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他竟然因为一条蛇心跳加速。

    # 041

    这个结果在祝颐出现时, 他们都猜到了,梁洌其实是邪.教为了召唤而造出的“容器”,他们都尽量不提, 即使不清楚梁洌小时候到底经历过什么, 可从薄屹臣拿回的资料里,也能了解一二,那些一个成年人都不能承受, 何况梁洌刚一出生就开始。

    看着梁洌仿佛没事一般, 他们更加不知道要回答什么, 还是梁洌主动开口。

    “那栋楼里我感觉里面有什么东西,但是祝颐的态度就像故意引我们去那里,我感觉可能是个陷阱。”

    “那不是更好。”

    一路上都懒得沉默的沈一风突然开口, “越是陷阱, 越是容易知道他们想做什么。我和我和薄屹臣去调查,你们回房间等消息。”

    薄屹臣不愿和沈一风一起行动,但他也赞成,拿出几个特质的对讲机, “这个可能作用不大,但只要不是丙类的现象空间, 还是能通话的。你们小心, 如果有危险就发信号给姜局。”

    梁洌看他们是决定要去,接过来对讲机说:“你们也小心。”

    薄屹臣回了一声, 转过身去叫沈一风, 结果沈一风已经丢下他走了。

    “他们两个一起真的没问题?”

    梁洌看两人这谁也不原和谁一起的态度,实在担心两人还没到地方就各走各的了。

    辛娅叹气地说:“别管他们, 只要关键时候不出问题就行了。”

    梁洌想了想,赞同了辛娅的话, 他们原路回到房间,刚进门就有人过来问另外两人怎么没一起回来。

    辛娅回答:“我们累了,他们想再转转,一会儿就回来了。”

    对方明显不信,但还是保持着职业的礼貌离开了。

    辛娅立即关好门,和梁洌去房间里看庄鸣,见庄鸣还是原样在原地松了口气。

    梁洌站在轮椅前面,指向窗外面那栋楼问:“你知道那是什么地方吗?”

    房间的窗户正好能看到那栋楼的一角,庄鸣扫了一眼,“不知道,我没有去过,那个地方是禁地,除了教主和长老,一般不允许靠近。”

    听到教主和长老这种称呼,梁洌像是回到了几百年前一样,思忖地又问:“祝颐是什么身份?”

    庄鸣本来耷拉的眉眼倏地抬起来,满是兴致地盯着梁洌,“你知道她是谁了吗?”

    “我问你她的身份。”

    看到梁洌动怒,庄鸣反而笑起来,“她就是现在的教主,为了召唤‘永恒神’,她和不同的男人生了十几个孩子,你最好别对她抱什么感情,她是个真正的疯子。”

    这话听起来像是有意提醒,梁洌看着他,过了两秒才继续问:“这里既然是邪.教不可能跟真的疗养院一样,他们真正活动的地方在哪里?”

    “我只来过几次,并不是很清楚,只知道他们利用危险物创造出了别的空间,只有通过特别的门才能进去。”

    梁洌震惊,向辛娅看去求证。

    辛娅解释:“确实有危险物的能力可能隔绝出别的空间,具体怎么做到我们也无法理解,但有这种能力的都是一级以上,可是一级不可能会听人类的命令。”

    她说完又觉得不一定,像小黑蛇就很听梁洌的话。

    庄鸣不屑地笑起来,“你们特危局的人都这么自以为是?”

    “你什么意思?”

    辛娅不服地吼回去,庄鸣继续说:“祂确实不会听人类的话,但是人类可以通过召唤做祂们的从者,达成祂们的需求,祂们也会满足人类的一些愿望。”

    梁洌想到骜家镇被祭祀的无数人,终于理解了庄鸣的意思,刚刚庄鸣提醒他的一刻,还觉得庄鸣还是以前的“鸣哥”,可此刻听他这么无所谓地说出把人当“祭品”的话,明白庄鸣已经不可能再变回他以前认识的那个人了。

    他语气带起了威胁地问:“你说的门在哪里?”

    “你确定真的要去?这可能是陷阱,你去了就会成为他们召唤的容器。”

    “你只要说门在哪里!”

    梁洌重复了一遍,庄鸣审视着他好一会儿说:“你解开,我带你去。”

    听到庄鸣松口,他思忖地向辛娅看了一眼,瞬间他们达成了统一,趁还有信号给姜义明发消息说明了现在的情况,再告诉沈一风他们。

    接着,他推起轮椅对庄鸣说:“就这样你也可以带路。”

    庄鸣没的反驳,可是将他们带到花园里一个隐藏的小门,进去只有向下的楼梯,梁洌不扛着他走,就只能给他解开。

    最终梁洌还是让小黑蛇解开了他脚上的黑气,他终于站起来,带路走下了楼梯。

    辛娅举着手电和枪跟在庄鸣旁边小心探路,庄鸣完全没当回事地说:“你们不这么紧张,无论是祝颐还是你们,召唤来哪个我都不在意……我也很想知道你真的召唤来了‘祂’结局是什么,‘祂’是不是真的会因为你许过人类。”

    梁洌不意外庄鸣想到了这一层,毕竟特危局都参与了,国家不可能目的是让人类全灭。

    庄鸣继续无所谓地说:“所以这条路并不是一般教徒会走的路,不会有人发现我们,也没有危险。”

    辛娅还是不信庄鸣,一路警惕,但就如庄鸣所说,他们走到了底也什么都没发生,最大的危险是楼梯长年没有人打理,很多地方长满的青苔,一不注意就会滑下去。

    “这有个门。”

    辛娅在前面发现楼梯的尽头一道满是锈迹的铁门,门上的锁已经坏了,但是坏的痕迹还很新,很显然不久前有人来过。

    她立即向庄鸣看去,庄鸣理直气壮回答:“不然你以为我怎么知道这里?”

    这话有道理得无法反驳,辛娅小心地把门打开,门里瞬间涌出一股寒意,与外面仿佛两个世界。

    她问:“门里面就是另一个空间?”

    “当然不是,你怎么话这多。”

    庄鸣有些不耐烦,催促梁洌,“别浪费时间,在这里久了也可能被发现,你们也不想被发现吧?”

    梁洌觉得肯定一直有人在监视他们,要发现肯定早就发现了。不过他也没想浪费时间,意示辛娅进去。

    “好冷,这是什么地方?”

    辛娅先走进去,举着手电绕了一圈,发现在一个非常诡异的石室,墙壁上面有一个巨大的怪物,像是被做成的标本贴在墙上,可是又像还活着,那些怪异的肢体还是轻微的蠕动。

    梁洌也看了一圈,没有看到像是门的地方,疑惑地问庄鸣,“你说的门,不会是这个怪物?”

    “怎么样?不像吗?”

    梁洌登时眨了眨眼,“要怎么打开?”

    “亲吻祂,抚摸祂,直到被祂包裹时身体里。”

    庄鸣说得一本正经,可是梁洌盯向墙上那个他都无法形容到底像什么,身体如果蚯蚓一样的表皮,还带着不明的黏液,他下意识地后退。

    他死也不想去吻这玩意。

    庄鸣看出来,直接说:“你想进去就只有这个办法。”

    梁洌不相信,可是看着庄鸣笃定的态度他又觉得是真的,看到辛娅上前试探地往那怪物身上碰了一下,显得也做不到,但她闭起眼企图尝试。

    “梁洌,要不我先试试?要是出事立即回去找沈一风他们。”

    辛娅动手之前先回头叮嘱梁洌,可她刚说完,还没敢真的动作就视线突然一黑,再看清眼前的已经不是刚才的怪物。

    他们一转眼到了一个下着大雨,到处都漫延着让人发冷的潮气,被笼罩在一片昏黑下的村子。

    “发生了什么?”

    辛娅连忙惊恐地去确认梁洌没事,梁洌有过经验,已经明白过来怎么回事,淡定地回答:“是‘祂’带我们过来的。”

    她视线向梁洌手腕的小黑蛇转去,小黑蛇正得意地蹭着梁洌的手腕,然后支起了脑袋蹭起来,像是偷亲一样在梁洌唇上贴了一下,又快速缩回去。

    明明是一条蛇的模样,他却感觉是个害羞的少年偷亲了心上人。

    她仿佛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连忙转开视线,这时发现了另一个问题。

    雨下得很大,她和庄鸣都淋湿了,唯独梁洌身上一滴雨都没沾到。她疑惑地抬头,发现梁洌头上顶着一团黑气,将梁洌头顶的雨水全都给“吞”了,所以梁洌才淋不到雨。

    既然这么方便,怎么不顺便帮他们也挡一下?

    辛娅又小心地瞥向了小黑蛇,果然还是完全没有注意他们怎么样,小黑蛇已经变得一点不像超特级危险物,完完全全就是一只只会卖萌装可爱的宠物蛇。

    她忍不住想这样下去人类还是很有希望的。

    梁洌没有注意到辛娅的视线,他从来没想过会被一条蛇弄得心跳加速,抿了抿唇一把按住了小黑蛇的脑袋对庄鸣问:“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庄鸣眨眼挤开糊住了眼睛的雨水,抬头向周围看去,“我也不知道,和我之前来不一样了。”

    梁洌说过不会再相信庄鸣,但看到庄鸣的眼神,是对这里真的很陌生,他立即转过视线仔细观察起周围。

    这是一个依山而建的村子,房屋一层一层往上叠,透着一股仿佛上世纪的年代感。

    夹杂在雨声中还有拍浪的声音,虽然看不见,但村子很可能是在海边。

    “梁洌,你看那边!”

    辛娅突然关掉手电,梁洌也跟着关了,朝她指的方向看去。

    他们所在的位置像是村子的主道,将村子上下一分为二,笔直地横惯出了村子。

    手电照过去看不见,可关掉了手电,就在这条道的尽头,微弱天光映出了远处影影绰绰的影子。

    梁洌形容不出那像什么,只看出怪物像是长了无数只又细又长的脚,形似蜘蛛,但脚数量远比蜘蛛多得多,扭曲地从路的另一头向他们爬过来。

    “这是危险物吗?”

    他脱口对辛娅问,辛娅却否定,“不是,不确定是什么!还是不要正面冲突,我们先离开这里。”

    梁洌也觉得,可是他转过去要带起庄鸣一起跑时,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小男孩的哭声。

    “妈妈,妈妈——”

    梁洌都快对小男孩免疫了,这种地方怎么可能有正常的人类小孩,可他还是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

    小男孩看起来只有五六岁,穿得破破烂烂,像是几个月都没换过衣服,不知从哪里跑出来的。

    那些不知是什么的怪物见到男孩,全都像是闻到了饭香的饿鬼,急切地向小男孩扑涌过去。

    他正奇怪男孩和怪物究竟是什么,小黑蛇贴着不放这么久,这时却突兀地松开他,向小男孩箭一般飞过去。

    无数菌丝一样的黑气瞬间铺开,网住了那个怪物。

    下一刻怪物消失,小男孩被带到了他面前,小黑蛇竖在男孩旁边几乎和男孩一样高,对着他不停地晃动着脑袋,像是邀功。

    梁洌奇怪地向小男孩看去,不懂小黑蛇为什么要救他。

    小男孩显然也不明白发生了什么,怯懦地抬眼打量他,然后又看了眼辛娅和庄鸣,害怕地往后退。

    他感觉小男孩好像是怕人,眼看男孩退到了路边却还没察觉,下一脚就要踩进沟里。

    对谁看不见眼里的小黑蛇竟然主动地过去,撑住了男孩的脚。

    男孩终于意识到不对,连忙低头,看到自己踩到了蛇,一下跳到旁边十分愧疚地说:“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小黑蛇异常地扑过去,贴住小男孩的脸蹭上去。

    登时,一旁的三人都呆住了,辛娅忍不住开口,“祂不会是移情别恋了吧?”

    庄鸣一眼不眨地盯着小男孩看了半晌,忽然转过去盯住了梁洌问:“梁洌,你有没有觉得这孩子像你小时候?”

    第42章  想要他!想要他!想要他!

    # 042

    雨声唰唰响个不停, 吵得梁洌怀疑听错了,他先确认地看向庄鸣,再看回小男孩。

    他像男孩这么大的时候, 根本没有可能看到自己长什么样, 也从来没有想过看一看自己的样子。

    对于自己还算“小时候”的印象,是他被养父母收养后第一次拍的照片,但那张照片在他养父母失踪后就收起来了, 现在他已经记不清自己那时的模样, 认看不出来和小男孩像不像。

    但他很奇怪小黑蛇对男孩的态度, 一直以来小黑蛇除了他不会让任何人触碰,却主动地救了小男孩,还用身体给小男孩垫脚。

    登时梁洌很不爽, 有时他都快被吓死了, 小黑蛇还故意要等他说出来才救他,也从来没用自己给他垫过脚,却对小男孩这么不一样!

    有一瞬间他想到了这孩子会不会就是他小时候,可光想想就感觉很荒谬, 怎么可能发生这种事。

    庄鸣说祝颐在他离开后还尝试了很多次“创造”出另一个容器,如果小男孩真的长得和他像, 最可能的是他的血缘上的弟弟。

    可这解释不了小黑蛇为什么对小男孩不同, 还是说作为“容器”就会吸引“祂”,褚玄毅并不是非他不可, 换成别的“容器”也一样!

    所以褚玄毅根本不是爱他, 并不是非得和他复合?

    梁洌登时一眼瞪向了小黑蛇,非常不爽, 可下一刻不爽就变成了恐惧,他控制不住想到了最坏的结局。

    “祂”只是在骗他, 只是利用他被召唤来这个世界,到时全人类会因为他灭亡。

    ——不会的!

    潜意识里猛然响起了一个声音否认了他的猜测,他又想起了褚玄毅仿佛要哭了般乞求他活下去,那不是假的。

    梁洌扫走了脑子里无端念头,在小男孩面前蹲下去认真地问:“你叫什么名字?怎么在这里?”

    小男孩抬眼对着他的视线,明显紧张地抓紧了自己的衣角,然后对着他摇了摇头。

    梁洌这回确定了,这孩子就是怕人,不是普通孩子怕生的那种怕,而是好像对他们有种恐惧,就像他最开始见到危险物一样。

    他不禁怀疑这孩子是不是没有见过外人,思忖着又换了另一个问题,“这是什么地方?你知道吗?”

    小男孩还是摇头,可是摇完像是想说什么,可嘴动了好半晌只说出,“啊、妈妈——”

    他意识到小男孩可能不会正常说话,不自觉回想他的小时候,没有人教过他说话,唯一听过的只有祝颐对他说的那几句,那时他也不能正常说话,只会本能地叫妈妈。

    一时间他看小男孩就仿佛看到了曾经的自己,心里生出了一股说不出的感受,他想不起当初他是怎么离开邪.教的,但是他想带小男孩离开这里。

    哪怕和他一样离开这里也不一定能遇到真正爱他的家人,可至少能像“人”一样活着,不用再面对那些可怕的痛苦。

    “梁洌,有人来了!”

    辛娅忽然转头往村子的上方看去,几道光点从山上走下来。

    梁洌跟着看去,听到了穿过雨声的喊声。

    “圣主!你在什么地方?”

    小男孩登时眼里充满了恐惧,发抖地想要逃,却脚死死地钉住丝毫没挪动。

    梁洌听到这个怪异的称呼感觉很不适,不过也确定了那些人叫的就是小男孩,这孩子肯定就是召唤的“容器”。

    他干脆地一把将小男孩抱起来,对辛娅说:“带庄鸣走,先找地方躲一躲。”

    辛娅不清楚梁洌想到了什么,但这孩子就是别的“容器”,他们带着说不定能起到作用。

    “这边。”

    梁洌迅速判断了一下周围的环境,走在了前面带路,辛娅举枪对着庄鸣说:“别想逃跑,快走。”

    庄鸣已经被淋得湿透了,一副逃走没有躲雨重要的语气说:“我都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怎么逃。”

    “那快走!”

    辛娅催促,庄鸣转过去跟上梁洌,因为开手电会被发现,他们就摸着黑穿梭在昏暗不清的小巷路。

    村子建设时没有统一规划,这些路横七竖八,上下错落,复杂得像迷宫,梁洌凭直觉找到了一处破旧的空房子。

    房子的大门本来上了锁,但轻轻一拽就开了,他们小心进去又把门关上。

    虽然房子很破旧,但好歹能挡雨,梁洌先是检查了一遍,找到了一个完全没有窗户的房间,打开手电,“这里应该没事。”

    手电的光照透了整个房间,不再是漆黑一片,多了一丝完全感。辛娅和庄鸣都会意,进去把门关好才真的放松下来。

    房子大概很多年都没有住过人,自然找不到什么东西,辛娅就从包里掏出来两块一次性毛巾,给了一块给梁洌。

    “我不用。”

    梁洌连头发都没湿一根,确实用不着,辛娅看了眼被他像枕头一样抱进来的小男孩,“给他擦擦。”

    他倏地低看,对上了小男孩的双眼,他不知道这孩子是被吓的,还是不怕他们了,被这样抱走一点没挣扎,也一声不吭,这会儿怔怔地望着他,像是在观察他打算做什么。

    “我们不是坏人。”

    梁洌有些生硬地解释了一句,把小男孩放下去,接过了毛巾拆开,蹲下去又对上了他的视线,看着没有一开始那么警惕了,乖乖地站着让他擦头发。

    庄鸣浑身都滴着水,很眼红地问:“还有没有?”

    辛娅很嫌弃地斜了他一眼没给,他无赖地说:“你不给我就叫了。”

    想到外面找小男孩的人,辛娅不想添麻烦,还是把最后一块给了出去。

    梁洌没管庄鸣,庄鸣真要暴露他们刚才就出声了。他一边给小男孩的擦头发,一边仔细地审视对方。

    小男孩就是新的“容器”,肯定就是从邪.教里逃出来的,只要他能说出从哪里来的,他们就能找到邪.教核心的位置。

    “呵——”

    小男孩突然笑了一声,像是觉得自己不应该笑,又硬忍了回去,可是梁洌又擦到了他耳朵,他没忍住痒又笑了一声。

    登时房间里的三个大人都怔住了,辛娅是觉得小男孩笑起真的有点像梁洌,如果不是她知道有人说这是梁洌儿子她都信。

    庄鸣是因为小男孩忍着不笑的样子,让他想起了梁洌当年在养父母的面前,明明被强加了梁凛的爱好,却还装着高兴的样子。

    而梁洌是没想到男孩竟然还会笑,一次性毛巾效果就那样,他擦到毛巾都不能再用了只能扔开,然后对着小男孩问:“你从什么地方出来的?”

    这个问题像是触发了小男孩的恐惧,瞬间眼神可见地害怕起来,拒绝回想地摇头。

    梁洌不是很擅长和这么大的孩子打交道,生硬地安慰,“你不用怕,我们不会送你回去,你只要告诉我在什么地方?”

    “不去!”

    小男孩开口说话,可还是只有重复的几个字,“——不去、你不去!”

    “不要你去,你只要说在哪里?”

    梁洌觉得他很温柔了,可小男孩却不知是被他吓到,还是别的原因,眼睛一眨,豆大的泪珠滚了出来。

    他刚想这孩子怎么连哭起来都没有声音,小黑蛇突然竖起来,隔在他和小男孩中间,像是在维护小男孩一样对着他。

    “这孩子到底是谁?”

    梁洌声音不受控制地带起了不理解,小黑蛇却什么也不告诉他,但梗在他和小男孩中间不让。

    辛娅看到这一幕震惊无比,小黑蛇一直都只听梁洌的,却因为这孩子和梁洌对峙?

    她想不明白怎么回,担心人类的希望又猛不迭地破灭了,大胆地上前去说:“梁洌,你这样不行,和小孩子说话要讲技巧。”

    梁洌立即让到一边,看辛娅蹲到小男孩面前,变魔术一样拿出了一块巧克力,瞬间亲和力拉满地对小男孩说:“你饿了吗?知不知道这是什么?”

    小男孩瞬间不哭了,目光直直地盯向了辛娅手里的巧克力。

    “这个是巧克力,你有吃过吗?”

    辛娅循循善诱地剥开了包装,递到小男孩面前,小男孩还是抿着唇不动,她就掰了一小块下来,“很甜的,要不要尝尝?”

    小男孩一眼不眨地盯着巧克力,却还是没接,她只好先喂到自己嘴里,再掰了一块过去。

    这回小男孩终于接了,像是在学她一样小心地把巧克力塞进嘴里,瞬间两只眼睛惊喜地亮起来,像是从来没有尝过这个味道,像只小兔子原地蹦了两下。

    辛娅没想到这孩子这么好哄,又有些心疼,想象不出这孩子究竟在怎么样的环境长大,才会因为吃块巧克力就高兴成这样。

    小男孩囫囵地把巧克力吞了下去,主动向辛娅伸出了手,开口叫她,“妈妈——”

    “我不是妈妈,叫姐姐。”

    小男孩仿佛不懂姐姐什么意思,歪着头又叫了一声,“妈妈!”

    辛娅也意识到了小男孩可能没有人教过他说话,没有再纠正,把整块巧克力都给他,“都给你了。”

    小男孩双手十十分慎重地捧起来,认真地盯着她看了片刻,像是明白了什么,立即掰下一小块递给梁洌。

    梁洌第一次被小朋友分零食,接过来回了声:“谢谢。”

    小男孩对他笑起来,立即转过去又掰了一块给小黑蛇。

    小黑蛇比起几人更能给情绪反馈,张嘴把巧克力叼过来,像得到什么绝世美味晃起了脑袋。

    小男孩分辨不出庄鸣的地位有什么不同,转过去也给庄鸣掰了一块,看到庄鸣的双手被绑着,他踮起脚伸直了手要喂给庄鸣。

    庄鸣并不喜欢孩子,垂眼盯着眼前小土豆一样的小男孩,不知是因为和梁洌相似的脸,还是别的什么原因,他下意识蹲下来,用嘴接住了那小块巧克力。

    小男孩分完最后才给自己掰了一小块,然后把剩下的还给了辛娅。

    “我不要,都给你了。”

    辛娅连忙推回去,不管这孩子到底是谁,在这样的环境不知经历过什么还这么乖,实在让人心疼。

    小男孩还是要还给她,她换了个说法,“你告诉我你从哪里来的,剩下的就全都给你。”

    小黑蛇把把祂的那块巧克力要喂给梁洌,挂在梁洌肩膀上,被梁洌抓住放时了装备包里。

    梁洌向小男孩看去,见他为难地盯着手里的巧克力,又转眼来看他,最后像是经过了深思熟虑,终于开口,“上、顶,不去!”

