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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1章 第71根铁柱

    哪怕先前已经知道金丞园是度假胜地,但等燕宁真正来到金丞园入口时,他还是被这座金碧辉煌的度假村闪了一下眼睛。

    入口处设有巨型喷泉,水流涌动,在空中腾飞出桀骜的弧度,最后伴随着各色彩灯光重归池子里。

    黑色的人马雕像高达十数米,人马手持一把造型古怪的长。戟,神色肃穆,一身铠甲庄严而肃杀,仿佛从战场上饮血归来。

    燕宁一眨不眨地看着人马雕像。

    “那是联邦的开建者,奥维斯元首。”左云楼解释道,“几千年以前,联邦远没有现在规模那么大,黑领域内的异族比现在的凶猛十倍,数量也比如今多得多。”

    当时各种族的生活倍受威胁,只有团结起来,才有一线生机。

    乱世向来都出枭雄。

    这位平民出生,却极具军事才能、且精神力强大的奥维斯,便一步步走到了高位。

    从战士,最后到元首。

    燕宁收回目光,“先生,这一次黑领域的攻势,是比以前任何一次都厉害对么?”

    左云楼:“还好,你别担心。”

    语气温和,表情也很温和,左云楼这态度让人觉得问题真不大。

    然而燕宁却知道,不是那样的。

    他还记得自己不慎看到的剧透,有读者说这一场与黑领域异族对抗的战役,足足打了十年。

    在这十年里,联邦前前后后诞生的神造者,九成都死在了战场上。

    神造者平时享有无可匹敌的特权,但当联邦需要你的时候,必须上战场。

    而书里的这个大转折,被读者们称之为

    众神陨落。

    燕宁垂下眼睛。

    既然先生不想他知道,那他就装作不知道吧。

    空间车驶过绿树成荫的宽阔石道,又绕过十数个巨大的木头风车,再驶过一段,这才在一栋大别墅前停了下来。

    车门打开。

    左云楼跟燕宁下车。

    燕宁一下来,就看到不远处有一个大泳池,泳池里那湾蓝水晶似的池水在阳光下莹莹生辉。

    “欢迎两位阁下来到金丞园。”早有人在这里等待。

    为首的是一个大概三十五六的男人,模样精干利落,身后跟着好几个穿着统一服饰的服务生。

    这些人无一例外,手上都是戴着白手套。

    “阁下,我们帮您把行李搬进去。”为首的那位说。

    燕宁跟着搬东西的服务生一同进了别墅,走着走着,他感觉好像有人在看他。

    不由扭过头去,恰好就对上了一双蓝色的眼睛。

    那是一位牛高马大的服务生,哪怕是穿着统一的服务生服饰,却难掩一身肌肉的结实,鼓鼓的,有种要把衣服撑爆的魁梧感。

    推着车的服务生一惊,刷的一下扭过头去。

    然后燕宁就看到,这位皮肤偏白、但异常壮实的服务生脖子红了。

    紧接着脸也红了。

    燕宁愣了下。

    别墅很大,燕宁与左云楼的房间在三楼。

    将行李物品送上去后,领队简单地给左云楼介绍了下别墅的设施布置,然后就带着人离开。

    方才那个蓝眼睛的服务生站在一旁,模样是恭敬的,但一双眼就是忍不住往左云楼身边看。

    看一下,又飘走。

    过一会儿再偷偷看一下。

    “祝两位阁下生活愉快。”领头面带微笑,“有任何需要,您都可以找服务站,我们二十四小时为您服务。”

    话说完,该离开了。

    蓝眼睛的大个子本来站在领队旁边,在领队转身后,他磨磨蹭蹭,从第二个位置,到第三,第四……然后到最后一个。

    但任凭他怎么拖,总不能不走。

    在走之前,蓝眼睛大个子悄悄回头,本以为只能看到一个背影,却没想到燕宁竟然在看他。

    那双漂亮又干净的眸子弯了弯,那一瞬间仿佛春光明艳动人,也像是泉水里映出莹莹波光,灿烂的让人心神恍惚。

    大卫呼吸一窒,颈脖侧的青筋疯狂鼓动。

    两秒后,到底是过硬的职业素质占了上风,大卫僵硬地回过头,跟着队伍离开。

    也是恰好,方才左云楼终端来了信息,并没发现服务员里混进了一种疯狂的生物。

    “……大卫,我刚刚说的,你到底有没有认真听?”领班眉头紧皱。

    大卫呆呆的,没有任何反应。

    站在他旁边的里德平时跟他关系不错,悄悄在后头捅了他一下。

    这个蓝眼睛的大个子虎躯一震,一回神就看到领班用不满的眼神看着自己,一身冷汗就出来了。

    “你不想在这里工作,有的是人想在这里。”领班叱喝道:“都给我打起十二分精神来,这次来金丞园都是极为尊贵的客人,要是客人觉得你们服务不周,以后你们就收拾包袱滚蛋!大卫你……”

    “领班,我刚刚是在怀念我去了天国的太奶奶,我保证以后绝对不会有那种事情发生,请您原谅我这一次,求求您了。”大卫快要哭出来了。

    他一个一米九几的大汉,眼眶都红了,大概是因为过分紧张,浑身的肌肉都绷了起来,要不是眼眶红红的,还以为他随时要打人。

    领班盯了他半晌,到底是觉得大卫这人平时老实,而且做事细致,于是才道:“下不例外。”

    大卫:“一定一定!!”

    等小会散了之后,大卫跟方才提醒他的里德走在一起。

    “兄弟谢谢了啊,不然我肯定要恨死我自己了。”大卫抹了一把虚汗。

    里德啧啧两声,“嘴上说谢有什么用,有本事请我吃饭啊。”

    “可以。”大卫厚实的大掌一挥,豪气万千,“改天请你吃大餐,一千星币以内的餐厅,任你选!”

    “我还是第一次见你那么大方。”里德呦嘿了声,又想起方才好友差点猛男落泪,顿时就好笑,“燕归楼该不会真的是你本命吧?”

    “那当然,我可是把他当我崽崽来养!”

    得知自己在未来一段日子里,都会在这里度过后,燕宁就参观去了。

    他想要一个书房画画。

    既然这里的房间可以随便挑,那等下就去挑一间做书房好了。

    “先生,要一起去看看吗?”燕宁把行李箱里的衣服拿出来放进衣柜后,问。

    左云楼点头,那个“好”字还没出口,他的终端就来了信息。

    左云楼眉头微皱,“宁宁,我有个临时会议要开,你自己去吧,记得别走出别墅。”

    战争即将要打响,身在权力金字塔顶端的左云楼,也比平时要忙碌许多。

    燕宁:“好的,那先生忙吧,我自己去看看。”

    离开房间。

    刚才从楼下上来的那一路燕宁就看到,这里的程设完全没有一点古典风格。

    尖拱卷和飞扶壁,以及大量玻璃彩窗的运用,给这座建筑赋予了极为强烈的浪漫感情。色彩。

    推开一扇房门,燕宁发现这是一间宽大的卧室,结构布置与刚才他那间大同小异。

    他想找的是书房,这里显然不符合标准,燕宁正想将房门关上,却没想到里头传来了脚步声。

    燕宁一愣。

    下一刻,身材高大伟岸的男人从里头拐出来。

    苍绿色眼睛的男人少见的穿了一身休闲服,即便如此,他身上那股肃杀冷寂并没有少半分。

    像丛林里锁定猎物的狼王。

    燕宁没想到这居然是敖桁的房间。

    不敲门就进别人房间,是非常不礼貌的。

    “将军抱歉,我以为这房间没有人。”燕宁连忙道歉。

    敖桁不愧是打仗的,看问题经常能一针见血,“在找什么?”

    对方语气平和,而且燕宁没忘记,敖桁到这里来的最终目的。

    立马离开是不可能了。

    “我想找一间书房当画室。”燕宁老实说。

    敖桁朝他走去,“这地方我逛过了,你跟我来。”

    燕宁迟疑了下,跟上去了。

    他知道敖桁不是多话的人,但两人一直都不说话,那气氛也太尴尬了。

    燕宁想啊想,可以说是绞尽脑汁,最后开口

    “将军什么时候到这里的?”

    “你刚来?”

    两人同时说。

    燕宁小小的窘迫了一下,“是的,我刚到这里。”

    走道两旁的窗户都是装的彩色玻璃,阳光落在彩色玻璃上,照出绚丽多彩的光芒。

    敖桁往旁边看了眼,这一眼刚好就看到窗台的彩芒映在燕宁脸颊上。

    白的雪白,彩的多姿,琉璃一样的漂亮。

    敖桁眸子微动。

    “将军,你最近的身体情况怎么样?”燕宁问。

    他记得曙光恶化的终极程度,除去精神力频发性的暴动外,还有五感尽失。

    敖桁脚步一顿,这次不再拿眼角余光去瞄燕宁,而是直直与他对视。

    燕宁并不退缩,“将军,请你认真回答我这个问题。”

    如果情况比他想象中的还要严重,燕宁觉得他要多往敖桁这边跑。

    敖桁移开眼,第一次不再是用“还行”这两个字概括自己的情况,“四肢无力,偶尔看不见东西,听不到声音,精神力有时候会失控。”

    燕宁听到那句“看不见东西”时,心里不由咯噔了一下。

    果然是末期了。

    所以说,如果按照小说里的时间线,敖桁就是这次出战死在了战场上。

    “我知道了。”燕宁忒严肃。

    敖桁听他这语气,剑眉微扬,“你知道什么?”

    燕宁没敢说我知道你如果不治疗,不久后会死在战场上。

    “就是知道了。”只能含糊道。

    敖桁却突然来了一句风牛马不相及的话,“漏了点东西在房里,我回去一下。”

    说完就立刻转身,只给燕宁留下一个挺直宽厚的背影。

    燕宁想起敖桁的身体情况,到底是跟了上去。不过没有跟太紧,在对方进了房后,他就在外头等着。

    敖桁无疑是个雷厉风行的人,进房间没一会儿就出来了。

    他一出来就看到守在门边的燕宁,愣了愣。

    他是真没有发现燕宁跟了过来,也没有想过对方会跟来。

    “这个给你。”敖桁把手里的一个小袋子递过去。

    那个包装童趣的小袋子燕宁熟悉,之前他就曾经从敖桁手里得到过一个。

    现在这是第二个。

    打开一看,果不其然,里面装的又是糖果。

    “谢谢将军。”燕宁道谢,之后停顿片刻,又补了一句,“我很喜欢。”

    然后燕宁就看到敖桁笑了。

    他大概不常笑,只是在嘴角勾起一个小弧度,大体而言整张脸还是威严的。

    “走吧,带你去挑房间。”敖桁走在前面。

    还没迈开几步,他听到了有人在掏糖果,刚回过头去,一只指尖泛着漂亮淡粉色的手伸了过来。

    那只手上放着一颗糖果。

    “将军,吃糖。”

    敖桁顿了顿,鬼使神差地接过。

    敖桁骨骼粗大,指腹带着厚茧,哪怕是指甲修的整齐,也不能掩盖这一双宽大的手曾经夺走过无数异族的性命。

    将糖果拿过时,两人的指尖碰了一下,敖桁感觉自己触到一抹软软的触感。

    那沾了粉色的指尖,像初春里新抽的嫩芽儿,柔软脆弱的让人不敢使丁点劲儿。

    敖桁僵硬地接过。

    燕宁见他接了,弯了弯眸子,而后又从小袋子里拿出一颗,剥开自己吃。

    橘子味道。

    在战场上肩扛重型武器,面对上千异族脸色依旧镇定自若的年轻将军,这会儿反而被手里一颗小小的糖果定住。

    “橘子味道的,真好吃。”燕宁把糖移到腮帮子一侧,脸颊鼓起了一块。

    敖桁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慢慢把糖果的外包装撕开。

    糖果是橘子味的,甜。

    很甜。

    确实是小孩子喜欢吃的类型。

    敖桁带着人来到一间开阔的房间,“这里行吗?”

    这间房间空间大,家具少,位置朝阳,窗户开着,此刻有风吹进来,撩起窗边的浅色印花窗帘。

    也将一股淡淡的花香卷入房中。

    燕宁转了一圈,非常满意,“这里很好。”

    说来也是凑巧,他这话说完,桑怀芳的信息就来了。

    来喊燕宁工作的。

    【桑怀芳:燕少,我刚刚帮你接了两个工作,一个是直播解说古文化诗词,另一个是设计一款远古朝代文化元素的香水瓶子。】

    前面还好,但看到后面一项时,燕宁皱了下眉头。

    设计?

    可是他读的不是设计专业,设计他不会啊!

    把自己情况发过去后,燕宁本以为桑怀芳会帮他推掉,然而

    【桑怀芳:燕少,我知道你擅长什么,正是这样我才觉得可以接。因为说到底,他们要的其实就是画。】

    凡是看过燕宁笔下的画的商人,只要不是太愚笨,都能发现商机。

    后面桑怀芳又解释一通,燕宁总算明白了。

    哦,其实只要画古典元素。

    至于怎么排版得好看,后面的人会弄。

    那就没问题。

    “你有工作要忙?”敖桁看到燕宁一直在用终端发信息。

    燕宁把终端收好,“是后面的工作,不是现在的。”

    “楼上有个花园。”敖桁突然转移了话题。

    燕宁眨了一下眼睛。

    这是要带他过去的意思吗?

    敖桁后面就不说话了,只是看着燕宁。

    燕宁这下是切身体会到了敖桁的沉默寡言。

    废话绝对不多说,想说的可能说一半,剩下的自行领会。

    燕宁很上道,“将军可以带我上去看看吗?”

    敖桁点头。

    亚尔图港的鲛人宫的空中花园美丽而梦幻,金丞园的空中花园浪漫而富有诗意。

    鹅卵石子小道蜿蜒,两侧悬浮的盆栽精美。花园里还有一个小型喷泉,检测到有人过来,音乐声响起。

    燕宁还是那么喜欢植物,边走边看。

    走路不看路的后果便是,一个不慎被一条横生出来的藤植绊了下脚。

    走在他旁边的敖桁眼疾手快把人一捞,这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敖桁猛地扭头看向侧方。

    苍绿色的眸子眯了眯。

    第72章 第72根铁柱

    敖桁在军营待的时间长,见多了铁血硬汉。

    其实哪怕不是军营,以现在联邦人的体质,都不会出现如今他掌下那种触感。

    确实就像他之前感觉的,像初春里抽条的嫩芽,脆弱的软绵的,但好似又有几分生命的韧,叫人不知所措。

    敖桁保持着扶着人的动作,一双苍绿的眼一瞬不瞬地看着不远处。

    在鹅卵石道的另一端,穿着白衬衫的男人衣扣系到了最顶端,鼻梁上一幅银色半框眼镜,面容俊美清雅。

    从表面上,仿佛是一个温文尔雅的大学导师。

    然而男人镜片后那双狭长的眼,却与什么导师全部扯不上关系。

    幽深的,晦暗的,带着警告,像凶悍的雄兽发现了窥视自己伴侣的入侵者,并且对方还十分不识趣地闯入了已被标记好的领地。

    要是换一个人,估计左云楼不用干别的,光是用眼神就能把人吓退了。

    但不巧,现在这个是敖桁。

    敖桁在战场上见过尸骸无数,本身就是戾气挺大的人。

    男人的底气来源于他的财富与社会地位,也不巧,这两样敖桁跟左云楼差不多。

    敖桁觉得没什么好怕的,更觉得自己没做亏心事。

    所以,怕什么?

