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贾府
贾敏听说是贾府来人，自然赶紧叫请进来接见。
小黛玉和莫郁也被她留下一起见客——毕竟是娘家来人，不管之前种种如何，终究比不过血脉亲情的力量，贾敏第一反应肯定是高兴的。
就连小黛玉对此也很是期待，只有看透一切的莫郁很是无语，心道，啥人啊，人家刚来一天就着急麻慌地上门儿，都不能让人歇一歇的吗？
话虽如此，但是看着贾敏和小黛玉高兴的表情，莫郁也识趣儿地没有开口就喷——不过要是这些人不礼貌，他倒是也不介意当场教她们做人就是了。
再说了，既然是贾府出来的，八卦啥的是肯定会有的，这么一想，好像见一下也可以……
他这里随便瞎想不要紧，贾敏和小黛玉“听”在耳中，不免又有些破防。
好在莫郁一念未了，贾府的几个管家媳妇已经到了门外，倒是无意间给贾敏和小黛玉解了围——是啊，之前才听了贾家算计她们林家的真相，现在又习惯性心软了，实在有些汗颜。
不过人家来都来了，还是先看看她们干啥来了吧。
就算她们娘俩耳根子软，这不是还有默哥儿呢么——总觉得有他在，安全感就满满的是为啥呢。
贾敏掩饰性地咳嗽了一声，见莫郁面露疑惑地看向她，愈发觉得汗颜。她情急之下忙抱了黛玉在身边儿，又教乳母把莫郁放在她怀里，这才让人掀帘子请进来。
莫郁不疑有他，便打着呵欠在她怀里换了个姿势准备吃瓜。
贾家那几个媳妇儿来的挺快，打头的似乎是什么赖大家的，另外有什么林之孝家的、单大娘、吴新登家的等。
整整齐齐来了四个，跟之前甄家来访那次的人员配置那是一模一样。
应该说贾家不愧是甄家的镜像，虽然说他们两家一个在京城，一个远在金陵，但是却并不耽误他们相似度百分之百。
家庭地位、子女情况差不太多就算了，连这规矩礼仪、行事做派都是一模一样的，也实在是醉了。
莫郁现在都还记得，之前在姑苏城，金陵甄家第一次跟林家接洽，也是让这么差不多的四个管家媳妇儿来问安的。
说是问安，多少还是有那么一点儿高高在上的意思。
但是好歹人家甄家跟他们家只是老亲，又不是真正的亲人，这种怠慢虽然让人无语，但是也并没有多难应对。
现在换成了贾家，同样的情景再上演，就让人难受多了。
【这贾母跟贾敏明明是亲母女，却完全不考虑闺女辛不辛苦，我们一家子好歹也是才家来，您老巴巴儿地就派了管家媳妇子上门儿问安，这合适吗？】
【刚刚到有啥好问的，不觉得添乱吗？这不就是催着赶紧过去给你们请安了？】
那几个管家媳妇对视了一眼，都在彼此眼中找到了震惊和恐惧——艾玛原来林家哥儿会“心音外放”的传言居然是真的。
怎么感觉他不是很欢迎我们一样，这可不太好啊。
她们是真的没有要催着姑太太一家子过去贾府的意思——不过其实老太太早就盼着了倒是真的，听说姑太太一家子到了，那肯定是要第一时间过来的啊。
她们只是下人，也没有高高在上的意思——要是真敢这样，那恐怕连皮都会被扒了吧。
想到这里，管家媳妇们都低调了不少，但搁不住莫郁吐槽完了之后，又开始怨念。
【真的都不给人家一点儿修整的时间吗？好想睡觉啊。差评！好羡慕便宜老爹哦，居然这个时候要进宫，直接就完美避开了。】
莫郁这说的就是不久前才发生的事儿了。
原本其实贾家不来人，贾敏也想去贾府拜访的——她是外嫁女。回到娘家所在的城市，怎么也得要尽快上门儿拜访的，最好还是要带着姑爷一起。
林如海倒是想要同去，奈何刚进了自家大门儿，宫里头就传信儿出来，要他即刻进宫面圣，说有要事儿要问他……就是说，才分开不到半个时辰康师傅就又想见他了，这谁敢耽搁，林如海少不得放下所有事务，赶紧梳洗了进宫。
贾敏便也就准备先给贾府送个信儿说一下这个事儿，顺便歇一歇，等林如海回来之后，次日再去贾府。
哪里知道计划赶不上变化，贾府直接派人来了，这下子不去就不礼貌了。
虽然贾敏也感觉娘家这么干有点儿不地道，但她自小儿就是个讲究人。娘家失礼，她也不能掉链子，只好忍着疲惫忙忙地把莫郁和黛玉都安排着梳洗打扮了，这才上了轿子，往贾府去了。
算算时间，这其实比黛玉进贾府的时间早了两年多。
不过流程那也是一样的。
莫郁早就在原著、影视剧各个角度都看过“林黛玉进贾府”这段儿经典剧情了，所以简直是闭着眼睛都能想象这应该是怎么走的了。
不过想象是一回事儿。实际经历又是一回事儿。
真正“进贾府”的场景，远比想象更令人震惊。
首先是远观，这宁国府、荣国府直接就占据了两条街道，还是在最为繁华的地段儿，别的不说，光是这种气势就已经秒杀很多豪门世家了。
最让人惊讶的是，很明显这两个府邸看起来比金陵城的贾家老宅大的多也豪华壮丽的多。
这就更是跟其他世家大族不一样了。
比如林家虽然也是老牌子的世家大族、号称五世列侯的，但是他们家在京中的宅子远远没有姑苏城老宅好——至少占地没有老宅大，就像是个在京中暂居的别苑，普普通通，也尽够用了。
说实话，在社畜咸鱼莫郁看来，林家在京城有这么一个五进宅子，已经算是非常有钱的那一类人的行列了。
万万没想到，他们家那个宅子跟宁国府、荣国府比起来，简直就是不值一提——你们家有的只是个院子，可是人家，那是拥有两座行宫啊。
是的，哪怕只是从旁边儿经过，打外头看上一眼，就能够感觉到这两座府邸是如何气势恢宏、金碧辉煌。
等进去之后，更是如此。从西边儿角门进去，换了贾家小厮们抬的轿子，然后到了垂花门，过了抄手游廊、穿堂、转过插屏、穿过花厅，走过厢房，跋山涉水、经历了十万八千里，才总算到了地方，像是把那篇课文重新温习了一遍，着实让人昏昏然。
好在这么一番折腾之后，终于到了贾母的院子。
贾敏等人还没走近房门儿，早有几个穿红着绿的丫头笑嘻嘻地迎了出来，纷纷道：“姑太太、林姑娘、林哥儿来了？老太太教快进屋去呢。”
贾敏便就带了莫郁和黛玉进了屋儿。
穿过了外头套间的门儿，便就进了暖阁儿。
刚跨过门槛儿，就见里头呼啦啦涌出来一群人来，原来这里头的空间极大，甚至可以直接当做客厅。
莫郁随着贾敏、黛玉一起停住了脚步看时，就见好多丫头婆子簇拥着几个衣着华丽的女眷迎了出来。
当中那一位满头银发的老妇显然就是贾母了。
旁边儿两位年纪稍长的贵妇，应该便就是王夫人和邢夫人。
再旁边儿有两个年轻媳妇儿。一个穿金戴银、打扮得宛若一棵行走的圣诞树的，估计就是凤姐儿。另外一个虽然年纪不大，但是却身着深色衣物，寡妇装扮，想来就是贾珠的遗孀李纨了。
莫郁正在边看边辨认，那贾母见了贾敏，早哭得眼泪汪汪的，一边儿喊着“我的儿”，一边儿直接就扑过来把贾敏抱在怀里了。
母女两个算起来也有小二十年未见，自然是激动万分，流不尽的喜悦重聚之泪，说不尽的别后想念之情。
就听贾母哭道：“咱们娘女有二十年没见了，还以为这辈子都见不到了。”
贾敏也哭道：“老太太说的是，我也觉着见不到您了。”
两个人手拉着手说的都是些别离之后的事儿，有寻医问药的，有生儿育女的，简直有些旁若无人的意思。其中间杂着各种别离愁绪、眼泪横飞，实在是很有些感染力在。
众人见了无不纷纷抹泪，一时间屋内哭声一片，那凤姐儿也用帕子抹了抹眼睛，哭了几声，继而却又迎上来笑道：
“老太太您看看您，昨儿才说见了姑妈不管怎么着都是高兴的。怎么今儿姑妈才刚刚进京，才见面您就这么哭个不住了呢？知道的呢，说是您跟姑妈母女情深，不知道的，还以为怎么着了呢。”
她这话一说，贾母和贾敏都是一愣，莫郁却差点儿忍不住笑出声来。
【就是，又不是今儿见了就看不到了，哭个啥劲儿啊。都不累的吗？】
【不愧是凤辣子，凤姐儿这话说的可真好啊。小弟我真是佩服，佩服啊。】
贾母一怔，有些疑惑地看向贾敏，贾敏很是无奈，但是也只能微微颔首，认下了这个事儿——正所谓好事儿不出门，但是这种有些神化了的事儿那肯定是很快就会传千里的。
反正远在京城的贾家也知道了这个消息。
甚至连这种奇怪的禁忌也知道了——默哥儿的这些心声只能听听，不能随便瞎说。
不然的话，可能会被神仙惩罚，是为天罚。
系统零零六表示，真是越来越神话了呢。真好啊，统子我真的谢谢大家了。
跟之前的每一次“亮相”一样，莫郁这个“心音外放”异能直接震惊了全场，当然，还是在他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发生的，但是这完全没有啥影响。
因为总有大佬能够厚住全场。
当前场景之下，这个能出来力挽狂澜的大佬就是贾母了。
老太太上前细细打量了莫郁一番之后，就露出了一个慈祥的笑容，摸着莫郁的脑袋一脸赞叹道：“这就是默哥儿吧？好个聪明俊秀的哥儿！四丫头嫁过去这么多年，好歹总算遂了心愿，真是好大的福气。”
作者有话要说：
精疲力尽，周末来修。熬夜太凶，精力耗尽，如果明晚十二点没有更新，那就是周六白天更！
呵欠爬走，熬夜，真的是不好的（震声）！
第42章 初见
贾母话音还没落，莫郁已经忍不住又在心里默默吐上槽了。
【不是，我说老太太啊，咱们不带这样的吧？这可是您老的亲闺女，谁家当妈的会这么说自己闺女啊？啥叫嫁过去这么多年，好歹遂了心愿，意思是她之前那些年主持中馈、琴瑟和鸣，因为没有生出来儿子都是白吃饭了对吧？】
【合着您老也觉得子嗣艰难这事儿都是女方的错呗？哪怕这女方是您老亲闺女，也要在她伤口上撒盐？就因为您老会生，生了俩儿子、四个闺女就能耐了？就能看不起人了？不是都说您老是这红楼世界情商最高、最会说话儿的王者吗？就这？就这？】
莫郁这话一“说”，贾母的表情直接就僵在了脸上，贾敏的脸色也微微一变，看着贾母的表情十分复杂，便就是邢夫人、王夫人也没忍住都转过头去看了贾母一眼，至于凤姐儿和李纨，更是连话都不敢说，都低着头不知道在想啥……
毕竟，人家林家小哥儿说的没错，她们在座的这几位里头的确没有一个有贾母那么能生。
不说贾敏了，她是出了名的子嗣艰难，嫁给林如海这么多年了，也就得了黛玉和莫郁俩孩子。
邢夫人更加不要说了，本身就是续弦，这么多年来，一个孩子都没有生出来，别说儿子了，闺女也没有，在贾母心里不一定得多看不起她呢——不会生蛋的母鸡啥的，背地里估计是肯定没少说的。
凤姐儿嫁进来也两年了，目前肚子也还没动静。李纨倒是生了一个贾兰，不过她男人贾珠已经没了，这孩子就是她这辈子唯一的指望了。
就算是在座众女眷里最厉害的王夫人也不行，她倒是自己生了两个儿子一个闺女，但那也比不上贾母啊。
而且她还让贾政的妾室赵姨娘生了一儿一女，这就更让贾母看不上了——居然能让妾室也留了后，作为正房太太可真的没有啥用。
她贾老太太膝下这几个孩子可是全部都是她自己亲生的呢，先荣国公再风流俊俏、万人迷千人爱有啥用，一院子妾室，一个能留后的都没有。
只有嫡出，而且量大质优，这才是做世家贵妇的能力和手腕儿。
恕我直言，在座的诸位，都是废物。
这就是贾母真实的内心。
原本这些细节的膈应，贾母肯定都不会放在台面儿上来说的，不过既然都是贾母内心真实的想法，那多多少少总是会在不经意间流露出来。
毕竟在这荣国府，甚至包括隔壁的宁国府在内，都没有一个人比得上贾母的身份地位高，又是老太太，完全占据了道德制高点，那她自然就没有什么顾忌，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了。
真正的是看不起你就看不起你了，难道还要费心思维持你们那脆弱的面子吗？多大的脸！
大约是终于从重孙子媳妇儿熬到了自己也有重孙子媳妇儿，素来谨言慎行、八面玲珑的贾母多少还是有些飘了，平时的言行也就懒得注意了，时不时让底下的晚辈儿们难受一下子什么的，也早就是基操了。
只是，大家都是成年人了，还都是在豪门贵族、深宅大院里头摸爬滚打多年的贵妇，受点儿委屈啥的不是正常的吗？