    前后无关的几个字梁洌听明白了,回想整个村子的布局,确实在最顶上有几栋与下面完全不同的建筑。

    他思忖地说:“我对于小时候的记忆有些混乱,不过这孩子是‘容器’的话,那他一定是从邪.教最核心的地方逃出来的,那里应该有和召唤相关的线索。”

    梁洌说着看向了辛娅,“你和庄鸣留在这里,我上去看看。”

    “不行!”

    辛娅笃定地拒绝,“你一个人去太危险了。”

    “我不是一个人,还有‘祂’。”

    梁洌举起小黑蛇,解释地看向了小男孩,“如同我们一起去,他就等于要回去,而你一个人万一被刚才的人找来也很危险,庄鸣留在这里也能帮到你。”

    辛娅还想说什么,但梁洌先说道:“放心,我不会有事。”

    确实一百个她都比不上小黑蛇,有小黑蛇梁洌绝对不会有事,但她还是不放心,给了梁洌一把对付丙类的枪叮嘱,“如果遇到什么危险,一定要联系我。”

    说到联系她连忙拿出对讲机,以为会没有信号,却没想到还能联上,于是再次叮嘱,“你一定要小心,虽然有‘祂’,也可能有意外的情况。”

    梁洌答应了辛娅,把小黑蛇凑到了眼前,小黑蛇跟他已经很有默契了,瞬间房间的四面八方都被一层黑气笼罩,像是把他们关在一个黑色的盒子里。

    他对辛娅说:“这样你们就不会被发现,如果出去遇到危险,可以再避回这里,外面的人找不到。”

    辛娅看着那些黑气,毕竟来自超特级危险物,还是感觉毛骨悚然,她努力忽略地回答了梁洌。

    “我走了。”

    梁洌最后说了一声,小黑蛇看起来很舍不得小男孩,一直朝他伸脑袋,梁洌一把将蛇塞进装备包,摸着黑出了房子。

    外面的雨仍然下得很大,梁洌关好门向周围观察了一圈,确定附近没有之前打小男孩的人,才将小黑蛇从装备包放出来。

    小黑蛇倏地沿着他的手臂爬上来,他审视着小黑蛇的偏圆脑袋问:“那个孩子到底是谁?”

    小黑蛇莫名地晃起了脑袋,像是在跟他得意什么,他蓦然蹙起眉头又把蛇塞回了装备包,然后拿起枪走进雨里。

    雨下得很大,但他还是一滴雨也没淋到,本来就横七竖八的路分不清方向,只能一直往上走。

    好在每条路都能走通,不过走到半路他遇到了找小男孩的人。

    “他妈的,跑到哪里去了,再找不到就完了!”

    “他不会是跑出去了吧!”

    “不可能!村子里那么多节足他跑不掉,一定是躲到什么地方了,在教主发现前一定要找到!”

    所以小男孩真的是偷偷逃出来的,教主指的应该就是祝颐,现在还不知道小男孩不见了。

    梁洌看到有人向他这边过来立即避开,没有和那些人对上,却对上了怪物。

    仔细一看和之前追小男孩的怪物一样,但这回离得近了,他才发现不是一只长了许多脚的怪物,而是许多怪物排在一起,看起来像一只怪物。

    小黑蛇从包里伸出脑袋要消失怪物,他又把蛇脑袋按回来,刚才的那些人还在附近,这些怪物不袭击他们,很可能是他们“一伙”的,直接消灭那些人肯定会发觉。

    他小声地说:“我们上去就行了。”

    小黑蛇对梁洌的意思进一步理解,随即梁洌眼前一黑,视线再看清已经到了山顶。

    这个能力不得不说简直太方便了,梁洌一边在心里感叹之前怎么没多利用一下,一边观察周围的情况。

    和在下面看完全不一样,应该存在的山顶像是被一刀削平了,完完全全是一个广场,在下面看的时候以为的房子,其实是一根根越大的柱子,他就站在柱子中间。

    确定周围没有人,他打开手电向石柱照过去,发现这些柱子与在骜家镇洞的石柱很像,但要巨大得多,每一根都仿佛一座高塔。

    他沿着柱子将手电往上照去,看到头顶的天空蓦然愣住。

    说是天空只是因为在他头顶,实际他看到的,好像是他所在地方的镜像,面前巨大的柱子,在他头顶全部倒悬着,仿佛随时会坠下来。

    仔细看那些倒悬的巨柱还是有些不同,表面像是爬满了发着幽绿萤光的树根,在昏暗的光线里显得格外怪异,仿佛还有声音从上面传下来。

    小黑蛇又从包里伸出脑袋,脑袋指向了最中间的一根柱子。

    梁洌将手电顺着小黑蛇指的方向照去,那根柱子的最底下有个门洞。

    “那里是入口?”

    小黑蛇的脑袋点了点,他小心地走到了那个门洞前面,先把手电照进去,可是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

    他感觉有些奇怪,又问小黑蛇,“为什么也看不见?”

    小黑蛇扁圆的脑子往里伸了伸,他明白了意思,手电在门洞里照了一圈,还是什么也看不见,心里其实还是有些心虚。

    但他相信褚玄毅不会让他死,于是跨脚走进了门洞。

    穿过门洞的一瞬间,刚刚什么也看不见的漆黑变得清楚起来,他连手电也不用,就能看出里面的场景。

    门里是一个巨大的“井”,布满了他难以形容的诡异根状物,沿着井壁从底下漫延上来。

    他小心将手电往那些根状物照过去,发现竟然都是“活”的,会像蠕虫一样蠕动,表皮是一种让人很不适的暗红色,覆盖着一层黏液,透出了里面血管一样的东西,如同什么生物的体内器官。

    而他就仿佛到了什么生物的体内。

    梁洌登时升起一阵恶寒,他硬压下强烈的不适感,将手电沿着“井”壁照过去,在那些根状物丛中找到了一条楼梯,贴着井壁螺旋向下,不过像是很久没人走过,已经被诡异的根状物爬满了。

    这些根状物有的比他人还粗,有的细得如同他的手指,他又看了眼小黑蛇,迈出脚步往楼梯走下去。

    他的脚碰到根状物,那些细小的立即向他蠕动过来,企图缠住他,不过都还没有碰到他就被吓得缩回去。

    小黑蛇第三次从包里钻出来,对着梁洌晃脑袋得意。

    “知道你厉害!别晃得我看不清路了。”

    梁洌轻轻挡了一下小黑蛇的脑袋,干脆什么也不想,直接踩着那些诡异的根状物往楼梯下跑去。

    这楼梯不知道有多长,他体力算是好的,可是跑到开始喘气了都还没到底。

    他停下来想休息,却没过两秒“井”的底突然传出声音,像是许多的脚步声交织在一起,但不是属于人类的脚步声,也不是正常走路的脚步声。

    顿时他握紧枪警惕地往“井”下看去,那些脚步声越来越近,也显得越来越多,仿佛有千军万马。

    “嘶——”

    一阵尖利的叫声突兀地从下刺上来,梁洌手电照过去,猛然对上了一个有着人类五官轮廓,却灰白又如同树皮一样的脸,如箭一样地射向他。

    那张脸在靠近他时,张开了一张像是树干上被凿出来的嘴,从中吐出来一条像网张开的舌头,滴着不是什么的怪异液体。

    他被恶心到了,想也没想对着那张嘴开枪,可是打穿了那怪物的脑袋,怪物却没有消失,而是变成无数一模一样缩小版的怪物,密密麻麻分散,向他包围过来。

    接着整个“井”里都响了完全不属于人类,却像是带着人类欲望的诡异声音。

    “想要、想要、想要他!想要他!”

    梁洌不清楚这个“他”指的是不是他,想要他又是什么意思。

    他只看到“井”下有无数一模一样的怪物爬出来,目标明确地向他包围过来。

    “想要!”

    “想要他!”

    “要他!”

    他确定声音就是这些怪物发出的,重叠在一起如同对他听觉的污染,吵得他难受,下意识捂到了耳朵说:“让他们别吵了。”

    小黑蛇多装备包里出来,绕在了梁洌捂耳朵的手腕上,晃着脑袋往他脸上蹭了一下。

    他瞬间有种直觉,这小东西是故意,故意在等他求救才帮忙。

    顿时他不爽极了,不过现在有求于蛇,只是稍微地瞪了一眼,小黑蛇傻得一点没察觉他的不爽,还一脸得意用黑气挡住了向他包围过来的怪物,接着黑气如同铺开的菌丝瞬间向下,将所有的怪物都包裹住。

    下一刻,怪物和声音都消失了,连“井”壁上的根状物都断层消失,楼梯都变得好走了。

    他没忍住抓住了小黑蛇的七寸,想说什么,可看着小黑蛇还觉得自己表现特别棒的模样,什么也没说出来。

    ——没必要跟一条傻蛇计较!

    梁洌放下了小黑蛇,趁着什么障碍都没了,用最快的速度跑到了“井”的底部。

    然而,他走下楼梯向周围看了一圈,又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了。

    他走下来的“井”是悬空的,像是在地面上从空中吊下来的一根巨大“管子”,可他是从山顶下来的,这里应该是在地底。

    “该往哪走?”

    这回梁洌先问了小黑蛇,果然小黑蛇什么都知道,脑袋一转就给他指了方向。

    从“井”底走出去,是一片什么手电什么也照不到的黑暗,可是手电能够照出他脚下的地方,说明不是光被吸走了,而是周围的空间大得超出了手电能照出的距离。

    梁洌更加确认这里不像是在山内部,如果是山洞,那也太大了,已经超出外面村子范围。

    可不是山的内部,才更加无法解释。

    “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他随口问了一句,小黑蛇绕着他的手转了两圈,他没明白意思,警惕地握紧枪小心前进。

    不知道怪物是不是都被小黑蛇弄没了,好像除了他和小黑蛇,没有别的活物。

    走了没多远,前面突然出现了和山顶一样的巨大石柱。

    他怀疑地看了眼小黑蛇,向巨石柱走过去,站到了中间猛然发现和山顶一模一样,石柱的大小,摆放的位置都完全没有区别。

    唯一不同的是这里的石柱,和山顶天空倒悬石柱一样,布满了像发光树根一样的东西。

    他猛然抬头往头顶看去,竟然真的同样有他所在地方的镜像,只是倒悬在头顶的巨石柱没有发光。

    顿时,他产生了一个完全不可能的想法。

    第43章  他终于再一次看到了他熟悉的那个褚玄毅。

    # 043

    人类的物理定律在一个空间里往下走, 是永远不可能到达上面的,更何况是一个颠倒的镜像。

    梁洌觉得他这一刻的想法是无稽之谈,他所有的认识加起来都无法解释, 可他望着头顶倒悬的巨大石柱, 与在山顶时的感受一模一样。

    而他眼前巨柱上不停闪动的光,就仿佛在无声地告诉他,他就是从刚才的山顶, 来到了头顶的镜像里。

    ——先别想这个!

    这个问题他可能想破了脑袋都想不明白, 干脆收回视线盯向了眼前的巨大石柱。

    凑近看他发现石柱上发光的不是“树根”, 而是像骜家镇山洞里的石柱一样,是一些仿佛通往另一个世界的裂缝。

    他小时候隔段时间都会举行什么仪式类的活动,记忆里的画面有些模糊, 他不记得是不是这里, 但眼前这些巨大的石柱他越看越感觉抵触,想要逃离。

    小黑蛇挂在他肩膀上,扭回脑袋对上他的视线,像是在问他怎么了。

    “没什么。”

    他压下潜意识催着他离开的恐惧感, 仔细地观察起了巨柱,柱子毫无规则的表面刻满了符文, 他完全看不懂是什么, 但注意到这些符文一直从柱子延伸到了地面,将所有柱子都串连起来。

    虽然作为召唤危险物的“容器”, 但他小时候其实什么也不懂, 倒是这几天从薄屹臣那里了解到一些。

    危险物对人类属于不在一个维度的存在,尤其是超特级的危险物, 要召唤其实是很困难的,需要很多前置条件, 还要祭台咒文,诡异的仪式,更需要漫长的时间,还有天时地利人和。

    这些他看不懂的咒文可能就是召唤需要的,他立即拿手机准备拍下来。

    然而,他刚刚把摄像头对准石柱,屏幕里的巨大石柱就诡异扭曲起来,像是变成了活物,表面那些不平的突起冷不防长出来,成了一条条粗糙不平,大小不一的触手。

    他仔细看去,触手上面的不平不是因为粗糙,是上面长满了密密麻麻的眼睛。

    他连忙把视线从屏幕抽向现实,触手上那些怪异瘆人的眼睛猛然统一地盯向他,对上那些视线的瞬间,他周围的一切都变了。

    先是周围的黑暗变成得五彩斑斓,像是一幅巨大的抽象画笼罩住他,不断扭曲变化,和他在骜家镇时看到的一样。

    接着石柱表面的裂缝中伸出了如同烧焦树枝的触手,越来越多,多得裂缝被撕开,石柱发出肉被撕裂般的声音。

    梁洌向那些触手看去,他已经很熟悉,触手也非常轻车熟路地争先恐后涌向他,同时发出枯哑难听的诡异声音。

    “宝贝!你终于来了!”

    他大概是真的脱敏了,除了对强大未知存在的本能害怕,已经没有了多余的恐惧。

    枯枝触手伸到了他面前,他连忙开枪,可是枪没有作用,他求救地喊:“褚玄毅!”

    可他喊完发现小黑蛇竟然不在他身上了,急忙左右寻找,却什么也没有寻到。

    但头顶上的镜像突然被打破,巨大的触手从上面伸下来。

    梁洌猛然抬头,无论第几次见到他仍然感到震撼,盘桓在上方无法看清全貌的巨大怪物,就如同是他的整个天空,无穷无尽。

    “……梁洌……我在等你……一直在等你……”

    听到“祂”的声音,梁洌仍然感到毛骨悚然,可是枯枝触手已经铺天盖地,一层层向他堆叠过来,他想也没想地主动扑向了“祂”。

    巨大的触手将他卷住,他就这么被带到了半空中,瞬间像是跳进了触手的巢穴,无数变小的触手将他完全淹没,缠住。

    他第一次被“祂”带走感到真正得救,强压着剧烈鼓动的心跳,抱住了身下的触手问:“你要带我去哪儿?我还没找到——”

    可他的话没说完视觉猛然陷进了完全的漆黑,巨大的压迫感由上而下贴过来,他看不见,只能伸出手去摸,可是什么也没有摸到,反而被一条触手紧紧缠住。

    接着那触手像小黑蛇一样绕着他的手臂往上爬,不同的是触手钻进了他衣袖里,一路延伸到了脖子,上面遍布的肉刺紧贴住他来回蠕动,擦在喉结皮肤最薄的地方。

    他顿时有股说不出的痒,仿佛在他的喉咙里面,触手怎么也摩擦不到,他不自觉声音发颤地再次开口。

    “放开我,现在没、时间做这种事!”

    可“祂”像完全听不见他的话,触手不管不顾挤进了他的衣摆,他连忙伸手去挡,反倒被触手缠住双手固定了姿势。

    视觉看不见,身体的感官反而更加强烈,他能感觉横在上方的是远超出了认知的巨大存在,只是稍微一下就能将他碾成尘埃。

    可在强大的压迫感下,感官被刺激出的反馈变得像失去了理智,他甚至难以确定身体的颤动是因为恐惧,还是身体给出的反应。

    他一边说服自己“祂”不会伤害他,一边努力克制身体的颤动开口,“褚玄毅!不要——”

    “我在等你……快一点……让我到你身边……”

    梁洌猛然意识到了有哪里不对,可是粗粝的触手尖更加兴奋地扫过了他的喉结,他不由仰起脖子想让喉咙里的癢得到一点缓解,却如同在欢迎,触手立即滑着他的脖子翻过去扎进了他嘴里,上面粗粝灵活的肉刺蠕舔在粘膜上,没有得到缓解,反而癢得更厉害了。

    而盘踞在身上的触手将他往上捞起,摩挲在他身上的触感仿佛有什么穿透了血肉,直接抚上他的感官神经,跳过身体反应的极致愉悦让完全沉陷下去。

    “……梁洌……你是我的……你只要满足我……讨好我……等我降临的那天……你就没有存在的意义了……”

    梁洌终于抓到了哪里不对,褚玄毅不会骗他,褚玄毅不是在利用他,褚玄毅让他活下去。

    褚玄毅说过爱他!

    梁洌突然猛烈地挣扎起来,想推开身上的触手,却被勒得更紧,像在不满他的拒绝,蛮横的触手将他四肢完全束住,被迫摆出了方便的姿势,那变形过的触手更加汹涌,让他仿佛喉咙都被冲撞到了,产生了强烈的窒息感。

    他想叫褚玄毅停下来,可是搅动到了他喉咙的触手,完全堵住了他的声音,嘴唇翕动只有唇角被挤出的水渍流下来。

    “……区区‘容器’……没有资格拒绝……你就只有这点存在的意义……”

    ——不对!

    褚玄毅不会和他说这样的话,褚玄毅不会骗他!不是在利用他!

    这是幻觉,就和在骜家镇时他看到的一样。

    幻觉都来自于内心的恐惧,他闭起眼睛努力不去想让他痛苦害怕的事,也不去感受身体里的感官反应。

    渐渐地他真的感觉“祂”消失了,再睁开眼什么也看不见的黑暗也褪去,他还在那些柱子前面,而缠在他身上的是像骜家镇男孩变成的那种发光体怪物。

    他努力去掏辛娅给他的枪,好不容易拿出来对着怪物就是一枪过去,瞬间符咒被映在怪物身上,下一秒怪物消失了。

    枪起作用说明就是危险物,出现了这一个,说不定还有更多。

    他连忙去找小黑蛇,看了一周都没有找到,奇怪小黑蛇会丢下他去哪里,结果一转头对上了一条巨大的黑蛇。

    虽然体型放大了数十倍,但与小黑蛇一模一样,他确定就是小黑蛇,想着发生了什么,大黑蛇蓦地向他扑过来。

    比他还粗的大蛇猛不迭撞在他身上,他还是产生了本能的恐惧,有一刹那耸觉得大蛇是不是要一口把他吞了。

    不过身体变大,大黑蛇还是和小黑蛇一样傻,见差点把他撞倒,立即又圈住他,最后绕成了一个“桶”,像是把他装进了桶里。

    也不知道是在得意什么,仿佛能直接把他压扁的脑袋,往他身上蹭过来,又差点把他推开,然后从来没有对他说过话的小黑蛇,此刻让他听到了声音。

    “梁洌,喜欢我。爱我。嘿嘿,老婆爱我。”

    这声音就是褚玄毅的,只是听起来多了几分轻快和傻气。

    不过梁洌的注意没在声音上,而是小黑蛇叫的称呼,他登时五官僵成了一张面具,褚玄毅从来没有这样叫过,他不知道小黑蛇、不对,是大黑蛇从哪里学来的。

    “老婆,我们回家,我们一起,永远在一起。”

    梁洌终于察觉到大黑蛇好像不太对劲,确认地问:“喂,你不是也中了幻觉吧?超特级不是最厉害的?怎么还被迷惑?”

    大黑蛇没有回答,脑袋还一个劲地往他身上蹭,不停叫他,“老婆,爱我!最爱我!”

    梁洌向那双巨大的蛇眼看去,不知道祂看到了什么幻觉,把辛娅给的枪对准了蛇脑袋,果断地开枪。

    虽然这样不一定能让大黑蛇清醒,但对“祂”应该也不会造成什么伤害。

    咒文映在大蛇的脑袋上,大黑蛇瞬间僵滞地愣住。

    “褚玄毅?”

    梁洌不确定是不是起了作用,大黑蛇不动,他也没动,就这么四目相对了好半晌,大黑蛇像是终于清醒过来,可又像还没清醒地将他缠住。

    不过大黑蛇立即发现自己太大,没好爬到梁洌身上,马上变回了原来的小黑蛇,爬到梁洌肩膀上,伸起脑袋使劲去蹭梁洌的脖子。

    梁洌本来是想生气的,可对着小黑蛇的像模像样,他笑了,小黑蛇很懂得寸进尺地脑袋伸过来亲在他唇上,他又听到了褚玄毅的声音。

    “老婆,我的。”

    梁洌猝然耳尖微红,抓着小黑蛇的脑袋拽下来,“别闹——有人。”

    后面两个字的语气陡然一转,他放开小黑蛇,警惕地往传来动静的方向望去。

    巨石柱周围一片漆黑,但黑暗中出现了十数个火光点,朝他不断靠近。而随着火光的越来越近,他听到了人类的脚步声。

    这些人的方向和他进来时不在一边,也就是说应该还有别的入口可以到达这里。

    火光已经近得他能看清来人,他掩在一根巨石柱后,换了一把能对付人类的枪。

    不过对方显然已经发现了他,没给他任何机会,到了巨石柱外不上来,而是先将他包围。

    他明白躲已经没意义,干脆站出来,登时对上了祝颐的视线。

    “你是怎么进来这里的?”

    祝颐站在最前面,上下打量他,可是眼神很陌生,和在疗养院看他时装不认识不同,眼前的祝颐看起来是真的不认识他。

    他不禁也仔细向祝颐审视回去,虽然脸上的变化不大,可仔细看还是能看出比在疗养院见到的祝姬要年轻。

    ——怎么会这样?

    梁洌又开始不确定认起来,难道他真的穿越时空,回到了二十多年前?

    那之前的小男孩难道真的是他小时候?

