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带你回家

    八月底,躲藏一个多月的温丕在永宁镇某郊区被人发现踪迹。

    警察赶到时,温丕已经鼻青脸肿,神智不清,不知道经历过什么,后来经过鉴定,确定被打成了脑震荡和轻伤,不过事发地刚好是个荒郊野岭,没有监控,最后也就不了了之。

    至此,永宁镇非法高利贷公司所有成员在警方的大力搜捕下全部落网。

    温溪收到律师助传来的照片时,还在宴决书房里画工图,照片上温丕双眼肿成一条缝,像是个被人大力夯了几百遍的青紫面儿馒头,温溪放大看了两三分钟才辨认出来一点点儿温丕的影子。

    他截了个图,分享给了明垚,然后抱着平板走到了宴决身边。

    男人正在书桌前处文件,温溪将平板放桌上,捏了下宴决肩头:“温丕被抓了,今天刚出来新闻哎。”

    温溪放大照片,好奇问:“他被打成猪头了,这是你做的吗?”

    宴决看了眼照片,往后退了下板凳,伸手揽住温溪的腰,仰着头说:“我没找人动手。”

    温溪敏锐的捕获关键词,双手捧着宴决的脸,指尖搭在男人下颌线单纯的划了下:“没动手是什么意思呢?”

    宴决手顺着睡衣下摆摸到了光滑的腰,拇指熟练的落在深而柔软的腰窝,摩挲着说:“算是不小心推波助澜了一下。”

    温溪感受到腰间坏心眼儿的手,脸红了下,故作严肃的绷着脸说:“你认真一点儿啊,说正经话呢。”

    他搭在宴决下颌的手指慢慢挪到了男人耳畔,捂了一下被空调风吹的有些凉的耳廓,然后毫不犹豫的捏住宴决耳垂,有些惩戒意味的扯了下。

    宴决敛了下眼皮,停了手但没拿出来,就着姿势说:“他们公司在当地结了不少仇怨,很多人都是被迫欠下的高利贷。自从大老板被捕之后,不少人自发组织起来寻找温丕,有个流情报,里面都是被他们逼的家破人亡的亡命徒。”

    “温丕逃跑的时候没什么钱也没拿身份证,过的不是很好,和他一个发小牵桥搭线说借点儿现金。两个人约定在郊外见面,但被阿全手下人发现了。他也在那个群里。”

    温溪愣了愣问:“他故意发的?”

    宴决摇头:“他准备汇报给阿全,但是手滑一不小心发错群了。立刻反应过来撤回了,但是群里上百号人,有人手快截了图。”

    这种手滑发错群,刚好让温丕被胖揍一顿,听起来简直就是假话。

    温溪说:“听起来好假哦。”

    宴决嗯了声,揽着温溪坐他腿上,漫不经心道:“被打了真就行。”

    温溪微歪着脑袋看向他,宴决眸色深沉,究竟是故意的还是不小心,二者还真好不好说,温溪沉默了下,严肃地压着声音小声问:“对你不会有影响吧?”

    宴决揉了下怀里人底气不足的漂亮小脸,气定神闲的说:“不会。”

    温溪松了口气,搂着宴决脖子亲了口他侧脸,说:“那太好了,如果我在现场,我也想趁乱扇他一巴掌。”

    宴决看着温溪同仇敌忾的表情,颇感意外的抬了下眉梢,温溪说完还煞有介事的做了个猛扇巴掌的动作,带起一阵风,劲不小儿,带动着坐男人大腿上的屁股也跟着动。

    温溪屁股被人不轻不重的拍了一巴掌。

    “干嘛打我呀?”

    宴决眼神有点儿凶,看着温溪吸了口气,说:"别乱动。"

    温溪愣了下,紧接着面红耳赤的反应过来,大腿根被一根气势凶的怼着,他下意识的垂眸就看到了鼓囊囊的kudang。饶是温溪已经和它交过几次锋,但现在还是被它凶悍的气势搞得手指无措。

    温溪耳根通红:“你怎么……”

    “因为你乱动。”宴决斩钉截铁的说。

    温溪刷一下站起来,站起来就算了还顺手就把平板抱怀里,绷着小脸,语气蛮不讲的说:“谁乱动啦,我没看见,哪里有人乱动。我给你讲哦,可千万不能冤枉一个好人。”

    宴决看着他,问:“好人都是你这样儿的?”

    温溪自己不争气的红了脸,但还是不直气也不壮的用眼神谴责宴决,小红嘴一张一合,叽里咕噜往外冒不走心的借口:“当然是。我要继续学习了,哥哥你也认真工作吧,我们谁也不要打扰谁,看谁最有自制力。”

    说完就抱着平板很有骨气的走向沙发,盘腿坐地毯上,垂着头,脑袋上竖起的呆毛似乎在坚定的表明了自己最有自制力的决心。

    温溪盘腿坐下,心虚的打开平板,上面就弹出来宴决光明正大录的他溜走的全过程,偷感很重,简直就把“我是凶手”写在后背上。

    温溪涨红脸,气势汹汹的敲字。

    [溪流成海]:你又偷拍!

    [溪流成海]:(怒)(怒)(怒)

    咔嚓——

    安静的房间响起毫不掩饰的拍照声。

    紧接着下一秒,屏幕上冒出宴决发来的照片,他鼓着脸抱着平板打字,一身白睡衣坐在棕色地毯上,看起来像个无能狂怒的笨蘑菇。

    [Y.]:是光明正大的拍。

    温溪愣了下,紧接着抬头瞪了眼宴决,自认为气势很凶很有威慑力。

    平板振动了下。

    [Y.]:不乱动且很有自制力的好人不要用眼神骚扰我(抱拳)(抱拳)(抱拳)

    [Y.]:影响我工作(拳头)

    [Y.]:一个好人会改过自新,配合合作的吧(玫瑰)

    温溪不可置信的看着宴决的发来的消息。

    天呢。

    这是什么话!这是什么话???

    简直就是污蔑,宴决混蛋,不仅学他说话,还学他每句话末尾加个系统自带emoji!!!

    可恶(〃>皿<)

    温溪气势汹汹的抬头,刚抬起头来,宴决忽然不轻不重的咳嗽了声,底气不足的温溪眼皮一颤,立刻慌里慌张的低头,就把在被八百个心眼的老男人抓住小尾巴。

    不是很服气的瘪了瘪嘴巴,半晌,宴决收到一道消息。

    [溪流成海]:[图片]

    这是张自拍,从上往下照,温溪单手举着镜头,就占据了半边儿空间,另一边儿被他p了个偌大无比的拳头贴纸,比了脸都大了一整圈儿。狭长的狐狸眼也被拍的眼尾上挑眼角钝圆,皱着鼻子抿着嘴巴,很不好惹的样子。

    无需多言,这是一份武力威慑,目的是让宴决深刻认识到自己的错误。

    宴决抬眼,温溪单手撑着脸,神情专注,一副认真学习的架势,只是在感受到被人注视的时候,很不经意的咳嗽了一声。

    似曾相识的画面。

    有模有样的学着他的恶劣操作。

    [Y.]:听不懂猪哼哼。

    宴决垂着眸,立刻感受到了一股幽幽的注视。

    [溪流成海]:我准备今天回学校睡觉。

    [Y.]:现在听懂了。

    [溪流成海]:(哼)

    宴决勾了勾唇角,垂眸在手机屏幕上不慌不忙的敲了几个字。

    [Y.]:晚饭吃椒盐小羊排。

    [Y.]:口水鸡。

    [Y.]:蒜蓉粉丝蒸扇贝。

    [Y.]:再加两杯鲜榨橙汁。

    [Y.]:用五百一颗的橙子。

    这就是明晃晃的勾引,温溪竭力抵抗,还是没出息的被勾住了。

    [溪流成海]:那好吧。

    [溪流成海]:你知道的,好人总是心软(无奈摊手)

    [溪流成海]:我勉为其难的帮你消灭它们吧(胳膊)

    *

    晚饭后,温溪瘫在沙发上消化。

    宴决从厨房出来,站在他腿间,弯了下腰,掌心一点点挪动,贴到温溪小腹上,没多大力气摁了下,评价着说:“肚皮鼓鼓的。”

    温溪低头看着一手将能盖住自己小腹的手掌,伸手握住宴决腕骨,往上带着挪到左季肋区,说:“胃在这里。”

    宴决眉梢轻挑,炙热的掌心紧贴着温溪薄薄的睡衣轻轻摩挲了下,语气似乎有点儿新奇的说:“原来胃在这里吗?”

    宴决不紧不慢的说:“刚刚摸错了。”

    温溪随口道:“当然了,你一定是生物课没学好。”

    宴决垂着眼皮,笑了下:“可能是,高中毕业后就全忘光了。”

    阿姨递来健胃消食片,宴决扣出两片,递到温溪唇边:“别坐着,容易积食。”

    温溪就着宴决的手吞了下去,唇瓣不经意的碰到了宴决的手指,他本人对此毫无感觉,吃下去站起身。

    阿姨在旁边提议:“出去散散步吧,小温晚上吃的饱了点儿。”

    温溪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握着宴决胳膊晃了下,低声道:“我们出去散步吧。”

    宴决揉了下手指,嗯了声,“走吧。”

    这一个多月,温溪周三周五周六周日都会住在宴决另一个大平层,小区底下有个大花园,人很少很适合情侣夜话。

    两个人散步到石凳就坐下了,温溪看了看天,说:“今天夜色很美。”

    宴决站他身前,伸手摸了摸白净小脸,头也不抬的说:“表白?”

    温溪眨眨眼,歪着脑袋哼哼:“看你解咯。”

    “那我觉得是。“宴决哼笑了声。

    宴决太高了,仰头看人一会儿脖子好酸,温溪拉着宴决手腕让他坐下,自己没骨头似的靠在他肩膀上,一边儿看着宴决熟练玩儿他手指,一边儿出神的说:“哥哥。”

    “嗯。”宴决侧头看见温溪侧脸,夜晚路灯灯光照射下有种莹莹的白,很安静也很握不住的感觉,他顿了顿说:“怎么了。”

    温溪勾了勾手,说:“温丕被抓了,永宁镇也没什么威胁了。马上也要开学了,我想回家看看妈妈。”

    “带着苒苒吗?”宴决问。

    “苒苒应该都不记得妈妈了。”温溪语气低低的,“带着她回家重新认识妈妈。”

    宴决握紧温溪的手,无声胜有声安慰,温溪站起身,晃着两人相牵的手,低头亲了下宴决的额头。

    “没关系啦,我只是有点惆怅。”

    “和我一起吧,带你回我的家乡。”

    温溪歪着脑袋,眼睛亮晶晶的,露出一个羞涩柔软的微笑,说:“然后,郑重的把你介绍给我妈妈。”

    第72章 又幸福了/

    既然打定主意回到永宁镇,温溪决定先把温苒从托儿所里接回来。

    温苒从两岁多就被圈在那个小小世界里,除了固定研学地点,对外界情况知之甚少,而永宁镇以及母亲燕一黎,对她来说更是一无所知。

    温溪不想温苒以一种空白状态回到永宁镇,被他带着站到母亲坟墓前,看见墓碑上的照片和碑文才对“燕一黎是我妈妈”这件事情有认知。

    温溪和宴决讨论了下,决定把温苒接出来住几天,培养下感情,然后三人再启程去往永宁镇。

    宴决常住住所是A市市区靠近他公司位置的金翠湖小区,一个大平层,一个多亿,站在阳台就能看到市中心地标性建筑。

    去接温苒回家前几天,温溪还特意和宴决去了趟超市,挑选了好多小姑娘会喜欢的日常用品和玩具,把她房间打扮的像是航天基地似的,才满意的给温苒班主任说要温苒回家住几天,请十天的假期。

    其他小孩儿逢年过节的时候,多多少少会被接回家聚一聚,托儿所一年到头从不回家的几个孩子里就有温苒,老师对温溪家里情况多少有了解,在知道温溪要带着温苒住一段时间好好玩玩,自然是乐见其成的,立刻就把手续办好了。

    温溪提前几天和温苒打电话,告诉她要出来住几天,把小姑娘高兴坏了,提前就翻出来自己的小行李箱,把喜欢的宝贝们打包好,就等着温溪来接她回家。

    温溪本来计划和宴决一起去接温苒回金翠湖,走出校门来到等着自己的奔驰车边儿,就只看到了助小王。

    “嗯?”温溪看见空荡荡的后排,愣了下,偏头看着开车门的小王问:“宴决呢?”

    小王给温溪拉开门,“宴总今天下午很早就把工作完成,准备和您一起去幼儿园,但是临出发前接到了郑总电话,说岑总出了个小车祸,就赶了过去。事情紧急,宴总给您打了电话,但是没打通,嘱咐我转告给你。”

    “给我打电话了吗?我没接到。”温溪拿出手机,摁了两下开机键,没反应,意识到自己应该是一不小心挤到手机关机键,手机关机了。

    等手机开机时,温溪担忧问:“岑覃没出大问题吧?”

    助上车,启动车辆,摇头说:“这个我也不太清楚,您可以问下宴总。”

    “好吧。”手机刚好开机,屏幕上噼里啪啦弹出一堆未读消息和一通未接电话,全都来自于宴决。

    [Y.]:岑覃出了个小车祸,要做小手术,我去签字。

    [Z.]:不能和你一起去接苒苒了,抱歉。

    发送时间是半个小时前。

    [溪流成海]:没关系的,我自己去就行。

    [溪流成海]:岑覃没事儿吧,车祸严不严重啊(惊恐)

    温溪也没指望宴决能立刻回消息,但是他刚发送成功,聊天框上就出现了“对方正在输入中”的字眼。

    [Y.]:【图片】

    这是张正在手术中的照片,亮着红灯,旁边还能看见郑昱庭的半边儿影子。

    [Y.]:盘山路飙车撞护栏上了,还在手术。

    [Y.]:没大事儿,断了个腿。

    温溪吃惊的吸了口气。

    [溪流成海]:(尖叫)这么严重,不会有大问题吧?