人家是高高在上、地位尊崇的老太太，那不管说了啥做了啥让人不舒服的都得忍，这点儿表面的功夫不管怎样都能做好——天大的规矩在那儿，总得糊弄一下自己，让日子过得下去呗。
直到今天，这一切被莫郁的心声外放给曝光，她们才恍然明白过来，哪里有什么岁月静好，那纯粹都是自欺欺人。
老太太就是看不上她们，在她眼中，大家都是辣鸡……
不管是生不出孩子的，还是孩子生的少的，还是有庶子、庶女的，都是废物……
只有她那样，跟先荣国公感情深厚，一口气生了好几个嫡子、嫡女，一个庶子、庶女都没有的，才是真的大赢家。
所以她才会那么说话——就是说她刚刚那话说的，总感觉有些怪怪的……虽然是好话，但是怎么就那么别扭呢？原来是从心里往外头看不上她亲生闺女呀……
这就……
众女眷面面相觑、心情复杂，贾母更是一口气儿没上来，恨恨的目光落在了莫郁的身上，多少有种心思被看穿的恼羞成怒。
偏偏她憋得脸都红了，也没法就这个事儿发表什么观点——问就是系统bug导致的副作用……
系统零零六表示，统子什么都不知道，不干统子的事……
正在众人处于这种莫名尴尬的境地，不知道如何是好的时候，幸好此刻门外忽然传来动静，竟是有个十来岁的小丫头子跑过来回话，虽然有些冒冒失失的，但倒是顺便给贾母解了围。
原来这小丫头居然是鸳鸯。
她是来问中午吃饭的事儿的。
这个时候，这位日后戏份很多的红楼著名大丫鬟鸳鸯姐姐不过才十岁上下的年纪，还是个二等小丫头，原本是不能进屋伺候的。
但今儿外头没有人，偏偏又有客在，她在外头小声喊了几句没有人应，怕误了事儿，便就只能“事急从权”自己先进屋了。
若说这事儿，还是莫郁的锅——就是因为听说林家的小哥儿有个能“心声外放”的神通，满院子的丫头仆妇才都围在屋里准备见识见识，这么一来，外头可不就是没有伺候的人了。
吃瓜是人类的天性，猎奇也是。
这么两件事儿难得可以合二为一，那大家还不得都疯了。
只不过这次她们听到的只是林家小哥儿对她们家老太太的吐槽，光是听着就觉得尴尬，看到几位平素高高在上的主子们那受挫的样子，的确也很新奇，就是还不够过瘾。
虽然不过瘾，也算是稍微满足了她们的好奇心，也不知道还有什么新鲜事儿可以听，反正继续留在屋里、“贴身”伺候就是了。
鸳鸯一来，大家才回过神来，完蛋刚刚光顾着吃瓜，差点儿把正事儿给忘了。
好在老太太也没怪罪她们，她老人家正忙着挽尊呢……
因着鸳鸯这次的“歪打正着”，贾母当场就免了她“坏了规矩”的罪责，甚至还十分高兴地夸赞了她一番，又是说她机灵，又是夸她懂事儿，很明显是起了提拔的心思。
不过在座的众人对此都不怎么关心，自从贾母的心思被说破了之后，大家伙儿看着她总觉得她好装……就是那种不说破啥事儿没有，一旦说破，就感觉哪儿哪儿都别扭的感觉。
这就不是一两个打岔能够解决的了的了，估计还要再回去做一番心理建设才能勉强应付一下了。
好在饭还是要吃的，特别是现在，哪怕没法儿解决尴尬，能暂时缓和一下子那就挺好的，对大家都好。
因着贾敏她们今日抵达京城时间比较早，哪怕折腾了这么半天，时间也不算太晚，竟然正好赶上吃午饭。
贾府别的不说，在这种待客的时候，还是很讲究排场的。
也就难怪平素稳重的鸳鸯都忍不住闯进屋子请示呢，的确误了待客吃饭，事儿还是比较大的。
见到贾母明显有些借此遮掩描补的意思，贾敏等人也就顺坡下驴，很给面子地跟着她一起往花厅去了。
此时虽然已经是三月底，但是天气也不能算太热，早晚风凉，中午倒是尚可。
贾母惯常是个讲究的，便就把给贾敏的接风宴摆在了花厅里——这花厅可不是普通的花厅，乃是装了玻璃的“暖房”。
这种有太阳的日子，最是惬意，大家在花厅落座，沐浴着春日的暖阳，看着一桌子丰盛的菜式，实在是件让人愉快的事儿。
贾母见到众人神色缓和，便就笑着开始发挥她一贯的忽悠功力，试图将方才那个小插曲儿给遮掩过去。
贾敏等人也拿出了专业的社交礼仪，配合着她把戏接着往下演。
气氛一下子就起来了些，就是大家多少都有些心不在焉，都在关注着莫郁还有啥新的瓜要爆料不。
可惜的是，这暖房花厅的效果太好了，非常容易让人犯困。
反正莫郁很快就开始昏昏欲睡，懒得再管什么贾母、真母的罗圈儿官司了——这老太太不是啥善茬儿，但他们林家现在人大约不会跟她盼望的那样死绝了，以后没事儿只要避开就完事儿了呗，何必听她在这里废话。
没想到就在这个时候，外头忽然又有人进来通传道：“二爷回来了。”
贾母大喜，忙道：“宝玉来了，快叫他进来。”
嗯？
破石头来了？
莫郁一听这个话，倒是立刻不困了，忙睁开眼睛盯着门口儿看时，果然见到一个红彤彤的影子出现。
原来这就是传说中的贾宝玉。
但见他的确长得白白净净、真个儿是面如满月、跟年画儿上的娃娃似得……就是怎么看怎么别扭，也不能说是不好看，就是吧，有点儿不像是真人儿。
【艾玛，就这？好像也没多特别嘛。怎么穿得如同一个大红包似得？】
贾宝玉今儿原本去庙里还愿了，半道儿听说姑苏的姑妈一家子来了，还带了表妹表弟一起来，他立刻就急匆匆往家赶，好歹在开饭前赶到了。
他本来高高兴兴地回来准备见一见传说中美若天仙的表妹黛玉，万万没想到，刚进门儿，还没见到表妹坐哪儿，就先听到了怎么一番吐槽。
啥？
说我穿的像红包？
谁！谁这么瞎说八道呢？
这啥眼神儿啊？小爷我明明是玉树临风的天之骄子，穿红衣最好看的好吧？
自幼娇生惯养、唯我独尊的贾宝玉很不高兴，又觉得在漂亮的小表妹黛玉面前跌了面子，正想着找说话的人好好分辨一番，却不料人家下一段儿吐槽又来了。
【不过你那个什么“衔玉而诞”的事儿就这么大刺刺地宣扬出去啦？哪个油菜花的天才想出来的？】
众人“听”了这话，都是一愣，特别是贾母和王夫人，因为这事儿就是她们婆媳俩联手做的。
荣国府嫡出的哥儿是个“衔玉而诞”的祥瑞，多好的事儿，怎么地，听林家默哥儿这意思，居然不是个好事儿？
这怎么可能呢？
这孩子肯定是羡慕嫉妒我们宝玉了！
因为太喜欢贾宝玉，故此莫郁这话贾母第一个不爱听，正想着说点儿啥怼回去，莫郁的下一段儿吐槽又开始了。
【拜托，能不能稍微用点儿脑子想想，衔玉而生的那得是什么人啊？天降圣人吗？玉那可是通神的宝器啊，寻常人家哪里配有这么大的福气？这是要造反当皇帝吗？真当康师傅是死的是不是？要是嫌自己命太长不想要可以把这寿数给我呀，不然给你大哥贾珠也行啊。】
作者有话要说：
迟到的冬至快乐哈哈哈，但是马上平安夜了哦，加倍的快乐！
昏睡了一整天，今天更新晚了。明天争取早点嘿嘿嘿。
第43章 宝贝
莫郁不提贾珠还好，一提贾珠，不单贾母沉默，王夫人难过，李纨更是当场眼圈儿立刻就红了。
也是，要是贾珠还在，贾家这一大家子人哪里会在意这贾宝玉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呢。
说不定还会为他的胡闹点赞呢，免得他太过于优秀了会跟他大哥贾珠争夺资源。
毕竟人家贾珠可是十四岁就进了学的天才学霸，真正的贾家的骄傲，跟贾宝玉这种只知道在内帷厮混的纨绔是不一样的。
就是可惜死的太早了。
而且那死因也……
莫郁稍微扫了一眼系统零零六给他整理的《红楼人物档案》里头的“贾珠”条目，光看小标题就已经觉得十分炸裂——艾玛，真是人不可貌相啊，没想到贾家这位风评最好的珠大哥也是个了不得人物，居然能够干出这种事儿来……
简直可怕！果然又是应了那一句“除了那两个石头狮子干净，只怕连猫儿狗儿都不干净”了。
只能说，不作死就不会死，这位珠大哥的行为配得上他的苦难。
结果他自己是死了就一了百了了，剩下这个烂摊子也着实让人脑壳痛。
别的不说，他这一死，直接就让他同胞弟弟贾宝玉成了个香饽饽，更加没有什么“上进”的可能了。
虽然贾政还有贾环这个庶子，但是嫡子就只剩下贾宝玉一个了。
就算这破石头看着再不成器，再让人头痛，贾政也不太敢像贾家历来管教儿子的那种简单粗暴的棍棒教育那么硬来了。
他就这么一个嫡子了，必须要珍惜，因为很显然年过四十的王夫人已经没法再生了。
哪怕他有心“宠妾灭妻”，放弃嫡子培养庶子，也觉得原配正室王夫人狗屁不懂、有啥意见不够举足轻重，那也不能随便造次，因为家里还有他妈贾母在呢。
贾老太太对贾宝玉这个嫡孙那是相当疼爱的，特别是在嫡长孙贾珠死了之后，更是把全部的爱都投入到了贾宝玉这个嫡次孙身上。
但凡有人敢对贾宝玉不好，她便要发作一番，还动辄就哭她早死的老公也就是先荣国公贾代善。
她已经是荣国府最尊贵的存在了，年纪也已经不小了，真这么一闹腾起来，谁能惹得起呢？
一个“忤逆不孝”的帽子扣下来，谁都吃不了兜着走。
这种情况下，现在这贾宝玉是打也打不得，骂也骂不得，无法无天到根本没有人能管，全家上下最多只有贾政还能稍微管一下。
不过贾政这管也管的有限，毕竟他一动手，不管是老太太还是王夫人肯定都来拦着。
甚至连李纨也在其中帮腔，估计是触景伤情，想起她那个同样被贾政暴打最后没挺过去直接一命呜呼了的老公了……
总之，全家的宝贝儿就是这样了。
然而现在他这全家的宝贝儿居然被人当场嘲讽，偏偏他又不能反驳，直憋得小脸儿通红，只能大哭起来。
他这一哭不要紧，贾母、王夫人等人都慌了，甚至忘了贾敏母子三人在场，就习惯性地想要去安抚他。
莫郁在旁边儿看着，倒是愈发奇了，破石头这是咋了？一天天的，也没有人招惹他啊，怎么说哭就哭了？
难道说是怪他们没等他一起吃饭，他就生气了？
不能吧？
好歹也是全书男主，不至于这么小气吧？
看着莫郁无辜的眼神，听着从他内心传来的从未停止的吐槽，贾宝玉愈发气愤。
他长了这么大，一直被众人捧在手心儿里疼爱，从来没有受过这种委屈，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除了这种被嘲讽带来的不爽之外，他心里总觉得有些不太对——衔玉而生不是个祥瑞吗？一直以来大家都是这么说的，凭什么这个弟弟说这不是好事儿？
真的好奇怪。
但是为什么感觉大家都觉得他说得很对？
还有说他家珠大哥哥的死是自作自受？
这又是为什么？
现年不满七岁的贾宝玉还不懂这中间的弯弯绕，但是在座的其他人懂啊。
几乎是在“听”见莫郁提起贾珠死因的瞬间，贾母的脸色就变了。
王夫人也是一样。
身为当事人遗孀的李纨更是惨白了脸色、整个人都摇摇欲坠。
就连邢夫人都露出了一种愤恨夹杂着怨毒的表情，一向活泼的凤姐儿也下意识地低下了头，有种被吓到的惊慌和出自本能的吃瓜冲动。
毕竟，这贾珠之死，可是她们宁、荣两府最大的秘密，连凤姐儿都没有了解到全貌，只是隐约知道了个大概——因为出事儿的时候她刚刚嫁过来还不到一个月，根本就还没站稳脚跟儿，所以啥都不知道。
等她后来迅速站稳了脚跟儿，这个事儿已经成为了所有人都讳莫如深的密辛，她也就再没有机会详细了解了。
她老公贾琏倒是知道些底细，不过那狗东西虽然旁的什么事儿都跟她商量，偏偏在这件事儿上嘴严的很。她趁着他尽兴的时候问了他几次都不肯说，有一次甚至还急眼了，她便也就不敢再问，只隐约知道跟隔壁宁国府有关。
今儿骤然被林家的小表弟给“道”破，她心中愈发好奇，甚至有点儿忍不住想让这小表弟多说点儿了。
艾玛，这是多好的机会啊。
默哥儿会说你就多说点儿，你凤姐姐我好想知道啊啊啊……
遗憾的是，这小表弟只是点到即止，根本没有详细展开。
但是这就愈发让人心痒难耐了。
看着老太太、太太和珠大嫂子的表情，这肯定是件天大的丑闻，而且还跟隔壁宁国府有关。
只能说可惜隔壁宁国府今儿不得空，居然没有人过来参加这个家庭聚会，要不肯定就更加精彩了。
凤姐儿一会儿八卦，一会儿遗憾，回过神来又觉出不对来了。