    他想起来的记忆只到6岁左右为止,但记忆里完全没有这个地方,也就是说如果他真的回到了过去,这里应该是在邪.教从骜家镇搬走后。

    小男孩看着5、6岁,不过在这样的环境比实际年龄看起来小也不奇怪。

    可他还是无法想象穿越时空这种事,宁愿相信是又进入了某个丙类的现象。

    “抓住他!”

    祝颐不想浪费时间,梁洌不回话她直接下令,包围住梁洌的人迅速围上去。

    小黑蛇身周倏然冒起了一圈黑气,梁洌却冷不防把祂按下去,塞进了装备包,主动举起双手。

    要确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最快速的方法就是让祝颐告诉他。

    所以他主动地向祝颐开口,“我们谈个条件,你告诉我怎么召唤‘永恒神’,我告诉你,你们的圣主在哪里。”

    祝颐脸色一变,显然还不知道‘容器’逃走的事,不过转眼她又恢复如常,不屑地回答:“呵!你以为你在什么地方?有资格跟我讨价还价?”

    梁洌本来也没觉得祝颐会告诉他什么,他这个问题只是想确认祝颐对小男孩的态度。

    庄鸣说过他离开后,祝颐又准备了十几个“容器”,但一个都没成功,他始终是唯一活下来的那个。

    如果祝颐在意小男孩,就说明小男孩的重要性,也就是小男孩就是他,那他就真的可能到了二十多年前。

    可是祝颐的反应他无法确定算不算在意,他同样不屑地笑了一声,“你可以随意处置我,但我没有说过我是一个人,你要是不想让你们的圣主出什么问题,就随便。”

    祝颐沉默了两秒,再次命令,“把他抓回去关起来。”

    回去?这里还不是邪.教的据点?

    梁洌又开始疑惑,穿着统一黑色服装的邪.教成员围住他,他没有反抗,主动伸出手被绑起来。

    一人对他进行了某种测试,就像特危局的灾厄值探测,应该是某种确认他是不是从者的东西。如果他是从者,简单的物理束缚就绑不住他。

    最后确认了他是人类,就将他押到了祝颐面前。

    祝颐盯住他的脸仔细打量,他知道祝颐在看什么,任何人见到与自己长得相似的人都会多看几眼。

    不过祝颐只是看了几眼就转身,应该没有对他产生别的怀疑。

    他被押着跟上去,又从来的方向返回,距离和他进来时差不多,没走多久黑暗里突兀地出现了一面巨大的墙,就只有一面巾墙立在那里,显得格外诡异。

    走近后他才看清,其实不是墙,是一扇巨大的门,和庄鸣带他进来的“门”一样,近十米的高度,一只怪物像标本一样被贴在上面。

    ——不会也是要亲吻怪物才能通过吧?

    梁洌不禁向祝颐看去,幸好祝颐只是对着怪物念了几句像咒语的话,巨大的“怪物标本”就从中间笔直地裂开,像门一样打开。

    他被押着从门过去,一开始是一条通道,可是越走他感觉越熟悉,不是来自他小时候的记忆,而是好像回到了骜家镇的那个地下石室。

    可是骜家镇离这里上千公里,怎么可能从一扇门过去就回到骜家镇,可能只是相似的地方。

    然而,当他看到和记忆里完全一样的石室,再也无法否认,这里真的是在骜家镇的地下。

    那个标本一样的危险物,应该拥有类似传送门一样的能力,邪.教用了某种方法让危险物成为了他们的传送门。

    地下室的空间比他先前在骜家镇见到的大很多,祝颐没打量审问,叫人把他押去牢房关起来。

    穿过七变八拐的通道,他到了一个他真正熟悉的地方——小时候他被关进去的房间。

    不过没把他再关进那个房间,而是在对面的牢房里,牢房用的是铁栅栏,他能清楚地看到那扇门,脑中不自觉又涌出了小时候的记忆,与眼前的场景重叠在一起,仿佛再一次发生在他眼前。

    哐!

    一声重响,进来的栅栏门被锁上,他仍怔怔呆在原地,一眼不眨地对着对面那扇门。

    这里用的不是火把,但光线也不够亮,映在斑驳的门上他仿佛直接透过门看见了里面的怪物。

    “梁洌。”

    褚玄毅的声音突兀地在他身后响起,接着有人贴到背后,一只手搂住了他的腰,另一只手轻轻握住他发凉的手。

    他下意识回头,却被一只手捂住了眼睛,等到眼睛上的手拿开,光线变得明亮起来,他看到的不再是那道让他只有痛苦记忆的门,而是他家。

    第44章  他的身体像是背叛了他。

    # 044

    屋外的天是黑的, 一片寂静,像是整个城市都陷进了沉睡,只有路灯还坚持亮着, 向窗户投来了微弱的光线, 被吞没在客厅明亮的灯光里。

    梁洌注视着他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房间,他不是第一次这样突然回来,但还是感到不可置信, 怀疑是不是又中了什么危险物的幻觉, 连忙回头去看褚玄毅。

    他以为他又什么也看不见, 却一眼对上了褚玄毅的双眼,恍然间更加怀疑这是幻觉。

    面前的褚玄毅穿着他熟悉的衣服,在他熟悉的家里, 用他熟悉的眼神看着他, 就仿佛所有一切都没有发生,他们也没有分手,这只是他们在一起的某一个普通晚上。

    “褚玄毅。”

    梁洌愣了好一会儿,伸起手去摸褚玄毅的脸, 还用力捏了一下,“疼吗?”

    褚玄毅不知道梁洌在做什么, 就算梁洌咬他几口他也不会说疼, 摇了摇头。

    结果梁洌更加用力地又捏了一次,他终于问:“我的脸怎么了?”

    “疼了吗?”

    梁洌又问了一次, 褚玄毅没回答, 但他看到褚玄毅的脸被他捏出了两个指印。

    这真的不是他的幻觉?

    他还是难以确定,褚玄毅忽然握住了他捏人脸的手, 双眼如钩子一样牢牢地攫住他说:“不要想别的,想我。”

    从褚玄毅手心的温度里, 梁洌终于找到了一点真实,如果是幻觉,褚玄毅应该不会对他说这样的话。

    可不是幻觉,褚玄毅到底想做什么?

    前几次他回来不是意识不清,就是以为是幻觉,没有仔细考虑。此刻一想他不禁又疑惑起来。

    无论他在什么地方褚玄毅都能找到他,轻易带他去任何地方,为什么一定要他去召唤“祂”?

    他对着褚玄毅的视线,脑中又不受控制地翻起之前的怀疑。

    褚玄毅难道真的是利用他召唤“祂”?他真的把“祂”召唤过来,“祂”准备做什么?他又会怎么样?

    ——不会的!

    梁洌潜意识里的声音立即否定了,褚玄毅握着他的手忽然轻轻一拽,他蓦地撞在了褚玄毅胸口,褚玄毅低头把呼吸喷薄在他脸上问:“梁洌,你在想什么?”

    他没法告诉褚玄毅他在想什么,褚玄毅不满地扣住了他的腰,一口咬住了他的唇,咬完又像觉得自己过分了,安慰一样舔过来,喉咙里溢出要将他烫伤一样的声音。

    “梁洌,我好想你,好想你——”

    突如其来的话如同表白,在梁洌胸腔里击起了鼓,他不明白褚玄毅这个“想他”是怎么来的,可是褚玄毅的声音,褚玄毅的温度,褚玄毅声音里透出来的强烈感情,都像无数的触手,毫有缝隙地包裹住了他。

    他感觉褚玄毅好像哪里变了,或许说是他哪里变了,他好像已经没法将他爱了四年的男人,与他知道是怪物的褚玄毅分开了。

    从一开始他认识的就是不是人的褚玄毅,而现在在他面前的也还是他当初一眼心动的褚玄毅。

    褚玄毅从来没有变过,他主动地伸出手勾住了褚玄毅的脖子,“什么想我?我们不是都一直在一起。”

    “没有,那不是。”

    褚玄毅肯定地否认了,梁洌的眉头惊得差点跳出了额头,他不理解地盯向了褚玄毅,可是褚玄毅像是真的与他分别了很久一样,在他腰上的手从他的衣底伸进去,另一只手扣在他脑后完全不容他拒绝地吻过来,温热的舌尖挤进唇缝勾住他的舌头,瞬间相互交织出了发粘的水声。

    他就知道是这样,理智想拒绝,可完全推不开褚玄毅,他的身体像是背叛了他,完全任由褚玄毅侵食,甚至主动仰起下巴方便褚玄毅能吻得更深,一直到他微微地喘起了气,褚玄毅才退出来。

    他倏地趁机按住褚玄毅想继续下去的手,“等等,什么不是?我们不是在一起?小黑蛇不是你?还有之前那个‘褚玄毅’,或者还有别的什么,不都是你?”

    “那只是我的脑子。”

    梁洌蓦地愣住了,仿佛褚玄毅说的是他听不懂的语言,仔细地审视观察了褚玄毅半晌,震惊问出口,“什么你的脑子?”

    褚玄毅没什么大不了的语气解释,“我一共有七个脑子,因为你说不想再见到我,我很难过,可是我的脑子们太想你,都不听我的话,自己跑来找你了。”

    梁洌感觉他更听不懂了,“什么叫你有七个脑子?你的脑子又怎么能不听话自己跑来找我?你的脑子到底是什么?”

    “就是字面的意思。”

    梁洌对着褚玄毅,再次深刻地意识到褚玄毅不是人类,甚至是连脑子都与人类是完全不在一个维度的存在。

    褚玄毅丝毫没有觉得有七个脑子有什么异常,也不觉得他脑子会自己行动哪里不对,他只有无法说完的思念,脸凑近到梁洌的喉结下声音沉哑地说:“虽然我都知道,但是我还是想你……梁洌,我真的想你,好想!好想!”

    梁洌还在发愣,脖子被温热的触感舔过他不自觉微颤一下,用手隔住了褚玄毅拉开了一点他们之间的距离,“你带我回家来干什么?辛娅他们都还在那里,也还没找到召唤——”

    召唤你这个说法 ,他感觉有点怪,没说出来。

    “他们没事。”

    褚玄毅不高兴梁洌提别人,干脆地把梁洌抱起来,也不再伪装了,一眨眼他们就到了沙发前。

    他俯身把梁洌放到沙发上,梁洌却趁机将他拽下支,然后翻身把他推在了下面。他被梁洌摁着靠躺进沙发里,梁洌一个跨步坐到了他腿上,命令他。

    “不许动。”

    他顿时双眼着迷地望着梁洌,梁洌两根手指挑起他衣领的扣子,轻轻解开,解到第三颗时就将衣服脱到背后,留着衣袖不脱束住了他的双手,然后一掌按在他腹间的肌肉上说:“现在开始回答我的问题,不然你哪里也别想碰。”

    “你问。”

    梁洌没想到褚玄毅这么听话,他理解不了褚玄毅七个脑子的事,放弃了弄清楚,数了一遍脑子里的疑惑开口。

    “你到底要我去找你做什么?你不是就在这里?”

    褚玄毅沉默了半晌才回答,“你说过不能告诉你。”

    “我说过?”

    梁洌又开始听不懂褚玄毅的话,“我什么时候说过?”

    褚玄毅笃定地回答:“不能说。”

    “为什么不能说?”

    褚玄毅就像是在践行“不能说”,干脆地不开口了。梁洌本来是想解决问题,反而更加迷惑了,他连猜测都猜不出来,思忖了半晌换了一个问题,“你带我回家来做什么?不该早点去找到召唤的方法!”

    “我想你。”

    褚玄毅坐直起来,向梁洌贴近过去,手被束在身后他非常听话地没有挣开,只用鼻间蹭到了梁洌的下巴,“想和你增进感情。”

    听到增进感情四个字,梁洌眼神一沉,推开他说:“别胡闹了!带我去找召唤的方法。”

    “不着急——”

    褚玄毅再次向梁洌贴过去,头轻靠着梁洌的肩膀,仰着下巴舔到了梁洌的喉结。他下意识地要挣开双手,梁洌又一次推开他。

    “不许挣开。”

    他已经快疯了,梁洌越是不让他碰,他越是克制不住,可是梁洌不许他挣开他还是忍住了,只是身旁突然冒起了一层黑气,触手从中伸出来直袭进梁洌的衣摆里。

    梁洌没想到褚玄毅会这么耍赖,触手爬上了他的后背,细小的肉刺如同灵活的舌头,一起舔舐过去,他瞬间一个激灵僵住了后背,下意识开口。

    “拿开。”

    褚玄毅却一点不听了,反而更多的触手伸进他衣服里,褚玄毅还一本正经地狡辩,“我没有碰你,也没有解开。”

    他本来直起的背难以忍耐地弯下去,半趴在褚玄毅胸口,声音没了之前的力度说:“等下,我还有话要问你。”

    褚玄毅眼神中明摆出了不情愿,可触手还是停住了,不过也只是不动,仍然死死地吸在他背上不肯松开。

    他尽量地忽视感官的反应问:“那个孩子到底是谁?那里真的是过去?”

    褚玄毅没有立即回答,他停下来的触手再次动起来,忽地从梁洌背后伸出去抚上了梁洌的脖子,将梁洌完全摁过来趴在了他胸前。

    他低头叼着梁洌的唇再一次深吻过来,他们之间只剩下了唇舌相织缠绕的水声。

    等到这一吻结束,他才回答了梁洌前面的问题,简短的一个字。

    “是。”

    梁洌的想法得到证实,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褚玄毅又再次吻过来。

    他不知道褚玄毅算不算听话,直到最后都没有挣开束住双手的衣服,可是无数条触手可以代替手。

    结束后褚玄毅才终于脱掉了毫无束缚力的衣服,抱起他去浴室洗澡。

    不知道什么时候放的洗澡水,梁洌下水感觉温度刚刚好,一下没进了水里舒服得不想再动一下,褚玄毅跟进来又把他捞过去,他立即紧张地拒绝,“我们不能这样浪费时间了!”

    “没有浪费时间,那边只过去一会儿。”

    褚玄毅的声音没有起伏,却无比笃定,然后搂住他手在水下伸过来替他清洗。

    他蓦地一颤,抓到了褚玄毅的手臂,颤着嗓子说:“不要,我们还是要快点回去,沈一风和薄屹臣那边也可能有危险。”

    褚玄毅的呼吸贴在了他耳边说:“别动,不然就不是一会儿。”

    梁洌瞬间不动了,他太清楚褚玄毅能折腾多久,十分配合地让褚玄毅帮他,洗完还非要又抱他出去。

    七天他都能自己走,现在完全没到走不动的程度,他终于拒绝地推开了褚玄毅自己出去,打开衣柜拿衣服时,发现前几次换下来的衣服竟然都洗干净挂在里面,一时间有些难以说出的感慨。

    他回头瞟了一眼跟到后面的褚玄毅,穿好了衣服才转过去说:“送我回去。”

    褚玄毅完全不想放他走的表情,他想着要怎么把人说服,褚玄毅忽然拉住他又抱过来,脸埋进他颈窝里吮出了一个明显的印子,再欣赏一样地盯着。

    他有些无奈地问:“这样可以了吗?”

    褚玄毅抬起眼对上了梁洌的视线,“梁洌,我在等你,快点来。”

    梁洌还是不明白褚玄毅到底在说什么,就他考虑的瞬间,他已经回到了昏暗的牢房里,一眼望出去还是那道让他不适的门。

    不过他现在已经能平静地面对了,只扫过了一眼就挪开了眼,去找褚玄毅。

    褚玄毅不在这里,小黑蛇刚刚也明明不在他身上,突然绕着他的胳膊爬到了他肩膀上,伸起了小脑袋对着他。

    想起褚玄毅说自己有七个脑子,他还是无法理解,不过小黑蛇应该是其中的一个脑子,在骜家镇遇到的“褚玄毅”,甚至那个贴在他身上的印记,可能都是褚玄毅的“脑子”。

    这七个脑子大概也各有不同,小黑蛇可能是其中最不聪明的一个,傻兮兮的模样,还会中幻觉。

    想到这里他不自觉对小黑蛇有了股微妙的怜爱,弹了下不知在傻乐什么的蛇脑袋,“笨蛋。”

    小黑蛇瞬间乐上了天,祂是唯一被梁洌叫“笨蛋”的,梁洌一定喜欢祂。

    顿时祂在梁洌肩膀上绕起了一圈,伸起脑袋把自己凑到梁洌眼前,晃得跟狗尾巴一样。

    下一刻祂看到了梁洌脖子上多出的红痕,瞬间没了气的气球一样,耷拉地垂在梁洌肩膀上,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

    梁洌不知道小黑蛇突然怎么了,不过想到祂最笨,忍不住安慰地逗了逗。

    果然是最笨的那个,就这一下小东西就昂起了脑袋,再次得意起来,他脑子里响起了褚玄毅的声音,却完全是像只二哈的语气。

    “老婆喜欢我喜欢我喜欢我!”

    梁洌被逗笑了,又弹了下小黑蛇的脑袋,“跟谁学的?不许这么叫!”

    小黑蛇这种时候又喜欢装傻,一副没听懂的模样,脑袋晃着就向他贴近,蹭在了他脸上。

    咔嚓——

    外面突然响了一声,是门开了,接着有人进来。

    梁洌的枪和装备都被搜走,他手里什么也没有,只能警惕地朝牢房外面盯去。

    脚步声由远而近,最后停在他牢房门外。

    牢房里的灯光昏暗,他瞪大眼睛才看清来人的脸,竟然是之前他追庄鸣,最后追到的平头。

    可那时平头就被触手怪的黑气缠住消失了,为什么还出现在这里?

    等等,这里是22年前,平头活着很正常,不正常的是22年后的平头也才30多岁的样子,现在最多也就是个十来岁的小孩。

    就算他和祝颐一样二十年也不见老,现在本来也30多岁,可20年再怎么也有点区别,怎么可能和22年后的样子丝毫不差。

    平头隔着铁栅栏盯他不说话,他也不开口,他们就四目相对了好久,平头终于肯先开口。

    “想出来吗?”

    这个语气听起来有些欠捧,像是故意来他面前炫耀的,梁洌还是没说话,他又接着说:“你想出来,我就放你出来。”

    梁洌的怀疑瞬间升到了最高,可平头的表情看不出来他想做什么,干脆直接问:“你为什么要放我出去?”

    “一定需要理由?”

    平头像是真心觉得不用理由,梁洌越看越觉得可疑,“你们把我抓了关这里,你要放我出去不需要理由?”

    他说完看着平头好像在认真找理由,忽然双眼一亮地对他说:“我看上你了,就是想放你出来,这个理由行不行?”

    “嗯?”

    梁洌眉头高高地一耸,怀疑是不是听错了,平头可能也觉得这很可笑,立即又改口,“我开玩笑的,理由就是我其实早就受不了这邪.教了,想要离开,顺便带你一起,这个理由可以吗?”

    越解释漏洞越多了,可是平头看起来像是一点不觉得这理由有什么漏洞,还一副期待他相信的模样。

    他越加怀疑了,不只怀疑平头的目的,还怀疑平头的人。

    如果平头真的是平头,那这话一定是假的,22年后的平头还在邪.教里干得起劲,完全不像早受不了。

    可平头不是那个平头的话,又是谁?为什么要放他出去?就算是祝颐设的陷阱,二十多年前的祝颐也不可能知道他与平头有“一面之缘”,没理由觉得他会信平头的话。

    ——等等,知道他见过平头的,只有一个“人”。

    梁洌登时再次仔细地审视平头,他现在确定当时出现的触手就是褚玄毅,也就是唯一知道他见过平头的只有褚玄毅。

    平头像是没了耐心,不等他说同意就把门打开了,像要证明他是真的想放他出去,把他被搜走的装备全还给了他。

    他犹豫了片刻还是都接过来,检查没有问题盯向平头试探地问:“你知道他们有没有召唤方法的记录什么的?”

    “有,你想要?”

    平头突兀地凑近了梁洌,咧着嘴笑起来,“求我,我带你去找!”

    梁洌连忙往后仰拉开距离,平头轻哼了一声解释,“我开玩笑的!你不求我也可以带你去,你对我笑一下就行了。”

    他没笑出来,怀疑这人是不是脑子有什么毛病。

    ——脑子?

    梁洌猛然想到了一个最离谱却最有可能的可能,故意地凑近了平头冷不防喊他。

    “褚玄毅?”

    对方明显不会藏表情,猛不迭地僵住了,过了两秒僵硬地问他,“你叫谁?”

    梁洌确信地笑起来,指向了小黑蛇说:“叫他,不是叫你。”

    第45章  梁洌,我想吻你。

    # 045

    昏暗不清的牢房里沉默了两秒, 梁洌一眼不漏地观察着平头,带着对方可能是褚玄毅又一个脑子的预设,对方属于褚玄毅特征就变得特别好辨认。

    比如褚玄毅有什么不想告诉他就会沉默, 不过平头沉默过后, 主动回答他,“你想知道我名字直接问也会告诉你,不用这么拐弯抹角。”

    梁洌很配合地直接问:“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梁褚——”

    他注意到梁洌眼睑沉了沉, 又改道, “我叫严楚永, 严楚、永远在一起的永。”

    梁洌差点笑出来,他可以肯定这就是褚玄毅的又一个“脑子”,只是不明白为什么要跟他演陌生人, 还演得这么不像。

    他大概也有些恶劣的基因, 觉得褚玄毅的“脑子”都比褚玄毅本人有意思,故意不拆穿地配合他,“我知道了,现在可以带我去找召唤的方法了。”

    “我是答应你了, 可你还没有对我笑。”

    自称严楚永的褚玄毅脑子之一装得像个流氓,昂着高不可攀的下巴, 眼睛却不住往梁洌脸上瞄。

    他这模样大概傻得连小黑蛇都看不下去, 梁洌没按住,蛇脑袋“嗖”的一下从他指缝里钻出去, 对着严楚永凶狠地呲牙。

    小黑蛇一直都是乖巧卖萌的模样, 连遇到危险物都没呲过牙,梁洌都怀疑祂是不是没有尖牙, 第一次见到小黑蛇这么凶的样子,是对自己的“同类”。

    严楚永的嫌弃一点没比小黑蛇少, 眼神冰冷地垂眼瞟下去,像看见垃圾一样说:“这是什么东西,把它扔了我才带你去。”

    小黑蛇脑袋一歪,不呲牙了,缩回去绕紧了梁洌的手腕,贴着梁洌手臂可怜又得意地蹭,如同在说梁洌才不会扔了祂。

    梁洌从严楚永看到了小黑蛇,不理解这两个“脑子”思想为什么这么不统一,他不想再耽误时间,把他的装备重新整理好,无视严楚永的要求,“好了,走吧。”

    小黑蛇更得意了,严楚永不满地盯过去,抱着双臂继续昂着他高不可攀的下巴说:“你以为我在跟你开玩笑?这次不是开玩笑。”

    “那你留在这里吧,我走了。”

    梁洌直接从严楚永身边越过去,严楚永连忙拉住了他的手腕,给自己找理由。

    “算了,区区一条蛇根本没什么用,跟着我走。”

    严楚永抓住了梁洌的手腕就不松,就这么拉着梁洌出去,梁洌要叫他放开,他先警惕地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梁洌以为外面有邪.教的人,警惕地没有出声,结果他们走到外面的通道,一个影子都没遇到,唯一的危险是小黑蛇把脑袋竖到了能平视严楚永的高度,蛇视眈眈地对着严楚永。

    他终于意识到褚玄毅的“脑子”们好像本质是针锋相对,之前小黑蛇和“褚玄毅”也是。

    可这样他更不理解了,不都是褚玄毅的脑子?为什么会相互敌对?思想不统一?

