诉你,骆惊鹤原本身子骨极为虚弱,出个屋都不成,是祝荷花了很多银钱买下无数珍贵的药材,再加上悉心的照料,才一点点把骆惊鹤的身体养回来,祝荷很疼骆惊鹤,这一点你应该可以感受到。”
“对了,还有一个人,是我要跟你交换的第二个秘密,他也是曾经与祝荷有过牵扯的人,哪怕他们分开,这个人在祝荷心头依旧有着重要的地位。”
提此,周玠磨磨牙齿,脸颊隐隐作疼,神情控制不住扭曲起来。
不能让他一个人痛。
“他叫相无雪,曾是刑部侍郎,当年祝荷在京城与他好过,后来二人分开又在边境重逢”周玠深吸一口气,继续道,“祝荷和相无雪共同经历过疫病,二人产生了羁绊。”
“假如让祝荷从我们之间选一个人,我想祝荷绝对不会选我,当然薛公子落选的可能性也很大,我以为最有可能被选的应该是相无雪,除此外,还有我不知道的人,他们俱是强劲的对手。”
“所以说,薛公子不要高兴太早,说不定下一刻你就会跌进泥潭里再也出不来了。”
“你该知道祝荷对我的态度,她厌恶我,是以你攻击我,是最不值当的行为。”
良久的死寂之后,薛韫山开口:“三殿下,你为何要告诉我这些?”
周玠放下白瓷茶碗,道:“没什么,只是想告诉你我们其实没必要针锋相对,我们该化干戈为玉帛,过去的一切我也不会再计较,我想告诉你,我可以帮你。”
“帮我什么?”薛韫山慢慢缓过来,闷声道。
周玠道:“帮你得到祝荷,帮你除掉所有碍事的人,如何?”
此言一出,薛韫山手里的茶瓯翻了一下,里头的热茶滚出来,烫到了薛韫山的虎口,也是这一下疼痛,让他恢复清醒。
“像薛公子这般善良纯粹的人,家底又殷实,又讨祝荷喜欢,何必自暴自弃说那些话,你就该去争一争,你若不争,怎会知道没有好结果?”周玠轻笑,循循善诱。
薛韫山与周玠四目相对,稍微冷静下来后,他便知道周玠居心不良,另一方面周玠最后一句话确实很中听。
薛韫山爱听,也立志要成为最讨祝荷喜欢的男人!
忽而,薛韫山起身:“今日这场交易确实值当。”
闻言,周玠怔愣片刻,一时不知薛韫山什么路数。
“薛公子,你意下如何?”
“我先在此多谢殿下如实相告,更谢殿下关切我,不过殿下的‘好意’我心领了。”
周玠语气加重:“你就不想得到祝荷?”
“‘得到’这个词语不太好听。”薛韫山想了想道,“我很知足,所以殿下就勿要再挑拨我了。”
“你——”看着薛韫山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周玠恨铁不成钢,耗费口舌,结果什么也没煽动,他登时就恼怒起来。
不行,他就不信了。
周玠重拾冷静,又欲开口,薛韫山摸了摸耳朵,道:“殿下,您再如何说,我也不会改变的,我就是一头犟驴,何况你说这么多,也口干舌燥了吧,可要我再给您添杯茶水?”
“不必了,薛公子。”周玠起身,眯着眼睛审视薛韫山,尔后道,“你会后悔的。”
薛韫山笑笑。
第123章 第 123 章 祝练①
周玠走后, 薛韫山手脚发软,瘫倒在椅上,周玠此次前来造访摆明儿是来挑拨离间, 欲破坏他和祝荷之间的关系。
虽然说目的没达成, 但薛韫山确实被影响到, 内心感到了不安, 祝荷说好今日来来找他, 可是这么久不来, 莫非真是和骆惊鹤亲亲我我去了?
薛韫山坐立难安,在屋里焦虑得来回踱步。
不行, 不能坐以待毙,他得保住自己好不容易得来的地位。于是,薛韫山整理一番后忙不迭跑过去找祝荷。
彼时日暮西沉, 门房见是熟人直接将人领到正堂,长河出来会客, 然后薛韫山就从长河嘴里得知骆惊鹤病了。
薛韫山脑瓜子一转, 赶紧回去招呼人取了珍贵的药材过来,才求长河带他去见祝荷。
“妹妹, 薛韫山来了,他知道骆惊鹤病了,送了几样养气血的药材过来。”长河敲门道。
祝荷开门。
再见祝荷,薛韫山情绪复杂,心里的委屈和不安登时冒出来作祟,好半天才勉强消停, 薛韫山忍耐住难受,关切道:“姐姐,骆大人他可有恙?”
长河也问:“他怎么样了?”
祝荷走出房间, 关上门:“烧刚退了,阿珠说明儿大抵就醒了。”
长河:“妹妹,辛苦你了。”
“无事。”祝荷说。
薛韫山这时道:“姐姐,我有事想与你说道,就我们两个人,希望郡主体谅体谅。”
长河哼一声:“我就知道你这小子过来准没好事,注意不要说太久,妹妹今天可疲了。”
薛韫山轻声:“我晓得。”
二人进屋后,薛韫山脸上的不对劲越发明显,饶是傻子也看得出来,祝荷主动道:“韫山,对不住,惊鹤突然病了,他这人又有点毛病,得我亲身照料,你不会怪我吧?”
得我亲身照料,骆惊鹤着实是好福气,薛韫山腹诽道。
“姐姐,我不怪你,你不来找我,我就来找你了,但我不是故意这么晚才来的,我担心我突然来找你,你会不开心,所以我考虑了好久才决定过来。”薛韫山解释道。
“你莫怪我才好。”
祝荷莞尔:“不会,你有心事。”
薛韫山犹豫道:“今天三殿下来找我了。”
两息后祝荷才反应过来薛韫山是在说谁,“周玠?他找你作甚?”
薛韫山:“昨儿我和他发生了一些口角,我没忍住提醒他你有喜欢的人,他想知道是谁,就来找我了。”
祝荷好奇了:“你和周玠吵架了?”
“就是阴阳怪气交锋了几次,是我占据了上风。”薛韫山挑起眉头,扬起下巴嘚瑟道。
瞅着薛韫山可爱的小表情,祝荷失笑:“那你真厉害。”
薛韫山红了脸颊,约莫是来劲了,补充道:“姐姐,你是不知道,当时他被气得脸盘全红了,恨不得要打死我。”
“你都跟他说了什么?”
薛韫山喋喋不休说了一通,把自己与周玠之间的言语交锋说得栩栩如生,天花乱坠,祝荷听得津津有味,想起周玠被捏住软肋后被气得吐血憋屈的样子就想笑。
祝荷笑了一阵,薛韫山发热的脑袋忽地清醒,回归正题羞愧道:“那个姐姐,他用秘密和我交换,我当时没控制住就告诉他了。”
祝荷:“你说的人不会是渡慈吧?”
“嗯,你生气了?”薛韫山小心翼翼道,心提到嗓子眼上。
“没有,你说得对。”不可否认,祝荷是喜欢过渡慈,她也是个人,是人就有感情,在朝夕相处以及心理暗示下她如何喜欢不上渡慈?
“之后呢?”祝荷继续问。
薛韫山精神稍微松懈,一点点吐露。
得知周玠是来“帮助”薛韫山,祝荷忍俊不禁,时至今日,周玠竟然也会在背后使阴招了?
按照他以前的性子,从不屑和自己看不惯的人说话,更遑论用这些招数了。
周玠的确有的地方变了,但那和祝荷毫无干系。
祝荷打量薛韫山,耐人寻味道:“你现在来找我,是”
“我当然拒绝了,谁和他沆瀣一气啊。”薛韫山紧张地握紧拳头,悄悄勾住祝荷的袖子,小声道,“我来就是想知道,姐姐你之前的话还算数吗?”
祝荷眨了眨眼。
薛韫山压低唇角,眉眼低落:“其实、其实我可以和骆惊鹤一起的,我不介意。”
许是为表达自己的忠心和觉悟,薛韫山垂首,头顶抵住祝荷的肩膀,小声强调道:“真的,再多加几个人也成,我不介意。”
祝荷弯腰注视低头的薛韫山,直逼他的眼眸:“你不介意什么?”
“不介意”薛韫山羞于出口,耳根子红得滴血,手指颤抖,须臾后,薛韫山破罐子破摔,为了自己豁了出去,闭上眼睛低吼出声,“不介意和他们一起伺候你!”
听言,祝荷笑出声音来,轻缓愉悦的笑声宛若弹奏出来的美妙琴音,动人心魄,薛韫山紧张不安得要死,无法思考祝荷笑出声的意思,急得心跳加速,心脏像是要从心口蹦出来。
见状,祝荷伸手捏了下薛韫山的耳朵,知晓薛韫山是误会了。
“他的话你怎么能信呢,傻子。”祝荷凑到薛韫山耳边,“惊鹤是向我表明心迹,可我并未答应。”
薛韫山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仰头:“真的吗?”
“我骗你作甚。”
内心的不安在此刻消失,薛韫山止不住喜悦的情绪紧紧抱住祝荷:“太好了。”
“不过姐姐,你若是真对他有些意思,没必要考虑我,我这人要求不高,愿意当见不得光的小的,我支持你所有决定。”薛韫山觉悟道,觉悟之下亦有自己的卑微与小心。
祝荷诧异,想了想道:“他是我小叔,我对他只有亲情,不是考虑不考虑的问题,不过你说的话虽然好听,但我不太喜欢,韫山,我晓得你喜欢我,可有时候你也莫要失去自我,你若一味奉承讨好我,太过卑微,只会消耗我对你的好感。”
“倘若你想要我喜欢你,那请你努力发展你的优势,勿要让其染上尘埃,我这人喜新厌旧,喜欢新鲜的、有趣的、可爱的东西。”祝荷轻声道,眼神温柔,里头像有星星。
砰砰砰——
心跳剧烈跳动。
薛韫山没想到祝荷会对他说这些实在而真心的话,着实让他大吃一惊,欣喜若狂。
“懂了么?”
薛韫山一双秀目纯粹而欢欣,满眼俱是祝荷:“我记在心里了,姐姐,谢谢你愿意告诉我你喜欢的。”
祝荷:“没办法,有时候你挺可爱的,就忍不住多嘴了。”
“才不是多嘴,我恨不得你多对我说说。”
祝荷笑笑。
“姐姐,你可一定要小心三殿下,他真的一肚子坏水,又吓唬我,我怕他此计不成,又想其他坏点子对你不利。”薛韫山开始对祝荷上眼药,眼珠子转来转去,“其他姑娘也要当心。”
祝荷:“我知道,你也无须太忧心,我警告过他,他不敢伤害你们的。”
薛韫山义正言辞道:“我才不怕他,我现在每天都待在家里,若实在外出,我也会带个百八十个护卫。”
想起周玠单手拎起他,薛韫山心有余悸,不得不承认,人家体格比他壮实有力,他那点花拳绣腿连狗都打不过,更遑论周玠了。
薛韫山叽叽喳喳又说了些话,全是周玠的坏话,完全藏不住自己的小心思,祝荷耐心有限,听多了有些许不耐烦,正要提醒薛韫山,周遭猛然变得十分安静,诡异而压抑的静谧。
天边红色晚霞泛滥,像是溅上几抹血,萧瑟秋风吹来,檐角铃铛清凌凌响动,突兀而瘆人,一股子阴腻腻的感觉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瞬息间,祝荷冒起鸡皮疙瘩,敏锐感知到某种隐秘而露骨的危险与敌意。
“怎么了?”薛韫山见祝荷不说话,开口询问。
祝荷面色凝重。
“嘶——”
一条漂亮冷艳的白蛇突然在右侧半空中出现,露出两颗尖锐雪白的毒牙朝薛韫山袭来。
祝荷浑心口一窒,迅速冷静后用力推开面前的薛韫山,没了薛韫山,白蛇的毒牙便冲向了祝荷。
“小白。”祝荷及时叫唤。
白蛇立刻收了凶恶的毒牙,久违地挂在祝荷肩头后迅速扭动蛇躯缠绕住她的脖颈,想念似的用脑袋拱了拱祝荷的下巴,接着缓缓吐出分叉的蛇信子,吸收分泌熟悉的气息。
感知到脖颈处的冰冷滑腻,祝荷抿紧唇。
小白出现了,那说明祝练也找来了。
他在哪?
祝荷下意识抬起眼帘,视线之内空荡荡的,但警惕的祝荷却感受到暗中窥伺的阴冷视线。
倒在地上的薛韫山不明所以,不知道自己方才刚躲过致命一击,茫然吱声:“姐姐,怎么——”
见到祝荷脖颈处的蛇,薛韫山瞳孔立刻扩大,吓得动弹不得,他最怕狗,蛇也怕得很,片刻后,他结结巴巴道:“姐姐,你脖子上有蛇,你不要动,我帮你弄死它。”
薛韫山咬牙正要起来,祝荷冷静道:“你不要动。”
说罢,祝荷伸手摸了摸白蛇的脑袋,说:“小白,你先下去。”
白蛇吐蛇信子。
“乖,等会给你喂好吃的。”祝荷如是说着,白蛇这才妥协,祝荷遂捉住白蛇蹲下来将起放下去,等祝荷再度抬起眼帘,视线之内倏然出现一个许久不见的男人。
身着红黑交织的长袍,衣襟绣有诡异繁复的蛇纹,像蛇盘附在衣上,身量颀长,笔直的鹤发垂至腰间,眼瞳猩红冰冷,五官艳丽妖冶,攻击性极强,如同蓄势待发的毒蛇准备捕食将将要被绞死的猎物。
注意到祝荷的目光,他歪着头,目不转睛与之对视,唇角略弯,似笑非笑,压迫感与可怖感强烈,犹如无法战胜的庞然大物,整个天下都被他踩在脚下,令人不敢逼视。
彼时是黄昏,许是光线昏黄,祝练并未撑伞。
他还是他,还是那个祝练,伤好全了,全须全尾地找来,祝荷从离开祝练时就料想到有朝一日祝练会再次找上门,她有恃无恐,并不害怕,因为她相信自己有能力化解危机。
眼下祝荷却忽然有些动摇——她感觉祝练有地方变了,至少她不敢再与他对视。
与祝练对视不过一瞬间,祝荷发怵,呼吸不畅,下意识移开眼,看着白蛇回到祝练身边,钻进其袖口,她迟缓地想方才白蛇张开口是同她打招呼,还是要杀她抑或是要杀薛韫山?