话说回来，这种家族密辛老太太、太太、甚至家里爷们哥儿们每个人都守口如瓶，根本不会随便透露，那林家的默哥儿是怎么知道的？
难道他真是仙童转世，无所不知、无所不能？
那不就是太可怕了……
凤姐儿在这里东想西想，贾母、王夫人、邢夫人、李纨等人也心思各异，但是却没有一个人敢说话。
就更是没有人有余力再去哄贾宝玉了。
贾宝玉因此而哭得愈发伤心，有种忽然被全世界抛弃的绝望。
莫郁很快被他哭得烦不胜烦，正想着用个什么法子才能让他丫的赶紧的时候，没想到心念转动间，忽然就有人挺身而出，主动救他于水火——这个人就是他的姐姐小黛玉。
没想到他这个天降亲姐居然这么给力，明明自己还是个小朋友，就这么有爱地主动保护年纪更小的弟弟了，实在是让莫郁乱感动一把的。
而且他这位黛玉小姐姐不但有胆子挺身而出，战斗力还挺强的。
就见她小小一个人儿，就那么大大方方地站起身来，义愤填膺、义正言辞地对着贾宝玉道：
“这位哥哥想来就是二表哥吧？您能不能别哭了，我弟弟身子骨儿弱，去年才生了场大病，这才好些了，倘或吓着了他就不好了。”
她这么一番铿锵有力的话语让莫郁一听就震惊了。只因他比谁都清楚，自家姐姐小黛玉平素是个极其懂礼貌的小姑娘，从来没有这么直白地指责别人的。
这种事儿做出来太失礼了，她是肯定不会做的。今儿想必是气的狠了，才会不管不顾地直接发作了。
若是普通小男孩被这么当众指责肯定会当场炸了。
好在贾宝玉不愧是全书著名的“女性之友”，又天然对长得好看的姑娘带着厚厚的滤镜，哪怕只是个五六岁的小女孩儿，他也很是给面子，十分地听话。
听了小黛玉的这一番“训诫”，他不但立刻就不哭了，还一本正经地做起了自我介绍来。
“林妹妹好！愚兄正是妹妹的二表哥，名唤贾宝玉。敢问妹妹芳名？”
小黛玉便也跟他见礼，但是名字么，就不好直接说了。
还是终于反应过来的贾母笑着打了个圆场道：“你林妹妹是姑娘家，哪里就好这么直接问名字了，便就叫林妹妹就罢了。”
贾宝玉对贾母倒是十分尊敬，见老太太说出这番话来，当然不敢不听，态度立刻恭敬起来，只是表情么却多少还是有些猥琐——反正他那种盯着小黛玉的眼神儿实在看着让人很不舒服，实在不像是一个六七岁小孩子的眼神儿。
就，还是挺让人恶心的。
有了贾母打圆场，一切似乎都在往正常初见的流程走去，就在贾宝玉说出“这个妹妹我曾见过”的名言的时候，莫郁终于还是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成功吸引了全场的注意。
见众人都盯住了他看，莫郁也不怯场，大大方方地道：“二表哥这话说的真好笑，不像是好人家的公子，倒是像戏台子里唱的那种‘多情郎君’，也不知道跟几个姑娘说过啦？我们家一直生活在姑苏，您扯谎也不带这么野的吧……”
这话一说，贾宝玉满脸通红，想要分辨又不知道说啥，最好终于还是无能狂怒，只好又哭上了。
小黛玉看着他，眼中的不喜之色愈发浓烈，只是碍于教养不便当众发作罢了。
贾母在一旁还试图挽尊，王夫人倒是一副你们啥家庭敢看不上我们宝玉的模样，贾敏更是早就把一切看得清清楚楚，却也不戳破，只跟贾母随便客气了几句，王夫人那边儿是理都不想理了。
不得不说，贾敏和小黛玉都是大气懂礼的人，但是莫郁完全不是这样的。
为了避免跟贾家这些人反复拉扯浪费体力，他表面儿上倒是也装作无事发生，就静静看着贾母、王夫人等人装杯，但是心里的吐槽却一刻都没有停。
【什么破玩意儿！还真当自己是棵葱啦。不说“衔玉而诞”那事儿闹得皇家忌惮这种作死行为有多白痴了，就是把元春送宫里那事儿也够脑残了……就这样的家庭，也敢肖想我们家黛玉呀……还真是那啥想吃天鹅肉，长得丑、想得美呀，这么会做梦怎么不上天呢？】
【话说这次甄家被抄家了你们家就没有啥想法？还搁这儿傻乎乎、美滋滋呢……怪不得没过几年你们家也被抄了……】
莫郁正在这里暗自吐槽贾家的结局，忽然听得门外“咣当”一声，似乎是有什么东西倒地的声音，门口服侍的人急忙出去看时，却是贾赦和贾政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平安夜快乐嘿嘿嘿！明天就是圣诞节，下周过啦就是圆蛋假期！
一连串儿的假期好开心！
第44章 老爷
因着荣国府这花厅纯粹是为了举办宴饮用的，所以这花厅的门儿也用的是雕花的。
虽然因着怕天冷关上了，但那雕花儿门上也赶时髦装了不少玻璃，故此即便坐在花厅里头也能看到外面发生了什么事儿。
莫郁伸长了脖子看去，就见这荣国府的两位老爷身上还穿着官服，显然是刚刚从外头回来，准备进来看望妹妹贾敏一家子的。
只不过不知道为啥，好端端的，居然直接摔倒在了花厅的门口。
虽然说贾赦一贯才是那个不着调儿的，但这次摔倒的那个却是贾政。
而且看样子摔得还不轻，不知道是摔到了哪儿，脸色惨白地躺在那里都不知道动弹一下，以至于连贾赦都愣在旁边儿，忘了伸手扶他一把。
众人看到都是大惊，连忙手忙脚乱地把贾政从地上搀扶起来，但贾政的面色却仍是惨白惨白的。
早有人问起“二老爷可伤着哪儿了”，贾政这才回过神来，惨然一笑道：“不妨事，不妨事，有客在，不必声张，且引我进去便是。”
众丫头婆子这才应了几声，推开门儿引着贾赦、贾政进去了。
贾母等人早已经听见了门外的动静，贾母原本还有些担心贾政，一见面立刻就问起了方才发生了何事，贾政忙回说无事。
贾母哪里肯信，但见他行动如常，似乎也不太严重，便也就作罢了。
因笑道：“两位老爷都来了，快来见见你四妹妹。”
贾赦、贾政便同贾敏见礼寒暄，黛玉和莫郁也少不了被拉出来拜见舅舅们。
兄妹们二十年未曾见面，此时重逢，俱都眼眶通红、互诉思念之情，实在是感人至极。
黛玉和莫郁也是又收了一波礼物——之前在女眷那边儿，她们姐弟已经收了一波了。大户人家，规矩就是多，这么老远地来了，又是第一次见面，那必须得给见面礼的。
贾母、邢夫人、王夫人甚至是李纨、凤姐儿都有表示。
不过贾敏这边儿也都给了礼物。
每个人都有份儿，三春年纪还小，虽然存在感不高，但是礼物也都给了。
贾宝玉这是刚回来，还没来得及给，这次也就一起给了。
于是，整个花厅里瞬间就热闹了起来，宛若菜市场一般，来来往往、推推搡搡、说说笑笑，好像刚刚无事发生一样。
但，几乎是除了莫郁之外的所有人都知道，根本就不是无事发生。
不但有事儿发生，还是个大事儿。
莫郁刚刚无意间就透露了一个可怕的真相——他们家搞的这个“衔玉而生”的宣传，似乎迎来了大失败。
本来么，家里忽然降生了一个身带祥瑞的嫡子，贾家全家上下都十分高兴。特别是贾母，她因着上了年纪，最喜欢这等神异吉兆，也是因此才把贾宝玉当成宝贝宠上了天。
王夫人更是疼爱贾宝玉跟自己的眼珠子似得——本来就是老来得子，又赶上长子贾珠早逝，她一辈子统共就剩下这么一根独苗苗，那还不往死了宠。
女眷们，特别是老娘贾老太太都是这么个指导思想，哪怕身为贾宝玉亲爹的贾政私下里感觉这个事儿不太妥当，也根本无力回天——他就算管得了王夫人，难道还能管他亲娘贾老太太吗？
他之前因着他爹、先荣国公贾代善临终上的遗本的关系，被康师傅赏赐了个工部主事的职位，前年女儿元春进宫之后，又升了员外郎，好歹也是个从五品的官职，万一因为家里头这点儿事儿，被御史台参上一本，一个“忤逆不孝”的帽子扣下来，那就完蛋了。
再加上他也没有意识到宣扬一下自家嫡次子“衔玉而诞”这个事儿有多严重，便也就随便贾母和王夫人折腾了——小孩子的事儿，哪里有什么要紧，老娘和老婆高兴就让她们俩高兴高兴好了，反正家里头这些事儿，他也是一贯懒得管的。
如此，贾政虽然一向以严谨、木讷著称，但居然对这件事儿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于是，贾宝玉这个名声就这么着传遍了京城，甚至都还借着亲戚们的口传遍了他们的老家金陵城、还有贾敏她们所在的姑苏。
没办法，四大家族盘根错节、各有联姻，基本上算起来大家都是亲戚，这还不传的哪里都知道了。
这个事儿闹的这么大，当然也早有好事儿的人传进了宫里头，当成奇闻异事告诉给了康师傅知道。
康师傅原本也不太当回事儿，但是当时伴驾的是高士奇，这就难免有个说法了。
这位高大学士是明珠那边儿的人，当然看着贾家这种站队太子的老臣不太顺眼了。
他本就深受康师傅赏识，本身的才学又十分出众，引经据典、信手拈来，一番典故讲完，康师傅立刻回过味儿来了。
好家伙，这贾家可以啊！胆儿挺肥啊。
家里有个孩子落草的时候嘴巴里头就衔着块美玉？
上头还有字儿？
还是什么“仙寿恒昌”之类的词儿……
这是要上天啊。
你一个国公府第五代的小娃娃就敢这么大的口气，这是比朕的阿哥们，甚至朕本人都还要牛气冲天啊。
贾家近来是愈发不安分了，莫不是有什么想法？要造反了？
康师傅越想越觉得不对，当下就派遣了粘杆处的精英开赴贾府……
这一监控果然就发现了不少问题，不过要说造反呢，倒是暂时还没有。
康师傅本着“敌不动我不动”的原则，只是命粘杆处收集罪证，暂时先不用动手，没想到，过了几年，贾家又把这个“衔玉而生”的小子的嫡亲姐姐给送进宫里来了。
……
要说他不气，那是不可能的。
不过康师傅毕竟是经历过腥风血雨、年纪轻轻就搞死了鳌拜那种枭雄坐稳皇位的，耐心他有的是。
他心里头的账本儿上，贾家的“罪证”一笔又一笔地往上加，等到终于到了只要他想就能让贾家万劫不复的地步的时候，那贾家就真的完了。
原著里头贾家翻车是在四大爷上位之后。
但是现实里头，四大爷上位还要二十年。
莫郁感觉，看这个样子，估计贾家根本就坚持不到那个时候。
就是不知道康师傅准备啥时候动手了。
反正，甄家已经倒牌子了。
有四大爷跟林如海两大高手联袂出手，他们家完蛋能有啥悬念呢？
估计也就是今年的事儿了。
那身为甄家姻亲的贾家，也不知道能再狗多久了……估计也快了吧。
莫郁这边儿只是随便一想，旁“听”的贾家众人都不免吓得瑟瑟发抖。
特别是贾政，他好歹也是在外头做官的，虽然官职不大，但是胜在处于那个环境之中，多少有点儿政治敏感度。
他万万没想到就是自家宝玉那个“衔玉而诞”这么小的事儿居然就引起了万岁爷的不满。
也没想到，元春进宫的事儿也被万岁爷认为是在搞事儿的手段……虽然说他们家的确是有点儿想法，但是最多就是想看看局势，两边儿讨好一番，以确保家族利益最大化，就算暗中支持太子，他们也没有真的想要造反啊。
连太子都没有什么大的动作，他们这些拥趸就更加不用说了。
可是若是按照他大外甥，也就是林家这位默哥儿的“说”法，这两件事儿还有家里的其他一些事儿都被万岁爷看在眼里、记在心上了，那这个事儿就大发了。
贾政吓得脸色愈发惨白，连手都颤抖起来。他有心想要问莫郁一句，如今之计该当如何破局，但是当然还是一句话都问不出来。
贾赦在旁边儿看着，却愈发有些幸灾乐祸起来。
他原本还觉得有些惊慌，但是听了林家外甥“说”的那些事儿之后，他反倒是不慌了。
好么，就知道是二房惹的祸事。
他们大房的下一辈儿虽然没有出啥人才，但是胜在老老实实地、省心啊。
他们家统共就琏二这么一个儿子，虽然科举不成，但是袭个爵还是没有啥问题。
虽然因着老太爷、老太太偏心，非得把爵位和爵产分开，让老二家得了爵产，搬进了正房住着，他们大房明明继承了爵位，却只能窝在影壁夹道里头，实在是让人生气。
既然这么着，索性大家都别过了，反倒清静。
故此，一家子愁云惨雾里头，只有贾赦笑得十分灿烂，他甚至还有闲心问了莫郁一句：
“默哥儿今年几岁，现读什么书？若是有什么想吃的、想玩儿的，只管跟大舅舅讲，大舅舅保管都给你找来。”
莫郁一愣，还想着说怎么这位赦大老爷为啥无缘无故地跟自己这个初次见面的小孩儿示好，贾母已经十分不高兴地打断了他道：