    ——算了,这种存在太超出人类认知,还是别想了。

    梁洌放弃了去想褚玄毅的“脑子”们到底是什么,终于把手从严楚永手里挣出来,不着痕迹问:“怎么一个人也没有?邪.教的人去哪里了?”

    严楚永不满梁洌把手拿走了,想再去牵却想不到理由,胡说地解释,“他们都睡觉了。”

    梁洌觉得严楚永也是褚玄毅的“脑子”中最会胡说八道的,再怎么去睡觉也不可能一个人影也看不到,他怀疑是严楚永做了什么。

    不过没有人妨碍更好,他跟着严楚永一路畅通无阻地穿过复杂的通道,最后到了一个地下室。

    比之前的地方,这里明显结构要复杂很多,可以说除了在地下外,其它和外面的建筑差不多,还有好几层。

    他记忆里没有来过这个地方,但从在骜家镇的记忆,大概能算出这里是古宅下面。

    现实里古宅里的出入口被封起来,可能就是为了不让人发现邪.教其实还在下面活动。

    不过在骜家镇的时候,薄屹臣把古宅里的入口又打开了,没在里面发现邪.教的行踪。

    也就是说现实时间邪.教已经真正离开了骜家镇,只留下了一些没来得及带走的档案,很可能是发生了什么紧急的事,没有来得及全部收拾走。

    但他还是难以想通相隔上千公里,就这么轻易又回去了。

    咚、咚——

    通道的另一头突然响起脚步声,严楚永立即把梁洌推到身后的转角,整个身体把梁洌挡在阴影里。

    角落不大,两个体格都不算小的男人挤在一起,几乎贴得严丝合缝,梁洌后背被紧紧地挤在墙上,他抬眼对上严楚永的双眼想让他松一点,可他什么都还没说,严楚永灼热的呼吸猛然全喷在他脸上。

    他蓦地忘了刚想说什么,通道里的灯光本来就不太亮,角落里只有被反射过来的余光,严楚永的脸藏在阴影里,仿佛在他面前的就是褚玄毅,他下意识往后缩,想离得远一点。

    然而,严楚永却故意地又凑近,鼻尖扫在了他脸上,低哑起嗓音在他唇前说:“梁洌,我们这么近就像要接吻。”

    小黑蛇比梁洌更先有反应,猛然伸起了脑袋向严楚永瞪去,严楚永无视,抬手摸到了梁洌的脸,唇抵住梁洌打算真的吻过去。

    梁洌猝然绷起身体,小黑蛇反应又比他快,张开獠牙向严楚永咬过去。

    严楚永只有手伸过去抓到了小黑蛇的脑袋,视线还是定在梁洌脸上,另一只手捧起梁洌的脸,唇已经贴到了极近的位置,呼吸都与他相互缠绕在一起。

    梁洌耳边猛然出现一团黑气,被严楚永抓住的小黑蛇猛地从黑气里钻出来,再次向严楚永咬去。

    “别闹了。”

    梁洌把小黑蛇抓住,同时侧脸避开了严楚永的吻,再仔细听通道里的脚步声已经消失了,他压着嗓音继续说:“外面的人好像已经走了,别浪费时间了。”

    严楚永眼神沉下来,忽然又有脚步声响起,他立即往前挤得更近,一手撑在墙壁上完全将梁洌困在他的怀里,目光灼热地向梁洌过去。

    梁洌有些怀疑,刚刚一个影子都没见到,怎么突然又这么多人经过,他盯着严楚永,没盯出什么破绽,反倒被严楚永远去浓烈直白的眼睛看得转开了头。

    不知道过了多久,接二连三的脚步声终于停了,梁洌推开严楚永说:“好了,走吧。”

    “在祝颐的房间。”

    严楚永才刚回答,小黑蛇立即带梁洌到了祝颐的房间外面。

    梁洌说不要浪费时间,也没想这么赶,他还没考虑好万一遇到祝颐怎么办,眼前一黑一明就到了。

    房间的门虚掩着,他警惕地先向两边打量,是一条很长的通道,安静得没有一点声音应该没人,但门缝里却传出了细微的响动。

    他握起枪,小心转动位置往门缝里看进去。

    里面看起来不像是住人的房间,也许是小时候的心理阴影,这样四面都是石壁的房间,他只感觉压抑难受,本能地排斥。

    他转到门的另一边时,终于看到房间里有一个人影,正到处翻找着什么,很明显不是祝颐,动作比他还要紧张,一看就是偷摸进去的。

    严楚永和小黑蛇在这一刻奇异地达成了共识,都准备让里面的人消失。

    “等等!”

    梁洌把声音压到只剩下嘴形,好在两个“脑子”都听见了,四只眼睛都向他看来。

    他用眼神意示小黑用黑气,让里面的人看不见他们。

    小黑蛇会意了,可刚要行动,严楚永抢道:“我也会,你怎么不叫我。”

    梁洌不明白他在争什么,不等他阻止严楚永和小黑蛇一起,把整个房间都笼罩进了黑气里,不只里面的人看不见,他也什么都看不见了。

    小黑蛇和严楚永却还觉得自己很厉害似的,一副讨赏的模样向他看来。

    他两边都无视,小心地摸着门走进了被黑气填满的房间。

    里面的人突然什么也看不见了,不确定是祝颐回来了,还是别的,紧张地退到了角落没有出声。虽然她什么也看不见,却还是不停向四周转动眼睛,想要看出什么。

    “找到你想找的东西了吗?”

    梁洌也看不见对方在哪里,随意朝着前面沉下了嗓音开口,右边的墙角突然有什么被碰响了,接着听到了对方的声音。

    “你什么人?敢随便闯教主的房间。”

    这个声音梁洌感觉有点耳熟,非常像他查自杀案时,褚玄毅助理在地下通道里对他说话的声音。

    助理那时也才20多岁,退到现在才刚出生,怎么可能会在这里?而且他刚看到的人影也不是褚玄毅的助理。

    ——只是声音相似?

    梁洌这回面向了声音传来的方向,反问她,“你不也一样?”

    对面的人被戳穿沉雷了两秒,直接问他,“你想要什么?”

    “把你找到的东西交出来。”

    梁洌其实不知道对方找的是什么,只是担心目的和他一样。

    对方明显也和他想的一样,嘲讽地说:“别装神弄鬼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算什么!也想学骜楝四永生吧!”

    原来是为了学骜楝四。

    梁洌想到骜楝四永生的方法,突然觉得他可能没有认错,里面的人就是褚玄毅的助理,只是和骜楝四一样将记忆换到了褚玄毅助理身上,甚至还保留了助理的记忆,所以他在医院见到的,跟在地下通道见到的完全像两个人。

    所以里面的人目的是找骜楝四换记忆的方法?

    梁洌不知道严楚永在那里,先往旁边摸过去,碰到了严楚永才向他确认,“这人是你的那个助理吗?”

    “是。你问她做什么?”

    严楚永完全忘了现在演的身分,还得意梁洌主动问他。

    梁洌完全没注意严楚永露馅了,他得到了肯定,瞬间将所有事都串起来。

    里面的人偷到了骜楝四永生的方法,背叛邪.教逃到了外面,22年后将自己换到了助理的身体里,但这个方法是有代价的,那些自杀的人就是她为了永生付出的“祭品”。

    本来他离开邪.教后,祝颐已经失去了他的消息,并不知道他在哪里,但因为他去查自杀案,与助理见面。

    当时邪.教的人应该发现了助理,也找到了助理,碰巧遇到了他,发现他是逃跑的“容器”,但是因为他身边有褚玄毅,没法直接带他走,所以才有庄鸣骗他去邪.教的事。

    他和褚玄毅分手,也是因为自杀案引起的冲突,才有了那晚的事。

    一切的源头就是里面这人造成的自杀案,如果在这里阻止她拿到骜楝四的永生方法,是不是他和褚玄毅就不会分手,邪.教也永远不会再找到他。

    那所有一切是不是都不会发生,褚玄毅不会因为分手低语影响全人类,邪.教造不出另一个容器,也召唤不出危险物。

    梁洌一瞬间仿佛找到了所有事最完美的解决方法。

    可他只高兴了一秒,褚玄毅不是人类是既定的事实,他们的感情那时出现了问题也是事实,既然没有那天的事,之后的某一天可能也会分手。

    哪怕他们不分手,褚玄毅是不是可以在他面前伪装一辈子人类?邪.教有没有可能再从别的地方发现他,庄鸣加入了邪.教,还有他养父母都有可能让他被发现。

    而且还有可能发生蝴蝶效应,他在这里阻止了里面的人,自杀案可能不会发生了,但是却可能引发其他的结果。

    这个结果不一定是好的,也可能比现在更坏。

    梁洌又向严楚永确认,“在这里做什么会改变未来吗?已经发生过的事会不会也被改变?”

    “会,你想做什么?”

    严楚永倏然紧张起来,梁洌奇怪地望向他的方向,但是什么也看不见,到了嘴边的问题重新斟酌了两遍才问出来,“如果在这里阻止她,不让她离开,结果会不会比现在好?”

    “不可以!你必须找到‘祂’。”

    梁洌看不见严楚永,只感觉严楚永突然激动起来,双手用力抓住了他的肩膀,他没明白地问:“为什么?褚玄毅到底想要我找‘祂’做什么?”

    严楚永却不回答他了,沉默了两秒房间里的黑气冷不防消失,连同里面的人也不见了。

    “那个人去哪儿了?”

    梁洌不确定那人是趁他们说话跑了,还是被严楚永弄不见了 ,连忙去找人。

    严楚永拉住他说:“他该去的地方。”

    梁洌没明白指的是哪里,严楚永眼神急切笃定地告诉他,“不能改变,你必须去找‘祂’。”

    他这一刻在严楚永眼中终于看懂了一点,他问严楚永,“为什么?如果我不去,会发生什么?”

    严楚永什么也没有回答,可是一瞬间梁洌感觉周围仿佛变成了一个冰窟,他浑向的寒毛都竖起来,严楚永眼里涌出了铺天盖地要将他淹没的情绪。

    他有些看不懂那情绪是什么,但感觉到了恐惧,人类会毁灭,所有一切都会覆灭的恐惧。

    他连忙像小黑蛇看去,想确定这只是严楚永的情绪,并不是褚玄毅的。

    可是小黑蛇向来乖巧的圆眼睛也变得让他充满压迫感,他回答说:“我没有说不去,找到召唤的方法才能见到‘祂’。”

    严楚永和小黑蛇眼里的情绪终于褪下去,小黑蛇重新盘在他肩膀上蹭他的脖子,严楚永的一只手挪上来贴住了他的脸,像是突然又想起了他演的身份,清了清嗓昂着他高不可攀的下巴说:“我只是提醒你,没有别的意思。”

    梁洌也才想起来严楚永的“身份”,配合他的掩饰回答,“我没有怀疑你,祝颐什么时候回来?我们有多少时间找?”

    大概刚被严楚永抢了风头,小黑蛇脑袋忽然伸起来,指向了房间里面。

    梁洌懂了小黑蛇的意思,莫名体会到了为什么资本家喜欢让员工竞争,之前小黑蛇非得要他开口才肯出手,现在完全反过来了。

    他好笑地勾了下嘴角,朝小黑蛇指的地方走去。

    整个房间不是很大,但也不小,说是卧室,梁洌觉得更像是个工作室,只有一张单人床在角落,大部分地方都是柜子,堆满了各种各样的资料,古籍,竹筒,拓片,还有些不知是做什么的古物,看得出来祝颐真的研究很多东西。

    小黑蛇把他引到了角落的书桌前,从他肩膀下去钻进了书桌的抽屉。

    片刻后桌面上出现了一团黑气,小黑蛇小小的脑袋咬着一本厚厚的笔记本,从黑气里拖出来。

    梁洌猜那个笔记本应该就是他要找的东西,但他没有急着去拿,而是盯着小黑蛇。

    小东西咬着那么厚的笔记本,用尽力气朝他这边拖过来的样子实在是有些可爱,他忍不住想多看两眼。

    然而,有人不想看来,不等小黑蛇邀功,严楚永一只手就把笔记本拿走,转过去递给梁洌。

    “就是这个。”

    梁洌接过笔记本,余光向小黑蛇瞟去,小小的蛇脑袋上冒起了冲天的愤怒,呲起牙就向严楚永扑过去。

    他默默地带着笔记本退到一旁,一边翻看,一边随意地说:“你们旁边去打。”

    顿时,小黑蛇和严楚永都收起了相互想弄死对方的眼神,凑回梁洌身边,小黑蛇重新爬回梁洌肩膀上挂着,严楚永靠在梁洌另一边一起往笔记本看去。

    梁洌快速把笔记本翻了一遍,确定就是他要找的东西,上面记的内容应该是祝颐研究了满屋的资料,总结出的最终笔记,从怎么创造出“容器”到召唤“神”全都有。

    他倒回去看了一下最前面的一部分,心里油然升起一股强烈的不适感。

    所谓“创造容器”的方法是祝颐从上古的资料中找出来的,整个过程需要很多让人不适的祭品,和几大页他看不懂的咒文,仪式阵法。

    然后在某种仪式下与一个男人和要召唤的危险物一起进行行为,因此怀上的孩子才具有成为“容器”的基本条件。

    这样生下的孩子已经算不上真正的人类,天生带着属于危险物的“基因”,而这部分“基因”会对危险物会产生天然的吸引力。

    简单来说就是“容器”被附加了某种特性,会随着长大,变得对危险物来说就仿佛动物间发情期自然吸引雄性的雌性一样,尤其是特级以上的危险物,会更容易会对他产生天然的占有欲。

    对于远古时候的人来说,把交.配当作献祭的仪式不难理解,不然也不会有那么多给各种“神”献祭新娘少女的传说。

    可是作为现代人的祝颐,整个邪.教里的人,怎么会认同这种东西!

    梁洌蓦地合上笔记本,本能地想要扔出去,只是记录在上面的文字他就感觉脏到不行。

    下一刻他想到里面说的“容器”就是他,登时有种难以呼吸的窒息感。

    ——我到底算什么?

    他遇到的危险物都扑倒是因为对他有那种欲望吗?是因为这那个有枯肢触手的怪物才会叫他“宝贝”?

    那褚玄毅呢?

    这个问题让梁洌仿佛一下坠进了冰河里,全身冰冷得连手指都难以动弹。

    褚玄毅对他也只是因为被“容器”吸引产生的欲望?

    褚玄毅根本不是爱他。

    褚玄毅只是想得到他的身体而已。

    所以褚玄毅不在意他的想法,褚玄毅只想要他活下去。

    ——不是的。

    ——褚玄毅说爱我!

    ——褚玄毅爱我!

    “梁洌?怎么了?”

    严楚永一把搂住了梁洌,掌心轻轻摩挲在他脸问:“你又在想什么?”

    梁洌抬起眼,一下撞进了严楚永眼里,陌生的脸却是他熟悉的眼神,脑中叫嚣的声音缓缓平静下来。

    他推开严楚永收起笔记本说:“没事,有这本笔记应该够了,先回去找辛娅他们。”

    严楚永不肯走,挡在他面前坚持问:“你怎么了?”

    梁洌又想起笔记里的内容,不自觉提高了嗓音回答:“我没怎么!走了!”

    他发泄地吼完却感觉更加无可奈何,声音轻下来,“现在不想说这个,走吧。”

    严楚永大概也是褚玄毅最固执的一面,他还是挡在梁洌面前不肯让,坚持地说:“你生气了?我哪里做得不好吗?”

    梁洌没想到严楚永会这样说,看着严楚永仿佛自己犯了什么错的眼神,他心里更难受了。

    他不知道要怎么告诉褚玄毅,就算他说了褚玄毅也不会懂。

    小黑蛇见严楚永认错,也立即脑袋伸过去,乖得不像话地贴住梁洌的脖子。

    梁洌忽然笑了。

    褚玄毅不懂有什么关系,褚玄毅对他的感情到底是不是他理解的爱,是怎么产生的都不重要。

    他不该用人类的思维去要求褚玄毅,重要的是褚玄毅在乎他,在褚玄毅那里他就是唯一的存在,只要这世界上只有他一个“容器”,褚玄毅就会永远都只爱他。

    他脑中又浮现出了褚玄毅对他说活下去的画面,他已经什么都没有了,已经连活下去的意义都没有了,褚玄毅是他在这个世界唯一,且最后能抓到的东西。

    如果放开,他也不知道他会怎么样。

    “真的没事了。走吧。”

    梁洌笑起来,主动去拉住了严楚永的手,要拖他走,同时对小黑蛇说:“带我回辛娅那里。”

    严楚永还是不走,他现在的身高和梁洌差不多,手顺着梁洌的手臂滑上去,贴住了梁洌的脖子,眼神灼热地烫在梁洌脸上问:“梁洌,我想吻你。”

    梁洌对着严楚永的脸,脑子里想起那个平头,终于明白之前严楚永贴近他为什么会身体僵住。

    他抬手挡在他和严楚永中间拒绝,“我不授受你这张脸。”

    严楚永的表情用了十秒从不理解变成了后悔,他倏地放开梁洌,转过去走到了墙角,用头不停撞墙。

    不战而胜的小黑蛇得意地贴住梁洌的脸,迅速往梁洌唇上亲了一下。

    第46章  换一个没有人打扰的地方。

    # 046

    梁洌这一刻终于明白褚玄毅的“脑子”们不是相互敌视, 而是在争宠吃醋。

    他更加不理解褚玄毅的“脑子”是什么,甚至有了自己好像在劈腿的微妙错觉。

    不对,这跟他有什么关系, 是褚玄毅的“脑子”自己要各管各的, 就算他真劈了,也是褚玄毅自己掰开了他的腿。

    不对!他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梁洌收回了不正经的思绪,目光从严楚永扫到小黑蛇说:“好了, 快走。”

    严楚永不知考虑了什么, 转身又昂起他高不可攀的下巴, 走到梁洌面前牵住了梁洌的手说:“你以为没有我能出得去!”

    “是,不能没有你,能不能走了?”

    这话顺了严楚永的耳, 不过梁洌话刚说完, 小黑蛇已经先一步带他回到了村子。

    他盯着没了梁洌的手,立即追过去。

    梁洌已经习惯了这种突然的“穿越”,他看着还在下雨的村子,发现严楚永不见了, 刚想问严楚永又出现在他旁边,严狠狠地瞪向了小黑蛇。

    “别闹了。”

    梁洌往两边的头都摸了一下, 小黑蛇好哄他知道, 但严楚永也这么好哄,又拉住他的手十指紧扣过来。

    他想问严楚永能不能用褚玄毅的脸, 突然听到了夹在雨声中传来的声音。

    “喂!庄鸣, 你到底是不是在帮忙啊!”

    “我怎么不是,你话真多!”

    是辛娅和庄鸣, 他现在在村子的最高处,往下眺去找到了两人。

    不是他视力有那么好, 而是两人似乎被包围了,除了他们还有一大群邪教人员,祝颐也在那里。

    他连忙问严楚永,“发生什么事了?”

    “他们见你这么久没有回去就出来找你,结果被祝颐带去的人发现。”

    梁洌猛然想起之前对祝颐说的话,祝颐多半是相信了,所以才带人出来找他的同伙和小男孩,硬要追究还是他把两人坑了。

    他已经拿到了召唤的方法,但这里是22年前,不能直接在这里召唤,不然会改变未来。

    他们现在首先应该回到本来的时间。

    随即他看向严楚永,“5号,去帮忙。”

    严楚永不乐意,“为什么我是5号?”

    梁洌意外他竟然一下明白了5号指的什么,他解释,“因为你是第五个出现的。”

    严楚永不服地向小黑蛇看去,不爽小黑蛇排在他前面,他不想离开梁洌身边,人站在原地,脚下冒出一股黑气漫延出去,速度极快,眨眼就把下面打斗的人全笼住了。

    梁洌没看清黑气,不过下面的那群人突然看不见了,他立即反应过来制止严楚永,“不是让你把他们全部消失!”

    严楚永更不乐意地向他盯来,他解释,“这样可能会改变未来!”

    “我开玩笑的,你怎么这么好骗。”

    严楚永又抬起他高不可攀的下巴,梁洌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在开玩笑,不过他觉得严楚永和小黑蛇一定是褚玄毅最笨的两个“脑子”,都既不聪明又爱显。

    他刚这么想,爱显的小黑蛇就鄙弃地朝严楚永瞥了一眼,接着梁洌又是眼前一黑,再看清他们出现在了祝颐的包围里,跟辛娅和庄鸣站在一起。

    果然是不聪明,哪有人自己往敌人的包围里跑?

    梁洌无语地看向小黑蛇,结果小东西还以为自己功劳巨大,得意地对他晃着脑袋。

    “他怎么出来的?”