    [Y.]:不会。

    [Y.]:接上就行,不过下雨天可能会疼。

    [溪流成海]:希望没事(双手合十)

    [溪流成海]:你以后也不要飙车了好可怕。

    [Y.]:现在很少,以后不必要不会玩了。

    [溪流成海]:那你好好陪着岑哥吧,我去接苒苒啦。

    [Y.]:自己一个人可以吗?

    [溪流成海]:当然可以(胳膊)

    [Y.]:路上小心。

    [Y.]:晚上吃饭不用等我。

    [溪流成海]:好的。

    [溪流成海]:替我向岑覃表达祝福哦(抱拳)

    [溪流成海]:希望他能快点好起来(双手合十)

    [Y.]:知道了。

    得知岑覃车祸消息后,温溪激动的心情变得低沉了些,虽然和对方不是很熟悉,但是他是宴决挚友,温溪还是发自内心的希望他没有任何后遗症,休息一段时间就能活蹦乱跳,阴雨天也不会骨头疼。

    他往外看了眼天,发现窗户上落了小雨点儿,温溪表情一滞,打开手机看到了雷阵雨的天气预报。

    天空阴云密布,黑云压城,温溪不安的搓了搓手指,抬眼看向前排专心致志开车的小王。

    “王助,开车小心一点儿。”

    助小王通过车内后视镜看到了温溪有些惴惴不安和后怕的神情,知道他因为岑覃的事情有些神经紧张,安慰的笑了声,说:“嗯嗯,时刻注意着呢。岑总情况怎么样?”

    “断了一条腿,现在在手术,应该没有大问题。”温溪叹了口气,看了眼,手机屏幕上一连到晚上十二点的降雨预报,又语气极其认真的补充道:“平时给宴决开车也要更加仔细小心。”

    助表情认真:“一定,少爷放心。”

    本以为雨会持续不断,结果车到托儿所,奇迹的停歇下来。

    “雨停了。”助说。

    温溪抬眼看了天,愣了下,唇角勾出一个淡淡的弧度。他轻车熟路的走向家长接待室,隔着十几米距离就看到守在门口,翘首以盼的温苒。

    “哥哥!”

    温苒看见温溪眼睛都亮了,兴奋的跳起来,然后不顾地上的积水,三两步,冲向了温溪,风风火火的扑到了温溪怀里。

    温溪被她小牛犊似的力道带着往后踉跄了下,站稳身,低头拨了拨温苒脸上凌乱的发丝,捏了下小姑娘鼻尖,有点儿教训意味,但是眉眼含笑,一点儿都不凶的说:“跑这么快,地上有水不怕摔倒?”

    温苒古灵精怪的眨眨眼,红鼻尖晃悠悠很小孩子气的说:“小小水坑有什么好怕的,我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勇敢大王。”

    “好吧,勇敢大王,”温溪牵着她手往接待室走,“去拿你行李,回家啦。”

    温苒弯弯眼眸,晃着手,有点儿克制不住兴奋的蹦蹦跳跳的走:“回家!”

    接待室里放着温苒出来的小行李箱,贴着一些上课表现好才能拿到的小红花贴纸。

    因为家里有准备好的新衣服,温溪特意嘱咐温苒不用带衣服。

    温溪拎了下箱子,说:“好轻啊。”

    温苒说:“我可以自己拿。”

    温溪没争执,将行李箱递给温苒,看着她蓄势待发的模样,笑了下说:“箱子里装的什么?”

    温苒掰着手认真说:“有没看完的哈利波特故事书和大狮子。”

    大狮子,是一个布艺玩偶,是温溪来到A市买给温苒的第一个玩具,软软绵绵的触感可以在晚上给温苒提供安全感。

    三年过去,大狮子小姑娘也变成了小狮子大姑娘,唯一不变的是狮子玩偶是温苒安心入睡的阿贝贝。

    “还有两个毛绒玩偶,是送给哥哥和宴决哥哥的小礼物。”温苒说着表情愣了下,探头看了眼温溪身后,这才发现温溪是自己一个人来的,疑惑的皱了皱眉:“宴决哥哥没来吗?不是说一起来的吗?我还想现在就送给他呢。”

    温溪想到还在手术室外等着岑覃的宴决,摸了摸温苒明显失落的小脸,说:“宴决哥哥有很要紧的事情要忙,晚上就能见到他了。现在和老师拜拜吧,哥哥带你回家喽。”

    “那我晚上再把礼物送给他吧。”温苒乖巧点头,然后晃了晃和温溪牵着的手,转身和旁边儿的老师挥挥手,眼睛亮晶晶的说:“老师再见。”

    温溪对着班主任点点头,班主任笑了下,弯腰和温苒挥手,温声细语的说:“再见喽。”

    告别老师,温溪带着温苒来到停车场,助在车外等着,见温溪过来打开后备箱,接过温苒手里的行李箱放了进去。

    “谢谢哥哥。”

    王助看着面前乖巧的美人胚子温苒,笑眯眯的挥了挥手,“不用谢啦,你好啊苒苒。”

    第一次见助,温苒有些羞涩的笑了下,眉眼灵动很是可爱,温溪忍不住揉了下温苒脑袋。

    温苒平时出学校都是坐的专门的黄/色小车,对宴决这辆纯黑奔驰感觉很新奇,上车后乖乖的趴在温溪怀里,安静的看着窗外飞掠而过的风景。

    从小就被圈在托儿所里,外界的一切事物对于温苒来说都是新鲜的有趣的。

    去金翠湖路上路过了一家大型游乐园,正巧是闭园时间,游人如织,都是家庭组队来玩儿的,出来的游客手里拿着玩偶气球,欢声笑语一片。

    温苒眼神追随一个被爸爸抱在怀里,牵着妈妈手大声笑着的小女孩,车子开了好远,直到看不见一点点游乐园的影子,才依依不舍的回头,把脸埋在温溪怀里。

    温溪垂眸,看着满眼都是向往但乖乖不吱声的温苒,心脏酸涩的厉害,嗓子里塞了一团苦涩的棉花。

    温苒是个很聪明的小孩儿,从来没有问过温溪“爸爸呢?妈妈呢?为什么其他小孩儿都有爸爸妈妈但是我没有”这种话,她总是欢笑着说“苒苒最喜欢哥哥了,哥哥是世界上最好的哥哥”。

    但是她再懂事也只是一个五岁的孩子,看见其他小朋友被爸爸妈妈带着去所有小孩都向往的xxx乐园,总会控制不住的羡慕。

    温溪喉咙滚动着,搭在膝头的手猛地掐着指尖,疼痛让他控制住情绪,不动声色的吸了口气,然后抬手轻轻拍了拍温苒后背。

    小姑娘抽泣了下,声音闷闷的:“哥哥,我有一点儿困,能不能趴你怀里睡一觉。”

    温溪抬眼和助小王对视一眼,对方眼眸中划过明显的心疼,温溪垂了垂眼皮,手掌抚上温苒后脑勺,揉着说:“当然可以了,到家再叫你,给你准备了小惊喜。”

    温苒好奇抬头,眼圈有点儿红,瓮声瓮气的问:“什么小惊喜?”

    温溪低头,抵着温苒额头说:“不能说,说了就不惊喜了。”

    “那好吧,”温苒抽了抽鼻子,抱着温溪脖子软声说,“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但我先谢谢哥哥。”

    温溪嗯了声。

    车子一下子安静下来,车窗上又飘落了雨。

    温苒自己难受了一小会儿,怕自己把温溪压的腿麻,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笑着从温溪怀里爬出来,坐在一边儿和他絮絮叨叨的说话,转移注意力。

    二十分钟后,车到了金翠湖小区,温溪带着温苒上楼,参观了自己精心准备的房间。

    温苒目瞪口呆的看着屋子里三米高的火箭模型,呆呆问:“这是送给我的吗?”

    温溪歪着脑袋,有些狡黠的眨眨眼:“可能是送给一个名为温苒的勇敢大王的。”

    温苒顿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尖叫一声,拉着温溪的手高兴的转圈。

    “谢谢哥哥!我好喜欢!!!”

    三米高的巨大火箭模型,简直像是往温苒心里放了一个巨大无比的烟火,路上不开心的阴霾一扫而空,围着模型左看看右看看,开心的不知道怎么样才好,珍惜的不敢碰,拉着温溪拍了好多合照,才勉强满足的去吃饭。

    温苒这么开心,精心策划了整个房间的温溪感到前所未有的成就感。

    在妹妹被阿姨领着去洗手时,他心里开心的泡泡欢欣雀跃的冒出来,一路飘一路飘,控制着温溪拿起手机,把刚刚拍的一堆照片一股脑的分享给了宴决。

    [溪流成海]:【图片】【图片】【图片】……【图片】

    宴决秒回。

    [Y.]:很可爱。

    [溪流成海]:苒苒特别喜欢我装扮的小屋。

    [溪流成海]:【小狗扭屁股】

    [溪流成海]:你什么时候回家呀(*^▽^*)

    [Y.]:大概九点到家吧。

    [Y.]:等岑覃麻药劲儿过去,醒过来看看没问题,就回家。

    看来手术很成功,温溪长舒一口气。

    [溪流成海]:好哒。

    [Y.]:不用等我,困了就去睡。

    温溪脚踝被柔软的东西碰了碰,低头看到窝在自己脚边甩尾巴的珍珠,笑了下,捞起珍珠拍了张合照,一人一猫靠在一起。

    [溪流成海]:【照片】

    [溪流成海]:金翠湖会有一只小猫等你回家。

    医院VIP病房,郑昱庭躺一边儿沙发上打游戏,宴决收到照片时刚好给自己倒了一杯温茶,点开照片欣赏着,保存到相册,端起茶杯喝了口,不紧不慢打字。

    [Y.]:看起来是有两只。

    [溪流成海]:(红脸)

    [溪流成海]:晚上回家注意安全哦喵喵喵喵喵喵喵

    [溪流成海]:这是珍珠发的(>ω * )/

    [Y.]:知道了,小猪喵。

    刚好口渴刚好过来倒水喝,刚好不经意瞥见全过程的郑昱庭:“……又幸福了哥。”

    宴决垂着头,适应良好的点点头。

    郑昱庭表情复杂,心想谈恋爱真的好可怕啊。

    他低头看了眼床上躺着插着呼吸机吊着一条腿的岑覃,颇为同情的拍了下岑覃那条好腿,说:“可怜可怜啊,断了腿,兄弟还在你病房调情。”

    宴决连眼皮都不掀,喝了口茶漫不经心道:“换了你也一样,不用羡慕。”

    郑昱庭给宴决竖起中指,深恶痛绝道:“混蛋啊,老男人。”

    宴决面无表情的绕过他,躺在了病房唯一一张沙发上。

    郑昱庭环顾四周,没地方坐了,忍不住翻白眼。

    “等岑覃醒了我就告诉他,你是这么对待结婚要坐主座的功臣的。”

    “呵。”

    一秒后,郑昱庭收到了一段自己外放音效打游戏的视频。

    “我艹,你个心机男!你偷拍视频怎么这么熟练!”

    宴决无动于衷的瞥他一眼,说:“听不懂狗叫。”

    第73章 Kiss me

    温苒的作息很规律,晚饭后,温溪陪着她玩了一会儿,温苒就困倦的打哈欠。

    看了下时间才晚上八点,温溪让阿姨带着温苒去洗澡,自己在卧室给妹妹铺床。

    二十分钟后,温苒穿着小熊的睡衣笑嘻嘻的被阿姨牵出来,看见床已经铺好,但是枕边没有狮子玩偶。

    “哥哥,你没有拿出狮子吗?”温苒放倒行李箱边开边问。

    温溪蹲在她身边,把藏在温苒衣领里的发丝挑出来,说:“没有哦,你自己的东西只能你自己碰,你不同意,不可以让别人动你的东西。”

    温苒疑惑的问:“哥哥也不行吗?”

    “哥哥也不行呢。”

    温苒认真的点点头,然后打开了行李箱,从里面翻出来狮子玩偶,郑重其事的放在了枕边,特意拿了被子给狮子盖好,然后又返回来,从故事书底下翻出来了两只毛线玩偶。

    “这是哥哥,”温苒把一只粉色小猪递给温溪,温溪接过来,小小一个卡通毛线小猪,鼻子上特意用黑色毛线点出一个小点儿当做温溪鼻头上的那颗小痣,温溪捏捏玩偶,有点儿新奇的问:“为什么哥哥会是小猪?”

    温苒歪着脑袋想了下,认真的说:“因为以前不知道要做什么动物,就问了宴决哥哥,他说你是小猪。哥哥你为什么是小猪啊?”

    温溪看着妹妹单纯的眼神,有些不自在的脸红,握着玩偶的手指忍不住摩挲着泛红,轻咳一声掩饰尴尬,眼神闪烁的说:“因为哥哥饭量大。”

    温苒不懂,但是很有归属感的举手,“我饭量也大,我也是小猪!”

    温溪被她逗笑,捏了下温苒鼻尖,迅速红起来:“你是红鼻子小小猪。”

    温苒扑到温溪怀里,咯咯笑,温溪盘腿坐在地毯上,任由温苒和他打闹,嘻嘻哈哈一阵后,温溪指了指温苒手里的小狗玩偶。

    “这个是给宴决的?”

    温苒搂着温溪脖子,拿着小狗玩偶去碰碰小猪,说:“是啊。”

    “宴决给你说的要小狗吗?”