“大老爷也是一把年纪了，怎么说话做事儿还是如此不着调？你妹妹一家子今儿才到，默哥儿一个三四岁的小孩子，哪里有时间想这些事儿。再说了，家里的事儿怎么不见你多操操心，倒是总想着这些没有用的杂事……默哥儿要什么，早有我们安排了，要你多嘴乱舌的又说一回？”
贾赦被贾母抢白一场，却也不着恼，只笑着道：“老太太说的很是。既然这么着，儿子便也就不说了，还是叫老二说罢，他有宝玉那么一个好儿子，在亲戚们中间都出了名儿了，那可不是得好好说说了。”
原来这贾赦素日都不满贾母偏心弟弟贾政，偏偏贾政不但自己争气，儿子女儿都那么优秀，他早就愤愤不平好多年了，今儿终于逮住机会了，那可不得跳着高高儿把这口气给出了。
因着这感觉太好，贾赦这会子甚至感觉连贾母对他惯常的嘲讽都不能让他难受了，实在是太爽了。
贾赦一边儿笑一边儿看着他弟弟贾政的反应，果然贾政听得他这话，整个人愈发不好了。
但他也的确没有法子反驳贾赦这个说法，兼且这贾政生性木讷、寡言，平时也不是那种争锋好强的性子，面对大哥贾赦的挑衅搞事儿，他十次有九次都是忍了的，这一次当然也不会例外。
而且这一次他的关注重点始终还是在自家儿子这个“衔玉而生”的典故可能惹出来的“祸事”上。
“听”莫郁的说法，这事儿还挺严重的，弄不好全家都要遭殃的那种。
对了，刚刚他也已经听说了贾家的结局，那是跟金陵甄家一样的抄家的结局……
这可太可怕了，也不知道有什么破解之法没有。
不单是贾政这么想，贾母等人也是一样的想法。
偏偏，这些事儿他们也只能听听就算，根本就没法问。
正在众人不知道如何是好的时候，外头忽然又有人通传道：“东府里头珍大爷、珍大奶奶并小蓉大爷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圣诞快乐！
今天也是生死时速的一天【】
捂脸爬走，总有一天……
第45章 人才
贾珍跟尤氏带着贾蓉这个点儿跑过来，显然不是来吃饭的。
他们一家三口儿今儿也出门了，还是跟贾宝玉前后脚儿回来的。因听府里管事们说西府里姑太太贾敏一家子来了，他们一家子作为晚辈儿，论理儿肯定得上门拜见问候一下的。
故此虽然时间晚了点儿，但既然都已经回到府里来了，他们仨也不能当成不知道，便也就忙忙换了个衣裳，赶紧地坐车过来了。
没办法，虽然宁国府、荣国府两府比邻而居，但是两边儿的主院距离足足有一条街那么远，中间还要各种穿门过户，实在麻烦，不坐个车的话至少得走大半个时辰，那就真是黄花菜都凉了。
于是贾珍、尤氏两口子便就命人套了车往荣国府赶，因赶时间，贾珍、贾蓉也一起坐在了车上，并没有骑马或者坐轿子。
贾珍、贾蓉坐着还不觉得如何，尤氏倒是忍不住小声笑着抱怨了一句：“合着今儿净坐车了。”
原来今儿恰好是贾珍、尤氏两口子带着儿子贾蓉去城外玄真观给他们家大老爷贾敬问安的日子。
他们一家三口儿一大早去的，快中午的时候才回来，贾珍、贾蓉骑马，尤氏坐车，跑这么大老远折腾这么一回，就是为了体现“孝道”、展示诚意，却没想到又在贾敬那里吃了闭门羹。
为什么说是“又”？这中间也有个缘故。
原来这贾敬也是个与众不同的人物。
作为东府里名正言顺的继承人，先代宁国公贾代化唯一的嫡子，他原本有着锦绣前程，甚至是啥都不干就能有大把的好日子的。
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够有的造化。就比如西府里头的嫡长子贾赦，虽然也是嫡长子，但还有个嫡次子的弟弟贾政分一杯羹。不过就算如此，他的日子过得也算是十分滋润了，何况贾敬是个独苗儿呢。
那不就是可以敞开了造作吗？
然而人家敬大爷根本就没走寻常路。
因着他前头的那个一母同胞的嫡长兄贾敷活到八岁多不到九岁就早夭了，贾敬这一辈儿就剩下他一个儿子活到了成年，所以宁国府就没有荣国府那么多事儿，根本不用玩儿啥爵位跟爵产分开继承的游戏。
宁国府所有的一切都是贾敬的。
更让人羡慕嫉妒恨的是，他不但有这么得天独厚的经济基础物质条件，甚至还是个学霸。
这位敬大爷自幼读书就很厉害，甚至都没有等到先宁国公贾代化临终上遗本替他谋求个什么恩荫，人家自己就考了一个进士出来——他中举的时间甚至比林如海还要早许多，不说少年英才，也绝对是青年才俊。
不过只有一点，那就是他运气似乎不太好，中举之后没多久，就正好赶上他爹贾代化死了……
故此他并没有在朝廷任职，就直接回了家丁忧三年，然后按理就该准备袭爵，但他心中不愿，就直接把爵位传给了儿子，从此一心修道，彻底做起了一个闲散之人。
关于这段往事，莫郁从系统零零六那里了解到很多个不同版本的八卦。
比如，有一个是说，这位敬大爷之所以这么特立独行，是因为从小见到他大哥贾敷被他们俩的亲爹先宁国公贾代化打骂教育的时候不小心给打死了，加上自己也被打了几十年，产生了严重的心理阴影。
对，在这个版本里头，贾敬他哥贾敷是被打死的，证据就是贾琏的奶妈赵妈妈说的，贾府的老爷们教育儿子一向简单粗暴，不像是教儿子，倒像是在审贼……
所以，骂一顿、打几下是很正常的，一不小心打死了也是有的，只能说，贾敷那孩子，不禁打……再说了，当爹的打儿子，就是打死了，也活该嘛……
可想而知，在这样的环境里头，贾敬活的有多悲惨、多压抑了。
等到他好不容易熬到他们的爹老宁国公贾代化死了，又没有如同荣国府贾老太太这样的亲妈坐镇，整个宁国府就属他最大了，那还不赶紧放飞自我？立刻就掀桌不干了。
你不是天天打我们兄弟跟审问毛贼一样吗？
爷爷我还就撂挑子了，怎么地吧？
有本事从棺材里头爬出来打我呀？
……
就，感觉还挺符合当代青年的精神状态的。
还有一种说法就是，贾敬不愿意袭爵，其实单纯只是因为不喜欢——因为宁国公的爵位到他这里降等继承，是个京营节度使兼神威将军的衔儿，听起来官儿不小，但是却是个武将职位，偏生贾敬喜欢读书，让他干这个，这不是强人所难吗。
更关键的是贾敬不但喜欢读书，并且还十分擅长读书，不然也不会中了进士。
这年头，一般人也中不了进士啊，肯定是又聪明又有天赋还勤奋努力的才能中的。
贾敬能中进士，肯定是在这方面有天赋的。
若是他专心入仕，凭着祖荫和人脉，加上这种科举出身的才华，那其实是很有可能官运亨通、封王拜相，最终成功带领宁国府崛起，走出一条中兴之路的。
这其实就是隔壁荣国府梦寐以求的转型路线——贾政、贾珠都是往这条线上努力的，可惜就是都没成功。
一个是没有那个脑子，一个是没有那个命……
贾敬倒是成功了，却阴差阳错之下没有能够步入仕途，反而必须回家继承爵位，从此无缘官场，就，还是挺有点儿命运弄人、令人唏嘘的。
要是这事儿搁一般人身上，最多也就郁闷两天就算完事儿了，毕竟京营节度使兼世袭一等神威将军那可是从一品的品级，很多人一辈子都奋斗不上这个品级呢，贾敬他什么都不用做就能拥有，这不是妥妥的躺赢么？
做梦都会笑醒的好吧。
但是贾敬不一样，他是个学霸，而且对道家那一套世界观很感兴趣，可见是个有慧根的，看待这些事情的角度那肯定就跟普通人不一样。
这种在普通人看来天大的好事儿，在他看来却只有“所得非所愿”的痛苦。
因为实在是太过于痛苦了，他才放弃了一切，直接住到城外的玄真观去了。
不说出家，那也基本跟出家差不多了。
反正贾家一切的婚丧嫁娶、往来事务他都不管了。
连爵位都直接给他儿子贾珍继承了，还有啥放不下的呢？
哎，就单纯是追求真实的本心了属于是。
当然，除了这两种版本的解说之外，还有一种说法就是更加劲爆的了。
【到底有什么事儿能够让一个男人愤而离家，抛下荣华富贵，独自居住到道观里头去呢？】
【而且就在不久前这个男人才金榜题名、甚至马上就要继承一个从一品的世袭爵位，这么人生巅峰的时刻，他为何会想不开？】
【这个说起来就刺激了……】
【是个夹杂着激情四射的拉扯、狗血不伦恋情、甚至还有惜春的身世的惊天大瓜……】
系统零零六孜孜不倦地给莫郁播放他想了解的资讯，莫郁“看”得正开心，忽然却听见席间传来了十分剧烈的咳嗽声。
他满脸诧异地抬头看时，却见贾珍不知道啥时候已经走到了他的面前，正在死死盯着他看。
这位珍大哥不知道是不是刚刚咳得太用力，不单脸色通红，脸上的表情乍看上去也有点儿可怕。莫郁一看就不由得吃了一惊，正想着要不要客套两句，问候一下，毕竟他看起来真的不太好的样子，贾珍却已经努力在脸上挤出一个笑来，对着莫郁亲切寒暄了起来：
“这就是姑妈家的默兄弟么？哎呀，看看这孩子，生得可真是好啊。”
听贾珍忽然说出这么一番话来，旁边儿众人都沉默了，莫郁也愣住了，完全不知道这位珍大哥葫芦里卖得是什么药。
莫郁不知道，在场其他人心里倒是都清楚的很。
也是，堂堂的京营节度使兼世袭一等神威将军如此低三下四、堪称生硬地找一个不满四周岁的小娃娃寒暄，还能为啥呢？
还不是因为默哥儿你刚刚差点儿把人家的底裤都给扒了吗？
不过话又说回来，人家默哥儿刚刚“说”的内事儿还真的挺刺激的……
艾玛！万万没想到啊，东府里头居然玩儿得这么花啊！
但是又关咱们西府里头啥事儿呢？
有不明真相的群众因莫郁给的线索太少，就忍不住开始自己四处观察在场的人里有谁的表情不对。
没想到的是，居然还真的有所发现。
这回坐不住的居然是西府里头的大老爷贾赦……
所以说，这事儿居然是跟赦大老爷有关系？
难道说？？
……
不能吧？
正所谓“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虽然这事儿是个堪称绝密级别的密辛，当年涉事的人都已经不在世，或者已经被打发走了，但是总有那么几个人知道些零零碎碎的片段。
平时没事儿也有人喜欢嚼舌头八卦，没想到今儿在林家小哥儿这里得到了验证，那大家的八卦之魂简直更是熊熊燃烧。
偏巧当事人之一又是大家都讨厌的赦大老爷，那想要深挖这个八卦的心就更加迫切了……
可惜东府珍大爷也在，他不管怎么样也得跳出来挽救一下他们东府的名声的。
那这个八卦可能就听不全了……
真是太可惜了。
不知道有没有好心人去把珍大爷拉开，让林家小哥儿继续“想”一回这个事儿啊？
他们真的挺想听细节的。
吃瓜群众们热切地盯着莫郁，又悄悄看着贾珍、贾赦，甚至贾母，心里想要八卦的火焰熊熊燃烧，简直都要化成实质了。
莫郁却对此一无所知。
他还在跟贾珍客套。
其实这贾珍说话真的挺没意思的。
但是他也有个非常明显的优点，那就是长得还算不错。
其实这个优点贾家几个男人都有。
贾珍如今快三十的年纪，因为保养得宜，还看不出中年男人的那种老态，倒是有种成熟青年的儒雅。
论皮囊，算是很不错的，谈吐举止也是受过大家族教养的赏心悦目。
就只有一点儿，他笑起来的时候，未免太油腻了些。
莫郁看着他的脸，忽然就想起原著剧情里头那一段儿“爬灰”的故事，整个人顿时就不好了。
【我说这位珍大哥，你这看起来倒也挺人模狗样的啊。所以为啥要对自己的儿媳妇下手呢？不是……到底是什么人才会对自己的儿媳妇下手啊？你以为你是唐明皇啊？搞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儿，把人家秦可卿逼死了你就爽了对吧？你这么干，你儿子贾蓉怎么想的啊？】
作者有话要说：
继续生死时速的一天！
元旦节假期快点来吧呜呜呜！
稍后可能会小修一下细节，不影响主体剧情哟\(^o^)/~
第46章 佳偶
莫郁这话一“说”，全场都震惊了。
特别是贾蓉，整个人都有些不好。
因着他的确是正在说亲，纳采礼已过，都已经走到了“问名”的流程，对方乃是营缮郎秦业家的长女，正是姓秦，名兼美，字可卿。
所以关于他未过门的媳妇儿这个闺名儿，不单贾蓉他自己知道，贾珍和尤氏也都知道。