    祝颐对梁洌他们的突然冒出来没怎么意外,但是意外梁洌怎么逃出了牢房。

    旁边的下属答不出来,她的目光从梁洌转落在严楚永身上,感受到了一股强大的压迫感,立即警觉起来,思考这是什么人。

    庄鸣也死死地盯着严楚永,震惊无比地开口,“张强?你怎么在这里?不是失踪了?失到这里来了?”

    他说完目光转向梁洌,莫名感觉梁洌和严楚永之间有股暧昧的气氛,登时更加难以理解。

    严楚永根本没给庄鸣一眼,梁洌倒是扫了他一眼,原来平头叫张强,严楚永没有连名字也一起用,是觉得张强这名字太土了吗?

    祝颐见几人开始无视他们,不再想梁洌怎么逃出来的,看出几人是同伙,立即下令,“把他们一起抓住,不管死活!”

    梁洌听到这句才真的紧张起来,目光扫了一周,发现包围他们的不只有邪教人员,还有怪物,不知是真的怪物,还是从者。

    有像申屠苏这样加入特危局的危险物,那有危险物加入邪教也不是不可能。

    收到命令的人和怪物全都向他们扑过来,严楚永记住了梁洌刚才的话,一步挡在前面,没有打算全灭,只是用黑气束住了所有的人和怪物。

    祝颐震惊地在原地,死死地打量严楚永,但她看不出来到底是什么。

    梁洌不觉向祝颐看过去,他没有见祝颐动过手,但肯定祝颐肯定也不是“人类”了,也可能拥有能篡改记忆的能力。

    如果他们不小心被改了什么记忆,绝对不可能像小男孩那样一个问题就出现问题,说不定能把他们全都改成忠心耿耿的邪教成员。

    他拉了拉严楚永的衣袖,凑近过去小声说:“别浪费时间,回去。”

    严楚永随即看向了辛娅旁边的小男孩,眼神和小黑蛇一样充满了一种梁洌没有见过的宠爱,小黑蛇也猝然满是不舍地向小男孩伸过脑袋。

    他也跟着向小男孩看去,确定小男孩就是他自己,心里多了一份不知怎么形容的心情。

    虽然他想不起是怎么离开邪教的,但肯定不是在这里被他带走的,不然他不可能有前面十几年的经历。

    可是要他把小男孩留下,想到小男孩要面对的是什么,就算是他自己也感到于心不忍。

    小男孩像是明白了他们要走,但不能带他一起,懂事地向辛娅说:“巧克力好吃,谢谢姐姐、再见。”

    他们一下明白了小男孩的意思,梁洌已经不记得他小时候是这么懂事的性格,小男孩和辛娅说完话,又转向了他们一一道别。

    “哥哥,你们、也再见。”

    辛娅和小男孩相处了一段时间,觉得这孩子懂事得过分,又单纯得过分,她想象不出这样经历的孩子,怎么做到还能对他们笑出来,还反过来理解他们的。

    她想带小男孩一起走,不禁向梁洌看去,梁洌却对她摇了摇头。

    “为什么?”

    辛娅不能理解,梁洌瞅了眼还在观察的祝颐,他不想透露他们是22年后来的,只回答:“回去了再说。”

    小男孩听懂了这一句,对他们笑着挥了挥手,“高兴见你们,再见。”

    梁洌最后蹲到小男孩面前,慎重地告诉他,“活下去,你会遇到真正在乎你,对你好的人。”

    小男孩对他笑了笑,小声地说:“快跑。”

    梁洌站起来,小男孩就向祝颐跑过去,嘴里叫着,“妈妈——”

    祝颐却连看也没看一眼,他不想再看下去,严楚永揽住他,接着黑气汹涌而出。

    祝颐只感觉又眼前一黑,梁洌他们就全都消失了。

    他们回到疗养院的房间里,还没等松一口气,就发现房间被翻得乱七八糟。

    梁洌第一时间去确认现在的时间,发现他们离开已经过了快一天,现在已经是第二天的上午。

    他看着不知被谁翻乱的房间说:“沈总和薄队他们不知道怎么样了,有没有——”

    轰——

    窗外突兀的一声臣响打断的了梁洌的话,辛娅立即冲到窗边往外望出去。

    “好像出事了!”

    梁洌已经看到了,外面完全是一片混乱的战场,有人,有怪物,打得乱成一团,刚才那一声就是他们对面的建筑被一个怪物轰得坍塌。

    会在邪教的地方打起来的,应该只有特危局,他连忙拿出之前的对讲机,本来以为会没信号,但可能是邪教也需要通信,竟然还能用。

    他立即向对讲机问:“沈总,你们怎么样,现在什么情况?”

    隔了片刻有人回答,但不是沈一风,而是姜义明。

    姜义明听到梁洌的声音克制不住惊喜,“梁洌!你在哪儿?你们没事?”

    梁洌也惊讶姜义明都来了,汇报地说:“我们已经拿到关键道具,这一天究竟发生了什么?”

    他们现在和邪教在一个地方,通讯可能会被偷听,梁洌故意没有直说是什么,但姜义明一听就懂了,简短地回答:“你们突然消失,我们没办法等下去,只能来找人,和邪教正面起冲突。沈一风和薄屹臣两人暂时联系不上,你们现在安全吗?”

    梁洌想到这里有不同的空间,沈一风和薄屹臣可能也像他们到了别的空间才联系不上。

    他们房间乱成这样肯定是邪教的人干的,已经被搜查过暂时肯定不会怀疑他们会在房间。

    他回答姜义明,“安全。但是需要一个看得懂资料的人。”

    姜义明想了想说:“最懂这方面的就是薄屹臣……你们先下山,等找到了薄屹臣立即让他赶回去。”

    梁洌当即反对,“这样太浪费时间了。而且我们还需要用到这里的东西,回去再来,他们肯定会更加防备,到时还会增加不必要的牺牲。”

    姜义明已经明白梁洌想说什么,果然梁洌下一句就是,“我带去找薄屹臣。”

    “可是——”他本来要反对,但是想到有“祂”在,梁洌去比他们更有胜算,于是同意,“你小心。”

    “会的。”

    梁洌回了一声就结束通话,放下对讲机对严楚永说:“带我们去那栋房子。”

    他指向沈一风和薄屹臣去的建筑,小黑蛇蹭起来要抢任务,他又两边的头一起摸了下,瞬间两个“脑子”平息战争,然后听话地帮忙清理起他们的行李。

    庄鸣一直在观察严楚永,他已经意识到这不是他认识的人,而且对方强得可怕,也不可能是他认识的张强。

    他更加好奇梁洌离开他们后,到底发生了什么,哪里捡来了这么一个人。

    “已经没什么能用的了。”

    辛娅感叹,梁洌把他的子弹分了一半给她,“我留着没什么用。”

    她本来想拒绝,但看到严楚永觉得梁洌的安危确实用不上她担心,但她也很好奇梁洌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这个冒出来的男人到底是谁。

    “好了,走吧。”

    梁洌整理好装备,一个眨眼他们就到了那栋楼的前面,完美越过了疗养院里混乱的战场。

    辛娅和庄鸣都习惯这种方便的“交通”方式,心里默默感叹也方便了。

    梁洌伫在大门前仔细观察,房子就像祝颐说的已经废弃,通往的路上长满了杂草,门和外墙也都一片斑驳,显然已经很多年没有人打理,周围也一个人都没有。

    他问严楚永,“沈总和薄队他们是不是在这里?”

    严楚永点完头才想起来,“我告诉你,你要怎么感谢我?”

    “感谢。”

    梁洌敷衍地说了一声感谢,向房子的大门走去,他走的时候注意着地上的脚印,看起来除了沈一风和薄屹臣,没有别人再从这里进去过。

    两人可能真的中了祝颐的陷阱,被困在了不知哪个空间里。

    他到了门前先透过门缝往里看了看,辛娅小心地凑过来问:“里面有什么?”

    “看不清楚。”

    梁洌回答完捏起门上的锁,很明显是被薄屹臣掰坏的,他干脆一把将门推开。

    多年没有开过的门发出“吱呀”的声音,接着他们看到了里面空荡的房间。

    除了地上的灰尘映出了两排脚印,连垃圾都没有。

    看脚印应该是沈一风和薄屹臣留下的,往房间对面的门进去了。

    “我们也进去。”

    辛娅说了一声走在前面,到了里面的门前先举起枪,然后一脚把门踹开,结果愣住了。

    “怎么了?”

    梁洌连忙跟过去,不用辛娅说他也已经看到了,整栋楼只剩下门口进来的房间,其他都被挑空了,里面就如同一个数十米高的巨大空壳。

    在外面看房子有窗户,但里面全都被封死了,一片漆黑看不清到底有什么。

    梁洌和辛娅同时拿出手电往里照进去,强光手电立即映出了里面高耸的巨大石柱。

    “这是——”

    梁洌一眼认出来,这和他在山顶、山里见到的巨石柱祭台一模一样,不过这里看起来更像山顶的,死气沉沉,没有一丝反应,沈一风和薄屹臣也不在这里。

    “这是什么地方?”

    辛娅没有见过,她问了一句立即把庄鸣揪过来,庄鸣回答:“就是这里,他们举行召唤仪式的地方。”

    听到召唤仪式梁洌向庄鸣瞥去,确认他不是在胡说,目光再才往里转去,“过去看看。”

    里面一点动静都没有,他们还是一路警惕,走到祭台上也没有发现一个影子才放松下来。

    辛娅在巨石柱中间走了一遍,还是一点痕迹也没有发现,像是根本没有人来过。

    她问梁洌,“这里也没有别的出口,沈一风他们会不会出去了?”

    “应该没有,地上没有出去的脚印。”

    梁洌随口回答,视线往头顶看去,上面没有在山顶时的镜像,他立即往最中间的石柱过去,果然也没有门洞。

    这时他才去找严楚永,结果一回头就看到严楚永在他旁边,他问:“为什么这里没有门?”

    “因为和那边不一样。”

    梁洌没明白严楚永的意思,但他也看出了问题。

    这里不是村子里的山顶,也不是在山里面的镜像,可是这些石柱无论是摆设的位置,上面的咒文,还有祭台都和他之前见过的一样,怎么看都是同一个地方。

    但这么巨大的石柱要搬动不是件容易的事,尤其在这样的山里,很难从别的地方把这些巨石柱搬过来。

    所以,这些石柱可能不是被搬动到这里的,而是像某种空间移动,把祭台所在的空间看起来移动到了这里,实际祭台还是在原来的地方,只是空间进行了嫁接。

    沈一风和薄屹臣可能触动了这个空间,被送去了祭台真正到的地方。

    如果是这样,要怎么样才能触发去到祭台真正在的地方?

    梁洌想到祝颐的笔记本,拿出来做了两秒心理准备才再次翻开,既然是准备用来召唤的祭台,笔记上面应该有相关的记录。

    然而,对于不熟悉的东西,看起来实在很累,要在和手指一样厚的笔记中找出来,不知要到什么时候。

    “这就是你找到的方法?”

    庄鸣忽然凑近了梁洌旁边,往笔记本上瞟出去,梁洌斜过视线问他,“你看得懂?”

    “一点,要我帮忙?”

    庄鸣随意地耸了耸肩,梁洌眼中全是不信任地盯过来,他抬起还被黑气捆住的双手,“你不是有早厉害的保镖,我能做什么?”

    梁洌相信了褚玄毅,既然希望他召唤“祂”,肯定不会让他失败。

    他把笔记本递给庄鸣说:“这里是不是重叠着另一个空间?沈总和薄队他们被困在了那边,所以才联系不上?”

    庄鸣不太方便地翻着笔记本,眼睛有些求知若渴,还不忘分心回答梁洌,“应该是,祝颐的疑心很重,并不会什么都告诉教徒。”

    梁洌看到庄鸣像走火入魔的眼神,忽然一掌挡在笔记本上,“你不用看那么仔细,我只要知道怎么才能去这里重叠的空间。”

    “别这么小气。”

    庄鸣可惜地抬眼,被梁洌瞪得立即改口,“明白了,你把手拿开。”

    梁洌缓缓地拿开手,警惕地盯着庄鸣,他虽然有很多内容看不懂,但只要有文字也能大概分辨是什么方面的内容。

    庄鸣确实比他了解一些,很快找到了正确的页数,“应该就是这里,上面写着根据石柱上面的符号依次用血灌溉。”

    “灌溉?”

    梁洌被这个词吓到了,用血灌溉,那需要多少血?

    庄鸣说:“这可以是古时候的,如果现在是祝颐设置的,应该改过,不用那么多血……你是她儿子,用你的血试试。”

    梁洌觉得有道理,毫不犹豫抽出匕首割破了手掌,严楚永和小黑蛇都紧张地盯向他的手,然后用要抹杀庄鸣的眼神看向他。

    庄鸣不敢去看这一人一蛇,把视线低在笔记本上,心里默默喊冤,明明是梁洌自己要割的,关他什么事?

    梁洌不在意流点血,他收回笔记本,对照着上面记录的符号去石柱上找。

    辛亚和严楚永也帮他一起找,不过最后全是严楚永一眼就“找”到的,他用最快的速度给每个符号都涂上了血。

    ——怎么没反应?

    梁洌涂完最后一处,盯着没有变化的巨石柱,下一刻石柱上面立即裂开了像树根一样的缝隙,亮起了诡异又斑斓的光,和他之前见过的一样。

    这算是成功了吗?他连忙转头往四周看去。

    就在他看这一眼的时间,巨石柱又都“活”过来,上面的突起瞬间长成无数的触手,上面还密密麻麻的眼睛转动发出“簌簌”的声音。

    梁洌连忙转开视线不去看那些眼睛,同时提醒辛娅和庄鸣,“不要看触手上的眼睛,会陷进幻——”

    他话还没说完,所有的触手全都向他伸过来,疯一样往他身上缠。

    ——怎么不一样了?

    之前这些触手也没有全都只追着他,笔记本上说的他会天然地吸引危险物,他的血,或者是这里的祭台,会不会加强了这种吸引?

    梁洌也不确定,祭台上的触手太多,辛娅和庄鸣都被挤到了下面,他本能地去找小黑蛇和严楚永求救,却突然想到那两个也算是危险物,会不会也会被他的血吸引?

    “梁洌!”

    梁洌刚这么想,严楚永就喊着他的名字扑过来,而小黑蛇又变成了大黑蛇,巨大的身体堵在他的身后。

    巨石柱上的触手都吓得缩了回去,可他不确定是不是该高兴,大黑蛇和严楚永看起来没有比那些触手好多少。

    他下意识往后退,结果脚才挪了一步背后就被大黑蛇巨大的身体堵住,接着大黑蛇巨大的身体缠住他。

    而严楚永停在他面前,抓住了他流血的手,双手慎重地捧着,下一个动作却是舔过了他手上的血迹。

    梁洌浑身肌肉痉挛地一颤,想把手抽回来却完全抽不动,想要逃跑却被大黑蛇完全地缠住。

    他的视线大半被大黑蛇挡住了,看不见严楚永,只能感觉严楚永跪在他身前,舌尖卷舔过他受伤的掌心,他感觉又疼又痒,不自觉地颤了一下,立即换来大黑蛇将他缠得更紧,巨大的蛇脑袋低下来蹲在他脸边。

    同时,四面八方围起了一层黑气,不知道是来处小黑蛇,还是严楚永,他熟悉的触手从中伸出来,卷住在他腰上,肉刺粗粝地摩挲过去一点点往衣服口里钻。

    严楚永忽然仰起头,梁洌不知怎么看见他的,微微垂下眼就看到了他痴迷得不正常的眼神,唇上还沾着他的血,声音发哑地对他说:“梁洌,好香,你的味道好香。”

    ——什么好香!

    梁洌又一次对“祂”感到毛骨悚然,他的血又不是做好的血旺,有什么味道好香?

    严楚永却完全不管,舌尖由着他的掌心沿着往手腕上舔,想到这里不只有他们,他连忙挣扎起来。

    “不要!放开我。”

    梁洌的话没起到任何作用,反而地面突然像发生地震剧烈摇晃起来,他站得不稳,差点摔下去,却被身上的触手牢牢住。

    接着,他看到祭台上的巨石柱像被撕开一样,裂隙变得越来越大,所有光缝连接在一起,透出了一只异彩斑斓的眼睛。

    无数的枯肢触手从中伸出来,推得毫无缝隙,一层一层像浪一样推向梁洌。

    “宝贝,我等你太久了!”

    梁洌又听到了那个让他寒毛直立的声音,连忙转头去看周围,才发现外壳一样的房子消失了,现在已经看不到任何建筑的影子,变成了一片什么也看不清的黑暗。

    但黑暗像是被入浸一样,慢慢染上了异彩,像那只眼睛变得越来越巨大,像要将他们吞进眼睛里面。

    梁洌想要忘记的记忆仿佛又被唤醒,他抬头对着那只巨大的眼睛,但下刻就被菌丝一样铺出去的黑气隔开,所有的枯肢触手也全都被隔绝在大黑蛇的包围外。

    “这他爷的又是什么!”

    黑暗里突兀地传出来沈一风的声音,梁洌顿时意识清醒,顺着声音看去。

    沈一风就在不远处,一半已经变成了怪物,正在和祝颐干架,祝颐也明显不是人类的形态。

    他连忙扯起嗓门大喊:“沈总,薄队在哪里?”

    沈一风听到梁洌的声音有些惊讶,过了好一会才抽出空回答:“你找他做什么?他可能已经死了。”

    “我还没死。”

    薄屹臣艰难地回了一声,梁洌连忙顺着声音寻去,看到薄屹臣就在祭台边,看起来像是受伤了。

    他连忙问:“薄队,你怎么样?”

    “死不了,你怎么到这里来的?找到召唤的方法了吗?”

    “找到了,但我看不懂,需要你帮忙。”梁洌一边回答,一边考虑下一步,“我们先离开这里,找个地方再研究。”

    薄屹臣看了眼现在混乱的情况,要不是那些枯肢一样的触手对他没有兴趣,他现在真的已经死了,“怎么离开?”

    梁洌也在考虑这个问题,那个大眼睛没法对他怎么样,他现在唯一的问题是严楚永和小黑蛇都不听他,满脑子想的大概就只有“增进感情”那种事。

    他闭起眼睛假装这里没有别人,然后往后靠过去,贴到了大黑手,一只手往后抬去摸向大黑蛇的巨脸。

    而他的另一只手伸到下面,指路尖勾住严楚永的耳朵,刻意地压起了嗓音说:“我们换一个没有人的地方再继续。”

    严楚永比小黑蛇更好骗,听到这话的瞬间亮起了眼睛,连缠住他的触手都兴奋地颤动了两下。

    梁洌感觉到黑气挡住了眼睛,按住了严楚永的脸说:“但是要把薄队带上。”

    “为什么要带他!”

    严楚永不可思议,不能理解,还很生气。

    梁洌立即回头对小黑蛇说:“他不肯,你会听话的,对吧?”

    小黑蛇果然很听话,蹭了蹭他的脸,下一刻黑气就漫延起来,他连忙大喊:“你们再多撑一会儿——”

    梁洌没喊完已经到了别的地方,转眼打量了一圈,不知道是什么地方,看起来是一个山洞。

    山洞太小,大黑蛇变回了小黑蛇,身体没了束缚他连忙推开严楚永,迅速把伤口包扎起来。

    严楚永顿时吸了吸鼻子,反倒像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问梁洌,“刚才你怎么那么香?”

    梁洌确定是他真的清醒了,连忙去看小黑蛇,也恢复了听话的傻模样,他不禁松了口气,猜测是因为他用血涂在巨石柱上,触发了什么对危险物造成了影响。

    薄屹臣被甩在角落,看到梁洌和一个陌生的男人动作亲密,梁洌还一点拒绝的意思都没有。

    他作为复合计划的坚定拥护者,如临大敌地喊:“梁洌,你们在做什么?那是谁?”

    梁洌知道薄屹臣在想什么,下意识退了一步拉开和严楚永的距离,然后说:“你就把他当成是‘祂’吧。”

    薄屹臣接受得比梁洌还快,“你是说这又是‘祂’的一个表象?”

    “就算这样吧。”梁洌他不知要怎么解释褚玄毅七个脑子的事,他不想再浪费时间,拿起笔记本过去,却看到薄屹臣腹部有血迹,连忙问:“你的伤没事怎么样?”

    “没事,给我吧。”

    薄屹臣丝毫没有在意伤,梁洌知道说什么薄屹臣肯定都会说没事,把笔记本递去,“这是我在祝颐那里找到的。”

    “竟然还有这种东西!”

    薄屹臣接过去只看了两页,就震惊地推起了眼镜,“古人真是厉害!”

    梁洌不懂他指什么,他耐心地解释,“这上面的咒文用好了,不只能召唤,还能控制驱使一些等级比较低的危险物。”

    这么说梁洌大概明白了,想起了之前的“怪物标本”门,问薄屹臣,“我之前看到他们控制了几个危险物,利用他们进行时空穿越,这真的能实现?”

    “不可能,一般的危险物并没有这种级别的能力,如果是超特级还有可能。”

    梁洌详细地描述了那两道门,薄屹臣听完了解释,“那个危险物应该没有那种能力,但危险物本来就不属于我们这个维度的存在,你说的这种应该是将危险物的身体,直接当成媒介,达到在不同空间移动的可能。”

    也就是说把危险物的身体直接当成了门,梁洌一时难以评价,也不是所有危险物都可怕,有的甚至可怜。

    他都问到这里了,干脆追根究底,“像这种‘门’除了咒语可以用来开门,是不是真的可以用和‘祂’接吻过去?”

    薄屹臣震惊地眼镜差点掉了,他推起来向梁洌盯去,“谁这么做了?”