虽然她知晓白蛇不会伤害她,可在推开薛韫山独自面对露出毒牙的白蛇时,祝荷得承认有那么一息她是紧张忐忑的。
不过好在她的紧张担忧是多余的,白蛇不会伤害她,祝荷心里有底,对祝练的畏怯顿时消弭,只剩下冷静。
与此同时,祝练的存在感太强了,空气都变得压抑,压害得人喘不过气来,薛韫山一下子便察觉祝练的到来,仰头望去,顷刻间恐惧感如洪水一般涌来。
刹那间薛韫山失了声,畏惧到身体无意识颤抖,脑海里只剩下五个字——好可怕,快逃。
如果不逃,他肯定会死在这个白发红瞳的男人手里。
会死,会死,不,倘若他跑了,祝荷怎么办?
冷静,冷静
思及此,薛韫山拼命鼓励自己不要怕,拼命鼓励自己撑住,拼命让自己镇定,可他依旧无法承受祝练散发出的存在感和攻击性,恐惧到干呕,面色扭曲而惊悚,即便如此薛韫山凭借岌岌可危的意志勉强撑起战栗的身体,挡在祝荷面前。
“你是谁?”
祝练弯唇:“是来送你下地狱的坏人呐。”
话落,祝练笑容收敛,脸色遍布阴霾,可怕极了。
第124章 第 124 章 祝莲②
薛韫山止不住胆战。
祝荷听得此话, 知晓祝练适才是想杀了他,来者不善,她也没有信心能和祝练过招, 于是她立马拽住薛韫山的手, 转头就跑。
“你要跑到哪里去?”祝练阴恻恻的目光落在祝荷拉住薛韫山的手上, 猩红闪过, 抿唇笑笑。
祝荷没功夫回答祝练的话, 转头轻声对薛韫山道:“等会你先离开, 我来对付他。”
她逃跑是无用的。
“可是”
“放心,此人是我旧识, 他不会伤我,但你就不一定了,而且你若不走, 会很碍事。”
情况紧急,薛韫山只好道:“好。”
这时祝练的声音响起:“松手。”不用想也知道这话是对薛韫山说的, 薛韫山当即冷汗津津。
祝荷:“冷静, 不要慌,能跑吗?”
薛韫山深吸一口气, 重重点头,脑子里来不及去想旁的事。
祝荷松开薛韫山的手,低声道:“就现在,快跑。”话音未落,薛韫山拔腿就跑,而祝荷则转身拦住去路, 对追上来的祝练笑道:“祝练,许久不见。”
祝练端量祝荷,低低笑了笑, 接着张开双臂紧紧抱住她,喉咙颤动:“祝荷,又找到你了。”
声音微微振动,轻缓而愉悦,柔和而低沉,带着一股子阴恻恻的妩媚味,让人心脏悸动。
祝荷明显感觉到祝练的嗓音变了,听起来莫名变态,让她身体一僵。
“不管你跑到哪里,我都会找到你。”说着,祝练又雀跃笑了下,指尖勾住祝荷的头发把玩,冰凉的唇瓣贴近她的耳廓,道,“你把我惹生气了,可想好要接受惩罚了?”
祝荷从容不迫推开祝练,后退半步,结果又被祝练拉回来。
祝荷被迫与祝练面对面,脚尖对脚尖,随他去了。
她微笑着好奇道:“什么惩罚,你说来听听。”
听言,祝练伸手,滑腻的掌心抚上她的脸庞,道:“你知道吗?我昨夜便到了,那时我期许着你会发现我,我想若你先发现我,我便稍微消消气,可你让我失望了,所以祝荷,惩罚会非常严重。”
他刻意拖长语调。
“既然你这么喜欢跑,那我就不让你跑了,祝荷,把你做成傀儡怎么样?安静听话,再也不会乱跑了。”说着,祝练隐晦地扫过祝荷脆弱的脖颈,无骨似的手捏住她的腕骨,仿佛要折断。
气氛看似暧昧,实际上紧张而危险。
祝荷如芒刺背,确定祝练不是在吓唬她,而是在讲掏心窝子的真心话,惊惶一闪而过,但很快她就冷静下来,开始思考如何扭转局势。
就在氛围紧绷得像一根弦时,祝荷抱住祝练,用她得天独厚的悦耳嗓音道:“别这样,祝练。”
俄而,祝练眼尾洇红,瞳孔里的红色好像愈发浓郁,像是泼上新鲜温热的血一般,艳丽妖异,美到极点。
他噙笑道:“不急这一时,你先稍等,我先杀了那个人。”
气氛和缓,危机解除。
祝荷:“祝练,你不要乱来,我们之间的事何必要牵连他人。”
“我何曾乱来?”祝练弯起眼眸,“我方才在旁边观察了很久,你与他很亲近。”提及此,他面色一冷,凑到祝荷颈侧嗅闻那纯粹好闻的香气,“他碰你了,沾了不该有的气息,你都没那么香了。”
“我与他没什么干系,你莫要误会。”祝荷说。
“是吗?”祝练鼻尖顶了顶祝荷的耳垂,招出一阵幽微痒意。
“你若执意如此,那我也没办法强迫你改变,但我不喜欢杀戮。”祝荷拧眉。
祝练笑容微微收敛。
“我们换个地方叙旧好么?”祝荷主动牵起祝练的手。
见状,祝练垂眸睨一眼,便道:“是要换个地方。”说罢,祝练目光闪烁,正要动手时耳朵捕捉到动静,眼睛正视前方。
四周骤然安静,晚霞映得天边烧红。
“叮叮——”
“祝练,放开小荷。”温柔的声线以及清脆的铃铛声在宁静的环境下格外清晰。
是连珠,祝荷眉心跳了下,刚要扭头给连珠使眼色,谁知下一刻就听到祝练开口:“小荷?你叫得倒是亲切。”
“祝莲。”
此言一出,祝荷顿时愕然,这是怎么回事?祝练为何会叫连珠为祝莲?
祝莲?他不是死了吗?祝荷一头雾水,满脸茫然。
彩霞倾斜,披在连珠身上,衬得她整个人柔和而温暖,眼角泪痣猩红如血,和祝练的瞳孔是一模一样的颜色。
“祝莲?”祝荷扭头,难以置信道。
祝练目光游移在祝荷以及连珠身上,随后道:“你不知道吗?”
“他不是”祝荷与连珠对视,相对无言,连珠眼睛剔透,目光沉静且温柔,难怪偶尔她会觉着连珠的眸子很是眼熟。
祝练低头,下巴抵住祝荷颈窝,凑在她耳边轻笑:“他是我哥,怎么可能随便就死了,不过我倒是好奇,你是用了哪种法子换了个女人的皮囊?”
女人的皮囊。
祝荷脑海里回想那日在客栈的情景,她亲眼所见连珠的确是货真价实的女子,若她真是祝莲,岂不是从男人变成女人了,祝莲为何要这样做?他是如何做到的?
连珠抑或是祝莲听到弟弟的话,并未回答,直到看到祝荷眼中疑惑与思考,她才吱声:“渡慈已经死了,现在我只是连珠。”
连珠,祝莲,他这是把名字反过来念了。
作为祝莲的同胞弟弟,祝练大抵不会认错兄长,再加上连珠承认了,祝荷信了,只是内心仍旧错愕,忍不住确定道:“你是祝莲?”
连珠柔声道:“是也不是。”
祝练道:“他在你身边多久了?”
祝荷抿了抿唇,思绪略凌乱,有些分不清了。
“很久了,有三个月了。”连珠主动道,目及祝荷眼中陌生,她解释道:“小荷,你无需在意,我就是你一直以来认识的阿珠,如我方才所言渡慈已死,今后你只管叫我阿珠便好。”
一时之间祝荷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不过她还记得眼下不是追究连珠身份的时候,现在最重要的是祝练。
见祝荷沉默,连珠以为她介意,微微蹙眉。
祝练反手把祝荷桎梏在怀中,拍了拍手,启唇:“真不愧是你,难怪你当初要离开,原来早就盘算好了。”
“三个月,祝荷你一直没发现吗?”
祝荷一言不发。
祝练道:“你一直欺骗他人,可想过有朝一日你也被骗了,被诓骗的滋味如此?”
“不怎么好受。”祝荷道。
祝练蛊惑道:“这就对了,你要牢记这难受的滋味,牢记被他欺骗的事情,所以祝荷,要不要我帮你出气,杀了他?”
连珠直直看着祝荷,眼中柔情如水,似含千言万语,祝荷偏头:“被骗就被骗了,我以前也受你威胁骗过他,如今他骗我,也在情理之中,我理解。”
连珠道:“小荷,我并非故意骗你,我的确寿命将近,是以才换了一个躯体。”
祝练捂住祝荷的耳朵:“别听他的话,他不安好心。”
闻言,祝荷心想眼下最不安好心、最需要戒备的人怕是你吧。
“比起他,还是我更贴心。”祝练道。
祝荷:“你们兄弟俩没一个好东西,一个以女子身份诓骗我,一个威胁我去诱惑他兄长。”
“这么说,我们都不被你待见了?”祝练眯了眯眼睛。
祝荷:“你自己说的,我可没那么讲话。”
“呵。”祝练危险地笑了笑,“我记得你说过你不喜欢我。”
祝练歪头,弯唇直视祝荷,唇角分明勾起,弧度却是冰冷,瞳孔里也闪烁嗜血疯狂的光芒,有某种危险的东西跃跃欲试。
祝荷好整以暇。
这时,连珠提醒道:“还记得我讲过的话吗?”
祝练敛眸嗤笑:“该轮到我了,你忍得了,我可受不了。”话落,他眸中迸发出杀意,“不如就先拿你开刀吧,祝莲,祝荷不杀你,不巧我刚好想宰了你。”
祝练提步,直直冲连珠而来。
“果然是你,天魔教教主,连大夫小心!”萧雪葵突然出现,及时拔出霜月剑挡住祝练的攻击后,连连后退两步,然后道:“小荷,你没事吧?”
“雪葵,我没事。”祝荷回答。
“对不住我来晚了,你放心,我绝对不会让他带走你。”萧雪葵冷冷看着祝练,她昨日就发现异常,可惜没找到蛛丝马迹,本来以为是自己疑神疑鬼,但顾虑到朋友的安危,萧雪葵不得不谨慎,始终在府里府外搜寻,不久前撞见惊慌的薛韫山,她才知晓祝练来了,火急火燎赶来。
祝练:“你又是谁?”
萧雪葵冷声道:“花宗掌门萧雪葵,早对教主有所耳闻,今日便想与教主讨教两招。”
“看招!”语毕,萧雪葵挑了一个剑花,便提剑冲向祝练,她动作实在太快,祝荷想开口制止萧雪葵也来不及了。
落叶飞舞,剑光刺目,祝练徒手与萧雪葵交峰,像是根本不把萧雪葵放在眼里,似乎感知到祝练轻蔑傲慢的态度,萧雪葵心中愤然,招式顿时凶狠。
祝练不慌不忙应对。
“雪葵当心。”祝荷下意识道。
“妹妹!”长河从后面出现。
祝荷:“姐姐?你”
长河道:“方才我碰到薛韫山了,听他描述,我就知道是那个祝练,赶紧和雪葵过来救你,你别怕,我们会保护你,薛韫山那小子也去搬救兵了。”
祝荷:“姐姐,其实你们不必参与进来,此事我可以解决。”
“妹妹,你的事就是我们的事,你不知道上回你让我走,我这心里就不好受,所以这回你就不要一个人揽了。”长河道。
祝荷心尖发暖:“姐姐”
长河咧嘴笑,露出白花花的牙齿:“相信我们,不过这人看起来比上回还要可怕。”
祝荷:“是有这种感觉,所以我很担心雪葵。”
“安心,以萧雪葵的身手足够和祝练交手,一时半会不会出事。”连珠趁机绕到祝荷身边。
长河:“连大夫说得对,雪葵那么厉害,难道对付不了一个男人?”
听言,祝荷便晓得长河没听到适才惊世骇俗的话,莫名心情复杂,她叹息道:“若是如此就好了。”
“有我在,我不会让你们出事的。”连珠话音才落,一道剑芒明晃晃冲着连珠过来,连珠忙不躲开致命的攻击,伤是没伤到,只可惜头上漂亮的银饰断裂了。
“连大夫,你没事吧?”长河关切道。
连珠惋惜地接住坠落的银饰:“我无恙。”
“无恙?你马上就有事了。”天边响起祝练的声音,仰头望去,原来祝练冲破萧雪葵的纠缠,径直朝连珠而来。
萧雪葵根本奈何不了祝练。
让祝荷心惊的是祝练从腰间拔出了一柄软剑,祝荷清楚地看到那霜色透亮的剑身,一旦见血,便会变红,就像饮血一般。
是饮血剑,祝练动真格了,他是真的想要杀了连珠,至于其他人
祝荷咬了咬牙,脑海里闪过诸多画面,祝莲她可以不管,可连珠曾经救过她的命,她若不管,那就太薄情寡义了。
但他骗她,可这三个月的朝夕相处何尝是假象?都怪祝练来得太不是时候了,偏生要跑到她家里来。
祝荷懊恼片刻,便冲到前头:“祝练,可以了,停下来好么?”
见状祝练收剑,却没有停下来,而是闪身到祝荷身后。祝荷感知到危险,正要动手,但祝练的动作比所有人都要快。
祝荷不察,后颈一痛就晕过去倒在祝练怀中,在眼皮落下的那一刻,她听到长河的呼唤,还在远处花树边疑似看到出房间的骆惊鹤。
祝荷强撑薄弱的意志,在闭上眼睛时有气无力对祝练道:“祝练,不要伤害她们。”
之后的事祝荷一无所知。
再醒来祝荷头脑昏沉,隐隐感觉自己睡了很久很久,眼前一片漆黑,鼻端充斥一直特别的香气,还有些呼吸不过来,概因身上缠了一头危险至极的蛇。
“醒了。”祝练开口,微微仰头,带动散落在祝荷脸上的银发,惹得祝荷面皮痒。
祝荷想用手拂开发丝,然而手臂被禁锢,完全动不了。
“祝练,你先松开我。”
“松不了。”
“这是在哪?我睡了多久?”祝荷转而询问。
祝练:“约莫一个月,这里是圣山,我们正躺在我床里头。”
“嗯”她为何会睡了那么久?她又是为何会被带到这里来?发生什么了?祝荷记忆混乱而迷糊,宛如罩上浓厚的迷雾,迟迟不散,以至于她一时想不起先前发生何事了。
祝荷一边想一边问:“那怎么是黑的?”
