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你最好不是褚玄毅。”
# 051
所有一切再次变成了单调的抽象画, 什么也没变,什么也没有,刚才的触手如果不是梁洌的记忆, 就仿佛没有出现过。
梁洌静滞成了一团颜色一动不动, 对着触手怪消失的方向回想,刚刚那是褚玄毅吗?
如果是褚玄毅为什么不理他?是因为他变得不成人样,褚玄毅认不出他了?
褚玄毅不是什么都知道?怎么会认不出他?还是褚玄毅只喜欢他人形的身体, 现在他不是“人”了, 所以连看也不看他一眼?
等等!也可能是他的体形对触手怪来说太小, 褚玄毅根本没有发现他。可褚玄毅什么都知道,怎么会没有发现他?
不对,他就那么消失了, 褚玄毅如果不知道他在哪里, 应该疯了一样找他,或者低语得更加过分。
可刚才的触手看起来好像很悠闲,根本没有急着要找他的样子。
那刚才的触手不是褚玄毅,只是长得一模一样?难道是褚玄毅的同族?这个宇宙里不只一个褚玄毅那样的超特级危险物?
这里难道是“祂”的老家?因为召唤失败, 他反被“召唤”去了祂的世界?
梁洌脑子里片刻间吵出了无数的疑问,但没有一个问题有确切的答案。
——先别想这么多!
他压下了脑中混乱的一堆问题, 重新开始思考。
刚才的触手怪就算不是褚玄毅, 也和褚玄毅一样是超特级的危险物,肯定不会“死”, 那祂所在的地方不可能是死后的世界。
也就是说他也还没死。
既然没死, 他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是只要来到这个地方,就会变成一这种抽象的形态?
虽然他不懂, 但也知道他现在这样已经不是人类学上的生命了,那这里会是宇宙里的另一个星球吗?
按他的认知, 如果是他理解中的星球,那最基本的引力和大气肯定会和他原来的星球有所不同,没有任何防护一定会感到难受,但他现在没有感到任何不适。
但不是别的星球,还可能是什么地方?他变成现在这样是不是和这个地方有关?
梁洌的脑子转到了极限还是一头雾水,这种问题超出了他的想象范围,胡思乱想都不知道怎么想,干脆放弃。
现在唯一他可以确定的线索,是刚才的触手怪。
无论到底是不是褚玄毅,或者是褚玄毅但不认识他,或者别的什么情况,只有找到祂才能确认。
梁洌当即决定先去找刚才的触手怪。
可他才刚想,下一刻就发现自己换了位置,瞬间出现在触手怪刚在的地方。
发生了什么?他会瞬移了?
梁洌震惊瞪起不存在的双眼,为了验证他的猜想,又尝试了几次,最后确认只要他想,就能立即出现在那个地方。
但是他不知道的地方,或者没去过的地方不行,就像他想瞬移去触手怪在的地方,却没有任何反应。
变成一团抽象的颜色还能说能听能看,会瞬移也算不上什么。梁洌用了两秒就接受了他的“超能力”,并且很喜欢。
但不能用来“作弊”,他还是只能用原始的方法找。
这个地方过于抽象,根本分不清方向,也不知道有多大,如果盲目去找可能什么也没找到自己先迷路。
梁洌思忖地眺“眼”望出去,想找到可以辨认方位的标志,盯着一团颜色觉得看起来像一棵巨大的树,那一团颜色竟然开始改变形状,变得越来越像他理解中树的形状。
本来以为没有什么好震惊了,结果梁洌又震惊地怔了好一会儿,他更加不理解这个地方了,但感觉这个世界像是能适应他的认知。
他立即散开视线往周围扫了一圈,把抽象的诡异颜色看成他能理解的存在,最后竟然全部变成了一片山川河流,除了颜色像是小朋友随意上的,仍旧五颜六色外,形态与他认知里的已经没有区别。
环境能改变,是不是他也能变?
梁洌立即把“视线”移到了自己身上,尝试在“视线”里恢复自己四肢健全的样子,为了符合他现在一团的轮廓,他把自己看成了缩成一团的动作。
然后,他竟然真的从一团颜色变回了人形,并且肤色正常,没像环境一样又粉又紫。
——这也太神奇了!
梁洌除了神奇不知道还能怎么形容,他缩着四肢过半晌才从错愕中回过神,兴奋地一下蹦起来。
虽然他没做多久的“一团”,但失去过后才知道有手有脚的感觉有多好。
不过他蹦起来就发现他是裸的,连忙又缩回一团,就算周围没有活物会看他,但作为人类的羞耻感还是让他不好意思裸奔。
——但这种地方上哪里找衣服?
梁洌刚刚这么想,所在的地方就变了,面前粉色的地上随意散着他之前的衣服。他小心摸了摸,确定真的是衣服,连忙穿上了才开始想怎么回事。
周围的环境是本来就属于这个地方的,能改变的只有形态,颜色不能变,所以环境还是五颜六色,但他和衣服原本就是正常颜色,所以变回原来的形态,也变回了原本的颜色?
想到这里梁洌猛然意识到刚才的触手怪,还是漆黑的,没有变成和周围环境一样的五颜六色。
也就是触手怪和他一样,也是外来的?
梁洌越加觉得那就是褚玄毅,现在他重新做回了“人”,这个地方也不那么抽象了,只要找到触手怪,就能确认那到底是不是褚玄毅。
但是要去哪里找?
梁洌这回真的双眼眺望出去,触手怪那么巨大,只要在他的视线范围内就能看到,但他看了一周什么也没看到,说明触手怪在他视线所及的地方之外。
他随即盯住了能看到的最远的地方,瞬移过去,没想到真的成功了。
两个诡异又抽象的怪物盯着突然出现在面前的梁洌,先是静滞了片刻,接着发出了怪异的声音。
“想要!”
“好想要!”
梁洌还没来得及高兴不用走路,就见两个怪物向他扑过来,虽然环境变成了他认识内的形态,可怪物仍然抽象,他分不出怪物是不是有头,有四肢,只感觉怪异的一团颜色扭曲拉扯地笼罩住了他。
好在他现在有了“超能力”,一下就瞬移逃走了。
“不许逃走!”
“想要……我的!”
梁洌这里才注意到他能听懂怪物的声音,但不确定是怪物说了他能懂的语言,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他下意识扭头向怪物看去,原本离他很远的怪物,同样一个瞬间到了他面前,再次笼罩向了他。
“想要!”
“好想得到他!”
梁洌猛然意识到这两个怪物可能是危险物,所以才会说这种话。
他衣服里的枪还在,连忙摸出来对准了到他眼前的怪物,他也不确定有没有用,但果断开枪。
怪物的一团颜色被打出了漏洞,接着怪物的动作顿了顿,梁洌刚庆幸枪有用,被打出来的漏洞就瞬间恢复,怪物再次现他笼罩过来,不成形的颜色不知像什么地伸过来爬在他大腿上。
他登时起了应激反应,惊恐地把腿上的颜色推下去,却碰到了他从来没有感受过的触手,吓得本能缩回手。
眼看他要被两个怪物“吃”了,只能再次瞬移,逃脱了怪物。
不过怪物也同样会瞬移,紧跟不舍地追着他,不知道追了多久,穿梭了多远,他已经累得移不动了,两个怪物还追在他后面。
他喘着气回头盯了眼怪物,思考要怎么办,却发现怪物这回没追到他身后,而是隔了好几百米远停下来,远远地对着他。
——为什么不追了?
梁洌立即转眼,看到了他前面有座漆黑巨大的山,与周围的五颜六色格格不入。
那两个怪物是不敢靠近这座山?
他再像怪物看去,确认了这一点。他也实在移得累了,干脆爬到山上,发现一个山洞就躲了进去。
这时他才有时间想这山有些奇怪,表面不像是地面,山上也什么都没有,只有一片光秃秃的黑色,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如果这里的一切都是适应了他认知的形态,为什么这座他看起来这到难以理解?
不过梁洌是真的累了,随地靠着洞壁坐下,就算这山有什么问题他也先休息一下再说。
休息着他就盯住了地面,不是他认识里的任何一种地面的形态。
难道还有什么不会根据他的认知改变?
梁洌越看越感觉哪里不对,明明是他没见过的地面,为什么会又感觉在哪里见过?
他想着掏出带的匕首,对着地面一刀刺下去,想看看到底是哪里的问题,结果没挖进地面,反而把匕首尖崩掉了。
他震惊地面的硬度,考虑过后换成了枪,还有意选了一处看起来比较不平的地方,将枪口抵上去,指尖毫不犹豫的扣下。
结果子弹还是没有打穿地面,还弹起来差点打在他身上,他躲出去了好几步。
这山是钢铁吗?也太硬了。
梁洌连忙挪回刚才开枪的地方,想看地面有没有被打出一点擦痕。
然而,他刚刚一动,整个地面就像地震一样晃动起来。
地震?
梁洌急忙地往洞壁移过去,可是他刚想靠,洞壁竟然挪走了,他不理解地一愣,连洞顶也掀开了。
他猛然抬头看去,终于发现那是一条触手,而他脚下也不是地震,是他站在一条触手上。
所以这里不是山洞,这也不是一座山,而是触手怪的几条触手!
他刚刚开枪打的也不是地面,是触手!
梁洌登时明白为什么会发生“地震”了,他连忙抱住了触手抬头往高处看去,没有看到“祂”。
这时一条触手伸过来,巨大的触手尖停在他眼前,熟悉的一幕让他觉得这就是褚玄毅,下意识伸出手向那条触手摸去。
“褚玄——”
连一个名字都没叫完,那触手就轻轻一扫,像扫一只虫子一样将他从高高的触手扫了下去,他顿时坠楼一样往下跌。
“褚玄毅,我会摔死的!”
梁洌下意识喊出来,果然触手怪又抬起另一条触手向他这过伸过来。他以为触手会接住他,结果触手从他面前扫过,带起了巨大的冲击力,他立即从下坠变成横飞,一下飞离了触手好几百米。
终于,他确定触手怪不会救他,眼看要摔成肉泥,他一个瞬移将自己先移到了地上才有幸活下来。
另一边的触手怪又像是根本没有注意到他,眨眼整座“山”都消失不见了。
所有一切瞬间又变得平静,梁洌怔在原地不断地回想那条伸到他面前的触手。
同样的画面发生过好几次,还有那些触手他不只是见过,感觉亲身感受过,不可能认错。
那就是褚玄毅。
还有刚才他感觉熟悉的地面,一时没把触手表皮和地面联系起来才没发现,现在想那熟悉感就是之前的印象。
褚玄毅又不理他是因为被他捅了一匕首?开了一枪?
怎么可能!刚才那可能连触手怪的寒毛都没伤到,反倒是他差点中弹。
梁洌又换了一个思路。
褚玄毅什么都知道是指宏观层面的,从微观上来说他的存在确实太小了,就像身上爬了一只蚂蚁,不注意根本发现不了。
不对,梁洌又否定了刚确认的想法,如果这是褚玄毅,找不到他怎么会一点不着急?还在那里悠闲地装成一座山?
如果刚才的触手怪就是褚玄毅,但是一点不着急他不见了,也不理他。
除了褚玄毅嫌弃他了外,还有一个可能。
他能回到过去见到小时候的自己,是不是也可能回到褚玄毅的过去?遇到过去的褚玄毅?
这个猜测梁洌觉得过于大胆了,但思来想去都觉得合理得不行。
——再确认一次。
梁洌相信如果那真的是褚玄毅,就算是还不认识他的褚玄毅,他也一定能够认出来。
他当即瞬移到了高处,再次寻找哪里有黑色的“山”,结果看了一圈又什么也没看到,反倒是刚才那两个怪物又找到了他。
“找到了!”
“找到了!”
梁洌听到怪物怪异的声音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想也没想就瞬移逃走,结果又和上次一样,两个怪物紧紧地跟着他。
不过他摸到了一点规则,怪物之所有能追上他是能“看”到他往哪里瞬移的,他不能解释这个原理,但如果在一个满是障碍的地方,怪物的行动受阻肯定能拉开距离。
于是,梁洌瞬间移进了森林里,果然如他所想,怪物的体型太大,每到一次都被巨大的树林阻隔,有时还被几棵树夹在中间,怪物把气都撒在了无辜的树上,连根拔起再扔出去,瞬间树被压倒了一片。
这点时间梁洌已经移去了下一个地方,虽然怪物还是能追来,但已经不是紧紧跟在他身后了。
他正庆幸有用,结果触手怪又出现了,一条触手突然从空中落下来,两个怪物连同整片森林都在黑气中消失,他堪堪躲过了这一下,如果再往前一点,他也会跟着一起消失。
“……嗬……”
触手怪物发出了一声震动整个世界的声音,明明听起来很吓人,梁洌却听懂了祂的意思。
是嫌他和怪物太吵了。
梁洌想起和褚玄毅在一起的第三年,那时他已经意识到褚玄毅不关心他的事了,还试图挽回他们的感情,他下班回家常常主动说当天发生了什么,但褚玄毅一直都是听完“嗯”一声就结束,唯独有一次反应强烈,他之所以现在还记得清楚,是因为那天褚玄毅太过分了。
起因是他负责的案子结束,案件一个相关人员约他吃饭,让他想起了认识褚玄毅的时候,晚上回家就和褚玄毅说了这件事。
他本来是想和褚玄毅回忆一下他们怎么相爱的,结果褚玄毅一听就一言不发把他拉过去,他们还在吃饭,褚玄毅却完全不管,将他按在椅子上堵住了他的嘴,一整晚都像不想听到他的声音,不管换成什么姿势,都想尽办法让他不能说话,连叫都不让他叫出声。
那时褚玄毅不想听就彻底让人闭嘴的脾气,和这触手怪简直一模一样。
梁洌立即一个瞬移到了触手怪的触手下,只是他的存在太过渺小,触手尖对他来说都巨大无比。
他顺着触手往上看去,空中隐约有一个影子,要让褚玄毅看见他,最简单的就是站到褚玄毅眼前。虽然他不确定褚玄毅的眼睛是在上面,但按一般逻辑眼睛在最上面应该没错。
于是他没有多想就瞬移到触手上面,一截截沿着触手往上爬。不知触手怪是不是感觉到了他,另一条触手突然伸过来,直指向他。
这一次,梁洌没有误会,意识到那条触手要做什么,立即趴下去抱紧了身下的触手。然而触手实在太大了,和抱住地面没有区别,另一条触手轻轻一扫,他又轻易地掉了下去。
他真的生气了,对着离他越来越远的触手咬牙切齿,“你最好不是褚玄毅!”
第52章 梁洌顿时整个人都战栗起来。
# 052
五颜六色的树林里, 梁洌是唯一朴素的颜色,在衬托中其实异常显眼。
他庆幸这个地方让他有了“超能力”,不然他已经被那只触手怪拍死两次了。不过就算没死, 从高空坠落也一点不好受, 他双手后撑地坐在地上喘气,对着完全无视了他的触手沉默地生气。
触手怪这回不知是什么兴趣,拍完他没有消失, 又把触手盘成了一座山, 静静地耸立在那里。
梁洌上次忙着逃命没仔细注意, “触手山”伪装的山一点不完美,隔远一点就能看见有连接着高空,只是实在太高被光模糊得看不清了, 不注意容易忽略。
他沿着触手看向高空, 触手怪更加巨大的身体无法看清,但脑中有个声音肯定地告诉他,触手怪就是褚玄毅,没有什么证据, 就是他的直觉。
只是这个触手怪好像真的不认识他,难道他真的回到了过去, 见到了他们认识前的褚玄毅?
他现在知道和褚玄毅最初的认识, 是褚玄毅意外救走了6岁的他,在那之后褚玄毅照顾了他几年。
后来他以为的初次遇, 其实是他们的重逢, 所以褚玄毅那么好追是因为他小时候那几年?还是褚玄毅对他一开始就有什么想法?
——打住,想远了!
梁洌意识到跑偏, 连忙考虑回了眼前的问题。
如果这里真的是他和褚玄毅认识前,至少是在他6岁之前的时间, 可能因为什么原因连褚玄毅也没法找到这里,现在他本来的时空怎么样,召唤失败了其他人会怎么样?人类会怎么样?
——我必须回去!
梁洌忽然笃定地坐直起来,他必须回去,必须回去确定现实怎么样了,万一那里的褚玄毅一直等他,或者因为找不到他对全人类造成什么更糟的影响——
但是要怎么才能回去?
梁洌脑子快速转起来,不论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褚玄毅为什么在这里,邪教能用危险物的身体作为“门”穿越时空,褚玄毅是超特级,应该也能让他回到本来的时空。
唯一的问题是怎么让现在的触手怪帮他?
过去的褚玄毅本质应该和他认识的褚玄毅没有不同,按他对褚玄毅的了解,触手怪好像除了增进感情,对别的都没太大的兴趣。
所以,除了不小心,应该不会想杀了他。
而未来的褚玄毅会对他产生“兴趣”,现在应该也会,他只要让褚玄毅看见他,让褚玄毅愿意听他说话,一定能说服褚玄毅帮他。
梁洌蓦地站起来,视线转了一圈看到了一棵树,叶子长得一簇一簇的,还是粉红色,远远看去特别像一树桃花。
当初他向褚玄毅表白,就送了褚玄毅一枝粉色的桃花,褚玄毅很喜欢。
他当即瞬移到树上,攀到树上的瞬间有些震惊,树不只形状像树,连爬上来的感觉也和他认知的树一样,不同的是树上没有植物的气味,反而是一股他形容不出是什么的味道,不是香,也不难闻,但在他认知外无法形容。
不过他也不是要研究,没有多想,尝试地折了一根小树枝,确定能折下来也没有危险,才拿匕首砍了一把户外伞那么大的一枝下来,像一大簇桃花。
梁洌欣赏完很满意,扛起来又瞬移到了“触手山”前,这样褚玄毅还看不见他就是眼瞎。
其实褚玄毅一开始就注意到了梁洌,祂没有见过这样的小东西,也不明白梁洌在做什么,看梁洌执着地往祂身上爬,这一次祂没有急着把小东西扫下去,而是好奇观察。
梁洌以为还没被发现,沿着直上天际的触手不断瞬移,到了他都感觉恐高的高度,触手还没有尽头一样,好像他永远都到不了触手怪的眼前。
他停下来抱着树枝休息,瞬移虽然很方便,但很消耗体力,他从到这里就不停移到现在,已经累得不想动了。
忽然,一条触手从遥远的虚空中伸过来,这里离地面已经很高了,地上的五颜六色变成了灰蒙蒙的一片,空中也没有云层,唯一显眼的只有怪物的触手。
梁洌站在触手上面,望向离他越来越近的另一条触手,空中比在地面看得更加清楚,也有更加强烈的压迫感,一开始仿佛一道影子,但随着触手离他越来越近,他越加清晰感受到了触手的巨大。
最终,触手悬在了他顶上,如同巨大的达摩克利斯之剑,只要落下来他就会被碾得连尸体都不剩,就像被捏得消失的蚊子。
——这是褚玄毅。
梁洌在心里告诉自己,克制住了本能的恐惧,缓缓爬起来将扛了一路的树枝“插”在触手上,从一片粉色后探出头对巨大触手说:“你、你好,我叫梁洌,要不要认识一下?”
他看着那条触手微微地僵住了,想起他第一次约褚玄毅吃饭,当时紧张忐忑的心情像极了现在。
这一片刻仿佛经过了几万年,那条巨大的触手终于落下来,他紧张地闭起眼,又连忙微微眯开,向要戳死他般的触手尖瞟去。
眼看触手要落在他身上,他吓得以为触手真的要碾碎他,结果触手轻轻一转就到了旁边,但没等他松一口气,他又被触手扫了下去。
“褚玄毅!你不要后悔!”
梁洌气死了,他耗费这么多体力才爬这么高,结果一瞬间就回到了开头。
——等等!
梁洌猛然意识到这回他爬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这个高度掉下去他可能要变流星,下意识想向触手怪求救。
但他下一刻就发现并没有那种强烈的破空感,他除了下坠,其他什么感觉也没有,空中仿佛没有大气层。
可没有大气他怎么呼吸的?
梁洌下意识用力地呼吸,终于意识到了不对,他本身没有任何不适,也没有感觉窒息,就和正常呼吸一样。可是他并不能感觉到呼出来的气息,好像这里真的没有空气,但并不影响他呼吸。
这个问题看似很平常,但要找到答案可能复杂得要重写世界观,梁洌放弃了考虑这种根本设定问题。
他给自己找了一个合适的降落点,将自己瞬移过去,平衡登陆。那枝“桃花”还一直扛在手里,站定后他抬眼看去,触手怪还在那里,虽然看不见,但在遥远的高空里仿佛有一双眼睛正注视着他。
他倏地把“桃花”扔出去,褚玄毅明显发现了他,还是把他从那么高的地方扔下来了,他感受到了现在的触手怪,和他的褚玄毅之间的区别。
算了,不管怎么说那都是超特级危险物,人类对祂连蚂蚁都算不上,不可能轻易就帮他。
梁洌有些泄气,如果触手怪不帮他,还有什么办法能够回去?
这里的怪物对他也有某种欲望,也就都是危险物,他是不是也可以像祝颐那样利用危险物的身体穿越回去?
他记得祝颐的笔记本上有记录相关的内容,但他把笔记本给了薄屹臣。
当时的时空混乱,会不会还有其他人也被带到了这里?
梁洌忽然又找到了希望,立即决定去找一找,万一薄屹臣带着笔记本也被带到了这里,他们就有办法回去了。
“找到了——”
一旁的树丛中突然传出来声音,抽象诡异的怪物从一片艳丽的五颜六色中钻出头,有一种童话邪典的怪诞感。
梁洌对上怪物那不知是不是双眼的眼睛,登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想也没想就瞬移逃跑。
他刚开始没明白,但现在知道了,怪物都惧怕触手怪,所以不敢太靠近触手怪。
但这里离触手怪也没有太远,之前的怪物都不敢靠这么近,这个怪物是不怕死?还是他真的对怪物有那么大的吸引力,让怪物连“死”都不怕?
梁洌想着回头看了一眼,就这一眼怪物一个瞬移到了他身后,他被一张连怪物都不像的怪物脸吓得一抖。
怪物陡然伸出粉紫色的粗状舌头,直扫向梁洌,发出仿佛滴着口水的声音。
“不要逃,给我——”
梁洌不知是恶心多一点,还是恐惧多一点,那条舌头粗得堪比他的手臂,颜色清新梦幻,可是表面像是长满了无数蚯蚓,密密麻麻排布在一起不停地扭动,比起熟悉的腥红色,这看起来更加诡异,强烈的不适感让他头皮发麻。
他连忙抬枪抵住怪物的舌头,毫不犹豫地开枪,溅的不明液体沾到他脸上,他边擦边瞬移逃走。
然而这怪物像不抓到他不罢休,他本来想逃到触手怪那边,让怪物不敢再追。怪物却比他想的聪明,看穿了他的意图,会故意拦他的路,让他只能离触手怪越来越远。
不知道逃了多久,梁洌已经累得移不动了,只能躲进茂密的森林里,企图躲避怪物的追击。
咚!