而且整个贾家目前也只有他们三个知道。
因着这原本就是家里最亲近的人才能知道的秘密——这年头，闺阁女子的名声还是相当重要的，严格来说闺名只能让丈夫知道。
最多也就是公公、婆婆看过一眼便是，万万不似现如今这么人尽皆知的。
对结婚前的姑娘来说，闺名是要严防死守的秘密，是跟“贞洁”直接相关的，万一被人知道，是会影响婚嫁的。
结婚后她们的闺名则根本就消失了，全部都变成了“某某氏”、“奶奶”、“太太”、“老太太”，从此完全就没有自己的名字了。
所以，莫郁这个时候提起这个事儿，时机倒是挺合适的。
他爆料的这个大瓜里头，贾蓉没过门的这个媳妇儿的名字刚刚好能对得上，偏偏这会儿又不是那种人尽皆知的时候，更为他这个爆料增添了几分神秘的色彩。除了让这个消息的可信度大大增加之外，也愈发显得莫郁神通广大了。
不管别人相不相信，反正贾蓉是完全信了。
天哪！
林家小表叔居然连我没过门儿的媳妇儿叫啥都知道。
他这么厉害，那他说的一定是真的……
不过林家小表叔他后面还说了啥？
我爹要搞我媳妇？
不会吧？
尊嘟假嘟啊？这么刺激的吗……
所以你爹要搞你老婆这个事儿，你居然不但不觉得愤怒、恶心，反倒是觉得刺激吗？
若是莫郁也能读到贾蓉的心声，肯定也会大为震惊——人不能、至少不能变态到这种地步吧？
不过但凡了解贾珍父子的人都知道，这事儿还真不稀奇。
原来自从贾敬当了甩手掌柜，这宁国府里头便就愈发乱了套了。
想来是因着贾敬自小挨了不少贾代化的打骂，受够了严苛教育的苦，所以他自己成婚生子之后，对儿子贾珍几乎就是采取的完全放养的方式。
贾珍也就非常顺利地成长为一名合格的纨绔——干啥啥不行，玩儿啥啥没够那种。
书肯定是不读的，反正袭爵是肯定没问题的。
贾敬连姬妾都没有，就只有个原配夫人，统共就生了贾珍这么一个儿子，所以宁国府的爵位肯定就是贾珍的。
原本还要等贾敬死了才能得到爵位，没有想到，老爷子一个想不开去道观里蹲着了，爵位咔嚓一下落到了他头上，那还努力啥？
接着奏乐接着舞。
贾代化死了之后，贾敬放飞了自我，不过他只是折腾自己，但是贾珍袭爵管事儿了之后，折腾的可就是整个宁国府了。
没有了贾敬的震慑，贾珍是完全为所欲为了。
尤其是在女色方面，简直是色中饿鬼，稍微平头整脸些的丫头媳妇儿就要来收用一番。
原配夫人在的时候，他已经十分放纵。原配夫人没了之后，他更是没了顾忌，胡乱找了娘家背景非常一般的尤氏做填房，仗着她不敢说话，愈发胡来了起来。
偏偏他对儿子的教育却是继承了他爷爷贾代化的那一套，也是非打即骂，脾气上来甚至教下人们往贾蓉脸上吐口水……
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
贾蓉在这种环境中长大，那人格品性可想而知。可以说是完全地变态了——各种层面上的那种。
上梁不正下梁歪，有贾珍那样的亲爹，贾蓉在女色上也挺变态的，要说怎么他不过十五六岁就要说亲呢，说的还是个比他大两三岁的姑娘。
而且女方家的条件也不好。
且不说秦业那个营缮郎的职级有多低了，他的女儿够不够匹配宁国公府的长子长孙。
就说这位秦可卿小姐，原本也不是秦业亲生的闺女。
原著里头说得清清楚楚的，这位秦可卿姑娘是她爹秦业从养生堂抱养来的——就是说，她原本只是个弃婴，根本就不是什么千金小姐。
是的，连当营缮郎的爹也只是养父，不是亲生的……
谁也不知道她真正的父母是谁。
论理说，这种出身，是根本没有可能给贾蓉这个牛皮哄哄的宁国府准继承人当正室夫人的。
毕竟贾蓉将来是要继承宁国府和宁国公的爵位的。
当然，传到贾蓉这里已经不是国公的爵位了，甚至都不是神威将军。要再降一档，估计也就只能是个三品爵的虚职了。
但是好歹他们宁国府也是五代袭爵的富贵之家，再怎么样也是秦可卿这样的姑娘高攀不上的。
然而偏偏这门亲事就成了。
贾蓉还没跟秦可卿见过面，但是已经见过了这位秦可卿姑娘的画像。有一说一，那可真是个美人儿，光是看着画儿就能把人给看酥了。
当时也不是没有别的姑娘候选，但是不管是贾蓉还是他爹贾珍，都一致同意选这秦家的姑娘做他老婆。
美人当然可以有特权。
换句话说，他们宁国府都已经是这样富贵了，未来的小蓉大奶奶家里不太好也不影响什么。
他们父子俩都看中了，剩下一个尤氏，那当然也是没有啥意见的。
其实这个时候尤氏也还很年轻，但是嫁进来也好几年了。
她虽然是珍大奶奶，却比贾珍至少小了十几岁，也不过二十来岁的年纪。
作为贾珍的填房，尤氏自己也是出身小门小户的。
听说老公和继子选了一个也是小门小户出身的姑娘做她儿媳妇，尤氏高兴还来不及呢，哪里会反对呢。
若是真的如同隔壁琏二兄弟那样选一个高门大户出身的姑娘做媳妇，那她的日子就更不好过了。
现在她在这个家里头就跟个透明人儿似得。不像西府里头那位琏二奶奶那样，娘家是金陵王家，姑母是婶娘，自己也是个爽利的脾气。
这样的少奶奶她也是羡慕的。
不过羡慕归羡慕，她自己是做不来的。
一来没有那个身份和依仗，二来也不是那个性子。
她家里母亲早逝，父亲也不过就是个京中的小官儿，后来又给她找了个继母……说起这继母就更是让人震惊了。
原来尤氏的继母尤老娘竟是个寡妇。不单是二婚，还带了两个女儿，就是原著里头那一对儿著名的姐妹花儿，尤二姐和尤三姐了。
这俩也跟贾珍不清不楚的，这在宁国府、荣国府基本上已经是公开的秘密了。
原生家庭是这种样子，那真是怎么都硬气不起来的。
所以，尤氏自从嫁进来宁国府之后，基本上就是个没有自己想法、随波逐流的摆设。
比她晚了好几年嫁进来的凤姐儿跟她混熟了之后，就曾经笑话她跟个“锯嘴儿葫芦”似得，但是仔细想想这也未尝不是她保护自己的方式。
总之，虽然战战兢兢、如履薄冰，但是尤氏还是在一片混乱的荣国府站稳了脚跟。
即便没有生养自己的孩子，也没有人撼动她的地位，这未尝不是一种通透的智慧和来自底层的胜利。
这样的尤氏对贾珍和贾蓉选择秦可卿做媳妇儿当然是百分百支持，并且还亲自操办了所有说亲的流程。
纳采、问名当然也不会落下，故此，她也是知道未来儿媳妇儿的名字的。
饶是觉得自己已经见惯了世间丑恶，养成了百毒不侵的脾性，但听了莫郁爆出来这个大瓜之后，尤氏却也只觉得手脚冰凉，几乎没有当场晕过去。
毕竟这个事儿，实在是太过恶心了。
完全不能深想，却偏偏无法停止深想。
其实尤氏即便是在整个贾家的媳妇儿里头，也是最聪明的那一梯队的。
故此她其实也早就察觉了些蛛丝马迹——不管是她老公贾珍还是继子贾蓉，对她都毫无尊重，要干什么坏事儿也不会避着她。
所以，这秦家姑娘为啥要嫁进来，最真实的原因，其实尤氏早就已经猜到。
只不过她一直不敢相信，或者说是，不愿意相信罢了。
是了，就是说为啥非得要这么一个姑娘来。那肯定是有特别的理由啊，无非就是觊觎人家的美色，想要父子同槽了……真的有够恶心的。
再说回这姑娘，小门小户还罢了，居然都不是秦大人的亲生女儿，这……怎么可以啊。
万一有个什么不好的身世怎么办？？
这么随随便便地娶进门来，万一以后这媳妇儿的身份暴露了，惹下祸事怎么办？
在这一点上，尤氏倒也真不算是杞人忧天。
因为，秦可卿的身世，恐怕还真的有点儿问题。
关于这点，系统零零六倒是也给莫郁提供不少猛料。
其中最劲爆的一个说法是，这位秦可卿姑娘是某位不可说大人物的私生女。
她的存在本身，就是那群人将来起事的招牌——对，这个版本的八卦里头，这位秦可卿姑娘是那位牛叉哄哄的皇父摄政王多尔衮跟孝庄太后留下的血脉。
当然不可能是那两位大牛的女儿啦，是好几代之后的血脉。
虽然隔了不少年头，但是如假包换是多尔衮大人和孝庄皇太后的后代。
这就牛了。
大家要造反，肯定是要翻出那个年代的旧账来嘛。
不过这个版本多少还是有些太过于狗血了。
反倒不如另外一个版本更接地气。
在这个版本里头，秦可卿又成了废太子的私生女……
就，十分离谱。
且不说太子今年几岁，秦可卿今年几岁，便就是真的如此，为什么不认回太子府去？
虽然说起来不好听，但也至于让人家金枝玉叶流落到养生堂吧？
一想到秦可卿，莫郁就忍不住把她相关的八卦都过了一遍……没有办法，谁叫这位秦姑娘如此美丽又神秘，让人欲罢不能呢。
莫郁自己倒是想了个爽，在场众人早就受不了了。
贾珍脸上一阵青一阵红，满是心事被戳破的尴尬和愤怒——他是素来胡搞，但是人要脸、树要皮，这种公开处刑对他来说还是太超过了。
贾蓉脸上却涌上一抹奇怪的红晕，让谁见了都想忍不住揪着他的耳朵让他清醒一下——现在是说□□丑闻啊，受害者之一还是你，你脸红个泡泡茶壶啊。
其他人倒是都如出一辙地嫌弃厌恶的表情，不过这些对于贾珍、贾蓉来说，也早就习惯，并不觉得如何了。
眼看着再这么下去场面愈发无法控制，贾珍沉思了片刻之后，终于再次开口发声。这一次，一开口就是王炸：
“不知林妹妹、默兄弟今年几岁？可说亲没有？”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补完，希望明天不熬夜吧，疲惫爬走。
第47章 说媒
不得不说，贾珍这脑回路，一般人真的get不到。
到底是啥样的人，能够对着四五岁的小孩子说起“定亲”这种话题呢？
怕不是脑子有什么大病吧？
几乎所有正常人第一反应肯定都是这个，反正贾珍这话一说，效果实在是非常拔群。
素来见过不少大场面的贾敏和贾母听完都愣住了，就是邢夫人和王夫人都没能维持住一贯的端庄稳重人设——毕竟这两位不管是年纪还是身份，都应该是那种“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类型。
她们俩好歹都是当了多年太太的人，尤其是王夫人，都管了二十年的家了，什么场面没见过呢。
哪怕是邢夫人，嫁进来荣国府也十几年了，能够跟贾赦那样的极品把日子过下来人还没死也没疯的，那必定也不是寻常人。
然而就是这样，她们老妯娌俩也还是没承受住贾珍的这一波骚操作，当场就傻眼了……不是，东府大侄子你这话叫你婶子们怎么给你接啊？
匿了！匿了！
至于李纨和凤姐儿，这小妯娌俩早就已经缩在一边儿装起了壁花儿了——东府里头这位大爷的话题实在是太陡了，她们俩还年轻，真的是扛不住。
李纨就不说了，一个寡妇，在贾家根本就没有啥话语权，能少说一句话就不会少说半句。这种场合，她肯定是啥都不会说的。
凤姐儿倒是活泼。
不过一来她还是新媳妇儿，地皮都还没完全踩热，不敢太过放肆。二来，在公公婆婆、姑父姑母、叔伯兄弟们都在场的情况下，她还是得收敛些，不能太过泼辣了——那就过了，绝对会惹人厌烦的。
贾赦跟贾珍素来关系最好，可以说，因为“臭味相投”再加上一段儿不可说的隐秘关系，贾赦比贾敬更像是贾珍的亲爹……
这种情况之下，就算贾珍说米田共是香的、大米饭是臭的，贾赦也会笑嘻嘻地表示同意……就，某种程度上的真爱了属于是。
所以，哪怕贾珍这个提议十分炸裂，贾赦也觉得没有毛病——小孩子嘛，看着小，但是一晃眼就长大了。珍哥儿交友广泛、人脉很多，想必是真有些好的人家想介绍给林家的小外甥和小外甥女呢。
实话说，这俩孩子长得是真好啊，年纪还这么小就这么好看了，那真长大了也不知道得多漂亮了……
话说回来，这珍哥儿不会是想把他妹妹惜春给这小外甥说了去吧？
这四丫头看年纪跟林家小外甥倒也合适，又都是嫡出，这亲上加亲、知根知底儿的没有啥不好的。
可惜他自己家里是没有年纪合适的闺女儿子，但凡迎春岁数跟惜春差不多，他也就凑个热闹了。
哎，偏偏他家这二丫头年纪比宝玉都大，跟这林家的小外甥得差了五六岁了，那就实在是不合适了。
贾赦在这儿边吃瓜边胡思乱想，可以说是十分自在，什么贾家的未来如何啦、万岁爷对他们贾家什么看法啦，他是半点儿都没放在心上。