“棺材盖没打开当然黑了。”
“棺材?”
“你不喜欢?”
“ 不是,我想出去,冷。”
“再等等。”
不等祝荷反应,祝练把人摁进怀中,不留一丝缝隙,一面将冰冷传递给她,一面贪婪地吮吸她身体的热度。
不多时,他便传递内力给祝荷:“还冷吗?”
祝荷摇头:“我想出去。”
“急什么?我们两个人先待着不好么?”祝练感受祝荷的体温,内心火热,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狂热的心,开始伸手抚摸祝荷的脖颈,手臂,小腹
她的肌肤软滑细腻,令人爱不释手,祝练没办法抵抗,不知餍足地抚摸,像是患上皮肤饥渴症的瘾君子,一遍又一遍。
祝练的抚摸对祝荷而言就像是身体里钻进了几条没骨头的蛇,让人很不适应,他娴熟的手法昭示着这些日子他没少摸,没少吃她豆腐。
祝荷身体发软,抗拒却无力。
没办法,祝荷只好主动面对祝练,捉住他胡作非为的手,与之五指相扣,轻声道:“我不想再躺了,再躺骨头都要散架了。”
“祝练,我们出去吧。”她声线轻柔,无人能拒绝。
祝练怔然须臾,痴痴享受与祝荷五指相扣的感觉,他尚且记得这是一种非常亲密的举动,不禁舒服地眯了眯眼:“好啊。”
第125章 第 125 章 交吻(修错字)
棺材盖一经打开, 明亮的光线便照进来,祝练率先出去,然后把棺材里头的祝荷抱出来。
祝荷环顾四周, 此处是一个偌大的山洞, 四周石壁高竖, 东侧石壁高处凿开口子, 光线正是从外面照射进来。
洞里宽敞, 四方矗立高大的石柱, 石柱上雕刻鲜活的白蛇,一条又一条死死缠绕柱子, 蛇瞳冰冷,居高临审视底下的所有,洞里还摆设不少箱子。
祝荷被刺得眼睛眯了眯, 低头打量自己:“你给我换了衣裳?”
祝练的银发流淌着细碎的光,他说:“嗯。”
祝荷:“你放我下来。”
脚尖着地后, 祝荷摸自己的头饰:“我束发的簪子呢?”
“我都扔了。”
祝荷沉默。
这时白蛇从祝练衣襟钻出来, 探出小脑袋吐着蛇信子和祝荷打招呼,祝练道:“我有个礼物要送给你。”
当祝练从箱子里拿出一盏用各种白骨制作的灯笼, 祝荷僵在原地。
“喜欢吗?这是我挑选了许多块最好看的骨头给你做的,就差点火了,来。”
祝荷抿唇:“这些不会是”
祝练提灯靠近,在她耳边道:“你说呢?”
霎时间,祝荷犯恶心,胃部一阵翻涌, 不可置信地后退。
祝练笑了:“骗你的,全是山林野兽的骨头,我是想用人骨, 因为人骨最好看,但怕你会吓着,只好算了。”
从前祝练不会诓骗人,可自从遇到祝荷被她欺骗后,他逐渐掌握欺骗的能力,这个能力用在祝荷身上最好。
“等你往后适应了,我再送一个。”
祝荷倒吸一口凉气,渐渐镇定。
“不必了,我觉着这个骨灯就够好看了。”言毕,祝荷立刻给骨灯点上火,“这灯该放在石案上,不然这洞里头太简陋了。”
“你说得对。”祝练微笑。
高高的石案上置放一盏镂空的白骨灯,里头的灯芯冒出幽幽烈焰,白骨折射出阴森森的光,宛若镀上一层冷火。
“这里是你的房间?”祝荷说。
祝练满意道:“猜对了。”
祝荷按了按眉心,脑海里闪过什么,立刻揪住祝练的衣襟,问道:“祝练,我想起来了,你告诉我,你把她们怎么样了?”
“你觉得呢?她们都不是我的对手。”轻飘飘的一句话却像巨石一般压向祝荷,让她难以呼吸。
“你把她们都杀了?”祝荷用力道。
祝练无所谓莞尔:“何必再去提那些无关紧要的人,现在你身边只有我了,所以该多想想我。”
“祝练!你骗我是不是?”祝荷迫使自己冷静。
祝练模棱两可道:“你以为呢?”
祝荷不敢去想最坏的结果,若是真的,那岂不是她害死了她们?思及此祝荷两眼发黑,气恼惊慌之际,她扬起手,正要扇巴掌时,祝练扣住她的手腕,“作甚?”
“你放开。”
祝练置若罔闻。
祝荷心里难受,忍无可忍和祝练打起来,可惜没过多久她便败下阵来,被祝练桎梏住四肢,但就算她不是祝练的对手,她也绝对不会让他吃好果子。
眨眼后,祝荷张嘴狠狠咬上祝练手臂,锋利的牙齿透过衣料咬伤祝练的皮肉。
目及祝荷难掩愤怒的神色,祝练不太高兴了,他真该把那群祝荷在意的人全部杀光。
祝练:“松口。”
祝荷不松,唇舌品尝到鲜血的味道,原来祝练的血也是温热的。
见状,祝练反手捏住祝荷下巴,迫使她松口,接着抽回手,也不关心自己的伤口,而是探出指节撬开祝荷的齿关,查看里头的血。
确定没事后,祝练放开祝荷:“勿要随便咬人,我的血可不是什么好东西。”
白蛇扭扭头,不知道主人和祝荷之间发生了什么,担忧地吐了吐蛇信子。
“吃了会怎样?”祝荷抹唇。
“弄不好会死的。”祝练笑道。
“那敢情好。”话音未落,祝荷扯住祝练的衣襟,踮起脚吻上祝练冰凉的嘴唇,将口中残留的血味全部还给祝练。
祝练瞳孔颤抖,呆呆静立在原地,脑中一片空白,所有的感知全部集中在唇舌间,感受着祝荷舌头的濡湿以及滑嫩。
这是在交吻吗?为何与过去不同?
祝练心脏狂跳,身体里的血液如滚烫的热水一般不住沸腾,面皮泛起兴奋激动的绯红,体会到唇舌交缠的滋味,祝练方知自己过去吃得不过是清粥小菜,不值一提。
回过神,祝练竭尽全力去享受,甚而学着祝荷的动作伸出舌尖去勾祝荷的舌头,同时分心把衣服里碍事的小白蛇扯出来丢了,然下一刻祝荷突然退开唇瓣,反手就给了祝练一巴掌。
响亮的掌掴声回荡不休。
祝荷下手重,导致祝练脸上五指印红得很。目及眼前画面,被抛弃在角落的小白蛇万分委屈,意欲爬过去却被主人无视,只好把自己的身躯盘起来,缓缓吐蛇信子表示自己的不满。
祝练抹了下火辣辣的脸,完全不在意自己被扇了巴掌,反而直勾勾盯着祝荷湿润的嘴唇,目光火热,无意识舔咬水润的下唇,喉结滚动。
回味适才的吻,铺天盖地的渴望和贪欲宛如海浪般涌来,携带不可阻挡的气势,祝练完全抵挡不住。
他遂遵从欲望不假思索用力吻上去,飞快滑出舌头撬开祝荷的齿关,蛮横而急切地闯进去,带着占据祝荷口腔里每一寸地方的意图,掠夺所有并留下属于自己的印记。
细密黏腻的水声响起,暧昧极了。
“够了。”祝荷别开脸,死死抿唇,含糊道,“祝练,你告诉我实话。”
祝练不虞,喘着粗气道:“你乖乖的,我会说的。”
说这话的时候,祝练的眼睛好像变成了真正的蛇眸,猩红的瞳孔竖起,充满恐怖与欲望,像是要把祝荷整个人生吞活剥,把她每一寸血肉、每一滴血吃得干干净净。
此时此刻,他像是欲望的化身,一旦有人招惹了他,便再也无法脱身。
“取悦我。”祝练压低声音道,“我会告诉你一切。”
声线透出一种邪性的蛊惑。
祝荷心颤了颤,无奈妥协亲了上去。对她来说,跟祝练亲吻后从而得到自己想要的消息是利大于弊。
可是祝荷低估了祝练的疯狂。
在她再次亲上去之后,祝练的情绪好像更加激动。
他无师自通捧起她的脸庞,激烈地吻她,眉眼间遍布红霞,动作青涩而激烈,就像一个被野□□望控制的孩子,因为第一次和喜欢的猎物亲密接触,虽然羞涩,但更多的是愉悦而亢奋,恨不得吃了到嘴的猎物。
祝荷感到窒息,口中干渴,呼吸以及唾液全被祝练汲取掠夺,她竟有些扛不住这疯狂无章的亲吻。
祝练是第一次体会到唇舌交错的美妙,控制不住冲动与兴奋,显然失控了,害得祝荷差点丢了半条命。
“咳咳,你要弄死我吗?”
祝荷勉强吐字,话语模糊不清,好在祝练听懂了,他依依不舍退开唇,吐息炽热,唇瓣水光淋漓,一双红瞳里满是涟漪,直直盯着祝荷,显然尚未满足。
祝荷低低喘息,脸色不太好看。
祝练挽起她的手,主动将脸贴住她的掌心,歪着头,顶着一张酡红陶醉的脸庞,轻声道:“再打一次?”
再打一次他就可以再讨要一次,算盘珠子都要蹦到祝荷脸上了,祝荷抿唇不说话。
角落里的小白蛇懵懵懂懂看着,细长的尾巴吧嗒吧嗒拍打地面。
祝练叹了口气,自顾自挽起袖子查看小臂上的牙印,牙印很深,有些溢血,他低头舔上牙印,眼睛却始终在祝荷身上。
“你生气了,可我比你更生气。”祝练说。
祝荷:“她们呢?”
祝练:“没死呢。”
祝荷:“到底怎么了?”
祝练:“就是没死,你为何总是在我们相处的时候提旁人,我会不高兴。”
祝荷踮脚在祝练嘴唇上落下一个轻柔的吻:“还不高兴吗?”
祝练笑了笑,没有再说什么,祝荷见状就晓得他不会再提及,好在至少知晓萧雪葵她们并还没有死,这对祝荷来说就是最好的消息。
接下来一日,祝荷都和祝练待在一块,祝练一直在向祝荷索吻,不厌其烦,显而易见食髓知味,贪欲膨胀。
山洞里除了祝练再无旁人踏足,所有的食物以及水全是祝练端来,祝荷想探听消息只能通过祝练得知。
然而祝练脑子里只想着那档子事。
祝荷出卖了一次又一次的亲吻,得到的有用消息一只手都数得过来,除此外,祝荷后知后觉惊觉一个重要的讯息——祝练竟然不再畏光了。
哪怕外面的阳光再明亮,祝练露出来的皮肤毫无溃烂的迹象,完好无损,像白釉一样白皙光滑。
“你不畏光了?”
“才发现吗?”祝练弯唇,牵起祝荷的手抚摸自己的脸,“我的脸已经好全了。”
直到溃烂的皮肤全部痊愈,没有留下一丝难看的疤痕后,祝练这才敢去找祝荷。
以狼狈不堪的姿态面对祝荷是祝练这辈子最窘迫的时候。
“真的?那你为何还要缠着白缎?”
“习惯了。”祝练道,“我不再畏光还是托了你的福。”
祝荷:“你此话何意?”
“那天我伤得真的很重,可你却将我一个人留在那里,祝荷,当时我十分生气,就想着养好伤把你抓回来,谁知道教里有人发现我重伤在身,内力缺失,竟然不知死活偷袭我。”
“他们都死了?”
祝练轻描淡写道:“是啊,不过我也差点就死了。”被教内多个高手围攻,若是从前那个祝练完全无所畏惧,一力顶之,可他身受重伤,面对围攻,他侥幸没死却也奄奄一息,半只脚踏进了鬼门关。
可谁知生命垂危之际,祝练突然领悟天魔录最后一重功法,不破不立,涅磐重生,成为天圣教百年来唯一一个修习功法至臻境的教主。
功法圆满之后,于祝练而言,再无畏光这一弱点。
“你是怎么活下来的?”
“约莫是因为我是个坏人,临死前刚好领悟第九重功法。”祝练摸摸下巴道。
闻言,祝荷哑然,俗话果真说得好,坏人长命百岁,你瞧祝练竟然活了下来,而她呢,她分明也是坏人,偏生英年早逝,被周玠撞死,虽然穿越到这里,可对祝荷而言她并不是很想穿越。
她还是怀念现代的生活。
“那现在这天底下还有人能打过你吗?”
祝练思索道:“暂时没遇到。”
那就是没有了,意识到这一点,祝荷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若是如此,那天你可曾手下留情?她们不会被你重伤了吧?”
祝练:“还活着。”
祝荷搂住祝练,央求道:“求你了,祝练,不说连珠,就说另外两个姑娘,她们是我的朋友,我不想让她们受伤。”
默了片刻,祝练道:“都活得好好的。”
祝荷惊喜道:“真的吗?多谢你手下留情了,你是听到我最后那一句话了?”
祝练挑起祝荷的下巴:“你说呢?”
祝荷微笑,旋即在祝练脸颊边讨好似的亲了一口。
“你真好,祝练。”祝荷凑在他耳边,说,“比起你哥哥,我更喜欢你。”
祝练唇边笑意荡漾:“你不是喜欢我吗?”
“我就是觉着你比祝莲好多了,而且我现在喜欢你不行吗?你以为来不及了?”祝荷疑惑道。
祝练弯了弯眼眸,殷红的眉眼昭示着他的娇羞以及愉悦。也在这个时候,感知到主人的心情,小白蛇迅速出动,一下子爬到祝练身边,正要绕上去时,却被祝练推开了。
白蛇已经被忽视好一阵了,它不服,于是爬到祝荷身上,冲着祝荷吐蛇信子,像是邀宠。
好好的气氛顿时被白蛇搅浑了。
“小白。”祝荷摸摸白蛇的头,白蛇立刻挑衅似的睨祝练一眼。
祝练嗤笑:“好呀。”他的小宠物也跑过来跟他抢祝荷了。
“下去。”祝练把白蛇扯下来,祝荷却阻止他的动作,“下去什么,你可是它主人,要好好对它。”.
夜幕降临,思及要睡在那冷冰冰的棺材里祝荷就心里不好受,于是,祝荷道:“祝练,我们能不能不睡棺材里。”
祝练正在点香,听言颔首。
祝荷放心了:“你在点什么香?”