    她点点头:“对啊,他说想要小狗,我问为什么要小狗,宴决哥哥说,小狗能保护人。所以我就做了小狗送给宴决哥哥啦。"

    温苒眼睛亮晶晶,一手拿着一个玩偶,放在一起亲亲嘴儿,所当然的说:“小狗保护小猪,这是宴决哥哥说的。”

    她说着认真的将两个玩偶递到温溪手里,打了个哈欠说,泪眼汪汪的说:“好困。”

    温溪一愣,看着掌心的两只小玩偶,学着温苒的模样,捏着两个玩偶碰了碰脑袋,做完又觉得自己有点儿幼稚,眉眼弯弯,唇角勾起弧度,说:“我很喜欢你的礼物,宴决也会喜欢的。”

    “困了就睡吧,等下宴决回来我替你转交给他。”

    温苒躺在被窝里,抱着狮子玩偶,露出一张白净乖巧的小脸,认真的说:“今天真的超级开心,最喜欢哥哥了。”

    温溪弯腰给她捻了捻被子,指尖捏着小猪玩偶,靠在嘴上碰了碰,然后轻轻的贴了下温苒柔软的脸颊。

    温苒鼓鼓脸颊,小声说:“猪猪亲我。”

    “亲小小猪。”温溪垂眸看着羞涩的温苒,伸手揉她脸颊,好一顿揉搓,直到温苒脸颊泛红,在妹妹控诉眼神中温溪才松开手。

    睡衣口袋里手机无声震动着,温溪动作轻飘飘的刮了下温苒挺翘的鼻梁,脸上露出柔软笑意:“晚安。”

    温苒抱着狮子玩偶小声说:“哥哥晚安。”

    关灯关门,温溪走出卧室,掏出口袋里的手机,上面显示了几条未读消息,全都来自于宴决。

    [Y.]:岑覃醒了,郑昱庭陪着他。

    [Y.]:到家了。

    [Y.]:客厅没有光,睡了吗

    温溪往客厅走,顺手打开了灯光,窝在沙发上回复,指尖落在屏幕上,敲击了几下,还没来得及点击发送键

    门口传来细微声响,电子锁开启,滴滴提示音从玄关传来。

    宴决开门,入眼玄关尽头是明亮的暖光,他愣了下,下一秒熟悉的脚步声响起,温溪的身影出现在视野中。

    玄关尽头灯光暖白,照的温溪头顶蓬松发丝透出一点点棕色的晶莹,他穿着黑色的睡衣,胸口绣着一道纯白的花体英文“kiss me”,手长腿长,露出皓白的手腕和脚踝,怀里抱着珍珠,如出一辙的猫眼都泛着晶莹的水光,整个人安静又柔软。

    宴决走过去,垂着眸看着靠在一起两张小猫脸,低头碰了碰他鼻尖,低声道:“还没睡?”

    温溪举起猫,说:“说了等你的,今天岑覃出事,如果晚上回家黑漆漆的,你肯定会很难过的。”

    珍珠喵呜一声,似乎在赞同温溪的话,宴决伸手把它抱在怀里,垂着头看着温溪的白净小脸说,“现在心情好很多了。”

    温溪眨眨眼,从睡衣口袋里拿出两个玩偶,举在面前:“苒苒送给我们两个的,这个小猪是我的,这个小狗是你的。”

    宴决看着那只小猪猪鼻子上活灵活现的小痣,眼神又落在温溪有些羞红的鼻尖,说:“苒苒手真巧。”

    温溪赞同说:“我也觉得呢。”

    宴决腾出一只手来,握住了小猪玩偶,靠在温溪脸颊上,看了两秒,说:“我是说你们长得好像,果然是一只猪。”

    意识到被调侃了,温溪哼了声,伸手把那只狗靠在宴决脸边,拿着手机怼着人脸拍了张照片,说:“你也是,像小狗。”

    宴决挑了下眉梢,低头咬了温溪鼻尖一口,温溪捂着鼻子,瓮声瓮气的,语气有点儿委屈:“怎么说一句,还咬人呀。”

    宴决抱着猫,直气壮的说:“狗的天性。”

    好无法辩驳的由,温溪抬眼看着宴决鼻尖和眼尾都是红的,委委屈屈又羞羞涩涩,整个像是被巧克力外壳裹着的红心草莓。

    温溪思考现在如何破局,盯了他几秒,敌方抱着小猫防御性太大,而且宴决好朋友今天出事,有大度放过的由。

    宴决静静的看着温溪表情变化,男生绞着手指很是纠结,半晌无奈的看了他一眼,然后小声叹了口气,仰着头用那种湿漉漉又亮晶晶的盯着他看,似是无奈,又像是纵容的说:“那好吧,咬就咬吧。”

    珍珠喵呜一声从宴决怀里跳出去,温溪下意识看过去,见珍珠一路跑到客厅里的猫爬架上,又安心的转回视线,然后发现宴决若有所思的看着他。

    男人背着照灯,隐藏在阴影里的瞳色很深,眉眼深邃,温溪和他对视了一会儿觉得自己要陷进去了,不自然的抬手戳戳宴决心口,说:“你眼神好奇怪哦。”

    “睡衣胸口绣的什么?”宴决突然开口。

    温溪愣了下,顺着他视线低头,看到了右胸口的花体字,下意识的念出声:"Kiss me."

    然后他就听见,宴决很自然的一声“好的。”

    温溪一脸懵的抬头,而宴决毫无征兆的垂头,和他接了一个吻。

    唇瓣被人撬开,舌尖传来湿热的触感,温溪才反应过来宴决的那点儿拙劣小心机。

    “宴决,你好幼稚。”

    换气的间隙温溪小声吐槽,但胳膊早就口是心非的揽住了宴决的脖颈。

    宴决垂着眸,注视着口是心非又专心致志接吻的心软笨蛋。

    把人亲到头晕脑胀四肢发软,毫无还手之力时,趁机会,弯腰托着温溪屁股把人抱起来。

    温溪喘着气像一根海带似的趴在宴决怀里,脑子还是懵的,心里已经开始计算刚刚有没有抵抗过五分钟才服软,路过客厅看时间时,刚好和表盘底下趴着的珍珠对视。

    缅因猫歪着脑袋喵呜一声,跳下爬架追在宴决身后,小猫眼睛里全都是对他们的好奇。

    温溪根本抗不过珍珠单纯的眼神,心里生出来一种夫妻亲热但是被小宝宝目睹全程的尴尬羞耻感,他面红耳赤的错开视线,像条被海水冲上岸的鱼似的挣扎着要下来。

    宴决不轻不重的拍他屁股,声音略有沙哑:“乱动什么?摔下去不哄。”

    温溪看了眼地面,有段距离,挣扎的动作一下子停了。

    温溪环着宴决脖颈,表情严肃的说:“下次不能当着猫猫的面儿亲了。”

    “为什么?”

    “看见了影响不好。”

    宴决闻言转了下脚步,两个人直直的对上了蹲在他们身后的珍珠,缅因猫晃着尾巴喵喵叫,像是在问“你们为什么抱在一起”。

    温溪将脸垂着不敢看珍珠,上也不是下也不是,僵住宴决怀里,夹着男人腰身的腿本能用劲儿,手抓着宴决领口晃,催促道:“你别停呀,赶紧回房间。”

    温溪晃着晃着,宴决掐着他腰的手就顺着睡衣从下而上的摸了进去,灼热的掌心贴合在光滑赤裸的肌肤上,温溪受刺激的一颤抖,夹着宴决的大腿更用劲儿,他面红耳赤的和宴决对视。

    他垂头看着珍珠,语气低低的,有点儿教训意味的开口:“不准偷看。”

    珍珠皱眉头:"喵呜喵呜——"

    宴决气定神闲的站在原地,其实被睡衣盖着的手正肆无忌惮摸着温溪小腹,懒洋洋的摁着柔软的肚皮。

    “不听话停你罐头。”

    珍珠瞪大眼睛,猫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想找温溪求情,温溪早就红着脸窝在宴决怀里了,求助无果,珍珠气恼的叫了声,火速逃离。

    “好了。”宴决懒洋洋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小猫被我威胁走了。”

    “那你可真的坏。”温溪瓮声瓮气的吐槽。

    温溪为他这句吐槽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宴决洗完澡出来,床上被窝鼓起一个大包,走过去摸了下,隔着被子能感受微微抖动的身体。

    温溪啜泣的扒拉开一条小缝儿,露出一阵哭花的小红脸,安静的房间里还能听到一些很可疑的嗡嗡声。

    “你把它……”温溪抽着气,颤抖着手凄凄惨惨的握着宴决的手腕,爬着要去够他手里的遥控器,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把它关掉……我不要玩了……”

    温溪早就没劲儿了,掀开被子往外爬了一下就浑身瘫软的倒在宴决膝头,然后就被无情的男人推到在床,被子也被恶劣的掀开。

    刚刚沐浴过的手掌冰凉凉,慢条斯的抚摸着温溪薄薄的肚皮。

    宴决表情淡淡的,另一只手却肆无忌惮的滑动着键位,在温溪哭的最大声的时候毫无征兆的摁了下去。

    “呜呜……你骗我……混蛋讨厌你。”

    “我要和你分床睡……呜呜……”

    温溪呜呜哭,无动于衷的男人终于在这句受不了的分床睡威胁中,良心发现的把东西关上了。

    轻轻抚摸着温溪潮湿的后背,细细的吻着他脸上的泪。

    “不分床睡,”宴决舔砥掉落在湿软唇上的泪水,声音低哑,声线里是浓重的欲望,揉着温溪后腰说:“哭的像是小猫发/情。”

    温溪不可置信自己听到了什么,他看着宴决手上的,慌乱的拿衣角去擦干净,胸口剧烈起伏,豆大的热泪顺着泛红的脸颊滑落到下巴,很惹人怜爱的模样,抽抽噎噎的开口:“坏东西……我讨厌你。”

    宴决静静的看着他,将人抱紧,轻轻摇晃着,半晌低声问:“要讨厌多久呢,温温。”

    温溪看着宴决,心口涨涨的,哽咽着说:“先讨厌五分钟。”

    “好。”

    五分钟后,宴决将温溪推到在床。

    男人修长的手指抚上温溪的心口,指腹滑过那句kissme,冷峻眉眼浮上柔情,说:“时间到了。”

    “你又想干嘛呀,那个东西你想都不要想,明天就扔掉。”

    “亲亲你。”

    温溪沉默一会儿,扒着宴决的手指,非常小声的嘱咐:“轻轻的。”

    宴决看着心软又懵懂的笨蛋猪咪,然后,将炙热的唇瓣贴了上去。

    温溪一大早沉着小脸掀开睡衣,表情严肃的盯着咪咪上的两个猪头花纹的创可贴。

    宴决就站他身边,手里拿着消炎药膏,隔着镜子对视上温溪要羞愤的眼神,表情不太自在的揉了下鼻尖,扭开了药膏盖子。

    “没有棉签吗?”温溪绷着脸问。

    宴决翻了了医药箱,喉头滚动了说没有,温溪面带愠色的自己检查了一遍药箱,确定这句不是假话后,不是很情愿的撩着衣服。

    温溪闭着眼,根本不敢看,感受着温热的指腹贴到了肌肤上,稍稍用力把创可贴撕了下来,撕下来的时候牵动着肌肤动,很惨很惨的咪咪接触冷空气泛起微微的刺痛。

    宴决往上面吹了一口气,又热又凉的,温溪还能感受到他目不转睛的盯着看,昨天晚上被故意折腾的记忆翻涌上来,越想越羞越羞越气,温溪闭着眼睛,鼻尖眼周通红,皱着鼻子,很委屈的抿着唇。

    “你以前不这样的,”温溪哽咽着说,“说了哭了就哄,我哭那么大声你都不会哄我。”

    温溪心一横,也不管羞耻不羞耻了,破罐破摔的向宴决下最后通牒:“如果你不改过自新,你会在床上失去我的。”

    宴决喉头滚动,涂上药膏的指腹犹犹豫豫的摁了下去,犹犹豫豫的抹开,犹犹豫豫的安慰受伤的小咪。

    “会改。”

    温溪不是很相信的掀开眼皮,审视着面前已经没有公信力的男人,语气带着很明显的委屈,问:“要多久时间才会改好?”

    宴决一边儿安慰小咪,拿着药膏的左手屈指擦了擦温溪眼尾的泪珠,想了想说:“要看你训我的技术。”

    坏狗听不听话,怎么听话,这主要看训犬师的功力。

    温溪被他噎住,他怎么训能把一个冥顽不灵的逮住他又舔又咬的臭狗训乖。

    坏东西!

    温溪绷着脸,在抹完最后一下药膏后,伸手拍了下宴决的手,啪的一声,男人手背都泛红了。

    两个人都愣了下,温溪很快反应过来,沉着小脸把衣服放下去,语气幽幽:“训你第一下。”

    不听话的狗就该打。

    宴决扭上药膏盖子,似笑非笑的看着他,说:“期待你的进度。”

    在床上不听话的恶犬怎么训地点都是在床上,这句话是期待进度还是期待别的,温溪都不忍心拆穿面前装模作样的男人。

    (〃>皿<)

    宴决收拾好药箱,放到床头柜抽屉里,走到温溪面前,看着满脸不爽的男生,说:“一会儿带你们去游乐园。”

    温溪面无表情的看着他,说:“小王告诉你的?”

    宴决嗯了声,打量着男生松动的眉眼,又说:“晚上随便你怎么样,可不可以解气?”

    温溪感受着凉飕飕的小咪,绷着小脸语气深沉:“真的吗?”