与此同时，他弟弟贾政却还沉浸在贾家“大厦将倾”的震惊和恐惧中焦虑不已，甚至根本没关注贾珍专门跑来在说些什么。
几个大人都是这种状态了，小孩子们的情况也各不相同。
贾宝玉作为全书男主，神瑛侍者转世，别的不说，情根是绝对强的。
虽然现在不过六七岁的年纪，却也已经无师自通地学会了“痴情公子”那一套了。
反正见了小黛玉第一眼就一见钟情了，从见到人家小姑娘开始，就没挪开过眼睛，完全对其他人事物视而不见听而不闻了，其痴情傻态，真是让人没眼看。
再说小黛玉年纪虽然不大，但是因着她素来早慧，完全已经能够听明白大家聊的是什么了。
她当然知道贾珍说的是什么意思——这位宁国府的大表哥居然是要给她和她弟弟默哥儿说媒？
不是吧？
没搞错吧？
哪里有第一次见面就说这个的？
再说了，她跟默哥儿才几岁啊？
现在就说这个事儿，真的不是开玩笑的吗？
小黛玉心中十分疑惑，但是她自幼教养极佳、规矩极好，现场又有这么多长辈在，她当然不可能直接这么问出来。
那就太不礼貌了。
这世道对女子的要求颇多，哪怕这明明就是这位珍大表哥的毛病，但是她要是当场表示不快甚至是反驳他一句，那到时候就成她的错了——怎么能这么跟亲戚家的哥哥说话呢，简直没规矩。
道理都懂，出门交际这个哑巴亏也少不得学着吃下去，不过小黛玉虽然没有当场发飙，但她的表情控制可就不怎么好了——到底是年纪小，也不是那种逆来顺受的性子，不高兴就直接表现了出来，谁傻谁尴尬。
可惜，贾珍不是一般人，他看着吊儿郎当的，但是并不傻，并且有一样谁都比不上的长处，那就是脸皮厚。
用现在的话说就是，只要他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对于贾母、贾敏、邢夫人、王夫人、李纨、凤姐儿、小黛玉还有围观的丫头婆子等人的震惊沉默、愤怒鄙视，他不但不觉得尴尬，反倒还愈发洋洋得意了起来。
甚至还要再追问两句补个刀：“男婚女嫁乃是人生第一大事儿，哥儿、姐儿也别不好意思，若是还没有说人家儿，不如哥哥给你们俩每人都牵牵线儿？”
这就是硬要送作堆的意思了。
小黛玉已经被他这种不要脸的做法整得不会了，只能冷冷盯着他看，试图让他自己知难而退。
但是莫郁就不惯着那么多了。
他看了看愣着的贾敏和贾母等人，看热闹的贾赦、兀自发呆的贾政和贾宝玉，还有气得不行却碍于“规矩”不好开口的小黛玉，决定亲自出马，替自己和姐姐黛玉教训一下这个不要脸的老货。
“多谢珍大哥哥关心，我同姐姐年纪还小，现在考虑这个事儿还太早了些，就不劳珍大哥哥费心了。”
莫郁现在的这身体年纪不过三四岁大，正是处在最萌的年龄段儿之中。拜林如海和贾敏的高颜值基因所赐，他又生得十分玉雪可爱，搁在现代基本上是可以直接拉出去做童星拍广告的那种。
有这么一套过硬的软硬件儿在，那莫郁简直是不管说什么几乎都让人无法拒绝——天哪！这么可爱的萌娃耶，谁能拒绝他呢？
必须他说啥就是啥啊？
宠就完事儿了。
因为实在是过于可爱，贾珍也被莫郁给震了一下，缓了一会儿才从这种高浓度的可爱暴击中回过神来。
不过等他回过神了之后再开口，就多少有些恼羞成怒了：
“默哥儿这话说的，就是看不上哥哥我了？”
莫郁对此深表无语，觉得这位珍大爷可能真的是有点儿让人沟通无能了。
不过好在他年纪小，好好讲道理不行还能搞点儿眼泪攻势啥的……就是真的有点儿哭不出来，那稍微红个眼眶，做出个委屈的表情好像还行吧。
于是莫郁就开始朝着这个方向凹表情，同时心里却终于没有忍住开始痛骂。
【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我说这位珍大爷您老还真的是有点儿脸大啊，就这么喜欢随地大小爹啊？我跟我们黛玉小姐姐碍着你哪儿了？这上赶着说这种讨骂的话，还自个儿委屈上了……】
【这么着急给我们保媒拉纤儿，难道也是想要害我们家？】
【不是我说，贾宝玉这块破石头能配得上我黛玉小姐姐这门一个天仙儿似得人吗？】
【还有那位赦大老爷您老在那儿呲着牙笑啥呢？难道也是有啥想法？知道你家惜春年纪合适了，那也别想打小爷我的主意。】
【哦，忘了惜春现在还是宁国府的……所以就要贾珍来对吧？】
【不是吧？你们一个两个的，就想吃林家的绝户是吧？我看谁想给我们姐弟俩儿跟贾家的说亲，那我第一个就表演一个发疯给你们看，吓死你们，你们信不信？】
大概是没想到莫郁的反应这么大，而且连应对的方式跟回绝的话都想好了，贾珍脸上的表情直接就僵住了。
贾母等人“听”了莫郁的这段儿痛骂也十分尴尬——别的不说，贾母还真的动了想把贾宝玉推出来跟林家联姻的心思来着。
一来贾敏是她最疼爱的亲闺女，二来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是，女婿林如海实在太能干，短短几年就连升几级，这次万岁爷甚至还专门儿点了名叫他携家眷伴驾南巡、一同回京。就冲着这份儿宠信，那以后前途肯定更是不可限量。
贾老太太一贯是个有想法的，之前跟贾政商量让贾珠娶了国子监祭酒李守中家的嫡女做正头夫人，就是想要让贾家实现从武将世家到文臣望族的转型。
可惜贾珠早死，这条线算是废了。
眼看着金陵甄家要完蛋，她们贾家要想重回巅峰，那肯定要继续加大转型力度。
还有啥比跟万岁爷心腹加自家女婿家族联姻、亲上加亲更好的办法吗？
那肯定没有。
想必宁国府也是这么想的，要不然珍哥儿怎么巴巴地提这个话头呢……
贾老太太刚刚逻辑自洽完，迎头就听见了莫郁这么一番痛快的嘲讽，整个人都感觉有点儿不好了。
没想到这孩子嘴上还没有个把门儿的，居然把惜春的身世也给捅出来了呢？
那可是尘封已久的惊天大丑闻来着，现下被弄得人尽皆知，这可怎么办才好啊。
邢夫人还是第一次这么直接地听说这事儿，想起这些年受的委屈还有实打实的损失，她简直如遭雷击，差点儿当场晕倒在地。
王夫人之前一直负责掌管荣国府事务，倒是多少知道点儿内幕，不过大约是因为这个事儿太丢人了，如今被人翻出来旧事重提，她脸色也不太好看。
贾赦这回也总算是忽然回过味儿来，就是一时间有点儿不太敢信自己“听”到的话——啥？林家小外甥他刚刚说啥？惜春是我闺女？不会吧？
她不是珍哥儿一母同胞的亲妹妹、东府里头敬大哥哥的嫡女吗？
不是弄错了吧？
贾政也终于从焦虑中脱离出来，不过对于惜春这个事儿他也不太清楚，只是一脸懵逼地看着众人，完全在状况外。
贾敏到了这个时候已经回过神来了，眼看着这场闹剧就要无法收场，她勉强扯出来一个客套的笑容，冷冰冰地道：
“有程子没见珍哥儿，竟然这么出息了。都知道关心弟弟、妹妹了……可就是有一宗儿，姑母想要问你一句，你如今还记得宁国府的规矩不记得了？”
作者有话要说：
熬夜补完，精疲力尽地滚走！
明天晚上就要放假啦咩哈哈哈哈！
第48章 姑侄
贾敏这话一说，贾珍的脸色立刻就变了。
不知道为啥，他现在的表情就跟老鼠见了猫儿一样。好像贾敏这轻飘飘的一句话，比他爹的一顿打都管用。
哦，不对，他爹是贾敬，是出了名的佛系老爹，从来不打骂他的。
所以，这位珍大爷还没准儿真的是怕贾敏这个西府的堂姑妈多过贾敬那个爹呢。
就是不知道，这姑侄俩人过去曾经有过什么渊源了。
莫郁有些好奇地看着这一幕，心中虽然满是问号，但是很快就被解了惑——感谢系统零零六的贴心服务，它又一次在莫郁发问之前就自动给他播放相关的信息了。
当然，至于这是不是系统零零六因为害怕莫郁在心里问了为什么得不到答案之后又开始畅（胡思乱）想，然后被全方位外放给在场所有人听，那就不足为外人]道了……
总之，通过系统零零六的解说，莫郁很快就了解了这件事儿的真相。
原来，贾敏跟贾珍之前关系还真的挺不错的。
如果一定要类比，大概就是跟贾琏和贾蓉那样的关系大差不差。
原著里头，贾蓉跟贾琏的关系那是相当融洽，甚至都融洽到贾蓉能随便给贾琏介绍尤二姐当外室的程度……
当然，在那之前，贾蓉见到贾琏的时候还是非常恭敬的，甚至跟贾琏的老婆凤姐儿更是如此。
虽然平日里他们见面的时候也嘻嘻哈哈、没大没小的，但是该守的礼仪规矩却是一点儿都不错的。
这一点就是大家族的底蕴了，也可以说是贾老太太经营了几十年的成果——贾府里头就算再不肖的子孙，在这些表面的规矩上也不会出大错儿。
只是，细节做得再好，又有啥用，大方向错了那啥都白搭了。
这就是贾家甚至是甄家倒台的根本原因了。缺乏方向把控最为致命，偏偏他们家那么多人，一个真正的明白人都没有，那不倒台谁倒台啊。
总之，贾蓉对贾琏的态度那就是，熟悉，并且敬畏。
贾珍对贾敏也差不多是这样。只不过，贾敏比贾琏更聪明、更有手腕儿，故此，哪怕她只是个姑娘，也轻轻松松地就把贾珍这个隔房堂侄子给拿捏得服服帖帖的。
当时他们姑侄俩都在贾家的私塾念过书，贾敏是学霸，贾珍是学渣，两个人都是老师重点关注的对象。
当然，贾敏那边儿是怕她觉得课上讲的东西太浅显了。
贾珍这边儿，则是头痛他怎么什么都不会，什么都不想学，还总在课堂上招惹姑娘们，甚至“男女通吃”，连稍微平头正脸些的男子也不放过……
平日里瞎胡闹也就算了。但这老小子千不该万不该，某一天忽然昏了头，调笑取乐到了贾敏的头上，这就一下子炸锅了。
贾敏是荣国府最受宠爱的嫡幼女，自幼都是以聪慧果决备受瞩目的。
她哪里吃过这种亏、受过这种气，当即就给了贾珍好大一个教训，直接找了贾珍的爷爷、她的堂伯老宁国公贾代化告状，逼得万事儿不管的贾敬急了眼——可怜这位敬大老爷，不但因为自己的事儿被他老爹贾代化暴揍，甚至连儿子闯了祸也是他挨揍。
这找谁说理去呢？
难怪等贾代化死了之后，贾敬立马就撂挑子不干了呢。
这种日子过了几十年，没死就很不错了，疯一点儿不是很正常的事儿嘛。
何况只是普通的厌世，想要去道观出家清静清静，这已经很好了。
不过他这一撒手不要紧，整个宁国府就彻底倒退了三十年了。
说到这个，就不得不提贾家这个家学的由来了。
因着贾府祖上是靠军功封的国公，所以在家庭教育这块儿一贯走的都是简单粗暴的画风。一开始，根本就没有私塾，就是请个先生到家里的祠堂教几个年幼的孩子读书。
说是读书，其实也不过只是让他们认识几个字儿，不是睁眼的瞎子便罢了。
在他们这种以军功起家的人家家里，老太爷、老太太们有这种想法是很正常的。
贾家也不例外。
这就不得不提到贾母的老公、老国公爷贾代善了。
这位老太爷不但长得好看，人也读了不少书——他还就真是在贾府之前那种放牛班儿一样的读书方式中成长起来的人才，可以说是纯粹靠的是天赋异禀、自学成才了。
估计贾珠少年进学也是遗传到了他这位祖父的聪明才智，反正老爷子非常猛，硬是靠着这种非常水的教学方式学到了不少文化，而且靠着这些知识把荣国府带到了巅峰。
也是他在继承了荣国公的爵位之后，劝服了隔壁东府里头他的堂兄宁国公贾代化改革了贾家的教育方式——放牛班是不行的，还是得搞得正式一点儿才行。
宁国府、荣国府占地都挺大，除此之外，城郊不远处还有他们贾家的祠堂、祭祀用地，随便从哪里划出来一块地，就能够建一所私塾了。
是的，贾家的家学是贾代善老爷子一手促成的。
也是他因为疼爱女儿，让女儿们也可以跟儿子们一起去家学读书。
当然，允许是一回事儿，本人的意愿又是另外一回事儿。
贾代善跟贾母一共生了两个儿子四个女儿。
儿子就是贾赦、贾政，不管他们俩愿意不愿意，那是肯定必须进家学读书的。
但是四个女儿里头却只有最小的女儿贾敏最爱读书，其他三个女儿对读书这个事儿都不太当一回事儿。
这除了跟她们自己的喜好有关，跟贾母的引导也分不开——贾母自己也没有怎么读过书，她的想法儿还是那种传统的“女子无才便是德”。