突兀的一声巨响,整个地面剧烈地颤动了一下,接着又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安静下来。
梁洌见怪物没追上来,趁机用最后的力气一连瞬移了好几次,再也移不动了才停下来撑着双膝喘气,视线还是不放心地观察周围,确定怪物真没有追来才真正松懈下来。
这里虽然是按他的认识形成的,但只是形态,具体地貌环境应该还是和原本有关,哪里有什么他也完全不清楚。
他平复下呼吸观察起周围的环境,现在所在的是一处林地,无数巨大的石头和树和谐地住在一起,地上全是没过他膝盖的杂草。
不过他所见的一切都与他认知中该有的颜色不同,看起来有些怪异,沿着林地又往前走了一段,终于发现一个可以藏身的石洞。
他的体力已经彻底耗光了,石洞应该能暂时藏身,让他休息一下。
但有了上次的阴影,走到石洞前他先确定了不是触手怪的触手,才放心进去。
洞里的空间不小,和他家的卧室差不多,和他见过的山洞看起来没什么区别,除了颜色还是五颜六色。
看了这么久他已经不在意区区颜色的问题,靠到石壁坐下的一瞬间仿佛融化了,整个人瘫下去再也提不起一点力气,可偏偏这时肚子提醒地叫了两声。
——这种地方能找到吃的吗?
梁洌身体不想动,只眼睛往洞外看去,他一路都没注意别的,此刻发现就在洞口的一棵形似葡萄的树上,结着也形似葡萄的果子,只不过果子是非常鲜艳的天蓝色。
“那个能吃吗?”
本来没看到他还能忍,可此刻他控制不住地口干舌燥起来,这里不只没有太阳,连光线也没有一点变化,他的手机倒是在找到衣服时也找到了,但不知是不是没电,怎么也打不开。
所以他不知道时间,也不知道在这里过了多久,只有感官觉得已经过了很久。
树上的“葡萄”就像在不停对梁洌呼唤“快来吃我”,梁洌内心像是有两个小人在拉扯,一个提醒他这种地方的东西谁知道是什么,不能随便吃,另一个鼓动他不试试怎么知道能不能吃。
结果越犹豫他越口渴,最终向后一个小人屈服,撑着爬起来去摘了一串“葡萄”回来。
颜色看起来和他熟知的葡萄不一样,但触感却很像,还有一股特别的香味,不是葡萄的香味,同样是一股他没有闻过形容不出来的味道。
脑中的小人又鼓动他,尝一下,不能吃不吃就行了。
梁洌喉咙干渴地滚动了好几下,最终还是摘了一颗下来,剥了外皮试探地伸舌头舔了舔,意外地有点甜。
他惊喜地仔细观察了一眼,单方面地下了结论——能吃。
于是他毫不犹豫咬进嘴里,还挺好吃的,口感完全超出了他的意料,又甜又有充足的水分。
他就这么一口一颗一不注意吃完了一整串,再往洞外看出去,眼里的景象好像又变成了抽象画,而且还在不断扭曲晃动。
——好像哪里不对!
梁洌意识到了问题,但脑子像是也变成了抽象画,没法判断到底发生了什么,身体却给了他积极热烈的反应,像哪里着火了,整个人都开始发烫,他想凉快一点,手已经开始脱衣服了。
知道一切的触手怪“注视”着梁洌,看他变得连坐都坐不稳,轻轻伸了一条触手进石洞,扶住了要往石壁撞的梁洌。
梁洌感觉到触手的冰凉立即反身抱过去,将触手按在他衣服敞开的胸口,还将脸往上面贴,不停地蹭动着说:“好凉快,再多点。”
作为一个单纯的触手怪,祂现在还不知道梁洌在干什么,一动不动地怔在那里,梁洌蹭在祂触手上的脸突然转向,柔软湿润的舌头就这么舔在触手上面。
祂无法理解梁洌怎么了,梁洌就仿佛一个小小的小火炉贴住祂的触手尖,四肢牢牢地圈住祂,上下左右都在往祂的触手上面蹭。
祂好奇地将人“拿”出去,举到高空仔细观察。
梁洌没发现自己不在石洞里了,但陡然变得明亮的光线让他不舒服,本能地把脸埋在触手上说:“褚玄毅,不要开灯。”
褚玄毅是什么?
触手怪还是不明白,祂伸出了另一根触手,轻轻碰了碰梁洌的后背。
梁洌被戳中了腰窝处,不受控制地颤动从脊骨尾漫延到了全身,他不满地扭回头对着刚刚的触手说:“换小一点的,这个太大,要把我骨头都戳碎了,快点。”
天真的触手怪晃了晃触手,梁洌好像被祂弄疼了,眼尾带着湿润的红晕,还一点不怕祂地伸手摸到了祂的触手。
祂觉得这个小东西一定是喜欢,于是将祂如同擎天柱的触手又撞在梁洌腰上。
梁洌真的要被压碎了,不满地转过身抱住了巨大的触尖,按在了腹间的肌肉上控诉,“你不知道轻一点?怎么变得跟白痴蛇一样笨!”
触手像是明白了他的意思,微微往上提,他又不舍地用力按住,还觉不够地将自己完全贴上去,把触尖摁在腹肌下搓动。
没见过这种场面的触手怪还是没有明白,但祂具有探索精神,祂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小虫子”,好奇地触手尖分出去一条细一点的触手,纠缠在梁洌身上,梁洌顿时整个人都战栗起来。
“小虫子”抖起来的样子真可爱,祂很有兴趣地尝试去碰梁洌身体的每一处,看到梁洌不同的反应,祂觉得更有趣了,于是更加努力地探索祂的“小虫子”的反应。
梁洌不知道他被触手怪当成了什么,大脑里什么也没剩,只有怎么也缓解不了的热意,有什么好像企图帮他,可是完全不得要领反而让他越来越热。
他难受地抓到游动在身上的触手,质问:“为什么不做?增进感情……快点……褚玄——唔——”
触手怪发现祂的“小虫子”全身都红透了,烫得快要死了,终于往他嘴里塞了另一种果子。
梁洌嘴里尝到了水分充足的果肉,冰凉的口感他本能地咽了下去,然后在触手的环抱里慢慢褪下了身体过高的温度,不自觉睡着了。
再醒来,梁洌回到了石洞里,不过他完全不记得自己离开过,浑身难受地坐起来,脑子空白了片刻才想起在什么地方,立即警觉地观察周围。
所有一切都和他睡着前一样,应该没发生什么事。
可是他为什么睡着了?他记得吃了洞口的“葡萄”,然后——
这里也不感觉冷也不感觉热,他低头才注意到衣服大开着,身上还多了几条他熟悉的痕迹,与褚玄毅的触手勒出来的一模一样。
他睡着的时候发生了什么?触手怪来过?还对他做了什么?
不对,触手怪不是不理他?
——不是触手怪,那是什么?
梁洌顿时抓起枪小心警惕地向洞口靠过去,如果不是触手怪那只可能是这里的怪物。
他刚走到洞口,头顶突然投下来一片巨大的阴影,连忙抬头,空中一条巨大的触手向他伸过来。他不解地眨着眼,触手落在他面前,递给了他一串“葡萄”。
“给我的?”
先不说他睡着发生了什么,触手怪既然主动向他示好,他没理由拒绝。
但梁洌看着触手递来的“葡萄”,和他之前吃的完全一样,他想不起来吃完发生了什么,唯一有点印象的就是热。
这“葡萄”有毒?吃了会发烧?但他睡了一觉好像就没事了,也没哪里不舒服。
而且他吃了一整串才有点发热,如果象征地吃两颗应该不会事。
梁洌考虑再三把“葡萄‘接过来,果然触手怪就是要他吃的意思,立即指向了他的嘴。
他配合地摘了两颗挤到嘴里,还没考虑好要怎么和触手怪说不吃了,就一个抬头的动作就感觉眩晕起来。
——原来只要吃就会中毒。
梁洌这时明白已经没用了,身体快速地燥热起来,他意识不清地把上衣脱了,扑过去抱住面前的触手,却指责起褚玄毅,“你怎么这么变态,明明都不认我,还来勾引我……知不知道那么高摔下来很吓人,如果再有下次,我就扭断你的触手。”
“……嗬……”
触手怪虽然没见识,但祂无师自通,将大触手分成了更多的小触手缠住梁洌,会让梁洌有反应的地方祂已经记住了,“小虫子”战栗发抖的样子可爱又可爱,祂很喜欢看,于是专门挑梁洌身上的那些地方碰。
梁洌感觉到了他熟悉的褚玄毅,但是粗鲁版的,还不知道要怎么做,像数条练习缠人的蛇在他身上钻来钻去,他又痛又难受,却还是因为这样有了结果。
触手蛇们猛然僵住了,祂们从来没有见过这是什么,好奇地搓磨着粘上的地方,研究那是什么。
“别弄了!”
梁洌虽然意识不清,但本能还很清醒,虽然这种事发生过很多次了,但触手们好奇的反应他感觉像是诈骗了什么天真男大一样,急忙抓住那两条触手要擦干净,结果触手像是找到了他的正确“玩”法,更加急切地向他缠过来。
这一回是梁洌觉得自己快死了,触手怪就仿佛故意在折磨他,只知道在他身上缠来缠去,在他快被折磨疯了时触手怪给他喂了什么,折磨他的感官终于平静下来,他回到石洞里又睡着了。
再次醒来,梁洌愣了许久,感觉好像这一幕发生过。
他连忙低头,发现上衣不知什么时候脱了,身上满是痕迹,和被褚玄毅的触手弄出来的一模一样。
怎么回事?他为什么睡着了?发生了什么?
这时巨大的触手伸到了洞口,向他递来一大串“葡萄”,他脱口而出。
“又给我的?”
第53章 “不许……逃走……我的……”
# 053
梁洌脑子有点混乱, 盯着递到了面前的“葡萄”,产生了强烈的既视感,他分不清是做梦了, 还是真的发生过同样的事。
但本能对“葡萄”很排斥, 就好像潜意识在告诉他“葡萄”吃了会出问题,绝对不能吃。
可是触手怪递到他面前就不收回去,还很有催促意味地往他身上撞了撞, 他虽然不确定发生了什么, 但触手怪主动来示好没理由拒绝。
于是他把“葡萄”接过来, 尽量真诚地拒绝,“我现在、不想吃这个,能不能换别的?”
触手在洞口不动了片刻, 忽然抽走, 眨眼不见。
梁洌不确定触手怪是听懂了他的话,还是生气了,视线不自觉落在手里的“葡萄”上,即使“葡萄”是非常不符合人类味觉感官的颜色, 但看起来饱满多汁,他还是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自从到了这里不知过了多久, 他连水都没喝过, 不过他还是忍住了,潜意识里有强烈的直觉在警告他, 绝对不要吃。
其实仔细想想就能发现问题, 他只记得吃了这种“葡萄”,之后发生了什么, 又怎么睡着的,完全没有印象, 起码可以说明“葡萄”吃后会失去意识。
而且他身上多出的痕迹,是触手怪趁他失去意识的时候弄的?为什么?明明之前还完全不理他。
“……嗬……”
触手怪的声音突兀地在洞外响起,那不是某种需要用“听”察觉的声音,而是仿佛巨大的神迹降临,无形又强烈的压迫感坠下来让他自然领会,本能里生出无法抵抗的恐惧。
梁洌只僵滞了不到半秒,确定了这就是褚玄毅,他已经完全从本能的恐惧脱敏了,甚至还听出了触手怪这一声带着一丝愉悦。
接着,触手又回到了洞口,向他递来了一大捧不同的果子。触手尖立即分出一条小触手,卷起一颗粉色果子,喂到他嘴边,很明显是让他吃。
他垂眼瞥住果子,又瞟向洞外看不见的触手怪,如同自言一样说:“你不是不理我?”
触手不知有没有听懂他的话,见他不吃又换了一个。他莫名想起小黑蛇,扔掉手里的“葡萄”,接过触手新递来的果子,外形像是小番茄,看起来圆润饱满,天然又健康。
不过他莫名不放心,先凑到鼻子前嗅了嗅,有类似水果的清甜味,应该能吃。
梁洌尝试地把果子喂进嘴里,果然口感不错,充足的水分滋润了他干渴的口腔,触手再递过来,他不自觉地接住继续吃下去,一直到他吃到第七颗,忽然停下来,控制不住地莫名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
梁洌也不知道他在笑什么,好像他的大脑背着他的意识打开了什么奖励机制,他莫名地愉悦,接着又变得兴奋,仿佛自己无所不能,四肢不受他指挥地举起枪,一巴掌拍在触手上说:“马上送大爷我回去!世界还等着我拯救,全人类没有我就要灭亡!”
触手迟疑地戳了戳梁洌的脸,梁洌又一巴掌把祂拍开,非常不爽地继续说:“别碰我!区区触手怪,这么不听话,最后以后别后悔,等我回去我要让你知道什么叫家法!马上送我回去,不然后果自负,懂?”
触手怪不是很懂,但是祂不喜欢这么凶巴巴的“小虫子”,连忙给梁洌塞了别的果子,梁洌因为兴奋涨红的脸慢慢恢复正常,然后又尴尬地红了,转开视线对着石壁说:“我刚、那个果子、好像有毒,我什么也没说!”
梁洌解释完余光偷瞄着触手,他最中二的年纪都没说过这种话,不过触手怪不知是不是没听懂,完全没在意他的大话,重新给了他一种果子。
“这个没毒吧?”
梁洌感觉触手怪像个饲养员似的,不停给他喂吃的,他拿着新品种担心吃了他又出现什么症状。
但是触手分出来的小触手把他的手推向了唇边,意示他吃。
触手怪不一定知道什么果子人类吃了会怎么样,但已经第二次了,应该明白他不是什么都能吃的,这个大概不会再出问题。
梁洌相信了触手怪什么都知道,这个果子类似香蕉,他小心翼翼扒开外面的一层皮,口感和香蕉完全不同,更像是猕猴桃,有点酸,还有一有股他形容不出来的的味道,不过又挺好吃。
然而,他吃了一半突然像过敏一样痒起来,先是脖子,接着是手臂,再到全身,片刻到处都被他抓得一片红。
他难受地向面前的触手瞪去,“你到底是不是什么都知道?为什么给我的都有毒?还是这里所有果子都不适合人类吃?”
触手怪没有回答他,立即又给他喂了一颗别的果子,他突然明白过来,触手怪后面喂给他的果子都不一样,好像是专门针对前面的果子解毒的。
所以,触手怪很清楚什么果子有毒,什么果子能解什么毒。
他身上没那么痒了,触手再次递给他一种新的果子,这回他接过来没吃,触手催促地推他的手,意示他快吃。
这一刻他确定了,这个触手怪根本不是在给他喂吃的,而是在尝试不同的果子,他吃了之后会有什么反应,完全把他当成了玩具。
梁洌真的生气了,可是面对和他还什么关系也没有的触手怪,他还要求触手怪送他回去,顿时忍耐地把火都逼了回去,把果子还到触手怪的触手里。
“我吃饱了,不吃了。”
咕——
肚子的声音拆台一样和梁洌的声音一起响,梁洌僵起表情寻找理由解释,触手倒是不跟他计较一样,又给他另一个果子。
看到又是新品种,梁洌已经不相信祂了,当作没有看见,绕过触手从洞里出去,结果触手竟然追来抓住他,先是缠住他的四肢让他动不了,再把果子喂到他嘴边,另一条触手掐住他的嘴,强行塞给他吃。
——又挺好吃!
梁洌被迫地嚼进口中心里感慨,这个果子看起来类似苹果,口感也有点像苹果,而且意外的有饱腹感,吃完一个像吃了两碗饭。
触手放开他,过了好久都没有发生什么症状,他忽然觉得是不是误会触手怪了,毕竟现在的触手怪对人类完全不了解。
触手像怕他没吃饱,又捧着一颗一颗像葡萄的天蓝色果子给他,看着有点眼熟,但想到触手怪现在是他回去的希望,刚才的果子吃了也没事,决定最后再相信触手怪一次。
结果,他吃下去才意识到,触手怪刚给他的不是像葡萄,而是就是最开始他吃的“葡萄”。
“褚玄毅!”
梁洌真的要气死了,这玩意根本不傻,还知道把“葡萄”摘成一颗一颗迷惑他,褚玄毅在认识他前,竟然是这种恶劣的性格!
可惜现在生气也没用了,他控制不住地全身燥热起来,看着面前的触手还是忍不住贴过去,果子洒了一地,他一脚踩在上面挤出颜色鲜艳的汁液。
刚好的温度让他忘了把衣服穿回来,他皮肤完全贴在触手上,在粗糙的触手表面微微蹭动,如同在邀请触手对他做点什么。
触手怪就算不懂意义,但是祂已经知道他的“小虫子”想要什么,自然地分出了小触手将人卷过来,伸向他试探出来会让梁洌战粟发抖的地方,梁洌果然颤着抱紧了祂的触手,主动地按到身上搓来搓去。
“——拿开……唔呃……褚、毅……总有一天……我会、会报复回来的!”
梁洌口齿不清地说着没有丝毫威胁的狠话,可能是吃多了身体有了耐毒性,他此刻没有完全意识不清,也终于明白前几次吃了这种“葡萄”发生了什么。
他想要停下来,可身体像是有自己的行为意识,完全不听他理智的安排,四肢反向触手缠过去。
越是这样他越是发现,现在的触手怪根本不懂这是什么意思,跟人逗猫时挠下巴没有区别,褚玄毅只是把他当成玩具,当成宠物,好奇他身体的反应,触手在他身上到处乱碰。
“放开——我!”
梁洌口头拒绝,并没有起到作用,毫无章法的触手只让他更加难受,最后脱力地被触手支撑着,什么也没解决,他快疯了。
触手轻轻戳了下梁洌红透的脸,没有上次那样的东西祂很失望,可是“小虫子”好像快死了,祂连忙给他的“小虫子”解毒,然后将满身狼藉的“小虫子”卷进触手的包围里,触尖非常温柔地蹭着梁洌的脖子安慰。
梁洌感觉脖子都要被戳穿了,不懂这触手怪是在安慰他,还是想弄死他,为了不死在这里他竭尽全力地抓住了那条触手,还没完全恢复过来的脑子急速思考起来,趁着这个机会开口。
“你知道我从哪里来的?”
触手怪如同没有听见,挣开他的手又蹭到他脖子上,他相信触手肯定听见了,继续说:“你能不能送我回去?”
过了好半晌触手都没有反应,梁洌不确定现在的褚玄毅会有什么反应,尽力伸起脖子向洞外看不见的触手怪请求,“我不是这里的,我有很重要的事,必须要回到我原来的世界,你能理解我在说什么吗?”
触手还是没有反应,他考虑要不要他们以后的相遇说出来,但不确定触手怪是不是也能知道未来的事,或者他说了会不会相信。
他忐忑地等着触手的反应,好半晌后洞外面突然响起他熟悉的声音。
“……我的……不走……”
触手怪说话他不是第一次听,自带强烈的恐惧压迫,可他现在却感到了安心,仿佛他熟悉的褚玄毅回来了。
不过之前触手怪只会发出他不懂的声音,为什么突然说话了?
梁洌猛然意识到触手怪可能是根据他说的话在学习他的语言,但就这么几句就能自己表达,这已经远超出了学习能力的范畴。
不过既然能说了,那就表示能听懂。
他立即抱住了身前的一堆触手,像小黑蛇撒娇一样蹭了蹭,“我们将来还会再见的,你这么好一定会帮我的,对不对?”
大大小小的触手猝然间不动了,像在思考他说的话,过了片刻蓦地将他勒紧,一条触手攀着他的脖子,蠕过他的喉结翻上下颌停在了他唇边。
触手尖试探地在唇上轻轻碰了一下,唇瓣因为刚才的热意仍旧红得诱人,祂没有想要做什么,只是不想听梁洌说离开。
梁洌的呼吸从唇缝里喘出来,启开唇要再次开口,祂蓦地将触手从梁洌打开的唇间挤进去。瞬间被口腔包裹的感觉袭遍了触手,祂不知道那是什么感觉,但是舒服得让他兴奋,不自觉就缠上了梁洌的舌头,彻底让梁洌没法发出任何声音。
“呃嗯——”
梁洌喉咙里颤出了意义不明的声音,他被迫张着喉咙,难受地去拽嘴里的触手。可他还没碰到双手就被另外的触手缠住,押到了身后。
——这方面倒是学得很快!
梁洌在心里骂过去的褚玄毅,双手挣扎,不过结果一点不意外,他连一丝一毫都没挣开,舌头还被根本不懂什么叫接吻的触手弄得又累又疼。
幸好触手怪什么也不懂,折腾完他的舌头就退出来,卷在他唇边,蹭着带出来的水渍,他趁机开口。
“送我回——”
他话才开头又被堵住了,无敌的触手像是要从他嘴里掏出鱼,他难受得眼眶里溢出了生理的眼泪。
触手蓦然停下,然后退出去悬停在他面前,过了好一会儿突然伸来擦他眼角滚下的眼泪。
“……不哭……我的……这里……”
几个单调的词语,梁洌没有完全理解意思,但身上的触手缓缓放开他,瞬间没了支撑他脚软得几乎站不稳,面前的触手又伸来一条扶住他,等他站稳了才退出石洞。
他望着越来越远的触手,不懂这怪物又要做什么,直到一块从天而降的巨石堵住了洞口。
——这是什么意思!
巨石好几米高,梁洌丝毫都推不动,他尝试瞬移出去,却根本没用,瞬移应该也遵循了路障原则,走不通的路也不能瞬移。
“褚!玄!毅!”
梁洌咬牙切齿踢了巨石一脚,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他现在可心确定那个性格恶劣的触手怪,真的把他当宠物,根本不可能听他的送他回去。
要和超特级危险物讲道理是不可能的,哪怕褚玄毅也不会听他讲道理,他只能想另外的办法回去。
可他现在都出不去,还有什么办法?等那恶劣的触手怪来放他出去?
梁洌觉得除非触手怪对他没了兴趣,不然不可能放了他。之前他还想未来的褚玄毅对他有“兴趣”,过去的褚玄毅也一定有,但他没想到是把他当宠物的兴趣。
——不行,我要逃出去!
既然触手怪不会送他回去,他还是只能去找可能存在的薄屹臣和笔记本,或许等原本时空的褚玄毅来找到他。
可是这个可能他无法确定,如果褚玄毅能找到他,不会这么久都还没来。
别想这么多,先出去再说。
梁洌收回了思绪,趴到了巨石和洞口间的缝隙往外看,缝隙不算小,一只手能伸出去,但也只能伸出一只手,他不可能出得去。
等等!