    “真的。”

    宴决低头在他脸上亲了几口,温溪没躲开。

    温溪看着宴决努力克制住自己的表情,脑子里滑过无数个小说剧情,任由宴决亲他,过了十几秒,表情严肃的挡住了宴决那很厉害的嘴巴。

    “给你最后一次后悔的时间,因为你会为昨晚的事情付出很可怕的惨痛代价。”

    宴决不语,两个人对视了几秒,他又低头吻了下温溪红软的嘴唇:“你训我吧。”

    第74章 记仇小猫

    可能是有点儿认床,加上第一次跟着哥哥们住在外面,温苒晚上睡得不是特别熟,一大早就被窗外小鸟叫吵醒了。

    起床收拾好自己,又把昨天因为太激动导致没看的第六章故事书看完,意犹未尽的合上书,翻出哥哥给她新买的小手表看了下时间,发现才七点半。

    刚来到新环境,温苒有点拘束,站在门口听了好一会,没有听到声音。最后因为实在口渴,终于摁下门把手,出门准备找水喝。

    她刚开门就看到了朝自己走来的张阿姨,上了年纪的女性对漂亮小姑娘有着天然的好感,看见温苒自己穿好衣服好房间,心脏软软的,慈爱的摸了摸温苒小脸,夸奖着:“苒苒真棒,自己穿好衣服好房间。”

    温苒和面前的阿姨还不是很熟悉,但是对方毫不吝啬的夸奖还是让她害羞的红了耳朵,有些不好意思的说:“谢谢阿姨,幼儿园里的小朋友都会自己穿衣服房间的。”

    张阿姨听着一愣,想起来温家兄妹的身世,看着面前才四五岁就过分懂事的温苒,心脏一阵酸,握着温苒的手往外走说给她倒水喝暖暖肚子。

    温苒出房间就是想喝水,而且对这个大平层格局还不是很熟悉,没有建立起“我是主人”的意识,下意识的听从阿姨安排,任由阿姨带着去厨房。

    温苒一直安静的被阿姨牵着,路上好奇的打量着整个房间的布置。

    温苒的卧室在整个房间的最里面,去厨房的路,刚好路过主卧。

    昨晚温溪牵着她,站在主卧门口指着说“这是哥哥们的房间,苒苒的屋子要在里面,哥哥在外面保护你,”整个人大房子都很安静,温苒看着紧闭的房门,扯了下张阿姨的手。

    张阿姨感受到温苒的拉扯,停下脚步,低头小声问:“怎么了苒苒?”

    温苒指着房门问:“哥哥是很早很早出门了?还是没有起床啊?没有听见声音。”

    张阿姨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了眼紧闭的房门,回忆起玄关口没有动过的皮鞋,想到了什么,笑了下说:“哥哥们还没起床。”

    温苒听到扒开手腕电话手表看了眼时间,举着给张阿姨看,表情有些担忧:“可是现在马上要八点了,哥哥平时不会赖床这么久的,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啊,我要不要进去看看哥哥。”

    张阿姨看着温苒干净的眼眸,想到过去那些温溪中午才会顶着满脖子吻痕出房间的事情,心想千万不能让温苒进去,眼皮一跳,连忙拦住,蹲下身解释:“因为今天是周六,哥哥们平时工作很辛苦,到周末就要多睡一会儿,补充精力的。所以没有小朋友起得早。”

    温苒眨眨眼,鼓着小脸认真盯着房门,眼珠咕噜转了下,拉着张阿姨的手神神秘秘说:“我知道了,因为哥哥是小猪,小猪周末都要睡懒觉的。”

    听到这么稚气的回答,张阿姨喜笑颜开,点了下小姑娘挺翘的鼻尖,温声说:“苒苒是小小猪。”

    温苒感觉点在鼻尖上的皱皱的,有点儿剌人,但是莫名的很舒服,眯了眯眼说:是的哦,我和哥哥一样都是猪猪。宴决哥哥是小狗,小狗会保护猪猪的。”

    温苒说完这句话,紧闭的房门里似乎有点儿窸窸窣窣的声音,那种很轻很轻的男声哼哼,温苒没注意到,但张阿姨没有放过这个细微的声音,深深的瞧了眼主卧,压低声音说:“哥哥们还在睡,我们离开这里,吵醒哥哥们就不好了,去厨房,阿姨温牛奶给你喝。”

    温苒被阿姨提醒才想起来她们是在主卧房门口说话,害怕吵到哥哥,空着的那只手立刻捂着嘴,用很轻很轻的气声说:“好,不要吵醒哥哥,我们走吧。”

    房间内,提心吊胆的温溪听着越来越远的脚步声,松了口气,他和宴决就在门口亲嘴呢,温苒隔着一张薄薄的门板忧心忡忡的说要进来看看哥哥时,温溪刚好被宴决抵在墙上亲嘴。

    本来是单纯调情,亲一亲就结束的事情,结果宴决听到温苒的声响,就故意的把他摁墙上,温溪想跑都不能跑,因为宴决很坏心眼儿的将一条腿插在他双腿之间,膝盖抵着墙面,还搂着他的腰,温溪只能双手环着宴决的脖颈,被动的承受恶劣的拥吻。

    温苒越说话,宴决吻的越凶,温溪一边儿提心吊胆的被动承受,一边儿细声细气的小声哼哼,用浸湿的眼睛可怜兮兮的求饶,生怕温苒一个冲动闯进来,看见少儿不宜的画面。

    猫猫昨晚只是撞见衣着整洁的接吻抱抱,温溪就有一种会被宝宝撞见的羞耻感,更别说现在这种睡衣凌乱,露着大半个肩头,上面有一半都是宴决昨晚欲求不满咬嘬出来的草莓印的更加糟糕的画面了。真的会在小孩子心里埋下邪恶的种子的。

    温溪哼哼唧唧软着求饶,结果宴决不但不收手,还在张阿姨劝说的声音中,愈发有恃无恐的索取。好不容易等到门外两个人走完,温溪已经被亲的心塞了,很想有气势的把人一把推开,但是使不上劲儿,推人反而自己一踉跄,如果不是宴决眼疾手快,温溪就摔了一个屁股蹲。

    说好温溪今天翻身把歌唱的,结果被摁着亲,亲完要给不听话的坏狗一些颜色瞧瞧,结果自己一踉跄差点摔倒。

    本来就心塞的心情更加挫败了,温溪伸着手揉了揉唇角,抿了下舌尖,有点痛,不知道有没有被亲破。

    本来乳/头就被宴决舔肿,都有一点点破皮了!!!刚刚涂完药膏,这下舌尖也破了,难道也要宴决用手指帮他涂药嘛。

    温溪用力拍了下宴决的腰,仰着头,还没开口说话,门板咣当一声,有什么东西砰的一下撞门上了。

    紧接而来的是温苒压低声音的惊呼。

    “珍珠,不要吵到哥哥啊。”

    温溪嘴里那句话戛然而止,受惊的瞪大眼睛,张嘴的动作也僵住了,下意识的往宴决怀里躲了躲,有点慌张的看着男人。

    温溪被亲的眼珠湿漉漉的,下眼睑钝圆,唇角红润,因为吃惊张嘴的姿势变成了微微张嘴,俯视着看刚好能看见湿软的舌尖,看起来简直就是一个无意识的索吻姿势。

    宴决想,温溪真的很会撒娇。

    温苒去而复返,甚至还带来了猫猫。

    距离单纯孩子发现邪恶大人做坏事只有一步之遥。

    温溪心都提到嗓子眼了。

    门板被珍珠抓挠着,温苒刻意压着说话的声音,因为过于靠近房门,依旧听的一清二楚。

    “不要抓门啊,会打扰哥哥睡觉的。和我一起去喝牛奶,好不好?”

    “不想喝牛奶吗?吃罐罐怎么样。”

    一直不吭声就抓门的珍珠终于喵呜了一声,听起来很可怜很可怜。

    于是温溪听到了温苒很是心疼的询问:“哎呀,你不要哭,是没人给你罐罐吃吗"

    “喵呜!”

    很铿锵有力的回应。

    “姐姐带你去吃饭,不要吵到哥哥哦。"

    声音越来越远,温溪这次确定温苒已经走远,有点同仇敌忾的开口:“珍珠记得你不威胁他不给吃罐头了。我也会记得你今天早上有多恶劣的——”

    宴决脸上没什么情绪变化,搂着温溪,一只手拍背,另一只手很好心的给他滑落肩头的衣领,说:

    “那小猫真记仇。”

    声音低低的,很是冷静智,没气也壮的不讲评价。

    这简直就是对猫猫的恶评!

    温溪刚想为珍珠争辩,但是对上宴决含笑的眼眸,电光火石之间,思绪反应过来了。

    此猫非彼猫。

    昨晚被哄骗着玩儿小玩具,就是那种被别人操控的,温溪拿不出来就只能承受,哭的稀里哗啦,宴决不哄不停就算了,还要说他哭的像是猫咪发/情,最后良心发现的哄着,ru/头也被吸肿了。

    温溪涨红着脸,怒视宴决:“你——”

    因为羞耻于口,支支吾吾的说不出口。

    就是故意的,说好翻身驯狗的,说完没五分钟就被重新摁着欺负算什么样子。

    温溪(`へ)=3

    是时候硬气起来了!!!

    温溪深吸一口气,握紧手,认真的说:“宴决你知道吗?”

    “知道什么?”宴决低头碰了碰温溪额头。

    温溪一本正经的把他推开,退后一步,保持安全距离,刻意绷着脸,语气深沉说:“你是一个混蛋。”

    放完狠话后,温溪用自认为很凶的气势重重的点了下头。

    然后在这种恶狠狠气势中,宴决点了点头,像是自我反思般,思考了三秒,跟着重复:"确实,超级大混蛋。"

    温溪难以置信的看着他,不反思就算了,怎么还给自己加上威风的前缀?

    实在是太嚣张了ヽ(≧口≦)ノ

    驯狗失败,温溪挫败。

    他强装镇定,宛如教导主任般威严的甩一句“你知道也行,好好反思自己”,然后冷哼一声,面无表情的转身走向衣帽间。

    打不过就跑。

    但是跑也要有气势,温溪尽可能的让自己走的自然一些,但他根本不知道脑袋上顶着一堆炸毛,也忘了自己穿着的不是大人模样的皮鞋,而是一双有种小狗脑袋的卡通拖鞋。

    生气也像是撒娇。

    超级无敌大混蛋宴决面无表情的想。

    第75章 乐园出行

    温溪跑到衣帽间,隔断阻挡了他能看到宴决的一切视线,他捂着胸口狂跳的心脏,对视上了巨大落地穿衣镜里的自己。

    纯黑睡衣领口解开了一颗扣子,领口歪斜,松垮的露出小半片儿肩颈,衣帽间暖黄的灯光落在赤裸肌肤上,涂上一抹眷色,白腻的肌肤上全是吻痕。

    上衣在不知不觉中被揉捻的发皱,半长黑发凌乱的散落着,尽管还有几根倔强在头顶挺翘着,但看起来更像是被折腾懵的呆毛。

    满脸旖旎,衣服皱皱巴巴,嘴巴红肿肿,整个人乱糟糟,像是被大力蹂躏过的慢回弹捏捏。

    温溪伸手摁了下去头顶的呆毛,又目不转睛的盯着脚上咧嘴笑的小狗拖鞋,露出的耳根红的要滴血,有些泄气的甩掉拖鞋,光着脚站在地毯上。

    可恶!一点儿威风劲儿都没有。

    温溪恼羞的拉开衣柜,看到混杂放的两种风格大不相同的衣服,抿了抿嘴巴,挑选今天出门穿戴的服装,手拨弄拨弄着,在角落发现了那套看似寻常实则大有门道的外国语校服。

    尺码很小的那套。

    温溪表情一僵。

    这件校服什么时候出现在帽间的?

    宴决为什么要把它拿到家里来?

    温溪谨慎回头看了看,确定没人前来,涨红着脸挪动小步子,一动三回头的,握住了校服裤,眼神游移不定的勾住了一点点布料,深呼吸一口气,鼓起勇气,飞快的凑上去闻了闻。

    是洗衣液的味道。

    没有那种味道,也没有那种奇奇怪怪的痕迹。

    温溪悬着的一颗心放了下去。

    黑金校服安安静静的藏在衣柜的最深处,温溪和它无声对峙,忽然觉得自己因为担心上面带着液/体,就去偷偷摸摸的闻闻味的行为好变态。

    好不容易降下温的脸刷一下滚烫,像是烫手般,甩开衣袖,猛地往后撤步,假装无事发生。

    温溪一连几步退到衣帽间门口才恍恍惚惚的停下脚步,双手垂在身侧不知所措的拳握,抬眸看着换衣镜里自己那张红番茄脸,表情一滞,想要确认一下宴决没有巧的跟上来然后很巧的看到自己的小动作,然而目光稍微转移,就在镜中对上了一双熟悉的黑眸。

    男人今天穿了一身黑,宽肩窄腰,懒洋洋的抱臂靠在门口,宛如一道沉默的黑色闪电。

    察觉到屋里人注意到自己,宴决视线从温溪本体转移到了镜面上,暖黄灯光只照射着茫然无措的男生头顶上,宴决躲在晦暗中,纵长的眉眼黑而深邃。

    他们就这样通过一道澄澈巨大的落地镜对视着。

    “在干什么?怎么把鞋子踢了。”

    目光触及宴决微敛的眉眼,温溪张了张嘴巴,低头看着光裸的双脚,声音闷闷的说:“不想穿,我在挑衣服。”

    “是这么吗?”