在这种观点影响之下，贾敏的三个姐姐基本上就丧失了想要读书的想法。
而且贾母作为荣国公夫人取得的人生大成功也给她们仨树立了一个不怎么好的榜样，那就是，就算不读书，也没有啥影响，她们的出身就决定了，她们根本不可能嫁的不好，也根本不可能失去现在的富贵荣华的生活。
女儿一般都是要高嫁的。
荣国公府的嫡女更是嫁的低不了。
虽然原著里头没说，但是既然已经到了这个世界，很多信息只要莫郁想知道，那系统零零六还是有办法给他弄来的。
比如贾敏这仨姐姐，那嫁的的确都是非富即贵，甚至还有做郡王妃的——其实以那个时候贾家的地位，嫡出女儿嫁一个亲王当王妃都绰绰有余，最高不过郡王妃还是贾代善保守了……
但正是因为这么保守，才显出了贾代善的明智。
可以说他是少有的那种聪明人，在那个时候就已经看透了事实的真相——贾家已经太过于鲜花着锦了，是时候急流勇退了……
就是吧，慧极必伤、天妒英才，老爷子年纪轻轻就没了，啥都没来得及做完，剩下贾母一个人带着四个姑娘、两个儿子生活，一晃也几十年过去了。
而贾府没有了他这唯一的明白人的带领，再加上隔壁东府他堂兄贾代化没多久也没了，脑子还不错的堂侄贾敬因为情绪问题直接甩手不干了，宁国府落在了啥都不行的贾珍手里，算是彻底完了。
荣国府这边儿落在贾赦和贾政手里，也没见得好多少，可以说除了贾代善、贾代化，贾家现在的众人都是辣鸡……显赫一时的宁荣两府，果然也到了大厦将倾的时候。
这也是没有法子的事儿。
且说贾敏单单用几句话加一个眼神儿就搞定了贾珍，让他再也不敢胡咧咧着要给她们林家一双年幼的儿女乱说媒，转头就见到自家的宝贝儿子睁着一双黑葡萄一般的漂亮眼珠儿不知道在想什么。
或者说，他其实什么都没有想，因为这会子她根本没有听到任何儿子的心声。
那应该就是啥都没有想了。
所以是不是困了？
可怜见儿的，今儿才到的京城，就这么一番折腾，这贾家虽然是她娘家，但是这事儿办得也忒不地道了。
贾敏又想起了之前莫郁说的关于贾家算计林家、只等林家人死的只剩下女儿黛玉一个人了好来吃绝户的事儿，整个人愈发都不好了。
话说今儿出来的时间已经挺长了，也该回去了。
要是没有啥大事儿，这贾家以后也不必经常来了。
当下贾敏去意萌生，随意找了个借口就准备告辞了。
没想到她收拾好了一切，正准备带着莫郁和黛玉离开的时候，却有人不干了，直接跳出来道：“且慢！不能走！”
作者有话要说：
初步补完（？）捂脸，修文狂魔就是我，我就是修文狂魔（喂）！
好消息是，终于放假啦！
提前祝大家新年快乐吧。
明天睡醒争取早点来更呜呜呜。
第49章 博弈
出声儿阻拦贾敏她们娘儿仨离开的正是贾宝玉。
这倒也不出奇，因为到了这个时候在场的这些人里头还能这么不合时宜地干出这种事儿的就只有他这么一个人了。
按说这位宝二爷今年已经六七岁了，早就不是啥事儿都不懂的年纪，甚至都已经开始去家里头的家学读书了，居然还能做出这样没规矩的事儿来，也是很让人震惊。
特别是贾敏，今儿来贾府这一趟，她属实是大开了眼界。
想当初她还在贾家作为嫡出四姑娘生活的时候，贾家还是在最鼎盛的时期，不但排场大，规矩也多，那可真是堪比皇家的威仪。
当然这个说法儿多少还是有点儿夸张了，但也侧面说明贾家还是非常讲究的人家的，反正贾敏是从没见过这种场面——哪里有已经上学的哥儿在外客面前这么大呼小叫的道理，哪怕是东府里头她那个最不成器的侄儿珍哥儿在这个年纪的时候也从没有这样乱来过啊。
果然贾府是真的没落了。
贾敏眉尖儿微蹙，心中十分不快。原本她还想给贾家点儿面子，毕竟是自己的娘家，今儿又是她外嫁二十年来头一次回娘家来，搞得太难看了总是不太好。
但是之前莫郁心声外放爆出来那么多料已经让她跟吃了苍蝇一样恶心了，现在贾宝玉又这么一弄，她愈发觉得败兴，是一点儿都懒得再装了。
故此，她之前一直都好好收着的那点子不耐烦是彻底浮现到了脸上，声音里也不免带上几分冷意，几乎是十分直接地对着贾宝玉质问道：“宝玉，你这是要做什么？”
贾母和王夫人也反应过来贾宝玉这行为多少算是有些失礼了——不管平日里在家怎么胡闹，在客人面前还是得讲规矩的。这本是贾母一直引以为傲的荣国府的“家风”，没想到今儿却竟然在她最疼爱的孙子身上翻车了。
当下她是又气恼又尴尬，一时间竟有些不知道如何是好，便也就没有第一时间开口“力挽狂澜”。
于是这个先发机会就被王夫人给抢了。
当然这个事儿到了王夫人那儿呢，又是另外一番境况。她看问题可是跟贾母完全不同，主打就是一个字儿，护短！
要知道姑嫂关系跟婆媳关系一样，都是从古至今最难处的关系。
王夫人跟贾敏也是如此。
这一对儿姑嫂素来就不太对付。从贾敏还没出嫁的时候开始，两个人就已经相互看不顺眼了。
别的不说，就看王夫人是如何跟外人评价贾敏的就知道了。
再不济看看她是怎么对黛玉的也能明白过来——王夫人这位二嫂子当年肯定没少生贾敏这个小姑子的气。
也是，贾敏不管是家世还是才华、容貌都甩王夫人好几条街，她甚至什么都不用做，就能让王夫人自惭形秽。
而这位听说在王家的时候也是非常爽利的王二小姐，也是个心气儿高的。
心气儿高，又没有与之相匹配的足够才能，那格局肯定就大不了。
所以，王夫人也有着许多大户人家的夫人很常见的毛病，那就是心眼儿太小了。
还有就是特别护短。
具体体现在大儿子贾珠死了之后，她把自己的人生、自己所有的一切希望都寄托在了小儿子贾宝玉的身上。
可以说贾宝玉就是她的命根子。
不要说贾宝玉今儿在客人面前失礼这事儿，在她看来不过只是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儿，便就真是什么大事儿，她也会坚定不移地站在儿子这边儿的。
所以，两相叠加之后，她很自然地就站在了贾敏的对立面儿，开始指责起贾敏来。
“姑太太这真是好大的火气。宝玉还小不懂事儿，要是哪里做得不对，姑太太身为他亲姑姑应该好生教教他才是。结果姑太太您倒是好，不但没有教他，还这么大声儿地训斥他，倘或把他吓到了要怎么办才好呢？”
王夫人这话一说，倒是把大家都给震惊到了。
毕竟她平时的人设可是木讷寡言，跟锯嘴儿葫芦似得，哪里一次性说过这么多话呢。
这回大约是涉及到了她的宝贝儿子贾宝玉了，才叭叭叭地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也算是创下了记录了。
故此，很多人，甚至包括她老公贾政都没有第一时间反应过来。其他人就更是反应不及，只能傻愣愣地看着了。
最后贾家在场的这么一堆人里，最先反应过来的居然是贾老太太。
要不怎么说，不管是姑嫂还是婆媳，这关系都不好处呢。
这不，贾老太太第一个反应过来，老二家的这是在火上浇油。
完蛋，跟林家的联姻大事儿估计要泡汤了。
这蠢婆娘，真是竟会坏她们家的好事儿……
说起贾母跟王夫人的这个过节，也是由来已久。已经不单单只是简单的婆媳矛盾了，还有不少更深层次的原因。
第一个原因，就是当年贾政跟王夫人的婚事，其实贾母是很不满意的。
因为两个儿子里头，她更喜欢老二贾政一点儿，所以她原本想着从自己娘家史家选个姑娘嫁进来给老二当媳妇儿的。
但是老国公爷没同意。
不是她老公贾代善，而是初代老国公爷贾源……
那个时候，其实贾源早就已经没了，但是这并不影响他的意思继续被人执行——这细说起来还是当年他们跟康师傅的爷爷皇太极一起打江山时候的事儿了。
原著里头的金陵省有名的“护官符”、贾王史薛这四大家里头，贾家和王家原本就是跟着老皇帝的侍卫武官出身的，因为军功在身才晋升了国公，属于是靠硬本事吃饭的类型。
史家就比较偏重文官一些，但也是在军中效过力，算是军师、谋士一类，姑且算是文武兼修的类型。
至于薛家其实只是天子近侍，通俗点儿说就是小厮、太监一类的，属于伺候人伺候得好，又会经商赚钱那种，家里头根本没有人上过战场，所以不管是影响力还是权势地位都是最低的。
不过跟贾源他们同一辈儿的那位紫薇舍人薛公是真的牛，硬是把这个职业做到了天花板——就类似从普通跟班儿做成了董秘的程度。
而且他也真是会赚钱啊。那什么“珍珠如土金如铁”就是他老人家一手一脚赚出来的。可惜后代子孙是一个争气的都没有，富不过三代就熄火了。
书归正传，正是因为这四大家族的发家史各不相同，虽然互有联姻，但是远近亲疏也还是有些不同。
其中贾家跟王家的关系其实最为亲厚，但是论权势地位，贾家却跟史家最为接近，联姻方面也是主要跟王家联姻的。同样，王家跟薛家也是这种情况。
只不过到了贾代善这一代，也想着改换些血液，就没有再跟王家联姻，而是选了史侯家的小姐也就是如今的贾母为妻了。
但是王家那边儿，贾家也不想放弃，毕竟都是一起在战场上并肩杀敌的情谊，可不能寒了老兄弟的心。
于是，初代荣国公贾源就跟他哥哥初代宁国公贾演商量了一下，既然他们俩的儿子辈儿没有人娶王家女，那就一定得让荣国府的嫡孙娶王家的嫡女再把跟王家亲戚关系给拉回来。
然而贾代善的嫡长子贾赦实在太不争气了，人家王家的嫡长女直接看不上，没答应嫁过来。
所以在嫡次子贾政选老婆的时候，年纪合适的王家嫡次女就被拉过来了。
当时贾母还只是个儿媳妇儿，连管家权都没有，当然就没有什么发言权。于是她也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最喜欢的小儿子娶了个武将家的粗鄙木讷的媳妇儿了。
不过好在王夫人嫁过来之后没多久，贾母就得到了管家权——她婆婆老国公夫人终于没了，原本管家的媳妇儿也就是她大嫂贾赦的原配夫人也前后脚走了，贾母直接从二太太变成了老太太，获得了荣国府最高的地位，并且掌管了全府的事务，这幸福实在是来得太突然了。
她的位置上去了，脾气也渐长，对于王夫人这个她原本就不太满意的儿媳妇就更不满意了。
特别是她最爱的小女儿贾敏跟这个二儿媳妇不对付，那就更不能忍了。
可以说，要不是王夫人很快就生下了贾珠和元春，偏巧这俩孩子还都很争气，贾母能把王夫人直接给搞到“英年早逝”……
毕竟人家可是从重孙子媳妇儿熬到自己都有重孙子媳妇儿的宅斗大佬，碾压个把儿媳妇那不是小菜一碟。
所以，王夫人这一番输出开始没多久，贾母就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她看着王夫人红着脸如斗鸡一样的表情，忍不住露出一副“不忍直视”的嘲讽表情，并且用一个优雅的白眼表达了她的不满。
当然言语的攻击也是必不可少的。
相比贾敏和王夫人那种直白的互怼，贾母的说话方式要委婉高明许多。
她甚至是笑着对王夫人道：“老二家的，你看看你说的这是什么话？宝玉一贯是个好的，但若是他顽皮你这当娘的也得劝着、管着，不然长大了若是没规矩胡来那成个什么样子……我记得你有个妹妹嫁到了金陵薛家，听说也生了个儿子，就管得不太严格，时常惹出是非？”
这老太太这话一说，等于就是在直接告诉王夫人“你别瞎操作了，你妹妹养孩子就不咋样，你估计也差不多”。
原来此时薛蟠那个当街调戏民女的传闻已经传到了京城，甚至连薛蟠可能不是薛家血脉的事儿也开始悄悄在坊间流传，只是这些莫郁都不知道。
事实上，对于贾母、王夫人的这些嘴皮子官司，莫郁简直连听都懒得听，索性直接闭上眼睛开始装睡。
不过他心里还是没忍住又吐了两句槽。
【老太太这是还没放弃给她宝贝破石头和我们家黛玉保媒拉纤呢……不是我说，宁也配？再说了，就算你愿意，这事儿就一定成？】
【现在宁国府好像是破石头他妈王夫人管家吧？就算已经换成了凤姐儿也不要紧，王夫人还是幕后大boss。宝玉的婚事她要是不同意，那肯定搞不成。】