    燕宁并没有发现左云楼在不远处。

    他站稳后,见敖桁并没有收回手,稍稍一愣。

    无论是左云楼,还是敖桁,体温都比燕宁要高些,燕宁感觉到些不自在。

    刚好这时,他看见草地上有两颗糖果。

    应该是方才他被绊了一下,糖果不慎从袋子里洒了出来。

    阳光落在糖果彩色的包装纸上,晶亮如宝石。

    燕宁俯身把糖果捡起来。

    这动作一出,两人的距离不由拉开了些。

    一颗,两颗。

    把两颗糖果都捡起来,放回小袋子里。

    “宁宁。”

    燕宁一愣,连忙看过去,“先生?你忙完了啊?”

    左云楼见燕宁往他这边来,露出了一个非常温和的笑容,眼底暗色尽数隐藏,整个人如春风拂面。

    “忙完了。”左云楼等人走到面前,抬手抹了一把燕宁的额头,额头干爽,当然是没有出汗的。

    左云楼却说,“急什么?”

    这一动作,让燕宁瞬间又陷入了那种小别扭里。

    难以言说的小别扭。

    不好意思地低下头,燕宁看着装糖果小袋子。

    在燕宁低头时,左云楼看向不远处的敖桁,两人距离不远。

    四目相对。

    左云楼勾唇笑了。

    那笑容么,怎么看都有点炫耀的意思。

    敖桁眸光微暗。

    “先生,你要吃糖吗?将军买了糖。”燕宁从小袋子里拿出一颗糖。

    有福同享嘛。

    左云楼嘴边弧度僵住。

    “先生,这糖好吃,你尝尝。”燕宁手里还拿着糖。

    一双眼像浸泡在泉水里的黑玛瑙般漂亮,里头纯粹的善意一览无遗。

    最后,左云楼到底是把糖接了。

    左云楼敢打包票,在他接过糖果的时候,敖桁绝对嘲讽地笑了一下。

    左云楼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宁宁喜欢吃这个牌子的糖?”

    那块被燕宁推到腮帮子一边去的糖,化了不少,但仔细看,还是能看出他雪白的腮帮子鼓起一点。

    像藏了食物的小仓鼠。

    “很甜,好吃。”燕宁老实说。

    作为一个嗜甜者,燕宁能看上木荷奶,当然也看上这种橘子糖。

    左云楼揉了揉他的发心,“糖果别吃太多,会蛀牙。”

    因为这一句,燕宁那一小袋子从敖桁那里得来的糖果,后面被左云楼没收了。

    两天只能吃一颗。

    到点再给,免得他偷吃。

    燕宁觉得左云楼小题大做,他一个成年人,还会管不住自己嘴巴么?

    然而,小小的抗议并没有用。

    在许多事情上,左云楼会很纵然燕宁。

    要星星不给月亮。

    就算燕宁看上得预约排队许久、才可能预定到的高订画具,那东西过两天就能出现在他面前。

    但是

    在某些方面,尤其是涉及健康类,诸如熬夜等,燕宁是一点话语权都没有。

    左云楼把那袋糖果放到柜子里,还不忘加个指纹锁,“两天一颗,没得商量。”

    燕宁站在后面嘀嘀咕咕。

    小小声的。

    左云楼认真听了下,得,在抱怨呢。

    不过抱怨也没用。

    “正餐吃好,垃圾食品少吃。走吧,去吃饭。”左云楼领着人往餐厅那边去。

    燕宁皱眉,“先生,糖也算垃圾食品吗?”

    “它能让你蛀牙,怎么不属于?”左云楼自然回道。

    燕宁觉得好像不对,但哪儿不对又说上。

    午饭后,燕宁坐在楼顶的花园里晒太阳。

    首都星一年四季温暖如春,暖暖的阳光在饭后让人特别舒服。

    花园里有花匠在打理花草,大剪子小剪子咯嗒咯嗒的剪着,燕宁睡在大躺椅上,抱了一个小抱枕。

    昏昏欲睡。

    放轻了的脚步声一直都在,从这边走到那边,又从那边走回来。

    如此不断反复,就是不肯走远。

    几分钟后,燕宁忍不住扭头过去看。

    一个特别魁梧的大个子映入眼帘。

    对方手里拿着剪子,身上的服饰已经换成了花匠的白衣服,但不管穿什么,一身鼓鼓的腱子肉毕竟摆在那儿,总有一种衣服要被撑爆了的紧迫。

    然而与体型截然不同的是,这个大个子一双蓝眼睛湿漉漉的,像刚出生不久的小奶狗。

    燕宁认出人来了。

    是那个先前帮他拿行李的服务生。

    在燕宁看过来时,大卫僵成了石雕。

    手臂上的肌肉鼓了又鼓,仿佛想要将某种冲动压下,但最后

    还是忍不住了。

    大卫把小剪子一揣,主动上前去。

    “燕、燕大人。”对贵宾都得称之为大人或阁下,虽然大卫更想喊上一声“燕崽崽”。

    “我是你的粉丝,我、我很喜欢你,你的直播,我每一次都有看的。”大卫说到后面就利索许多了,“就算当时没有空,等工作完了我也会立马补上!”

    还是能看出他紧张。

    连沙包那么大的拳头都握紧了。

    燕宁看着那个大拳头,眼皮子一跳,眼里不住生出些怯意。

    在那个充满灰色的高中时代,行恶者也是经常握紧了拳头,嘴里说着些不干不净的刺耳的话。

    “珍多宝的水蜜桃口味,我买了二十箱。还有山河图的笔刷,我也买了好五套。”大卫像背书一样迅速说着。

    能说多少,就说多少。

    燕宁忽然整个人放松了下来,大个子其实也有可爱的,只是他以前没遇到。

    “你会画画?”燕宁问。

    大卫卡壳了一下,“不、不会。”

    对上那双带着笑的眼,大卫脑中似乎有烟火盛放,那感觉大概是:幸福得快要晕过去辣!

    他崽,活的!

    就在他面前,天啊,他崽真的好可爱,比直播里的还要好看!!

    燕宁心道,自己果然看的没错,那只沙包那么大的拳头就不像是拿画笔的。

    “山河图的笔刷与画纸质量是不错,但如果本身不会画画,没必要买。”燕宁觉得那钱花冤枉了。

    粉丝的钱,也是钱啊。

    虽然说品牌方会给从他这里来的粉丝价格上的优惠,但再怎么优惠,也不可能一分钱不花。

    “不勉强,我喜欢,我的经济能力也支持。”大卫脸颊上飘起俩抹可疑的红晕,“大人以后直播推荐的,我都会买的!”

    首都星的工作,就没有待遇不好的。

    更别说这里是金丞园。

    能进来的,证明本身就能力出众。

    稍稍冷静下来后,大卫连忙拿出终端。

    他想起一件十分重要的事,“燕大人,我无意中发现了一个黑粉群,这个群主以招聘兼职为由,招了不少曾经有过刷单经验的网友进群。”

    说着,大卫把页面打开。

    “他把人拉进群后,养了一段时间,我猜是暗地里在查看这些人的页面,一旦发现有关注大人超话,或者明显转发过关于你信息的,通通会被踢出群。”大卫一脸愤怒。

    幸好里德是个海王,喜欢到处认识网友,还喜欢在星网上赚点零花钱,不然这事自己都发现不了。

    燕宁拿过终端一看,发现大卫说的那个群有七百多人。

    往前翻翻记录,发现在大概五个小时前,群主曾经发布过一页信息。

    燕宁从头看下来,发现这信息的大致内容是:

    燕归楼是被包养的,为了不让无知粉丝继续受骗,恳请各位曝光他的黑历史。虽然我们是做着正义的事,但绝不让你们白白浪费时间,我们会给予报酬。

    再一看,那些发言无不是什么我有一个朋友看到,什么他是富商的小三。

    言辞倒没有特别脏,但内容让人恶心。

    而且瞧瞧这条公告的,明明做着水军的勾当,竟还冠冕堂皇地打着正义的旗帜。

    大卫想起来就生气,“大人,你快跟反黑站那边说一说,我之前私信他们了,但可能那边私信太多,到现在都没回复。而且大人你看,这个群标了一群,他们肯定还有二群!”

    这种说是工作室么,又不像,但要说完全没工作室的影子,也不可能。

    后面肯定有人在操作。

    这涉及到钱,如果花出去的钱不能起到应有的价值,那就是白忙活。

    燕宁没受虐倾向,摸出自己终端,当下就把群号发给了桑致远,同时简单说明了下情况。

    【桑特助:立马处理。】

    大卫在一旁看着,看到回复后才松下一口气,却依旧不平,“他们太坏了,肯定是有人在后面操纵,一定要把这人抓出来!!”

    “什么有人在后面操纵?”温和的男音响起。

    燕宁与大卫回过头去,发现是敖桁与左云楼。

    想来是他们开完会过来了。

    刚才恨不得上去打一架的大卫,这会儿瞬间成了鹌鹑,“大人,我……”

    金丞园这里有规矩,除非必要情况,否则服务生不能老在贵宾面前晃悠。

    人家贵宾是来放松修养的,服务生总拿一些小事刷存在感,又或者企图通过某种方式攀高枝,都是不被允许的。

    这种情况一经发现,开除革职。

    “大卫跟我说,他发现了我一个黑粉群,让我去找反黑站那边处理。”燕宁不知道服务生的规则,但这不影响他说实话。

    左云楼注意到两人手上都拿着终端。

    “我看看。”他把燕宁手上的终端拿过。

    燕宁的终端上有从大卫那里截过来的图,截的都是重点,一目了然。

    左云楼是看惯文件的人,一目十行就弄清楚了。

    终端设置外放模式,这一打开来,旁边的敖桁也看到了。

    “网络这一块看来要好好整顿。”左云楼眼里蓄着沉甸甸的暗色。

    敖桁点头,“确实是。”

    大卫见原先目的已经达到,于是揣着自己的小剪子,继续回去修剪花草去了。

    当然,大卫这时候不会知道,不久后他将会有一次本不应该出现在他身上的升职。

    而燕宁也不会留意,当初与他一同为文明时代做推广的莘盼,将会丢掉她原有的代言,从此在圈子里查无此人。

    这些燕宁都不知道,他现在只纠结着该出哪一张牌。

    三个人玩上牌了,玩的还是斗神明。

    一个统领万千战士的大将军,一个手握重权的大议员,再加一个刚刚走红的网络博主。

    这牌局的成员组合要是被外人知道,铁定惊掉不少人的下巴。

    “出个红桃1吧。”燕宁纠结来纠结去,最后出个红桃1。

    他手上剩下三张牌,红桃1出后,作为神明的他只剩下一对Q。

    燕宁记得,双王出了,四个2也出了,那他现在手上的这张红桃1应该算是大的。

    “四个3,炸你。”敖桁面色平静地扔出四张牌。

    燕宁一呆。

    有风吹过,拂起燕宁额前一缕刘海,将那缕柔软的发吹起,让它翘得老高。

    “怎么会还有炸?”燕宁惊呆了。

    他只记得大牌出了,却没有去记,小牌是不是已经出过一轮了。

    这一炸之后,敖桁开始了长牌模式。不过三两下,他就已经将手里的牌全出完。

    最后一张方块4扔下时,敖桁抬眸看向燕宁,那双苍绿色的眼里带着些笑意。

    当然,这一刻的燕宁觉得是得意。

    “又一局。”敖桁拿过旁边备着的小盒子。

    盒里放着一堆新剪的贴纸,敖桁从里头取出一张,左云楼也从里头取出一张。

    脸上已经被贴了超级多贴纸的燕宁:“……”

    他怎么那么惨?

    没有人来救救他吗?

    唉唉,当初他就不应该建议玩牌的。

    “宁宁不慌。”左云楼推了推眼镜。

    下一局,敖桁当神明。

    说实话,几局下来燕宁知道自己水平大概就那样了,跟他们比起来完全不够看。

    所以这一局,燕宁改变策略全力打辅助。

    还别说,左云楼牌技超好,这一局手气似乎也不错。

    平民胜。

    胜出时,燕宁手上还拿了一手的牌,看起来就没出过多少,然而这并不影响他的心情。

    他开开心心的从小盒子里拿出一张贴纸,但目光转到敖桁那儿,却有些迟疑。

    身形伟岸的男人大马金刀地坐在软椅上,面容锋利俊美,气质肃然,同一头随时会发起进攻的大型猛兽。

    敖桁:“愿赌服输。”

    燕宁屏了屏息,最后还是胜利的小骄傲占了上风,轻轻地将贴纸贴在了敖桁的额头上。

    贴纸刚贴完,外面就有服务生来,“大人,有访客……”

    这话还没说完呢,访客就进来了。

    为首的是穿着华丽裙子的左甜心,后面跟着的两人,燕宁认得一个。

    是那个书卷气很重的青年。

    至于另一个,是一个二十三四岁留着利落短发的青年。

    第73章 第73根铁柱

    “怎么来的那么急?”

    左甜心心头一跳,知道她哥对她的行为是不满了,连忙说,“外面都传开了,都说哥你跟敖将军身体开始衰竭,可能是曙光恶化的前兆。”

    加上金丞园这地方么,虽然是度假村,但此前不少权贵将它选做养病场所。

    左甜心哪里坐得住啊,于是就匆匆过来了。

    谁知道,一进来竟见三人在打牌,而且惩罚手段还那么……幼稚。

    左云楼与敖桁两人身上的纸条不多,三两下就撕完了。

    只有燕宁可怜,身上都是。

    左云楼撕完了纸条,起身坐到燕宁身边,帮他撕。

    “还好,别担心。”左云楼目光在燕宁身上,话倒是对左甜心说的。

    这事左云楼早就知道了,也放任消息传出去。

    高层有些人就是眼皮子浅,只盯着自己那份利益,像条贪心有余的蛆虫,不断吸食着国家的生命。

    这一次入住金丞园,其实不仅仅是修养,还正好可以看看,暗地里的蛀虫有多少。

    不过这些,左云楼是不会跟燕宁提起一个字。

    这些肮脏事,他的小琉璃没必要知道。

    左甜心却纠紧张得不行。

    还好?别担心?

    这话怎么听怎么敷衍,她哥的身体该不会是真出事了吧?

    而且算算时间,她哥今年也二十九了。

    “我听说皇家中区医院新研发了一台治疗舱,治疗效果特别好。哥,要不你去试试。”左甜心劝道。

    左云楼淡淡道:“瞎操心,小孩子家家,别管这些事。有听八卦的时间,还不如把你这学期挂掉的几科认真补上。”

    左甜心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先生,你轻一点……”燕宁摸了摸方才撕下纸条的地方。

    那片白如奶脂的皮肤,如今红了少许,像是开在雪地上的梅花般艳丽。

    左云楼笑了,“我说你是娇气包,这没冤枉你吧?”

    燕宁不吭声了。

    跟着左甜心来的短发青年,从进门后就愣愣的,愣愣地看着左云楼,也愣愣地看着燕宁。

    脸色慢慢变了。

    陆阳走到敖桁身边,把手里提着的东西放在桌上,“桁哥,母亲让我给你带几块衡阳晶玉。”

    敖家跟陆家都是军部的,两家主母情同亲姐妹。

    今天你拿点东西给我孩子,明天我让人送点过去。

    衡阳晶玉价值虽然高,但对于真正的上层阶级来说,倒不至于找不到。

    “帮我谢谢高姨。”敖桁点头。

    服务生极有眼力,连忙上茶,圆桌上本来就放着茶点,如今再加上几杯清茶,看着倒像是在开茶会。

    越子平深吸了一口气,先对左云楼喊了声“左大人”,然后盯着燕宁,“我是越子平,能认识一下吗?”