    “嗯……”

    “因为觉得有纪念意义就拿回家了。”

    温溪呼吸一停,视线相撞,他意识到了什么,不自觉的往后退了一步,宴决靠在墙面的手指,漫不经心的敲了下门框边儿。

    “衣服手洗过了。”

    “你可以放心。”

    声音一如既往的平静,但那双黑眸却透露着似笑非笑的情绪。

    宴决看见了。

    而且知道他为什么去闻衣服。

    意识到这点,温溪本就强弩之末的智“轰”的一声,涣散了。

    “啊——”

    温溪思绪一片空白,无力的张了张嘴巴,发不出声音。

    脑袋里起了一团灼热烈火,羞耻感炙烤灵魂,脚步虚浮飘忽,温溪呆呆愣愣的不知道说些什么,他眼睁睁的看着宴决捡起了那双被他随意丢弃的拖鞋,然后走到他身前,站定,单膝蹲下身。

    脚踝被温凉的手指圈住,注意力瞬间向下汇聚,温溪低头,看到了体恤袖口被肱二头肌被撑出极具力量感的浑圆弧度,背脊线因为躬身动作愈发明显,胳膊上微浮的青筋一路往下蜿蜒,最后圈住了温溪细瘦的脚踝。

    他修长指腹带着薄茧,大拇指落在脚踝内侧薄薄的皮肤,用力的摩挲着,有些教训意味的揉红。

    温溪下意识抽腿,但根本抵抗不住男人的力道,宴决强势的占据了主导。

    温溪吸了口气,注视着宴决将他脚抬起来,掌心拍着脚心和脚面,似乎是要拍掉上面的灰尘,可是他没收劲儿,手指打在脚面上,浅薄的皮肤迅速积蓄出粉意,白皙皮肤下透着青绿的血管。

    温溪脑子还是懵的,但这不耽误他觉得,现在这幅画面……很是色/情。

    他咬了咬唇,仿佛被人握着脚穿鞋的画面是什么很大尺度的情景,眼神游移不定,最后狼狈的平视前方。

    眼前是空白墙面,但很快随着脚重新踩上拖鞋,眼前的画面被鼓囊的胸肌占据,靠的太近了,温溪甚至能在清晰的看到宴决身体的起伏,一呼一吸间,强装的躯体,旺盛的雄性荷尔蒙扑面而来。

    被发现偷闻校服的羞耻还未解决,新的羞涩却已接踵而至。

    明明更加过分的事情都做过,但现在,只是单纯靠在一起,温溪一颗心就已经软胀到不知道如何是好。

    被侵略感伴随着宴决呼吸一点点变强。

    更衣室安静的过分。

    温溪喉头滚动,那些“我要教训要惩罚你”的狠话在此刻忘却的一干二净,他有些局促的看着面前鲜活的躯体,鼻头翕动,抬了抬眼皮,视线落在男人脖颈处作为被侵略的躲避。

    男人肤色也白,于是那颗总是吸引人注意力的性感黑痣,现在,也不遗余力的抓住了温溪的眼球。

    他目睹小痣上下起伏,男人喉结滚动。

    温溪愣愣的想,这是个无声吞咽的动作。

    “温溪。”

    温溪身体不由自主的抬头,对视上黑眸时,他下意识的想,宴决应该会说什么过分的话继续欺负他。

    但宴决只是看着他,重复了一遍他的名字。

    “温溪。”

    “地上凉,不要光着脚,明白了吗?”

    温溪垂在身侧的手指动了下,他愣怔的瞧着宴决,说:“明白了。”

    对方很轻的哼笑了声,低头碰了碰他的鼻尖,低声说:“出去等你。”

    宴决转身出去,温溪还保持着站定的姿势呆呆愣在原地,直到传来卧室门开合的声音,温溪才如梦初醒般的被惊醒。

    看着镜面里的咧嘴笑的小狗拖鞋,温溪抿抿唇,伸手摸了摸心口。

    心跳的好快。

    *

    餐厅里,温苒正一边儿喝奶,一边儿津津有味的看从厨房置物架上找到的一本甜品教程书,其实做饭步骤看不太懂,上面花花绿绿的插图才是吸引她注意力的地方。

    宴决走进餐厅时,温苒刚好翻到一张奶油泡芙,听到脚步声,她抬头撞见了宴决,先愣了下,然后甜甜的喊了声哥哥。

    "哥哥呢?哥哥还没睡醒吗?"

    宴决走到她身边,伸手揉了下温苒的脑袋,视线落在书本上的泡芙图片上说:"哥哥在穿衣服,等下就出来了。"

    温苒点点头,继续看书等着温溪出来。

    宴决坐在一边儿百无聊赖的玩着手机,过了一会儿,感受到裤腿儿被抓了下,低头就看见珍珠怒气冲冲的瞪着他,温苒蹲下身,有些吃力的抱起珍珠,说:“哥哥,小猫吃了罐头也还好凶。”

    宴决和珍珠对视,伸手掐住肥猫前腿儿,在珍珠为自己讨伐的喵喵声中,对着温苒笑了下,说:“不听话,教训过几句,记仇了。”

    温苒合上书,认真问:“那真的没给罐头吃吗?”

    “昨晚才训的,”宴决拆了根猫条,有一下没一下的钓着馋嘴猫,急的珍珠跳来跳去的,“一口罐头都没落下。”

    温苒哇了声,宴决把猫条给她,温苒蹲下身子,看着吃的很香的馋嘴大肥猫,同情的表情也变了,说:“它真是好记仇的小猫。”

    温溪刚走进餐厅,就听见妹妹稚声评价,走路动作一顿,看清前面两人实在喂猫,又继续若无其事的走路,一步步靠近,故意弄出声音,假装才来到这边儿。

    温苒听见脚步声,惊喜抬头,看见温溪很夸张的哇了声,“哥哥,你今天好好看。”

    宴决闻声转头,看见温溪就站在自己身后。

    因为今天要出去玩,第一次和男朋友妹妹去xx乐园呢,有条件情况下,温溪也是一个爱漂亮的小男孩,想要拍好多漂亮照片作为人生第一次的纪念。

    于是特意求助明垚,对方经过一通严密分析后,给他选了这一身卡通风。

    温溪穿完,感觉很符合xx乐园的童趣风格,但是第一次挑战这种类型的穿衣风格,还是心里有点儿没底,出来看见妹妹的反应,温溪知道自己这身装扮选的特别好。

    张阿姨刚好端着煮好的粥过来,瞧见站在餐厅口的温溪,眼睛亮了下,也跟着张嘴夸:“小溪今天真有气色,还戴了眼镜,有度数吗?”

    温溪开心的笑了下,扶了眼镜,说:“没有,是个假的装饰品。”

    “正好我做完了早饭,昨天不是说想喝鸡肉粥嘛。刚做好,快过来吃。”张阿姨招呼着,拉着温苒手说:“去洗手吃饭。”

    温苒嗯了声,乖乖的被牵着去洗手。

    餐厅里就只剩下宴决和温溪。

    四目相对,宴决看着温溪红着耳朵,慢慢挪步到自己身前。

    男生穿着一件胸口缀着云朵翅膀的玫红色体恤,工装裤运动鞋,后脑勺过长的头发被他扎成一个小揪揪,高挺鼻梁上少见的架着圆形黑款眼镜,巴掌脸大眼睛,被镜框特意一框,更加惹人注意了。

    宴决半靠着岛台,看着红着耳根但是满脸我要听夸夸的温溪,垂头注视着那双亮晶晶的狐狸眼,故意装看不懂,明知故问道:“突然凑过来干什么”

    温溪没有证据,但是他就是知道宴决故意装不懂,他推了推并没有滑落的镜框,双手被在身后,把脸更加凑到宴决面前说:“你不打算说什么吗?”

    宴决手撑着岛台,歪了歪肩头,低头哼笑问:“说什么?”

    温溪垫脚转了转脚步,身体也跟着微微摇晃,眨了下眼睛:“比如鉴赏一下我的穿搭。”

    温溪抬了抬下巴,小脸怼到了宴决眼皮底下,唇瓣被无意识抿湿,有些羞涩的扭捏,但是眼神却一直在wink给暗示。

    一副缠着要夸要亲,不然就会很伤心的模样。

    “好看。”

    温溪扭扭的动作一僵,宴决看着这张神采飞扬的小脸一下沉下来,温溪很危险的眯眯眼,语气幽幽的说:"好敷衍!"

    “苒苒和阿姨都说了好多话,”温溪说着举起剪刀手,“你只有两个字。”

    温溪气势汹汹的怼着宴决,脸蛋上大眼镜都要怼到宴决脸上了,他不得不往后仰,伸手捏住了温溪胸口的云朵翅膀,晃了下说:“真的很好看。”

    温溪哼了声:“现在五个字了。”

    宴决看起来无动于衷的,但听着餐厅外阿姨带着温苒愈发接近的脚步声。

    宴决捏着云朵翅膀的手捏住了温溪发红的耳垂,揉/弄了下,低头噙住温溪红软的唇,含糊的说:“覆盆子味的漂亮小猪。”

    一触即离。

    宴决在温苒跑进餐厅前一秒走到餐桌旁,温溪却僵在原地,背着众人捂住脸,脑袋腾腾冒热气。

    哎呀。

    夸奖怎么还要动用嘴巴呀。

    (—^〇^—)

    *

    吃完饭,温苒拉住温溪袖口,问:“哥哥你们要出门吗?中午会回来吗?”

    温溪弯腰捏住她脸颊,故弄玄虚的说:“不哦,带你一起出门去玩,猜猜去哪里呢?”

    温苒小脸被温溪一顿揉捏,红扑扑的,说话支支吾吾:“不……知道,是……去幼儿园吗?哥哥不要捏我脸啦。”

    “好吧,”温溪松开手,指了指站在一边儿看戏的宴决,眨眨眼说:“是宴决哥哥为了欢迎苒苒回家,特意带我们去游乐园玩。”

    温苒张大嘴巴,眼睛亮起来,很不确定的问:“是昨天回家路上的那个xx乐园吗?”

    “也许是哦。”

    温苒欢呼,兴奋的跳起来:“谢谢哥哥!我要去换衣服。”

    温溪打了个响指,指了指卧室方向:“快点换就能早点去玩。”

    “我会很快的!”温苒抛下这句话,风风火火的就跑向了卧室,珍珠不明所以,跟在她屁股后面也跟着跑。

    “可惜猫猫不能和我们一起去。”温溪说。

    “记仇的猫,要看家。”宴决说。

    这句话,前半段似乎意有所指。

    温溪很敏锐的转头,盯着懒洋洋坐在沙发上的宴决,男人感受到着审判的视线,伸手握住温溪手腕,把人拽坐到身边,问:“眼神这么凶,你是猫吗?”

    温溪一哽,咳嗽两声,澄清道:“大好人为猫发声,你懂不懂呀。”

    宴决的手顺着腕骨一点点摸到温溪胸口的云朵翅膀,捏了下,用那种轻描淡写的语气,看着温溪慢悠悠的说:“坏人不懂恼羞成怒的小猪哼哼。”

    温溪拍了下宴决的手,超级响亮的一声,有伺机报复的意思在。

    宴决手背迅速红起来,温溪站起身,叉着腰,底气不是足但是大声壮胆的宣布:“不给坏人摸。”

    宴决意味不明的揉了下手背,温溪一做坏事就心虚,先受不了的挪开视线,丢下一句“我去看妹妹”,然后转身就跑,跑路的时候,扎在后脑勺的小揪揪还晃着,晃荡出落荒而逃的意味。

    *

    温溪本以为这次出游就只有他们三个,但是没想到阿全和虎子也更来了,人高马大的保镖就算穿着日常便装,胳膊也比大腿粗,身上凶悍的气质盖也盖不住。

    他们买了"来就通”,是一般游乐园优速通的高级版,到场即玩,凭借这种合规的花钱优先享受服务,温溪一行人半天时间逛完了一大个主题乐园。

    靠近中午的时候,温溪有点儿累了,提议在乐园超市逛一逛。

    温苒早就被满屋子的毛茸茸玩偶吸引住,没有反对意见,剩下三个男人是陪玩,当即决定停下来休息。

    A市的xx游乐园,工作日总是游人如织,现在周六更是人山人海,但是他们一群人周围却留出一个微妙的空地,温溪看着这块儿空地,深深的呼了口气,靠近宴决耳边说:“我感觉我们在外人眼里贴上了一些奇怪标签。”

    货架上摆放着一排周边发箍,宴决拿起一个小狗发箍在温溪头顶比划着,点了点头,给温溪戴上,看了眼周围的空地,沉默了下,说:“你觉得是什么标签?”

    温溪靠近他,露出一个很凶恶的表情,压低声音神神秘秘说:“可能是悍匪?因为看起来会很不好惹,所以大家都避开我们。”

    温溪因为头上发箍没带好,说话的时候还分出心思在摆正发箍,盯着呆呆的黑框眼镜和小狗发箍露出那种自以为很凶恶的表情。

    像小狗龇牙。

    宴决沉默的看着温溪,又抬起眼皮扫过旁边围着他们的两个彪形大汉,有些似有若无的视线在打量他们,还有隐隐约约落在温溪脸上的视线。

    如果坏人都长温溪这样,估计会有一堆人故意往枪口上撞。

    第76章 温苒失踪

    宴决抬手扶了下温溪往下滑落的镜框,说:"阿全,你们散开一点儿,跟着苒苒就行。"

    阿全眼神扫过周围不断打量的视线,有点尴尬的笑了下,和虎子对视一眼,虎子往旁边走了走。这样散开一些,周围游客重新流通起来,温溪被围观的不适感缓解了很多。

    温溪对着货架上的小镜子打量自己头顶的发箍,歪了歪脑袋,上面的小熊也跟着摇头晃脑,配上圆黑框眼镜看起来有点呆。

    “是不是有点呆呆的?”

    男生后脑的小揪揪玩着玩着就散开了,发圈也不知道掉在哪里,头发有点儿凌乱的散落着,蓬松毛绒刚好把黑色发箍藏住,圆滚脑袋上顶着两只小小熊看起来像是两只毛绒耳朵。

    宴决先举起手机拍了张照,然后在温溪期待听到不同答案的眼神中,用那种认真思考过的中肯语气评价说:“看起来像是那种不太聪明的小熊成精了。”

    温溪:(⊙_⊙)

    怎么会是比呆更过分的傻。

    温溪不太满意的抿抿唇:“那我不要这个了。”

    他说着就要去摘发箍,宴决及时拦下,“只是看起来有一点点傻,其实很可爱的。”

    他说着调出了自己拍的照片,温溪看了眼照片,确实很可爱,停顿了下,故作沉思三秒后,才开口:“那你觉得好看,就买吧。”

    宴决看着臭屁小嘚瑟的温溪,晃了晃手机,看着他很轻的笑了声:“好啊,谢谢温溪老师让我大饱眼福。”

    四目相对。

    温溪抿了抿唇角,很克制的压制住要翘起的小尾巴,抬了抬下巴,很若无其事的开口:“应该的,不用谢哦。”

    这件小熊发箍自然而然的加入了购物清单,两个人逛完饰品区,往外走了走,刚好碰到了被阿全带着玩儿的温苒。

    温溪从购物袋里翻出来一个小熊发箍,“再送你一个小熊。”

    温苒伸手摸摸小熊发箍,转了一个圈,拉着温溪的手仰着头问:“我们现在一样了,哥哥我带这个好不好看?”