“安神香,怕你晚上睡不着。”
不消多时,无色无味的安神香逐渐弥漫,祝荷眼皮慢慢沉重,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祝练看着她陷入沉睡。
半夜,祝荷隐隐约约感觉脚有些异样,好像有什么冰凉锋利的东西在她脚踝来回游离,莫名恶寒。
祝荷被吓到,猛然清醒。
身边空无一人。
她在哪?
她在祝练的卧房里,祝练呢?
正是迷茫惺忪时,祝荷察觉脚踝被冰冷滑腻的东西死死圈住,她打了一个激灵,下意识甩开那东西,结果甩不开。
定睛看去,竟然是祝练扣住了她的脚踝,眯着眼睛细细打量。
祝荷毛骨悚然,起身道:“祝练,你作甚?”
祝练目不转睛,认真道:“我在思考切哪里最好?”
“……你切什么?”
“脚筋。”祝练一只手掌住祝荷的脚踝,轻轻提起她的脚,道,“你忘了,我说过要把你做成傀儡的,你总是喜欢乱跑,我以为挑断脚筋是最好的法子。”
闻言,祝荷骤然清醒,后颈发凉,脚趾不住蜷缩。
“你莫要这样,我不想当傀儡,你想想傀儡有什么好,没有灵魂,呆板无趣,如活死人,你真的喜欢活死人吗?”
“可是傀儡不会跑。”祝练道。
祝荷:“换个角度想,你明白我缘何要远离你吗?”
祝练面色阴霾,握紧掌心女人的脚踝:“你不喜欢我。”
“嗯,我不喜欢你,你知道吗?你是一个很危险的人,会让人感觉到恐惧的人,我见识过你的可怕,所以哪怕与你朝夕相处后,我也害怕你会杀了我。”
“你害怕我?”
“是,因为我没办法信赖你,我担心你会突然杀我,没有谁喜欢枕边睡着一条随时夺命的毒蛇。”
“我不会杀你。”祝练垂眸说。
“空口无凭,而且以后呢,若有一日你讨厌我了,你可会杀了我?”
祝练突然沉默了。
“我知道你生气我跑了,可你想过没,我必须得跑,我只是个普通人,我也会害怕。”祝荷抽回脚,挪动身体靠近祝练,说,“你可不可以体谅我,我也是情非得已,所以求你勿要再生我的气了,我和祝莲在一起的时候,他至少也会听取我的话,考虑我的感受,你不比他差,难道你做不到吗?”
“祝练。”
“那你要我如何体谅你?”
“傀儡的事就不要再提了,比起活死人,我想你更喜欢鲜活真实的我。”
祝练看着祝荷。
祝荷笑了下,仰头亲祝练。
祝练任由她亲,尔后抬起祝荷的下巴,道:“你和我交.配,我便体谅你,不然仅仅凭一个吻以及几句话没办法让我放弃认定的念头,为了这件事我已经准备很久了,万事俱备,就只差一个动手的时机。”
换句话说,想让祝练改变想法,就得支付同等的代价。
“倘若我没醒来,你莫不是就要挑断我的脚筋,把我做成傀儡?”
“要想把你做成傀儡那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制作傀儡是个精细活儿,需要耐心一步步来。”祝练道。
祝荷好笑,恼声道:“你还有心思告诉我这些细节?”
“怕你误会了,假如你没醒,我暂时不会动手,至少要告诉你。”祝练眼瞳冰冷猩红,可看人时又透出一种浓郁的灼热感,说完话,他捏住祝荷的手腕,低头探出舌尖,含住祝荷的指节舔舐,画面充满色.欲与暗示。
“你可想好了?”
“我还有的选吗?”
祝练轻轻咬住祝荷的指尖:“我们迟早要交.配,现在只是提前了。”
“你什么意思?什么叫‘我们迟早要交.配’?”
“再过几日我们就要成亲了。”
“成亲?”祝荷瞪大眼睛,一面觉着荒谬,一面又觉着合乎情理,是祝练会决定的事。
“嗯,成亲,我会迎娶你当我的妻子。”祝练略显生疏道。
“你”祝荷扶额,“祝练,等我先喜欢上你我们再成亲也不迟。”
祝练:“我已经通知全教,教主令一旦发下,便没有收回的可能。”
说到这里,祝练顿了顿,细细端量祝荷的神色,语气不明:“你不想?”
“只是有些错愕。”
“那你高兴吗?”
“我吗?说不高兴好像不对,说高兴好像也不太对劲。”
祝练弯唇道:“那我还是把你做成傀儡好了。”
“别,我不想。”
“那你现在与我交.配?”祝练耐心告罄,眼中闪过血腥锋芒。
无奈之下,祝荷半跪在石床上,双臂勾住祝练的脖颈,忍耐他的阴冷,抻长脖颈封缄住祝练的唇瓣。
祝练登时反客为主,一手抱住祝荷的腰肢,一手扣住她的后脑,用力深吻,竭尽全力搅弄祝荷口中气息,掠夺热意,发泄自己的不悦。
祝荷想,祝练的舌头真的又长又滑又凉。
为了遏制自己的杀意,祝练真的快忍疯了,若再不给他一点甜头,真的要变成毫无理智的野兽了。
烛火摇曳,石壁上倒映出两道交缠到不分彼此的影子,祝练铺洒的银发几乎将祝荷包裹住,像是给祝荷披上一间华丽的银装。
祝练身体的温度一如既往的冰凉,他的舌头,他的四肢以及其余地方俱是冰冷,冰得祝荷身体发颤。
当冰凉的银发在她光裸的腿上来回游移,祝荷痒得小臂绷紧,忍不住去踢祝练的肩膀,却被他死死攥住小腿。
不需要祝荷说什么,祝练既然提了,那他便早有准备,这一刻他期待了很久,亦准备了很久。
而今终于夙愿得偿。
祝练红瞳不住战栗,兴奋得满脸绯红,激出满头汗水,额发都湿哒哒的,雪白滑腻的身体也浮现一层动情的粉红色。
他的精力深不可测,简直就是无底洞,再加上他特殊的体质,带给祝荷无法想象的体验,以至于祝荷这辈子都不可能忘记自己同一个像蛇一样的男人行了鱼水之欢。
祝荷摸了摸自己潮湿发烫的脸,闭了闭眼。
不知过去多久,祝荷筋疲力尽,几度好言相劝后祝练终于收敛,她遂用仅剩的意识嘟哝:“沐浴。”
祝练满脸红润,气色极好,像是吃了十全大补丸,完全不像把祝荷撞碎的男人,轻而易举抱着祝荷走到另一间有温泉的洞穴里。
水雾氤氲,热意环绕,淡淡的硫磺味弥漫。
祝荷与祝练共同在温泉里洗浴,祝荷靠在祝练怀里,本来是一点儿戾气也提不上来,可泡进这温泉后不久,她就感觉力气在一点点恢复。
真是神奇。
不多时,祝荷力气恢复小半,身体渐渐变热,而祝练则反之,哪怕泡在温泉里,他的身体始终冰冷,是以祝荷推开祝练,径自在温泉里游起来。
忽而,她看在水面上的自己,脖颈处满是红痕,脑海中不由想起适才画面,身体无意识颤栗。
真是身体里头仿佛被塞进冰块。
冰火两重天。
祝荷扭头睐祝练:“我以为你至少有一处会是热的。”
听声,祝练肩膀微微颤抖,喉咙振动着溢出了磁性的笑音:“我所习的功法至阴至邪。”
话落,祝练一步步走向祝荷,水雾模糊了他的脸部轮廓,却衬出他面颊的潮红。
“正因为如此,我才能清晰地感觉到你身体里的温度不是吗?”几缕湿透的银发贴在祝练湿红的眉眼处,平添三分邪肆与慵懒。
祝荷想,她就不该提。
“自从习得第九重后,功法会自觉运转,这次我会遏制功法。”他低头枕在祝荷肩膀上,面靥红透,分不清是娇羞抑或是兴奋。
第126章 第 126 章 成亲
尝过云雨, 不出祝荷所料,祝练一发不可收拾,对此, 祝荷权当祝练是她点的小倌, 不要钱的那种。
冰冷、滑腻、滚烫、潮湿、漫长、饥渴、攫夺, 近乎不眠不休。
祝练寸步不离陪了祝荷三日, 三日已过, 他才离开, 好几天见不着个人影,只留下白蛇陪祝荷。
祝练不让她出去, 算是变相将她禁锢在山洞里,祝荷暂时想不出其他办法,走一步算一步, 她不急一时,只是担忧萧雪葵等人。
等等, 萧雪葵是谁?
略一思量, 祝荷想起萧雪葵的身份。
借着祝练离开的功夫,祝荷四处搜寻出路机关, 遗憾的是她并未发现任何机关,出口只有一个,若想离开只能把沉甸甸的石门推开。
“你若可以推开门,便能出去。”祝练告诉过祝荷这样一句话。
洞穴的石门是最为简单的门,没有机关控制,全靠力气推开。
祝荷尝试推过门, 然而石门纹丝不动,她怀疑石门起码有上百斤,哪怕再变出一个祝荷, 合两人之力也没办法动石门。
是以,祝荷放弃了。
今日天色黯淡,祝荷依稀听到淅淅沥沥的水声,估摸外面下雨了。
下雨了,祝荷仰头。
这是第几天了,祝荷突然想不太起来在洞穴里待了多久,对了,接下来她要做什么来着的?不记得了。
好困。
最近总是很累,累得想睡觉,约莫是那几天和祝练厮混的代价,亦或者是洞里的炭火烧得太旺了。清醒点,祝荷敲了敲脑门,适才都打了好一阵子的盹儿,如果再睡,真的要睡死了。
她要做什么?祝荷打起精神思考良久,然后就想起来自己接下来没事要做。
起初祝荷并未留神,可好几日下来,她发现自己思绪逐渐迟钝,记忆力也不好了,过去很多事俱变得无比模糊,绝大多数时间脑子里一片空白,只剩下祝练的样貌。
祝练何时回来?
奇怪,这不对劲,祝练对她做了什么。
祝荷若有所思,回忆这些日子以来的细节,忖度是哪一方面出了问题?莫非是和祝练云雨的后遗症?
念及此,祝荷摇头,与其自顾自猜测,还不如直接了当质问。
晚上祝练端着饭菜进来,接着慢条斯理把香炉里的灰烬倒出来,换上新的安神香,把随后洞里的箱子依次打开,从里面取出红绸蜡烛装饰四周,嘴角带笑,心情很好的样子。
祝荷费解道:“你在干嘛?”
祝荷:“我在布置我们的喜房,再过几日等嫁衣绣好,我们就成亲。”
“成亲?”祝荷拧拧眉心,这才记起前几日和祝练的对话,明白自己最该做的是便是拖延时间,“嫁衣何时绣好?”
祝练:“一旬左右,刚好宾客到得也差不多了。”
祝荷愕然:“你还请了人?”
祝练:“既然是成亲,自当昭告天下,宴请四方,祝荷,来,你给我出出主意,这条红绸挂哪里好。”他苦恼道,“以为布置喜房易如反掌,上手后才知其中难处。”
十日,宾客
祝荷思索着,头疼不已,喃语道:“祝练”
祝练打断她:“你喜欢怎样的,我便布置你所喜欢的婚房。”
“不用了。”
“为何?”
祝荷一言不发,祝练见状,面露几分娇羞,小声道:“怎么了?心情不好?可是气我这几日没来陪你?”
祝荷睨他一眼,祝练自顾自道:“真是对不住,这几日忙着成亲的事,手底下人都是一群废物,我也不放心他们办事,好多事都得我亲力亲为,为了给你一场完美的婚礼,我必须如此。”
祝荷不想听了,转而道:“祝练,我有事要问你。”
祝练好奇道:“何事?”
祝荷诘问道:“你是不是对我下了药,为何我的记性越来越差了?”
祝练并没有立刻回答,而是一步步走来,弯腰冲着祝荷咯咯笑了笑,举起她的手,在她纤细的指尖落下一个冰凉怜爱的吻,笑眯眯道:“你才发现啊。”
“祝练,你——”祝荷面色惊变,她以为拿捏住祝练,可实际上祝练竟然摆了她一道,所谓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祝荷太过自信,以至于不知不觉中了招。
“你在饭菜下毒?”
祝练摇头:“其实不是毒,只是熏香罢了。”
“熏香?”祝荷迅速反应过来,每回祝练来都会换安神香,而且洞穴里就只点燃了安神香,她笃定道,“是安神香。”
祝练弯眸,额头抵住祝荷的额头,说道:“嗯,曼陀罗香,会让人逐渐遗忘前尘往事,最后你就只会记得我,眼里只容得下我一个人。”
香炉里的香钻出镂空的雕花炉盖升上来,烟雾袅袅,无色无味。
“至于其他碍事的人,我会一个个送他们下地狱。”祝练在心里道。
啊,忽然想起来,祝练如今换了一副身体,那他们之间的感应还会存在吗?祝莲可感应得到他的欢愉?
思及此,祝练不禁嬉笑。
最好是能,否则他会不高兴,会很遗憾,毕竟过去祝莲也让他受过,礼尚往来,他得以其人之道还至其人之身.
祝荷坐在梳妆台前,面对铜镜注视镜中的自己以及祝练。
他身穿一身红衣,披散的银发与炫丽的红色形成鲜明的对比,衬得面容瑰丽而美艳,像极了吸□□血的邪魅妖精,此时此刻,他正拿一把骨梳给祝荷梳头束发,动作细腻而耐心,可惜他高估了自己,用杀人的手去给女人梳头,结果可想而知,手艺生疏的他连头发都梳不顺。
祝练苦恼,勉强给祝荷束了一个歪歪扭扭的发型,尔后拿起簪子宝钗装饰发髻,不一会儿,祝荷满头珠光宝气。
祝练满意了,欣赏道:“真好看,这件嫁衣太适合你了。”
祝荷顶着沉甸甸的头,看着镜子里一袭红色嫁衣的自己,她的嫁衣与祝练的喜服是成套的,衣料上俱绣有金色的灵蛇,精致美丽,栩栩如生。
“真美。”祝练称赞道。
祝荷正欲回答,松散的发髻突然坠下来,所有金银首饰全部掉下来。
“怎会这样?”精心设计了小半时辰的发髻就这么没了,祝练扶额,神情懊恼。
祝荷:“都掉了,你没弄好。”
祝练沉默片刻:“相信我,我可以将你打扮好。”
“好,我相信你。”祝荷眨了眨眼。
然后祝练就捣鼓了好一阵子,在祝荷的指点下勉强梳了一个发髻。
祝练把下巴抵在她的肩头,柔若无骨的双臂环住她,眼睛闪烁红光,像是一条蛇紧紧缠绕住猎物,用力的同时不忘准一分寸,给予猎物呼吸的间隙,他道:“你看,我们都穿了一身的红色,好生般配,祝荷,你期待吗?明日便是我们成亲的日子。”
祝荷抿抿唇,似乎在出神。
“祝荷,祝荷,祝荷,祝荷,你期待吗?”祝练不厌其烦地说。
祝荷慢慢回过神,与他妖异灼热的眼神对视,如今在她的记忆里,祝练是她最信赖的人。
“我,我很期待。”祝荷道,镜子里的她妆容姣好,显得面目清秀,唇色如绯,只是眼神却瞅着几分空洞和迷蒙。
“成亲之后,你便要一辈子陪在我身边,我亦然如此,想想就好高兴,你呢?”