他能从一团颜色变成人,是不是还能再回一团颜色?作为一团颜色的时候他就感觉到,他的“身体”是没有固定形状,说不定能从缝隙钻出去。
梁洌当即蹲成一团,想把自己看成一团颜色,但由于主观本能,要把自己看成不是人的存在有些难,他尝试了很多次终于有一次成功了。
一团五颜六色的颜色在洞里蹦了两圈,“看”触手怪现在不在洞外面,正好是逃走的时机。
于是努力地在一团上伸出一条小小触手,把他的衣服装备团到缝隙前,然后努力地从缝隙挤出去。
他本来以为会很困难,结果一钻就出去了,他现在的“身体”完全是一团流体,反倒是他的衣服不好掏出来,又怕触手怪会回来,他掏得心惊胆颤,好在最后完好无损地全掏出来。
触手怪去了很远的地方,想找更多不同的果子喂养祂的“小虫子”,可祂“小虫子”趁祂不在就偷偷跑了。
祂带着果子赶回来,堵洞的巨石被一层黑气包裹瞬间消失,祂把果子轻轻放到地上,发现了一颗扣子,是“小虫子”留给祂的。
祂的“小虫子”一定是想要祂去找他。
“不许……逃走……找到……我的……”
第54章 跑不掉的。
# 054
梁洌怕触手怪会追来, 用一团颜色的状态逃了很远,才重新做回了人类,然而他才刚穿好衣服就又看到了触手怪。
虽然他已经离石洞很远了, 但触手怪的存在太过巨大, 将原本遥远得距离都仿佛拉近了。
他躲在树木高大的森林里,不确定触手怪到底能不能“看”到他,还是把他当成宠物故意逗他, 反正没有立即追来, 他趁着这个机会尽可能地往远离触手怪的方向瞬移。
瞬移还是太耗体力, 尤其他反反复复“中毒”,刚吃的那“两碗饭”很快就消耗得差不多了,他硬撑着继续移了好长一段才停下来, 爬到高处终于看不见触手了, 不确定是他真的甩掉了,还是触手怪躲起来了。
他瞬移不动就沿着森林走,一路做记号,如果还有其他人, 看到记号就知道还有同类,应该会来找他。同时他也在注意有没有别人留下的记号, 不过什么也没发现。
咕、咕。
肚子突兀地又叫了两声, 梁洌停下来环视周围,他一路也在找那种吃了管饱还不会中毒的果子, 可惜也没有找到, 到是另外几种“有毒”的他见到了不少。
最后,他实在走不动了, 停下来靠在一棵树上,才注意到这里的森林有些不一样了, 变得更加原始,他登时又警惕起来向四周观察。
“我一定杀了你!”
“有完没完,我已经道歉了!你以为我想?”
突然听到人类的语言,梁洌本能地惊喜,惊喜过后发现声音很熟悉,立即瞬移到声音传来的地方,果然看到了薄屹臣和庄鸣。
两人像是新结了什么深仇大恨,都仿佛要弄死对方。
他探身从树后走出去,“薄队?”
听到声音最先反应的不是被叫薄屹臣,反倒庄鸣像见鬼一样僵成一棵人形树干,薄屹臣也表情不太自然地向他转眼看过来。
“你们怎么了?”
梁洌察觉到了两人之间的怪异,虽然一开始两人都相互看对方不顺眼,但此刻明显比之前更甚了,还多了一层他没看懂的默契,哪怕想弄死对方,但一至对他掩饰的默契。
“梁洌!你没事吗?”
薄屹臣干脆地略过了梁洌的问题,梁洌越加感觉两人发生了什么,不过他暂时没问,回答薄屹臣,“我没事,就只有你们两人?怎么也被卷进这里了?”
“这——”
薄屹臣想到了什么,余光狠狠地向庄鸣,暗暗地咬牙解释,“你突然不见了,‘祂’就失控了,然后空间混乱,我们都被卷了进来,不知道是不是都到了这里,你是我们遇到的第一个人。”
梁洌忍不住庆幸遇到的是薄屹臣,他问:“祝颐的笔记本还在吗?”
“在。”薄屹臣警惕地看了庄鸣一眼才掏出来,“这里和我们认知的世界不一样,你应该也发现了吧?”
梁洌不是很明白薄屹臣指的什么,但他很赞同薄屹臣的说法。
薄屹臣打开了笔记本问他,“你一开始见到的,是不是也是看起来很抽象的景象?”
他点了点头,忽然意识到这里的森林他感觉不同,是因为不是通过他的认知形成的,而是薄屹臣和庄鸣。
薄屹接着说:“这里可能就是更高维度的世界,因为我们无法理解,才看起来很抽象。现在我们所看到的,都是经过我们的认知重新描述过的,实际这里的一切都在我们的理解范围之外,似乎没有时间和空间的概念。”
梁洌仿佛听懂了,又完全没明白,以他的知识要追根究底,可能想破脑袋也只能编个故事出来,他唯一弄清楚的只有一个问题。
“所以瞬移其实不是超能力,而是这个地方本来就可以随意去任何地方?”
薄屹臣看到梁洌失望的表情有点意外,他以为梁洌是那种苦大仇深的性格,没想到还会喜欢超能力。不过想到梁洌的经历,没疯已经很不容易了,如果没有那些成长经历,梁洌可能就是外向跳脱的性格。
他回答:“应该是这样,正常来说不可能有什么超能力,那都是电影里的。但是只有‘祂”不一样,你已经见过了吧?‘祂’最出现就是我们见过的样子,对吧?“
梁洌惊讶,他都确认了好几次才确定触手怪是褚玄毅,薄屹臣没有接触过怎么确定的?
薄屹臣像是看懂了他的疑惑,又掏出了一个新的探测器,“每个危险物的灾厄值波动都有特定的频率。”
这一瞬间梁洌后悔应该先找薄屹臣,他就不用被那个恶劣的触手怪摔三次,再当宠物喂果子“中毒”玩了。
薄屹臣继续说:“如果我直觉没错,祂和我们一样不属于这里。”
梁洌磨着牙齿对上了薄屹臣向他盯来的眼神,瞬间懂了薄屹臣的意思,触手怪不属于这里却在这里,说明有办法来去,薄屹臣是想他去找触手怪帮忙,送他们回去。
他顿时从愤愤地磨牙变成了叹气,“我已经试过了,行不通。”
不只行不通,他还担心那个触手怪会再找来,要抓他去关起来当宠物。
薄屹臣眼里“祂”对梁洌是有求必应的,不理解地脱口而出,“为什么?‘祂’不爱你了?”
“不是、是……”
这话问得梁洌不好回答,他高耸起眉头,嘴里的话绕了好几圈都没组织出一个解释,最后总结,“总之这办法不行,虽然你说这里没有时间概念,但‘祂’不是我认识的那个褚玄毅,可能现在处于我们还没认识之前,我们能回去的办法就只有‘门’了。”
薄屹臣有点怀疑梁洌说的结果,按他的研究,“祂”就算还不认识梁洌,也同样会被梁洌吸引,直觉梁洌有什么事没说。
他刚想换个角度问,一直在后面默默不动的庄鸣突然向他扑过来。
“死吧!四眼垃圾!”
庄鸣手里握了一把匕首,带着仿佛不共戴天的仇刺向了薄屹臣。
梁洌还在想触手怪有没有追来,眼前的一幕让他大脑僵滞了半秒,反应过来庄鸣已经一刀扎进了薄屹臣腰侧。
薄屹臣本能地抓住了庄鸣的手,抬眼向庄鸣看去,庄鸣眼神冷得如同冰碴,毫不犹豫把匕首又抽出来,再次对着薄屹臣的胸口刺去。
这回薄屹臣有了防备,捉到了庄鸣的手腕,他巨大的力气让庄鸣无法动弹,庄鸣立即变成怪物形态,身体成了没有实体的虚影。
薄屹臣手里一下空了,发光的触须如同代替匕首从庄鸣手上直刺向他的大脑,这他没法阻挡,只能后退躲开,却蓦然听到了梁洌的声音。
“你们是不是发生了什么?”
普通的一句话,仿佛有什么特殊能力,将薄屹臣和庄鸣一起定住,两人的视线对在一起的瞬间像碰了电闪雷鸣,急促转开。
梁洌看到薄屹臣和庄鸣都僵住的反应,确认他猜对了。
刚才庄鸣突然刺向薄屹臣时,他以为庄鸣因为计划失败要让他们全都死在这里,刚想去制止,动作间却踩到了地上的“葡萄”皮,和他之前吃过的一模一样,他下意识问了出来。
“你们真的、睡了?”
庄鸣一窘接着一怒,他本来是想串改薄屹臣的记忆,忘了发生过的事,可梁洌已经知道了,改了薄屹臣的还是有人知道,于是再次挥起匕首要将薄屹臣千刀万剐。
薄屹臣本来还有点愧疚,但被说破也开始恼羞成怒,一拳挥向了庄鸣。
为了对他千刀万剐庄鸣恢复了身体,被这一拳打飞出去,他追过去压制住庄鸣,怒声开口,“我都说了我也不想,都是因为那个‘葡萄’!你自己跟个弱鸡一样干不过我,是我的错?再说你连死都不在意,还大言不惭要灭亡全人类,在意这点小事有意思?”
庄鸣登时怒目如刺刀,刺了薄屹臣满眼飞刀,整张脸不知因为生气还是别的胀红一片,倏地一脑门砸向薄屹臣的鼻子。
薄屹臣被砸出了鼻血,他骂道:“小事!我、我……我——”
半天庄鸣没说出他怎么样,反而感觉薄屹臣说得有道理,他没必要为这种小事生气,反正召唤也失败了,而且梁洌说这里的“祂”不是那个“祂”,也就是“祂”还在那边,没有梁洌阻止人类迟早会被“祂”全灭。
他只要杀了薄屹臣,拖住梁洌,一切都还是按他的计划在走。
梁洌对“葡萄”的威力深有体会,也清楚两人一直有多看不上对方,没法对这件事做出什么评价,见两人突然都莫名僵住,他劝道:“那个‘葡萄’一样的果子会让人、情不自禁……吃了会控制不住自己,不是你们谁的问题。所以、你们……能不能先等等,等离开了这里再算账?”
薄屹臣的脑子倏然回归正轨,一副什么也没发生过的表情,放开庄鸣粗糙地给自己止血包住伤口,然后严肃地看向梁洌回答:“笔记本上有制作‘门’的办法,理论上我们可以回去,不过——”
梁洌登时担心向他瞪过来,他解释,“当时祭台周围的所有人都被吸走了,沈一风和辛娅也可能到了这里,走之前要先找到他们。”
这个结果梁洌有些意外,他没有想到所有人都被卷进来了,但谁也不知道这个地方有多大,要是沈一风和辛娅离他们太远,不知道要多久才能找到。
突然,他眸光一转,“我知道怎么找他们了。”
连庄鸣都好奇地向他盯来,他笃定地说:“这里本来全像抽象画一样,是根据看到的人的认知,变成我们能理解的样子。但刚才我就发现我之前所在的地方,与你们这里不同,应该是不同的人认知出的结果会有不同,适应出来的环境也会不同。”
薄屹臣一下就明白了,“环境的范围比较大,比找人容易得多。唯一的问题是可能会找到邪教的人。”
邪教的人数比他们多,在祭台因为被庄鸣串改了记忆才没“造反”,但到了这里肯定不会乖乖听他们的话。
不过他们在暗,找到邪教人员,如果庄鸣再次串改邪教人员的记忆,帮忙找人会快很多。
梁洌不自觉视线向庄鸣转去,辛娅肯定不是出于本意破坏召唤,当时在场唯一可能这么做的只有庄鸣,但有沈一风和薄屹臣在场,庄鸣没有机会改写辛娅的记忆。
所以,庄鸣一定是在那之前就已经悄悄改过辛娅的记忆,要让他们所有人都不察觉,最可能的就是庄鸣在帮辛娅恢复记忆的那次,偷偷给辛娅加了一段什么记忆,让辛娅在某种情况下那么做。
“你也想杀我?来啊!”
庄鸣这会儿像是什么都不在意了,随意地坐在地上,把匕首不停插进地上清除薄屹臣的血,余光满是不屑地对着梁洌勾着嘴角承认,“没错,你们那个同伴就是被我改了记忆,但相信我的不是你们自己?现在怪我是不是太不讲道理了?”
梁洌没被庄鸣激怒,但薄屹臣倏地冲过去,再次一掌将庄鸣掼在地上压制住,怒道:“少往脸上贴金,没有人相信你,要不是你阴险狡诈,把修改的记忆藏住了,你早就死在我手里了。”
“那你岂不是没有机会仩老子了?不如让我现在——杀了你!”
庄鸣着说又一匕首向薄屹臣捅去,薄屹臣一时怔在庄鸣的话里没有反应,眼看匕首抵在了他胸前,强大的压迫感倏然从空中坠下来,他们都僵起了动作。
“……梁洌……找到……我的了……”
梁洌浑身不受控制地起满了鸡皮疙瘩,巨大的阴影遮天盖日一样移过来,他想也没想地喊:“薄队,快走!”
薄屹臣这下回过了神,体力上庄鸣完全比不过他,一下夺过了庄鸣的匕首将人拽起来,跟着梁洌一个瞬移逃出了触手怪的阴影,动作却不自觉向触手怪小心地扫了一眼。
他还是直觉触手怪不是要伤害梁洌,更加好奇发生了什么,让梁洌一见就要逃。
梁洌本来就耗尽了体力,休息这一会儿也没恢复多少,他一路肚子都在咕咕叫,饿得随时想躺地上摆烂。
薄屹臣突然说:“9点钟方向有个城市!”
梁洌不觉得这种地方会有城市,下一秒明白过来,“是谁的认知?”
他问完就已经确定了答案,但奇怪薄屹臣怎么知道,不过触手怪还追在他们后面,他没机会仔细问,只能凭着意志往9点钟的方向瞬移。
不知移了多少次,终于能看见熟悉的建筑,最后一个瞬移,他们移进了城里。
梁洌再也移不动地停下来,随意往一堵靠过去喘气,目光警惕地往回望去,触手怪又消失了,不知是不是躲到了哪里,又准备突然冒出来吓死他。
他收回视线又打量起眼前的城市,像是一个废弃已久的空城,建筑虽然都还很完整,但透着一股毫无生气的死寂,或许是因为破败感,没有森林一样是鲜艳的五颜六色,看起来到处都灰扑扑的,完全压住这是另一个世界的异常感。
梁洌好奇这是谁的认知,整个城市的建筑风格都是上世纪的特征,现代社会长大的人就算见过这样的城市,也不会描述出这种灰败的感觉,还是在这五颜六色的“抽象画”中看出来。
咚、咚。
突然街道另一边传来了脚步声,像是人类又不像,能确定的只有不只一个。
梁洌转眼和薄屹臣对了下视线,薄屹臣立即拽起庄鸣说:“先看看情况。”
他们躲进了一条狭窄的巷子,完全被阴影挡住,看着巷子口先过来的影子。
先是头,然后是肩膀,接着是上半身,最后是双腿,好像真的是人。
梁洌刚这么想,影子蓦地贴向他们所在的巷子,与他们脚下的阴影融合在一起。
同时,一个脑袋扒着巷子的墙壁冒出来。
——啊!
巷子里的三人被吓得异身同形地颤了一下,因为那个脑袋太像人了,可偏偏就是因为像,那一点不像才更让人感觉到恐怖。
“嘿嘿,找到了!”
像人的脑袋发出了像人的声音,还刻意带起了一丝类似愉悦的语气,显得这个脑袋更加诡异了。
梁洌手臂上的寒毛全倒竖起来,抬眼对上了那个脑袋的双眼,脑袋后面的躯体随即挪出来,完全地展示给了他们。
他不自觉屏住了呼吸,“这是什么?”
如果说是怪物,可看起来又太像人了。
但说是人,又一眼就能认出来绝对不可能是人,高出大多数人类一头的身高,身上披着不知用什么模拟人类的衣服,却没有完全避体,露出了下面一根根像被过度挤压变形的肋骨。
薄屹臣的眼神沉下去,声音也跟着发沉地说:“我知道这里是谁的认知了。”
梁洌本来毫无头绪,可薄屹臣一说他就知道了,因为实在太好猜了。
但眼前的怪物和他之前见到的不一样,之前虽然环境跟着他的认知改变了,怪物还是一样抽象。
可这里的怪物很明显与他之前见到的不一样,是怪物跟着认知改变了?还是从改变这里形态的人的认知里,创造出了怪物?
不等他想明白,巷子口的怪物就向他靠近过来,虽然长得像人,却是以一种四肢都扒在墙上的姿势快速移到他旁边,然后贴着墙壁将脖子伸出了半米凑到他眼前,对他露出了两排尖牙,完全不能说是笑的说:“我要你……成为我的……”
梁洌可能是怪物看太多了,多看两眼觉得这种像人的怪物还挺顺眼,比起他完全不能理解的构造好看多了,于是他毫不犹豫把枪抵住怪物的脑袋。
砰!怪物的脑袋迸开出了一朵粘稠的花。
梁洌脸上沾到了一点,刚刚想去擦,面前却一股黑气萦绕,凭空多出来一条触手先他擦上去。
他登时一个激灵,视线顺着触手往远看去,果然无比巨大的触手对出现在了城外,像一座山一样屹立在那里。
巷子外面的怪物前一刻还在蠢蠢欲动,这一刻已经奔逃得没了踪影。
梁洌倏地拍掉了脸上的触手,转身拔腿,“薄队,跑!”
薄屹臣虽然不敢直视“祂”,但也感觉到触手怪对梁洌没有恶意,不懂梁洌为什么一见到“祂”就要跑。
而触手怪根本没有把他和庄鸣看在“眼”里,不管他们跑不跑,触手都无视地越过了他们,向梁洌追去,同时他听到了超特级危险物模拟人类的声音。
“……你跑不掉……小虫子……”
第55章 听话。
# 055
“小虫子”梁洌下意识伫住了脚步, 回头巨大的触手怪直直杵进他眼里,同样巨大的触手在死寂的城市上空扭得像旗帜一样,好像玩得还很开心。
他很不开心, 触手怪却轻轻落下来一条触手, 悬停在他面前。
“……不跑了……”
超特级没有语气的诡谲声调,和漆黑一条的触手,梁洌却读出了触手怪戏谑的疑惑。
果然是在逗他玩!
他蓦地用枪柄敲在触手尖上, 又撒腿就跑, 边跑边喊:“薄队, 先离开这里。”
薄屹臣现在似乎理解了一点梁洌为什么要跑,押起庄鸣追上去。
庄鸣想要变成怪物形态逃走,但薄屹臣折了一根枝条绑他的手, 他变成怪物形态也没法脱离这根枝条, 只要薄屹臣抓紧枝条他就根本挣不开这大力怪。
他想杀了薄屹臣的心陡然加剧,这个四眼垃圾不只力气大,还脑子挺灵活,他完全没发现这里的树枝还有这种作用, 被绑住就跟被危险物抓住了一样。
城市很大,他们几次瞬移逃到了城市的另一边, 不过触手怪没有追来, 高高地耸立在城外,如同在观察沙盘里的模型一动不动。
梁洌这回是真的再也一次也移不动了, 他停下来扶着路边的墙, 又看到了刚刚见过的招牌。
瞬移的时候他就发现了,这里并不是一个完整的城市, 很多地方都是重复的,像是用同一个街区拼接出了一个大城市, 而这个街区最中心的全都是同一个研究所。
这种情况要他解释,应该是用认知描述出这个城市的人,只知道城市很大,但没有看过城市的全貌,熟悉的只有这一片街区,就将熟悉的场景填补满了整个城市。
而处在最中心的研究所,就是这人曾经所在的地方,才会以研究所为中心往外辐射。
按这个理解,描述出这个城市的人,应该就在城市最中心的那个研究所,但不一定会一直在那里。
梁洌终于直接问薄屹臣,“薄队,这里是不是沈总的认知?”
薄屹臣转眼撞上他的视线,想说什么又没说,不否认地反问他,“要不要进去看看,他有可能还在里。”
梁洌大概猜到了薄屹臣想说的是什么,他问过沈一风为什么能变成怪物,薄屹臣讳莫如深地让他不要多问,显然在特危局这件事是个秘密。
不过在见过邪教做的那些事,他也能猜到“秘密”是什么,就算目的不同,大概内容也相差不多。
他审视了薄屹臣半秒,又余光瞟了瞟巨大的傻玩意触手,应该是觉得看他逃跑很有意思,故意给他时间先跑,干脆不管,对薄屹臣点了下头。
可问题是这里有很多个研究所,他们应该去哪一个?
薄屹臣说:“这里就是最中心的一个,如果他在,可能就是这里。”
梁洌又开始好奇,“你怎么知道的?”
“你没有发现吗?”
薄屹臣反问,梁洌不明白发现什么,薄屹臣就解释,“这里没有空间的概念,能随便到任何已知的地方,自然也能看到,只要忽略挡住视线的障碍。”
梁洌不太相信地尝试了一下,发现视线竟然真的透过了面前的研究所,看到了另一边的街道。
他忍不住又开始觉得自己有了超能力,哪怕只是在这个世界的限定款,还是觉得自己变成了“超人”,视线先穿透研究所的大门,再才上前去推门。
形态描述出来的大铁门被推开,模拟出了年久失修的咯吱声,往里望去一眼老旧,却没有外面的灰败感,像是昨天还有人在里面上班,今天只是放假了,所以一个人影也看不到。
梁洌走进去四处打量,进门是一个分流的大厅,标准的白绿墙壁,上面写着红色的标语,充满了年代感。
薄屹臣押着庄鸣走到他旁边,也打量了一圈告诉他,“真实的研究所当年是特危局的分部,负责研究危险物。但是当时负责研究的主任偷偷地进行‘从者实验’,企图摆脱和危险物的交换条件、得到危险物的能力……一直到他实验失败,造成了重大事故上面才发现。”
这和梁洌猜的差不多,薄屹臣接着说:“那次事故城市整个街区都几乎被夷为平地,死伤了数百人,最后作为机密被封存。后来街区重建,随着近年的飞速发展,全部痕迹都消失在时间里,除了当时幸存下来的人的记忆,已经没什么人知道了。”
听到最后一句梁洌蓦地盯向了薄屹臣,想问又没问出来,薄屹臣对上他的视线故意问他,“知道这个研究所是哪里吗?”
他本来不知道,但薄屹臣这么问,他猜,“和我一个地方的?”
“没错。”
薄屹臣答了这两个字,拽起庄鸣走到前面带路,庄鸣不满地抱怨,“能不能轻点?”
他威胁的眼刀向庄鸣杀过去,庄鸣完全无赖地定住了脚,“有本事你杀了我!”
“我不杀人。”
薄屹臣靠着惊人的力气,硬把180的庄鸣像溜狗一样拽走了。
从前厅穿过去是一个院子,不算大,大部分都做了硬化,只有最中间栽了一棵石榴树。
梁洌走到树下莫名又有种熟悉感,好像他曾经来过,但他怎么可能来过特危局的研究所?可能是他刚用“千里透视眼”看过,没有多想跟着薄屹臣穿过了院子,到了最后面的一栋楼前。
是栋五层的老式砖楼,一样透着老旧的灰败感,大门敞开着,像是还有人在上班,但实际上里面一点人气都没有,和外面的城市一样死寂。
梁洌警惕的视线一转,看到了大门边已经斑驳的铁皮牌,隐约能看出“实验楼”三个字。
他警惕地一步跨进了大门,顿时感觉有什么变了,空气里仿佛混进了“诡异分子”,他全身寒毛都不自觉竖起来,余光瞥向了薄屹臣问:“里面有什么?”
“不知道。”
薄屹臣目光上下左右来回转动,他是真的不知道,这个地方在他记忆里已经尘封了二十几年,很多细节都已经模糊了,某些他感觉陌生的地方不确定是记忆的偏差,还是真的和原本不一样了。
他回头防备地盯了庄鸣一眼说:“三楼是食堂,他可能在那里。”
梁洌从薄屹臣的语气听出了不对,按薄屹臣说的,当时祭台的所有人都被卷进了时空混乱里。
如果沈一风在这里,肯定也能想到他们在这里,沈一风应该会想办法找他们才对,可薄屹臣好像很笃定沈一风没见有离开,甚至确定了沈一风所在的位置。
他想问薄屹臣沈一风是不是出什么事了,楼上突然又响起了“咚、咚”的脚步声。他们立即掩到楼梯口的拐角,听着楼上的脚步凌乱地向下奔来,同时还有怪异的呼唤声。
“……在这里……想要……”
梁洌意识到又是怪物,他都快被垂涎得免疫了,他握紧手里的枪蓦地转出去,正好一个怪物冲下楼,直直地主动把脑门撞在他枪口上,他手指一扣,怪物脑袋被崩开了花。
这时他才看清怪物和之前在外面看到的一样,极度似人又非人的面貌在他眼前落下去,紧着又尾随来了另一个。
薄屹臣还是秉承着要保护梁洌的宗旨,只不过他拽着庄鸣很不方便行动,尤其庄鸣还故意拖后腿,眼看他一拳要打到怪物的脑袋,被庄鸣硬拽着,拳头堪堪地停在了怪物脸前。
怪物眨了眨睫毛浓密的眼睛,完全无视了他们向梁洌扑去。
薄屹臣爆怒地把庄鸣甩到墙壁上,一手掐住了庄鸣的脖子,庄鸣一副“你杀了我”的语气嘲讽,“垃圾就要有垃圾的样子,放了我你就能打中了。”
“放了你好让你再捅了一刀?”