    温苒顶着小熊发箍像是张了小熊耳朵,大大眼睛亮晶晶的,未知苦处懵懂模样简直就是一只熊宝宝,温溪大概能懂宴决说他是笨蛋熊成精的心思。

    “当然很好看啦,刚刚和阿全哥哥逛,有没有喜欢的玩具。”

    温苒举起手里的毛绒狮子玩偶,说:“我狮子,它还会说话,你看。”

    温苒手指用力捏了下玩偶,一道“i love you”的机械声从玩偶胸口传出来。

    温苒兴致勃勃的分享:“导购姐姐还说它可以录音呢。”

    “还可以录音吗?”温溪对xx乐园售卖这种可以录音的发声玩具感觉挺稀奇的,拿起玩偶,翻开玩偶背心,在背后发现了一个按钮。

    温溪摁了下去,内容为“请在滴的一声后开始录音,”的系统声响起,紧接着是滴滴,温溪没说话,继续摁了下“录音结束”的系统声响起。

    摸清楚程序后,温溪指着按钮给妹妹说:“摁一下是开始录音,滴滴声响起就可以说话了,说完再摁一下就可以录进去了。苒苒要录制吗?”

    旁边有游客已经在商店就录制,说话内容大多是“我爱xx”之类,温苒捧着玩偶,看了眼围在自己周围的几个人,忽然埋头在温溪怀里:“回家再录。”

    温溪和宴决等人对视一眼,低头看着温苒发红的耳尖,能猜到妹妹要讲什么,他心脏鼓囊囊的,拍了拍温苒后背,说:“那就回家再录,真的很好奇你要说什么。”

    “想不想知道你哥哥要说什么?”宴决开口。

    温苒没禁住诱惑抬头,看着温溪好奇道:“哥哥会给狮子说什么?”

    温溪垂着头,故弄玄虚的说:“这可是个大秘密呢。”

    温苒抱着温溪晃着,头顶的小熊也跟着摇头晃脑:“哥哥哥哥,告诉我嘛。”

    温苒一软着嗓子发动撒娇攻击,温溪就扛不住,先拜下阵来,蹲下身,心软的不行还要尽可能装出成熟大人的模样,沉思的三秒,开口:“就告诉你一个人人呢。”

    温苒眼睛瞬间就亮了,抱着温溪脖子点头,认真的像是一个兵,一手捂着嘴巴一边儿从手指缝里透字儿:“我会严守秘密的。”

    温溪几乎要压不住上扬的嘴角,也学着温苒小心谨慎的模样,双手聚拢在唇边,靠在温苒耳边很认真的说:“当然是,哥哥最喜欢苒苒了。”

    温溪说完就感觉自己脸颊被亲了下,很轻很郑重的一个吻,他瞪大眼睛,愣愣转头。

    温苒眼睛亮晶晶的,表情很开心,捂着嘴巴声音欢快,很所应当的说:"那我也悄悄告诉你吧,我要说的话和哥哥一样啦。"

    温溪说:“不告诉他们,我们的小秘密。”

    “小秘密!”

    两个人相视一笑,宴决站在一旁,看着地面上都竖起圆圆的耳朵的影子,安静的拿着相机拍下照片。

    从购物店出来,已经快两点了,一行人都饿了便去往了乐园特色餐厅。点完菜刚好两点半,他们是一个四方桌,正对面窗户正好能看见下午游园的车队。

    这是个绝佳的拍摄机位,刚好买了周边玩偶,温溪用相机给温苒拍摄了很多漂亮的照片,计划着回去全都打印出来,制作出一本记录温苒人生轨迹的相册,等她长大,无论未来会是什么情况,温溪希望她再翻开这本相册的时候,想起的是开心幸福的时刻,能给温苒带去欢愉惬意。

    饭菜上桌,阿全提醒温溪吃饭,温溪这才意犹未尽的收手,温苒想看照片,温溪便把相机给她,然后走回自己的位置。

    要坐下身时,他注意到宴决头上的鸭舌帽有点歪,抬手摸了上去,宴决本能的后仰头,“怎么了?”

    宴决忙的脚不沾地,昨晚焦头烂额的处完兄弟的车祸,还能贴心安排好今天的出游,跟在他身后安静的拍照,给了温苒和他一个完美的出游体验。

    男人今天一身黑,黑裤黑T黑帽,像是沉默的闪电,又宛如坚固的磐石,那双被人评价冷漠无情的眼眸此刻平静的注视着他。

    温溪说:“谢谢你。”

    宴决愣了下,随意搭在桌面的手,垂下来,落在温溪腰间,拍了下表示了解。

    温溪搭在鸭舌帽钝钝的边缘的手指的蹭了下,痒痒的,他看着宴决,不由自主的俯身下去,两个人脸越靠越近,在唇瓣即将碰撞时,一道响亮无比的“咔嚓”声,措不及防的从正对面响起。

    温溪受惊一抖,看着近在咫尺的深邃眼眸,瞪大眼睛,心头猛地一颤,瞬间回神。

    他飞快的后撤身,强装镇定的扭正帽子,装模作样的轻咳两声,说:“帽子歪了,给你扶正。”

    然后在众人戏谑的眼神中,强装镇定的坐回去。

    温苒觉察气氛不太对,抱着相机走到温溪身边,看着哥哥比番茄都红的耳朵,幼稚的心灵迷迷糊糊的觉察到什么,犹豫了下,又绕到宴决旁边,把相机递给他。

    宴决接过相机,显示屏上最新画面,就是一张温溪扶着他帽檐儿弯腰,两个人脸凑到很近,看起来很像是在接吻其实并没有吻上的接吻照。

    “哥哥,我不是故意的。”温苒小声说:“我不知道它为什么会这么大声。是不是打扰到你们了?”

    随着温苒认真的质问,宴决看着旁边原本只红耳朵的温溪,面颊慢慢也染上粉红,垂着脑袋不敢看人像是被逮住偷吃的蜂蜜的粉红熊。

    宴决视线重新落在这张氛围感极佳的照片上,勾了勾唇,抬手拍了怕温苒手背,放轻声音说:“没有打扰,你做的很棒。”

    温苒不确定的问:“真的吗?”

    “真的,”宴决指着照片给她看,“拍的很好看,我很喜欢,哥哥也会很喜欢的。”

    温苒看着这张都没露脸的照片,又对视着宴决肯定的眼神,懵懵懂懂的点头。

    宴决拍了拍她后背,说:“去吃饭吧。”

    既然宴决都说没事儿,温苒也没继续纠结,点点头就把这件事抛到脑后,坐回位置上大快朵颐。

    阿全虎子很有眼色的靠近温苒坐着,履行保镖兼职保姆的职责。

    宴决摆弄着相机,翻看着温苒拍的照片,小姑娘随便摁了几下设置成了连拍模式,完完全全记录下来,温溪注意到他帽子歪了,本意去扶正但鬼使神差弯腰要亲人的全过程。

    他漫不经心的翻看着,不一会儿视线中就出现了一双皙白修长的手指,把住了他手腕,不由分说的往下扒拉了下相机。

    “我想看看那张照片。”

    温溪知道宴决不吃饭在哪儿鼓捣相机就是故意等着他上钩,看破一切的温溪,下定决心不要被坏男人诱惑,但是心里想看的念头就像是一只小猫爪子,慢慢挠着敏感的心脏。

    勾人的痒痒,温溪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已经被按讷不住的好奇心勾到宴决身边。

    宴决垂眸看着眼皮子底下露出懊恼神情的小熊温溪,伸手捏了下笨蛋熊本体红彤彤的耳尖

    温溪付出了一只耳朵被蹂躏的代价如愿以偿的看到了那张照片。

    照片里宴决懒洋洋的护着他腰,完全一副被掌控的样子,而他单手扶着帽檐儿,一手撑着座位扶手就俯下身子去,看起来很禁不住诱惑很急色的样子。

    “妹妹拍出了某只猪的本性,你觉着呢?”

    温溪抬眸对上宴决似笑非笑的眼神,喉头滚动了下,直起身,不好意思但很嘴硬的说:“我只是要给你扶帽子,借位而已,大明星拍电影都这样的。”

    宴决随手相机放在桌面上,打了个响指,漫不经心道:“不信。严重怀疑温大明星有假戏真做的怀心思。”

    其实就是想假戏真做的温溪看了眼假装自己不存在的保镖,红着脸默默把桌上的相机扯到自己身边,很生硬的转移话题,说:“吃饭。”

    宴决哼笑声,过了一会儿,就听见旁边传来一句很轻很小声呢喃:“我也不相信。”

    *

    吃完饭整顿休息完,差不多下午三点半。

    今天的游园任务还要继续,刚走出餐厅不远,还没到游乐设施附近,温溪感觉手被拉了下,低头看见温苒红着小脸,很不好意思的小声说:“哥哥我想去说卫生间。”

    温溪看了眼旁边这三个大男生,环顾四周,看到了排起长队的卫生间,给宴决递了个眼神,对面三人愣了愣,有点尴尬的点头。

    “在旁边凉亭等你们。”宴决指了指旁边的休息厅。

    温溪嗯了声,牵着温苒的手走向卫生间。

    公共场合的女性总是排着长长的队伍。温溪有点不太自然的牵着温苒手在女性长龙队伍里排着。

    站在队伍里,温溪才发现温苒居然把狮子玩偶上带来了。

    他看了眼即将轮到他们的队伍,问:“把狮子给我拿着吧。”

    温苒犹豫了下,拒绝了:“我想拿着。”

    温溪没想到温苒对狮子玩偶爱不释手到这种程度,想了下,弯腰嘱咐说:“那你小心一点儿,别把它掉地上了。”

    温苒拍了拍上衣口袋,刚好能把巴掌大的玩偶放进去,信誓旦旦说:“我会保护好狮子的。”

    温溪揉了下她脑袋,说:“我在外面等你。”

    虽然人很多,但是很快轮到了温苒。

    温苒去了卫生间,温溪一个人站在女厕所门口不太好,他往旁边稍微走了走,躲开游客的视线。

    温溪在外面等温苒,干站着有些尴尬,于是拿出手机来,和明垚分享他们上午拍摄的照片

    温溪抬头看了眼卫生间的方向,出入的游客换了一波儿,都不认识,或许是人多的原因,保洁推了个很大的清洁车出来。

    没有温苒的身影,看了下时间,过去了五分钟。

    温溪想卫生间可能人也多,温苒要点时间,于是低头继续和明垚聊天,又过了五分钟,卫生间门口依旧没有人影。

    温溪看着一点点变短的队伍,担心温苒玩闹一上午,午饭吃了一大杯刨冰,吃坏了肚子,有些着急的往前几步。

    踌躇了下,走到最前面,拉住了一个看起来比较好说话的女学生。

    “你好。”

    女学生转头,看见是个男孩愣了愣下,又看了眼女厕所的标志,吃惊问:“怎么了?”

    温溪举着温苒的照片给对方看,歉意说:“这是我妹妹,名字叫,温苒。是一个五岁的小女孩,她进去有一会儿了,还没出来。我担心她不舒服,你可以帮我去看看她的情况吗?”

    女学生看着温溪脸上真情实感的着急与担忧,很热心的点点头,说:“好的,我去帮你看看,你稍微等一下哈,别着急。”

    他们说话完,女学生直接进到卫生间,温溪还能听见她说“不好意思,我找孩子”,女学生的身影很快消失在温溪视线中。

    乐园人多声杂,温溪听不到里面的声音,等了三四分钟,女学生重新出现在他面前,表情不是很确定说:“不好意思,我逛了一圈,也喊了很多声温苒,但是里面没有人回应。她是不是自己出去,没看见你,找你家其他人去了?“

    温溪心一空,僵硬着笑着说谢谢,女学生点点头一步三回头的离开,温溪心慌的厉害,掏出手机给温苒的电话手表拨了过去。

    “嘟嘟——嘟嘟——”

    铃声响了三下,被人掐断了。

    再打过去,系统播报用户已关机。

    啪嗒。

    手机掉在地上。

    温溪踉跄着后退一步,脸色惨白。

    温苒不见了。

    第77章 坠毁山崖

    温苒呢?

    温苒去哪里了?

    是跑掉了,还是被人带走了?谁带走的她,会对她做什么?

    巨大的惶恐笼在心头,温溪眼前一阵发白,头晕目眩,恍惚着捡起手机,一遍遍拨打温苒的电话,但每一次都是“对不起,您所拨打电话已关机”。

    手机屏幕碎成蜘蛛网,一如他此刻的智分崩离析,钢化膜碎片棱角尖锐扎破了指腹,殷红的血珠从指腹溢出来。

    “你没事吧?”好心的女学生不放心去而复返,就看见温溪脸色煞白的站在原地,满手是血,神情恍惚的一遍遍拨打电话。

    她心头猛地一跳,意识到孩子可能掉了,连忙扶着温溪胳膊,说:“你先闭别慌,有家里人一起来吗?先去找他们看看,我陪你一起去找妹妹。”

    温溪耳边嗡鸣,愣怔的看着满脸担忧的女生,半晌才分辨出她在说什么,开口:“谢谢你……”

    嗓音因为过度惶恐沙哑到极致,喉头弥漫着血气,铁锈味充斥着口腔,温溪紧握着手机,钢化膜碎片扎着手指,疼痛强迫着抽出智。

    温溪勉强打起精神,看到了等着女学生的同伴,嘶哑着嗓子说:“我自己就可以,我有家里人,我们自己找就行。”

    身后的同伴无声催着,女学生掏出纸巾塞到温溪手里,满脸不忍心的离开了。手指伤口沾着玻璃碎片,汩汩流血,染红了大半手指,洁净的纸巾也被浸湿大片鲜红。

    温溪盯着这张纸愣了几秒,然后身体猛地抽气。

    手机震动了下,屏幕上是宴决发来的“还没好吗?”的消息,温溪猛掐住掌心,疼的要命,但温溪猛地喘了口气,转身跑向了宴决。

    宴决一直在等着温溪温苒回来,坐在休息厅等了十分钟,还迟迟不见人影,看向卫生间方向,隐隐约约能看到温溪站在门口的声音,又等了五分钟,宴决看到一个女孩在和温溪说话,身边没有温苒的身影。

    宴决担心温苒吃坏肚子,不太放心的发了消息,他远远的看着温溪查看手机,呆站,然后一个人跑到了自己面前。

    “是不是苒苒吃坏肚子了?”阿全看着逐渐靠近的温溪,猜测到:“中午就不该让她吃那一大杯刨冰,早知道带着张妈也来。”

    在阿全嘀咕声中,宴决看清了温溪的模样,脚步慌乱的朝他们跑来。

    温溪看见宴决的一瞬间,强压在心底的疼痛开始密密麻麻的对他施加暴力,一拳又一拳的殴打在五脏六腑,温溪隐忍着倒吸气,想要尽可能的减少痛苦,但是身体不听使唤。

    奔跑到宴决面前已经花光了全部的力气,温溪脚步不受控的发软,即将要摔倒在地,宴决上前扶住了他,温溪抬头,露出了面无血色的脸,紧握的手机脱力掉在地上,屏幕彻底粉碎。

    阿全惊呼道:“怎么了?”