祝荷莞尔:“我也很高兴,祝练。”
祝练依偎着祝荷,脑袋埋在人家脖颈处,用力嗅闻她身上令人着迷的香气,半晌他仰头道:“亲我。”
一种特别的诱惑香气从他身上飘进祝荷鼻腔里,极为好闻,令人上瘾,祝荷下意识低头,柔软的唇瓣印上祝练的唇,感受他嘴唇的冰冷,神情变得享受和依赖,像是被抚慰的幼兽,却在祝荷入迷时,祝练冷不丁抽离唇。
祝荷极为不适应,口干舌燥,茫然无措地看着他,眉头微微蹙起,眼里流露出肉眼可见的渴望。
祝练望着她:“你在渴求我吗?祝荷。”
祝荷点头,嘴唇翕动,双手无意识勾住他细长而滑腻的脖颈。
祝练顿时笑吟吟,喉结滚动,愈发兴奋,他委实太喜欢如今的祝荷,听话纯粹,让他怦然心动。
他忍不住抚平祝荷皱起的眉毛,尔后道:“闭上眼睛。”
祝荷面色疑惑。
祝练道:“交吻的时候要闭上眼。”
“哦。”祝荷依言,祝练笑了笑,然后低头吻上去,与她唇舌相融,抵死缠绵,交吻愈发激烈,因着全程是祝练主动,以至于祝荷呼吸有些困难,面皮泛起薄红。
祝练眯着一条眼缝打量,见她红了脸庞,登时心情激昂,他竟然让祝荷红脸了,这说明她喜欢他的亲吻。
思及此,祝练止不住愉悦,一双眼风流如妖,猩红非常,面色红透,像是滴出血来,更专心致志地吮吸她娇艳的唇,愉悦地吞食她香软的舌头,水声黏腻,银线拉丝。
饥肠辘辘的小腹一点点饱足。
许久之后,祝练额发略湿,湿漉漉的银发粘在颊边,眼尾俱是情动与潋滟,嘴唇润得像是吸饱了水,他喘息,哑声道:“喜欢吗?”
祝荷缓缓呼吸,脸上写满被疼爱后的红晕:“喜欢。”
目及祝荷的脸庞与眼神,不知为何,祝练感觉似乎少了什么,微妙的不快从心底蔓延出来,惹得祝荷拢眉。
他喜欢如今满心只有他一人的祝荷,可是现在的祝荷还是曾经的祝荷吗?
“祝练”祝荷唤他,眼里全是他。
“你喜欢吗?”他又问。
“喜欢。”
“那你喜欢我吗?”祝练笑眯眯问。
“喜欢。”祝荷满眼依赖与柔情,“好喜欢。”
不快散去,祝练笑了,他没有把祝荷做成傀儡,只是让她变听话罢了。
“还有你更喜欢的。”说着,祝练下移,沉重潮湿的呼吸从下巴滑落,依次掠过斑驳的脖颈以及锁骨,慢条斯理撩过细腻肌肤,啃食骨头。
祝无力地抱着祝练的头,整个身体重量几乎全压在他身上,睫毛颤抖,眼角有星星点点的泪流出来。
轻喘声从祝荷唇齿间溢出来。
“你好香。”
“你还是这么香。”祝练仰首道,“我想我们是命中注定的一对夫妻。”
“是的,夫妻,天底下最亲密的关系。”祝练痴痴地笑,自问自答。
祝荷生涩地重复:“夫妻。”
“嗯,我们明日成亲后就是夫妻了,来你跟我念,我们是夫妻。”
“我们,是夫妻。”
祝练被取悦到:“我们是夫妻。”
“我们是夫妻。”
念叨许久,祝荷道:“我想喝水。”
祝练端来水,亲手把水杯送到祝荷唇边,她含了一口,反手把水哺给祝练,继而抱住他,说:“祝练,这里好冷啊。”
“现在还冷吗?”祝练给她输送内力。
祝荷说:“不冷了,但你不在的时候冷。”
祝练受宠若惊:“你很想我?”
“嗯。”
“你若不喜欢那我给你换一个地方,不过明日此处是我们洞房花烛夜的喜房。”
“好。”祝荷依偎在他怀中。
随后祝练便抱起祝荷推开石门,沉重的摩擦声响起,石门打开,出洞穴后,祝荷抬眸,无声注视合上的石门。
时隔数日,祝荷终于离开四面环壁的洞穴,接着祝练带祝荷穿行在地道,过了一会儿至地道出口,祝练按下墙壁上的机关,暗门打开,外面的昏光遂射进来。
暗门关闭,引入眼帘是一间宽敞的房间,清一色的红,红烛燃烧,在贴有囍字的墙壁上飞舞,地面铺设红毯,绣有灵蛇的红色绸缎垂落,罩住所有窗牖,宁静无声,红缎蹁跹,有种厚重的喜庆。
“这里是哪?”祝荷环顾四周。
“我在外面的卧房,现在它属于你,明日我会来这个房间接你。”
祝荷瞪大眼睛,好奇地在屋里转,发现角落堆积了许多东西,“这些是什么?”
她中毒不深,虽然忘记很多前尘,但尚且保留少许自己的性子与意志。
祝练轻描淡写道:“教众们送给教主夫人的见面礼,一些小玩意,无须在意,我会给你更好的。”
似乎发现祝练有些不悦,祝荷道:“我只喜欢你送的。”
祝练眼尾洇红,不住心悸,控制不住与祝荷亲吻。
吻了许久,祝荷面色酡红,许是有些透不过气,她掀开缎帘,对祝练道:“外面有什么?”
祝练走过去,“你开窗看就知道了。”言闭,祝练把锻帘挂在金钩上,打开窗户,猎猎寒风吹进来,纵目望去,视野广阔,远方是皑皑雪山,重岩叠嶂,白蒙缭绕。
清新冰冷的空气灌进来,祝荷大口呼吸,脑子清醒不少。
“饿了吗?”祝练拿起一件大氅给祝荷披上。
祝荷垂眸颔首,祝练遂至摇铜铃,不多时,门口响起敲门声。
祝练:“进来。”
吱呀一声,大门打开,四名侍女垂首端菜而入,哪怕再好奇祝荷,也不敢抬头去看,摆设好菜肴后侍女悄无声息退下,其中有一名侍女在离开前不露痕迹抬起眼帘,透过珠帘睨了祝荷一眼.
按照成亲的规矩,新郎新娘在成亲前一天不可见面,否则会不吉利,但祝练可没有这讲究,愉快地和祝荷在房间里度过了一日,大抵是认清自己的梳妆手艺,他便想多练习,最好是赶在明日成亲时能亲自给祝荷梳妆打扮。
可是他练了一日,也没能梳出一个端雅的发髻。
祝练苦恼不已。
晚膳时,侍女们照常来送菜,祝练审视她们,道:“你们谁会梳妆?”
听言,在场四个侍女一言不发,他的注视让侍女们心生恐惧,肩膀颤抖,见状,祝练习以为常,魔教一众人没有人不惧怕他。
“我又不会杀了你们,都不会吗?”祝练笑吟吟道。
静默片刻,有一个侍女站出来。
“你会?”
侍女点头。
“好,那你来。”
侍女随即上前,瞥见祝荷耳后和脖颈处的红痕,抿了抿唇,尔后默默给祝荷梳了一个望仙髻,煞是好看。
祝练问祝荷:“喜欢吗?”
祝荷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以及旁边嘴唇翕动的侍女:“好看。”
祝练遂吩咐道:“明日你来梳妆。”
“是。”侍女应声。
有祝练在旁边盯,侍女不敢打草惊蛇,什么也没做。
阿荷她的状态好像有些不对劲.
天圣教上上下下的教众皆知教主要成亲的事,此事轰轰烈烈,祝练更是下令让散布在世间各地的教众归教参加婚礼,对此教众没有一个不震惊的,教主竟然要成亲了?
和谁?
他们十分好奇祝练到底要和谁成亲,好奇那人的身份名字,因为他们无法想象祝练竟然要成亲。
一直以来,天圣教例行的教规就是弱肉强食,强者为尊。十余年前祝练被前任教主带回来,虽然是个小孩,却有天纵之资,其性冷血残忍,变化莫测,不到十年杀掉教主取而代之,成为历代最强的教主,令所有人望尘莫及,其性也愈发捉摸不透,也许是觉着无聊,就此消失,音讯全无。
没有人知道祝练去了哪里,没了教主的压制,天圣教内部变得混乱,一个又一个的人取代教里的护法堂主之位,但从未有过一个人敢去坐那至高的教主之位。
后来有人打探到祝练重伤的消息,不怀好意的人将小心散布,使得不少不自量力的人去杀祝练,结果可想而知,祝练再次向所有人昭示自己的强大。
自此以后,再无人敢觊觎祝练的性命。
这样一个恐怖危险的人要成亲了,对天圣教的教众而言简直惊世骇俗,所有人竭尽所能想见祝荷一面,想去讨好未来的教主夫人,但最后被祝练阻止,只能不了了之。
到头来他们只知道祝练要和一个女人成亲,在荒唐和震撼中迎接教主夫人。
约莫是祝练并未隐瞒自己要成亲的事,所以此事不胫而走,整个江湖几乎全部知晓魔教教主要成亲的事,一片哗然。
对此,祝练放出话,在他的大喜之日,他欢迎各路豪杰来圣山喝喜酒,来者皆是客,自当礼待。
前提是不是来捣乱,否则后果自负。
此话简直狂妄到极点,傻子才会信他的话,跑到魔教的地盘去送人头,但也不乏有感兴趣的人前往圣山观摩。
成亲的日子终于来临。
一大早,祝练便去主持成亲事宜,而祝荷则是在屋里梳妆,除去当时的侍女,祝练另找了人伺候祝荷梳妆着衣。
屋里红烛摇曳,祝荷端坐在梳妆台前由着身旁的侍女梳妆打扮。
这时,侍女忽然支开其余人,伸出掌心,露出里面的纸条,上面写道:我是萧雪葵,跟我走。
见状,祝荷缓慢地眨眼,木然道:“萧雪葵?萧雪葵是谁?”
伴作侍女混进魔教的萧雪葵看到祝荷陌生的反应,怔愣片刻,随后愤怒不已,该死的祝练,定是他对祝荷做了什么,才会如此。
十日前,萧雪葵在连珠的帮助下潜进魔教,戴上人皮面具伪装成魔教侍女,借此打探消息找寻祝荷,然而她连祝荷的人影都没见到。
她猜测祝荷定是被祝练关在密室内,为此萧雪葵屡次夜探密室,无果,正在她焦躁之际,昨日她碰运气意外见到了祝荷。当时有祝练在,她不敢妄动,只匆匆瞧了祝荷一眼。
通知连珠后,萧雪葵计划在夜深人静时去见祝荷,可是祝练一整夜都陪在祝荷身上,让萧雪葵没有靠近的机会。
最后,萧雪葵只能等到今日,等到祝练离开后与祝荷互换,让她先离开。
盘算顺利,可现实却与之相反,祝荷的反应让萧雪葵感到棘手,看来适才混在水里的解毒丸对祝荷毫无效果。
惊慌片刻,萧雪葵镇定下来,为今之计只有打晕祝荷,强行带她走。
时间紧迫,萧雪葵来不及多思,当即扬起手就要打晕祝荷,其他侍女突然回来。
三个人,虽说武功精湛,但不是她的对手,她要考虑的是能不能在一个呼吸之间打倒她们,若不能,漏网之鱼定会吹哨通知其余教众,搞不好祝练也会被惊动。
思及那日祝练以一敌多,萧雪葵见识到魔教教主那无人与之匹敌的实力,心有余悸,若非连珠以及周玠带来的三百精兵,加上祝练有所考量,恐怕真的要见血了。
冷静。
连珠说过,若是此策遇到阻碍,那就暂停,莫要冲动。
萧雪葵收敛思绪,不得不放弃这个想法,眼下该考虑的不能暴露身份,祝荷现在不认识她了,那
让萧雪葵庆幸的是祝荷什么也没说。
在为祝荷盖上红盖头时,萧雪葵看到祝荷冲她笑了笑。
这是
大门敞开。
“参见教主。”
祝练伫立在门口,一袭红衣,衣袂翻飞,鹤发束起,银光闪烁,素面朝天,姿容却是艳丽妖冶,眉目张扬,瞳眸如血,将红衣压成陪衬,活脱脱的妖精鬼魅,惑人心智,危险至极。
萧雪葵垂首,亲自把祝荷送到祝练手里。
“祝荷。”祝练小声道。
精致的红盖头摇晃,像是在回应祝练。
祝练笑吟吟,抬手抱起祝荷前往正堂,祝荷似乎是吓了一跳,连忙勾住他的脖颈。
“放心,你不会掉下去。”祝练笑道。
祝荷靠在他的胸膛,小鸟依人的模样。
良辰吉日到,祝练抱着祝荷来到红红火火的正殿,殿内一干教众见此,立刻跪拜高声道:“恭迎教主,教主夫人,恭喜教主教主夫人喜结良缘,结为夫妻。”
高台之上,供桌空虚,只因祝练无父无母,他不需要拜,也不屑拜。
“吉时到。”旁边的司仪扬声,却在这时,外面匆匆跑进来两个人,仓皇道:“不好了,不好了,正道联盟联合六大宗门突然围攻过来了!来势凶猛,外面的教众挡不住了!”