    燕宁手上拿着一个刚撕下来的小纸条,感觉到对方来势汹汹,手指收紧了一点,“燕宁。”

    完全没弄懂对方的意思。

    越子平还是一瞬不瞬地盯着燕宁看,是那种很细致严谨的打量。

    越看,他眉间的那个小疙瘩皱得越大。

    如果说,陆阳所在的陆家跟敖家关系好,两家同一阵线。

    那么越子平的整个家族,都是为左云楼工作。

    他的父亲是左云楼的心腹,两个哥哥在不同领域担任着分量不轻的角色。

    “我们来玩牌好了。虽然哥你说没事,但一场来到,我总不能真只看你一眼就回去。”左甜心在越子平开口前说。

    “你们刚刚玩的是斗神明吗?”左甜心看到两张放在一块儿的大小王。

    燕宁点头。

    左甜心把散开的牌拢起,洗牌,发牌,“我们这里六个人,哪三个先委屈下坐坐冷板凳。等其他的输了,再换上来。”

    “你们玩,我看着。”

    “我看你们玩。”

    第一句是左云楼说的,第二句是敖桁说的。

    燕宁见状,也跟着说,“你们玩吧,我看……”

    “那不行,总不能我们三来,就是为了来这里打牌,你们得上场一个人。”左甜心发牌的动作不停。

    她把牌发到了燕宁前的桌子上,“第一局我先等等,陆阳你跟越子平先上。”

    两人没意见。

    当初打牌是在小圆桌上打,后来左云楼为了帮燕宁撕纸条,坐到了燕宁身边。

    便再没起来了。

    敖桁在左甜心发牌时,也往燕宁这边挪了挪,算是给三人腾出位置。

    燕宁翻牌,翻到了自己当神明。

    他把牌拿起来一看。

    两对2,三个1,虽然没有大小王,但觉得还行。

    于是就去拿神明牌了。

    三张底牌分别是:3、4、9。

    都挺小的。

    等他把底牌收好,按顺序把牌顺了一遍后,呆了呆。

    好像,除了几张大牌能看,就再也没有其他的。

    左甜心忽然说:“没点彩头不好玩,这样好了,继续刚刚的贴纸。”

    一转头,左甜心就问,“你们刚刚输一局贴多少张来着?”

    燕宁老实说,“一张。”

    左甜心想起方才燕宁满脸都是贴纸,嘴角抽了抽。

    所以你到底是输了多少局?

    “没意见就开始吧。”

    在出了两轮牌后,左云楼伸手,点了点燕宁手中的几张牌。

    燕宁一愣,恍然大悟。

    是哦,还可以这样出,这样就能走掉很多散牌。

    出牌。

    陆阳:“过。”

    越子平:“要不起。”

    燕宁弯了弯眸子,“那我对3吧。”

    “这个我可以。”越子平扔出了两个6。

    从小打到大。

    在燕宁想扔完手上的对子时,被旁边的敖桁按住。

    燕宁扭头过去,眨了眨眼,虽然没说话,但眼里的疑惑很明显

    为什么不把对子出完?

    敖桁没说话,只是看着他。

    燕宁抿了抿唇。

    好吧,不出就不出。

    坐在燕宁另一边的左云楼扭过头来,对上敖桁的眼。

    一双眸子狭长幽深,另一双冷寂漠然,却都有着相似的锋芒。

    仿佛是汇入大海的河流在交界处激烈碰撞,汹涌的湍流在暗处相互搏击。

    坐在两人中间的燕宁没注意到这股暗流,他这会儿想牌呢。

    寻思了片刻,燕宁还是按敖桁示意的出牌。

    坐在一旁的陆阳在敖桁抬手时,猛地收紧了拿牌的手。

    他垂下眼眸,努力让自己看起来与平常无异。

    事实证明敖桁这种留一手很有用,后面十分成功的截了越子平的胡,帮燕宁拿到了一次出牌权。

    他手里的牌剩下不多,这一次出牌权可谓至关重要。

    一次性就把牌给出完了。

    全程观战的左甜心嘴角抽了抽。

    哪里有这样打牌。

    当神明的需要一打二,现在倒好,三打二。

    这一局输的是陆阳跟越子平。按照规矩,输了要被贴纸条。

    陆阳将目光投向了敖桁,越子平则看向左云楼。

    左云楼把那个装着贴纸的盒子拿过,从中取出两张递给燕宁。

    燕宁撕开一张,把贴纸贴到了陆阳的脸颊上。

    陆阳微微一僵。

    随后燕宁又撕开一张,要去贴越子平。

    越子平坐得距离燕宁最远,燕宁去贴贴纸的时候,要用手撑在桌子上,借个力凑过去。

    越子平怔住。

    他好像闻到一股糖的甜香,他看到那拿着贴纸的粉白指尖越来越紧,最后碰到了他的脸颊。

    柔软的,带着点微凉,像春日里被细雨洗礼过的嫩芽儿。

    这支嫩芽儿并没有停留多久,贴上贴纸后,便离开了。

    一同远去的,还有那个黑发黑眼、漂亮得像陶瓷娃娃的少年。

    越子平敛眸。

    贴贴纸这段时间,左甜心把牌洗好了。

    陆阳换下来,换左甜心上。

    几分钟后

    左甜心跟越子平脸上都多了一张贴纸。

    半个小时后

    作为访客的三人,脸上都贴了不少贴纸。

    燕宁一张脸干干净净,所有贴纸被撕下后,就再没贴过了。

    相比起不自然的陆阳,以及持续呆愣的越子平,左甜心忍不住了。

    “你们这也太过分了吧,哪里有这样帮忙的。”她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左甜心长得可爱,一张苹果小脸蛋非常可人,哪怕是做着翻白眼的动作,也显得娇俏。

    “他一个相当于三个,这不公平!”左甜心说完呼的吹了口气,把贴在鼻尖上的长条贴纸吹起来。

    可不是一个相当于三个么,哪回燕宁出牌没被指点的?

    没有。

    真的一回都没有。

    当然,还有更郁闷的。

    炸一炸,翻倍。炸两炸,再翻倍。

    燕宁不好意思地笑笑,但一双大眼睛却分外明亮。

    大概是:我知道不太好,但这样真的好爽啊!

    左甜心:“……”你这么过分的吗?

    “再来!”

    让人惊讶的是,说话的居然是越子平。

    陆阳侧头看了他一眼,表情一言难尽。

    又是半个小时后

    燕宁一张脸依旧干干净净,其他人“战绩显赫”。

    如果认真看其实能发现,左甜心陆阳,越子平这三人里,其实是越子平脸上的贴纸最多。

    到最后面,不知道他是放弃挣扎,还是真的牌技不好,只要不是跟燕宁搭档,越子平每一把输的都有他。

    燕宁:贴贴贴!

    玩牌也没玩很久,因为燕宁的午睡时间到了。

    在他伸手揉了下眼睛时,左云楼便道:“时间差不多了,娱乐有度,今天就到这里吧。”

    “啊?”越子平有些惊愕,似乎没想到时间过得那么快。

    左云楼按住燕宁想洗牌的手,“你们玩,他要回去睡午觉。”

    燕宁看着被贴了满脸纸的三人,其实困意与性质各半。

    实在是,他从未赢得那么爽过!

    牌技烂的人伤不起。

    左云楼看向燕宁,“继续玩也不是不行,但经过先前的培训,我觉得宁宁你现在是一位成熟的玩家。”

    你是一位成熟的玩家,要学会自己出牌。

    潜台词是:他不会再干涉。

    敖桁点头,表示同意左云楼说的。

    燕宁:“……”

    好么,两位强大的外援都没了,要是再打下去,那就只剩下被报复的份儿,所以还是不了吧。

    “那我不玩了。”燕宁迅速做了决定。

    左甜心嘴角一抽,“太过分了。”

    燕宁目光有些飘,心虚,“这里有不少好吃的,我让大卫给你们弄多些来。”

    左甜心哼了声,并不买账,一转头她对左云楼说,“哥,我决定在这里住一段时间。”

    金丞园是个度假村,这里当然不止一栋房子,以左甜心的背景要来这里住也不是不可以。

    左云楼淡淡地撇了她一眼,没说什么。

    但左甜心知道,她哥这是同意了。

    一旁的陆阳飞快地看了眼敖桁,不知道在想什么。

    先前桑怀芳给燕宁接了两个工作。

    一个是古诗词的直播解说,另一个是设计。

    在午睡后,燕宁在书房里准备直播。

    直播定在半个小时后,这一次直播是连线的,跟吴经天所在的团队对接。

    桑怀芳把等一下需要讲解的古诗词,发到了燕宁的终端上。

    燕宁打开一看。

    愣住。

    他没想到吴经天团队居然这么敢。

    这第一次连线直播,就挑了一首《长恨歌》。

    不是完整版的《长恨歌》。

    《长恨歌》一共有七十四句小句,讲述的是唐玄宗与杨贵妃的爱情悲剧。

    不过这首残缺版的《长恨歌》只有前半部分,到安史之乱时戛然而止。

    把文件发过来后,桑怀芳的视频通讯紧接着就来了。

    “燕少。”桑怀芳脸色紧绷,“我发给你的那首诗你看到了吗?”

    燕宁点头,“看到了。”

    桑怀芳看起来有些烦躁,“刚才吴老联系我,说团队里另外两位老师想对你考验一番。”

    之前桑怀芳打开文件,看到那么长一大段的诗歌,瞬间就傻眼了。

    这么多?

    直播不同与其他采访之类,这种不可控性太大。

    毕竟谁知道观众们会问什么问题?

    “那边的意思是,如果你觉得不行那就取消直播。”桑怀芳脸色又难看了一点,“如果取消直播,那一边不同意你进入他们的团队。”

    要是欢迎燕宁加入研究诗词团队的那条官博没有发,桑怀芳觉得不给进就不给进,没什么。

    不过损失一个造势的机会而已,可那样的机会,燕少以后不会少。

    但是现在,吴经天并不能说服他的队友,而且看起来还被说服了。

    如果直播取消,官博那边又重新发一条星博,网友会怎么想?

    他们只会认为走后门的燕宁被视金钱如粪土、不畏强权的老学者们踢了出来。

    说不定这还会成为一个黑点。

    现在真是骑虎难下。

    桑怀芳要说心里都不埋怨吴经天是假的。

    当初说得那么好,说得自己好像有决策权一样,现在来反水,有没有想过他们这边会很难做!

    燕宁摇头,“没事,我可以的。”

    桑怀芳不太放心,“确定可以吗?”

    那么一大串诗句,她看着就头晕眼花,一句都不认识,别说还可能需要讲诗词的背景。

    燕宁点头,“不用担心,这首诗我都会,而且还能背。”

    桑怀芳愣住,喜上眉梢,“好好好,那就好!我不打扰你了,燕少你好好准备,半个小时后开始!”

    燕宁刚刚把纸张打印出来,外头就传来敲门声。

    “请进。”

    房门推开,进来一个让燕宁意外的人

    越子平。

    燕宁怔了怔。

    没想到对方玩完牌之后,并没有回去。

    越子平手里拿着一个水果拼盘,他将水果拼盘放在桌子上,“燕宁,我有些事想跟你谈谈。”

    燕宁看了眼桌上已经准备好的材料,“不好意思,我等下有个直播工作,准备开始了,应该要挺久的。”

    越子平指了指旁边的沙发,“不介意我在这里等一等吧?”

    燕宁没所谓,“你随意。”

    反正多一个观众而已,不碍事。

    第74章 第74根铁柱

    到了约定时间,燕宁把直播打开。

    在燕宁同意后,桑致远那边就登上了他的星博账号,发了一条半个小时后直播的通知。

    现在燕宁直播一开,粉丝大军立马冲了进来。

    “啊啊啊啊啊啊,我什么都不管,直直往我老公怀里去!抱住,再狠狠亲一口我狐川大美人!!”

    “我又蹲到辣!托马斯回旋飞扑过去,先亲亲我男朋友的嘴巴,再往下一滑,以一百八十斤的体积占据我男朋友的怀抱(叉腰”

    “山河图的笔刷已经被我们买到断货了,哥哥什么时候再代言其他的(寂寞点烟”

    “距离墨倾天下上市,还有最后10天,数着日子过,我太难了呜呜呜,要亲亲跟太阳一下才能好。最好是从后面来,这样深一点!!”

    燕宁眼皮子一跳,立马移开眼。

    不知道是不是燕宁的错觉,他觉得自从接了狐川这个角色后,他的粉丝画风就变了。

    变得特别狼虎。

    让人不好意思的话一套一套的。

    “这次直播是连线直播,等下我对接吴经天老师那边。”燕宁努力让自己严肃点。

    “脸红红的弟弟真可爱,我那个0.5的朋友现在有一个带颜色的想法(擦鼻血”

    “发弹幕的兄弟姐妹啊,你们不要那么骚!!万一把我哥吓走,我手上大刀要不客气辣!”

    直播才开,只有打赏才会出现的特效就已经在燕宁身边连成一片了。

    在各色的虚拟宝石堆里,细碎的光芒落在他白如精瓷的侧颜上,染上一层浅薄的姝色。

    越子平坐在不远处,一瞬不瞬地看着。

    青年时而皱眉,时而眉心苏展,偏褐色的眸子里沉沉的,好像在想什么重要事情。

    “吴老师,您那边能听到吗?”燕宁接通了连线。

    “可以的。”吴经天轻咳了声。

    现在面对燕宁,他既愧疚又感觉面子过不去。

    想当初是他开口拉着燕宁进他们团队,却不料搞不定另外那两个老家伙。

    实在是太丢脸了。

    燕宁:“我这边准备好了,随时都可以开始。”

    “吴经天老师也在这里,所以说是联合解说吗?还是说老公你只负责打下手(大大的眼睛里透出好奇”

    粉丝们的弹幕,燕宁与吴经天两方都能看到。

    “他负责解说,解说《长恨歌》。”说话的是吴老那边,但却不是吴经天。

    另一个圆脸蛋的老人出现在粉丝们视野里。

    这位是范奇,与吴经天齐名的、也是对古文化有很深研究的学者。

    “等下,《长恨歌》??卧槽,是那首地狱级别难度的《长恨歌》吗??”

    “我没听错吧?《长恨歌》??啊啊啊啊,本专攻古文化研究生表示,那就是我的毕业课题,超级难!!”

    “《长恨歌》是什么?(没文化的我小声问”

    “有一说一,燕归楼这个年纪解说《长恨歌》怕不是一个噱头?你炒作也别拿古文化来炒啊,这简直是对古文化的亵渎!”

    那个时代已经不可寻迹,钟爱古文化的人们从各种残缺的记载录里,疯狂寻找着当初的痕迹。

    《长恨歌》是他们迄今为止,能发现的相对完整的一首长诗词。

    除去《长恨歌》本身外,与《长恨歌》一同被发现的,还有半本似乎是记载《长恨歌》那个年代的记录卷。

    学者们为之疯狂,现在对《长恨歌》的解说起码有十几个版本,但没有一个版本能服众。

    “《长恨歌》是诗人白居易所作,全诗共计840个字。写的是唐代时唐玄宗与杨贵妃的爱情悲剧。”

    说起诗词,燕宁是自信的。

    这一块他擅长,所以眼里有光,“诗中虽有些地方夸大其词,但另一个角度看,是对历史事件的记载以及评价。”

    直播声音外放,越子平坐的位置看不到画面,但能听到声音。

    他听到燕宁说起《长恨歌》,眼里有诧异划过。

    这一看就是搞古文化的。这个年代,人们敬佩所有研究古文化的人,因为这一批人被寄予寻找生命起源与演变的重任,十分受尊重。

    越子平不住把自己与对方比较。

    得出的结果时,根本比不起来。

    “等等等等??《长恨歌》一共有840个字??不是280吗?怎么会是840!!”