薄屹臣觉得庄鸣当他傻,庄鸣反正逃也逃不掉,干脆摆烂地回答:“那你随意吧!”
然后薄屹臣就仿佛拖了一头死猪,别说打怪物,他连走一步都得负担一个巨大的累赘。
楼上一共奔下来四五个怪物,梁洌干掉了两个,枪里的子弹空了,他再往装备包里摸去,蓦然发现子弹没有了。
眼看着一个怪物把脑袋凑到了他脸前,他连忙后退,一脚踹向怪物。可他没有薄屹臣的力气,这一脚几乎没用,还差点把腿送给了怪物,不吃眼前亏地转身就跑,余光寻了寻薄屹臣求救地喊:“薄队!救命!”
薄屹臣听到梁洌的喊声,在放了庄鸣和救梁洌之间犹豫,庄鸣还是死猪一样靠着墙说:“你没看出来吗?那些怪物都‘喜欢’他,他死不了!”
“死不了不代表没事!”
薄屹臣掐着庄鸣的手用力,这一刻他真的打算杀了庄鸣,反正在这里也没有道德法律束缚他,庄鸣也不是什么好人,如果不是他召唤都已经完成,所有事都已经结束。
庄鸣感觉脖子上的手越来越用力,强烈的窒息感让他感觉自己仿佛抓到了死亡,可是在他要真正断气的前一刻,薄屹臣又松手了,押住他威胁,“你再不配合,我就再仩你一次。”
庄鸣的脸色瞬间比死还难看。
老式建筑的结构很简单,一条通道横穿两头,通道左右是房间,中间是主楼梯,两头是窄一些的次楼梯。
梁洌逃到了通道尽头,还记得沈一风可能在三楼,脚步一转就冲进了楼梯,用力关上了年久失修的防火门,顺便地将门卡住,短暂摆脱了后面的怪物片刻。
整栋虽然而已简单,但是架不住大,梁洌跑到三楼还没找到食堂,后面的怪物已经撞开门追来了。
他握着已经没有子弹的枪思考下一步,追来的几个怪物已经从楼梯间出来,姿势怪异地贴着墙壁,仿佛用四肢向他爬过来。
枪已经没用了,他放回包里换出了匕首,但他实在没有把握能打得过怪物,还是一对三。
然而三个怪物在离他还有不到一米的距离时,仿佛踩到了高压线猛然停住了,还瑟缩地颤抖起来。
梁洌意识到了什么,果然他面前凭空浮起了一层黑气,顷刻黑气扩散铺满他面前的通道,一眨眼怪物连同一半房子一起消失了。
“……找到了……”
一条触手从镂空的通道伸进来,然后分出了一条小触手,往他面前递来几颗颜色鲜红的果子,长得像柿子,看起来很好吃。
不过他已经不相信这个触手怪了,但也不想惹到祂,又被关起来当宠物,想到褚玄毅那几个都不怎么聪明的脑袋,他双手嫌弃地往胸前一抱,“我不吃这个,我要吃黑色的水果。”
触手晃了晃,好像在考虑他说的是什么,片刻后对他又晃了晃,像在说祂去找,然后就缩了回去,连同外面的触手怪也消失了。
梁洌有些意外性格恶劣的触手怪也这么听话,其实他也不知道黑色的水果是什么,印象里就没有黑色的水果,这个到处都五彩斑斓的地方应该更难找到,触手怪应该能放过他一段时间。
他趁着怪物和触手怪都没有的时间,冲进剩下的半截楼里找食堂,终于在经过了无数个门后发现了。
食堂也能看出来年代感,统一的白绿墙和红标语,配着已经发黄的连体餐桌椅。
梁洌进去看了一圈还是一个人影也没看到,以为是薄屹臣猜错了,厨房里突然传来了一声响,接着一个七八岁的男孩抱着一口中电饭锅出来,直接拿着饭勺往里里扒饭。
他看过去,男孩对上他的视线怔了一瞬,转身抱住电饭锅拔腿就跑,他连忙追上去。
男孩显然不知道楼的一半已经没了,跑到镂空的通道才发现前面成了断头路,愣在原地抱紧了电饭锅警惕地回头瞪住梁洌,“我不会给你吃的,这是我的!”
梁洌眼睛怼上了男孩怀里的电饭锅,嗤笑一声想说他不想吃,结果还没说出口饭香味飘进了他鼻腔里,肚子很不争气地叫了一声。
男孩顿时更加警惕地瞪他,把电饭锅抱得更紧了,还用手捂住了锅口,一大一小的两人就这么大眼瞪小眼僵住了。
“你实在想吃,可以给你一勺。”
最终是男孩大方地开口,梁洌觉得被一个孩子施舍面子过不去,但他喉咙滚了滚,没说出拒绝的话,直到男孩就这么挖了一勺饭要塞他手里。
文明人梁洌拒绝,“能拿个碗吗?”
“不吃算了!”
男孩嫌弃不已,把那勺饭塞回了自己嘴里,梁洌看他吃得香,突然想到一个问题,这里的一切都是通过他们的认知描述的,这饭真的是饭吗?还是什么他不知道的东西?就像之前在骜家镇里的一样。
顿时,梁洌不觉得饿了,看着男孩吃饭,搭话地问:“你是谁?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男孩露出看傻子一样的眼神扫了他一眼,像是确定他不是来抢他的饭的,安心地自顾吃起来。
他接着问:“你叫什么名字?”
男孩把掉到衣服上的一粒饭捡起来喂进嘴里,吃完了才回答:“问别人前应该先说你叫什么。”
“我叫梁洌。”
男孩又看傻子一样盯向他,“叫你说就说,怎么一把年纪这么单纯?”
梁洌蓦然蹙起眉头,干脆地直说:“你是不是叫沈一风?”
男孩抱住电饭锅的手收紧,警惕地审视起梁洌问:“你是谁?来这里做什么?”
梁洌确认这孩子就是沈一风,他能从一团颜色变成人形,沈一风变成小孩也不奇怪,问题是沈一风好像记忆也回到了小时候,不记得他们为什么在这里。
他仔细地注视着沈一风问:“你真的不认识我了?”
沈一风像是想起了什么,把饭勺放回了锅里小心把他的饭放好,才捂住了头表现出疼,抽空斜出眼神来问:“我为什么要认识你?”
“你怎么了?”
梁洌刚刚问完,沈一风的一只手开始变形,转眼完全成了怪物的模样,沈一风连他的饭都不要了,推开他起身就跑。
看到这他已经明白怎么回事,对此时沈一风的反应有种来历不明的感同身受,把他们卷进这里的旋涡本来就是混乱的时空造成的,来到这里的过程仿佛把所有的过去都又经历了一遍。
虽然薄屹臣没有详细说研究所发生了什么,却也不能难猜,沈一风在研究所的经历不会美好,肯定是在来的“路”上想起了过去,造成记忆混乱才停留在小时候,认知出了这个城市。
梁洌看了眼被沈一风小心放下的电饭锅,犹豫一下还是拿起来,向沈一风追去。
结果,他才刚出食堂的门,就又有那种似人的怪物堵住了他。
“想要……好想要……”
“我的……我的……”
梁洌一手抱住了电饭锅,一手握紧了匕首,开始后悔不该骗那个傻触手怪离开了,他数了数有一、二、三……五个怪物,肯定是打不过的,只能跑。
背后的路已经被触手怪连房子一起消失,只能从怪物这边过去。
他看准几个怪物的位置,向最边上那个冲过去,怪物没有想伤害他,反而是主动地迎上来,他趁机一匕首刺进了怪物的脖子,再拔出来时迸出的粘黏液体乱溅,眼看要溅进电饭锅里他下意识挡住,再一脚踹开怪物,从怪物身下溜过去。
怪物没有抓到梁洌变得暴躁起来,本来被挤压成了人形的身体,到处都像起泡一样往外鼓,片刻就鼓成了梁洌更熟悉的诡异模样,巨大的爪子像触手一样伸出去。
梁洌看到追来的触手,上面凹凸不平,像长满了不规则的脓包,恶心得挥起匕首就砍,但他砍掉了却长出来更多,他砍不过来,那些触手全都游移向他,往他身上缠。
“……啊……好香……”
梁洌不懂这些怪物到底明不明白自己说的是什么意思,但是听懂了语调里的意味,尤其是那一声如同“呻吟”的叫声,让他毛骨悚然,一时说不清是恐惧还是强烈的恶心感,鸡皮疙瘩和寒毛一起竖立起来。
可是另外几个怪物一起包围过来,他已经逃无可逃了,再次后悔不该把那个笨蛋触手怪骗走。
那个被他捅了脖子,离得最近的怪物已经把脸凑到他面前,伸出了和触手一样凹凸不平的恶心舌头,下一刻就要舔到他脸上,带着他无法形容味道的液体从舌尖滴下来,要滴进电饭锅里,他本能地用手接住了。
他为什么要接!
梁洌感觉到手上的恶心粘腻想不通时,突然一只怪物的爪子从他颈侧伸过来,极速抓住了那条舌头,然后拽住舌头将怪物摔了出去。
他连忙回头,看到了一个有点眼熟的怪物——是沈一风。
只是现在这个怪物没有后来那么巨大,也没有沈一风那种仿佛要毁灭一切的疯狂。
“我是看在你保护我的饭的份上!”
变成怪物的沈一风将别的怪物踩在爪下,转过脸对梁洌表示他的立场,但立即又想到了什么,倏地转过去不让梁洌看脸,背对着梁洌把人推出去,然后扑向了另外几只怪物。
梁洌抱着电饭锅站在一旁,心里默默收回了沈一风没那么疯狂的想法,几个怪物在沈一风的利爪下,毫无反抗能力地成了糊满墙壁地面的残肢碎肉,那股形容不出来的难闻味道充斥了整个通道。
沈一风却没有后来杀完怪物的毫不在意,伫立在那片黏臭的残肢碎肉中间一动不动,好一会儿莫名地说:“我是不是很可怕?”
他说完突然回头盯着梁洌,“你不害怕我吗?”
梁洌对上了沈一风那双完全看不出来是人类的眼睛,走过去把电饭锅给他,“饭还吃吗?”
沈一风低头,粘到他身上的黏液滴下去,眼看要滴进锅里,他眼疾手快地挥开,接过电饭锅地瞬间恢复成了人类,一身污秽地捧着电饭锅仔细打量梁洌,“这里还会有怪物,我带你去安全的地方。”
梁洌跟着沈一风穿过了一个空中廊桥,才发现后面还有建筑,看起来和其他也没有什么不同,但进去之后沈一风关闭了廊桥的入口,一边吃饭,一边带路,还抽空告诉他。
“这里怪物不敢进来,你很安全。你很吸引那些怪物。”
他一路四处打量,越走到里面熟悉感越强烈,直到沈一风带他走到了一间像是病房的房间,他模糊的熟悉感瞬间变得清晰起来。
这里是他小时候被人从褚玄毅那里“救”回来,住过的医院。
第56章 梁洌,你终于来了。
# 056
梁洌紧紧注视着与记忆重叠的房间, 斑驳的白绿墙壁,锈迹被重新涂了漆的铁架床,脑沟像突然被一刀斩出了一道深渊, 怎么都无法将前后联系起来。
当初他被人救走, 所有的注意都在他不要离开,本来对救走他的人就没什么印象,再因为被褚玄毅掩藏了那段记忆, 变得更模糊了。
他想不起救他的人出现的细节, 也想不起是谁, 有印象的只有他坐了很久的车,到了一个地方。
现在看来救他的人带他去的,就是这个研究所。这是巧合?还是救他的人本来就有什么目的?
梁洌努力回忆这段记忆, 能记起来的不多, 那时他对人类社会一无所知,后来在旁人的灌输里知道这是医院,他就认为是医院,没有产生过怀疑, 就像雏鸟效应,对最初的认知深信不疑。
但仔细想想其实都是问题, 比如真实的医院人来人往, 可是那时他几乎除了医生没有见过什么人,也没有见过除他之外的病人。
所以, 他是不是也曾被当成过实验对象?
梁洌无法确定, 当时他好像是接受了很多治疗,但那时他没有仔细观察过治疗的内容是什么, 叫他怎么做他就怎么做,他也没像薄屹臣一样的怪力, 或者像沈一风一样变成怪物。
可既然不是医院肯定哪里有问题,如果单纯救治他,为什么不直接送他去真正的医院?
梁洌视线转回抱紧电饭锅又开始吃饭的沈一风,“为什么这里怪物不能过来?有什么不一样?”
至少他看起来和另一边的实验楼没有什么区别。
沈一风放下了饭勺,仔细地审视了他一眼说:“因为这里放了一样东西,具体是什么我也不知道,但是听说是超物级危险物的什么宝贝,所以普通的怪物都不敢靠近。”
超特级危险物?
梁洌首先想到了褚玄毅,他好像有点印象,那时褚玄毅要让他回到人类社会,给了他什么东西,可是记忆因为被褚玄毅掩藏,他想不起来具体是什么。
他换了一个问题问沈一风,“那个东西在哪里?为什么要放在这里?”
研究所里作为特危局的分部,一般情况也不会有危险物靠近,那个东西放在这里肯定有别的目的。
沈一风抬头眯起眼对着他,像是在努力回想,可下一刻他突然咬牙切齿地头疼起来,连他的饭都抱不住,眼看电饭锅掉下去。
梁洌伸手接住了锅,看着沈一风痛苦地捂住了头,就在这时外面的通道里又传来了耳熟的脚步声。
是怪物!
梁洌已经能认出这个脚步声,沈一风像是受到了巨大的冲击,顾不上头疼冲出去,看到一群类人的怪物疯了一样像他们这边涌过来。
“为什么祂们能过来!”
沈一风无法理解地呆滞住了,像是认定的真理被强行打破。
梁洌跟到门口看到了怪物,瞬间理解了沈一风被打破的真理,因为整个研究所都是从沈一风的认知里描述出来的,他所说能让怪物不敢靠近的东西,不是真的存在,所以怪物没有受到影响。
同时,他还确定了另一个问题,研究所里出现的怪物,不是沈一风的认知描述出来的,而是这里本来就存在的怪物,只是因为沈一风的认知变成了类人的模样,所以不会被研究所认知上应该存在的东西限制。
不过怪物在沈一风的认知里,在研究所里变得像人,大概是沈一风的潜意识里,研究所里可怕的不是怪物,而是“人”。
不知道沈一风是不是捅到了怪物窝,梁洌一眼都没数过来到底有多少个,他把电饭锅塞给沈一风,拉起他从病房里跑出去,怪物一点不带犹豫地向他们追来。
沈一风的认知终于重建完毕,动作猛然一转,“这边。”
梁洌本来拉着沈一风跑在前面,沈一风冷不防把他拽向了另一边,他意识到沈一风的声音好像变了,转头就发现刚刚只比他腰高一点的小孩,瞬间长高了一大截,成了十三四岁的少年。
“快走!”
沈一风一点没觉得自己有什么变化,看到梁洌发愣,他用力把人一推,进了一旁的楼梯里,进去后就把楼梯门锁上,再带着梁洌往下跑。
梁洌跟在后面,沈一风边跑边说:“我想起来了,那个特级危险物的东西,是肖主任带回来的一个孩子的,那个孩子被单独关在这里一年,那一年他所有的精力都放在那个孩子身上,肯定是在进行某种研究。”
几乎沈一风说到肖主任的同时,梁洌脑中就浮现出一个中年男人的形象,他也记起了那个把他“救”回来的人,一直他都是叫对方肖医生,但是他听有人叫过肖主任,因为那时不明白主任是什么,所以记住了。
那个肖主任带回来的孩子——就是他。
梁洌确认的同时,沈一风把他带到了死路,他们下到了地下一层,楼梯出去是和上面一样的通道,两边也一样是房间,可是他们无论打开哪扇门,里面都是漆黑一片,什么也没有。
想到整个城市都是重复的街区,梁洌问沈一风,“你是不是没有来过这里?”
沈一风还抱着电饭锅,面子挂不住地说:“我只知道这里是肖主任秘密做研究的地方,一般不让人进来。”
他的话刚说完,楼梯上面传来了什么轰然倒塌的响声,接着沉重的脚步声从上涌下来,夹杂着怪异瘆人的人声。
“……别逃……抓到你……”
“……逃不掉……要抓到你……”
肯定是刚才的怪物破墙追来了,梁洌无视背后不断逼近的声音,意识回到之前的病房,然后出来,一路向下,走到了眼前这一层。
如果他记得的模糊片段没有错,他应该被肖主任带到这下面“治疗”过。
他意识顺着当时的路线游走,视线放空地顺着眼前的通道看去,本来笔直的通道蓦然发生变化,老旧斑驳的墙壁变回五颜六色的抽象画面,接着颜色像旋涡一样流动起来。
片刻后,通道不见了,重新定格在眼前的是一道厚重的大铁门。
“怎么回事?”
沈一风还没意识到这不是真正的研究所,他张大了嘴,电饭锅差点又从手里掉下去。
怪物已经到了他们上面一层,混杂的脚步声仿佛楼梯要被祂们震塌陷了。
梁洌余光回瞟了半眼,就带沈一风到了大门前,现在门紧锁着,但既然是他的认知,他见过门打开的样子,门应该能打开。
果然,他意识里回放门打开的场景,门真的打开了。
沈一风更加目瞪口呆,看梁洌的眼神都仿佛看的不再是人,他搂紧了电饭锅问:“你到底是什么人?”
怪物已经追出了楼梯间,梁洌还是仔细欣赏了一眼沈一风崇拜的表情,小少年时的沈一风和后来那个随时都想躺平的沈一风,除了眉眼仅剩的一点相似,完全看不出是同一个人。
他欣赏完故意给了少年一个神秘的微笑,把人从门缝里推进去,怪物正好撞上来,他在最后一刻关上门,把怪物挡在了门的另一边。
“……我的……我的!我的!……”
怪物像是到嘴边的肉才只闻了个味就被人抢走,疯了似的撞在厚重的金属门上,嘴里发出类似人类的暴戾嘶吼,指尖长出尖利的爪子挠在门板上,留下了几条换人身上可以见骨的爪痕。
沈一风隔着门听到了金属被抓开的声音,不放心地回看了一眼,这时他完全找到了自己未成年的定位,问梁洌,“这个门能坚持多久?这是你的能力?”
梁洌也不知道门能坚持多久,他目光从门扫到了沈一风,想告诉沈一风他失忆了,可解释起来太复杂,门外的怪物不会给他们那么多时间,沈一风现在的状态也不一定会信。
他思忖了两秒说:“你就当是这样,这个门可能坚持不了多久,我要找肖主任研究的资料,找到了我们就离开这里。”
“离开这里?”
沈一风不自觉喃了一遍这四个字,脑子里不受控制地跳出了一个问题。
——我可以离开这里吗?
意识最深处仿佛有什么束缚着他,不断在告诉他不能离开,可是他的记忆像是被轰炸成了一片废墟,他什么也想不起来。
梁洌看到沈一风深深拧起来的眉头,与他现在的年龄很不相符,他不清楚沈一风具体经历了什么,也不知道沈一风突然想到了什么,安慰地说:“别想那么多,这里发生的一切、都已经过去了,你想也没用。”
沈一风手掌在电饭锅上搓了两下,盯着梁洌问:“有没有人说过你很不会安慰人?”
“没有。”
梁洌回了一句转身往里走去,前面是一条通道,但和楼上完全不一样,煞白的白炽灯照出两边的墙壁,不是统一的白绿粉刷,而是黑色的,不知什么涂料,几乎不反光,灯光映上去像是照在了无边的黑暗里,要不上面的路标根本看不出那是墙壁。
沈一风感觉到了一股形容不出来的诡异,像是有什么看不见却散发着无形恐怖感的存在,他追上梁洌问:“你来过这里?”
“嗯。”梁洌虽然来过,还不只一次,但那时他太缺乏常识,大脑对于未知的东西记忆很有限,他只记得那时每隔几天就会被带下来治疗,但对当时的“治疗”只有一个概念,记不清到底做了什么。
他走到一个房间门前停下来,门上没有标牌写是做什么的,但他记得那时每次来的就是这个房间。
门是关上的,不过一推就开了,里面像有人一样亮着灯。
沈一风杵在梁洌身后踮起脚望进去,是一间看起来很普通的办公室,没有窗户,一排铁皮柜和实木的办公桌都堆满文件,被老式的白炽灯照得一片惨白,像个病入膏肓的绝症病人,显出一股让人不适的憋闷感。
“沈总,怪物要是进来了叫我。”
梁洌脱口而出,然后走进了房间,沈一风往嘴里喂了一口已经凉透的饭,仔细回味着梁洌叫的那声“沈总”,好像有什么要从脑子里长出来,他又开始头痛,决定不想了才停下来,目光好奇地转向房间里面。
这个肖主任绝对没有一点强迫症,还有乱拿乱放的习惯,无论柜子里还是办公桌上,什么都堆在一起,梁洌作为一个外行猝然翻起来毫无头绪。
好在像沈一风说的,肖主任这时候研究的只有一件事,有的资料还正好翻在关键的内容放置在那里,他多看了一会儿大概理出了一点线索,然后越看脸色越沉。
沈一风看到梁洌对着一份文件好半晌没动,表情像见鬼了,忍不住问:“你看到了什么?”
梁洌喉咙滚了两下,想给沈一风解释,又不知道要从哪里解释,他把桌上和柜子里的档案文件资料全都翻了一遍,终于确认这个肖主任根本不是在搞什么研究,而是和邪教一样,都在企图召唤特级危险物。
而肖主任想要召唤的——是褚玄毅。
从满屋的资料里,肖主任召唤褚玄毅的目的是为了得到褚玄毅的能力,他会被肖主任救也不是巧合,肖主任会出现在那里就是冲着寻找褚玄毅的踪迹去的。
他被救回来后,身上携带了属于褚玄毅的灾厄值波动,所以肖主任认定他和褚玄毅有什么联系,企图以他为媒介召唤褚玄毅。
每次他被“治疗”其实都是被肖主任带来做召唤实验,只是每次他一到办公室就被打了镇定剂,所以完全没有印象。
不过他还是有想不通的地方,不说褚玄毅什么都知道,为什么还要把他交给肖主任,就按时间来看,在邪教的祭台褚玄毅与他在一个时间,救走了小时候的他,理论上小时候的他应该是被带到了与他相同的时间。
为什么小时候的他会回到原来的时间,还被肖主任“救”走?
是褚玄毅可以随意穿越时间?可就算这样,褚玄毅既然是随意,又怎么刚好把他送回了原来的时间?
或者不是随意,而是刻意?那这么做的理由是什么?