此言一出,满座哗然,而祝练却是始终保持微笑,然而笑容之下却是被叨扰的不悦,左护法见状立刻道:“教主息怒,此人也是情急之下来禀告,还望教主恕罪,今日是教主大喜之日,不宜见血,至于外面的事,请教主放心,属下等人去去就回,定将那些不长眼的东西杀得一干二净。”
“请教主放心!”教众们异口同声。
祝荷抱紧祝练。
祝练居高临下审视手底下的人,须臾不耐道:“去吧。”
“烦人的虫子,若是杀不干净就不要回来见我。”
“是!”说罢,左护法立刻拽起来通报的人出去,与此同时,教众们也一道出去,齐心协力祛除那些不知死活的东西,还教主一个清静。
眨眼之后,殿内就只剩下祝荷与祝练,以及司仪。
祝荷:“怎么了?”
“无事。”祝练放下祝荷,看向司仪,道,“继续。”
司仪回过神,立刻高声道:“请教主、教主夫人上前来,一拜天地。”
祝练牵起祝荷的手拜天地,颇有些紧张,又想起与祝荷结为夫妻,心中说不出的愉悦与满足。
“二拜高堂。”
二人再次拜,祝荷没有丝毫抵抗,非常顺从,像是完全愿意嫁给祝练。
“夫妻对拜——”
下一刻——
“嘭——”
未合拢的殿门被狠狠踹来,其声音回荡在殿内,犹如惊雷,激起的震动让烛台上的红烛微微抖动,烛光不住摇晃。
烛光照亮来人的脸庞,面目俊美,一双桃花眼深刻而冰冷,像是一柄锋利的刀,几欲将台上的男人切成碎片。
“祝荷不会嫁给你。”
短短七个字,振聋发聩,激起千层波浪,昭示狂风暴雨来临的前兆。
第127章 第 127 章 尘埃落定
殿内一片死寂。
祝练转身, 睥睨底下陌生面孔的男人,弯唇好笑道:“你是谁?”
四目相对,无声的交锋乍起。
“周玠。”他如是道。
祝练扭头看祝荷:“你可认识?”
祝荷躲在祝练身后, 摇了摇头。
“你看, 她不认识, 所以你这只虫子是想找死吗?”祝练笑眯眯道, 虽是在笑, 可他的语气明显危险瘆人。
“不过”祝练突然想到什么, 摸了摸下巴,“若是如此, 那就太蠢了,你应该有同伙吧,看来为了不让我成亲, 你们倒是下了一番苦功夫。”
“祝荷,你当真愿意嫁给他吗?你醒醒吧。”周玠如是道。
祝练笑了笑:“祝荷, 你听到他的话了吗?那你说说你愿意嫁给我?”
祝荷:“愿意的。”
祝练亲昵地亲了下祝荷的头, 愉悦道:“听到了吗?”
听言,周玠冷笑, 嘲讽道:“魔教教主原来也会用一些下三滥的手段,若非你对祝荷动了手脚,她决计不会心甘情愿嫁给你。”
祝练:“这话可真难听,臭虫子,你弄得本座心情很不好啊。”
说罢,祝练低头对祝荷叮嘱一句, 紧接着跃身而下,怀揣阴冷杀意直直朝周玠袭来,动作快到让人无法反应。
就在这时, 一道黑影从周玠身后窜出来,接下了祝练的杀招。
“哦?能挡住我的一招,还不错。”祝练注视倒退的黑影。
黑影气息不乱,警惕地看着祝练,在接到周玠的眼色之后,立刻对祝练展开攻击。二人交手,祝练发现黑影竟然有点实力,渐渐兴奋起来,一边笑一边打。一红一黑在殿中打来打去,打得殿宇不住震动,像是快要坍塌似的。
周玠看准时机,跑上去意欲带走祝荷,谁知道竟被司仪阻拦,司仪表忠心道:“休想动教主夫人一下,教主,你且放心,属下绝对不会让贼人动教主夫人一根寒毛!”
与此同时,察觉周玠意图,祝练冷冷扫了周玠一眼,击退黑影之后,他立刻对周玠动作。
彼时周玠正与司仪交手,觉到一股恐怖的杀意,可对手十分难缠,周玠根本没有躲开的可能,生死存亡之际,周玠灵光一现,没有再防御,硬生生受了司仪一掌,强劲的掌风使得周玠连连后退,也由此躲过祝练的杀招。
只是周玠也受了内伤,吐了几口血。
所有的事仅仅一瞬息的功夫。
祝练看着周玠,微笑,随即再度杀上去,对此周玠只是面无表情抹掉嘴角的血,然后不要命地挑衅道:“一个怪物,你也配和她成亲?你哪来的自信?”
说着,周玠眼里涌出疯狂和讥讽。
一句话如轰天动地的炸雷,彻底把汹涌的水平面掀翻了,真正的暴风雨来了。
轰隆隆——
很明显,周玠的话激怒了祝练,祝练脸上的笑意消失了,面色恐怖阴冷。
好在黑影及时赶到,再度与祝练缠斗搏杀,黑影乃皇室第一高手,如今被周玠借来对付祝练。
周玠掠过祝荷,微微牵唇,心里骂祝荷当真是找死,她有今天也是自己作死,非要去惹此等人,看来脑子着实是变不灵光了。
收敛心神,周玠依旧不知死活,叫嚣道:“来啊,有本事就来杀了我,只要我在一天,就不会让你和祝荷成亲,她是我的。”
祝练杀招愈发可怖,黑影起初与祝练不相上下,可十招之后,他便落于下风,黑影也没想到祝练如此厉害,简直是他平生所见最强的人。
不久黑影被打得重伤,祝练立刻向周玠索命。
这时,祝荷静静站在高台上,也没揭开红盖头,底下的事仿佛跟她没有一点儿干系,像一尊没有感情的木偶。
下一刻,手腕突然被扼住,祝荷下意识扭头,视线全是红色,耳边却响起熟悉而陌生的声音:“是我。”
是萧雪葵的声音。
“走。”言闭,萧雪葵拽上祝荷就跑。
“走去哪?”祝练的声音突然响起,尔后人就出现在萧雪葵面前,因着祝练心情很差,他也没再多言,直接朝萧雪葵出手。
萧雪葵不得不推开祝荷,与祝练打斗。
身边动静不小,祝荷终于有所动,揭开红盖头查看眼下情况,只见祝练正在和萧雪葵对打,紧接着黑影也加入战斗。
不多时,殿里又凭空出现六个人,分别是皇室以及萧雪葵花重金请来的帮手,俱是当世高手,他们纷纷向祝练出手,面对众人围攻,祝练不落下风,游刃有余。
不多时,祝练将众人击退,嘴角溢出血来,他用手一抹,竟是黑色,他中毒了。
这天底下只有一个人的毒药毒到他,果然今日的阵仗少不了祝莲的参与。
彼时两方俱受了伤,萧雪葵捂着胸口道:“他已中毒,把握机会。”
说罢,众人便齐齐发起自己的最强一击,对此,祝练只是冷冷牵唇,灵活地躲开众人进攻,转头阻拦萧雪葵的去路,防止她带走祝荷,化解所有危机后,祝练回到祝荷面前,单手搂住她。
“今日你们没有人可以活出走出去,也包括你,祝莲。”祝练红衣如火,眯着眼眸道。
“唉。”一声叹息自殿外传进来,紧随其来是清脆空灵的铃铛声,连珠缓缓迈入殿内。
“祝练,你这个可恶的魔教教主,我绝对不允许妹妹嫁给你!”连珠身后的长河道。
作侍女打扮的薛韫山也跟进来,眼睛先是在四周环视,发现了倒地的周玠,缓慢地眨眨眼,见长河叫板祝练,薛韫山旋即直起腰板子道:“你强求姐姐是没有好结果的。”
祝练冰冷猩红的眼睛看过来,薛韫山心里打鼓,长河也遭不住祝练的直视,两人双双面如金纸,恨不得躲到连珠身后,但又考虑到此行是执意要来救祝荷,不能成为拖累,更不能露出胆怯,是以两人强撑镇定与之对视。
“噗——”倒地的周玠被黑影喂了一口保命的丹药,紧接着被黑影扶起来,适才周玠差点就死了,但好在他穿有锁子甲以及护心镜,加之祝练也因为萧雪葵的举止分心,使得他捡回一条命。
丹药效果立竿见影,周玠意识逐渐清醒,刚巧听到薛韫山的话,立刻狠狠瞪了薛韫山一眼,若非要救祝荷,他定要撕烂薛韫山的嘴,这厮到这时候还要含沙射影讽刺他。
祝练低头痴痴笑了笑:“娘子,你招惹的人着实不少,幸得为夫深明大义,保证会为你料理好所有后事。”
此话一落,祝练面色骤冷,眸色红得泣血:“上回我饶你们一命,可你们不知感恩,竟还要自投罗网,那也好,省得我日后的精力,今日本座就送你们归西可好?”
萧雪葵默默上前,连珠过去扶住她,给她号脉后道:“你已经做得很好了,你不是他的对手,再打下去你真的会没命,其余人也是,接下来交给我吧。”
萧雪葵:“可是”
“放心。”
萧雪葵咬唇,长河劝说:“雪葵,听连大夫的话,而且你伤得不轻。”
与此同时,祝练抱住祝荷纵身而下转眼来到连珠面前,与她四目相对:“你以为仅凭一只蛊虫就能杀了我?”
上回之所以能让祝练走,很大因素是因连珠昔年在祝练身体里种下的蛊毒。此蛊毒是幼年连珠带祝练离开乌瑶寨后在祝练体内种下。
此毒在祝练体内滋养数年,便是祝练亦未能察觉,直到祝练功法大成发觉体内异样,加上那日连珠在祝宅告诉他,不然祝练不会知晓。
蛊毒是连珠未雨绸缪,因为祝练与他不一样,他做不到放手,连珠恐前世悲剧发生,遂种下蛊毒约束祝练。
连珠从容不迫:“从未想过如此。”
话落,连珠感觉胸腔一痛,竟是祝练的手指插了进来,血瞬间洇红衣裳,猩红一片。
祝练漫不经心抽回手,在连珠的衣襟上抹掉血,惋惜道:“我们之间的感应消失了,可惜。”
长河等人反应过来,欲意上前却发现自己忽然动弹不得,怎么回事?
原来是祝练散发出自己骇人深重的杀气,压迫感强烈得能让人窒息而亡,在场所有人被杀气笼罩,面露痛苦,重伤的周玠更是吐出一口血,面色惨白。
祝练这是在告诉他们,祝荷是他的,所有人不得觊觎,适才直勾勾盯着祝荷最久的人受到的杀意最浓,遭遇的痛苦最为强烈,生不如死。
“可惜咯,你以为呢?”祝练询问道,“我现在捏死你就跟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连珠并未在意胸腔的血洞,只是道:“你可以杀我,但不能杀其余人。”
祝练不以为然地笑,紧接着身影一动,瞬息来到周玠面前,他第一个要杀的便是此人,就在他下手时,他怀里的祝荷绷紧了身体,连珠忽然道:“我会告诉你一个很重要的秘密。”
过了一会儿,所有人倒地不起,祝练没有动手,只是不断释放强烈的杀气和内力硬生生让所有人陷入晕迷,哪怕是内功高的几个高手,也因为伤势重抵挡不住生生晕厥过去。
祝练:“什么秘密?”既然连珠开口,那定然是极为重要的秘密,等连珠吐出秘密,他再杀了众人也不迟。
连珠注视祝荷,慢声道:“你若杀了这里的人,你就再也见不到小荷了。”
祝练笑了,抬起手尝了一下指尖的血 。
“她还是清醒的吗?”连珠突然道。
“自然,祝荷。”祝练唤道。
祝荷轻轻“嗯”了一声。
祝练炫耀道:“她现在眼中只有我,你羡慕吗?”
连珠微笑:“你对她用了什么药?”
祝练诚实道:“能忘掉很多事的曼陀罗香。”
“多久了?”
祝练轻笑:“半月。”
“半月,你若再对她用下去,小荷她迟早要成痴儿。”连珠蹙眉。
“起码她不会再跑了,而且我很小心药的用量,自有分寸。”祝练道。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可你不能将她困在你身边,小荷她秉性自由随性,她最讨厌束缚,讨厌控制,你越是如此越是得不到她的青睐,而今你用药,得到的不过是一个虚假的小荷,祝练,你喜欢这样一个假人吗?”
祝练沉默片刻:“你说得对,我不喜欢,但我自有打算,啊跟你说这么多废话有何用?”
“你要说的秘密就这?”
连珠道:“你可知她究竟来自哪里?”
祝练:“你知道?”
“她不属于此界,而是来自另外一个”连珠缓慢道,“地方。”
祝练吃惊:“何意?”
“字面意思,她来自遥远的未来,你以为以你的能力可以让她在你身边一辈子,殊不知她的来历,她可以回去,回去之后你便再也找不到她。”
俄而,铃铛震动,清幽的声音响彻大殿,顷刻之间,祝练感觉头脑昏沉,嗤笑:“祝莲你算计”
“我说过蛊毒从来不是为取你性命。”连珠在祝练倒下之前从他手里接住祝荷,随后注视晕厥过去的祝练,“没想到会这般顺利。”
说完话,连珠看向祝荷,揭开红盖头,迎上祝荷迷蒙空洞的视线,“小荷。”
祝荷眨巴眨巴眼睛,连珠温柔地抚摸她的面庞,道:“让你受苦了。”
“你穿红衣的模样真美。”连珠由衷赞叹道,内心冒出一股急切的亲近冲动,连珠深吸一口气,缓缓克制住渴望,安慰道,“没事了,一切都好了。”
连珠松开祝荷,蹲下来检查祝练的情况,蛊毒发作,他切切实实晕迷过去,像待宰的羔羊连珠其实很想弄死她的弟弟祝练,毕竟上辈子她就是被祝练捅死的,当然祝练也被她下了蛊毒,命不久矣,迟早要到地狱来陪她。
这时连珠发现祝练体内内力似乎有些混乱不稳。
“这是”
正想着,连珠脖子间突然出现一只精致的黄金簪子,锋利的簪尖刺进脖子皮肉里,仿佛马上就会刺破皮肉,戳出一个恐怖的血洞。
“你怎会知晓我的来历?”祝荷清晰的声音响起。
连珠有些惊讶,从容不迫扭头乜视祝荷,她目光清明,神色肃冷,连珠欣慰道:“小荷,我便知道你没事,毕竟你吃过我的血。”
她的血有百毒不侵的功效,只有吃过,便可抵御毒素。
听言,祝荷没有回,当初察觉自己意识恍惚,祝荷就日日自语催眠自己不忘事,但不久后她发现自己并未出现什么事,顶多是疲惫,她这才知晓曼陀罗香对她无用,但为迷惑祝练,祝荷不得不伪装,等待时机。
知道萧雪葵来救她,祝荷激动不已,但好在镇定下来,那时若跟萧雪葵走,逃跑的机会着实渺茫,所以她放弃了。
后来成亲,眼看祝练就要杀了萧雪葵等人,祝荷险些出手,幸好她没出手,不然还听不到这秘密。
祝荷:“回答我的问题。”
“你告诉我的。”连珠说。
祝荷:“不可能。”
连珠:“你托我找寻回家的路。”
祝荷蹙眉,以前她或许想过回家,但回去之后又能如何?有了朋友,她便没再想过回家,思及此,祝荷担忧地扫过倒地的长河等人。
“她们没事。”连珠道:“你没表示要说回家,只是想知道有没有回家的办法可否先拿开簪子?”