    “(惊掉我手里的瓜)《长恨歌》不是280个字吗?本古文化专业学生可以很肯定地大声说,后一句是’椒房阿监青娥老‘!妈惹,燕归楼刚开始就翻船了?”

    一大串的弹幕燕宁当然看得到。

    在看过这个时代对《长恨歌》的记录后,燕宁也知道自己这番话一出,质疑声肯定是铺天盖地的来。

    没关系,一切都会好的。

    “我崽才说了几句话,你们就能脑补出一大段,真是够厉害了!能不能听他说完啊,不想看的出去啊,在这里刷存在感ky有意思吗?(走开走开”

    “拒绝ky。”

    “……”

    直播间里已经吵起来了,燕宁开启精选弹幕,继续说:“《长恨歌》如今对外是280字,但真正的、完成版的《长恨歌》其实有840字那么长。”

    汉皇重色思倾国,御宇多年求不得。

    杨家有女初长成,养在深闺人未识。

    天生丽质难自弃,一朝选在君王侧。

    燕宁的声音清润干净,将诗句娓娓道来,有一种微风拂过,百花缓缓盛开的宁静。

    本来吵翻天的弹幕,掐架势头慢下来了。

    燕宁的解说不单单是翻译,更是结合了当时的历史背景,把自己所知道的事情一并说上。

    中途有几处燕宁的翻译,与现在翻译出来的不一样。

    但结合解释说明后,分明是燕宁的更符合语境与大背景。

    古文化魁宝的魅力,在燕宁声音的孕育下,如同等待了千年的睡莲,缓缓盛放。

    风止了,心静了。

    一幅看不见的画卷在每个人眼前逐渐铺开,凝出一份早已消失在历史长河中的壮丽浩阔。

    “天啊,这个男孩子在光!(我为他哐哐撞大墙”

    “想嫁了呜呜呜”

    “路人表示,之前金爵跟狐川的角色都不戳我,我还以为成功避过,没想到忽然get到了他的帅点!!!”

    燕宁把之前桑怀芳发过来的文件翻过一页。

    “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后世的人们常用这句诗来形容极致的美貌……”燕宁说着说着卡了一下壳。

    因为弹幕上闪过金光闪闪的一条

    “我才不管什么贵妃,我也不懂什么《长恨歌》,我只觉得哥哥才适合这诗,笑一笑,无论怎么我都原谅你辣!就算是要天上星星也给你摘~”

    金闪闪弹幕是花了钱的,不仅燕宁能看到,其他在直播间里看直播的粉丝一样能。

    “开始还以为燕归楼在炒作,没想到好像真的有几把刷子,我为刚才的冲动道歉,球球继续qaq”

    “不好意思,我开场时有点冲动,刷个礼物道歉(对手指”

    “请继续,不要停!!要礼物是吧,给你刷!!只求不要停(撕心裂肺”

    一直没有动静的圆脸老头催促道,“继续继续。”

    如果仔细看,其实能发现他的山羊胡子抖得厉害。

    燕宁继续了。

    《长恨歌》前半段用不少的笔墨写了贵妃的美貌与君王的宠爱。

    后面安史之乱,贵妃葬身马嵬坡,诗词间的语调偏向沉重。

    进度到这里时,直播间里早就没了一开始的那种针锋相对。

    几乎全都是

    “gkdgkd!!”

    “哇,我刚刚去看了一眼直播人数,发现已经到七千七百万辣!!直播到现在好像一个小时都没有叭(老母亲的落泪”

    “他讲得好详细啊!《长恨歌》是我的毕业论文,我之前找了好多资料,但都不及燕归楼讲的十分之一!”

    燕宁直播开始就一直在讲话,基本上没有停过,现在范奇那边终于不再是“考核”状态,燕宁才有了休息时间。

    他想喝水。

    但转头找了便后,并没有在书桌这边发现自己的水杯。

    出去倒水么,好像不合适,毕竟现在在做直播。

    燕宁目光偏向越子平,没想到对方也在看他。

    目光直愣愣的,也不知道看了多久。

    不知道是不是燕宁的错觉,他感觉越子平的目光有些奇怪。

    跟之前刚见面时不一样,跟玩牌时也不一样。

    说不出的感觉。

    忽然,越子平从沙发上起身,拿起先前一直放在水果拼盘旁边的一个椰奶球,朝燕宁走去。

    椰奶球是之前拿进来的,只是越子平一直没碰。

    燕宁眸子动了动。

    那椰奶球他平时也经常喝,两人不是很熟悉,总不能

    事实上,当对方伸手把椰奶球递到他面前时,燕宁发现还真的能。

    这还真的是给他的。

    燕宁接过,小声说,“谢谢你。”

    圆滚滚的椰奶球被他拿在手里,却没立马开动。

    越子平愣了下,才发现自己没拿吸管过来。这种椰奶球不用吸管根本喝不了,而刚刚吸管分明就……摆在旁边。

    青年眸光微闪,“你等一下。”

    说完就折回到小桌那边取了吸管,又给送过来。

    直播还开着。

    “老早就觉得哥哥应该口渴了,只是一直没人给他递水,现在终于有时间休息一下啦(小尾巴摆呀摆”

    “为这个助理小哥哥点赞(双手点赞”

    “说助理小哥哥的那位,你怕是不清楚他手腕上那只手表价格吧,六位数手表谢谢(流下了穷人的眼泪”

    “那款是LMR系列的月亮色经典款,市场价七十二万,而且还是限量发行的那种。”

    “小声逼逼一句,会不会是那位先生啊?”

    “前面那位说先生的站住,我觉得不是!我之前为了写同人h,特地把有先生出场的直播看了又看,我很确定先生的皮肤比刚刚入境的那只手的主人要白一点。”

    “明人不说暗话,我想康康那本同人h!”

    在燕宁摆弄吸管时,越子平就站在旁边。

    本来他的目光是在燕宁身上的,然而奈何弹幕太惹眼,花花绿绿,想不注意都不行。

    这一看,越子平愣住。

    如果他没记错,燕宁称呼左大人,好像就是喊的“先生”。

    所以说……

    那边,等燕宁将吸管刺进椰奶球后一抬头,刚好就看到一条金光闪闪的弹幕。

    “燕燕的腰被掐住,头不得不埋在枕头里,被撞得微微往前挪。”

    燕宁呆住。

    什么腰被掐住?

    再看其他弹幕,瞬间明白了

    居然有人在开车!

    他噌的一下脸就红了。

    更让他脸红的是,越子平并没有回到原先沙发那边。

    他竟然在看弹幕!!

    拿人手短、吃人嘴软,刚刚才喝了人家送来的木荷奶,没理由这会儿把人赶走。

    燕宁眉心一跳,又瞅见弹幕上开车的越来越多,刚好吴经天那边也解说完了。

    再看看时间,也差不多了。

    于是燕宁连忙对吴经天那边说,“吴老师、范老师,今天能先到这里吗?我、我忽然想起有点事。”

    又想起以他这个辈分先提出散场不好,燕宁又补上一句,“《长恨歌》后面的内容,下一次直播的时候我一起补上。”

    就是这么一句,把全部脸蛋准备扭成一团的人定住。

    对哦,还有后半段!!

    燕归楼说全诗共840字,现在才讲三分之一不到。

    想听好的解说,总得给人准备时间叭!

    另一个直播间里,范奇面上的遗憾掩饰不住,但只能说,“既然小友有事情要忙,那就去吧,我们下次再约。”

    燕宁松了一口气。

    还好还好。

    “有一说一,刚刚我看到了我崽脸红,我怀疑他是被直播间里那群飙车的狼人给吓跑的(心塞”

    “我就不一样了,我觉得是先生来了,燕燕想跟先生做一些羞羞的事情,所以才不管我们(斜眼笑”

    “啊啊啊,我什么都不管,只要燕归楼你把《长恨歌》后面的说完,球球你了qaq”

    就在这时,某条金闪闪的弹幕闪过,燕宁指尖一颤,连忙关直播。

    然而直播关了后,他还是忍不住想方才的

    “燕归楼哭得眼角都红了,叫得声音都哑了,但依旧不能让那人松开他被绑着的双手。”

    直播间内有截图功能,把直播关了的燕宁并不知道,在关直播的前几秒,他那群热爱搞事的粉丝就截了图。

    脸红得明明白白。

    也是害羞得明明白白。

    光屏上显示,截止到直播结束,累计观看者共八千九百万。

    与此同时,在不同区域的光网领域里

    两条热搜就跟坐火箭似的往上爬。

    #燕归楼#

    #《长恨歌》全文居然有840字(大吃一惊.jpg)#

    联邦那么大,光网承载不起那么多流量,只能分区。

    分区后,热搜“各自为政”,那些砸钱上热搜的,一目了然。

    而现在

    几乎每个区都有这两条。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是自来水。

    经此一次后,“燕归楼”这个名字被更多人熟知。

    爆红预定。

    “没想到你对古文化那么了解。”越子平站在桌边。

    燕宁笑着说了句还好,心里祈祷越子平最好没在弹幕上看到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

    然而对方开口就是一句,“你那些粉丝挺可爱的。”

    燕宁:“……还好。”

    燕宁把散落在书桌上的文件收好,想着对方在这里坐这么久,肯定不止是为了跟他聊古文化的事情。

    “你现在有空么?”越子平问。

    燕宁抬眸看他。

    越子平大概二十三四岁,小麦色皮肤,留着利落短发,短袖休闲裤,看着就很利索的一个人。

    “有的。”燕宁点头。

    “我有些事要跟你谈谈。”他说。

    燕宁把收好的资料放在一边,“这里就我们俩个,你现在可以直接说。”

    第75章 第75根铁柱

    “你、你跟左大人是怎么认识的?”越子平沉默半晌开口。

    燕宁听到他这一句,居然发现自己不太惊讶。

    “就是那样认识的呗。”燕宁含糊道。

    他跟越子平又不算很熟,今天才第一次见面,哪怕之前一起玩过游戏,也不代表着他与对方的关系能好到说私事的程度。

    燕宁眨了眨眼睛,反问,“你问这个做什么?”

    越子平表情好像是烦躁,又好像是别扭,“你知道左大人在议会里担任什么样的角色,暗地里有多少人盯着他吗?”

    燕宁老实说,“知道一点。”

    书里面说了。

    随即他又想了想,书里好像提了一下越家,但是没有仔细说越子平这个人。

    越家在先生去世后,好像与何家站在了同一阵线上。

    唔,何卿的那个何家。

    “你是哪里人?”越子平问。

    在燕宁开口前,他又补了一句,“我知道我这样问很失礼,但请你告诉我。”

    燕宁看着他,“你认为这些先生此前不会查吗?”

    现在燕宁回过头来想,他在左云楼那儿是自己爆马甲的。

    越子平被燕宁这话哽了一下。

    是,他当然知道大人肯定会去查,但是

    唉,不放心。

    “你喜欢先生是不是?”燕宁语出惊人。

    在看了那部小电影,以及被告白后,燕宁其实偷偷上网查过。

    查同性恋,也查喜欢一个人会有什么表现。

    前面的答案很统一,现在已经不存在歧视。

    后面一个么,答案跟百花争艳似的,各种各样都有。

    燕宁记得其中有一条是,当喜欢的人出现在视线范围内,总会忍不住去追随。

    越子平刚到那会儿,燕宁就发现他在偷看先生。

    哦,看完就过来跟他说认识一下了。

    越子平瞳仁微微收紧。

    手里捧着椰奶球的黑发少年眼睫浓密,眸子清澈,是那种溪水镜面的清澈。

    一切在那双漂亮的眸子下,似乎无所遁形。

    “不是那种喜欢,我只是崇拜大人而已……”越子平低声说。

    在越子平还未成年时,他的父兄就已为左云楼工作。

    听多了家中人的赞叹,越子平难免会生出崇拜。

    好胜心强的男生,总是很容易崇拜比自己优秀许多倍的人。

    至于再进一步,越子平不否认自己曾经幻想过。

    然而现实总有太多的无奈,他的父兄不会允许他对那位有爱慕的情感。

    工作是工作,但如果扯入私人情感,在结束的时候会很困难。这些越子平自己也知道。

    燕宁捧着椰子球、咬着吸管,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只是崇拜?

    “哎!”越子平猛地惊醒。

    明明是他来问对方的,但怎么问着问着,两人换了个位置。

    “我已经告诉你了,现在轮到你回答我问题。”越子平盯着燕宁。

    燕宁松开吸管,“我家里已经没有人了。”

    越子平不住把目光投向燕宁的唇,染了水色,柔软的,像三月开的桃花,让人看着想要伸手去碰一碰。

    “我家里已经没有人了,背后也没有什么家族,你不用担心我会对先生不利。”燕宁等了一会儿,没见越子平有反应,于是又说了一遍。

    越子平回神,触电一样的移开眼,“你们……是在交往吗?”

    燕宁又咬了咬吸管。

    交往啊。

    仔细打量越子平的神色,燕宁发现他脸上当真没有任何厌恶。

    “应该不算吧。”说起这个,燕宁有些不好意思。

    毕竟他还没有给先生回复。

    越子平瞬间皱了眉,“没有在交往?”

    燕宁与左云楼的亲昵,只要没眼瞎都能看出来。如果他们不是恋人,那就只能是另一种关系。

    越子平说不上为什么,只觉得心情复杂。

    面前人干净漂亮,眼神清澈,让人完全不能把他与钱货两清的另类合约联想在一起。

    “你要跟我说的就是这些吗?”燕宁吸了一口木荷奶。

    这潜台词大概是:如果没有其他事,我们的交谈可以结束了。

    越子平把目光投向桌上那一叠关于《长恨歌》的资料,“你的直播做得很棒,平台会捧你的。退一步来说,就算你不做直播了,也可以去当翻译,古文化翻译很赚钱。”

    也是刚好,外头就有人进来了。

    进来的是左云楼。

    越子平说的,他全听见了。

    赚钱?

    左云楼从未把燕宁的工作定位在赚钱上。燕宁的工作只有一项使命,那就是哄他开心。

    开心就继续,不开心就不干。跟钱没有半分关系。

    “他赚不赚钱没关系。”左云楼只说了前面一半。

    越子平僵住。

    燕宁喊了声“先生”。

    左云楼看向燕宁,“今晚办个聚会。”

    燕宁惊讶,“先生怎么会忽然想办聚会?”

    左云楼笑道,“某人不是说之前没参加聚会有点遗憾么?”

    这还是某一天睡觉前,燕宁跟左云楼聊起的。

    当时不知道怎么聊着聊着,就聊到了燕宁的高中生活去了。

    左云楼听燕宁说起他班上唯一一个玩得比较好的同学生日办聚会,曾邀请过他。

    但那时候因为忙着兼职,燕宁最后没有去。

    燕宁愣了愣,没想到当时倾诉说的话,对方不仅记得,还想帮他弥补遗憾。

    “小越也一道吧。”左云楼看向越子平。

    聚会人少哪里好玩的。

    所以接了命令的左甜心邀请了一些好友来金丞园,男的女的都有,一水儿都是年轻的,不会有代沟。

    灯火通明,悬浮灯盏仿佛是夜神遗落的夜明珠,光芒落在平静的游泳池上,盈盈生辉,又像是有无数宝石掉落在其中。

    音乐喷泉到了晚上便自动开启,在如墨似的夜色下,仿佛化成了载歌载舞的水精灵,以别样的方式诉说着灯红酒绿。

    今晚的金丞园无疑是热闹的,别墅后院架起了烧烤炉子,吧台也被搬了出来,和着月色与音乐,生出一片欢乐。

    燕宁坐在吊椅上,手里拿了一杯红蓝相间的饮料,在他旁边的小桌子上,放着几块烤得外焦内嫩的小鸡排。

    自从食谱又解锁一部分后,燕宁热衷于吃煎炸食物。

    大有一种要将之前没吃到的全部补上的冲劲。

    “啊!你是燕归楼吗?”