    梁洌不好替庄鸣承认,薄屹臣也没有再追问,解释道:“危险物其实也是有自己的性格、思想,还有喜恶的,你说的这种可能被抓到的危险物,正好是一个思想上比较色的,所以用这种条件去诱惑别人。”

    梁洌忽然有些敬佩庄鸣,为了达成目的什么都可以牺牲。

    薄屹臣说:“这个召唤太复杂了,需要一点时间。”

    这话的意思就是暂时别打扰他,梁洌不知道是什么地方,会不会再有危险物出现,为了以防万一,他带着小黑蛇和严楚永去守在山洞口。

    山洞外面还是一片漆黑,丝毫看不见透光的天空,梁洌打着手电随意坐下,小黑蛇和严楚永跟过来,在他左右两边占好位置。

    他不懂这么宽的地方干什么非要挤他,严楚永不管他在想什么,偷偷向他挪近,小黑蛇又像不肯认输一样,干脆从他的手腕一直缠到了脖子。

    梁洌被烦得不行,又怕打扰到薄屹臣,他努力压住嗓子说:“我们来玩个游戏。”

    第47章  等会儿再亲。

    # 047

    诡异到不行的环境里, 手电只照出了三张脸,两个人一条蛇,凑在一起显得更加诡异。

    严楚永两只眼睛一眨不眨地对着梁洌, “什么游戏?”

    小黑蛇也不肯认输地朝梁洌晃起了脑袋, 像是在说只要梁洌说的都对。

    梁洌视线晃过眼前的一人一蛇,他其实也没有玩过什么游戏,脑子转了一大圈把手伸出去, “你们把手伸出来, 我数一二三就打你们, 要是被打到了就是我赢了。”

    小黑蛇歪起脑袋,把尾巴伸出来甩了甩,好像看起来也不像手, 于是看向了梁洌委屈。

    梁洌不知他是什么理解了小黑蛇的意思, 手指轻轻勾了下蛇下巴说:“你伸脑袋就行了。”

    小黑蛇根本没听梁洌说什么,顺势就把脑袋贴到了梁洌手上,严楚永立即抓到了梁洌的另一只手问:“你赢了怎么样?亲我一下。”

    他说完发现梁洌蹙起了眉头,立即又昂了下巴, “我开玩笑的,你要是赢了, 我不亲你。”

    ——这有什么区别?

    梁洌忽然发觉这游戏实在太幼稚, 连小学生都不会玩,收起手说:“算了, 别说话。”

    可是他们不说话, 四周就安静得没有一点声音,往前望去什么也看不见, 他说去没人的地方,但没说要这么让人感觉都不在人世的地方。

    实在没有什么好看, 他不由回头看了眼薄屹臣,专注得旁若无人,也不好去打扰。

    “梁洌!”

    严楚永蓦地把梁洌去看薄屹臣的脸转回来,“不许看他!”

    梁洌看着严楚永好像和薄屹臣有仇的眼神,确定之前的事严楚永不是什么印象也没有,甚至还记得要他带薄屹臣,到现在还在不爽。

    严楚永瞥开视线哼了哼,把手伸出来像是很不情愿地说:“来玩游戏,我不亲你,也不要你亲我。你不许再看他!”

    梁洌暗暗笑了,去问小黑蛇,“你也要玩吗?”

    小黑蛇生怕落后地伸出了脑袋,他只好玩起了幼稚的幼儿园游戏,盯着眼前的一只手和蛇脑袋数,“一、二、三——”

    啪!

    梁洌一巴掌拍在严楚永的手上,结果严楚永完全不躲,反倒把他的手握住,还将手指全塞进他指缝里,和他十指相扣。

    他无语地把被握住的手抬起来,“你有没听懂规则?”

    严楚永又抬了抬他高不可攀的下巴,“我为什么要遵守规则。”

    梁洌无话可说,把他的手掰开转向小黑蛇,指尖弹到了蛇脑袋说:“你比他听话,对吧。”

    小黑蛇的脑袋连忙点了点,梁洌相信了祂,开始数:“一、二——”

    听话的小黑蛇根本不等梁洌数完,就等及地把自己脑袋塞进梁洌手心,然后缠上梁洌的手腕,脑袋趴在梁洌手背上,幸福地望着梁洌乖得不行。

    梁洌终于明白要这两个“脑子”遵守人类的规则,是不可能的事。他不想再玩了,但两个傻“脑子”却觉得很有趣,非要他再来,可没有一次是按规则来的。

    他们就这么玩了不知多久没规则的打手游戏,终于听到薄屹臣欣喜的声音。

    “梁洌,好了!”

    梁洌已经被按在了地上,一人一蛇各缠了他半边,他仰起头向薄屹臣盯去,对上薄屹臣的视线。

    薄屹臣看到不知在干什么的两人一蛇问:“你们怎么了?”

    梁洌蓦然耳尖一红,连忙坐起来甩开了一人一蛇,肃起嗓音说:“你找到召唤的方法了?”

    薄屹臣瞬间回归正事,严肃地打量着梁洌,看梁洌走过来坐到他旁边才问:“你有没有看过笔记?”

    梁洌懂了薄屹臣指的是什么,严楚永跟过来,先是不爽一直缠在他手腕上的小黑蛇,然后盯向了薄屹臣。

    他推了推贴太近的严楚永回答:“看过。”

    薄屹臣一点不意外,他小心扫了严楚永一眼,被吓得立即缩回来,又转向小黑蛇,最后定定地注视着梁洌。

    他一直很好奇为什么“祂”唯独会对梁洌感兴趣,现在终于理解了,可是那和人类的“爱”完全不一样,是一种本能的欲望,情.欲,占有欲。

    “梁洌。”

    薄屹臣终于开口,“我必须告诉你,就算祂在意你,‘爱’你,但是你将祂召唤过来,就等于将自己献祭给他,等于是你成为了祂的所有物,你的一切都会被他控制……根据我的观察,越是等级高的危险物,领地意识越强,祂可能会让你永远只处于祂占有的范围内,剥夺你的自由——你明白我指的是什么吧?”

    梁洌怔了好一会儿,他的腰被严楚永紧紧搂着,小黑蛇还缠在他手腕上,他抬眼对上薄屹臣的视线回答:“我没有别的选择对吧?到了这里我也不能说不。”

    薄屹臣倏然开口,可话到了嘴边又瞬间哑了回去,他很清楚无论现在梁洌愿意还是不愿意,都不可能再回头。

    可是他刚说的已经是尽量委婉了,“祂”一直引导梁洌召唤“祂”,在这之前他一直不明白究竟是为什么,现在他终于懂了。

    “祂”想得到梁洌,完完全全让梁洌属于“祂”,剥夺梁洌的自由都是最好的结果。

    他觉得“祂”可能会把梁洌带去属于“祂”的维度,他不知道那里什么样,也不知道梁洌去了会变成什么样,但梁洌的意识可能会一直在那里活着,在漫长无尽的时间里,一直作为“祂”□□的存在。

    “薄队,直接说吧。召唤的方法,我应该怎么做?”

    梁洌能猜到薄屹臣在想什么,但就像他说的,他没有别的选择,不仅仅是召唤是他自己提出来的,他就算在这里放弃,也已经无处可去了。

    薄屹臣推了下眼镜深吸一口气,拿出他自己的笔记本推开给梁洌,“最关键的祭台和‘容器’、我们已经找到了,现在需要的是仪式。”

    梁洌看过去,发现薄屹臣把祝颐的笔记又重新做了一遍笔记,提炼出了最简洁的步骤。

    找到薄屹臣说的仪式,召唤的仪式需要99个教徒进行,还需要念祷专门的咒文,而念祷结束这些人会成为祭品。

    他惊讶地问薄屹臣,“这些念咒文的人都会死?”

    薄屹臣静了一口气,不太肯定地说:“因为邪.教召唤的丙类会吸取人类的记忆,他们最后应该会变成骜家镇里的怪物那样——但‘祂’想要的只有你,理论上只要能承受住‘祂’降临时的恐惧,精神不会崩溃到无法恢复就没问题。”

    他说完看梁洌还是不放心,安慰道:“你也不用太担心,一般情况都能恢复过来,只是时间长短的问题。我们现在更应该考虑的是怎么找来这么多人。”

    这确实是个问题,就算现在回去让姜义明凑人,也不一定能凑齐99个,而且还在邪.教的地方,邪.教肯定会想方设法阻止他们。

    要不然就是抓捕完邪.教的所有人,但按邪.教的战力不说要付出多大的牺牲,时间也不是短时间能达成的,他们现在最不能浪费的就是时间。

    梁洌突然问:“召唤‘祂’念祷的内容有什么不一样?”

    “大部分一样,只是需要修改关键的内容。你想到了什么?”

    梁洌忽然笃定地说:“我有一个办法。”

    “什么?”

    “我假装被他们抓住。”

    薄屹臣吓了一跳,梁洌接着说:“姜局他们已经攻进了疗养院,祝颐也没有太多时间,他们抓到我一定会尽快进行仪式,只要在他们进行仪式时,让庄鸣改掉对咒文的记忆,那么最后召唤来的就是‘祂’。”

    听到这里薄屹臣不禁敬拜梁洌的大胆,但还是太冒险了,他回道:“如果庄鸣骗我们,没有改掉咒文,我们也没法知道。这等于把所有一切赌在他身上,我不信任他!”

    梁洌猜到了薄屹臣的顾虑,转头对严楚永说:“你既然能控制别人跑来跟我说废话,也能控制庄鸣一定修改的是正确的咒文,对吧?”

    薄屹臣完全没想到梁洌还有这一招,他谨慎地向严楚永看去,又他昂起下巴一脸他没那么好说话地回答梁洌,“那不是废话!你求我的话——”

    他没说完,梁洌先说:“我求你。”

    瞬间严楚永的高傲变得像只在摇尾巴的狗,抓着梁洌的手又得意地说:“那当然,我无所不能。”

    梁洌又转向小黑蛇,“你在庄鸣改咒文的时候,带走祝颐和其他邪.教成员,别让他们妨碍召唤仪式。”

    小黑蛇也被梁洌分配了任务,立即绕紧梁洌的胳膊,不肯输给严楚永地使劲点着脑袋。

    薄屹臣没想到最难的问题还能这么解决,不得不说这是最完美的办法,他越加敬佩梁洌敢驱使超特级的气魄,思忖地说:“剩下的问题就是祝颐怎么才会相信,正常地举行仪式。”

    “不用她相信。”

    梁洌看过祝颐的笔记就确定,祝颐已经走火入魔,她愿意用那种办法生下“容器”就已经不正常了。

    现在一半的人都因为褚玄毅的低语失去理智,疗养院也已经不可能再当作邪.教的掩护,祝颐一定也很着急,只要觉得自己有胜算,抓到他就一定会举行召唤仪式。

    这里唯一让祝颐忌惮的应该是严楚永,他们回到22年前,祝颐肯定看出来了严楚永才是最大的威胁。

    按祝颐的性格不会忘记,看到他时也应该猜到当时他们是从未来过去的。

    而祝颐记得严楚永,还让原本的平头加入邪.教,肯定是抱着对平头的怀疑,观察平头的目的。

    也就是说祝颐一直在怀疑平头,如果让严楚永把他带到祝颐面前,说抓到他,祝颐一定会怀疑严楚永,然后将计就计连严楚永一起抓住。

    当祝颐确定抓住了严楚永,就会觉得控制住了最大的威胁,下一步一定是举行召唤仪式。

    梁洌把他的想法说了一遍,严楚永立即反驳,“我怎么可能让你被抓住!”

    看着严楚永坚定的眼神,大概怎么解释严楚永也无法明白人类的计谋。

    梁洌换了个思路,凑近他小声地说:“你按我说的做,我就亲你一下。”

    果然,严楚永脸上绽出了喜悦,声音丝毫不收地要求,“你现在就亲。”

    薄屹臣尴尬地皱起了眉头,而小黑竖起了他不存在的眉头。

    梁洌余光往旁边扫了扫,但对严楚永的脸他亲不下去,只好抓起他的手在手背上面亲了一下,然后又贴到他耳边悄声说:“等结束后你变回褚玄毅的脸再亲。”

    严楚永立即又要喊出来,他连忙说:“你说出来就不算了。”

    下一刻,严楚永收了声,眼睛里开满花一样对着梁洌,“我们现在就去。”

    虽然严楚永没说出来,但小黑知道梁洌说了什么,缠着了梁洌的手不放。

    梁洌此刻觉得自己真的像是劈腿了,无奈地推开了严楚永,摸了摸小黑蛇的头,“你先跟着薄队去找庄鸣,等仪式开始就控制庄鸣修改咒文的记忆。”

    严楚永立即打断,“刚才不是说是我!”

    梁洌刚才其实没想到后面的,随口指的,现在改道:“情况有变,换你负责带走祝颐。”

    小黑蛇和严楚永都没明白这其实没有区别,但两个傻“脑子”都好像觉得对方吃了亏,自顾地得意起来。

    梁洌看着一人一蛇,没有明白他们怎么和解的,最后摸到了小黑蛇的头,“乖,别乱吓人,我走——”

    小黑蛇还在舒服地享受摸头,严楚永就把梁洌带走了,祂一下掉在地上,瞬间黑气涌动起来。

    薄屹臣捂住伤口站起来连退了好几步,恭敬地伸手说:“您——”

    他本来是想问小黑蛇要怎么被他“护送”,想到终于能碰到超特级危险物了,又恐惧又兴奋。

    然而,小黑蛇全身被黑气覆盖,再眨眼就已经变成了褚玄毅的样子,高大的身形矗立在他面前,冷漠地一眼扫过他命令。

    “走。”

    第48章  别想逃。

    # 048

    梁洌不知又到了什么地方, 眼前的是一栋看起来价格不菲的别墅,前后两栋楼,还有一个大到夸张的院子, 风格和疗养院很像, 但一点没有被破坏的痕迹,不可能是在疗养院。

    “这是哪里?”

    他转过去问严楚永,却对上了严楚永不知乐什么的表情, 立即有种不妙的直觉。

    果然严楚永抓住他的手腕押到他背后, 贴近他说:“你现在被我抓住了, 就是我的俘虏,我可以对你为所欲为对不对?”

    什么俘虏?什么为所欲为?

    梁洌的眉毛跳到了额头,他怀疑他说了半天的计划这个“脑子”就只记住这一点, 他把不在原位的眉头压回来问:“你想怎么为所欲为?”

    严楚永一眼不眨盯着他, 像是在考虑什么无法无天的事,过了两秒把头伸到他眼前,再把他的手放到了头顶,勾着自以为坏笑的嘴角说:“也摸摸我的头。”

    这一瞬间梁洌被5号“脑子”纯情到了, 他以为褚玄毅的脑子里除了增进感情没有别的,怀疑这傻“脑子”是在学小黑蛇。

    “你不愿意?”

    没有等到梁洌温柔摸头的“脑子”不满地瞪起眼, 梁洌只好摸了摸, 哄道:“这样可以了吗?”

    严楚永满意了,高兴地一把将梁洌抱起来, 梁洌猝然脚离了地, 还是双腿挂严楚永腰上的姿势,他惊恐地抓住了严楚永的手臂, “放我下来!”

    “俘虏还想好好走路?哼!”

    梁洌听到严楚永最后的那个“哼”,想给他一拳, 但他现在的姿势实在很不适,这样可能还没有见到祝颐就要露馅。

    不过祝颐应该也不会相信,他干脆放弃让严楚永按他的计划行动,只是单纯地要求,“换个姿势,这样太——”

    他不好意思说出羞耻,向严楚永盯过去,严楚永一副满意到不行的表情,对他昂着下巴拒绝,“俘虏不要要求这么多!不喜欢我抱你吗?”

    ——这傻“脑子”完全说不通!

    梁洌头疼地换了个角度,嫌弃道:“你怎么这么不听话,1234号都比你好。”

    严杨永动作僵滞了一瞬间,认错地回答:“你要怎么抱,我都答应你。”

    “放我下来。”

    “不行,俘虏不能自己走路。”

    梁洌不知道他这是从哪里来的理论,但不等他再哄严楚永,别墅里倏地冲出来十几人,迅速向他们包围过来。

    他立即转眼扫向包围他们的人,很明显都是邪教的人,但没有看到祝颐,多半还被沈一风拖着。

    “5号。”

    梁洌随即凑在严楚永耳边小声说:“按我之前告诉你的做。”

    严楚永不情愿地“哼”了一声,梁洌立即摸了下他的头,他转过去觉得自己演技一流地开口,“我把圣主抓到了,教主在什么地方?叫她来见我。”

    这嚣张的语气让对面的人都沉默了一秒,其中一个戴眼镜的瘦白中年男人站出来,打量着严楚永问:“张强,你脑子坏了吗?失踪这么久去哪里?不知道教规不允许无故失踪!”

    “我当然是去抓圣主了,你们布局那么久一无所获,怎么敢指责我?叫祝颐来见我!”

    梁洌没指望严楚永能演好忠诚的邪教成员,能把意思说对就已经很好了。

    中年男人的脸色顿时变得难看,目光不屑地从严楚永脸上挪开,注视在了他身上,他顿时感觉周围的视线都向箭一样向他射来。

    他硬梗起脖子忽略严楚永抱他的姿势,悄悄压了一下严楚永的肩膀,意示他别僵持在这里。

    中年男人肯定在想他们这是什么意思,但被严楚永一瞥,忽然低下了头说:“先进去,我派人通知教主。”

    严楚永就这么目不斜视地抱着梁洌走进别墅,梁洌转动目光向四周打量。

    别墅里面的布置不像用来住的,该是客厅的地方一片空旷,只有墙壁上面雕刻出的诡异图案。

    他仔细看了好几眼才认出这是那只巨大的眼睛怪物,应该就是邪教想要召唤的危险物。

    严楚永走到空客厅中间,终于把梁洌放下来,刚才的人又瞬间将他们包围。

    同时,所有人都变成了怪物的样子,警惕地准备出手。

    梁洌不意外这个发展,严楚永手下萦绕起了黑气,他不着痕迹地按了下他的手,假装被拽过去地又贴到严楚永耳边说:“你要被他们抓住。”

    “你答应我的不许忘了。”

    严楚永毫不掩饰地勾住了梁洌了腰,但下一刻一个变成怪物的人向他扑过来,他侧身躲开,对方却是趁机把梁洌“偷”走。

    他连忙去抓梁洌,但立即又有怪物扑过来挡住了他。

    梁洌落进了中年男人手里,转眼向满屋的怪物看去,这些人应该都是出卖给了危险物的从者。

    他担心严楚永一个控制不住,将所有人都消灭了,却见严楚永被逼到了一面墙壁前,那面墙壁倏然转了一个面,露出了像标本一样固定在上面的怪物。

    这些人打算将严楚永困进别的空间里!

    梁洌登时紧张起来,褚玄毅无论在哪里都能把他带回家,在别的空间应该还是能出来。

    可他理智这么想,感情上还是担心万一出什么意外怎么办?

    就在这时,严楚永果然被逼退进了门里,下一刻有人做了什么,门上的怪物忽然像被烧成灰烬一样,簌簌地掉下来,最后只剩下了光秃秃的墙壁。

    梁洌这时真的担心了,怪物死了是不是表示门再也打不开了,那对严楚永会不会有影响,会不会真的回不来了?

    “别担心,他出不来的。”

    中年男人忽然像是久别重逢地转向了梁洌,感慨地说:“转眼间你已经长这么大了,还记得我吗?”

    梁洌唯一记得的人只有祝颐,对于其他人哪怕见过也没有印象,他警惕地看着男人。

    对方显然不是真的在意他记不记得,但话还是接着说:“不记得也没关系,你回来就好了,教主一定会很高兴。你先去清洁,再带你去见大家。”

    梁洌没有回话,余光一直观察着周围的情况,突然走出来几个女人,拉起他就往后面的一栋房子过去。

    他没有反抗,穿过中间的院子,里面比起前面的房子没那么空旷了,有明显生活的痕迹,但看起来还是不像住宅,透着一股发邪的异样。

    “圣主,请开始清洁仪式。”

    带梁洌进来的一人开口,然后就来脱他衣服,他连忙后退脱口而出,“你们做什么?”

    “请圣主不要在意,这只是清洁仪式。”

    梁洌目光扫过对方看向里面,隔着一道非常大的屏风,另一边像是一个浴池。如果只是从结构来看,像是某个富豪家的奢华浴室。

    可是仔细看就能发现,从地面墙壁到屏风,上面全都是诡异的咒文,全部都延伸进了浴池里。

    这可能是召唤仪式前要做的什么流程,如果他拒绝可能会影响后面的召唤,但让他当着异性的面洗澡他做不到。

    不对,看这样这几人似乎还准备帮他洗。

    梁洌想着要怎么说服对方让他自己来,里面的浴池里突然伸出来枯肢一样的触手,一下卷住了他。

    对面的女人连忙地跪下,虔诚地叩拜起来,而他被触手直接拉进了浴池里,铺得到处都是的咒文忽然闪起了五彩斑斓的光。

    他以为又是那个巨大眼睛的怪物,可是跌进了水里立即感觉有人抱住了他,接着外面的叩拜的几人都惊恐又统一地发出了声音。

    “不准碰……我的……该死……”

    这不像那个枯肢巨眼怪物,反倒像某个喜欢低语的触手怪。

    果然,下一刻抱住他的人从水里冒起来,紧紧地贴在他身后,把手伸进了他湿透的衣服里。

    “你怎么在这里?”

    身后的人贴在他耳边回答:“你不是要把自己洗干净献给我,所以我自己来洗。”

    这个说法让梁洌有种惊悚又羞耻的感觉,他按住了衣服里的手问:“邪教的人怎么样了?他们——”

    “不要管别人。”

    声音落下梁洌就感觉发烫的舌头扫过他后颈,留了一团温热的水痕,他连忙拒绝,“你不是要帮我洗,这是做什么?”

    “你不喜欢这么洗?”

    梁洌感觉水下有一只手伸到了他前面,下意识地勾起了腰说:“别闹,祝颐肯定很快会回来!”

    他这个动作既没躲开前面,后面也撞得正好,瞬间脖子又被两片唇叼住,一路滑到了他耳边才听到了褚玄毅的声音。

    “这是仪式,她不会来打扰。”

    梁洌抓着水里的手说:“即然是仪式那就要完成,不然会影响召唤。”

    “我就是在完成。”

    梁洌本来以为现在的是严楚永,但严楚永说话的语气不是这样,他一时分不清这到时褚玄毅的哪个“脑子”,还是他本人的意识。

    他直接问:“你是几号?”