梁洌感觉缺少了什么关键,研究出了重大事故,伤亡惨重,肖主任做的一切被发现,最后肖主任一定会处置了。
如果说褚玄毅是想借肖主任被召唤,可明知道肖主任不会成功,没理由还特意把他送回原本的时间,而且褚玄毅的那几个脑子,他觉得根本不会这么严谨的思考,褚玄毅更不会把他交给肖主任。
“梁洌,门要被撞开了!”
沈一风突然提醒,打断了梁洌满脑子的疑问,资料上面并没有写清楚肖主任召唤褚玄毅到底能得到什么能力,但是召唤的方法与祝颐的有所不同。
梁洌犹豫片刻还是把这一部分收起来带上,对沈一风说:“走。”
就他这一声落下,最外面的门破了,怪物变得比刚才更多了,像是猎食的鱼群向他们涌过来。
沈一风倏然表情严峻起来,把电饭锅往梁洌手里一塞,“梁洌,你先走。”
梁洌猛然发现沈一风的声音变成了成年沈一风,转眼就见沈一风已经变成了怪物模样。
他没有时间想沈一风是不是记忆都恢复了,整个地下唯一的出口就是被怪物堵满的门,根本没有别的路可以先走。他被沈一风往后推去,怪物沈一风带着他熟悉的那股疯劲,冲向了前面的怪物。
同一时间,薄屹臣已经拖着庄鸣到了梁洌遇到沈一风的食堂,本来他追在梁洌后面,但整栋楼突然消失一半,他不确定梁洌的情况,楼梯没了也上不去,于是绕到另一边的楼梯。
可追着动静一路找去,他们在食堂外面的通道正面对上了邪教的成员。
此刻不进行召唤仪式,邪教成员就成了实打实的敌人,薄屹臣拽住了庄鸣,小声侧到他耳边问:“这些人厉害吗?”
庄鸣丝毫不配合地笑出声,然后大声地回:“薄大队长,你害怕了吗?”
“我是不想浪费时间,现在最重要的是找到梁洌和沈一风。”
庄鸣显然不认同他的回答,挑衅地向对面的邪教成员盯去,大声地说:“这位是特危局的队长,他身上有教主的笔——”
没有等庄鸣说完,薄屹臣抡起庄鸣往地上一掼,庄鸣被他按着脑袋砸在了地上。
但庄鸣说出的话已经能让邪教的人猜出来,他警惕地向对面十数人的邪教成员看去。
“庄鸣,你怎么在这里,还跟特危局的人在一起?”
邪教队伍中一个看起来像领头的中年男人开口,庄鸣从地板上挣扎起满是血的脸回答:“你看不出来我被抓了吗?”
领头冷声轻哼,“那你就跟他一起去死吧!”
薄屹臣看出来了,庄鸣这种人在邪教组织里照样人缘不好,他警惕地拎起庄鸣站起来,可是领头喊完没有攻击过来,反倒往后退了。
他察觉到了不对,随即就听到剧烈的脚步声,像是四面八方都有千军万马向他们冲过来。
“那玩意是你们说的从者,能控制一些低等级的危险物。”
庄鸣不知是不是好心向薄屹臣解释,可惜他说得太晚,话还没落地怪物就将他们堵在了通道里。
薄屹臣一眼就数出了十几个怪物,这些人可能一开始就在到处“收集”怪物,现在可以说有了一队怪物大军,虽然怪物一个算不上很厉害,但是数量太多他打下去累也能被累死。
一个怪物自杀一样向他撞过来,他立即把庄鸣当武器,把怪物挡开。
“薄屹臣我——啊——我杀了你——”
庄鸣被怪物撞得几乎散架,又被薄屹臣拉回去,他从一开始就了解了这个人的冷血无情,但没有料到薄屹臣能恶劣到这种程度,他头晕目眩地竖在薄屹臣面前骂道:“你还是不是人?”
“我是,但你不是了。”
薄屹臣回答得义正词严,目光观察着包围他们的怪物,突兀地对庄鸣说:“准备好了吗?”
——准备什么?
庄鸣不明所以,等他意识到的时候他们脚下的地板已经被一拳锤出一个洞,薄屹臣丝毫不给他准备的时间,就拖着他从洞跳了下去。
怪物一时没有追下来,他们短暂地逃离了包围,薄屹臣拽着庄鸣边跑边说:“我刚才听到了动静,梁洌他们应该在后面的那栋楼,但能过去的通道只有一个。”
庄鸣意识到了不妙,眼神拒绝地向薄屹臣瞪过去,但薄屹臣视而不见地说:“你是选择窜改那些邪教份子的记忆,还是被我再上一次。”
他忍不住脱口而出,“姓薄的你别太恶心了!还是说你对庄哥我上瘾了?”
薄屹臣一本正经地回答:“死又威胁不了你,这叫灵活应用。”
庄鸣终于意识到薄屹臣的脑子也不太正常,但他确实宁愿死也不愿之前的事再发生一次,而且他们现在也没有吃那个——
他刚想到了那个让他万劫不复的果子,就见薄屹臣从包里掏出了几颗,他顿时如临大敌,“你摘那种东西想做什么?”
“感觉会有用。”薄屹臣还是一本正经的表情,“现在不就能用上了,不然我也会觉得恶心。”
“不——我答应你。”
庄鸣认输地同意,薄屹臣就对着他特别贱地笑了一声把果子放回去,他忍不住喊:“你还留着想干嘛!”
“下次说不定还用得上,而且我要研究。”
薄屹臣说得太自然正经,让庄鸣觉得他仿佛是个满脑子黄色的变态。
然而就他怀疑的时间,薄屹臣已经变成了一台拆楼机器,专门破坏房子的承重墙,几次下来剩下的半栋楼都开始坍塌。
“就是现在修改他们的记忆,让他们以为房子坍塌是因为‘祂’,他们已经答应和我们合作离开这里。”
要邪教和特危局的人“合作”,直接加一段记忆太生硬,但当他们有共同的敌人,就能暂时变成“伙伴”。
薄屹臣觉得他的计划天衣无缝,可就当他放开庄鸣的瞬间,庄鸣却没有按答应他的那样,反而是修改记忆的光触直袭向他,然后他脑中那段与庄鸣发生的“意外”悄然从他的记忆里消失了,他只记得吃了那个果子失去了一段时间的意识。
楼已经完全塌下来,他抓起庄鸣就从楼里跳出去,借外面的那棵树无恙地落地。
站稳的瞬间他掐起庄鸣的脖子将人掼在了地上,“你改了我什么记忆?你以为这样你就能逃脱?”
庄鸣全然什么也不在意地一笑,“我没想过逃,你有种杀了我。”
“哼,我不会杀你,再给你一次机会,不然——”
薄屹臣剩下的话莫名地卡在了喉咙,他感觉有什么能威胁庄鸣的东西,但是他怎么也想不起来。
邪教成员不会等他们,房子坍塌虽然死伤一部分,但大部分在怪物的掩护下都平安地逃出来,发现了他们。
这个时候再修改记忆已经来不及了,薄屹臣考虑了两秒,仍旧拽起庄鸣往梁洌和沈一风所在的那栋楼跑去。
梁洌和沈一风已经被怪物逼到了死路,背后就是整个地下室的尽头,而怪物却越来越多。
他感觉哪里不对,之前在森林里到处乱转虽然不时遇到怪物,但远远没有这么多,这里怪物像是突然冒出来的,源源不尽,怎么都杀不完。
“梁洌——”
沈一风挡在梁洌前面,冷不防严肃地叫了一声,梁洌仿佛他要说什么遗言,崩起的神经努力寻找鼓励的话,沈一风的下一句却是,“我饿了。”
梁洌望了一眼他一直抱着的电饭锅,雪白的米饭上层不知什么时候粘了一层“怪物酱汁”,铲掉上面那一层一般人也下不去口,他回答:“已经不能吃了,完了请你吃水果。”
沈一风一点没被梁洌的“大饼”止住饿,但他没有时间看他的饭,好几个怪物一起向他压过来,他用尽全力才翻身,倏地又扑回去,一爪子扯掉了一个怪物的脑袋,新鲜的“酱汁”喷出来溅了他一脸。
他回头对梁洌说:“想想办法,再下去我们都会死——不对,你不会死,你会被祂们——”
沈一风没说出后面的话,他确定怪物们不会杀了梁洌,但要对梁洌做什么他确实想象不出来。
梁洌也想象不出来,他视线来回扫视他能看到的所有空间,本来这个地下室只是通过他的认知描述出来的,理论上他只要认知成别的环境,地下室就会改变。
可是他尝试了很多遍都没有任何变化,仿佛有什么在阻止他。
上层突然响起了动静,本来这里的天花板足够厚,不可能听到上面的声音,但是动静实在太大,像是有房子塌了,整个天花板都在震动。
梁洌屏气凝神地死盯着天花板,薄屹臣一定在找他,上面的动静应该就是薄屹臣弄出来的。
要怎么才能让薄屹臣知道他们在下面?
梁洌的脑子转了一圈,可能认知描述也和瞬移一样会消耗什么,他现在能量不够,所以不能大幅改变。
于是他尝试只改变天花板一处的认知,可是他瞪得眼睛都发干了,天花板还是没有变化,正考虑是不是他猜错了,天花板突然出现了一团五颜六色,像是一个大洞。
紧接着薄屹臣和怪物一直穿过那团颜色掉下来,与下面的怪物群砸在一起。
“姓薄的你又做了什么!”
梁洌最先听到的是庄鸣的骂声,接着薄屹臣回答:“闭嘴,要是你早听我的也不会这样!”
一时间怪物和人混在一起格外混乱,梁洌看不见薄屹臣和庄鸣,只能朝着声音的方向喊:“薄队,你们没事?”
“梁洌?”
薄屹臣听到梁洌的声音语气里倏地挑起了惊喜,他踩下一个怪物冒起了脑袋终于看到了梁洌,“现在什么情况?”
梁洌只看到了薄屹臣一眼就又被怪物淹没下去,他意识到刚才掉下来的怪物和他们遇到的不同,那些怪物更像是有组织有计划的部队,不是盲目地靠本能行动。
他回答:“我们被怪物困死了,你们怎么掉下来的?还能不能原路出去?”
“恐怕不行!邪教成员在上面!”
梁洌再次往天花板望去,刚才的那团五颜六色消失了,天花板上出现了一个真正的大洞,像是被那些颜色溶化出来的。
就在洞的边缘,转绕着一圈邪教成员,居高临下地俯视下来,有种让人不寒而栗的邪性。
忽然之间,一股难以形容的感觉从天花板的洞里撒下来,他油然升起了强烈的不适感。
下一刻,通道里的所有怪物仿佛突然之间收到了统一的命令,本来两批砸在一起,正在各不相让,此刻却都停下了冲突,本来类似人类的脑袋开始变形,越来像偏向怪物的本色。
“小心!他们有人是能控制低级怪物的从者。”
薄屹臣的声音再次从怪物堆中响起,梁洌瞬间明白过来刚才不适的感受是有人在控制怪物,他再次往天花板上的洞看出去,一眼找到了那个控制了怪物的领头。
“不行的!”
沈一风猜到了梁洌在想什么,突然开口,“杀了他也没用,要解除他对危险物的命令才行,但我们不擅长对付丙类,要是辛娅在就好了!”
梁洌确认沈一风的记忆恢复了,但此刻实在不是高兴的时机,怪物们的新命令应该就是杀了他们,刚才只是想突破沈一风抓到梁洌的怪物,也跟着变得残暴起来。
沈一风横在梁洌身前,硬挡住了怪物发狂的利爪,梁洌对着沈一风的后背,有血从旁溅过来粘到他手上。
即使变成了怪物,沈一风的血还是鲜红的,他喉咙发干地开口,“沈总,你——”
“别废话,召唤还没有成功,你必须活着回去。”
梁洌想再说什么却无法说出来,薄屹臣硬在怪物堆在捶出一条空隙,拧着庄鸣冲到了他们面前。
“梁洌,上面你11点方向是出口,你瞬移出去找‘祂’。”
薄屹臣突然把祝颐的笔记塞到梁洌手里,又给了他一夹子弹,叮嘱他,“你回去了我们的任务也不算失败。”
然而,怪物猜不到他们的想法,邪教成员却可以,薄屹臣的话刚说完,天花板的洞上面就发生了坍塌,剧烈的震动下上面的建筑塌下来片刻就把洞给堵死了。
瞬移也要遵从障碍原则,洞被堵死就无法再瞬移出去。
沈一风骂了句脏话,汹涌的怪物发狂地向他们扑过来,他叹气地又骂:“这回真要完了!”
薄屹臣还不肯放弃地威胁庄鸣,“修改那个邪教份子的记忆,让他解除对怪物的控制。”
庄鸣一副对现在这个状况很满意的态度,“我做不到,思想越是复杂的人越难修改,他知道我的能力,只要记忆出现一点不合理他都不会信。”
他说的不是假话,但他的态度让薄屹臣很不满,正好怪物过来,薄屹臣又把他甩出去当盾。
梁洌换了弹夹终于有了对付怪物的能力,毫不犹豫对着冲来的怪物开枪,“别想了,现在唯一的出路就是杀出去。”
他虽然说得大义凛然,实际很没有底,这么多的怪物杀出去可能最终的结果是他们先累得趴下,再被怪物反杀。但他相信那个触手怪一定不会让他就这么死了,哪怕是把他当宠物,也一定会来救他。
然而救他们的不是触手怪。
他们离开了通道尽头的墙壁,就四面八方陷进怪物的包围,命运对他们唯一的优待大概是通道就那么宽,能近他们身边的怪物只有那几个,让他们不至于应付不过来。
但就和之前面临的一样,怪物仿佛怎么杀都杀不完,梁洌脚下已经满是怪物的尸体,眼中的怪物却像一个没少,这样下去他们总有力气耗尽的时候,可他连沈一风的电饭锅都扣给了一个怪物的脑袋。
“不行了!我好饿!要饿死了!”
沈一风第一个喊起来,庄鸣趁机劝他们,“你们别挣扎了,现在死了好歹不用累到半死,毫无反抗地被开膛破肚,自杀吧!”
“闭嘴!”
“闭嘴。”
梁洌和薄屹臣异口同声,但他们确实快要坚持不下去,连薄屹臣的力气都小了一大截,没法一只手把庄鸣举起来当盾了。
——真的出不去了吗?
梁洌脑子控制不住冒起了泄气的想法,触手怪应该能知道他们现在的处境?为什么没有来救他?是真的不在意他死在这里吗?
砰!
突然的枪响,天花板被堵住的洞簌簌往下掉起了碎石,刚刚还发狂攻击他们的怪物突兀地停下了动作,眼神变得好像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下一刻,所有怪物的视线转向了梁洌,登时仿佛想起了祂们的目的。
“……在那里……喜欢……”
“……我的……是我的……”
“……好想要……”
梁洌意识到怪物的控制消失了,可是对他来说情况一点也没好转,他连忙躲到沈一风背后问:“怎么回事?”
他刚问完堵住天花板的废墟被掏出了一个洞口,辛娅地脑袋从洞口申进来。
“你们没事吧?”
那一瞬间梁洌猛然松了口气,往洞口看出去,只见辛娅用枪抵着邪教领头的脑袋威胁,“让怪物都退下去。”
领头还想反抗,辛娅一枪又打在他另一只脚上,目光扫过其他蠢蠢欲动的邪教成员,“现在唯一能离开这里的办法只有你们教主的笔记,你们是想永远留在这里?还是一起回去,想清楚再行动。”
邪教成员面面相觑了一番没有动,领头不甘地挣扎,但辛娅能破解他对怪物的控制,他的能力变得毫无用处,只能审时度势地答应。
梁洌发现怪物突然整齐地退后,紧绷的神经终于松了片刻,接着又快速转动起来。
他们本来的目的是找到沈一风和辛娅,现在两人都在这里了,接下来就该想办法回去。
他把薄屹臣刚给他的笔记本拿出来,又递回去慎重地叫了一声,“薄队。”
薄屹臣明白梁洌的意思,虽然他已经研究过很多遍,可实际操作还是第一次,他把庄鸣交给沈一风,“看好他。”
沈一风奇怪地瞅了一眼捆住庄鸣手的树枝,问薄屹臣,“你有把握?”
“一半。”
薄屹臣实话实说,目光扫了一圈,正好这里有怪物,还都听话地不动,他选定了旁边的一处空白墙壁,拿出匕首照为着笔记上的内容在上面刻下了咒文。
梁洌看得关懂不懂,只见薄屹臣刻完咒文突然转向了退后的怪物,趁着怪物不动,嘴里念叨着咒语一样的内容,突兀地在怪物的四肢腕处划了一刀。
下一刻墙上的咒文就像一个旋涡,将那个怪物吸过来,一眨眼怪物就仿佛一个标本被钉在了墙上。
梁洌浸淫了十几年的唯物主义脑袋一时还是没法理解发生了什么,可是怪物身后的墙壁就仿佛变成了一道门,薄屹臣用力推开,他看到了另一边是什么也看不透的黑暗。
“确定这能回去?”
沈一风歪着脑袋往门里瞅了一眼表示怀疑,转头看到梁洌已经往那道黑暗里走过去。
“梁洌!”
他喊了一声,梁洌没有听见一般,他连忙把庄鸣甩还给薄屹臣,追过去拉住了梁洌,“你怎么了?”
梁洌双眼还死死地盯着门里的黑暗回答:“我听到了声音。”
“什么声音?”
梁洌回答不出来,他说是声音,其实更像是一种强烈的直觉,不停在告诉他进去。
他笃定地挣开了沈一风的手说:“没事,先进去看看。”
确实能不能回去,只有进去了才知道。沈一风一下把梁洌挡在了身后,走在了前面。
门里是一片黑暗,唯独正前方出现了一个祭台,和邪教里的祭台很像,明明没有光线,却地黑暗中无比清楚,怎么看都很怪异。
梁洌跟在沈一风后面,看到祭台的瞬间,意识里的直觉变得更加强烈,仿佛真的出现了声音。
——召唤祂。
——召唤祂。
梁洌脑中猛然出现了一段记忆,这个祭台不是邪教那个,是肖主任为了召唤“祂”专门建造的。
曾经他被肖主任带到祭台上试图召唤褚玄毅,只是那时他都被打了镇定剂,所以才不记得。
可是为什么现在突然想起来他也说不清,只是意识的直觉越加强烈,他毫不犹豫地冲到了祭台上。
“梁洌!”
沈一风想拉梁洌却没能拉住,梁洌就像突然和他不在同一个时空,从他面前穿过去,他想去追,可是就在面前的祭台他却怎么也上不去,眼看着梁洌站在了祭台的中间。
“梁洌,你终于来了。”
第57章 那种事做可以,但自己演的实在没眼看。
# 057
遥远诡谲的声音仿佛从另一个世界传来, 带着如同星球倾塌般的巨大的压迫感,梁洌却像是强烈的直觉得到了证明,因为这个声音感到安心。
他连忙仰起头去找褚玄毅, 可除了漆黑什么也没看到。
为什么只有声音却看不到“祂”?为什么“门”的另一边会通往这个祭台?这里是真正的祭台, 还是他认知描述出来的?他真的离开了那个五颜六色的世界了吗?
一瞬间,梁洌脑子里闪过了一连串的问题,可他什么也没想, 意识里有个声音一直在蛊惑他。
——召唤祂。
——快点召唤祂!
梁洌干脆地什么也不想, 回忆肖主任资料里召唤“祂”的方法。
与祝颐复杂的仪式不同, 资料上说如果有危险物相关的“信物”和与危险物认可的人作为媒介,能对危险物直接进行召唤。
不过肖主任尝试无数次“祂”都没有回应过,梁洌其实很没底, 不确定是不是肖主任的方法哪个环节出错了, 但他还是尝试地默念起了褚玄毅真正的名字。
那是他没有听过,也不会说的语言,可是一开口他就根据资料里蹩脚的注音清晰地念出来,仿佛意识里有人在教他。
“囗囗囗。”
祭台中间一团扭动的黑气凭空出现, 像四周散开后托举出来一个塑料的儿童玩具吉他,花花绿绿的颜色看起来就很劣质。
这不是小时候褚玄毅给他的玩具?
梁洌一眼认出来, 他被褚玄毅带走的那几年, 一直和褚玄毅在那个不知名的森山老林,除了他没有别的人类。褚玄毅有天不知从哪儿捡来这个玩具, 一按就会唱儿歌, 成了那几年他最喜欢的东西。
他们分开的时候他唯一带走的就是这个玩具,只是他忘了褚玄毅, 玩具去哪儿也不记得了,没想到是被肖主任拿去了。
沈一风说他被肖主任带回来时身上有褚玄毅的东西, 被肖主任当成了“镇宅宝”,本能觉得肯定是什么神秘贵重的东西,可此刻他不禁怀疑沈一风说的就是这个玩具吉他,顿时表情变得一言难尽。
他试探地伸出指尖轻碰了碰阔别多年的玩具,虽然是吉他造型,却没有弦,而是黑白钢琴键。
触到琴键的刹那,他感觉到了一股属于褚玄毅的力量,顺着他的指尖瞬间攀遍了他全身,他将琴键按下去,吉他就唱起了熟悉的儿歌。
“两只老虎,两只老虎,跑得快,跑得快……”
听到幼稚的歌声,梁洌被蛊惑的脑子终于动了一下。
这种玩具是要用电的,但他小时候玩了几年都没有褚玄毅换电池的印象,到现在依然有电,肯定用的不是电池。
他扣开玩具的电池槽,果然里面什么也没有,所以玩具还能响是褚玄毅用了什么能量,并且一直残留在里面,肖主任才会把这个玩具吉他当成召唤褚玄毅的“信物”。
想到这里梁洌握紧了吉他,萦绕在周围的黑气立即像等到主人缠绕在他手上,不断重复的儿歌就似召唤的咒语。
“梁洌……你终于来了……”
“……梁洌……你终于来了……”
“你终于来了……梁洌……”
同一句话重复了无数个声音相互交叠在一起,四周的黑暗里也冒出浓重的黑雾开始向祭台上漫延,渐渐地将祭台和他一起笼罩进去,随即黑暗眨眼变成强烈的白光,将他的视角也映成了一片纯白。
他本能地闭起眼睛,等到适应了光线才缓缓睁开,登时发现祭台不见了,周围的漆黑变成了完全相反的白色。
——这是什么地方?
梁洌下意识转了两步,确定这个地方绝对不是他刚才所在的祭台。
这里似乎没有重力,也不分上下左右,他却仍然有站在地上的感觉,但可以随意往不同角度行走,甚至完全倒立过来还是感觉站在平地上。
他不知道要怎么形容所感受到的,这已经打破了他最基础的物理认知,他就像一只第一次被送到太空的猴子,到处转着脑袋想从哪里找到什么东西,来让他理解这个地方。
然后他就看到了一个巨大的,形似沙漏的存在。
但那显然不是沙漏,更确切的形容是两个功能堪比恒星的手电,相交在一起往相反的方向,分别照出了两个巨大的“光锥”,往着看不到尽头的白色边际一直延伸。
他走到两个光锥相交的连接点,仔细往里看进去,在光锥里面是无数个光点,珍珠项链一样被串起来,从一个方向的光锥穿过相交的点,进入另一个方向的光锥。
每一个光点里都有一个画面,如同无数部电影在同时播放。
梁洌无法理解这是什么,试探地将指尖往交汇点轻轻碰了一下,瞬间光点里的画面放大在他的意识里。
他“看”到了他此时此刻站在光锥前的画面,仿佛有什么用全息的方式将他的此刻记录下来,只要转动还能从各外角度观看此刻,甚至移动到他之外的任何地方。
梁洌不确定他是怎么明白的,仿佛意识里有什么告诉他,光锥里的光点播放的不是电影,而是整个宇宙的时间。
两个光锥交汇的点就是时间的现在,而触碰两边光锥里的光点,就能看到过去和未来。
并且动动手指就可以改变光点里发生的所有一切,影响光点里正在发生的事件。
就如同人类在纸上画画,可以随意画出自己想的东西,画得不满意可以擦除修改,还能将画里的内容剪下来重新拼接成不同的故事。
对于人类,对于一切随着时间前进的物种,这是等同于神的能力。
梁洌终于知道“祂”是怎么知道一切的,肖主任召唤“祂”想得到的大概就是这个能力,可惜忙活了多年没有成功,却让他到了这里。
他思忖间下意识拨动了一下交汇处的光点,立即看到下一刻他用光锥做了什么,瞬间明白了一切。
原来都是他自己!