    燕宁扭头看去。

    穿着超短裙的女孩子发尾染了红色,活泼又靓丽。

    对方见燕宁看过来,眼睛亮了亮,二话没说就在他旁边坐下,两条大白腿交叠在一起,“别否认你不是燕归楼,我不会相信的。”

    燕宁之前没有见过这个女孩子,对方显然是自来熟,紧接着就做自我介绍了。

    “你好,我是万菡,左甜心的大学舍友,家里有个十五岁的妹妹特别喜欢金爵。”

    燕宁眸子动了动。

    万菡把手撑在桌子上,一眨不眨地看着他,“网上说你是盛世美颜,我觉得没错。”

    燕宁还是第一次被女性这么直接的夸赞,顿时就不好意思了,“哪里有这么夸张?”

    万菡修得好看的眉毛扬起,“夸张吗?觉得并不。”

    眼前人面容惊鸿绝艳,每一处都是造物者的厚爱,无一不是精致。

    但如果硬要挑出一处最好,万菡觉得是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

    瞳仁点漆黑,眼白干净,他的眼里仿佛有一个山河永寂的世界,山泉缓缓,白云皑皑,喧嚣与烦躁在此沉淀消失。

    每当眼眸弯起时,仿佛是从黑暗到黎明,天光大亮,从此春暖花开。

    万菡在心里暗叹,忽然有点明白为什么她妹妹经常说哥哥眼睛有星辰大海。

    近距离看,杀伤力果然巨大。

    “我舅舅开了一家娱乐传媒公司,最近在筹备一部关于画作类题材的电影,我觉得你很适合里头的画家一角,你有没有兴趣去试试?”万菡就是带着目的来的。

    燕宁皱眉,“演戏?可是我不会。”

    左云楼烤了几块小鸡翅,又拿上自己的酒,打算去找燕宁。

    但这粗略的第一眼,左云楼没发现人。

    后院里放着音乐,有人喝酒喝嗨了,正在向大伙展示舞蹈。

    能来这里,每位后面都有家族,不至于什么技能都不会。

    说实话,现在这个跳舞的就跳得不错,左云楼只是一眼扫过,不做过多停留。

    再仔细找一遍,总算是找到了。原来人在边角处的吊椅上,那边灯芒暗淡,周边又有植物,不认真看还真容易被忽略。

    只是下一瞬,左云楼眼眸一凛,在燕宁旁边,还坐着另一道身影,凹。凸。有致。

    女孩儿发尾染了微红的长发在灯芒下显现出瑰丽的色彩。

    左云楼拿了食物就往那边走,刚过来就听到那道俏丽的声音说,“说真的,你好好考虑一下,先别这么快拒绝我嘛。”

    万菡眼角余光瞄到有人过来,分出一分注意力过去,便看到一人逆着光来,面容不甚清晰。

    唯独那身气度,矜贵又清雅,既有高高在上的君王的冷漠,也有如沐春风的温和。

    万菡下意识站起身,她已经猜到来的是谁了。

    她对两人的关系有猜测,如今不会那么不识趣的继续留在这里,于是随便找了个借口,“我好像听到我朋友叫我,我得过去那边了。”

    燕宁点头。

    万菡前脚离开,后脚左云楼就来了。

    “刚刚那个是新认识的朋友?”男人把手上的酒与食物放在小桌子上。

    燕宁想了想,“应该不算吧,只是互换了个姓名而已。”

    要是交新朋友,那肯定有对方的联系方式。

    依旧背着光芒,男人狭长的眸子微挑,眼里的暗色浮动,仿佛是涨潮的海面。

    “大老远就听到她的笑声,没想到宁宁还会哄女孩子开心。”左云楼在旁边位置坐下。

    燕宁无奈,“先生别调侃我了,我哪里会哄女孩子。”

    左云楼十分自然的接了一句,“那就是她哄你开心。”

    他分明看到,在他来前,燕宁跟那个女孩脸上都带着笑。

    燕宁一噎,被左云楼这鬼才逻辑绕懵了。

    这话听着怎么那么奇怪?而且女孩子为什么要来哄他开心?

    “先生尽在胡说八道。”燕宁说完就拿起桌上的饮料,像要缓解尴尬般喝了一口。

    “唔……”这一口酒入口,燕宁整张脸都涨红了,眼里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浮现出水光。

    火芒落在他长而浓密的眼睫上,挑染上了一层金色,添了几分不似凡间的神圣。

    左云楼一愣,后知后觉发现燕宁拿错了酒杯。

    他拿到了自己带过来的那杯酒。

    酒杯都一样,想来拿的时候没注意,又或者是他的小琉璃真的被刚才那个话题弄得很紧张。

    都喝到嘴里了,吐出来未免太失礼,燕宁眼睛一闭,使劲儿咽下去。

    “咳咳!”燕宁喉咙里像火烧似的辣,仿佛饮入了一道流水般的火,从喉咙一直烧到胃,又沿着每一根经络烧遍全身。

    燕宁咳得眼泪都出来了。

    左云楼又好笑又无奈,忙帮他拍了拍后背,“这么急做什么?”

    燕宁捂着嘴还在咳,没顾得上回答。

    这边的动静大了点,本来在不远处跟陆阳说话的敖桁走了过来。

    “你让他喝爵士三世了?”敖桁一眼就认出燕宁面前那一杯烈酒。

    “你这可冤枉我了,我哪里敢让他喝这个。”左云楼也很无奈,“他不小心拿错了我的酒。”

    敖桁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开,等回来时手上多了一杯水。

    这时燕宁不怎么咳了,但一张脸桃花似的红,真真正正的面若桃李,抬眸间眼里水色更甚,波光粼粼,有一种让人迷醉的绝滟。

    敖桁往前递水杯的动作一顿。

    左云楼则在这时起身把水杯拿过,站起来去给燕宁喂水。

    刚好,他站的位置挡住了敖桁的目光。

    “不要这个,我要刚刚喝的那个……”燕宁把左云楼递到他面前的杯子推开。

    左云楼眼角一抽。

    得,一口醉。

    燕宁说完,又想伸手去拿那杯酒,左云楼眼疾手快把酒杯拿开。

    燕宁靠在吊椅上,他确实是醉了,但倒不至于醉到认不得人。

    伸手拉着左云楼的袖子,燕宁嘟囔道,“先生,你别动,晃得我头晕呢。”

    稳稳站在原地的左云楼叹了口气。

    看这模样,今晚是得早点休息了。

    敖桁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旁边去,“他醉了,带他回去休息。”

    “不,我才没有醉!”燕宁不满扭头,黑发白肤,唇瓣红艳,一双漂亮的眸子瞪的圆滚滚的,像一只扬着小爪爪的发怒小奶猫。

    左云楼把人从座上抱起,“我带他回去,你看一下场子。”

    聚会才开始了一小半,总要人主持大局。

    左云楼向前的脚步骤然停止,侧过头去,看到枕在他肩头上的燕宁伸手抓住了敖桁衣服一角。

    几根细白的手指揪住衣服一点,粉色的指尖因为用力过度,指甲盖边上泛了一层奶白,像初冬的第一捧雪。

    “我没有醉,你不能说我醉。”燕宁一眨不眨看着敖桁。

    他固执地争辩着,大有对方不承认就不放手的意思。

    敖桁目光从燕宁的手,一直移到他的脸上,苍绿色的眸子动了动,正想抬手去抓住那只不安分的小爪子,那头却有人比他更快一步。

    骨节分明的大掌从少年那方向探来,精准扣在那节纤细精巧的手腕骨上,稍稍一用力,就让那只艺术品似的手松开。

    “一喝醉就爱闹,都让将军见笑了。”左云楼笑容如朗朗清风。

    燕宁哼唧了声,还在强调自己没有醉。

    敖桁没有移开眼,左云楼毫不躲避地与他对视,“我先送他回房间了。”

    而后像是随口又感叹了一句,“他晚上睡觉爱踢被子,刚刚喝了酒,今晚有得闹了。”

    敖桁微暗。

    第76章 第76根铁柱

    把人抱回房间放在床上后,左云楼去了浴室热条毛巾,打算给燕宁擦一擦脸。

    然而就是那么一会儿功夫,等男人再回来,却发现床上的人把衣服几乎蜕完了。

    外套随意扔在一旁,短袖撩起大半,露出一截带着腰窝的细腰,他的腰非常细,男人一手就能完全环过。

    灯光柔和,落在那身白玉似的肌肤上,润泽的,奶白的,生出一种羊脂玉似的细腻,也似白绸般的软。

    看着就让人想上手试一试,瞧瞧是否真如看起来那般美妙。

    并没有发现左云楼回来了,床上的燕宁正在与裤子做斗争。

    他热。

    太热了。

    那杯爵士三世仿佛化作了流火,滋滋的煮沸着他浑身的血液。

    热意如游蛇般在窜动,也似终于能出笼的猛兽,好生放肆。

    燕宁把卡在腿弯的长裤蹬下,一脚踢得远远的。

    这一下,怎么看都有点赌气的意思。

    在男性中,燕宁确实算不上高大,却架不住身段比例好。

    两条腿占的比例比寻常人要大些,又白又直,修长且匀称,如今搭在深色的被单上,只是一眼就让人生出别样的心思。

    本来在床上打滚的燕宁,终于察觉到有人在看他,他头侧着枕在枕头上,水眸潋滟,眼角绯红。

    这一刻的燕宁,与先前他饰演过的狐川有了几分重合。

    明艳的,摄人心魂的。

    前者的风情不经意间流露,存了一份不知自的引。诱。后者一颦一笑间皆是蓄意,是渴望吸食。精。气的大妖精。

    “先生啊。”燕宁蹭蹭枕头,“怎么有两个先生?”

    左云楼当下就火了。

    这把火燃在眼底。

    灼灼燃烧,来势汹汹,大有将所有隐忍,所有算计全都焚毁的势头。

    身着衬衫的男人缓步上前,他的袖口扣得严实,衬衫那排衣扣也扣到了最上方。

    内敛禁欲,优雅又矜贵,与男人眼底的晦暗截然相反。

    左云楼走到床边,居高临下地看了一会儿。

    深深的,仔细的,贪婪的。

    视线如有实质,仿佛化作了一只大掌,不放过目光所及的每一处。

    直到燕宁又含糊地喊着人,左云楼才在床边坐下。

    手上的热毛巾在左云楼这番磨蹭后,早就不及一开始那么热,但也带了点温度。

    左云楼伸手把人捞过。

    燕宁枕在左云楼腿上。

    当初去热毛巾,左云楼的本意是给燕宁擦擦脸,让他先清醒一点。

    但是现在

    这条本应该用来为燕宁擦脸的毛巾,却给某个小醉鬼擦了手。

    左云楼执起那只比自己小一号的手,先在掌中把玩了一会儿,然后才从粉白的指尖开始擦起。

    仔仔细细的,认真得就跟对待一件稀世的艺术品。

    燕宁的手确实长得好,每个指甲盖都带着奶白的漂亮小月牙,五指修长,因为手指关节小的缘故,显得特别直长。

    这双手适合用来使用乐器,或者拿画笔,又或者握上……

    左云楼一双狭长的眼眸里,暗火更甚。

    或许是距离近了,也或许是某位的目光太过于热烈,本来乖乖枕着的燕宁不干了。

    咕噜噜的从左云楼大腿上滚下,一双眼角红艳的眸子到处看,最后看到某处时,微微一亮。

    燕宁看着他的大抱枕。

    哪怕醉了,却本能地觉得现在跟大抱枕待在一起会好些。

    想要过去。

    但是他想,在场的某位可不想。

    把那只海棠花般纤细的手腕握住,左云楼轻而易举就把人带来回来,“闹什么,没擦完。”

    燕宁盯着那处,对于左云楼把自己抓回来的举动十分不满,“我要跟大花在一起!”

    大花是那个大抱枕。

    燕宁给起的名字。

    左云楼敷衍,“等下再去。”

    “不,我现在就要过去!”燕宁执拗道。

    左云楼正想问为什么,下一刻就听燕宁皱着眉头说,“我感觉有老虎盯着我,感觉要吃人。”

    燕宁口中的老虎,左云楼也是想了一下,才想起这是与古蓝水星一同灭绝的物种之一。

    等听到后面一句,左云楼笑了,“现在倒是挺敏锐的。”

    哪怕他还戴着眼镜,但浑身气质却与平日大相径同。

    仿佛是加持在恶魔身上的那道封印,在某刻皴裂开裂痕。

    燕宁还念叨着他的大抱枕,不给拿不消停。

    在燕宁单方面嘀嘀咕咕了许久,左云楼终于伸手过去,把他的大抱枕拿过来。

    塞怀里。

    瞬间安静了。

    擦完一只手,左云楼换另一只。

    等又擦完了,左云楼把目光投向那两条又白又直的长腿上。

    “宁宁,今晚不洗澡的话,得擦身子。”左云楼说。

    燕宁哼了下,大概是抱枕到手,而且还记得是左云楼给拿过来的,于是勉强回了一个字

    哦。

    左云楼把人转过来,让那两条大白腿对着自己,“嗯,那我开始了。”

    等真正上手了,左云楼眯了下眸子。

    跟他想的一样,不,应该说……更好。

    燕宁忽然蹬了下腿,也是左云楼反应快,不然怕是被踹个正着。

    不知什么时候,燕宁把另一个枕头也拉过来了,现在枕着一个枕头,怀里又抱着一个。

    “我不要热毛巾。”燕宁皱眉。

    他是真感觉热,那股热气如同误入迷宫的孩子,着急的寻找着出路。

    偏生,又找不着。

    左云楼直起身,伸手探燕宁的额头。

    不烫。

    想来就是酒劲在作怪。

    他也没想到,普普通通的一杯爵士三世,居然让燕宁有些受不住。

    一般来说,酒劲这玩意有挺多宣泄的途径。

    其中之一么……

    “宁宁可以想一些其他的事情,注意力分散了就不热了。”左云楼压低了声音。

    男人低沉的声线如同大提琴末弦,优雅的,也带着几许蛊惑。

    “想什么?”燕宁顺着问道。

    左云楼笑道,“关于给我回复的事。”

    燕宁直愣愣地盯着左云楼。

    “宁宁忘记了?”左云楼撑在他上方,亲了亲燕宁的唇瓣。

    企图用这种方式唤醒燕宁的回忆。

    事实上,他成功了。

    燕宁眸子动了动,随即目光开始闪躲,“没、没想好。”

    “是没想好,还是没想过?”左云楼追问。

    燕宁目光不闪躲了,忽然生出一种被误解的委屈,“有想过的。”

    左云楼又问,“后面呢?”