这便说得通了,祝荷定神:“你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连珠笑了笑,自顾自卷起袖口,取下手腕上的铃铛镯,此镯祝荷知道,正是连珠曾戴在脚腕处的铃铛脚镯。
“你把它戴上,我就告诉你。”连珠道。
祝荷:“我不要。”
“这是我为你准备的礼物,收下吧。”
祝荷:“不要。”
“小荷,我难道不是你认可的朋友吗?收下吧,收下了我就告诉你一切。”
祝荷收了簪子,连珠莞尔,蹲下.身给祝荷戴好脚镯,掌心托住祝荷脚踝,细细打量,称赞道:“刚刚好。”
祝荷抽回脚。
“适才我所言皆为实话,不过那是上辈子的事了。”连珠开口。
祝荷登时惊愕:“上辈子?什么意思?你难道是重生的?”
“你能从另外一个世界过来,我为何不能重生?”连珠起身。
祝荷打量连珠神情,慢慢信了她的话:“你自始至终记得所有?”
“是。”
祝荷:“你喜欢我?”
“是,我心悦你。”
“那你为何在慈云寺时装冷淡?”
连珠轻笑:“原来你心里一直记挂此事啊。”
“你比我还会装,还会演。”头一次祝荷发现眼前的人心思深不可测,没有人知道她在想什么。
连珠似乎察觉祝荷的情绪,连忙道:“我只是想和你在一起,无论哪一种方式,先前在慈云寺,我不过是想感受你追求我的喜悦,毕竟上辈子我不曾体会过,所以我好奇。”
祝荷无语,白她一眼。
“你为何又死了,为何变成一个女人?”祝荷问。
“我是个有罪之人”连珠一点点将前世的事道来,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至于躯体,男人,没什么好值得留恋的,我喜欢自己这具女人的身体,而且作为女人,能更久陪在你身边与你朝夕相处。”比男人方便多了,以另一种名义身份占有祝荷,何尝不是和祝荷共度一生,白头偕老的方式?
良久,祝荷才勉强消化全部信息,忍不住打个激灵,难以置信地看着连珠,如此温柔慈悲的人前世竟然是一个残忍冷血的人,难怪和祝练是兄弟,而她竟然还和前世的连珠做过朋友?
荒唐
他们竟然上辈子就有牵扯纠葛了
祝荷扯唇:“你简直有病。”
连珠说:“我是大夫,可以为自己治病,小荷安心。”
“既然你有本事弄晕祝练,当初来救我为何不那样做?”
连珠:“这是你与祝练之间的缘,我没办法剪断,而且蛊毒当时沉睡在祝练体内,没到醒来的时候,更何况我下山破坏契约,即将身死,得为自己准备身后事。”
“呵,借口,你就是故意的。”
连珠顿时语塞,有苦难言:“我”
祝荷不睐她,恶意满满道:“你为何活了?怎么不死干净掉?还跑来纠缠我。”
连珠:“用了偷天换日的秘法,何况我必须得活,不然如何去边疆治疫病?”
“祸害遗千年。”祝荷讥讽道。
连珠无奈微笑,适可而止,岔开话题道:“不过他能顺利晕迷,倒超出我的意料,以他现在深厚的内力,蛊毒没那么好发作你对他下了药吗?”
“我昨儿给他下了可失去内力的孔雀胆,不过只有半枚。”当初的孔雀胆祝荷一直留着,为以防万一,她镶嵌在簪子里。
祝练说把她的簪子全扔了,祝荷不信,果不其然后来叫她翻找出她的旧物,顺利从簪中取出半枚孔雀胆。
她当时是在赌,赌成亲时会有大事发生,她正好趁混乱离开。
“上辈子还发生了什么?我呢?”祝荷发觉连珠似乎在隐瞒什么。
“你想听实话吗?”
“自然。”
连珠:“很多人死了,你也走了。”
“小荷,你知道吗?这殿里在场的人包括你外面那些牵扯很深的旧识都死了,薛韫山,周玠,相无雪,骆惊鹤全被祝练杀死了,但这不怪你,要怪就怪他杀心太强,妒忌心太强,无法包容与你有过干系的男人。”连珠按了按眉心,有些头疼道。
“那你呢?”祝荷问。
连珠摇摇头,柔声说:“我也死了,和他同归于尽。”
“姐姐和雪葵呢?”
祝练:“除了她们。”
祝荷松了一口气:“你们简直就是一对疯子,就因为我?”
“是,但我已认识到错误,我不期许再得到你,放手才是最正确的道路,只求陪在你身边,但祝练并没有重生,他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不知变通,随心所欲,是以我将他带在我身边教导,两年后才送他入天圣教。”
“我教导他克制隐忍,未来若遇到一个让你悸动的人,务必要谨慎克制,就这样日复一日”
“我教导得不错,祝练至少在祝宅的时候没有下杀手,他大抵是考虑到你的感受,怕你讨厌他。”连珠轻笑,“他还是有怕的东西。”
“小荷,你说我教得好不好?”
祝荷嘴角动了动:“你们兄弟俩全是危险的人,如果我杀了你,你会还手吗?”
连珠:“不会。”
祝荷举起簪子,对准连珠胸口的伤。
连珠静静看着她。
过了一会儿,祝荷道:“若是我没遇到你们多好,我还是那么潇洒自在,可我运气不好,偏生碰到你们这对阴魂不散的狗东西,哦,差点忘了,还有他。”
说着,祝荷瞥向倒在地上一身血的周玠。
“他死了没?”
连珠:“尚有气。”
祝荷哂笑。
连珠:“小荷,你消消气,为了救你,少不了周公子的帮助,你想知道的我全告诉你了,小荷,今后我们还是朋友吗?”
祝荷没有回答:“为何要带姐姐来,连绣花枕头的薛韫山也要带来?”
连珠:“你在他们二人心里十分重要,他们太想救你了。”
祝荷抿唇。
“薛公子一片赤诚,确实是个不错的人。”连珠道。
祝荷:“你还有心夸奖?”
连珠:“只是实话实说,毕竟我如今与他们已然不是敌对干系,犯不着嫉妒了。”
祝荷看着连珠的眼睛:“所以你变成女人就是认为男人这条路行不通,所以变成女人靠近我,以朋友的身份在我身边一辈子?”
连珠莞尔:“是,还是被你猜中了,前世我与祝练争到最后,两败俱伤,但谁也没有得到你的人,也没有得到你的心,最后始终陪在你身边的人是雪葵以及长河。”
“走了很多歧路,撞够了南墙我才明白与其占有你,不如以朋友的身份陪伴在你身边,在她们面前,你总是露出灿烂的微笑,让我很羡慕。”
“雪葵和长河亦是值得交好的人,雪葵沉默寡言,却坚韧不拔,将你视为最重要的人,知道你被祝练擒走,她愧疚不已,认为自己没保护好你,心急如焚,日日赶路不顾危险,就为了早日来救你,长河性子热情大方,开朗真诚,你被抓走后,她没有一日不担忧你,但她了解你,坚信你不会有事,所以她常常会安慰失魂自责的雪葵”连珠细数萧雪葵和长河的优点,毫不吝啬在祝荷面前夸奖。
倘若连珠此刻是以祝莲的身份站在祝荷面前说话,祝荷顶多开心,但连珠以连珠的身份站在祝荷面前夸奖,那祝荷不止是高兴,还有几分心软。
无他,只因连珠是她祝荷的朋友,她们之间的确存在着朋友间的情谊。
“前世,她们亦是不遗余力地救你,小荷,你有两个对你真心相待的朋友。”
祝荷莫名鼻头酸涩,微微仰头:“是啊,我很庆幸,也很高兴。”
“那我可以吗?”连珠试探道。
祝荷端量连珠一番,笑了笑,嫌弃道:“你,你一开始就欺骗我,对我不够真诚。”
连珠无奈:“我知错。”
祝荷转而道:“现在他要怎么办?不解决他,他恐怕一辈子都要纠缠我,不如让他跟着你,你不是圣僧吗?以后日日感化他,直到他想开为止。”
“以他的脾气恐怕不会有耐心听我讲。”连珠道。
祝荷:“那怎么办?杀了他?你来。”
连珠早有主意:“我不能再杀生,不如将他关起来。”
“原来你都打算好了,但你能关住吗?”
“慈云寺底下有一座监牢,里面的寒铁锁链可以锁住他。”
祝荷思索:“我有一个好主意,阿珠,你先把姐姐和雪葵叫醒,趁着外面还在打斗,我们趁乱走,不然等那群教众回来,恐怕不好走了。”
“对了,惊鹤呢?”
连珠:“以他的身体无法踏入,遂在二十里外接引我们。”
“好。”
所有一切尘埃落定.
小半年后,时值六月,艳阳高照,杭州城山清水秀,花香四溢,人来人往,熙熙攘攘。
雪荷堂前鞭炮噼里啪啦地响,牌匾以及两侧对联俱用红绸包裹,喜庆热闹,是为庆祝新店开业。
新店开业,自有不少来凑热闹的百姓,他们在下面打眼望去,不多时雪荷堂里就走出来两位姑娘,一位着碧绿衣裳,身量娇小挺拔,面目清淡,脸带微笑,和善温柔,另外一位样貌明艳,笑容大方灿烂,着流仙裙,衬得身量丰腴。
祝荷开口:“诸位贵客好,今日是本店雪荷堂首次开店,还望诸位多多支持,本店主要经营金银首饰买卖,我姓祝,我身边这位姑娘姓管,我二人皆是雪荷堂的老板,日后大家有需要,尽管来找我二人,我二人定会为贵客奉上最精致最独特的首饰,话不多言,欢迎各位贵客光临本店,今日在本店购买任何首饰俱有折扣,同样有一份精美的小礼物赠送哦。”
听言,底下的百姓跃跃欲试,正在这时,远处响起振振喧天的锣鼓声,众人望去,就见一只小队伍打鼓奏乐朝雪荷堂而来,队伍最前头,有一个身着绯衣的少年骑着白马,极为打眼招摇。
长河:“谁啊,这么大阵仗,要干嘛?”
待看清少年的脸,长河扯扯唇角:“薛韫山,这小子是过来抢风头吗?还是过来想讨好妹妹?有病。”
祝荷:“姐姐莫生气。”
队伍很快就到,有人给薛韫山递上一只锣鼓棒。
薛韫山用鼓棒重重敲响锣鼓:“锵锵——”
长河捂住耳朵,喊道:“姓薛的,你作甚呢?吵死了不知道吗?”
祝荷眨眨眼。
薛韫山忙不迭下马,拱手道:“姑娘息怒,姐姐息怒,今日我来正是要恭祝二位新店开业,祝两位掌柜的生意红火。”
“啪啪!”薛韫山拍两下手,立刻有人抬着两件东西上来。
长河心里估摸出薛韫山的心思,就是来讨祝荷欢心的,思及此,长河睨祝荷,果然见祝荷很感兴趣地盯着那两件蒙着红布的大物件。
薛韫山道:“这是我的一点小心意,还望二位掌柜的笑纳。”
说着,薛韫山依次揭开红布,第一件是一块紫檀木牌匾,上面用黄金泥雕刻大家撰写的“雪荷堂”,金光闪闪,异常刺眼,一瞧便知价值连城,围观的百姓无不惊呼。
能送出此等礼物,那表示此少年来历定为不凡,百姓们纷纷好奇少年身份,但他们不知道下一件礼物更加耀眼贵重。
当薛韫山揭开第二件高大的物件,围观的所有人立刻被一阵金光刺中,下意识闭上眼,再睁开时见到那东西无不惊叹出声。
“这是什么?!!”
“用黄金打造的珊瑚树吗?”
“这得有多高,这得用多少斤黄金?”
“这真是黄金造的吗?”
面对众人疑惑,薛韫山并不回答,只注视祝荷,道:“黄金珊瑚树,祝愿掌柜的财源滚滚,日进斗金。”
祝荷心花怒放:“多谢,既然是公子一片心意,那我便收下了。”
闻言,薛韫山暗喜,知晓祝荷是极为喜欢,忍不住望着祝荷痴痴地笑。
“来人,把东西搬进去。”薛韫山吩咐道。
正在这时,另一侧也响起了打鼓声。
“我家公子也来恭候二位掌柜的开店之喜。”
第128章 第 128 章 结局(一)
“我家公子送来三样贺礼, 还请两位掌柜的笑纳。”此队伍的阵仗不比薛韫山的小,而且礼物同样金贵。
薛韫山道:“不知阁下家的公子是谁?”
来人道:“公子姓周,恐掌柜的不喜, 便未亲自过来, 望祝掌柜见谅, 但公子嘱咐我等定要好生道贺。”
长河:“原来是那家伙, 也跑来献殷勤了, 就是不知道谁的更讨妹妹欢喜?”
薛韫山立刻看向祝荷, 祝荷笑笑:“都搬进来吧。”
“好了,你们既然已经道过喜, 可以回去复命了,就莫要堵在此处堵我生意了。”
周玠那边的人连忙应是,有条不紊退下。
长河瞥向一动不动的薛韫山:“你还杵在这里干甚?”
薛韫山:“姐姐没让我离开。”
“还不走?”祝荷道。
薛韫山:“那我走了, 若是有事,就去那边的酒楼喊我一声, 我马上就来。”
送走人, 祝荷与长河立刻开始做生意,因着是新店开业, 加之适才动静引起很多人注意,致使进店的人不少,忙得祝荷一众人头晕眼花。
另厢,薛韫山让队伍解散,接着去往酒楼,不成想一抬眼就看到二楼窗户前的周玠。
敢情在这啊, 不敢出现在祝荷面前,只敢偷偷看。
薛韫山得意一笑,随即想到什么, 立刻从怀里珍重地拿出香囊挂上,便上楼去找周玠。
随意敲了两下门,薛韫山就推门而入:“草民见过三殿下。”
“三殿下的伤好全了?竟然来杭州了?”