不是命运,不是意外,所有一切都是他自己的算计。
为什么他会来到这里,为什么他当年会被肖主任找到,为什么养父母想要用他换回亲生儿子。
甚至为什么褚玄毅什么也不肯告诉他,为什么不愿意直接复合,为什么要给他留下印记,让他去骜家镇,又为什么一直要他去找祂。
所有一切,都是他自己算计的结果,是他给自己选择的人生。
梁洌一时间感觉脑子里仿佛有什么在震动,他细数过这一刻前所有的经历,他都接受了,认下了。
可是他从来没有想过,这些会都是他自己设计的。
“梁洌,你后悔了?”
“祂”的声音又冷不防响起,梁洌举着视线,整个人失重一样转了一圈,还是什么也没看到。
他对着纯白的虚空反问:“你怕我后悔吗?”
“……怕。”
不知何而来的声音像是迟疑了,梁洌不由地轻笑了一声,“你不是无所不能,还会害怕?”
“是。”
声音这一次回答得很果断,他不清楚这声音到底算是褚玄毅的什么,但肯定“祂”一定注视着他,一眼望出去,仿佛看到了“祂”笃定地表示。
“你不用怕,我不会后悔,重来一百次我也会做一样的选择……如果我不选你,我的人生就不会有任何改变,会一直被关在邪教,成为那个巨眼危险物的容器,无论最后召唤能不能成功,我一生都不可能离开那个见不到光的房间,永远只能在发狂痛苦中度过。”
“你是因为这样才选我的?”
梁洌没有想到“祂”会这么样认为,完全不像人类的声音,一下带起了他能清晰感知到的难过。
他思考起来,如果在这里他做出一点不同的选择,他的人生会不会有所不同。
结果是只要他做出一点不同的选择,他就无法来到这里,而他不能来到这里,他选择出的所有改变都会回到原来的轨迹。
那样他根本无法离开邪教,也遇不到褚玄毅,最终他要么成为危险物的容器,要么死在那个见不到光的黑暗地下。
他没由来地笑了一声,他也不知道自己在笑什么,笑完他回答:“我不是因为什么才选你,而是只会选你——不对!”
梁洌说着突然否定了自己的话,声音不自觉坚定起来,再次开口,“不是我选择你,是你是我一切的注定,我是为了与你相遇才出生在邪教里,成为召唤的容器……是因为你我才成为了梁洌。”
一刹间,梁洌心里多了一份无论什么也不能打破的坚定,不是“祂”因为分手低语让全人类发疯,而是他不能没有褚玄毅,如果褚玄毅不存在,他就不再是他,也许会在某一天悄然的湮灭在宇宙的某个角落,甚至没有人能证明他存在过。
“梁洌……不要难过……不管因为什么……我永远会和你在一起……永远……”
不知从哪里来的声音像突然有了实体,梁洌感觉被什么用力抱着,他伸手抱回去。
“我不难过——”
话没说完,他这一手抱了个空,又是只能感觉到“祂”,他却什么也碰不到,瞬间不爽地说:“你在哪里?不能出来见我一下吗?”
“这里只是他一个时间点的意识,我是他留在这里等你的,他没有办法来到这里。”
梁洌理解了一下声音的意思,他现在所在的空间应该是“祂”过去的某一刻,光锥里可以改变过去,却没有办法真正回到过去,所以那个和他分手,等他复合的褚玄毅也不能回到这一刻来见他。
声音又说:“……他在等你,一直在等你……等你……”
梁洌听声音说得像是快要心碎了,明明听起来仍然骇人,可是到了他耳中,只感觉像是小黑蛇在向他撒娇。
他不自觉带起了哄的语气说:“知道了,乖乖等我。”
“……嗯,老婆快点。”
这个称呼梁洌还是不习惯,抱着他的无形存在还不停在蹭他的脸,他不太自然地应了一声“嗯”,开始拨动光锥里面的光点。
光点很小,可他能清晰“看”到光点里的画面,如同观看人生的走马灯。
他首先找到了和沈一风在地下室的光点,认知出的环境都是出于自己的意识,没有见过的不可能存在,所以他先把肖主任的研究资料放到了他认识出来的房间。
接着,他手指在光点上轻轻转动,就到了他们被困住时。他随手一敲,几米厚的地层就被敲出了一个洞,当时在上一层的薄屹臣他们就掉了下去。
接着,他又找到薄屹臣做出“门”的光点,“门”的另一边并不是回去的路,因为不同的空间无法用低等级的危险物连通。
他又随手一换,就将肖主任建出的祭台接到了“门”的另一边,然后去“蛊惑”里面的自己召唤“祂”。
他这才明白当时他感受到的强烈直觉,其实就是他自己的暗示。
完成这一步,他又找到他小时候的光点,将离开褚玄毅的自己放回原来的时间,再指示肖主任找到他。
肖主任的研究出事后,他又抹去了他在研究所留下的记录,被当成普通孤儿送到福利机构。
然后是养父母去福利机构时,他让自己引起了养父母的注意,被养父母收养。
又在养父母觉得他越来越不像亲生儿子时,将邪教和骜家镇的民俗资料提示给养父。
剩下的就是褚玄毅,要让褚玄毅同意和他分手,又不肯马上和他复合,留下印记引导他去骜家镇。
可是作为这个能力的主人,他区区人类根本控制不了“祂”,也改变不了“祂”的行为。
唯一的办法,只有在现实里说服“祂”答应。
现在他已经完全确定,把他当成宠物虫子的触手怪就是过去的褚玄毅,他要怎么把这个触手怪变成后来那个满脑子增进感情,动不动就觉得他不爱了的褚玄毅?还要乖乖按他的计划行动?
梁洌拨到了未来的光点,他并不想窥视他的未来,现在他很清楚一点不同的选择就会改变未来,他不想因为事先看见了什么,最后改变了未来。
不过只看这一段抄下答案,应该不会对未来造成什么大的影响。可他找到那个光点,只看了两眼就立即拨了回去。“小电影”里的事做可以,但自己演的实在没眼看。
梁洌不太敢相信他“说”服那个触手怪的方法是这样的,难道他们之间除了那个就没有别的方法增进感情吗?
他想了半天,两个差别巨大的物种,没有共同文化,没有共同思想,连共通的感情都没有,好像除了原始的繁衍欲望,真的没别的方式增进感情。
算了,现在先不考虑这个。
梁洌立即放弃了思考这个问题,假装他什么也没看,跳到下一步。
他找到召唤“祂”的光点,此刻才发现辛娅不是被庄鸣植入了记忆,而是他。
因为他需要召唤发生意外,让他被时空漩涡送到那个五颜六色的世界,和过去的触手怪相遇。
可是虽然召唤是他自己借辛娅的手破坏的,但他被送到过去的触手怪那里,却不是。
唯独这次相遇,是真正的“意外”,或者说是真正的“必然”。
原来也不是全是他算计的,起码他们真正的相遇过,一定是这一次相遇,成为了他们命运的开端。
因为这一次相遇,让他算计自己的命运也成为了他命运的一部分。
“褚玄毅,我们还是有缘分的。”
梁洌忍不住笑意,指尖轻轻一弹,将那个光点弹了回去,声音不懂地问他,“缘分,是什么?”
“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有就行了。”
梁洌也无法解释缘分到底是什么,但这无法解释的缘分让他们相遇了。
他压不住扬起的嘴角,继续拨动光锥里的光点,找到了去给他找果子的触手怪所在。
实际上触手怪在他和沈一风被追到地下室,就已经回来了。但他需要时间去看肖主任的资料,又控制不了触手怪,只能把他和触手怪之间的时间调开差距。
对于触手怪来说回来就是瞬间,但对于当时的他来说经过了好几个小时。
最后他将触手怪回来的时间,接在他刚好调整完的时候。
他手还没放下,望不到尽头的白色突然破出一个大洞,一条触手伸到了他面前。
“……梁洌……找到了……”
梁洌现在觉得触手怪非人的声音都变得“可爱”起来,毫不犹豫贴上去主动抱着触手,立即被卷住,从破出来的洞带出去。
他眨眼回到了那个五颜六色的世界,回望身后,光锥所在的空间不存在一样消失了,触手将他高高举在半空中教训。
“……不乖……要惩罚……”
梁洌贴着触手前所未有的愉悦,抬眼沿着触手往上望去,不知道这触手怪这么一会儿哪里学来的词,他回道:“要怎么惩罚?”
缠住他腰身的触手内部立即新生出许多更细的触手,驾轻就熟地钻进了他衣服里,如同真的在惩罚他,一点也不温柔勒在他皮肤上,粗糙得像小舌头的肉刺剐蹭得他又痒又难受。
只是这感觉和梁洌想到的惩罚完全不是一回事,触手怪现在根本没有把他当成对象,仍然只当他是宠物。
他想起他“说”服触手怪的小电影,连忙阻止,可他两只手根本阻止不过来,只能尽量地缩起来,忍耐着感官神经上的触感说:“不是这样,我不是你的宠物,也不是虫子。”
触手们的主人不知是不是听懂了他的话,僵滞地停顿下来,他继续说:“我知道你不明白,先放开我,我教你。”
隔了片刻,触手们终于又动了,可不是放开他,而是更加肆意地游缠在他皮肤上,声音像是和触手没有关系一样问他。
“……我喜欢这样……你就这样教,你是什么呢?”
连说话的语气都有了,梁洌觉得这个“学生”有惊人的天赋,可他作为“老师”却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一只蚂蚁要怎么向人类解释自己也有思想,有感情?
梁洌认真思考起了接下来怎么办,因为这是过去,说明他一定说服了触手怪,并且成功回去了,触手怪才可能按他的计划完成了他经历的一切。
唯一的问题就是他怎么说服的,难道真的是像“小电影”里一样?
他开始后悔刚刚在光锥里还是应该先抄下答案,但现在后悔也没办法再回去了,只能继续思考。
作为远高于人类层次的存在,要让触手怪真正理解人类是什么,大概永远不可能。就像有人跟他说蚂蚁也有爱恨情仇,他也一样没法从蚂蚁的角度去理解那是什么样的。
他不是要让触手怪理解人类是什么,而是要让这个触手怪喜欢他,爱上他,变得像小黑蛇一样听他的话,最后配合完成他给自己设计的人生。
这他倒算是有过一次经验,但那时的褚玄毅是人类,有人类起码的常识,不会觉得他是虫子,而且现在他知道那时的褚玄毅,根本不是刚认识他,更不是被他掰弯的,只是刚刚做人,不懂人类要怎么谈恋爱。
“梁洌、生气了?”
触手怪发现梁洌不说话了,在他衣服里的触手僵滞片刻退出去,不过还是没有放开他,只是把他放到了自己的另一条触手上面,知错一般蹭了蹭梁洌的下巴,又不明白自己错在哪里。
祂衡量了半天,另一条触手递过去梁洌要的黑色果子。
“黑色,你喜欢的。”
梁洌盯向触手里一看就食品安全不过关的黑果子,眼神拒绝地拿起一颗问:“这个吃了会怎么样?”
面前的触手歪了一下,像是不理解他这个问题,他明白过来这个触手怪可能也不知道他吃了会怎么样,所以才会不停给他不同的果子。
他借机教育,“不要把我当实验对象,我不喜欢,而且我会难受,明白了吗?”
“……你说喜欢,黑色的。”
触手怪不太明白,祂能吓死一般人的声音带起了委屈,像是梁洌做了什么始乱终弃的事。
梁洌一瞬没了办法,果子是他要触手怪去找的,本来“祂”就不懂人类的思想,他也不能怪触手怪总给他奇怪的果子。
忍着不好的预感,他剥了手里漆黑的果子,皮下同样是黑色的果肉,看起来就剧毒无比,他还是捏着鼻子吃下去。
——竟然还挺好吃!
触手怪看到他蹙起的眉头松开,当成了他喜欢吃,就接着给他剥,还喂到他嘴边。
他的警惕感就这么被良好的口感麻痹,直到吃完第三个,他皮肤开始变黑,而且越来越黑,最后完全变成和果子一个颜色。
“……褚玄毅!”
爱情也不能让梁洌忍受自己变成“黑人”,他大喊出来,怒地把还在剥果子的触手掐住。
那触手怪反应比他还大,触手里的果子掉下去,急忙伸过来往他黑成碳的脸上搓,嫌弃的意思明显到就差把他的皮给揭了。
“别搓了,真的要掉皮了!”
梁洌扯开脸上的触手,伸手问:“解毒的果子呢?给我。”
大大小小的触手同时全僵住了,他瞬间明白过来,这玩意没有找到解毒的果子就回来了。
他一脚踹在企图往他身上伸的触手,“你把我弄成跟你一个颜色!还敢嫌弃我——”
不等梁洌的话说完,两条巨大的触手突然把他捧过来,带他一起瞬移,同时他听到了像被风吹散一般的声音。
“……马上去找~”
大概是听到自己还有救,不用一直顶着像碳一样的颜色,梁洌忽然放松下来,贴着触手熟悉的触感他有了绝对的安全感,前面好几次差点完蛋攒下来的疲惫和饥困冷不防都冒出来,他整个人焉了一样融在触手里,一下也不想动地喃了一句。
“找到了叫我。”
触手怪没有回答他,只是把他小心地卷藏在触手里,他就这么趴在触手上不自觉睡着了。
第58章 “吃,我们要增进感情。”
# 058
“宝贝, 该醒了。”
破裂枯哑的声音如同锯齿割开梁洌的耳膜,梁洌猛然睁开眼,视线里一片漆黑, 什么也看不见。
空气里突兀地搅起一股腥臭的风, 陌生又仿佛深刻在他骨子里的气味挤进鼻腔,他心脏不受控制地颤缩了一下。
“宝贝,你终于醒了——”
难听至极的声音再次响起来, 充满阴冷潮气的房间带起一股直刺进脊骨的寒意, 他瞬间意识到自己在什么地方, 下意识挣扎起来,可是一动才发现他身上趴满了密密麻麻、层层叠叠的怪物,骜家镇的那种怪物。
他仿佛脑花被挖开, 把他深藏在最底层的记忆翻出来。
这是他小时候被关起来的房间, 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无数的枯枝触手穿过怪物的间隙,攀上他的四肢,一点一点顺着他的皮肤往上爬,再生出细密的分枝扎进他的血肉, 血管一样在他身体里生长。
是那个巨眼危险物!
毛骨悚然的寒意浸透了他每一根神经,让他更加绝望的是他发现自己不是小时候的样, 而是他长大后, 一路艰难改写自己命运,去和褚玄毅相遇后的样子。
他浑身的血一下凉透, 这不只是他小时候的记忆?为什么会是他长大的样子?
他明明逃出去了, 他不是逃出去了吗?不是遇到了褚玄毅?找到了能改变他命运的光锥,他为什么还在这里?
为什么?
梁洌的意识像被巨浪一样的恐惧打进了深海, 胸腔快要被强大的水压挤扁,窒息感如同胸腔里面钆进了无数的钢针, 轻微的呼吸就要撕破他肺泡的疼。
“宝贝,你还不明白吗?”
巨眼危险物诡异难听的声音叫他宝贝,他只会感觉更加毛骨悚然,可那声音像是死死地黏住他的耳膜,话痨鬼一样不停地念叨,“那些都是你的幻想,实际上你从来没有离开过,一直陪在我身边,因为你是属于我的。”
——不可能!不可能!
梁洌张开喉咙想喊出来,却发不出丝毫的声音,枯枝触手伸到他脸上,如同怪物的指甲剐拂过他的脸,冰冷僵硬的触感像是什么的尸体。
巨眼怪物可怕的声音近在他耳边继续说:“宝贝,你只能属于我,是为我而生的,永远也不可能离开我。”
——不是!
——不是!
——不是!
——我是为了“祂”才出生的。
——这不是真的!褚玄毅。
——你才是真的!你才是,对不对!
——救、救我……
梁洌不相信所有一切都只是他的梦,是他产生的幻想。
他怎么可能一直被关在这个房间?怎么可能还在这里?他明明已经逃出去了!他还当了警察,他还肩负挽救人类的任务!
可他脑子里全是巨眼怪物几百年来吞噬的人类记忆,无数人痛苦,悲恸,绝望,惨烈的人生在他的记忆里交织在一起,仿佛要将他撕裂成碎片,他觉得他已经疯了,可是他连求死都做不到。
——褚玄毅。
“救我!褚玄毅——”
梁洌终于喊出了声,接着感觉被什么捞起来,一条触手贴到了他脸上,然后他听到了触手怪的声音。
“乖、乖,不黑了,不要难过。”
都是危险物的声音,触手怪的却让他感到安全,他盯着将他包围起来的触手,仿佛看到了救命的稻草,本能地抱上去,“褚玄毅,不要放开我,这才是真的,你才是真实的,不可能是幻想!”
触手怪不理解,可是看到梁洌恐惧的样子祂有一些慌张,连忙用触尖蹭了蹭梁洌的脸,又卷起他的手凑到他眼前,“和原来一样漂亮,不要难过,不给你吃了。”
梁洌怔怔地盯着他皮肤恢复正常颜色的手,脑子里的记忆终于开始清晰,他急忙地抓到一条触手按在了自己身上,满是情瑟意味地搓动着深切表白,“褚玄毅,我爱你,我不是你的宠物,我要做你的爱人,我们来增进感情。”
“爱人是什么?增进感情要做什么?”
触手怪问得真诚又天真,触手却顺着他的手挤开衣服摩挲在他皮肤上,梁洌一刻间真正地清醒了,淹没他的绝望恐惧像潮水一样退去,发现触手怪用触手给他搭了一个“帐篷”,触手间的缝隙透进来外面的光,在“帐篷”里映出了一层暧昧的昏暗。
他倏地红了耳尖,半放不放地松了搓在自己腹间的触手,一时不知道要怎么解释他刚才脑子里的念头。
触手继续天真好奇地追问:“是什么?你想要什么?”
梁洌把心一横,实际上他也不是没做过,变成人的褚玄毅第一次就是他手把手教的。
他抬眼顺着触手看向高处,对着看不见的巨大怪物要,“给我之前那种像葡萄的蓝色果子。”
“葡萄?”
梁洌解释,“就是第一次你给我吃的。”
“你喜欢?”
触手怪现在在梁洌眼里仍然天真单纯,咬着牙否认,“不是,给我。”
天真单纯的触手怪还很听话,祂不知道梁洌要做什么,但是梁洌要祂就给,祂不喜欢祂的“小虫子”害怕难过的模样。
看着梁洌接住了果子就吃下去,祂还记得这个果子吃了梁洌会怎么样,把触手们围在梁洌周围静静地等着,见着梁洌的皮肤一点点红起来,梁洌眼神迷离地望着祂的触手,然后主动上来伸出粉红微小的舌头,突兀地舔在祂触手上。
巨大的如行星的怪物压抑地发出了一声奇怪地沉吟,梁洌那么细小的柔软舌尖烫伤了祂一般,祂从来没有过这样奇异的感觉,另外的触手不自觉地缠到了梁洌的身上,梁洌又主动地把脸蹭在他的触手上,仰起脸向祂的方向望上来说:“就是这样增进感情,我教你怎么爱上我。”
“怎么爱?”
梁洌在果子的影响下抛弃了所有的羞耻心,仰望着他看不见的巨大怪物,用力抓住刚被他按在身上的触尖一点点往低处移,另一只手解开扣子用力按进去问:“明白了吗?这样你就会爱我。”
触手怪很聪明地抓到了重点,“你也会爱我吗?”
“我也会爱你。”
触手怪就如同受到了蛊惑,从梁洌的手中钻出去,无师自通地往上绕,看着梁洌颤抖,另外的触手拂上了梁洌的脸问:“爱,是什么?”
梁洌脸轻轻一偏,叼了那条触尖,舌尖卷上去绕了个遍,衔在嘴里口齿不清地说:“做了你就知道了。”
天真单纯的触手怪似乎一下不单纯了,祂喜欢极了梁洌此刻的样子,有种祂从来没有见过的迷人,仿佛有什么从祂的七个脑子里喷薄而出,让祂不受控制地兴奋,产生了从未有过的欲 .望。
祂不自觉将小小的人类缠得更紧,那条被梁洌放进过嘴里的触手,自然地再次钻进去,柔软温暖又对他来说无比脆弱的口腔仿佛束缚住了祂,产生的感官愉悦深刻进了祂的所有脑子,让祂也变得迷离不清。
“喜欢……好喜欢……好喜欢这样……想要……好想……接下来要怎么办?”
梁洌感觉触手忽然往下压了一截,触手之外无比巨大的怪物在高中之中也往下沉,一刹间响起巨大的动静,仿佛天崩地裂般。
他从触手间的空隙望出去,仿佛有一双无法形容的眼睛充满欲.望地注视着他。
而在梁洌不知道到的触手之外,整个世界都一刹间被无法描述的恐怖笼罩,无数怪物发疯似的从巢穴里钻出来,只剩恐惧下被刺激得如同自毁的欲望,纷纷朝梁洌的方向瞬移,片刻如同星环围起了厚厚一大片。
可是“祂”的存在让怪物们不敢靠近,只能朝着梁洌发出一声声扭曲的吼叫。
“喜欢……好喜欢……好想要……我的……成为我的……”
下一刻怪物疯狂的欲.望变成了想要独占的杀意,顷刻间身边的其他怪物都成了怪物欲望的阻碍,发狂般嘶吼着杀向了身边的同类。
沈一风一行人离得比较远,他们看着梁洌突然消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前一刻还在商讨梁洌去哪里了,下一刻巨大的恐惧感突然从半空中压下来,认知出来的城市眨眼消失,变成了最初无法辨认的五颜六色。
接着所有人都失去理智地朝着梁洌所在的方向,发出低沉压抑的统一喊声:“好喜欢……好喜欢……我要怎么爱你……还不够……爱你……”
梁洌只感觉到了那一刹的动静,接着他就什么也感知不到,只有触手怪的声音在他耳边。
他说不出话,伸着舌尖绕上了口中的触尖,触手怪一点就通地学他反过来绕上他的舌头,还把恐怖的声音压成了温柔问他,“喜欢、这样?”
“呃嗯——”
他只发出了一声含糊不清的喉音,意识因为果子变得清醒又不清醒,分不清他此刻是因为果子的作用,还是他真的这么渴望着触手怪。他打开了喉咙把口中的触尖唅向更里处,手抓着另外的触尖往更下伸去,用眼神渴切地表达那底也要想。
“这也要我这样爱你?”