    燕宁眨了眨眼,“后面没想明白。”

    依旧是处于迷雾中,紧张,迷茫,又有点无措与惊恐。

    是那种害怕面对新关系的惊恐。

    “宁宁还是在意喜欢同性的事情?”左云楼又亲了他一下。

    燕宁没说话,目光有开始飘忽了。

    不可否认,燕宁确实有在纠结。十几年的观念被颠覆,需要时间平复。

    “其实还有一个方法能确认。”左云楼说。

    如果这时候燕宁没喝醉,他就能发现左云楼眼底已是一片暗火。

    被囚。禁在牢笼里的凶兽,察觉到出笼的时期,如今正蠢蠢欲动。

    可惜,燕宁醉了。

    他听了左云楼的话,十分迫切地想要试一试对方口中的那个方法。

    “什么方法?”燕宁伸手揪住左云楼衬衫的小翻领一角,“先生告诉我。”

    左云楼笑了笑,“宁宁把我的扣子解开,我再告诉你。”

    燕宁又眨了眨眼,他的眼睛非常漂亮,纯黑与纯白在其中冲撞,交融出亿万星河的璀耀。

    而此刻,这双眼的注视点,慢慢从左云楼的脸上,移到他的衬衫扣子上。

    左云楼也不催促,静静等着。

    先前抓着小翻领一角的手松开,转到左云楼衬衫最上方的那颗衣扣上。

    调低而奢华的扣子严密的系着,一如其主人平日的风格。

    细白的指尖动了动,第一下,没能将扣子解开。

    燕宁皱了下眉头。

    酒精总让人迷醉,第一下不成功,反而挑起了燕宁的斗志。

    双手来。

    在解开最上方的扣子后,左云楼唇边的弧度深了深。

    低头,男人在眼前人的眉心奖励地落下一吻,他狭长的眼里暗色愈发浓烈。

    “乖宁宁,继续。”

    燕宁抬眼看他,却不继续了,“衣扣解开了啊。”

    解开一个也算解开,你得说话算数。

    反正燕宁就是不动了。

    但也没关系,剩下的左云楼来。

    先前燕宁自己把自己扒得几乎干净,这会儿方便了左云楼。

    男人丝毫不客气,把最后一层遮挡拉下。

    “……”

    燕宁发出了一声闷哼,尾音都是颤抖的。

    “先生,好奇怪啊……”

    左云楼贴在他耳边,“以前自己没弄过?”

    “也、也不是。”

    毕竟青春期的男孩子,当然不会一次都没有。但是自己来,跟别人帮忙,完全是两回事。

    左云楼又问:“次数多么?”

    燕宁害羞得整个人都泛起了一层红色,在那玉似的肌肤上好看得让人离不开眼。

    燕宁没说话,那双眼睫特别浓密的眸子闭合着,黑翎般的睫羽一颤一颤,像被狂风肆虐的黑蝴蝶般脆弱。

    哪怕燕宁没说,看他的反应左云楼都已经知道答案了。

    没多久,燕宁忽然深吸一口气,整个人都蜷缩起来。

    左云楼却把闸关了,在这时坏心眼地问,“要么?”

    “……要。”

    “要之前,宁宁得老实回答我问题,不老实没有奖励。讨厌这种感觉吗?”

    “……不、不讨厌。”

    这几个字说得委委屈屈的,尾音带着些鼻音,听起来快要哭出来了。

    “宁宁能接受我的,是吗?”左云楼又问。

    燕宁试图扭动挣扎,眼角那片绯红更浓艳。

    但就是不说话。

    “答了问题的乖宝宝才有奖励。”左云楼像哄着小兔子开门的大灰狼。

    然后小兔子就开门了。

    “能……嗯,先生松手!”

    “小东西真是可爱。”

    第77章 第77根铁柱

    燕宁抱着被子已经在床上坐了十分钟了,外头的天光肆无忌惮地闯入房中,在纯白的地毯上尽情打滚着。

    许久后,燕宁才低下头。

    目光落在自己的小裤裤身上。

    小裤裤已经不是昨天那条了。

    昨晚……

    让人脸红耳赤的记忆再一次像潮水一般涌来,如同化作了实质,把坐在床上的黑发少年整个推倒。

    燕宁“嗷”的一声倒在床上,拿枕头盖在自己的脑袋上,一会儿又把枕头移开,表情复杂地抬起自己的右手。

    他的手已经被擦干净了,但大概是心理作用,他还是觉得掌心烫烫的,黏黏的。

    好像那什么还在一样。

    燕宁红着耳朵捂脸,刚捂上脸,又立马把手放下。

    他喝醉后居然会脱衣服,还竟然会主动解先生的衣扣。

    真的,太羞耻了。

    有开门声响起。

    燕宁还沉浸在自己思绪里,大概是上一次经历所致,这一次他也以为进来的是七七。

    开口就是一句,“七七,先生今天应该不在吧。”

    “得让宁宁失望了,今天我不忙。”

    燕宁僵住。

    几秒后,他像被扭了发条一样僵硬地转过来。

    对上了一双含笑的眼。

    男人眼中含月,笑容清朗如风,眼角眉梢都是温和的。

    燕宁本来就红的脸,这会儿更红了,连脖子根都是诱。人的红色。

    几番张嘴之后,他跟蚊子叫似的喊了声先生,

    左云楼一点都不意外燕宁的反应,他走到床边,将床上抱着被子的人捞过来,十分自然地亲了亲燕宁的额头,“这是正常需求,有什么好害羞的。”

    燕宁想要往后躲,却被左云楼掐着腰拉回来,“酒醒了不认人?宁宁忘记昨晚答应过我什么了?”

    燕宁揪紧了抱枕,“我、我……”

    我了大半天,还是没能说出一句什么来。

    左云楼揉了揉他的发心,“起床,虽然时间有点晚,但还是要吃早饭。”

    看模样是暂时跳过了那个话题。

    燕宁心里松下一口气。

    吃早餐的时候,燕宁看到了左甜心。

    对方之前说要在这里住几天,看来并不是假话。

    注意到燕宁的目光,左甜心看了过来,她扬了一下眉梢,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那笑怎么看都有点像我知道你昨天晚上做了什么。

    燕宁怔住,仓促移开眼。

    左甜心若有所思。

    其实她昨晚只看到她哥把人抱回去,再加上今天燕宁这么晚才下来,难免就生出了些调侃的心思。

    只是没想到有人似乎心虚了。

    早餐这一段小插曲燕宁没有放在心上。用早餐吃午饭,睡午觉,闲得很,完完全全就是来度假的。

    敖桁坐在后院的宽椅上。

    肩背宽厚的男人眼眸微阖,似乎在闭目养神。

    哪怕像是睡着的模样,敖桁依旧威严不减,如同一头正在打盹的猛兽。

    燕宁在不远处的吊椅上坐着,手里拿着一个掌上拼图在玩。

    这东西还是左甜心给他的,通过移动方格可以将图画拼凑完全,但可移动的方格有限。

    在睡醒午觉后,他就在琢磨这掌上拼图,有一小块地方一直没顺好顺序。

    燕宁跟它较上劲了。

    风拂过,一切都是惬意安宁的。

    后院这里种了植物,铺了草地,燕宁太过于专注,直到听到旁人的声音,他才发现有人来了。

    “你这个顺序不对。”

    燕宁抬眸,发现竟然是越子平。

    他竟然没有回去。

    越子平在旁边坐下,“你这个顺序不对,只剩下那么一小块哪里够空间,起码要把中间的打乱。”

    燕宁低头看了一下手中的掌上拼图,“把中间打乱会不会太费事了?”

    越子平却说:“不打乱,最高完成度就只能是这样。”

    燕宁皱了眉,先点保存键,然后按他说的打乱中间部分。

    “你要在这里度假吗?”燕宁手上动作不停,抽空问了一句。

    “是,最近几天都会在这里。”越子平点头,“这里有个俱乐部,等下去俱乐部里玩吗?”

    这个邀请既忽然又自然,好似两人已是相识多年的朋友。

    燕宁抬起头来看他,越子平露出一个有些不自然的笑容。

    后者移开眼,“俱乐部里有不少好玩的,一个人玩没有什么意思。”

    说实话,燕宁以前还真没有去过俱乐部。

    也是挺好奇的。

    “好啊。”燕宁应了。

    话刚说完,燕宁看到坐在宽椅上的男人睁开了眼。

    苍绿色的眸子好似夏末的草原,也像镶嵌在刀刃上的浅色翡翠。

    “要去俱乐部?”敖桁看向燕宁。

    燕宁迟疑了一下,点头。

    敖桁“嗯”的应了声,然后就没有说话了。

    恒星论坛上。

    一条新帖子冒了出来,刚开始时并没有什么热度,伴随着名称被解码热度立马就上去了。

    【[主楼]小呆呆:我朋友的父亲是古蓝水星的研究学者,他说太子很可能是古蓝水星人(惊呆)】

    1L:又见楼主(吃瓜),楼主这个帖子也太扯了吧,谁不知道古蓝水星已经被黑洞吞噬了?还古蓝水星人??

    “……”

    13L:现在吸引眼球的帖子真是越来越牛逼了,连古蓝水星人还在的话都能说出来(白眼)

    14L:小声哔哔一下,太子是谁?对于不经常混区的我来说,实在解码无能啊(捂脸)

    5L:回楼上,就是那位不可说。他家团队贼几把厉害,之前整个区的黑帖都被清没了,所以用太子来称呼他(笑哭)

    16L:给楼上打补丁,太子最近跟文明时代合作了,推广的那款手游过段时间上市。

    “……”

    52L:我草!!楼主你一直说了我不敢说的话!!作为一个在战场上没了一条手臂的抠脚老兵,我真的想说,看燕归楼直播时特么舒服!感觉以前受过的精神力创伤在修复(虽然速度很慢)!!

    53L:这个帖子的水军超标了吧(无语)

    金丞园。

    燕宁答应了越子平要去俱乐部玩,于是一行人就出发了。

    是的,一行人。

    他,左云楼,还有敖桁。

    后面两位说自己很久没有到俱乐部去放松,所以也跟着去。

    金丞园的俱乐部就在不远处,乘空间车几分钟就到了。

    一个蛋形建筑耸立在眼前,通体白色,面上有花纹设计,阳光落在其上好看得紧。

    “几位大人,请问想玩些什么?”大卫站在门口住。

    服务生早就在此等候。

    燕宁目光投向场内一面面上带着凹凸不平的墙壁。

    那面墙有点像是攀岩墙。

    见燕宁直勾勾地盯着,大卫解释说:“大人,这是触感攀岩墙,能根据攀岩者的体能设置出相对应的难度。”

    左云楼:“想玩那个?”

    燕宁点头。

    “哥,你们终于来了啊?”左甜心从另一个方向走来。

    今天的她没有穿华丽的蓬蓬裙,换上了一身红白运动装,长发扎起,整个人清爽了很多。

    越子平跟陆阳也在,他们同样换上了运动装。

    “哥,你们赶紧去换衣服。”左甜心催促道。

    俱乐部提供运动装,各种型号都有。

    燕宁三人去换了衣服,等他们出来,刚才燕宁说想玩的触感攀岩墙已经被开启。

    大卫:“大人你们共六人,所以我设置了六个区域,相互之间可以比赛。”

    这触感攀岩墙有群体竞技模式跟单人模式,当然是人多好玩些。

    大卫把护具递上。

    护具是黑色的,有四件,燕宁拿到手后不知道怎么用。

    除了他,其他人都准备佩戴护具了,显然对此很熟悉。

    大卫见了,正要过来帮燕宁,但有人却比他快了一步。

    左云楼长腿一迈,走了过去,把燕宁手上的护具拿过,仔细地给他戴上。

    大个子的蓝色眼睛里划过一丝可惜。

    “请各位大人站在蓝色的圈子里等待五秒。”大卫说。

    这是一个数据导入的过程,导入攀岩者的大致身体数据,设定相对应的强度。

    陆阳看向敖桁,“将军,要不要来些彩头?”

    敖桁:“可以。”

    “我也觉得行。”

    几人相继同意,至于这个彩头是什么,一时不好确定。

    钱么,在场的都不缺。

    珍贵物品么,也没有多少吸引力,因为都能弄到。

    这想来想去,最后还是左甜心建议,“要这样吧,赢的那个人可以向在场的其他人提一个不涉及工作的小要求。”

    不涉及工作这点就将很多排除了,再者左甜心说的是小要求,这个定义其实很模糊,全看怎么理解。

    “没有问题。”

    “可以!”

    几人都相继应声,燕宁也点头了。

    在数据导入完毕后,攀岩墙被划分出六个区域,一人一个,每个之间用蓝色光膜隔绝。

    之前说这是触感攀岩墙是没错的,就比如左云楼跟敖桁这两个区域,墙体凹凸变化,有一大段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该区域里不时有电光在落脚处窜动,偶尔有些凸起的落脚处忽然消失。

    燕宁看呆了。

    看看人家那边,再回过头看看自己这边,差异不可谓不明显。

    一边地狱级难度,另一边风平浪静。

    随着一声“开始”落下,六人都往攀岩墙上面爬。

    攀岩是一项十分讲究臂力与体力的运动,人家的攀岩墙是垂直甚至与地面的角度小于90。

    到了燕宁这里,墙体自动往外倾斜,形成一个钝角,方便他爬。

    他两边分别是左云楼与敖桁,两人的区域各种难缠的状况层出不穷,各色电光串动,看着既炫酷又危险。

    爬到中段,燕宁呼出一口浊气,他扭头看看两边。

    好么,虽然他这边难度小,但还是落后了。

    目光越过几个区域,燕宁看到了进度值比他多一点的越子平。

    真的就多一点,可能高他一米左右。

    不知道对方是察觉他的目光,还是其他什么,越子平忽然扭过头来。

    隔着一片浅蓝色的区域,两人目光碰上。

    燕宁看到对方露出了一个稍微僵硬的笑容,然后嘴巴动了动好像说了一句什么。

    看不太清楚,燕宁只能回以一个微笑。

    紧接着继续爬。

    攀岩墙一共十五米,哪怕中间有高难度的障碍阻隔,但身手好的人,依旧出色。

    比如左云楼跟敖桁。

    这两位在甩开其他人一大截之后,像是跟对方较上劲般,也像是在炫耀自己的体能,都把速度提得非常快。

    “哔!”哨子声代表着结束。

    胜利者已经诞生。

    燕宁抬头一看,恰好就对上了左云楼低垂的眼。

    男人嘴角勾着,笑得意味深长,像是一只准备要偷腥的猫。

    第78章 第78根铁柱

    恒星论坛。

    369L:已经灭绝的古蓝水星人身上有一种特殊的力量,他们能安抚精神力暴动,以及修复精神力损伤。以上这是我从文献里找来的资料。

    370L:我表哥参加了七年前索维纳星那次与异族对抗的保卫战,在那一次战争中他精神力受到了严重创伤,不得不退伍。前几天他跟我说,他的精神力好像恢复了一点。(已知:他一个三十多岁的老男人,天天捧着手机给ygl打榜)

    371L:球球你们别带我哥出场了。

    “……”

    587L:我觉得吧,如果这一波是ygl团队的营销,他们怕是走错棋了,这事要是闹得太大,肯定会引起联邦高层注意。

    588L:同意楼上,说不定ygl最后会被联邦高层的人带走,抓去做研究(狗头)

    首都星,金丞园。

    “哥你真厉害。”左甜心从攀岩墙上下来,“你打算找谁讨一个小彩头?”