    温溪看着宴决关切的神情和不断张合说话的唇瓣,听不到任何声音,满是血渍的手紧握住宴决的臂弯,

    宴决撑着温溪发软的身子,和他那双通红却干涸的眼睛对视,不妙的念头逐渐放大,伸手托着温溪下颌,说:“怎么了温温?张开嘴,跟着我说的呼吸——”

    他一边帮助温溪呼吸,一边转头看向阿全,沉声道:“去找温苒。”

    温溪听到这句话,张了张唇瓣,夏日滚烫的空气灌进喉咙,暴力生硬的钻到肺腑,他大口大口喘着气,仰着头茫然又急切的说:“怎么办?宴决……温苒不见了……有人把她带走了。”

    温溪说着忽然想到了那个保洁,那个推着大号清洁车的保洁,意识到温苒极大可能是他眼睁睁看着被带走的,温溪顿时愣怔。

    “温溪——”“

    “温先生——”

    男人紧张的呼喊全都化做无实质的耳鸣,温溪一只手捂着胃的位置,强烈的想要干呕的感觉刺激的气管生疼,温溪剧烈咳嗽的弯下腰。

    “怎么办……怎么办——”

    是他主张带着妹妹出来,是他没有看好温苒。

    是他把温苒弄丢了。

    *

    “我们在距离案发现场七百米外的停运维修的游乐设施附近,发现了犯罪嫌疑人用来伪装的保洁服,假发和保洁车。”

    “根据沿途监控观察,直接绑架受害者的犯罪嫌疑人的外貌体征为女性,身高一米七到一米七五左右,年龄在四十岁左右,根据园区工作人员指认,犯罪嫌疑人并不是园区工作人员。”

    “下午三点四十五分左右,受害者进入卫生间最后隔间,初步推测犯罪嫌疑人使用将受害者迷晕,藏到了清洁车里,运了出来。”

    “由于事发地并没有正对的监控摄像头,我们调取沿途监控,发现了犯罪嫌疑人将清洁车推到了七百米外刚好在维修的设施后,那里人少,不易发现,五分钟后,一名全副武装的男子抱着受害人出来。”

    “下午四点,游乐园后门监控拍摄到该男子抱着受害人走出游乐场,走向路边一辆奔驰车,经过查询这是辆,车主信息目前还未查明。由于周末车流量大,我们对车辆的追踪还需要一段时间查询。”

    \"这是监控视频。\"警察说着将截取的监控视频递放到桌上,温溪沉默的看着视频画面。

    陌生保洁推着清洁车走进设施维修棚,隔了五分钟,一个打着公主风太阳伞的男人出现在画面中,偌大的太阳伞挡住了两人大半身躯,但是还是可以从鞋子判断,被抱着的小孩是温苒。

    从姿势看,温苒被是被拖抱着,垂着头趴在男人肩头,路人看起来应该是孩子玩累睡着被父亲抱着的亲昵模样。但在场人多清楚,那是被打或者被迷晕的。

    一段监控播放完,警察又调放了另一段,犯罪嫌疑人抱着温苒上车的画面。

    宴决轻轻握着温溪左手,深扎在血肉中的玻璃碎刺已经被一点点挑出去,消毒上药缠绕绷带,包扎过程中,温溪沉默着没说一句话。

    此时此刻也是这样,警察局灯光冷白,照在温溪苍白的脸颊上,透过睫毛在脸上透出小片阴影,眼圈通红,唇瓣结着血痂,垂着眼皮安静的看着视频。

    等到全部视频播放完,宴决感受到躺在自己掌心的手指蜷缩了下。

    “根据你所提供的信息,以及海关提供的信息反馈,温国清于五天前合法入境。我们初步判断犯罪嫌疑人为你的亲生父亲,目的或是为了匹配温苒骨髓,或以此威胁你去进行骨髓捐献。”警察说。

    温溪张了张嘴巴,沙哑的声音艰难的挤出喉咙,“就是温国清,我能认出来。他右脚跟腱很多年前因为事故断过,走路会有点儿使不上力气。”

    旁边警察看他,温溪轻声问:“什么时候能抓住呢?”

    警察说:“周末客流量很大,不排除他中途在监控死角换牌的可能性,捕捉难度有些大,不过海关已经限制出境,高速路关卡,高铁火车飞机等公共交通工具都已经进行了限制。公安机关会全力搜捕犯罪嫌疑人。”

    温溪垂了垂眼皮,视线落在自己缠着绷带的指尖,嗯了声说:"辛苦了。"

    温国清包养情人挪用公款的消息被他第二任妻子茱莉娅知道后,被茱莉娅以身体疗养的借口送进了她曾经折腾死过第一任出轨丈夫的疗养院。温溪看过一些私家侦探拍摄的照片,温国清面容槁枯,被折腾的不成样子。

    宴决在M国的公司对茱莉娅的家族公司进行了一些商业手段的惩罚,以至于茱莉娅每天都要焦头烂额的忙碌在公司里,温灿的情况不是很好,奥利菲尔给温溪打过无数次电话,道歉祈求他能够救救温灿,温溪不胜其烦,把人拉黑,奥利菲尔联系不上人又找不到配型,只能天天陪着弟弟在医院维持生命。

    看起来是毫无反手之力的一家人。

    因为放任温国清被茱莉娅折磨,国内并没有着急立案,所以不会能及时得到温国清入境的消息,以至于温国清堂而皇之的回国,悄无声息的潜藏在他身边,绑走了温苒。

    宴决握着他的手哑声说:“对不起。”

    温溪对视着宴决愧疚的脸,摇了摇头,轻声说:“不是你的错,你已经够好了。”

    都怪他,怪他非要带着温苒回家,怪他没有看好温苒,怪他掉以轻心。

    宴决看着温溪苍白的脸,愧疚悔恨宛如刀绞心脏,喘了口气,抱住了温溪,尽可能的沉稳着声音,说:“都是温国清的错,温溪,都是温国清的错。警察会抓住他的。”

    温溪抿了抿唇,歪头埋首在宴决脖颈,强行隐忍的悲恸再次涌上心头,侧脸紧贴男人发热的脖颈,汲取着温度才能感受自己活着的感觉。缠着绷带的手指曲起来后知后觉的发疼,十指连心,疼的温溪喘不上气。

    温溪用力的闭上眼睛,他想到了母亲去世的那个无助的夜晚,他承诺过会照顾好温苒,但现在妹妹丢了。

    后背被人坚定的抚摸着,宴决靠在耳边一遍遍重复着安慰,温溪却觉得身体里有什么在瓦解,一点点碎掉了。

    温溪眼睛酸涩的厉害,痛苦占据身体的全部,可他却涌不出一滴泪水。

    找不到人,哭也哭不出。

    警察局安静的过分,温溪精神恍惚着,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听到了警察汇报的声音。

    “有人说在滨海路发现了可以车辆,副驾有个睡觉的小女孩,很可能是在逃车辆,方向正朝着隔壁的江省。”

    警察立即出动,温溪心脏剧烈收缩,猛地站起身,眼前一片眩晕,踉跄着握住宴决的手,牙关发颤:“我要去,宴决我要去。”

    血液快速流动,混沌的思绪聚拢,温溪迫切的想要找到温苒,语序混乱的说:“我要去找温苒……别让他跑了。”

    劳斯莱斯直奔滨海路,宴决双手捧着温溪的脸颊,额头抵着额头,炙热的体温源源不断供给着身体冰冷的温溪,低沉又冷静的给方寸大乱的爱人分析局势:“温国清不会跑的,高速路口会把他拦下来,我会动用一切力量把他找出来。”

    “相信警察,温溪。”宴决吻着温溪皱巴巴的脸,冷声道:“温溪,冷静下来才能找到温苒。”

    温溪呆呆的望着宴决,男人黑沉的眼眸近在咫尺,又居高临下的看着他,浓黑的看不到一丝亮光,没有笑意,只有沉稳智。

    温溪漂浮的思绪却渐渐落地,汇聚,重新拼凑出智,他看着宴决,克制的咬着牙,红着眼点头,从喉咙里溢出声:“我冷静,我冷静。”

    宴决怜爱的吻了下他唇,手掌抚摸温溪后背,安抚着受惊的爱人,听着温溪一点点平稳的呼吸,抬头看向前排开车的阿全,在温溪看不到的地方沉着眉眼。

    “开快点。”

    阿全因为没有保护好温苒内心同样饱受折磨,触及宴决冷漠冷淡的眉眼,心头一颤,连忙应声:“好。”

    劳斯莱斯奔驰,车子下了高架桥便驶入滨海路。

    滨海路一边儿是悬崖峭壁,一边儿是尚未开发的崎岖山地。

    温溪看着车外瞬息变化的景色,紧张的捂着心口,闭眼祈祷着警察能把人拦住。

    车辆疾驰,温溪慢慢的能听见警笛声,一点点变大,在到达最响亮的一个点时,劳斯莱斯慢慢减速,最后停歇下来。

    温溪感受到变化抬头,看到了靠在路边的警车。

    是不是抓住了的激动询问还没开口,他便看到被冲撞开的护栏。

    温溪心脏顿时漏拍,身体控制不住的哆嗦着。

    “先生,出车祸了——”阿全脸色煞白,声音发抖。

    急刹摩擦变黑的车辙,散落满地的汽车零件,海崖下不断上涌的浓烟,躁动的人群。

    “你不要说话!”

    温溪大声着打断阿全的话。

    温溪看到了朝自己跑来的警察,以及掉在悬崖边的一个熟悉无比的玩偶。

    他立刻打开车门,躲开身后人拉他的手,跌跌撞撞的跑向那个玩偶,甚至摔了一跤,手臂手心被搓掉了一层皮,露着血丝,可是温溪感受不到任何疼痛,他爬起来径直的朝着那个玩偶跑去。

    护栏被撞开了巨大无比的豁口,像是恐怖巨兽张大的獠牙。

    温溪只有一个念头,这个玩偶不要是狮子,是什么都行,就是不要是狮子。

    但是事总与愿违。

    温溪看着地上缺了一条腿,沾满泥污的狮子玩偶,双脚快站不住,踉跄着跪在地上,不愿相信的伸手握住了挂在悬崖边儿摇摇欲坠的玩偶。

    湿漉的。

    温溪看着掌心的血色,脑袋有短暂的空白,视线落在山崖下被熊熊烈火吞没的车辆上,胸口开始剧烈的起伏着,喉头涌上浓重的铁锈味儿,喘气的声音越来越重,吸到胸腔的氧气却越来越稀薄。

    他踉踉跄跄的站起身,“车祸”“奔驰”“应该是我们要找的车”“现在已经来不及了”

    细细碎碎低声交谈的字眼一个字一个字的往温溪耳膜里钻。

    温溪捂住耳朵,呜咽着后退,他不要听不要看他不相信。

    温溪踉跄的倒在人怀里,抬头看到了宴决的眼睛,他像是找到救命稻草,紧握着宴决的手,急切的摇晃着,语气却是很轻很轻的恳求:“可不可以告诉我,这不是温苒的玩偶。”

    狂风像是呜咽,温溪哽咽着将瘸了腿的狮子玩偶举在面前。

    他的手臂手心剐蹭去大块皮,汩汩流血,死死的握紧手里狮子,和里面浸湿的血液分不清是谁的。

    宴决定定的看着温溪,扶着他站不住的身子,艰涩的开口:“不是。”

    温溪扯了扯嘴角,眼泪却从眼角滑落。他放空的看着山崖下冲天的烈火,紧握双拳,玩偶心口的感应器受到压迫,机械沉默运行,出场设置的机械声自动播放着。

    “I love you”

    "I love you"

    狮子玩偶发声器受到损坏,声音断断续续,重复着那句我爱你,仿佛能这样播放到天长地久。

    温溪愣怔低头,突然,肢体残缺的狮子玩偶发出一声猛烈的雪花声。

    正当他们以为这只狮子要彻底报废时,一道语调欢快的声音终于从玩偶心口传出。

    “哥哥——哥哥——我——最爱你了——”

    “I……love you…so…so much.”

    稚嫩的童声,断断续续。

    一遍又一遍从这只残缺的玩偶身体传出。

    自欺欺人的伪装被揭开。

    身体所有器官都像被放在滚筒里大力狂甩,无措懊悔茫然痛苦化作一把尖刀,从身体里插入五脏六腑,一点点将他活生生的剖开。

    温溪大口呼吸着,像是被掐住嗓子挣扎求水的鱼,发出难听的求救气声。

    落日残阳给站在海崖边儿的温溪披上一层橘红色外衣,海风狂烈,吹得他身形摇晃,仿佛下一秒就要坠落下去。

    温溪断断续续的听到了宴决惊慌失措的喊他名字,但是他眼前晕眩,看不清宴决的脸,视线中只有烧不尽的火焰,他痛苦的弯下腰。

    宴决跪在地上抱住温溪,男生痛苦的蜷缩着身子,温溪身体痉挛着,宴决不得不伸手掰开他的口腔,垫着指节防止咬舌,强制着温溪大口呼吸。

    泪水终于决堤般涌出身体,大颗大颗滑落,汹涌的想去浇灭悬崖底下的烈火。

    温溪呢喃着什么,宴决靠近他嘴巴,他在救火人群混乱的人声、呼啸而过的海风声与被断断续续说着“哥哥我爱你”的玩偶声中,终于捕捉到了温溪那些凌乱含糊的小声呜咽。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

    温溪被渴醒了。

    喉咙里像是被烈火灼烧过,疼的厉害,他费力的睁开眼睛,看到了雪白的天花板,很陌生的地方。

    温溪眨了眨眼,转动脑袋,稍微一动脑子就很疼,动了动手臂,但一阵刺痛传上心头,温溪才后知后觉的感受到身体难受的厉害,像是不停歇奔跑了一万米后身体酸疼感。

    房间安静的厉害,只有窗外下雨滴答滴答的水声。

    温溪偏了偏脑袋,看到了埋首在自己床边儿的宴决,以及自己被捧着的手腕,上面缠满了白色绷带。

    当下的一切都在告诉他,现在是在医院,但是为什么会在医院呢?