    身后的人不理他,咬着他的耳朵磨牙,手在他的衣服里面解掉了衬衣的扣子,接着他被推到了浴池边翻了个身,终于正面看到了褚玄毅,帮作神秘地对他说。

    “你猜。”

    梁洌不猜,“你们都一个样,有什么好猜!”

    “那就别闲着,也舔舔我。”

    梁洌蓦地被按过去凑在了褚玄毅的喉结上,他不知道这是不是又是褚玄毅的一个“脑子”,但感觉到了面前的褚玄毅格外的会勾人,修长流畅的脖子漂亮得有些不真实,滚动的喉结扫过他的唇,头顶还有浴望迸发的喘声,他不由自主地环上了褚玄毅的脖子,舌尖轻轻地卷过皮肤薄弱喉结,相互摩擦的触感让他呼吸也急起来。

    水下看不见的地方有触手钻过来缠上了他,褚玄毅的手和触手一起,他克制不住地喘了一声,滞起动作抬眼看上去,褚玄毅立即低头对着他的唇吻下来。

    梁洌第一次在这么大的浴池里,和浴缸完全不一样,到他腰上的水让他像悬在半空,被水浪荡走又立即被褚玄毅按回去。他难受地靠着池沿往后倒,褚玄毅拉起他之前划伤的手,吮舐在已经快要愈合的伤口上,像是还想尝他的血,牙齿轻轻地刮过去。

    掌心立即回馈给他大脑一股难耐的感受,又痒又有一丝疼,他不自觉地颤了一下,褚玄毅又将他捞起来,往下按进水里紧紧抵在池壁上,一边吻他一边说:“你好甜好香,想独占——”

    梁洌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感觉身体里的感官消失了一瞬间又回来,他没有感受到哪里不同,但是又感觉到了不同。

    他分辨不出现在的人换成了哪一个,直到耳边的声音变得压抑又低沉地叫他,“梁洌。”

    他不知道是什么听出来的,但就是有微妙的不同,他认出来这是褚玄毅真正的意识。他用力推了下压在他身上的人,“够了,快结束。”

    “……我想你……梁洌,我好想你……”

    褚玄毅像是完全没有听到他的话,没有想快结束,反而更折磨起他来,他几乎支撑不住要掉进水里,但立即被几条触手又抬起来。

    他不禁抱紧褚玄毅的脖子,贴过去挤走了他们之间的水,齐在腰上的水不停地晃动,他抓到了褚玄毅肩背后的皮肤说:“才几分钟,你到、底在——在想什么!”

    褚玄毅不说话了,但是用行为表达了有多想,梁洌难受地推开他抓着池沿要逃,却刚一动就又被拖回去。

    “别想逃。”

    这一句后梁洌被触手死死地捆住了,褚玄毅却一点诚意也没有地吻过来过认错,他不理褚玄毅又挤进他嘴里,像是要把他的话从喉咙里捞出来一样吻他,然后又牵出到处都是的透明水渍,一点一点舔过来对他说:“我想你梁洌,说你也想我。”

    他身边两个傻“脑子”围着他,是真的没空想,可是他不回答褚玄毅就故意逼他,最后他只能回答:“想——你轻点。”

    不知道过了多久,褚玄毅终于开始了梁洌的清洁仪式,然后带他从浴池里出来。

    旁边有一个沙发,褚玄毅抓起上面的浴巾给他擦头发,他无力地摊在沙发里,看着褚玄毅的脸有种混乱的错觉,不禁向褚玄毅告状,“你能不能管管你的‘脑子’们?别总是一个一个换着来!”

    褚玄毅偷笑了一声,沉默地不接话,但梁洌发现了他偷笑,拽住了毛巾反过来兜住了他的头说:“你还笑!其实那些都是你的意思对吧!你不是高冷,不是惜字如金绝不多说一个字吗?怎么脑子一个个都犯傻!”

    高冷又惜字如金的褚玄毅把毛巾挪回了梁洌头上,蒙住梁洌的眼睛用吻止住了梁洌的话。

    梁洌的衣服都在浴池里,此刻被完全贴住皮肤,他连忙按住褚玄毅躲开,“不要继续了,要被发现了。”

    褚玄毅缓缓把他眼睛上的毛巾拉上去,像掀盖头一样,他眼睛露出来就对上了褚玄毅仿佛熔岩一样的眼神。

    他终于意识到褚玄毅似乎是在兴奋,不理解地问:“你在想什么?”

    褚玄毅却又不说话了,默默给他擦干了头发,拿起旁边的衣服。

    “这是?”

    梁洌这才发现有身衣服在那里,还是一身白色的礼服,“给我穿的?”

    褚玄毅点头,然后一件一件往他身上套,穿好后直直盯着他不眨眼。

    这里没有镜子,他看不见自己穿上什么样子,但衣服的样式让他感觉像是要去结婚。

    他扯了扯领结问:“你看什么?也觉得像要结婚一样?”

    褚玄毅没有回话,只是勾着他的腰不由分说地吻过来,刚刚换上的衣服又要被揉皱,褚玄毅也没有放开,直到外面传来了祝颐的声音。

    “你们怎么在这里?他在哪儿?”

    梁洌转眼往屏风外面瞥去,看到了祝颐的影子连忙去推褚玄毅,可是褚玄毅像是察觉不到,仍旧扣着他的着卷舔在他口腔里,直到祝颐绕过屏风走进来,那一瞬间褚玄毅才从他唇间退出来。

    他看到了祝颐褚玄毅才消失,但他们唇间的牵连的水线留在了祝颐眼前断开。

    第49章  “褚玄毅,我爱你。”

    # 049

    浴池周围发着五彩斑斓光的咒文也随着褚玄毅消失暗下去, 祝颐走到梁洌面前,先是视线在巨大的浴室里扫了一圈,再注视回梁洌脸上。

    之前咒文亮起来时, 梁洌以为是那个巨眼危险物, 但发现褚玄毅他就没再多想,现在灭下去他才明白咒文亮起来,是因为那个巨眼的危险物发现了褚玄毅这个不该出现在这里的入侵者。

    祝颐看到咒文亮起, 就算不知道是褚玄毅, 但也知道了褚玄毅来过。

    梁洌脸颊还挂着刚才的潮红, 牙齿刮掉了唇上残的水渍,仿佛偷情被别人撞见不敢接祝颐的视线。

    他刻意抻了抻衣服,才肃回正直无比眼神正式面向祝颐。

    祝颐没有表现出什么怀疑, 反倒对他像是和他有什么感情, 微笑地说:“我真的很高兴你能够回来,很想听你再叫我一声妈妈。”

    梁洌蓦然僵滞起身体,对着祝颐与过去没有太大不同的脸露出和小时候一样的表情,像小时候那样和他温柔的说话, 他有一瞬间仿佛大脑失去了对身体的管控。

    他紧咬住牙压下心底的情绪,毫不在意地回答:“你不用演了。反正我已经落到了你们手里, 没有想过还能逃出去。”

    祝颐没有生气, 反而露出受伤一样的表情问他,“你一定觉得我是一个没有感情, 冷血的人, 对吧?”

    梁洌从没想过祝颐是什么样的,他也不想为祝颐做的所有一切找理由, 此刻他眼神像极了褚玄毅冷漠的时候,对着祝颐回答:“我对你是什么样的人没有兴趣。”

    祝颐像是真的想在这里和他谈感情, 突然对他说起了往事。

    “很多年前有一个年轻的女人,被自己的亲生父母卖给了人贩子,当她再被转卖出去才知道是她父母卖了她。她从小就被父母嫌弃是女孩,为了从父母那里得到一点关爱自贱到了臭水沟,知道自己被父母卖了,还想着能够逃回那个早就没有她位置的家。

    当然,她没有能逃出去,她被卖给了一个残疾的中年男人,被强迫给对方生儿子,那个中年男人年迈的父母都一大把年纪了,还为自己没用的儿子不做人,每天折磨她,甚至按着她被自己没用的儿子强迫。

    最后她趁着那家人不注意,一把火点了房子,那对父母为了救残疾无用的中年儿子,宁愿被烧死,可惜他们全都死在了火里,只有她逃了出来。”

    梁洌直盯着祝颐,他听进了这个故事,甚至对故事里“她”能够感同身受。

    祝颐却莫名地笑起来,“你以为那个‘她’是我?心里想我也没有好到哪里去,没有资格在这里指责别人?”

    这语气让梁洌怒气冒到了头顶,祝颐像是看了个什么笑一样,不屑地继续说下去。

    “那当然不是我,我是那个人贩子的女儿,看着她被卖,被折磨,最后不惜杀人逃跑。从小我的妈妈就告诉我,如果我不听话也会把我也卖了,一开始我很害怕,直到我看到了她,我就开始想人活着有什么意义。”

    梁洌不明白祝颐到底想说什么,祝颐猛地眼神逼迫地问他,“你也有这种体会,对吧?”

    他本能要反驳,可话到嘴边却没能说出来,反问祝颐,“你觉得你的人生就有意义?”

    祝颐又莫名其妙地笑了,传教一样告诉他,“人类的本质就是自私的,那个女人的父母卖了她,买她那家人为了儿子连死都不怕,本质都是自私,只不过一个是为了钱财,一个是为了繁衍后代的欲望,没有什么不同——包括你的养父母,包括我,还有你,无论什么理由本质都只是为了满足自己的。”

    梁洌越加不明白祝颐在说什么,祝颐突然逼近他质问:“你能坚定地说你在这里是为了拯救世界,拯救人类?不是你拯救自己,想给自己毫无意义的人生找一个活下去的理由——”

    “不要再说了,我没兴趣听你说这些废话。”

    梁洌打断祝颐,祝颐却看透他一样说:“我说对了?从一开始你就是在自毁,你觉得你的人生毫无意义。”

    他要反驳,祝颐却不给他开口的机会,抢道:“人类所谓的感情,所谓的文明全都是虚假的,所谓的爱,所谓的奉献也不过都只是将自己的自私包装得伟大而已!什么善和恶,什么道德,都是人类自己定义的。

    有人会觉得自己打死一只蚊子,踩死两只蚂蚁是恶吗?为什么不觉得?因为人类把自己定义在了高高在上的位置,认为虫子低级无用弱小,没有选择自己生存的权利。”

    梁洌终于知道祝颐想说什么他,他想到危险物,人类对于危险物来说,甚至不如虫子。

    “你明白了吧?”

    祝颐眼神里带起了一丝癫狂,连语气都变得激动起来,“人类撕开所谓文明的包装,本质和虫子一样,同样一代一代繁衍轮回,但他们会自以为不同,传承自以为的思想,满足自己的自私,给人类规定所谓正确的道路,还自以为都是自己的选择。

    可是真的有选择?如果有怎么会有人被当成商品卖出去,怎么会被逼着生孩子,怎么会一定要做不喜欢的工作?难道是他们自愿选择这样的人生的?——不是!这些不过都是所谓的文明的规训,是所谓统治的手段,让人类像虫子一样被分类种群,在被规定的路上不断重复!”

    说到最后祝颐又顿了顿,祝颐仿佛嘲讽一样问他,“你觉得人类和虫子有什么区别?你的人生有什么意义?”

    梁洌回答不出来,他不想赞同祝颐,可是又想不到能够有效反驳的话。

    祝颐早料到他的反应一样说:“梁洌,你肯定能够理解,像虫子一样被规定被迫选择,不断重复的人生毫无意义,他们只要像标本一样保存在永恒之神的记忆里,证明存在过就够了。”

    “这就是你想要的结果?”

    梁洌终于真正明白了祝颐的想法,祝质没有得到认同又质问他,“你以为到你能得到你想要的吗?你不会去理解虫子活着的意义,祂也永远不会理解你,更不可能对虫子产生感情!”

    “不是。”

    梁洌脱口而出,反驳完脑子才开始思考起来。

    他在22年前拿走了祝颐召唤的笔记,祝颐可能猜到了他们也想召唤危险物,但祝颐刚才的话,像是连他和褚玄毅的事也知道。

    刚才他和褚玄毅可能真的被“看”见了,褚玄毅能什么都知道,祝颐想召唤的危险物也可能什么都知道,而且褚玄毅好几次从祂那里救走他,甚至在祂眼皮下做了,祂一定能认出来褚玄毅。

    而祝颐是巨眼危险物的从者,肯定会告诉她,结合外面现在的形势,祝颐猜出他想召唤的就是褚玄毅不奇怪。

    梁洌脑子急速转起来,巨眼危险物如果有能力阻止褚玄毅,刚刚就不会“看”着他们什么也没发生。

    祝颐就算知道他和褚玄毅的事,知道他想召唤的是谁,甚至猜到他们是想利用邪教的祭台召唤,只要祝颐举行仪式就不会影响计划。

    “你好像真的很相信‘祂’。”

    祝颐完全没在意梁洌有什么计划,她接着告诉梁洌,“你看了笔记应该已经知道,祂们对你就像发情期的野兽,不过是被刺激出的欲望,你以为你召唤来的会有什么不同?还是你真的天真相信祂们会爱你?”

    梁洌此刻确认刚才真的被“看”到了,他们说的话大概也会被听了,就说不能在这种地方,他顿时想把褚玄毅的给掐了。

    拧起眉头假装不在意地回答:“既然你这么笃定,那就别浪费时间,看看最终结果到底如何。”

    “不管你们怎么打算的都不会成功。”祝颐仍然笃定,转头对外面喊:“把他带走。”

    屏风外面的邪教成员倏然冲进来一串,把他双手绑在身后,押在祝颐后面又走进了一扇“怪物标本”的门。

    梁洌震惊他们到底抓了多少危险物,又在这里重叠了多少空间。

    从门进去又到了黑暗一片,感觉像是地下,可是走着他就感觉到了不对,周围的漆黑开始变成了五彩斑斓的诡光,那些光像是有实体一样完全笼罩住了他们,不断地扭曲变化,仿佛随时会将一切都吞噬。

    他努力在这段时间了解的知识里寻找,这和他之前在骜家镇地下洞里被吸进石头里的地方很像。

    他当时不知道,但现在可以确定,那就是那个巨眼危险物制造的现象。

    所以这也是丙类的现象?

    这时祝颐停下来,梁洌连忙往前看去,巨石柱祭台猛然砸进他眼里,他瞬间明白了祝颐是打算在丙类的现象里进行召唤仪式。

    沈一风他们说过丙类的现象不是真实在存在的,在现象里进行仪式也能召唤?

    他蓦地向前面祝颐的盯过去,祝颐那么笃定是褚玄毅不能进来?可是在骜家镇褚玄毅就来救他了,这应该挡不住褚玄毅。

    可他这么告诉自己,还是忍不住想褚玄毅进不来怎么办?

    “带他上去。”

    祝颐忽然开口,梁洌被两个邪教成员押到了祭台上面,这时祭台的周围突然亮起了如同在外面的灯,把祭台和周围全部照亮,他才看清祭台周围邪教成员围了一圈,应该就是祷念咒文的人。

    而在这些人后面是六扇“怪物标本”门,他顿时明白过来,这里虽然是丙类的现象,但是祭台和疗养院房子里的一样,被嫁接进了现象里,所以祭台还是真正的祭台。

    这些门可能就是为了让空间变得复杂,阻止褚玄毅找到他。

    押住梁洌的人突然解开了绑住他的绳子,然后抓起他的手,在他手掌上又割了一要伤口,只是这比他自己割起来狠心多了,血瞬间汩汩地流出来,对方就把他的手掌按在了最中间的柱子上。

    鲜红的血粘上柱子并没有流下去,反而像是被吸收了,他蓦地像柱子仔细盯过去,发现他手掌下面已经不是石柱,而是如同一个活着的怪物,此刻正贴着他的手掌吮吸他的血。

    他立即挣扎起来,可是旁边的人死死地按住他。

    下一刻祭台下面响起了诡异的祷念声,他听不懂念的是什么,但是有种强烈的不适感,仿佛有人拿着铁锹在他脑子里挖什么。

    他难受地去捂头,猛然发现刚被按住的手能动了,按他手的两人已经不见,他没空去想两人去了哪里,剧情列的头痛让他感觉脑袋仿佛要被挖空了。

    “宝贝——终于你要属于我了——”

    诡异难听的声音像是直接塞进了他脑子里,刚好填补了脑子被挖出的空洞,开始在里不断回响。

    这种感觉就好像要把属于他的意识,硬生生从他脑中掏出去,再换上别的。

    ——不要,好疼!

    梁洌痛苦地跪下去,石柱刹那间又“活”过来,亮起的裂缝被枯肢一样的触手撕开,瞬间潮水一样的无数触肢叠在一起淹没了他。

    这一回没有褚玄毅来救他,无数的触肢钻进他衣服里,精致的礼服被扯开,漆黑的触肢瞬间缠遍他的皮肤,他能清楚地感觉到触脚如同根须一样,扎进他的身体,快速在他身体生长。

    同时,他痛到极致的大脑走马灯一样回放起他的记忆。

    他第一次见到褚玄毅的心动,第一次和褚玄毅接吻故作淡定掩饰的狂乱心跳,第一次去游乐园和养父母拍的照片,连立杰问他是不是有什么想不通的事,褚玄毅仿佛要哭了般求他活下去。

    忽然,记忆定格在了他完全没有记忆的画面上,可是又清楚地知道那是他的记忆。

    他被一个巨无比的触手怪物带到了一个森林,那时他从来没有没有见过森林,也不知道树是什么,更不知道世界上还有阳光。

    巨大得像房子一样的树在他眼中就如同怪物,阳光透下来斑驳的光照在他身上,他不知道是什么,与他见过的怪物都不一样,他更害怕了,急忙找地方躲起来。

    可是无论哪里都是巨大的树,地上也长满了他没有见过的草丛,割在他的脚上有些疼又有些痒,他怎么逃都逃不出去,也找不到地方躲,顿时哭了。

    但下一刻他又忍住,知道不会有人来救他,连忙擦掉眼泪,小心对着面前的巨大树干说:“能不能、轻点、吃我——”

    怪物没有回答他,也没有反应,他越加害怕,连动都不敢动。

    忽然,一条巨大的触手伸过来,那一刻他觉得触手比起他没有见过的森林更能理解,甚至主动地靠近了他能理解的怪物。

    但是那条触手没有对他做什么,反而卷着几颗颜色鲜艳的野果给他。

    他也没有见过野果,但是他闻到了清甜的香味,本能地觉得不是什么坏的东西。

    触手突然分出来一根小触手,将一颗野果递到了他嘴边。

    他一动不动盯着眼前的触手,不懂这个怪物怎么回事,但是他害怕怪物会生气,怪物又把野果往前塞了一下,他下意识张嘴吃了下去。

    然而牙齿咬下去瞬间他就被酸得抖起来,但触手就在他面前,他怕不吃触手就要吃他,于是表情扭曲地硬吃下去。

    触手对他的表情好像不是很满意,在他面前晃了晃又换了一颗喂给他。

    这一次他有些犹豫,但触手不肯收走,他只好小心地叼过来,更加小心地咬下去,顿时甜得他不自觉笑了。

    笑完意识到不行又绷起了脸,可是嘴里的味道太甜了,就像巧克力一样,他控制不住眼睛眯起来,吃完了还舔了舔嘴。

    触手这回终于满意了,又挑出来一颗同样的喂给他,他终于意识到这个怪物不是要吃他,可又觉得怪物怎么会不吃他,小心翼翼地问:“你、等我长大、吃吗?”

    “……喜欢……喜欢你……”

    森林里蓦然响起了一个完全不属于人类的声音,他并不害怕这个声音,反而像是交到了朋友一样,试探地缓缓把手伸向面前的触手,用一根手指轻轻往触手尖摸了一下,触手立即长出一条小小的触尖缠上他的手指,像在和他握手。

    他立即笑起来,“你、好怪物、不坏,好吃!”

    梁洌终于想起来,当年带他离开邪教的就是褚玄毅,一直到他10岁,都和那条巨大的触手生活在一起。

    他记起那一年有人来了森林,褚玄毅要他跟着对方走,他无论如何也不肯,最后被褚玄毅强行送到了对方的面前,他被当成走失的孩子带走,可是他不想离开,好几次偷偷回去,哭得快断气地求褚玄毅不要赶他走。

    最终,褚玄毅为了让他不再伤心,藏住了他的这段记忆。

    这一刻,梁洌释怀了所有疑虑。

    褚玄毅可能永远都不会理解他,也永远不会懂人类的爱情,可是褚玄毅会怕他伤心,会为了不让他伤心掩藏他们的回忆。

    褚玄毅并不是没有感情,只是用着他自己理解,用着不属于人类的方式爱他。

    ——褚玄毅!

    祭台的上方,五彩斑斓的笼罩猛然被撕裂,巨大触手从裂缝里伸下来,如同神迹降临。

    祭台外的所有人不敢抬眼,让人发狂的恐怖压迫感附遍了全身,他们不受控制地朝向祭台中梁洌的方向,不再祷念咒文,而是声音怪异又统一地开口。

    “梁洌……梁洌……我的梁洌……”

    祭台上面的黑色触肢感知到了危机,急忙地往上涌去,可是无数菌丝一下的黑气盖下来,一瞬时就全部消失。

    梁洌濒死的痛苦消去,淹没了他的枯肢触手离开了他的身体,他躺在满是咒文的祭台上睁开了眼,对上仿佛盖住了整个天空的恐怖怪物,他再也没有一丝恐惧,微笑地伸起手碰到了那条垂到他面前的触手,猝然表白。

    “褚玄毅,我爱你。”

    第50章  “……别怕……老公我……很厉害……”

    # 050

    巨大的怪物对着对祂来说渺小得不注意就会看不见的梁洌, 却所有的注视只能看到他。

    梁洌身上洁白的礼服被弄坏了,半露的身体上面还有他不久前才留下的痕迹。触手纷纷伸下去,将地上的人卷起来死死地缠住, 让梁洌没有一丝逃离的空间。

    一条代表了祂的触手伸到梁洌唇上轻轻摩擦, 将刚刚说爱他的唇磨得又湿又红,祂的声音仿佛在整个宇宙里响起。

    “……再说一遍……说你爱我……”

    “我爱你,无论你是什么我都爱你, 我们永远在一起, 我愿意成为你的祭品, 成为你的从属,成为你的所有物。”

    梁洌说完缠住他的触手猝然勒得更紧,贴住他皮肤了长出了更加细小的在他身上到处乱钻, 粗粝的肉刺磨得他一阵酥痒, 而那个不属于人类的声音却一丝不苟地告诉他。

    “……不是……你要成为我的……老婆……”

    听到这个称呼梁洌表情一怔,他就知道小黑蛇说的话全是褚玄毅本人的意思,别外几个“脑子”也全是褚玄毅,无论是霸道的、卖萌的、傲娇的, 还是暗戳戳的,全是褚玄毅, 所以褚玄毅根本不高冷, 也不沉默寡言。

    他用力地掐住了离他最近的触手,不爽地说:“不许这么叫!”