【王夫人讨厌我们家便宜老娘贾敏也不是第一天了，你让她最爱的儿子娶死对头的女儿，这简直在痴人说梦好吧？】
【而且谁不知道，这贾宝玉的婚事，王夫人早就想好了，人家想要跟亲妹妹家亲上加亲，叫这破石头娶了金陵薛家的嫡女薛宝钗，好“金玉良缘”呢。】
作者有话要说：
本章补完，2023年的最后一天啦，更新什么的，鱼鱼会努力的握拳！
第50章 拆穿
被莫郁这么骤然揭穿心里真正的想法，王夫人愈加恼羞成怒。
偏偏由于一种大家都知道的原因，她又不能直接反驳，甚至都没法儿直接谈论这个事儿，这就很是难受了。
不过说实话，这倒也不全是不能说的锅，而是她其实根本就不想说……
毕竟，暗地里筹划是一回事儿，被人直接拆穿说破又是另外一回事儿。
莫郁“说”的没错，王夫人暗中的确是存了这份心思，想要让她外甥女薛宝钗嫁进来做宝二奶奶，好继续维持王家女在贾家后宅的“统治”地位。
这个事儿说起来又是话长，不过简短截说，归根结底还是那个最传统又最陈旧的理由——豪门后宅权力之争。
王夫人自从十几岁嫁进荣国府以来，就一直感觉她婆婆史老太君，也就是贾母，给她的压力实在是太大了。
不单单只有贾母给她的压力大，就连隔房嫡出大哥贾赦的原配老婆、她的大嫂那也是出身名门的贵女，不管是出身还是容貌、能力，全都秒杀她这个王家随便养出来，只会算小账，没有大格局的“泥腿子”。
这种情况之下，可以想象身为荣国府新媳妇儿的王夫人过的是啥日子了，至少刚刚嫁进来的那几年，王夫人过得那都是地狱级的生活。
上有厉害能干的婆婆贾母对她横挑鼻子竖挑眼，旁边儿有一个优秀的大嫂一次又一次让她感受到人跟人的差距到底有多么巨大，更加不要说，还有个尚未出嫁的美貌聪慧兼备、方方面面都出挑到不得了的小姑子贾敏对她“横眉冷对”了。
偏偏京城贵妇圈儿也都是歹毒刁钻的势利眼，见到贾母不怎么待见王夫人这个二儿子媳妇儿，万人迷贾敏姑娘也对她这个二嫂不甚亲近，便也就有样学样，明里暗里也都很是瞧不起她……
那一段日子可真是不堪回首啊，幸好后来贾敏出嫁了，老太太老了，大嫂死了，她贾王氏终于接过了荣国府的管家权，辛辛苦苦二十年过去，她这个“二太太”也总算是站稳了脚跟。
更妙的是，她大嫂留下的嫡出也是唯一的侄儿贾琏，最后选的老婆凤姐儿是她嫡亲的侄女，并且跟她还很贴心。
有凤姐儿这丫头在，王夫人终于可以放心地把荣国府的管家权交出去一部分了。
至于为啥不是全部，那当然是因为她才舍不得把辛苦抢过来的管家权力都交出去呢。
只是可惜，凤姐儿虽好，但到底是隔房的媳妇儿，怎么也不如自己儿媳妇也是王家血脉的好。
其实原本凤姐儿有机会当她自己的儿媳妇来着。想当初，她们二房的嫡长子贾珠议亲的时候，王夫人是很想把侄女凤姐儿给贾珠说来的。
但是老太太死活不同意，非得给贾珠配一个文官的女儿——那国子监祭酒才是多大点儿的官儿，哪里比得上她王家权大势大？
不过既然老太太开了口，那贾珠的婚事只能按照她说的来了。
毕竟她们家老爷贾政素来是个听话的，老太太说啥，他就没有不同意的。
于是贾珠就娶了李家女，全家上下除了她这个贾珠的亲娘之外都很高兴。
结果乐极生悲，娶回来还不到两年，贾珠人就没了……
她就说那李家女看着就丧气巴拉的，果然最后克死了她们家珠儿吧？
可怜见的珠儿，要是这李家女能够有用些，牢牢抓住他的心，他也不会……
这些往事王夫人一想起来就都是泪，而且越想越气。
好在她还有宝玉。
这一次，哪怕是老太太也别想再干预宝玉的婚事了。
她一定要亲自做主，不能让他们这些人再祸害宝玉了。要是她们还不同意自己的提议，大不了把贾珠的事儿翻出来再哭几场就完事儿……
可惜王家没有适龄的嫡女可以跟她们家的宝玉匹配，倒是她三妹妹家的嫡出独生女儿薛宝钗年纪合适——什么，你说宝钗比宝玉大三岁？
这又有什么要紧，正所谓“女大三，抱金砖”，媳妇儿大些好，知道疼人。
而且这些问题对王夫人来说根本就不重要，对她来说最关键的问题是，新儿媳妇好不好掌控。
金陵薛家的门第比她们贾家差了许多，宝钗又是她嫡亲的外甥女，听说性子也好，有这层关系在，到时候整个荣国府还不是她们王家的天下？
那个时候，她王夫人肯定比现在的老太太过得还舒服呢。
所以，贾母想要宝玉跟林家女结这门亲事，她是肯定不会同意的。
不说那林家女看着体质就怯弱，不是个好生养的，就单看是贾敏的闺女，她就不能同意。
这中间的道理王夫人自己早就理得清楚明白，只待宝玉略大些再操作，哪里想到这才刚刚跟贾敏母子几个打了个照面儿，林家那小兔崽子就直接给她揭穿了呢？
真是好生没面子啊。
上梁不正下梁歪，贾敏都那么难缠，她生的孩子也都不是好相与的。
所以说，林家这小子一定是故意的吧？
就是存心害她丢人现眼对吧？
王夫人兀自无能狂怒中，不过因着她并没有说话，莫郁那边儿当然对此是毫无察觉的。
而且本身莫郁也并没有要让王夫人当场没面子的意思，一来是这种当场跟中年妇女搞事儿对他来说太过麻烦了，二来他也没有那个闲功夫。
王夫人在他眼中其实跟外头随便遇到的大妈没有啥区别，虽然讨人厌，但是也不至于跟她较真儿。
反正总有人能收拾她，根本就用不着莫郁亲自出手。
但是让莫郁没有想到的是，他这种心声外放的神通，却直接一步到位，把啥都跟大家“广播”了，的确是让很多喜欢暗地里搞鬼算计的人再也无处遁形。
王夫人就是这种情况的典型。
不过她不是第一个，也绝对不会是最后一个。
现在的问题就是，要怎么样装作无事发生？
好像也没有啥更好的办法来挽救了。
“阴谋”之所以是阴谋，就是要暗地里搞鬼才有希望，一旦暴露，那基本上就没有成功的希望了。
毕竟，王夫人的这个打算大家都是现场听了个真切的，虽然并没有人讨论，但这也并不代表大家对此都没有什么想法。
特别是在场的女眷基本上都是大佬，至少也是人精级别的，只需要寥寥数语就能够看透本质——什么叫做公开处刑，这就是了。
王夫人越想越气，看着莫郁的表情也不免有些怨毒了起来。
她的这种恶意太过于强烈，如有实质一般，让人想要忽视都难。
莫郁当然立刻就感受到了，不过对此他却只觉得莫名其妙。
不是，他刚刚好像啥都没有说吧？
怎么这位二舅母看着他的感觉像是要杀人一样呢？
自己哪里得罪了她了？
难道说是刚刚瞪了没有礼貌的贾宝玉一眼？
不是吧？不是吧？
二舅母您老不是这么“儿宝妈”吧？
那我可就摊牌了啊，我最讨厌您这种类型的了。
莫郁正想着要不再逗弄一下这位便宜二舅母，让她感受一下什么是真正的嘲讽伤害，却不料就在这个时候他那位便宜老娘贾敏忽然伸手把他从奶娘怀里抱了过去。
原来是贾敏见王夫人这老嫂子居然这么看着自家儿子，她第一个就怒了。
同时也有些害怕，毕竟之前在姑苏的时候，莫郁就因为林如海的差事连累的差点儿小命呜呼，实在是经不起任何恶意惦记了。
故此，贾家这次是彻底触了贾敏的逆鳞了。贾敏当即战斗力飙升，一边儿把莫郁紧紧护在怀里，一边儿开始了冷声回怼。
不过她怼的不是王夫人，而是直接怼上了她自己的老娘贾老太太：
“老太太也不必如此说二太太，二太太这么会盘算的人儿，我们家可不敢得罪，小孩子么，能懂个什么呢？您可千万要依着二太太的意思，好好教养宝玉呀……依我看，宝玉现在被二太太教养的就很好嘛，至于结亲的事儿，倒是得好好挑选一番了，寻常人家哪里高攀得上，必定要二太太看中的人家才行。”
这一番话说得滴水不漏，却暗藏机锋，基本上是把“绝交”的意思表达得清清楚楚了——你们贾家想要跟我们林家联姻，那是绝对不可能的，想都不要想了。
你王夫人看不上我们家黛玉，难道我们家黛玉就看得上你们？
巴巴地要跟没落商户之女联姻，这种自毁长城的玩儿法咱们还真没见过，请一定一定别考虑我们家了呀。
跟您们家联姻的事儿谁愿意谁吃亏。
黛玉肯定是不会给你们宝玉了，至于默玉那就更不行了。
现在你们家的姑娘里头，迎春年纪不合适，探春是个庶女，再聪明伶俐也不行。便就是惜春，宁国府唯一的嫡女，那也不合适。
这孩子的身世有多不堪就不说了，便就是十全十美没有瑕疵的身世，正儿八经的宁国府嫡出姑娘，她们林家也绝对不会考虑的。
实在是不想再跟贾家掺和了。
默哥儿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
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啊。
更别提之前林如海就曾经透露过，贾家心其实还挺大的，暗中站队了太子不说，还把闺女送进宫想浑水摸鱼、两头讨好……
算了，带不动也伤不起，不如借此机会远离了好。
贾敏怼完了这句话，便就再也不迟疑，直接抱着莫郁、领着黛玉出了贾府的门儿，一路往林家宅子去了。
因为她气得实在是太狠了，故此一路上都没咋说话，只是沉默着想等会儿回家要怎么跟林如海说以后跟贾家彻底决裂这个事儿。
小黛玉素来早慧，今儿这一场大戏给她的震撼也是十分大，特别是什么“宝黛情缘”的事儿对她的触动实在是无以轮比——毕竟是“天道”定制分配的对象，她同贾宝玉哪怕只是幼年初见，心灵的震撼还是有的。
若是以前，小黛玉肯定觉得这是上天的启示，类似于天定姻缘之类的——就算她现在年纪还小，不知道这代表什么意思，但是也已经埋下了缘分的种子啦。
再过十来年，等她长大了，少女情窦初开的时候，这颗缘分的种子肯定就会生根发芽，变成爱情……
这原本就是原著设定好的剧本。
若是没有意外，黛玉肯定也会在剧情力量的作用下乖乖走上这条路，迎接属于她的命运。
但是没有意外的话，就出了意外了。
因为莫郁作为她弟弟林默玉闪亮登场（不是），总之，从莫郁变成了她弟弟林默玉开始，意外就发生了。
首先她摆脱了丧弟、丧母、甚至是过早丧父的宿命，连多愁多病身都要无了，这简直是完全脱离了原本那个“林妹妹”的人设了嘛。
其次，她的思想也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这全都是因为莫郁这个没事儿就吐槽爆料还心声外放的神通——不得不说自家弟弟这些心声真的是太有意思了。
一开始，小黛玉总是因为莫郁的心声过于好笑而笑个不停，笑多了之后，就不免开始了思考——默哥儿说的这些话是什么意思？难道说她们也可以有自己的想法？不用什么都听老爷、太太的？
那些和尚道士说的话也都是吓唬人的？
不过真的有什么“原著”吗？
是类似“天道”的东西？
它规定的命运，也可以反抗的吗？
……
虽然小黛玉年纪还小，但是她自幼聪慧过人，很快就从莫郁的这些心声中领悟到了很多东西。
毕竟是带着女主光环的人，一旦产生了自己的想法，人设的崩塌就根本停不下来了。
但是那种病病歪歪、可怜兮兮、苦苦丧丧的人设，不要也罢。
虽然不知道为啥，但是忽然很开心是怎么回事……
贾敏和小黛玉两人各怀心事，但是母女两个却一致认为莫郁能心声外放这个事儿，实在是太好了。
别的不说，至少以后都不用跟贾家这种恶心的人家再假装亲热了耶，这简直是天大的好事儿啊，必须要好好庆祝一番才行。
贾敏和小黛玉母女两个人对视了一眼，都在彼此眼中找到了默契。于是还在开心吃着点心的莫郁，很快就迎来了母亲和姐姐爱的摸头——他有点儿不明所以，但也并不影响他的好心情。
今天也是开开心心的一天呢，真好。
然而他的这个好心情只持续到下午。
傍晚，进宫议事的林如海回到了家里，见到他的第一句话就成功让莫郁破防了：
“默哥儿，你今儿晚上好好收拾一下，明儿一早就随我进宫去罢，太后娘娘说要见见你。”
作者有话要说：
嘿嘿嘿，今天是非常粗壮的一章哟，提前预祝大家新年快乐！今年的更新就结束啦，大家明年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