    这话说完,她瞅向燕宁,“要不就燕宁吧,他最后一个,怎么说都应该来点惩罚。”

    被点到名字的燕宁一点都不意外。

    大概是刚刚左云楼往下看的那一眼,就给了他预感。

    “我会的不多,要不我给先生你画一张画吧。”燕宁忙说。

    左云楼却道,“不,宁宁你会的,我昨晚才教过你。”

    说的倒是一本正经。

    燕宁愣住,下一秒脸爆红。

    昨、昨晚。

    昨天晚上,他……

    本来其他人没觉得有什么,但现在燕宁一脸红,倒像给人某种暗示。

    不想明白的,都明白了。

    显然燕宁发现自己的反应太过,但脸红不能控制。

    越紧张,脸越红,感觉自己脸越红,又越紧张。

    无限的恶性循环。

    最后还是左云楼走到他旁边,把手搭在他肩膀上,“都别看他了,小孩儿容易害羞。”

    此地无银三百两,燕宁感觉脸上烫的都可以煎鸡蛋。

    后面几人又去了异兽场,俱乐部这里有一个面积不小的异兽场,养了十几头以速度闻名的异兽。

    燕宁看着那模样像马,但尾巴却跟鲨鱼一样、头生牛角的异兽,又惊讶又好奇。

    这类异兽脚下长的都是蹄子,虽然生了一口锋利獠牙,但嘴上戴了辔头,倒不会担心伤着人。

    “这是登峰踏雪兽,探险者的好伙伴。”左云楼见燕宁已经捋上毛了,“它们很适合在丛林与山谷里奔跑。”

    燕宁还在撸着毛,掌下的厚密皮毛柔软非常,他捋得可来劲了。

    “它好乖,脾气真好。”燕宁面前这头登峰踏雪兽足有两米多高,个子不小,但性子很温顺。

    像是听懂有人在夸它,这头皮毛雪白的登峰踏雪兽回过头来,用大脑袋蹭了一下燕宁。

    “哇哦。”

    “上去试试。”左云楼把人抱上去。

    燕宁连忙双手抓住座鞍上的圆圈扶手,才刚刚坐稳,便察觉有人翻了上来,坐在他身后。

    左云楼伸手往前绕,抓住缰绳,随着这一动作,一并将身前人揽入怀里。

    燕宁正新鲜着呢,下意识忽视了双方间的那股亲密感,也下意识忽视了其他往这边看的目光。

    同样已经骑上登峰踏雪兽的越子平有些愣神。

    “什么呢?别看了,他们俩就是一对的。”左甜心驱使着座下的异兽过去。

    越子平回神,立马移开眼,“我没看什么。”

    左甜心轻啧了声,“没看?眼珠子都快黏上去了。话说,你现在还喜欢我哥吗?”

    左甜心觉得燕宁与越子平两者相比,前者更适合她哥。

    越家本来就是她哥的左膀右臂,哪怕没越子平这层关系,都能随便用。

    扯上关系了,说不定还会生出着变数。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越子平真不是个好选择。

    “不是!”越子平忙否认,“我、我对大人没有那种意思。”

    左甜心惊讶了,“你不喜欢我哥,真的假的?”

    明明之前几次聚会又或者是其他,越子平都在看她哥。

    再说了,如果不喜欢,当初她去找他的时候,他怎么会二话不说就答应要来金丞园。

    越子平脸上露出些尴尬,“我现在对大人是真没那个意思。”

    因为知道不可能,更因为……

    左甜心惊讶得不行,一句话脱口而出,“那你还看什么?”

    既然都放下了,怎么还往那边看?

    越子平脸上尴尬更甚,“你刚刚看错了吧。”

    左甜心不说话,他瞅了越子平片刻,然后将目光移到不远处的两人身上。

    若有所思。

    刚好这时她听到燕宁的笑声传来,对方大概是被左云楼逗笑,笑声清朗,听着就让人很舒服。

    左甜心眼瞳微微收紧。

    她像是想到一件极为不可思议的事情般,神色震惊地看着越子平。

    越子平脸上微微一僵,避开她的眼神。

    “你居然移情别恋!”左甜心惊呆。

    “姑奶奶,算我求你了,你小声点。”越子平连忙驱使着座下的登峰踏雪兽,走远点。

    左甜心忙跟上,但跟上后,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不知道从何说起。

    本以为对方看上她哥,心里还愁着怎么让对方放手,结果好么,现在不喜欢她哥了,转而对她嫂子有想法。

    左甜心:“……”有一句话不知道当说不当说。

    那边的燕宁并没有察觉有暗流在涌动,他开开心心地乘着登峰踏雪兽在场地里跑了几圈,在没有发生什么状况后,便不让左云楼坐后面了。

    “先生,我想自己来。”燕宁嘴上说着想,但眼睛里可不是那个意思。

    刚教学完成,就被过河拆桥的左云楼无奈,“你确定行。”

    燕宁忽然想到以前班里男生经常挂在口头上的一句话,不由嘴飘了一下,“男人不能说不行。”

    “哦?”左云楼眸子微挑。

    燕宁反应过来自己刚说了什么,耳尖一红,但又觉得这话没有错。

    左云楼从登峰踏雪兽上下去,“我希望今晚也能从宁宁口中听到这句话。”

    燕宁:“……”!

    在之前的攀岩比赛里落了下风,燕宁便想着或许能在赛兽这一环节能捡回些面子。

    敖桁听到,嘴角微不可见的勾勒一下。

    怎么看都有一种看小孩子闹脾气的味道。

    也幸好那时候燕宁邀请越子平,没看到敖桁的表情。

    “先生,麻烦你当一下裁判。”燕宁看向左云楼。

    当裁判,就是不让参与的意思了。

    左云楼一眼就看出燕宁的小九九。敢情是他的小琉璃怕他再次拿个第一,然后又在他身上讨些彩头。

    “也行。”左云楼好脾气说。

    撇开左云楼这个裁判不算,参与者一共有五人。

    每个人座下一头雪白异兽,在它们排成一行后,似乎感受到即将要比赛,每一头都兴奋得刨蹄子。

    左云楼:“开始。”

    一声令下,几头异兽闪电般的往外跑。

    这个速度可比方才燕宁教学时快得多,燕宁紧紧抓住了座上的鞍扣。

    说完全不怕是假的,但除了害怕被颠下来之外,更多的是兴奋。

    从脸颊拂过,肾上腺素飙升,恐惧似乎也算不得什么。

    左云楼以为他下场后,这一局的胜者毫无意外应该是敖桁。

    然而接下来,让所有人震惊的一幕出现了。

    燕宁座下的那头登峰踏雪兽就跟打了药一样,疯狂爆发出比平日高两三倍的速度。

    他这一头登峰踏雪爆发,其他的像是受到了某种压制,这速度反而一降再降。

    赛道也就几千米,跑一圈不用多少时间。

    当燕宁第一个回到左云楼这里,已经出了一身冷汗的工作人员连忙往这边来。

    显然他们也看出了登峰踏雪兽的异样。

    也幸亏是没出什么意外,不然都收不了场。

    “先生,我赢了!”燕宁那股高兴的劲头还在。

    左云楼朝燕宁伸手,“先下来。”

    在燕宁下来后,左云楼递了一个眼神给旁边的工作人员。

    工作人员立马上去。

    一番检查后,工作人员摇摇头,“大人,这头登峰踏雪兽很正常。”

    像是通人性一样,刚刚被检查的登峰踏雪兽嗷了声,一双银色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燕宁。

    如果不是缰绳在工作人员手上,它看起来还想过去蹭蹭。

    左云楼凝眸。

    这时其他人才回到原点。

    “燕宁,你这一匹登峰踏雪兽太厉害了吧!”左甜心一回来就说。

    这头登峰踏雪跑得这么快,已经不是御兽之术好不好的事情了。

    燕宁点头,“它确实很厉害。”

    燕宁的那头登峰踏雪兽附和的嗷了声。

    “桁哥,你身体是不是很不舒服?”陆阳脸上的担忧显而易见。

    敖桁:“还好。”

    左云楼忽然说,“一起去检查一下吧。”

    后来燕宁才知道,左云楼话里的“一起”,原来包括他。

    看着面前挂了“检查室”是牌子的房间,燕宁皱着眉头问道,“先生,你身体不舒服吗?”

    如果不是不舒服,怎么会来这里。

    难道说,他这个“药包”在逐渐失效?

    左云楼揉了揉他的发心,“别担心。”

    闻言,燕宁眉心皱得更紧了,“别担心”这听起来怎么那么敷衍?

    不说还好,一说更担心。

    担心的不只是燕宁一个。

    忽然玩着玩着就要去检查室,实在很难不让人多想。

    检查室里放置着几台巨型蛋壳一样的检查舱,穿着白大褂的医生连忙迎上前。

    “几位大人,请问你们是哪儿感觉不适?”医生紧张问道。

    首都星是整个联邦的核心,能在这里工作的,对时事政治都比一般人要敏感。

    更何况,即将打仗的消息从未隐瞒。

    左云楼与敖桁都是神造者,前者暂且不说,后者肯定是要上战场的。

    要是在这个节骨眼里出了意外,其影响可能会波及整个联邦。

    “检查一下精神海。”左云楼说。

    精神海是个体十分私。密的领域,基本上一检查,这人有多少斤两全知道。

    能说这话,医生当然是自己人。

    紧接着左云楼又说,“给他也检查一下。”

    把燕宁往前推了一点。

    医生看着这个模样漂亮的男孩子,虽然心里疑惑,但面上无有不应。

    三人相继躺进检查舱内,巨大的蛋壳从打开到关闭。

    燕宁感觉周身暖洋洋的,有点像是在泡温泉,但又比泡温泉更舒服。

    舒服得他慢慢合了眼。

    时间流过。

    “滴滴”的两声,左云楼与敖桁的检查舱相继打开舱门。

    医生手上拿着两张刚生成的报告,一脸凝重,“将军,这是您的报告单,我建议您静养,否则过不了多久,您的身体会全面崩溃。”

    敖桁之前其实已经做过检查,这医生不是他的人,不清楚状况正常。

    医生说着危险,敖桁是一点都不意外。

    然而现在

    男人苍绿色的眸子里划过震惊。

    他在,治愈。

    第79章 第79根铁柱

    恒星论坛。

    1171L:这帖子居然起到了上千楼,刚刚发现有人转载到星博那边去了,我看太子团队怎么收场。

    1172L:如果ygl真的有神奇功效,那对于我们联邦来说是一件天大的好事啊!那些曾经精神力受过重创的伤员,且不说能不能重返战场,以后生活肯定不会那么痛苦(深思)

    1173L:有一说一,事关精神力创伤治愈,是真的会被高层找上门,如果拿这个来炒作,怕是会赔了夫人又折兵(吃瓜)

    1174L:都散了叭,我已经联系反黑那边了。

    “……”

    首都星。

    敖桁看着手里的报告单,许久都没说话。

    在来金丞园的三天前,他曾做过一次检查。

    当时拿到的报告显示,他的精神海濒临崩溃,从报告图上能看到很多黑色的、或大或小的斑点。

    现在这份报告单上也有黑斑点,但绝对比他先前拿到的那份要好很多,因为

    一些细小零碎的黑斑已经不见了!

    敖桁知道燕宁有作用,却未曾想过这作用能称之为“奇效”。

    而且这才过去没多久,要是……

    敖桁抬头看向左云楼,后者手里同样拿着一张报告单,察觉到他的目光,也看了过来。

    “情况有好转对吗?”左云楼眸含明月,一派的温文尔雅。

    要不是清楚对方所作所为,这话听着挺像关心的。

    敖桁面容冷峻,“明知故问。”

    目光投向对方手里的报告单,敖桁直接说,“你的怎么样?”

    左云楼:“挺好的。”

    这话说的真含糊,敖桁偏偏想知道更详细的,“交换报告单吗?”

    你的给我看,我的给你看。

    不占便宜。

    左云楼读懂他话里的意思,却不干,“不了,这么隐私的数据,不适合给别人看。”

    哪怕他不看,也能知道敖桁情况正在好转。

    对方现在走他曾经走过的路。

    这种引狼入室的事,做一次都算多了。

    左云楼会拒绝,敖桁没意外,但越是拒绝,就越能说明问题。

    大家都是相同岁数,按理说身体恶化程度是一样的。

    攀岩那会儿敖桁就感觉到了,左云楼的身体情况比他要好很多。

    “你这么掖着藏着其实也没用。”敖桁把目光投向场内唯一一个没有打开的检查舱。

    这话虽然没说完,但后面的意思也不难猜:

    燕宁在这里,他迟早会弄明白的。

    左云楼笑意不达眼底,“明不明白,都没有差别。”

    因为人已经是他的了。

    两人说话都说一半,站在旁边的医师听得一头雾水。

    “他怎么还没出来?”左云楼觉得时间久了点。

    站在机器面前的医师闻言忙去看控制板,这一看惊讶了。

    医师说,“还在显示绘制精神海。”

    这一次检查主要是检查精神海,检查舱通过检查绘制成图,一般来说十分钟就能完事儿。

    “我去看看。”医师不放心,过去查看一番,然而最后得出的结论却是机器正常。

    半个小时后。

    燕宁好像听到有人在喊他。

    他迷迷糊糊的睁开眼,从下往上看去,视角有些奇怪,但他还是认出面前的是左云楼。

    “感觉怎么样?”左云楼伸手捋了一下燕宁的额前发。

    燕宁从检查舱里坐起来,“有点困。”

    是真的困了,这话说的都带了些鼻音。

    左云楼又问,“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燕宁如实说,“没有啊,挺舒服的,就跟泡温泉按摩一样。”

    仔细看了一下燕宁的脸色,左云楼才神色稍霁,“既然困了,那待会就回去吧。”

    燕宁:“啊?回去啊?”

    说实话,燕宁是不太乐意的,还没玩够呢。

    “大、大人。”医师不知道是激动还是惊奇,他的声音竟有些颤抖。

    左云楼过头去,回过头去,目光落在对方手上的报告单上。

    “拿过来。”

    敖桁站在医师旁边,比左云楼早一步看到报告单。

    男人剑眉紧皱,眉心蹙起,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大人,这位小少爷的精神海很奇怪。”如果不是方才检查过机器,医师都要怀疑是机器出问题了。

    左云楼把报告单拿过,一目十行。

    星际里任何一个种族的精神海内都有一个精神核,以这个精神核为中心,精神力像射线一样向各处延伸。

    精神力越强,“射线”就越多与越粗。

    但是燕宁这一张报告单,机器所描绘出来的精神海却如星云状。

    云雾皑皑,飘忽不定,泼墨一样散开,看起来还挺有诗意的。

    “关于今天的检查,我不希望从其他人口中听到详情。”左云楼把燕宁的报告单收好。

    “是的大人,我明白。”医师本来就是左云楼的人,自然不会违背他的话。

    一行三人离开后,医师紧绷的神经才松下来,不再是面对大人物的惶恐不安。

    也是这个时候,那些学过的、但并不重要因此不需要刻入脑海的知识才慢慢回来。

    医师忽然想起,他的导师授课时,好像提起过这种星云状的精神海。

    但是,记不清楚了。

    医师摸了摸自己因为学医而光秃秃的头顶。

    这事要是一直记着太难受了,不行,他得回去找笔记,一定要把这问题弄明白。

    “哥,你们好慢啊!”左甜心几人在外头等着。

    陆阳忙上前去,“将军,医师怎么说?检查结果怎么样?”

    敖桁惜字如金,“挺好。”

    越子平看向燕宁,“还去玩吗?”

    燕宁当然是想去的,但还记着方才左云楼说的。

    扭头看向身旁人,燕宁小声道:“先生,我们来这里都没玩到什么,现在回去太亏了。”

    左云楼被他逗笑,“从那边过来也就几分钟而已,亏什么?”

    燕宁眨了眨眼,“既然是几分钟,回去也不花多少时间,那就晚点回去呗。”

    最后的最后,还是留在俱乐部里玩了。

    燕宁玩了个尽兴,在俱乐部待到日落才计划返程。

    “先生,我们明天还来吗?”燕宁眼睛亮亮的,像镀了一层水色的黑钻。

    左云楼想了一下明天的安排,想起有会议要开,“明天我有个会议。”

    燕宁垂下眸子,“那好吧。”

    “你明天要来玩吗?来的话我就跟你搭个伙。”

    燕宁立马扭过头去,发现是越子平,“来的来的。”

    这地方就跟游乐场差不多,而且有些项目又可以锻炼身体,很有趣。

    左甜心偷偷撞了一下越子平的胳膊,吸引得对方注意力后,狠狠瞪了他一眼。

    搞什么啊,之前才跟这家伙说过那是她嫂子。

    现在这操作,是想绿了她哥吗?