触手怪半懂不懂,梁洌觉得祂理解得好像哪里偏差了,可是怪物很听他的指引,没有给他考虑的时间,他喉咙里瞬间只剩下发抖的颤吟,怪物骇人的声音温柔到极致地又问他,“想你是我的,也是爱吗?”
“我是、你的,你也要……是、我的——”
梁洌口中的拥堵松动,从喉咙里挤出了黏糊声音,巨大的触手顿了顿,然后告诉他,“你太小了,装不下我。”
一刹间他的脸烫得自己感觉要烧起来,不过按现在这怪物的理解能力,应该只是字面意思,他往上抱去说:“我可以,你会的。”
有七个脑子的巨大怪物不用梁洌怎么教,就无师自通了要怎么做,外面还分出无数小些的触手将梁洌完全包裹进去,梁洌的体温让祂开始理解梁洌说的我是你的,祂想要梁洌变得更加漂亮,喜欢听梁洌这时发出的声音,喜欢梁洌从嘴角溢出的口液。
祂还想要梁洌与祂更近,想要占据梁洌,可是祂不知道要怎么办,好像怎么都无法满足,怎么不够,只能更深地占据着梁洌,将梁洌缠绕得更紧,声音一遍遍重复。
“我爱你……爱你……喜欢增进感情,我们永远增进感情……还要……不够……还不够……”
再聪明的触手怪初次还是有些不着重点,梁洌第一次体会到褚玄毅这么生疏,好不容易口舌里空了,又被触手抬起来。他一下悬空连忙四肢都向上抱住身前更大的触手,极力将自己送得更近好让自己好受一点,声音破碎地说:“不要、这么粗、鲁……温柔一点……”
怪物难以克制一样把触尖扫过他的唇,轰鸣一样的声音在他脑中压抑沉响,“……可是我喜欢……喜欢……喜欢……好喜欢这样……你真漂亮……我忍不住……”
——哪里漂亮?
梁洌不知道这个触手怪是怎么学的人类语言,褚玄毅从来没说过他漂亮,不过他混乱的脑子已经失去了思考的能力,轻轻伸出舌头往他抱着的大触舔上去,同样语言混乱地说:“我也喜欢……无论什么……你当我是什么都可以……不要离开我……我爱你……你可以囚禁我、控制我……吃了我……”
“……不,我只要爱你。”
巨大的怪物把无法满足的欲望说得如同表白,梁洌在这句之后再也没了说话的力气,不过怪物好像真的听了他的话,变得温柔了,只是温柔得更磨人,还总是每探索一处新的地方都要问他喜不喜欢。
他脑子里忽然有一块地方想起他和褚玄毅在一起的四年,褚玄毅总是那么惜字如金是不是忍得很辛苦,这个触手怪明明和祂的那几个脑子一样,又话多又好哄,褚玄毅是怎么忍着不跟他撒娇的?
就这一瞬间,那个他认为不爱他,和他在一起四年依然高冷寡言的褚医生,在他的印象里变成了委屈的小黑蛇,他不自觉笑出来。
触手怪被这一笑迷了祂不存在的眼,凝视着梁洌浸满情裕突兀露出来的笑脸,祂的触尖捏住了梁洌亮晶晶泛红的唇问:“笑也是爱?”
梁洌的审美大概也扭曲了,围绕着他黑漆漆的可怕触手在他眼中也变得哪里都漂亮起来,舌尖抵掉了唇上的触尖笑得更加让巨大怪物情迷地说:“……是、因为你这么可爱。”
“可爱是什么爱?”
梁洌这回是真的被逗笑了,他脚一圈勾到了前面的一条大触,舒服地往后伸了伸腰,巨大怪物像是怕他摔了似的连忙将他卷回来,就这一动的动作他颤得一缩,手抓到了一条触尖,不知是笑还是呻叫地开口,“这样就不可爱了。”
触手怪一点也不傻,祂很明白祂要的是什么,卷住梁洌将所有又靠近的触手全都抱到了他身上,企图把梁洌的每一寸肌肤都占有,声音如同古神低语般响彻了整个世界。
“……我不要可爱……要只爱……只要爱你……只要爱你……只要你爱我……”
梁洌想要回答,可是他已经完全没有能够说出话的间隙,无论是喉咙,还是意识,这一瞬间触手怪的触手像是侵入了他大脑的神经元里。而他身体融化一般成了无数细小的感官细胞,分散出去终于拥抱住了无比、无比巨大的怪物。
他无法形容有多么巨大,也无法形容他的感受,只仿佛每一个感官细胞都被填満,他不存在的声音不停地呼唤着。
“褚玄毅,爱我……爱我……更加爱我……”
……
这个世界的一切都没有时间变化,梁洌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也不记得他是怎么睡着的,无论梦里还是醒来他的意识都全是“小电影”。
在触手搭建的“帐篷”里睁开眼,他努力挪动已经变成一条软体动物的身体,结果没一处能离开身下的巨大触手。大约是为了让他好睡觉,触手把“帐篷”完全封闭起来,只留了一道细小的缝隙,像一盏柔光夜灯,照出了“帐篷”里模糊的轮廓。
他半眯着眼睛瞟了瞟,手蛇一样游出去找他的衣服,才把衣服摸回来,一条触手递到了他面前,触尖又卷着蓝色的“葡萄”。
“吃,我们要增进感情。”
睡醒就要增进感情,梁洌一瞬间仿佛回到了和褚玄毅分手前那几天,忽然意识到褚玄毅什么事都用增进感情来解决,很可能是他教的结果。
他领会到了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委婉地拒绝,“不用吃这个也可以。”
触手怪理解不来人类的委婉,当成了梁洌要不用果子和他直接增进感情,他立即湮灭果子,把梁洌还没来得及穿的衣服扔开,重新缠住他的腿提起来说:“好,我们就这样增进感情。”
“不是。”
梁洌连忙把腿抢回来,再爬过去直接钻进衣服里,对不懂节制的触手教育,“我是人——不,我是小虫子,我很脆弱,我需要休息,需要补充体力,我会饿——”
像是在配合他,他刚刚说了会饿肚子就证明地叫了一声,触手伸过来在他肚子的软肉处轻轻揉了揉,“吃什么才有体力?”
梁洌见着机会就按住企图乱进的触尖说:“上次那个像苹果的果子。”
“我带你去找。”
触手怪答应得很果断,梁洌刚欣慰他的教育有成果,披在身上的衣服就被剥了,触手接着缠住他的双手提起来固定在他头顶,另外的不知多少的触手顷刻爬到他身上,让他成了最方便的姿势,他连忙脚蹬过去,结果腿也被绑住了,他只好喊:“等等——”
“不等。”
触手怪理直气壮,梁洌据理力争,“我饿,你答应给我找苹果。”
“找……我们增进感情也可以找,我知道在哪里。”
梁洌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他会这么荒唐,触手怪的触手捧着他一边和他增进感情,一边在青天白日上的森林上空移动。哪怕不会被看见,他还是被巨大的羞耻心淹没,触手怪还格外兴奋地故意让他难受,声音不只学会了温柔,还很暧昧地在他耳边说:“你喜欢这样?”
他再一次后悔没在光锥里先看一下现在,好提前避免现在这样,可身体残余的感官很快做出反馈,让他没法考虑更多,只能颤着声音否认,“……不……我不……喜欢!”
可是触手怪只天真了第一次,现在十分熟练地把触尖攀爬在他敏感上,笃定地告诉他,“你喜欢,我知道,你爱我。”
他明白触手怪理解不了人类的隐私感和羞耻心,干脆当他做为人类的意识死了,放弃躺平。
只是触尖们也不允许他躺,不知又过了多久终于停下来,一条触手递过来他想要的果子,还懂得先擦一擦再喂到他嘴边。
他颤着声音说:“你、先放、开我才能、吃。”
“就这样,你补充体力,我们也增进感情。”
触手怪正经得一点不觉得这两件事一起有问题,梁洌人类的羞耻心没有丢干净,再爱也还是忍无可忍地用唯一能动的脚,踢掉了触手上的果子,扭开头说:“不吃,饿死我好了。”
一刹间,触手怪僵住了,祂不理解梁洌怎么了,但是祂意识到梁洌好像真的被祂惹到了。
僵住的触手缩了缩不舍得离开反而又进回去,然后一堆触手像被骂的小黑蛇趴到了梁洌身上,一条蹭在他唇缝间受了巨大委屈似的说:“你爱我,你说你爱我,要和我增进感情。你不爱我了?你是不是不爱我了?”
梁洌没想到之前还把他当宠物虫子的触手怪,这么快就“进化”成了那个没事低语祸害人类的超特级危险物。
明明他才是被欺负的那个,这么大的触手怪到底在委屈什么?而且声音听起来可怜兮兮,触触根本没停下来。
可偏偏这时候他脑子里冒出了褚玄毅的脸,仿佛看到了褚玄毅可怜委屈地跟他撒娇,喉咙不管脑子的想法,自己妥协地回答:“我没有不爱你,你轻一点行不行?”
触手怪满意了,狠狠让梁洌颤缩了一下,祂又体贴地把小小的人类往上抱了抱,重新拿出果子里外一起喂给梁洌,看梁洌一边吃一边颤抖,祂仿佛彻底将梁洌占为了己有,藏在高空中无法拥抱梁洌的巨大身体也颤抖着,扭动着,震颤了整个宇宙表达出祂狂热的迷恋。
……好喜欢……好喜欢……好爱……要永远增进感情……永远……永远……永远……爱你……
梁洌不知道怪物这一刻有多么强大可怕的狂热,他又后悔了,他以为他能忍,但根本忍不住,演小电影的时候根本没法再做任何事,他差点被口中的果肉呛到,咳得眼泪都流出来。
触手怪终于停下来,慌张地抹掉他眼角的泪问:“这是什么?”
“别动了好不好吗?”
梁洌可怜求饶,触手怪连忙地紧紧抱着他,像是不知道怎么办一样到处检查起他的身体,“哪里不舒服?”
他忽然意识到触手怪好像也明白他被做过度会死,于是虚弱地靠着身后的触手说:“你这样我真的会死的!”
触手怪眼见地比刚才更慌乱了,梁洌暗自偷笑,继续虚弱地说:“你听我的话,我就不会死。你会听吗?”
“会。我听。”
听到触手怪果断答应,梁洌满意地教祂,“现在先放开我,让我吃完。”
“好。”
触手怪还是回答得很快,但祂只是不动,把自己当成了某种椅子给梁洌摆出舒服的姿势坐好,触手搂过去细心地喂他。
“这样喜不喜欢?”
梁洌说不出他喜欢,他不明白触手怪怎么把“放开”理解成了这样,可总比刚才要好忍一点。他再次放弃了人类的羞耻心,瘫软地忽略身体中的感官只动嘴,一直到他吃不下了,触手才把果子收走,一条触尖揉在他肚子上问。
“我们可以继续增进感情了吗?”
第59章 “……好喜欢……好软、好温暖……好香……”
# 059
习惯日升月落的人类, 在不分昼夜的世界久了开始变得认知混乱,梁洌已经完全失去了生物钟,他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 每次意识一清醒他就在无数触手的纠缠中, 直到他再次意识模糊,沉沦在感官的愉悦与难捺中睡去。
“你不能换种方式叫醒我?”
梁洌睁开眼触手怪又在和他增进感情,他抚着身前的触手, 仿如捧的是褚玄毅的脸。现在他已经弄不清是他把触手怪驯服了, 还是他被做服了, 可能他本来就作为容纳危险物的容器出生,身体异于常人,被触手怪欺负得多了, 没有出什么问题, 反而越来越适应,甚至有上瘾的趋势。
巨大的怪物察觉不到梁洌细小的心思,祂只觉得越来越离不开梁洌,越来越爱梁洌, 想要一直爱他,永远爱他, 占据着他, 让梁洌的每一个细胞,每一滴血液, 每一根神经都与祂融合在一起。
可即使这样祂还是不满足, 还是想要更多,触手紧紧地吸在梁洌的皮肤上, 祂将梁洌拉进祂巨大身体的最中心,不停地对梁洌说:“……还想要, 还想要更多……为什么永远不够……怎么了……我怎么了?”
“我不知道……轻一点,这次后能不能让我多休息一下……我要找沈……他们——”
“不行。”触手怪用凶狠的动作表示祂的拒绝,弄得梁洌不停地抖起来,祂又温柔地将小小的人类卷起来,用触尖轻轻搓揉梁洌的唇,伸进去卷着梁洌的舌尖极尽情浴地安慰。
梁洌瞬间再也不提别的人类,祂满意地侵去了更里的地方,祂现在已经很会讨好梁洌了,每次都能让梁洌乖乖地给出祂想要的反馈。
梁洌虽然感官里全是触手触感,但意识里还留着一块不太连贯地思考,他也不知道要到什么程度,触手怪才会听他的话,按他的要求去做。
他攀着触手往上爬,想找到触手怪能称为脑袋的地方,却被一条触手压下来,然后触手怪的声音完全地笼罩住他。
“还不够……爱还不够……再等一等……”
邪教成员已经等不下去了,他们从危险物做出的门进去,结果根本不能回去,还把他们送到了不知哪里,在那里他们还什么都没弄明白,梁洌就突然消失,然后他们眼前一黑又回到了原来那个鬼地方。
“妈的!老子受够了!这鬼地方不如死了算了!”
一个邪教成员突兀地骂起来,他们比起梁洌更加混乱,一边是就算认知成他们熟悉的环境,颜色也与认知完全不同的诡异世界,还不分昼夜,没吃没喝。
另一边是那个可怕的触手怪,不知道到底在做什么,总是不时地发出可怕的低语,说着什么爱不够之类的,可他们根本感受不到爱,只有毛骨悚然的恐惧。
而且因为触手怪的低语,他们全都精神不稳定,认知出的环境冷不防就变了,现在还只是一片恐怖电影一样诡异的森林,但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突然变成更可怕的场景。
邪教成员骂完没发泄出情绪,反而更崩溃了,一脚踹在面前的树干上,结果森林突然变成了一片废墟,他这一脚刚好踹上了一堵断墙的钢筋,鞋底被刺穿,他连忙抱起脚,把罪都归给了薄屹臣。
“姓薄的,这还要找到什么时候?鬼知道这里有多大,你们那同事肯定早就死了!”
薄屹臣推了下眼镜看过去,“你们全都死了他都不会有事,不想找可以等死,反正留在这里也跟让你们坐牢一样。”
“特危局的,你什么意思?”
邪教领头把话接过去,回到这里薄屹臣告诉他们,只要找到梁洌还有办法回去,他本来很怀疑,但想到梁洌是唯一成功的容器,也许可以再利用梁洌召唤“神”送他们回去,所以才跟着特危局的人一起找。
可是他们已经找了不知道几天,这地方的东西也没人敢吃,又累又饿,却一点没有梁洌的踪影,还被触手怪的低语精神折磨,多少都有一些崩溃。
薄屹臣完全没把他当回事地回:“字面意思,听不懂你应该想想是不是你脑子有问题。”
领头顿时再也压不住穷途末路的暴怒,满眼杀意向薄屹臣冲过去,“既然都要死,不如先杀了你们!要不是因为你们,我也不会到这种地方来!”
薄屹臣摆好还击的姿势,义正词严纠正领头,“是你们加入邪教,为非作歹才会到这里,别把自己的错怪在别人身上!”
突然,脚下的废墟又变成了一片沼泽,领头没碰到他先一脚踩中陷下去,杀意瞬间变成惊恐,挣扎地向他喊:“救我!”
庄鸣双手被捆在身后,宠物一样被薄屹臣牵了一路,想杀薄屹臣的念头充斥了每根神经。
此刻,他懒懒地靠在一旁,没在意环境的变化,看到薄屹臣真想去救刚要杀他的人,他毫不犹豫把薄屹臣一脚也踢进沼泽里。
但捆住他手的树藤一直被薄屹臣牵着,薄屹臣用力一拽,把他也一起扯进去,他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薄屹臣掐住了脖子,薄屹臣看着怒不可遏地抵住他说:“你以为我死了你就能如愿?只要梁洌回去,照样赢的是我们。”
他不在意地冷笑,“你想多了,我只是想杀你而已。”
“那你也想多了!凭你杀不死我。”
薄屹臣说完,不知从哪里掏出锁链一样的东西,扔出去套住边上的树干,一下将自己拔了出去。
庄鸣全然不在意他快要陷进泥沼里,只可惜又没能杀了薄屹臣。
不过领头很在意,他不想死在这里,他还有远大的使命没有完成,可偏偏在这时,触手怪的低语又响起来。
“……我爱你……我要增进更多的感情……还要……还要……还要……我还要更多爱……”
一刹间,沼泽里的人类无论原本在做什么,此刻都不动了,统一的目光朝着一个方向,发出不以正常的呼喊:“……还要增进更多感情……更多……更多……”
沈一风已经饿得把自己在地上摊成了人饼,大概是饥饿盖过了触手怪的低语,他的意识还有一丝清醒,这一次终于确定了触手怪所在的方向。
他努力地团了团自己爬起来,一个瞬移到了辛娅面前,往她手里塞了一个灾厄值探测器,随即又一个瞬移消失在辛娅面前。
又不知过了多久,触手怪的低语停下来了,辛娅失去的理智一点点回笼,等她终于能思考时,发现了手里的探测器,上面用血迹画了一个箭头。
他们的装备都有编号,她一眼认出手里的探测器是沈一风的,但沈一风人不在这里。她盯着探测器上的箭头思忖了片刻,明白了沈一风的意思。
为了快点找到梁洌,他们分成了两组行动,她和沈一风一组,薄屹臣一组。
邪教成员除了庄鸣,也分成了两组,不过邪教人数占多,单靠“一起回去”这个薄弱的共识,他们也指挥不了邪教的人。
辛娅没告诉她这组的邪教成员沈一风找到了什么,打算先和薄屹臣商量过再说。
认知出来的沼泽又变了,眨眼变成不知哪里的农村,梯田,小楼,还有炊烟,披着五颜六色如同小孩画的童话世界。
最开始环境突然变化时,他们就发现了,谁的情绪更强烈,环境就会跟随谁的认知。
辛娅没去想是谁已经开始幻想回到家乡了,虽然他们分成两组,但为了避免再相互找不到对方,实际也没有相隔太远。
她找到薄屹臣,薄屹臣正和庄鸣扭打在一起。
薄屹臣很不理解庄鸣为什么执着要杀他,沼泽变成了稻田,庄鸣就自己爬出来,疯狗一样扑向他,被他掐着脖子又掼回了田里。
水虽然是粉色的,但是感觉和他们熟知的水一样,庄鸣浑身湿透,身上沾着紫白色的泥,看起来不狼狈,反而像是抹了一身不可说的情趣。
薄屹臣狠狠蹙起了眉头,猛然用力掐紧庄鸣问:“你不是为了阻止梁洌回去,我还有哪里让你非杀了我不可?”
庄鸣从来没有听过这么好笑的问题,“你把老子当狗一样牵着,还问我为什么非杀你不可!”
薄屹臣也觉得好笑,“之前你被关在笼子里不是更像,怎么没像现在这样?”
庄鸣登时杀意再起,玉石俱焚一样蹭起来向庄鸣反扑过去,但薄屹臣的力气实在太大,他硬是一点没扑起来,怒极之下抓着薄屹臣掐他脖子的手,一口咬上去。
咬住之后,他脑中却猛然冒出了他死也不想再记起来的回忆,整个人僵住了。
邪教领头也从变成稻田的沼泽里爬出来,本来已经不想再动手,可是看到薄屹臣对他完全没有防备,被恐惧压下去的余怒又冒起来。
他们是在念咒文时到这里的,身上没有武器,他眼睛一扫,看到捆住庄鸣的树藤松了一截在边上,立即冲过去捡起来,一把勒住了薄屹臣的脖子,同时对庄鸣说:“我们一起杀了他。”
庄鸣一拍即合,连忙抓住薄屹臣的双手,怕薄屹臣挣脱,他咬的那一口更用力了,嘴里已经尝到了血腥味。
辛娅见到这一幕,一个瞬移到了领头背后,用枪指着他的脑袋说:“放手。”
领头第二次被辛娅用枪指头了,他觉得这个女人克他,瞬间冷静下来,他不想死在这里,于是松手将双臂举起来。
薄屹臣脖子被松开,下一刻就甩开庄鸣的手,把人拎起来。他不知道为什么,庄鸣咬他的时候,他脑子里蓦然出现了一幕朦胧的片段,那是绝对不可能发生的事。
可是他不自觉把视线定在了庄鸣唇上,上面还沾着他的血,看起来薄情寡义的唇被染得嫣红发亮,他手背的青筋蓦然冒起来,想说什么却又没说出口。
其他邪教成员这会都从恐惧中清醒过来,注意到这边的情况纷纷过来,看到辛娅用枪指他们的领头,一下也变成了剑拔弩张的气势。
辛娅不知道薄屹臣怎么了,这一路她都感觉薄屹臣和庄鸣的异常,她把领头踢到一边,继续指着对薄屹臣说:“薄队,沈一风可能已经找到梁洌了。”
她说着另一只手拿出沈一风的探测器,薄屹臣扫了一眼瞬间冷静下来,松开庄鸣什么也没发生一样回答:“我们走。”
“他——们怎么办?”
辛娅的视线从庄鸣扫到其他邪教成员,薄屹臣似乎把邪教成员分成了庄鸣和其他,先是望了眼她枪下的领头,再看向对峙在一旁的其他成员,笃定地说:“他们一时也不能再找到那么多危险物,造不成什么危险,留在这里坐牢还不用浪费国家粮食。”
辛娅还没开口,领头连忙大喊起来,“特危局的,你想把我们扔在这里?那我们帮你们找这么久人算什么!”
“算你们无能。”
薄屹臣说完拽起庄鸣,对辛娅喊了一声就瞬移到了远处。辛娅也觉得带上这么多邪教成员不确定性太多,他们就这几个人根本看管不过来这么多人,万一他们关键时候要做什么防不胜防。
于是她一脚将领头踹远,一个瞬移追上了薄屹臣。
领头也不傻,梁洌是他们回去的唯一希望,这地方除了他们就只有怪物和更可怕的怪物,留在这里他们没疯也肯定先饿死了。
他立即跳起来追上去,后面的邪教成员见了也连忙跟上,可他们刚刚一动触手怪的低语又响起来,一瞬间只能恐惧地定在原地,听着那仿佛击溃了他们神经的声音。
“……你不乖……要惩罚……惩罚……、……错了……我错了……不要生气……”
领头彻底失去理智前,忍不住想那个可怕的触手怪到底在做什么?又在向谁认错?那样的怪物竟然会认错!
薄屹臣觉得触手怪适时响起的低语是故意的,为了让邪教的人没办法来追他们,触手怪会这么做肯定是梁洌的意思,梁洌一定已经说服了那个超特级危险物。
于是,在触手怪的低语过去后,他们就打开探测器去找沈一风。
在特危局里沈一风是一个公开的秘密,当年在研究所里被做过实验的孩子有很多,包括薄屹臣。不过这些实验只是不成为从者得到危险物的能力,使用的危险物也都是二级以下。
但沈一风是从一个受精卵开始,就被植入了危险物的基因,而且还是一级危险物。
研究所出事后这些资料都被封存了,薄屹臣只知道当初被植入基因的受精卵,唯一活下来的只有沈一风,而研究所那次出事也是因为沈一风失控。
从一定程度上来说,沈一风不是人类也不是危险物,或者说他既是人类也是危险物,因为他身上也能探测出灾厄值波动。
在这里他们的通讯定位都没用,唯一能用的只有灾厄值探测器,但是探测器除非在危险物灾厄值强烈波动时,不然探测范围有限,除非定向探测特定的灾厄值。
这个功能一般用来寻找失去行踪的危险物,沈一风留下这个探测器,意思就是要他们用探测器去找他。
倒是不难找,只是找到的时候,沈一风也没有找到梁洌,他全身皮肤变得漆黑,摊平在一棵树下。
辛娅举着探测器蹲到沈一风面前,不确定地问:“喂,沈一风?沈总,是你吗?”