    “老婆——”

    褚玄毅完全没有听他的, 缠住他的触手里突然多了一双手, 接着他感觉被人抱住,叫他的声音就在他耳边, 是褚玄毅的声音。

    “——老婆,你好香, 我好想你。”

    可是褚玄毅只有声音和触感,梁洌瞪大眼睛也没有看到人,仿佛他被一只看不见的男鬼缠上了,就算他接受了褚玄毅不是人的事实,但这感觉还是让他起鸡皮疙瘩。

    他挣扎地去抓抱住他的手,耳中突然又听到了那个巨眼枯肢触手的声音。

    “我的宝贝……还给我……”

    他脊背徒然升起一团寒意,连忙往后扭头,看到无数漆黑的枯肢触手向他伸下来。他倏然被褚玄毅拉去更高的地方,一瞬间有了坐过山车的待遇。

    接着一团黑气笼罩过他,他瞬间什么也看不见了,也什么都听不见了,但抱着他的“男鬼”还在,一只手抚动在他衣服里,另一只手抬起他被割伤的手,他感觉灼热的气息烫在他掌心,接着湿软的舌头舔到他伤口上。

    又痒又疼的触感让他整条手臂都微微一颤,接着难捺的感受袭遍他的全身,他想缩手却被紧紧地扣住,只能说:“别舔了——”

    过了好一会儿伤口的血止住了,看不见的“男鬼”才听了他的话,放过他的手,转过来牙齿轻轻叼在他喉结上,哪里都发烫地紧贴住他幽怨地说:“衣服被弄坏了,我亲自穿的。”

    ——重点是这个?

    梁洌还是理解不了梁洌的脑回路,可是他被触手牢牢和“男鬼”勒在一起,一点距离也分不开,“男鬼”沿着他的脖子舔到了他唇边,咬到了他的唇又开始幽怨:“衣服坏了就不能结婚了!”

    “结什么婚!”

    梁洌艰难地把手挤到了褚玄毅摸的地方,结果一抓又什么也没抓住,他生气了,随便地扯到一条触手说:“放开我!那个巨眼怪物怎么样了?外面发生了什么?”

    “……别怕……老公我……很厉害……”

    这一句又换成了那个非人类的声音,明明听起来诡异又自带强烈的恐怖感,可是他却听出了一丝得意。

    紧接着他没来得及担心别的,“男鬼”褚玄毅的舌头舔进了他唇里,逛遍了他口腔里的每一处,逮住他的舌尖像触手一样绕上去,又像蛇一样游动,搅出的水渍不断从他唇角挤出去立即被伸来的触手卷走。

    他觉得这已经不能算是吻了,下意识地抓紧手边的触手,喉咙里发出破碎不清的声音。

    “唔——要、那、怪物还——”

    “男鬼”完全不管他的拒绝,自顾地塞住他的喉咙,梁洌猛然意识这是不是褚玄毅的又一个“脑子”?

    所以褚玄毅一边和别的怪物打架,一边留了一个“脑子”1他?

    “男鬼”大概发现他快被那非人的舌头弄到快窒息了,终于退出去,一点一点舔掉了他唇角的水渍,烫人的气息喷在他脸上说:“老婆,说你爱我。”

    “我爱你也够了……放开我……”

    梁洌沉下了声音,只是他喘得厉害,说得一点没有气势,反倒像是欲拒还迎。

    不过下一刻黑气突然消失,他暂时没管“男鬼”受了什么刺激,任由发烫的舌头舔在他皮肤上,他急忙扒开挡住他视线的触手往下看去。

    巨眼危险物已经消失了,竖在祭台周围的“怪物标本”门全都碎了,连怪物也碎了。

    如果是褚玄毅破坏的,应该是全部消失,不会碎成这样。

    梁洌正想问怎么回事,就看到底下的祭台出现了重影,而在重影中他看到了小时候的自己,也在祭台上像在举行什么仪式。

    同时他又看到沈一风他们,同样在祭台上,与小时候的他那边面对面,却只能看见,相互都碰不到对方。

    梁洌脑子转了片刻,猜可能是褚玄毅和那个巨眼怪物打架时,影响了能穿越空间的门,那些门碎了,相互接连的时空也出现了混乱,所以不同时间这里发生的事相交在了一起。

    这完全超越了人类的科学能解释的范围,他一时难以相信,可是想到按人类的科学根本不可能穿越时空,“怪物标本”门的存在就已经在科学之外了,这似乎也不是不可能发生。

    “梁洌!你在不在?不会已经死了吧!”

    梁洌突然听到沈一风的声音,他刚想回答,喉咙却不受控制地发出了一声,“呃嗯——”

    “男鬼”的舌头到了让他难忍的地方,他不自觉颤起声音说:“褚玄毅你不管好你的脑子,就别跟我说话了。”

    缠紧他的触手和“男鬼”同时僵住,然后像是在吵架一样相互搅在一起,片刻后“男鬼”消失了,触手勒住他的触手也松开,扯住他被被撕坏的礼服又开始幽怨。

    “……结婚的……衣服……”

    梁洌无语,摘掉已经挂不上的领结,抻了抻不在原位的衣服,但扣子已经完全扣不上,他只能这么敞着胸口,虽然有点不好,但也没办法,还好裤子还能扣好,没有哪里露出来。

    于是他穿好刚被拉掉的裤子,扫了眼前的触手,“放我下去。”

    “……不行……”

    声音落下,梁洌眼前就出现一团黑气,接着一条触手从里面递出来一身他的衣服。

    看到熟悉的衣服他猛地蹙起了眉头,褚玄毅就这么眨眼回家给他拿了衣服过来,所以他们到处跋山涉水到底是为了什么?

    “换。”

    这一个字祂说得笃定坚决,梁洌明白他不换这触手怪是不会放他下去的,但在上百米的高空,坐在触手上换衣服实在是过于离谱的体验,他担心衣服掉下去,还要担心自己掉下去,又忍不住想下面的人是不是会看见。

    好在褚玄毅还知道用触手给他挡着,他换好后说:“好了。”

    触手又缠过来蹭了蹭他,终于将他放下去。

    下面的人这一刻才注意到空中的巨大怪物,只是看了一眼就僵住身体,巨大的恐惧感让他们发不出声音,也做不出任何动作,就这么僵在原地,大脑除了恐惧失去了所有功能。

    不过人形版小黑蛇和严楚永毫无顾忌地扑向梁洌,两人一人抱一边,一个贴梁洌的脸,一个贴梁洌的胸口。

    梁洌低头看到人形版小黑蛇,明明是褚玄毅的脸,可是这么乖巧地靠在他怀里,他感觉有点不习惯。

    不过他一下就认出来,指尖弹了下小黑蛇的脑袋,“你为什么变成这样?”

    “你说变成这样可以接吻。”

    听到褚玄毅的声音用带着撒娇的语气说话,梁洌感觉有点新鲜,但是严楚永只有不满,怒地朝人形版小黑蛇瞪去,“那是答应我的。”

    小黑蛇无视他,抬起褚玄毅那双能迷死他的眼睛,对着梁洌叫:“老婆——”

    梁洌猛然一巴掌盖住了人形版小黑蛇的脸,耳尖发红地说:“别闹,你们的任务完成了吗?”

    “你以为我是谁!”

    严楚永昂起下巴,不屑地藐视人形版小黑蛇,结果小黑蛇直起身,现在比他高,反过来藐视他。

    下一刻,梁洌身边涌起一股黑气,绕过去严楚永和人形版小黑蛇都消失了,然后另一个褚玄毅出现在他面前。

    他确认地叫了一声,“褚玄毅?”

    “嗯。”

    褚玄毅又端起他高冷的形象,毫无语调地只回了一个字,可是眼神却完全藏不住,灼热得梁洌感觉能在他身上烫出两个洞,他抬手挡了下褚玄毅的眼睛,“别看了。”

    褚玄毅抓住眼前的手就不放,继续冷淡地回答:“嗯。”

    梁洌懒得去想褚玄毅为什么要对他演高冷了,他问:“那个巨眼的丙类呢?”

    “滚回去了。”

    梁洌不清楚危险物特级和超特级差别有多大,但超特级大概也不能像让其他危险物消失那样,轻易消灭特级。

    不过邪教没了,祂应该不能再轻易降临他们这里。

    他又转眼往祭台外看去,他们所在的这个时空祝颐不见了,不知道是被褚玄毅弄走了,还是已经彻底消失了。

    祭台外面祷念咒文的人还陷在恐惧里,僵着动作盯着已经什么也看不见的半空。

    他没有再问别的,反握住了褚玄毅的手,仰起脸直直对上褚玄毅烫人的视线,如同表白一样告别。

    “等我。”

    褚玄毅的另一只手贴到了他脸上,指腹擦过他的唇要求他,“说你爱我。”

    梁洌觉得褚玄毅有点烦,但还是说了,“我爱你。”

    下一刻,褚玄毅扣住他的头又吻过来,没有夸张到非人的舌头,就仿佛过去他们在一起四年的每一次接吻一样,又与过去的每一次都不同。

    他紧紧地回抱住褚玄毅,主动勾缠住褚玄毅的舌尖,终于理解了褚玄毅为什么总说想他。明明他们彼此还紧紧地拥在一起,明明他们在热烈地亲吻,可是他已经开始想褚玄毅了。

    梁洌快要被揉碎褚玄毅才离开了他的唇舌,又满是不舍地抵前面,微微喘息着叫他的名字。

    “……梁洌……”

    他抬起双眼与褚玄毅四目相接,目光如同代替了他们交缠的唇舌,过了许久他终于说:“有人来了。”

    “嗯。”

    褚玄毅最后贴着他的唇亲了一下,沈一风朝他们这边走来时,消失在梁洌的双臂中。

    沈一风恢复得最快,理智回笼他第一眼看到了梁洌,正要过去时又看到了褚玄毅,两人紧拥在一起接吻。

    他僵滞地定住脚步却没有转眼,这是他第一次真正见到褚玄毅,或者是见到“祂”,他明明感觉还能感觉到属于超特级危险物的压迫感,无法直视的强烈恐惧。

    可他同样感受到了浓烈的,仿佛沼泽一样能让人陷进去就无法逃离的,连真正人类都难以表现出来的感情。

    他就这么盯着,直到褚玄毅眨眼不见了,梁洌向他走过来。

    “沈总,你们没事吧?”

    沈一风这才感觉自己脸红了,连忙扫掉还记在脑子里的画面,“没事、你们、刚刚——”

    梁洌就知道沈一风看到了,尴尬地避开了视线,更尴尬地回答:“嗯、不是,是——”

    两人就这么一个不好意思问,一个不好意思回,对话僵在这里,最后梁洌换了个话题,“薄队他们怎么样?你们怎么到这里的?”

    “应该很快能恢复。”

    沈一风说着终于扫开刚才看到的画面,恢复成了他平时的语调问:“你这边发生了什么?”

    梁洌解释,“祝颐察觉了我们的计划,把召唤仪式改到了丙类的现象里,你们怎么到这里的?”

    “我们没有等到你,也没见有人来,正考虑要不要去找你,突然就爆发出巨大的灾厄值,猜到可能出了什么意外,然后祂就突然出现在空中。”

    现在已经没有那些五彩斑斓的光了,巨眼丙类的现象应该已经跟着祂一起消失,所以不是沈一风他们到了这里,而是他和褚玄毅回到了现实。

    “没时间了!”

    薄屹臣的声音突兀地插进来,梁洌他不知什么时候恢复的,转眼就见他扶着眼镜凝重地说:“重叠在这里的空间快要崩坏了,祭台是被嫁接在这里的,本身并不在这里,如果空间崩坏祭台就会消失。”

    梁洌明白他的意思,如果现在不召唤,祭台消失,再想召唤就得先找到祭台,但他们不知道祭台真正在的地方,找到不知道需要多久。

    他立即朝庄鸣看去问薄屹臣,“庄鸣改了咒文吗?”

    “改了。”

    “那开始。”

    梁洌笃定得没有丝毫犹豫,可他计划的是在祝颐召唤时悄悄换了咒文,让念咒文的邪教成员不察觉地继续念下去,现在召唤已经被打断,怎么让他们听话地重新开始念咒文?

    就在这时,刚刚还僵滞的邪教成员突然回到之前的姿势,仿佛什么也没发生,重新祷念起了咒文。

    一定是褚玄毅做的。

    梁洌笃定,辛娅和庄鸣还在旁边没恢复意识,他朝沈一风和薄屹臣对了一眼,按笔记上的流程重新开始。

    三人都有些紧张,可是到了现在再说什么都显得很多余,最终谁也没有说话,梁洌独自回到祭台中央,与另一个时空里小时候的他在祭台上擦身而过。

    梁洌走到之前吸收他血的石柱前,重新划破伤口把手贴上去,一开始的感受和之前没有什么不同,可渐渐地他感觉不到疼了,反而像是缺失的地方被填满,有种难受形容的满足感。

    接着所有一切都黑暗吞没,祭台看不见了,其他人也看不见了,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他。

    他蓦然抬头,果然“祂”就在那里。

    无尽的黑暗上空无比巨大的怪物显现出来,梁洌直盯着,心跳不自觉咚咚直跳,仿佛是震撼,又仿佛是激动。

    “祂”实在太大了,大到他感觉头顶上是另一个星球,他渺小得仿佛不存在。这种感受让他本能地有种不能说明的敬畏感,让他无法动弹,无法挪眼。

    可是他的心里又缓缓蹿起另一种更加清晰的感受。

    ——这个能够随意毁灭人类的巨大怪物,爱我。

    他嘴角勾着窃喜的微笑,朝着空中无比巨大的怪物伸出手。

    “……梁……洌……”

    毁灭一切的怪物垂下一条触手,小心翼翼伸向对祂来说几乎要看不见的手,强烈的兴奋让他克制不住灾厄值,薄屹臣手里的探测器爆表发出了刺耳的嗡鸣声。

    然而,就在祂要碰到梁洌时,猛地一声巨响,整个祭台都晃起来,梁洌被晃得趔趄出好几步,与祂的触手错开了。

    “梁洌,回来!祭台受损,召唤已经不能完成了!”

    薄屹臣突兀地大喊,梁洌连忙脚抓紧去看发生了什么。

    刚刚消失的祭台又出现了,但是有一根石柱被炸出了一个缺口,看起来摇摇欲坠,随时会折断倒下去。

    辛娅一动不动站在石住前,眼神茫然地向他看过来。

    对上辛娅的眼睛他瞬间明白发生了什么,刚才的声音就是爆炸声,是辛娅把石柱炸成这样的。

    可是辛娅为什么要这么做?

    不等他问辛娅,本来已经摇摇欲坠的空间完全崩坏,他周围的场景急速变化,所有人都消失不见,但还没等他看清到底变成了什么样,场景又一下变成了别的,就好像他的背景在不停切换。

    直到他看到小时候的自己好几次,每次都有所不同,才意识到他是在不同的时间里快速穿梭,而他仿佛掉进了漩涡,头晕目眩,巨大的力量让他连逃也逃不出去,只能卷在强大的涡流中。

    “……梁洌……”

    外面的人看梁洌就是在漩涡里,不停旋转,褚玄毅的触手连忙伸下去。

    梁洌发现褚玄毅的触手是他唯一看起来不会变换的存在,连忙伸手去够。

    可是明明触手就在他面前,他抱过去触手却穿过他的手,他什么也没有抓到,而触手一卷,抓到的是另一个时空里小时候的他。

    梁洌眼睁睁看着褚玄毅救走了小时候的他,而他完全陷进强大的涡流里,被拽扯得越来越深,剧烈的眩晕感让他什么也看不清。

    ——褚玄毅!

    他下意识喊褚玄毅,却没有任何声音发出来,身体仿佛被巨大的涡流扯碎了,他连痛都没感觉到就失去了意识。

    “梁洌!”

    沈一风大喊,他眼里梁洌被扭曲的空间旋涡吸了进去,瞬间不见,立即对薄屹臣说:“你去通知姜义明,我去救梁洌!”

    辛娅意识到她做了错事,恐慌地解释,“我、我刚才、脑中突然有个声音告诉我,召唤方式是错的,必须炸毁祭台,不然梁洌就有危险。”

    薄屹臣瞬间想明白怎么回事。梁洌到了祭台,他一直都盯着庄鸣,就怕庄鸣会搞什么破坏,但他没有想到庄鸣一开始就准备利用辛娅。

    在庄鸣给辛娅解除记忆时绝对动了手脚,只是植入给辛娅的记忆很短,并且只在关键时触发,所以他怎么测试都没有发现。

    沈一风没对辛娅的解释说什么,头也不回的向吸走梁洌的时空旋涡冲过去。

    本来看着还陷在恐惧中的庄鸣突然清醒,也变成怪物形态挡住了沈一风。

    薄屹臣见了连忙去拦庄鸣,辛娅看向庄鸣也明白过来,怒不可遏地把枪也对准庄鸣冲上去。

    然而,他们谁也没能阻止谁,褚玄毅就一个瞬间祂的老婆不见了,顿时疯了。

    “……梁洌……”

    特级危险物的灾厄值瞬间爆发到了最高值,薄屹臣的探测器爆表损坏,本来就扭曲的时空被撕裂出更大的旋涡,将周围所有一切都吸进去。

    “……梁洌……”

    梁洌好像听到了褚玄毅的声音,他缓了好一会儿头才没那么晕了,缓缓睁开眼,却没有看到褚玄毅,也没有看到他的触手怪,撞进他眼里的是一个他完全超了他认知的地方。

    他不知道要怎么形容,这地方没有一处是他熟悉的模样,甚至无法理解,仿佛他在一幅五颜六色的抽象画里。

    是幻觉吗?

    除了幻觉梁洌想不到别的可能来解释这是什么地方,他连忙用力眨了好几下眼,眼前的画面都没有丝毫变化。

    他不信邪地伸手碰了碰最近的一团颜色,是一种他同样无法形容的触感,但绝对是真实的触感。

    这不是幻觉!难道又是哪个危险物的现象?

    当时唯一在场的危险物应该只有褚玄毅,如果是危险物的现象,也只能是褚玄毅,但褚玄毅的现象不是这种空间类型的。

    那么要么当时还有别的危险物在,要么这里不是危险物的现象。

    梁洌倾向后一种可能,因为他感觉自己被什么吸走,很可能被带到了什么地方。

    意识到这里是完全超出他认知的未知地方,梁洌顿时警惕地起身,可这一动猛然发现自己做不到这个动作,低头看去——

    他也低不了头!因为他的头没了!四肢也没了!他的整个身体都没了!

    成了一团?一条?或者一片的诡异颜色!

    ——救命!这是什么!

    梁洌快被吓疯了,哪怕变成血肉模糊的尸体都没这么惊悚。

    他不知道他没有五官,没有脸,是用哪里“看”的,但他就是看到了,他变成了一团五颜六色的艳丽色彩,和周围的“抽象画”十分相得益彰。

    ——我到底变成了什么?

    梁洌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思考眼前的情况。

    这里不是幻觉,不是危险物的现象,也不是他本来的世界,召唤仪式前祭台的空间就已经混乱了,当时吸走他的涡力可能是时空混乱造成的。

    虽然这他还是无法理解,但这是最有可能的,他被混乱的时空带到了一个完全在人类认知外的世界,或者空间。

    会不会是他已经死了,被吸走时都感觉自己被拉扯碎了,很可能已经死了。

    而这里其实是死后的世界?他已经变成了“鬼”,所以没有身体?成了一团?一片颜色?

    ——不!不会的!

    梁洌果断否定了脑中的想法,他不想死,第一次对活下去产生了强烈的欲望。

    如果他死了人类怎么办?褚玄毅怎么办?

    ——对!褚玄毅!

    梁洌本能地“喊”出了褚玄毅的名字,虽然他都不知道他嘴在哪里,但确实听到了自己发出的声音。

    “褚玄毅!”

    然而没有谁回应他,小黑蛇没有出来,严楚永也没有出来,褚玄毅的“脑子”们好像谁也没有跟着他了。

    这里是连褚玄毅也不能随便来的地方?难道他真的死了?

    梁洌这一刻心里有了一丝绝望,他回想这一路,褚玄毅其实从来没有真的离开他,无论在哪里,褚玄毅的“脑子”总有一个陪在他身边。

    他急忙向四周“看”去,想要找到一点褚玄毅还在他身边的痕迹。

    咚!

    突兀的一声巨响,梁洌整团被吓得抖了一下,立即伸起不知是他哪里的部分,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一只和周围环境一样抽象的怪物,在一堆抽象物体中间扭动着,看起来并没有什么视觉上的恐怖感,可是这种完全无法辩认,找不出一点规则的诡异感,更加让人寒毛直立。

    另一边传来了更大声的响动,他还没来得及看过去,一条巨大的触手从空中落下来。

    啪。

    怪物被触手砸中,在一团菌丝一样的黑气中不见了。

    触手,黑气。

    梁洌终于看到熟悉的存在,像一个五颜六色球欣喜地对着触手碰起来。

    “褚玄毅。”

    “褚玄毅!”

    然而只能看到一条触手的触手怪完全没听见一样,触手收回去,眨眼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