魔教一行,周玠受伤最重,晕迷了近一月,又在榻上足足休息了好几个月,身体状况才见好,见好之后周玠马不停蹄赶往杭州。
周玠淡定吃茶:“被赶出来了?”
薛韫山:“谁被赶出来了?姐姐忙着做生意,招待客人,亲自去祝贺之后就过来酒楼看看账本,不像某的人,都不敢亲自登门,只敢都在这里偷看。”
“起码我送的礼物比你多。”
薛韫山不甘示弱:“姐姐更喜欢我送的,你坐这么远,肯定没看到姐姐在收到我的礼物时脸上的笑容更灿烂。”
周玠:“你在现场,当然可以随意胡编乱造。”
薛韫山:“强词夺理,一派胡言,姐姐就是喜欢我的礼物。”
周玠:“我送了三样。”
薛韫山腰间的香囊晃动:“姐姐喜欢我的礼物。”
周玠淡淡掠过香囊,此举不巧被薛韫山察觉,薛韫山立刻嘚瑟道:“这枚香囊可是姐姐亲自给我绣的,姐姐感动我不顾安危去魔教救她,怜惜我为她受了伤,知晓我夜里睡不着,特意让连大夫精心挑选安神的药材,将其放置在香囊里,你伤得比我还重,你有吗?”
二人虽说身份悬殊,但由于曾经合作,加上不对付的次数多了,薛韫山也就对周玠不再保持敬重了,皇子又如何,不受待见的家伙。
可怜。
周玠敛眸,轻轻哼一声:“若你是想刺激我,那就省了这份心,你在这花心思针对我,不过白费功夫,你都不知道你真正的敌人已经来了,蠢货。”
“你什么意思?”
周玠道:“想知道?那就把东侧的宅院卖给我,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假借河山先生的名义把祝宅附近的宅院全私吞了。”
薛韫山斟酌良久,道:“行,给你,你快告诉我。”
“相无雪调来杭州当知府了。”
“真的?”薛韫山顿生危机感。
“我不骗傻子。”
薛韫山咬唇,当初从圣山离开,他们一行人因为伤势重曾在边境逗留,刚巧也在凉城修养过,虽然当时薛韫山意识薄弱,但也见到了传闻中的相无雪,高洁疏冷,气质矜贵,可以说是薛韫山这辈子见过气质最好的男子。
如愿见到薛韫山惊慌失措的样子,周玠心里好受了,美滋滋沏茶。
却在这时,薛韫山突然哈哈大笑。
“殿下啊殿下,你也会被我骗到?看来我学得不错,若是姐姐知道我骗了你,肯定会夸奖我的。”
周玠扭头。
薛韫山:“傻子,方才我是装的,你以为我会不安吗?才不会呢,你忘了我对你说过的花?相大人来了更好,我愿意让他当大的,我做小的就行,以相大人的性子,一定会准的,而且有明事理的相大人主持大局,某些不怀好意的宵小就掀不起风浪。”
周玠不可置信,瞪大眼睛看着口出狂言的薛韫山,本想祸水东引,谁知最后竟然被自己的言行反噬。
“薛韫山!”
“殿下,莫要生气,我绝无冒犯之意,只是开个玩笑,勿要当真。”薛韫山说着抱歉的话,话里话外却没一点儿诚意。
周玠火冒三丈:“你有种。”
薛韫山得意忘形,周玠气得咬着牙直起身,看架势是要揍薛韫山了,对此薛韫山毫不畏惧,脸上更是写道你来打我呀,来打我呀,打了我我就可以去姐姐那里告状,姐姐肯定会越来越讨厌你的,周玠!
周玠握拳,青筋暴起,抡起拳头就朝薛韫山砸去,薛韫山捂住脸,但想象中的拳头并没有出现。
薛韫山奇怪,周玠怎会不动手?疑惑间,薛韫山撤开手,就见周玠正拿着一个香囊打量。
薛韫山低头看自己空空如也的腰间,登时气急:“那是我的香囊,你个小偷,赶紧还给我。”
周玠不还,一边躲一边看,他身手比薛韫山好,一躲一个准,倒是薛韫山,追得上气不接下气,面色涨红,知晓没有胜算,他赶紧拿出杀手锏:“殿下,你若不还我,那东侧的宅院我也不卖给你了。”
闻言,周玠冷笑,嫌弃地把香囊扔给薛韫山,薛韫山一面接,一面埋怨道:“你怎么可以扔?要是掉到地下沾了灰我就和你拼命。”
见薛韫山对香囊一副爱若重宝的样子,周玠冷笑:“你说这东西是祝荷亲自绣的?”
“当然了。”
“上面的绣工根本不像祝荷的手艺,我估摸她是在外面买了用来糊弄你的,她最擅长这种事了。”
“我看你就是酸。”薛韫山不信。
周玠不屑:“蠢驴。”
“诶,我就不懂,你一个皇子,为何总是说些不入流的粗话?”
周玠:“你以为你是谁?骑到我头上拉屎?若非祝荷,你早就被死透了,薛韫山我告诉你,以前的事我不与你计较,但你今后给我放尊重点,忘记告诉你了,今后杭州便是我的封地。”
薛韫山愕然:“你什么意思?你不当太子了?”
周玠:“没兴趣,说句难听的,有的方面我们倒有点像,眼里只有祝荷,正因为如此,我对皇位毫无兴致,我只想守在祝荷身边,她在哪我就在哪。”
“你难道要一直守下去,可姐姐又不待见你。”
“那又如何?更何况她只是现在不待见,以后呢?我会慢慢改变的,届时只要有一丝机会,我就会乘胜出击。”
薛韫山看着周玠,感受他那股子决心,心里莫名与他的情绪共鸣了,突然想安慰他鼓励他,等反应过来,他竟然抱住了周玠,口里喃喃:“兄弟”
周玠一副像吃了屎一样的难受:“滚!”
周玠用力推开了薛韫山,薛韫山回过神,一阵恶寒,他这是中邪了,竟然会抱周玠?
“你别误会?适才什么也没发生,呕——恶心。”薛韫山作呕吐状。
周玠嫌恶道:“我比你更恶心,你有病。”
薛韫山:“再见!”
说完,薛韫山一溜烟地跑了,只剩下周玠冷着脸脱下外衣,目不转睛遥望雪荷堂。
离开酒楼后,薛韫山纠结了许久才打算去雪荷堂,见里头人不是那么多了,他才敢进去想着问香囊的事。
谁知才上台阶,薛韫山就听到身后响起一个清越动听的声音:“薛公子。”
薛韫山扭头,愣愣道:“相大人?”
相无雪一袭白衣,冲薛韫山点点头:“既然在此处遇到薛公子,那说明我没来错地方,雪荷堂就是祝姑娘合伙开的店?”
薛韫山:“是的,你没来错,相大人你怎么就来了?”
相无雪:“薛公子知道我会来?”
薛韫山:“从周玠那里听说了,相大人要调到杭州来当知府。”
“嗯。”
“只是没想到大人来得如此快。”
相无雪:“知道祝姑娘今日要开店迎客,我便加快脚程,想赶在开店时来道一声恭喜,只不过我到底是来晚了一些,没敢在吉时,见笑了。”
“不晚不晚,店也就迎客了两个时辰,姐姐和郡主应当还在里头,相大人请。”
相无雪淡声道:“薛公子请。”
二人步入店内,祝荷很快就注意到两人:“相大人,你来了。”
相无雪:“祝姑娘,好久不见,我贸然前来还望见谅,恭祝你新店开业。”
祝荷:“你怎算贸然?我们信里不是说好了吗?”
祝荷与相无雪偶尔有书信往来,是以祝荷知晓相无雪的调令。
“行程太匆忙,没准备什么贺礼,这是我亲自酿造的青梅酒。”相无雪递上密封的提匣。
祝荷:“青梅酒啊,我许久没喝了甚是想念,多谢。对了,你和韫山怎么一起来了?”
薛韫山立刻道:“我们刚好在门外碰到了。”
祝荷:“原来如此,你们先去里头坐坐,我还要招待客人。”
相无雪:“我不坐了,我还得去衙署,先行一步,不必相送,告辞。”
“等等,今日你来我家吃晚膳吧。”
相无雪:“好。”
“那你慢走。”祝荷说,目送相无雪离开。
薛韫山挽住祝荷的手:“那我呢,姐姐?”
祝荷道:“你来就是了。”
薛韫山高兴了:“姐姐,有件事我想问——”
祝荷打断:“我去招待客人了,这酒你帮我放好,晚上喝。”说罢,祝荷就走了,留下薛韫山一个人。
薛韫山也没白站着,端茶倒水,时不时帮着接待客人,谈吐举止,无可挑剔。
长河也不由对此刮目相看,觉着薛韫山也不是没有可取之处。
过了好一阵子,堂里终于空闲下来,长河去后院方便了,薛韫山抓住机会给祝荷捏肩捶背,不忘说些可人的话。
“姐姐,辛苦了。”
“哪里还疼?这个力道舒服吗?”
祝荷被伺候得假寐。
时机合适后,薛韫山终于吐出心声:“姐姐,适才我在酒楼碰到了周玠,他看到你送我的香囊,竟然说这不是你绣的。”
薛韫山细细端详祝荷的神色,魔教一事后,祝荷再未提及关于那夜的事,他和祝荷的更进一步从而不了了之,薛韫山虽然不在意,但有时候他需要一些安全感。
祝荷嗤笑:“你信他?他就是嫉妒你,他可没见过我的绣活儿。”
“我就说他骗我了,该死,我差点就信了,对不住,姐姐。”
“没事,我原谅你,但日后无论他讲什么你都不要相信了,好么?”
“好。”
祝荷笑了,不由摸摸薛韫山的头,还是韫山好糊弄,这香囊当然不是她绣的了,她随手在外面买的,只要薛韫山始终盲目相信她,那这个谎言就永远不会被拆穿。
用点小钱就哄好了猫儿,也值了。
有祝荷的解释后,薛韫山对此深信不疑,心里忍不住憎恨其周玠,就晓得他不安好心,想起不久前他抱过周玠,薛韫山一阵恶寒,忍不住呕吐。
“怎么了?”祝荷关心道。
薛韫山:“没事没事。”
“对了,姐姐你知道吗?周玠不当太子,他把杭州当成他的封地了。”
长河撩开帘子跑过来,震惊道:“什么?周玠疯了?”长河在民间待得太久,很多朝堂里的事她全都不知道,也没兴趣知道。
祝荷:“正常,他就是这样,随他去了。”
“妹妹,周玠那小贼肯定是因为你。”
“姐姐勿要担心,我对他只要厌恶。”
长河忖度:“也是,随他去了,这是他的自由,毕竟他也帮过我们。”
忙碌到申时二刻,祝荷便将店里的事交给雇佣的掌柜,随长河去医馆接连珠回家。
从前的事祝荷不予计较,她着重的是未来的事,何况萧雪葵和长河也认可了连珠,她们只以为连珠以前是祝练的姐姐,名唤祝莲,至于其他一概不知,祝荷也不打算告诉她们关于连珠的真实身份。
除了祝荷与祝练,没有人知晓连珠的身份。
至小医馆,祝荷脚踝处的铃铛声微微响动。
“阿珠。”祝荷唤。
“连大夫,你忙完了吗?该回家了,今日家里会来客人。”长河道。
连珠抬起眼帘,与祝荷对视,嫣然道:“最后一个病人,稍等。”
祝荷颔首:“好。”
回家的路上,三人说着话,祝荷问长河:“姐姐,话说你和惊鹤的婚事如何了?”
长河:“啊,这个啊,骆惊鹤如此不用跟我成亲,官途也一路平坦了,青云直上不是问题,所以呀我们一致认为不用成亲了,我就让他去和我母亲说解除婚约的是,结果不尽如人意,但我不管,反正这些麻烦事全交给他,谁让他是得好处最多的一个。”
祝荷:“惊鹤远在京城,也不知如何了?”脑海里忽而浮现那日骆惊鹤被拒绝后流露出的脆弱神色,双眼含泪,面色痛苦,绕是铁石心肠的人怕是也要心软,可是祝荷不想骗他,是以要严词拒绝。
那日顺利出魔教后,她和骆惊鹤再见,当时的他身形瘦弱,面色冷恹,完全不似活人,透出一种奇怪的凄美感,显然他是过多操心她的事,从而不顾及自己弱不禁风的身体,她的小叔哪怕身体孱弱,仍旧是长途跋涉至边境来接应她。
当时亲眼目睹来路不明的祝练将她带走,这对骆惊鹤打击很大,长河有告诉过她,骆惊鹤被刺激得吐血晕迷。
若非身体受限,骆惊鹤定然也会毫不犹豫潜入魔教。
后来祝荷深思过,骆惊鹤之所以会喜欢上她,亦有她的一份责任,所以她作为长嫂该对她的小叔骆惊鹤负责。
她一直以来不都是道德感薄弱的人吗?
是以在骆惊鹤紧紧抱住她,把脑袋陷进她怀中,她没有阻止。
长河宽慰道:“放心,他能好生照顾自己,又不是小孩了,而且他不是经常给妹妹写信吗?”
是啊,骆惊鹤给她写信,信件里毫无逾越的言辞,他跟她说他会专心仕途,调养身体,以后很长一段时间不能来杭州了,他的身体不允许他再长期颠簸,换句话说他不会再来叨扰祝荷,但他还想保持和祝荷之间的联系,因为二人是亲人。对此,祝荷既没有回信也没有阻止。
连珠:“我给他开的方子极适合他,只要他坚持吃药,身体不会出现大问题。”
祝荷握紧长河的手:“嗯,回家了,雪葵还在家里等我们呢。”
连珠指尖轻轻勾住祝荷的指节,见她没有抵触,连珠慢慢牵住她的手,面上荡漾出愉悦温柔的笑。
长河:“我觉得她说不定已经过来接我们了。”
说曹操曹操就到,长河话音才落,前方回家的必经之路便出现了萧雪葵。
她一袭修身乌色衣裳,面色冷淡,却在见到祝荷三人时冷淡化为柔水。
“雪葵。”三人异口同声。
萧雪葵回以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