地上的那滩沈一风动了动,慢慢把自己揉起来,举着他黑成碳一样的脸扯了扯嘴角。
辛娅终于忍不住笑起来,“你怎么变这么黑了?”
沈一风又躺成一团黑泥回答:“我吃了那个!”
她顺着沈一风的视线看去,沈一风背后的树上结着一种黑色的果子,不可思议地问:“这一看就剧毒,你怎么敢吃?”
“没毒,只是、变黑人了。”
听了沈一风的解释,辛娅觉得更好笑了,“哈哈……没事,这样也挺、有特色的、哈哈哈——”
薄屹臣嘲笑得很隐蔽,表面完全看不出来地扫视周围的森林,“这些果子好像只在正常的森林认知才有,吃了会对身体有影响,之前我们吃过一种蓝色像葡萄的东西,会失去、意识。”
他说到这里感觉哪里不太对,不自觉向庄鸣看去,庄鸣要吃了他一样瞪着他骂:“看什么!我什么也不知道!”
沈一风顾不得和薄屹臣的积怨,连忙坐起来问:“那能不能恢复?我这么英俊不凡,一辈子都这个颜色,人类损失多大啊!”
薄屹臣不屑,“不知道,可能正好你吃的这种不能恢复。”
沈一风顿时又失去了活下去的欲望,躺回地上又成了一滩。辛娅安慰他,“我们先去找梁洌,回去说不定有办法。”
沈一风眨了眨他看不清的眼睛,最终还是把自己支楞回了人形,没骨头似的靠着旁边的树说:“我不知道梁洌在哪儿,但‘祂’应该在那个方向。”
触手怪不主动出现,灾厄值又没有波动,他们的探测器完全探不到,可是当触手怪灾厄值出现波动,他们又都会恐惧到失去理智,没办法探测。
能在超特级危险物的灾厄值波动下还能保持片刻理智,确定“祂”的方向,已经是沈一风的极限了。
不过薄屹臣觉得梁洌一定在“祂”那里,之前的低语大概梁洌已经又和“祂”谈上了。
他把庄鸣往前沈一风指的方向一推,“先找到梁洌再说。”
沈一风忽然抱住了辛娅腿,不成人形地又摊回地上,“辛娅,我走不动!给我吃的,我饿——”
辛娅很想把人一脚踹出去,但看在同事一场的份上,还是拖起又变回了一滩的沈一风,追上了薄屹臣。
不得不说瞬移实在实用,连拖着沈一风这么大个人也很方便行动,辛娅注意周围,他们移到了一片森林,但能明显感觉越往前环境越好,有山有水,连物种也丰富起来,配上与认知不同的颜色仿佛某种仙境。
薄屹臣在最前面,突然停下来,“那边好像是座——宫殿?”
辛娅连忙扔下沈一风过去,果然看到了森林的深处的湖泊旁边,有一片如同宫殿的建筑,在五颜六色的衬托下格外梦幻神秘,与他们之前经历的沼泽废墟像是两个世界。
她不确定地问:“那是梁洌的认知?”
“肯定是。”
庄鸣十分笃定地接了一句,薄屹臣怀疑他问:“你怎么确定!”
他不屑得差点把下巴掀上了天回答:“我认识他十几年了,你才认识他几天。”
“和你这种人认识得久又不是什么好事,你是忘了你怎么骗他的?”
庄鸣一瞬间下巴收回了原来的高度,本想杀了薄屹臣的眼神一瞬变得低沉起来,薄屹臣得意戳到他痛处一样冷笑,“后悔从来没有任何作用。”
他又冷起声音回:“我有什么好后悔!我从来不后悔。”
辛娅不理解薄屹臣这么看不惯庄鸣,为什么不把他和邪教的人一起扔下,打断地说:“你们先别吵了,去看看。”
薄屹臣用力拽了一下捆着庄鸣的树藤,庄鸣一个趔趄,他满意地又拎起庄鸣瞬移。
沈一风好不容易挪到这边,还没休息就又要走,他瞬间失去了所有力气。辛娅俯视地瞥向他,“沈总,梁洌那里说不定有吃——”
只听到“吃”这个字,他就支起了人形,先辛娅一步瞬移到了前面,辛娅只听到一声撒了一路的“快走”。
梁洌越来越习惯这个世界了,甚至学会了按自己的想象认知周围的环境,把一草一木都变成了他想象的样子。
他躺在现实里连做梦都不敢梦到的200平米大卧室,只是房间里的黑气充斥得除了身下的床,他什么也看不见,触手们从黑气中伸出来爬到床上牢牢着卷着他,一刻没停地增进感情。
“停下来。”
他抖着声音按住了唇边的触手,“是不是有人来了?是沈一风他们?”
“不要管。”
巨大的怪物不喜欢梁洌总是在想别的人类,毫不温柔地把梁洌的嘴塞住,梁洌再也不能开口,脆弱的口腔柔软地包裹着祂的触尖,挤出的口液从唇角一直流到了脖子,另外的触尖连忙卷过去舔掉,可梁洌口中被祂不停搅动,舔掉了又会溢出来更多。
“……好喜欢……好软、好温暖……好香……”
触手怪的声音也搅动在梁洌脑中,他不明白这怪物到底在说什么,想着要去见沈一风他们,可他的声音完全被堵住,双手抓着堵在他喉咙的触手,可是凭他的力气丝毫都没有拽出来,喉咙只能下意识吞咽,舌头也本能地往上舔,企图化解掉什么。然而这个怪物好像越来越懂得怎么让他听话,别处的感官一瞬让他把喉咙张得更开,弄出来的水渍挤得溢出去,粘在他皮肤上到处流淌,他难忍地发出了模糊不清的声音。
“呃嗯——”
巨大的怪物像是知道他在担心什么,突然又温柔地缠住他,可怕的声音极尽温柔地响在他脑中。
“不要怕,只有我才能看到这样的你。”
梁洌想要开口,想要教训不听话的触手怪,这根本就不是能不能看的问题,他也不知道什么原因,哪怕视觉看不见,但是能感觉到有人在接近他的位置。
可没有一根神经能让他说出话,他只能挣扎,却把触手怪惹得更卖力了。
第60章 哪怕你无法理解我的爱是什么,我也仍然爱你。
# 060
宫殿大门外是一片宽广的广场, 巨大雕刻石柱沿着建筑两边排开围成一个半圆,有着强烈中式奇幻风格的恢宏楼阁直入天际,就如同神话里的神宫。
薄屹臣带着庄鸣移到了广场中间, 他们确实看不到梁洌, 抬头望向看不清顶的高耸宫殿,一股强烈的恐惧感立即如同有实体般,从上压下来。
其中夹杂着他们无法理解的情和欲, 顷刻让他们的理智混乱不清, 陷入绝境般惊恐呆滞不动, 对着最高处什么也看不见的窗,发出怪异又统一的呜咽,一直到压住他们意识的恐惧消失。
“我们站这里多久了?”
薄屹臣完全没有了时间感, 感觉只是走了一瞬间的神。
不过沈一风很清楚时间过了很久, 因为他饿的程度又上升了一级,完全融化般摊在地上望向宫殿宏伟的大门问:“辛娅,梁洌真的有吃的吗?我真的快饿死了!”
辛娅懒得安慰快饿死的“鬼”,认真地打量起面前的宫殿, 结构精美繁复,没有一占建筑学知识, 想象都不能想象出来。她不禁赞叹, “这真是梁洌认知出来的?认知不是要自己熟知的、至少要见过的。现实里有这样的地方吗?”
庄鸣满眼“没见识”的意思接话,“这是游戏场景, 他高中时最喜欢的游戏。”
“梁洌还有喜欢的游戏?”
薄屹臣一脸求知对庄鸣问, 庄鸣嫌弃地回答:“你以为所有人都跟你一样,像个没感情的机器人。”
“我有, 只是对你们这种社会败类没有。”薄屹臣很认真地反驳庄鸣,往宫殿伟宏的大门瞬移过去, 刚想是不是要敲门,门就自动打开了,他只看到门后一截触手倏地消失。
门里比外面看起来更加壮观,精美的雕像和壁画,虽然和他们熟悉的颜色不一样,但还是能感觉出中式审美里的奢侈和神秘。
辛娅一时忘了找梁洌的任务,忍不住到处打量地说:“要是现实有这种能力,我是不是能成为世界首富了?”
“世界首领都没问题。”
薄屹臣刚接完话,沈一风就像个“奇行种”往里爬进去,辛娅连忙追上去喊:“等等,万一‘祂’不欢迎我们怎么办?”
然而“奇行种”速度奇快,辛娅瞬移也没追上,跟着沈一风穿过宫殿大厅,进了一个内院。
内院被建筑包围着,开满了不知是什么品种的花,不过因为花本来就五颜六色,看起来一点不违和。
花丛中间有一块空地,搭起了一个花架亭子,梁洌就躺在花架下的椅子上。
“梁洌!”
听到辛娅的声音,梁洌紧张得全身缩颤了一下,他好不容易才“说”服了触手怪放他出来见人,可即使出来了,那些触手还是如影随形地粘在他身上。
辛娅和终于愿意站起来的沈一风移到了花架前,梁洌看了眼两人,尴尬地扯身上粘的触手,可是扯掉一条又有新的粘上来,忙了半天他身上的触手一条没少,只能就这么开口,“你们没事吧?”
“有事!”
沈一风一眼看到了梁洌身边有个小茶几式的桌子,上面摆着看起来很好吃的水果,他又一个瞬移过去,流着口水说:“你竟然一个人在这里好吃好喝,我们找你都快找饿死了!”
“沈总?”
梁洌盯着黑成碳的沈一风有点不敢认,仔细打量了好几眼才确定,“你是不是吃了那种黑色的果子?”
沈一风准备偷果子的手被一条触手吓得顿住,惊异地问梁洌,“你怎么知道?”
梁洌忍着笑,盯着沈一风想象他当时变黑的样子,有点理解触手怪为什么那么嫌弃,感同身受地问触手怪,“那个解毒的果子还有没?”
爬满梁洌身上的触手向沈一风的方向转了转,漆黑的触尖显出了不可忽视的鄙夷,但祂还是一条触手抬到梁洌面前,给了解毒的果子。
梁洌不自地扒掉身上烦人的触手,努力坐直起来把果子给沈一风递去,“这个吃了就能恢复。”
“你别骗我?”
沈一风不是很相信,瞟了瞟勒了梁洌满身触手的超特级,还是接过来试探地啃了一口,刚咽下去就发现身上的黑色开始变淡。
他震惊这过于立竿见影的效果,把整个果子都塞嘴里狼吞虎咽下去,片刻后就恢复成本来的肤色,不可思议地跳起来查看全身,“这效果是不是太快了?你怎么你怎么发现这能解毒的?”
梁洌也是才知道恢复的过程这么快,不想承认他吃过,不着痕迹地跳过了这个问题,把桌上的果子挑了挑给沈一风,“这里的果子很多吃了都会产生奇怪的效果,能吃的不多。这个能吃,也挺顶饿的,你——”
一条触手不等梁洌的话说完,伸过去把他递出去的果子卷回来,接着沈一风听到了可怕至极的声音。
“你的,不许给别人。”
沈一风不知道要怎么形容这声音,即使说着人类的语言,可是怎么听都不是人类能够发出的,可怕得像是直接往他脑子里塞满了恐惧。
但他又从中听出了一丝像人类的语气,还是莫名其妙吃飞醋那种,伸出去接果子的手僵住,想起之前和他抢士力架的小黑蛇,心想果然是同一个超特级。
梁洌这回完全没顾及超特级的反应,只是朝着那条触手轻轻一瞥,“给他。”
下一刻,全人类遇到就只能等死的超特级危险物,不情不愿地把果子递给了他,果子落进他手里时,他还听到了一声很不服的“哼”。
这真的是超特级危险物?
辛娅见到“祂”就吓掉的意识一点点拼回来,确定她真的见到“祂”了,但她离得这么近竟然没有失去理智,是梁洌真的驯服了超特级危险物?
她不由悄悄观察梁洌身上的触手,哪怕没有失去理智也抵消不了本能的恐惧,可那些她无法理解的触手却自然地粘在梁洌身上,梁洌也像是纵容某种粘人的宠物,没有一丝害怕。
但她一不小心注意到了梁洌脖子上的红痕,登时那些粘在梁洌身上的触手,多了一层情涩的意味。
辛娅急忙转开视线,假装她什么也没看到问梁洌,“你怎么样?在那个门里发生了什么?你怎么出来的?”
薄屹臣正好这时拽着庄鸣进来,瞬移到辛娅旁边仔细地打量着梁洌,和他身上的触手,露出了和辛娅刚才一样的表情。
梁洌再也忍无可忍,拍掉了企图往他衣服里钻的触手,低声警告,“放开我,我要说正事。”
触手不舍得粘着梁洌蠕动了几下,竟然真的全都退开了,接着他们听到了触手怪的声音从空中降临。
“……我也是正事。”
梁洌无奈地暗吸了口气,对着空气哄道:“听话。等我说完。”
“只等一会儿。”
触手怪强硬地讲条件,可还是听话地消失了,连那股强烈的压迫感都没了。
除了梁洌外的四人都震撼得无以复加,虽然特危局一开始希望的就是梁洌和“祂”复合,可是也从来不敢想象超特级会像宠物一样,完全不反抗梁洌的意思,虽然语言上还是有一点不情愿。
梁洌完全能猜到眼前几人此刻在想什么,可是他没办法说他是靠演小电影“说”服触手怪的,尴尬地扫了几人一眼,扶着椅子站起来。
然而他起到一半又双腿无力地跌回去,身体里还有残余的触感在流动,他只好假装刚只是活动一下,继续坐着解释。
“那个研究所的肖主任,从一开始就企图召唤‘祂’,我小时候也被他带到那个研究所过,只是那时他没有召唤成功。”
梁洌话刚落下,沈一风直接咽下了刚咬的果子,抬头盯向他脱口而出,“那个被关起来的孩子——是你?”
“是。”
梁洌承认,薄屹臣更加不明白地说:“等等!你曾经也在那个研究所?那——”
后面的话薄屹臣没说出来,如果梁洌曾经在那个研究所,后面发生的所有事他都觉得过于巧合了。
梁洌接着说:“你想的没错,我不知道要怎么解释,你们都还记得在祭台召唤‘祂’时,因为时空错位,他带走的是小时候的我——那些都是真实的。”
薄屹臣眼睛转了一圈,“你是说‘祂’那时把你从邪教里带了出去,所以早在你小时候就和‘祂’认识了?那么后来‘祂’变成人类和你谈恋爱,是因为‘祂’和你早就认识?一切都不是巧合!”
梁洌不想说出触手怪能够改变过去未来的能力,他不敢保证不会再有下一个肖主任,反正薄屹臣猜测的也差不多了,于是他点头承认。
“果然是这样!”
薄屹臣一直觉得对“祂”来说梁洌是特别的,本来梁洌作为容器对于危险物就有着天然的吸引力,“祂”先对小时候的梁洌产生了特殊的感情,所以等梁洌长大变成人类去找梁洌,而梁洌现在又回到了更早之前,反过来又和“祂”产生了感情。
但是中间好像有哪里没有对上,他疑惑地朝梁洌盯过去,梁洌已经跳到了下一个问题。
“我跟在‘祂’身边好几年,‘祂’又将我送回了人类的世界,正好被肖主任找到。因为当时我身上带着有‘祂’能量的东西,肖主任就一直试图利用我用那个东西召唤‘祂’。不过每次他都给我注射了药物,我都不记得了,是在沈总的认知里回到地下室才想起来的。”
“你的意思是——”
薄屹臣一下激动得冲向了梁洌,可离梁洌还有一步的距离,他猛然感受到一股恐惧筑成了墙挡在他身前,本能僵起了身体往后退,一直离了梁洌两米远那股恐惧感才弱下去。
他不敢再靠近梁洌,压下激动的情绪问:“你是不是召唤成功了?用你说的那个东西?”
梁洌再次点头,“我也不是很确定算不算成功,但是确实感觉有一点和之前不同了。”
这话不是骗薄屹臣的,他确实不确定那算不算召唤成功,但他也确实感觉到了某种变化,比如他不用看也能感觉到有人靠近,比如他被那样折腾除了腰酸腿软外没有别的异常的身体。
他不知道他是不是也像庄鸣一样,成为了“祂”某种意义上的从者,身体也发生了改变。
“那‘祂’能送我们回去吗?”
辛娅最关心的是这个问题,梁洌却冷不防僵起了表情,一言难尽地回答:“我尽量——”
“时间到了。我们该增进感情了。”
触手怪说只等一会儿就只一会儿,辛娅眼见梁洌背后凭空出现一团黑气,巨大的几条触手从中伸出来,一下卷住梁洌将人拖了进去。
“梁洌!”
出于对危险物本能的恐惧,辛娅吓得叫出了声,可超特级危险物的压迫感,他们连寒毛都动不了,只能眼看着梁洌就这么消失在眼前。
“增进感情什么意思?祂要对梁洌做什么?”
辛娅终于找回了一点对身体的控制,不知道怎么判断眼下的情况,转眼去看另外几人。
沈一风半点没把自己当外人,梁洌走了,他一个瞬移占了梁洌刚躺的椅子,悠闲地躺下去说:“还能是什么!”
辛娅想到梁洌脖子上面的红痕,一下明白过来,不好意思再说这个,连忙转移话题问:“那现在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只能等了,反正梁洌没把‘祂’哄好,我们也回不去,不如先吃饱了再说!”
沈一风像别人来他家做客似的,大方地把梁洌的果子分出去,分到薄屹臣刚好是一串蓝色的葡萄。
庄鸣眼疾手快地把那串葡萄拍了出去,“这个绝对不能吃!”
沈一风不能原谅地盯向庄鸣,倒是薄屹臣帮他解释,“这种果子吃了会失去意识。”
不过薄屹臣解释完,觉得庄鸣的反应有点夸张了,而且他吃了失去意识不正好如庄鸣的愿,能趁机杀了他,为什么不让他吃?
庄鸣接到他的视线,瞬间又是恨他还没死的眼神,“你要是想吃就吃,死了可别怕我趁人之危。”
除了庄鸣,还有怪物和邪教的人,虽然触手怪在这里,他们可能都不敢靠近,但触手怪不一定会“罩”着他们。
最终谁也没拿那个果子,沈一风分完剩下的,他们就各自占了花架的一角,一开始还保持着平日的形象,像午后闲聊一样细嚼慢咽,不过慢慢就没人说话了,全都只顾着填饱肚子。
梁洌能感知到院子里的几人,但他被触手怪抓回了200平米的卧室,大触手把他放在床上,立即分出小的来剥他的衣服,他连忙把衣领拽住,对着摆动在他身前的触手说:“先别增进感情,我有话跟你说。”
触手怪这时候不想听梁洌说话,祂想听梁洌颤抖地呻.吟出来,可是梁洌把自己缩成了一个球,坚定地不让祂碰,“我必须要离开这里了,你能够知道对不对?只有我离开我们才能相遇。”
梁洌以为触手怪要反驳他,结果他什么声音也没有听到,只是刚刚的触手向他伸过来,拉开他蜷缩起来的身体,紧紧缠到他身上不动。
他下意识向身前的触手抱回去,轻蹭着触手粗糙的表皮说:“你以后带走小时候的我,要对他好点,多陪他玩,哄他高兴,那是他一辈子最无忧无虑的回忆。”
触手怪没有回答,一条触手贴着他的脖子爬到了他唇角,像是亲吻一样轻蹭在他唇上。
他回应地往触尖亲了一下,身上的所有触手都猛不迭地一僵,他没想到满脑子增进感情的怪物竟然还会纯情,于是又亲了一下接着说:“你去找我的时候,要找一个找得帅的人当参照,我喜欢长得帅又有气质的,那样我才会对你一见钟情,知道吗?”
触手怪不知道什么一见钟情,祂的触手紧紧粘在梁洌身上,像是要将梁洌吸住,让脆弱的小人类不能离开他一分毫。
梁洌轻轻地挠着他的触手,继续地嘱咐:“等我们在一起后,你要对我好一点,温柔一点,要学会怎么当一个好的男朋友……最重要的是听我的话,不管我说什么你都要说好,不可以反对,哪怕是分手——”
“增进感情不行。”
触手怪事关重大地打断梁洌,看着梁洌狠狠地蹙了蹙眉,最终还是答应祂,“只有这个,你可以不听。”
梁洌觉得反正对他来说都过去了,遭罪的是过去的他,答应起来没有心理负担,接着往上圈紧了身上的触手,继续核对他的计划。
“还有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告诉我现在的事,你要引导我去召唤你,去找你。如果可以,你尽量不要低语,影响人类行吗?”
触手怪从来没有想过要影响人类,他不回答,触手将梁洌往身体里勒得更紧了一些,又分出别的触手钻进梁洌衣服里,一下缠在梁洌胸口。
梁洌不受控制地一缩,连忙按住那条触手,“我还没说完,你又不听话了。”
“我听。但是我不想分开。”
梁洌觉得触手怪的人类语言学得越来越好了,连转折词都会用了,他放松身体主动把那条触手按在自己身上抹动,仰着头顺着触手往高处望去,“这对你来说只是一瞬间,我们很快就会再见的,那时我教你怎么谈恋爱。”
“恋爱是什么?”
触手怪不理解地问,梁洌告诉他,“就是教你怎么爱我。”
“我会。”
触手怪的七个脑子都坚定地认为自己懂得怎么爱梁洌,并且用行动表达出来。
梁洌两只手根本抓不过来,全身每处感官灵敏的地方都落到了触手里,他只能颤吟着喊:“等等——”
“不要等……要爱你……”
触手怪的声音猛然占满了梁洌的意识,下一刻梁洌感觉自己好像离开了身下的床,视线也忽然一黑,不知触手怪要把他带去什么地方。
他再次看清时,眼前是一片色彩绚丽到他无法形容的星云,触手怪的身影被星云映出来,他第一次真正地看清了祂的全貌。
可是他说不出他看到的是什么,连比喻也无法形容出来,只有震彻他三观的无法理解。而那样无法理解的怪物,却有什么吸引着他,让他忘记了恐惧,本能地向祂靠近。
接近的瞬间,他就被触手卷住,那无比巨大的怪物像是要吞噬他一般,完全将他包裹进去,藏进了最中心。
他又什么都看不见了,却又感觉什么都能看见,他的身体仿佛变成了宇宙里的碎屑,可以随意地撒向任何地方。
“不要走神,想我。”
震颤宇宙的声音也将他包裹在其中,让他分辨不出祂在哪里,又如同哪里都在,下一刻他的感官神经尝到了极致的愉悦,无数的触手像是直接攀在上面,将欢愉的感受直接传递给了他的神经元,他完全与巨大的怪物融合在一起,连神经都彼此连接。
“褚玄毅,我爱你——”
梁洌不禁地抱上去,仿佛他真的拥抱住了那庞大的怪物,脱口而出,“我永远爱你,哪怕你无法理解我的爱是什么,我仍然爱你。”
“我理解,就像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