    左云楼同样看了越子平一眼,那双狭长的眼深不见底。

    越子平移开目光。

    在俱乐部那里一起玩没觉得怎么样,但等人散了,又与左云楼独处,燕宁那股别扭感又上来了。

    瞄了眼浴室,听着里头的水声哗啦啦,燕宁咬了咬唇。

    眼里的紧张一览无遗。

    他从沙发上站起来,无章法的在房里转了两圈。

    太尴尬了。

    等下先生出来,他该怎么办?

    要不,今晚去其他地方睡好了。

    燕宁越想,越觉得这个法子不错。

    他先前可看过了,别墅这里可不止一间房间,他这两天暂时去其他地方睡,等缓过来再说。

    说干就干,燕宁趿拉着拖鞋,正要往外头去。

    但走到门口,他脚步一顿,折回来,把床上那个大抱枕拿过,想了想,又去拿桌上的小花鼠保温杯。

    但发现水杯里快要没水了,于是又拿着保温杯去接水。

    接水器房里就有,燕宁盯着慢慢涨上来的水位线,有些出神。

    因为不专心,燕宁连浴室那边水声停了都没注意。

    等热水接好了,燕宁把盖子拧上,抱着自己的大抱枕往外走。

    “宁宁,你这是要去哪儿?”

    已经走到门边、就差开门的燕宁僵住。

    慢吞吞的转过来,燕宁眼神闪烁,口不择言,“我出去逛逛。”

    “带着抱枕出去逛?”左云楼刚洗完澡,并没有戴眼镜。

    湿漉漉的额前发被左云楼捋了上去,露出饱满的额头,他的眉骨比一般人高些,不戴眼镜时气质锋利许多。

    燕宁脸涨红了,站在原地不说话。

    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左云楼走过去,他刚洗完澡,身上就一件浴袍。

    燕宁闻到了一股熟悉的沐浴露香气,在不久前,他用了相同的沐浴露。

    他无端有些紧张,一紧张就往后退。

    直到整个人贴在门板上。

    门板是冰凉的,凉意传来,与胸腔内失衡心跳产生的热意形成强烈对比。

    强烈到,燕宁想忽视都难。

    “宁宁想赖账?”左云楼比燕宁高上许多。在他抬手撑在房门上后,空间被挤压缩小。

    门边的灯光本来就不盛,如今被左云楼一挡,更只剩下浅浅一层。

    夜色总能生出暧。昧。

    燕宁抱紧了怀里的大抱枕,小小声地说,“先生这话说得莫名其妙。”

    左云楼眸子微挑,“莫名其妙?白天攀岩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

    燕宁一噎。

    才反应过来对方说的是“彩头”的事。

    那场攀岩左云楼是胜者,而自己非常菜鸡的拿了最后一名。

    燕宁正要开口,又听左云楼说,“我记得白天时某人还说,男人不能说不行,现在忘了?”

    不提这事还好,一提燕宁都要冒烟了,他不就是嘴飘了一下么,先生怎么记得那么清楚?

    把怀里的抱枕塞对方怀里,燕宁弯腰,想从旁边钻出去。

    却没想到,这才弯腰,整个被左云楼捞了起来。

    燕宁知道左云楼力气大,臂力也好,却没想到单手抱起一个他,就跟喝水一样容易。

    “先生!”燕宁惊呼。

    大抱枕落地。

    左云楼贴着燕宁的耳朵笑了声,“抓到了,就是我的。”

    燕宁刚洗完澡,穿的睡衣单薄,两人紧密的贴在一起,热度没受多大阻隔就传了过来。

    洒落在耳边的气息灼。热,燕宁受不住痒,连忙偏头,“先生你放我下来,我今晚不出去睡了。”

    “哦?原来宁宁想今晚出去睡。”左云楼抱着人往里头走,“怎么想这出去睡?是我昨晚伺候得不周到?”

    燕宁脸上的红晕,从他被逮到后就没消失过,还没想好要说什么,又听到左云楼来了句,“既然宁宁对我昨晚的服务不满意,今晚补上。”

    床铺很舒服,室内温度也适中,窗外夜色茫茫,像一曲清幽而暧。昧的诗。

    房内。

    灯光被调得很暗,跟昨晚不同,今夜的燕宁并没有喝酒。

    他是清醒的。

    第80章 第80根铁柱

    “先生。”燕宁揪紧了左云楼的浴袍一角,把它抓得皱巴巴。

    左云楼当然知道他在紧张,安抚地在眼前人眉心落下一吻,“昨晚答应过的事,还记得么?”

    现在燕宁最听不得的就是昨晚,尤其是昨晚还是他自己解的扣子。

    他从不知道,自己喝醉了会那么放肆。

    扒自己衣服就算了,居然还对别人动手。

    燕宁的手撑在左云楼的肩膀上,想要将人推开些。

    但别说燕宁力气不算大,以左云楼这体质,哪怕是拳头像沙包那么大的大卫,都拿他没辙。

    “攀岩比赛的胜利者,他现在有个小愿望。”左云楼反而更往前倾了一些。

    燕宁整个陷在枕被里。

    近在咫尺。

    两人呼吸融合,相同的沐浴露香气丝丝缕缕的浸透,最后仿佛化作了能牵动神经的什么,让人不由屏起了呼吸。

    “先、先生,我没什么能力,除了帮你画画,其他的怕是不能满足你的愿望。”燕宁说话都不利索了。

    退无可退。

    左云楼把他困在方寸之内。

    “不,宁宁你能。”左云楼嘴角勾起笑意,“今天教你一样新知识。”

    燕宁目光飘了飘,耳尖依旧是红的,“……不用了吧。”

    他太害羞了,身上都漫出了一层浅浅绯红。

    如果左云楼不是以一种半压制的姿态处在上方,燕宁估计能弹起来滚到一边去。

    带着薄茧的手掌从侧面抄过,扣在了燕宁后颈上,把想要往旁边挪的人定住。

    俯身。

    燕宁眼睛瞪大,直愣愣的。

    触感柔软,带着些微凉,置在他颈后的大掌则带着难言的热度,似乎要穿透皮肤,钻入筋骨,然后沿着血液流遍全身。

    入侵者在简单的试探后,已不满足如今的进度。

    燕宁看到那双狭长的眸子眯了一下,幽深的眼底有暗潮汹涌。

    轻轻一挑,本就没关严实的城门被打开缝隙。

    来势汹汹,不可抵挡,强盗似的要搜刮尽城中所有的珍宝。

    城中有白玉数十樽,每一樽成色都极为漂亮,让入侵者爱不释手。

    燕宁涨得满脸通红,这种感觉太陌生了,他今晚分明滴酒未沾,却有了与昨晚相似的醉意。

    尾椎处好像有奇怪的感觉窜起,燕宁下意识就想挪个位置。

    然而他一动,他后颈那只大掌顺着滑到前方,捏住他的下颚。

    “乖宁宁,换气。”

    窗外夜色浓郁,房中灯芒昏暗,大抱枕孤零零的落在门边。

    往床的方向看,在距离大抱枕不远的位置,掉落着一个小巧的保温瓶。

    往日放在桌上的瓶子,如今与大抱枕一样无人问津。

    室内大多数地方是安静的,唯有一处例外

    那张特大号的床。

    对比其他对方,那儿的动静还真不小。

    印有小花鼠图案长睡裤掉落在床边深色的木质地板上。

    在距离不远,一条布料对比睡裤而言少得可怜的白色小裤裤安安静静地躺着。

    如果仔细看,能看到这条白色的、尺码并不是十分大的小裤裤边角处,有一块比较深色的地方。

    像是被什么打湿了,也不知道是什么。

    “啪嗒。”

    忽然有东西从上面掉了下来。

    那是一个小瓶子,借着床边的灯芒,从侧边这个角度,隐约能看见一个龙飞凤舞的“滑”字。

    每一笔一划间,都透着点不正经的味道。

    忽然有谁惊喘了声,鼻音略重,听起来好似先前已经哭过一场。

    “先生,不、不要了……”

    “宁宁自己乐完了,就不管我了?”

    后一道男音比平时要低哑些,认真听,还能些低。喘,似乎在压抑着什么。

    “先生,已经……已经没有位置了。”

    一只白生生的手忽然探了出来,想抓住什么虚空挥了一下,而后像被羽箭射中翅膀的白雀,无助坠落。

    细白的手指揪紧了深色的被单,用力不小的缘故,面上浮现出一条条翡翠似的小青筋。

    玉白作底,浅青为衬,那只手漂亮得跟艺术品似的,让人忍不住握在掌中把玩。

    左云楼亲了亲燕宁汗湿的后颈,从侧方伸手过去,摸了摸燕宁的小肚子,“明明还有位置,宁宁说谎。”

    燕宁哭到打嗝,他的皮肤本就白,因为害羞,也因为刺激,身上都透着一层浅薄的红。

    像刚成熟的水蜜桃,看着就特别想让人尝尝。

    实际上,左云楼方才就没怎么客气。

    如今那羊脂白玉似的皮肤上,像红玫瑰怒放似的痕迹如同流水般蜿蜒,乍一看真像名家笔下画的冬雪赤梅。

    “唔,真的没有位置了……”

    “过一会儿就好。”

    “不么!”

    “乖,宁宁还能吃得下。”

    窗外夜色浓郁,一只擅造冰的飞鸟落在宽大的游泳池边上。

    鸟儿喜水,用宽大的喙部从游泳池里捞上些池水来,莹莹的池水没多久,就凝成了冰。

    细碎的冰快落在光洁的地面上,被肆意玩。弄着,很快,冰又化成了娟娟流水。

    月华从上洒落,落在涓涓水痕上,和着清幽,生出一份只有夜才懂的秘密。

    翌日。

    左甜心又来了。

    本来今天她是不计划来打扰的,奈何昨天左云楼临时要去检查室,后面也不说什么情况,左甜心实在放心不下,于是又过来一趟。

    只是一进来,左甜心就被左云楼闪了一下眼。

    别人可能不怎么能看出来,但作为一母同胞、从小就跟在她哥后面的亲妹,左甜心觉得她哥今天的心情非常好。

    好到有些骚。

    她哥什么时候动手煮过食物,据她所知没有吧。现在不仅做了,还放着音乐。

    心情好到只差嚷嚷着今天阳光真灿烂,一如我此刻的心情。

    “怎么又过来了?”左云楼看了左甜心一眼,轻飘飘一下,又把目光移去。

    左甜心眼角一抽,“哥,你嫌弃我碍事就直说。”

    何必说什么“又过来了”。

    左云楼笑了下,“有点长进。”

    左甜心白眼快翻上天了,“……你真的是我亲哥吗?”

    左云楼:“谁知道呢?”

    左甜心:???

    在左云楼这里讨了个没趣,左甜心决定去找燕宁。

    经过这些天的相处,她发现这一类她以前看不上的人,其实相处起来很舒服。

    “燕宁呢?他是在后面的院子里吗?”左甜心问。

    她也看出来了,燕宁特别喜欢植物。

    然后左甜心就发现,除去刚开始抬眼看了她一下的她哥,现在又看过来了。

    “他今天忙,别去闹他。”

    语气平常,跟没往日没什么两样,左甜心脑袋里冒出一个大大的问号。

    忙?

    来这里不是来度假的么?而且再说了,就算忙,也没理由忙一天啊。

    左甜心不相信,正想去后院找找人。

    她刚走到客厅那边,便看到敖桁从不远处的旋转楼梯上下来。

    肩宽腿长的男人迈步有力,侧颜冷峻,下颚骨处的伤疤骇人,衬得男人的气场愈发厚重而锋利。

    有些人只要在,就很难让别人忽视,左云楼是这类人,敖桁亦是。

    “敖将军,你看见燕宁了吗?”左甜心随口问一句。

    男人转眸过来,苍绿色的眼瞳比往日要阴沉上许多,宛若兵刃出鞘前夕的紧迫。

    左甜心下意识往后退了一小步,心里打突。

    是她错觉吗?

    她怎么感觉将军心情很糟糕?

    “他在楼上休息。”本以为不会得到答案,敖桁却开口了,“你找他有事?”

    左甜心愣住。

    楼上休息?

    现在好像不早了吧,怎么还在睡?

    一道电光从脑中窜过,左甜心瞬间全明白了。

    得,敢情她哥今天心情那么好,是因为昨晚吃了肉。

    以神造者的体质,如果相邻两间房间的窗户没关严实、又或者是没开启房间的休息模式,难免会听到些……

    任谁听了一晚上戏,而自己孤零零一个,都会不爽吧。

    “没事没事,我就想找燕宁随便聊聊天,既然他还在休息,那就不打扰他了。”左甜心忙道。

    敖桁移开眼,往沙发那边去。

    左甜心站在客厅与厨房的交界处,感觉自己一脚一个世界,一边春暖花开,另一边寒冬腊月。

    简直是冰火两重天。

    左甜心待了一会儿,实在熬不住这诡异的气氛,随便找了个借口溜了。

    至于来关心她哥身体状况的事,呵呵,以他现在这春风得意的样子,大概问什么他都会说很好。

    燕宁这一觉睡到饭点,要不是被从床上挖起来,燕宁还能继续睡。

    “宁宁,先起来吃饭,吃完再睡。”左云楼捋下燕宁的头发。

    怀里人眼睫颤了颤,并没睁开眼。

    燕宁模糊听到声音,但不想起来。

    困。

    左云楼眸光一动,把人翻过来。

    扒小裤裤。

    至于那条长睡裤,昨晚被扔地下后,直到今天早上才被左云楼捡起来。

    捡起来后,就搭在一旁的凳子上,也没给燕宁再穿上去。

    左云楼看了下,发现昨晚结束后、被他放在里头的药栓如今化了不少,是时候该换新的。

    本来睡得迷糊的燕宁陡然感觉后头一凉,思绪依旧困顿,却潜意识觉得现在不对劲。

    “啊?!”

    猛地睁开眼。

    还不等燕宁撑着身子起来,他感觉

    药栓在动!!

    其实更准确的来说,是药栓在离开。

    燕宁下意识绷劲神经,这一反应连同一并绷紧的,可不只是神经。

    “宁宁别紧张。”左云楼停下动作,“药快化完了,我得拿出来。”

    如果是快刀斩乱麻还好,但现在这到一半罢工,可把燕宁羞得几乎要冒热气。

    然而某人做事磨磨蹭蹭,这好一会儿过去,该完成的没完成。

    “先生!!”

    左云楼也知道不能再逗下去了,只能收了逗弄的心思,把东西取出来。

    燕宁连忙把被子扯过,从头盖到尾。

    眼不见为净。

    左云楼把东西扔进垃圾桶,进浴室把沾到手上的药液洗掉,然后给燕宁拿了衣服。

    本来燕宁很困的,但经过先前那事,想不精神都不行。

    换好衣服后,燕宁动了下腿,虽然感觉还有些难受,但比他想象的情况好太多。

    可以忍受。

    纠结了一下,燕宁到底没好意思问左云楼昨天晚上结束后,是不是用治疗仪帮他舒缓过。

    哎,说不出口。

    “给你做了早餐,下去吃早餐。”左云楼知道他害羞,所以也没提昨晚的事情。

    把人牵过后,带着下楼。

    说是吃早餐,其实已经算是午饭了。

    燕宁有些走神,完全没发现他现在喝的是粥,吃的跟平时不一样。

    敖桁坐在燕宁的对面,目光几次落在燕宁身上。

    黑发白肤,那人生得乖巧,吃相极为斯文,一举一动都赏心悦目。

    然而敖桁就是忍不住想起,昨晚那句带着些哭腔的话。

    那人说:先生,肚子鼓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