    温溪张了张嘴,但是嗓子疼的厉害,发不出一点儿声音,他又忍着胳膊密密麻麻的疼痛,动了动手指。

    宴决感受到脸颊上传来断断续续的触碰,后脑勺忽然轻微发麻,处于半梦半醒状态的身体像是感知到什么,漂浮的思绪落地,他忽的醒了过来。

    他抬起头,目之所及是温溪歪着脑袋静静注视他的深棕色眼眸,宴决心脏漏了一拍。

    “温温……”宴决声音沙哑的厉害,看着温溪的眼圈蓦的红了一圈,头发凌乱的散着,冷峻锋利的眉眼变得失魂落魄,他喉头剧烈滚动,紧紧盯着温溪几秒,才继续道:“你终于醒了。”

    第78章 我要回家

    面前的宴决眼圈通红,温溪的手被捧在男人失魂落魄的脸上,宴决急促不稳的炙热呼吸喷在手背上,即便是隔着一层绷带,也能感受到那种克制不住的激动。

    温溪动着手指慢慢划过宴决干燥的唇瓣,喉咙里火烧的感觉更加浓烈,他动了动唇瓣,喉咙干的要冒火,说不出话只能比着口型。

    “坐起来再喝水。”

    宴决站起身,特意避开温溪身上的伤口,让他坐起来,整个过程中,宴决的力道又稳又轻,仿佛温溪是一个一碰就碎的玻璃娃娃。

    温溪靠着床头,被宴决喂着喝了满满一大杯水,喉咙里的干疼缓解了大半,他缓了缓抬眸看着宴决,动了动唇,但弯腰擦去了挂在唇角的水珠,有些湿漉的指腹怜惜的摸着温溪咽喉处,定定的直视着他,低声道:“再喝一杯,不着急讲话。”

    温溪感受着脖颈处微凉的触感,喉头滚动了下,看着宴决漆黑深邃的眼眸,以及干燥的唇角,点了点头,又被宴决喂了一杯水。

    玻璃杯里剩了一些,宴决晃了晃杯子,问:“还喝吗?”

    温溪摇摇头,抬了抬下巴,眼神示意着宴决去喝水,宴决就着把剩下的水喝掉。

    水杯放在桌上,在安静无声的病房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宴决静默的注视着温溪,他垂着脑袋愣愣的看着自己双臂双手上的绷带,半长发也跟着凌乱下垂,只露出半张脸。少年巴掌大的脸蛋因为生病变得更加消瘦,适合尺码的蓝白条病号服穿在他身上也显得宽大空荡,身形单薄。

    宴决看不清温溪的神色,但能清楚的看到他的清瘦的身体因为呼吸起伏着,但呼吸声很轻很轻,要集中精神才能听到,宴决看着安静无声的温溪,恍惚间想到了那只黑色的蝴蝶、

    心头闪过一丝不安,宴决垂眸看着温溪被包裹的像是木乃伊的手,他眼底划过一丝痛楚,伸手缓慢的牵住没有受伤的手指,勾了下,说:“早上给你打过一针止痛,现在觉得疼吗?”

    温溪感受着细细密密的疼痛,蹙了蹙眉头,他抬头,医院冷白的灯光能让宴决清晰的看到温溪此时此刻的神情。

    温溪望着宴决,很轻很轻的眨了眨眼睛,眼神有些许茫然,他抿了抿唇,开口:“我……”

    温溪声音很轻,喉头不适,说话慢吞吞的。

    “我……怎么在医院?”

    男生深棕色的眼睛被苍白的脸色衬托的乌黑,宴决看着这双眼睛,脑海罕见的出现了空白。

    人体在遭遇最大悲痛无法承受时,机体会自动防御,选择性的忘记让人痛苦的事情。

    但宴决并不能确定温溪现在的状态,他一瞬不瞬的盯着温溪的双眼,手指僵硬的动了下,心脏里憋闷着沉重的气,堵塞的气管,噎住了喉管。

    宴决呼吸陡然变重,温溪不安的蜷了蜷手指,男人喘了口气,定定的注视着他,有些发白的薄唇翕张,低声开口:“医生说,你情绪起伏太大,身体受不了便晕厥了,高烧不退,只能办住院治疗。”

    温溪喉头滚动着:"那我睡了多久?"

    “三天。”宴决轻抚着温溪脸颊,皮肤接触不再是滚烫的温度,他说:“今早才退了烧。”

    退烧,烧火。

    温溪心口悸动,醒来后一直混沌迷茫的思绪隐隐约约找到一个点,被大脑本能屏蔽的记忆冲破桎梏,重新涌回头脑。

    宴决感受到温溪身体发着抖,唇上残存的血色唰的一下褪去,茫然的眼眸逐渐清晰,眼眶却迅速红起来。

    “宴决……温苒呢?”温溪呼吸急促着去掀被子,不顾宴决阻拦就要去掀被子,动作急促又猛烈,好不容易结痂的伤口再次崩开,绷带上洇出红。

    宴决握着温溪清瘦的肩头,强行将人按住,他捧着温溪的脸强迫他看着自己,他看着那双神情流着汹涌泪水的眼睛,一遍遍重复:“温苒没事,温溪,苒苒没事。”

    温溪挣扎的力道慢慢变弱,大颗大颗的泪水从他通红的眼眶无声滑落。

    “什么意思……”温溪哆嗦着唇瓣问,泪水滑到口腔里,咸的苦涩的,他怕宴决骗他,不顾手上疼痛,握住男人衣襟,像是沙漠中濒死的囚徒再三确认救命的水潭不是海市蜃楼,声音嘶哑的追问:“苒苒……没事是什么意思。”

    宴决捧着温溪脸颊,“车祸是人为策划的,车里玩偶里的血是鸡血,车里的骨架是模型,不是真人。”

    “温国清知道我们很快就能追踪到是他下手,为了干扰我们的视线,故意制造的假象。”

    “所以温苒还活着,她没事。”

    听到温苒安然无恙的消息,温溪四肢百骸里冷固的血液重新开始流动,越来越快,越来越快,奔腾着冲撞,身体仿佛老旧机器重新开始运行,躯干发热升温,苍白的面庞慢慢恢复血色,但眼睛却不受使唤的流着泪水。

    陌生又无措的状态,高兴又惶恐,温溪暂时处不了这种情绪,他看着宴决抽噎,甚至无法找出唯一的称呼词,哽咽挤出字:“宴决…哥哥……温苒没事……太好了、她没事……”

    泪水滑过宴决手指,滴落在温溪手腕的绷带上,洇出小片阴影,宴决擦着温溪脸上的泪痕,手指发颤,目色沉沉的看着泣不成声的温溪,说:“对不起,你醒来就该告诉你的。”

    男人眼眸里有浓烈的悔恨和不加掩饰的心疼。

    “可是你已经很够好了……你能陪着我,已经很好了……”

    泪水蓄积,温溪看不清宴决的脸,他拼尽全力的想要平静情绪,但身体不受控制的流泪,似乎要把所有的疼痛化成眼泪排出体外。

    温溪用力眨着眼睛,视线清晰片刻又变模糊,在这片刻的清明中,他似乎看到了宴决眼圈透红眼角湿润。

    原来他也在流泪。

    “你在哭吗?”

    温溪问。

    宴决并没有回答他,而是小心又克制的将他拥在怀里,温溪感觉到滚烫的热泪滴落在侧脖处,顺着肩颈滑落。热泪迅速变冷,湿漉的水痕穿过宽大空洞的病号服,消亡于心脏的位置。

    温溪拼命克制也抑制不住的泪水奇妙的停歇了。

    胳膊挫伤的地方木木的钝痛,温溪眨了眨眼睛,他看到了站在病房门口的护士,对方迟疑了下,转身离开,带上了房门。

    温溪耳朵贴在宴决胸膛,感受着微微发颤的身躯,沉重的呼吸,有力的平稳心跳,他慢慢闭上眼睛。

    “警察找到他了吗?”

    “绑架温苒的李玉梅是附近二院癌症患者的母亲,她要救儿子,温国清给了她五万给儿子付医药费,承诺绑走温苒,交付的时候再转给她二十万。”

    “李玉梅儿子今年十岁,她是单亲母亲,儿子死了她也活不下去,就答应了温国清的交易。事发当晚,警察就在医院抓住了她。”

    温溪往宴决怀里埋了埋脑袋,没去问后续,宴决搂着他肩膀的手微微用力,继续说:“滨海路偏僻,道路漫长没有监控,温国清人为制造出车祸现场,用鸡血和骨架模型伪装自己和苒苒,然后从旁边的山林里跑了。”

    “他在山上提前放了伪装衣服,换了造型,一路专挑小路偏路逃跑。警察成立了专案组连夜追踪,发现他并没有去南方江省,而是一路北下。”

    “警方能找到温国清最后的行动轨迹,是内北两省省边际的服务区的监控,躲在车里吸烟时,被监控拍了张照片。”

    温溪心头一颤,短暂几秒,他想过温国清会带着温苒藏到各种地方,但他没想到温国清会带着温苒回北省。

    永宁镇就在北省,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县城。是一个如果宴决不是认识他,估计一辈子都不会知道的地方。

    就连北省,都相对的落后。无论是逃出国,还是血液检测,都是不方便的地方。

    温溪想不明白:“现在找到他新的消息了吗”

    温溪停止了哭泣,小脸白得透光眼神不在和往日般焕彩,眼眶通红,头发凌乱,看起来整个人皱皱巴巴。

    宴决对视着他期待希冀的目光,不忍心开口,但做不到隐瞒,他捧着温溪的脸,慢慢解释:“那张截图,温国清正好看到了镜头,他下了高速便拐入了县城,北省地广人稀,监控很少,他刻意的躲开监控,换了伪装,线索便断了。”

    温溪眼底希冀的光慢慢沉寂下去,宴决心如刀绞,手抚摸着温溪后背:“能确定是,苒苒在他身边没有性命威胁,他们现在还在北省内部。很快就能找到他们,温苒会没事的。”

    毕竟温国清被限制入境,他要救的人远在天边,在温苒骨髓配型结果出来前,在找到出国的方法前,温国清不会对她做什么。

    温溪不知道该庆幸还是悲伤,心脏一团乱麻,他想到了想到了燕一黎。

    温溪埋首在宴决怀里,紧紧抱着他,贪婪感受着男人炽热的体温。

    “宴决……我想回家。”

    “今天再待一晚,我们就回家——”

    温溪打断了他的话,“不是金翠湖。”

    宴决愣了下,一瞬不瞬的注视着他。

    温溪喉头动了动,痛哭的泪水好像把刚刚喝下去的水一起哭出来,他的嗓子又痛了。

    “是永宁镇,”计划好的回家之旅变得面目全非,温溪克制的保持平静,说,“苒苒在北省,我得过去才放心。”

    男人干热的唇瓣贴在温溪颤动的眼皮上,宴决低声说:“我们一起去。”

    “温苒会找回来的。”

    宴决音色沙哑低沉,像是说着誓言,“我会找回她的。”

    第79章 我还活着

    廿福县——一座坐落国家北部北省的偏远县城,常住人口仅有五十万人,是一座节奏很慢的县城。

    永宁镇是该县八个城镇之一,八个镇子没有多大区别,非要比出不一样的,永宁镇也只有莲藕产量丰富这一点出色。因为它独特地形,短暂夏天里,村民们的鱼塘里能开一个多月的大片荷花。夏风吹拂,荷叶荷花摇曳,香气四溢。

    八月中,中高纬度地区降温快,永宁镇的荷花凋零衰败的进程已经过了大半,车辆行驶,隔三差五就能在路边儿碰到一处只剩三三两两荷花的鱼塘。

    宴决看着车外阴下来的天空,车外刮起了大风,卷起灰尘直往车里灌,他微不可闻的蹙了蹙眉,关上了车窗。

    高烧三天后才醒,留院观察一天确定没大问题,宴决才让温溪出院,出院后没有回家,直接上车抵达机场。飞行五小时落地北省省会,又改开汽车六小时终于回的到了永宁镇。

    温溪闻到冷风味,猛烈咳嗽起来。

    “咳咳咳——”

    少年白皙的脸颊咳的泛红,短促而快的呼吸着,喉头又疼又痒,温溪难受的从宴决肩头爬起来,刚刚直起身,水便递到唇边。

    温溪大口吞咽着味甘微苦的中药水,温水入喉,温溪眉头皱的更厉害了烧了三天的身体还没好全,尽管吃了药,咽喉依旧红肿的厉害,喝水吞咽疼的像是刀片在嗓子里面划。

    “慢点喝,”温溪睁眼看到了那双漆黑的眼眸,眉眼冷漠冷淡,又盛满怜惜的,感受到喉结处被男人微凉的指腹摩挲了下,温溪喉头不自觉滚动了下,摇了摇头,张嘴说:“没事儿。”

    声音沙哑,很费力的挤出这几声。

    宴决将他脸抬起来一些,看到了温溪眼尾因为难捱疼痛溢出的水光,他看着温溪几秒,用指腹轻轻擦去眼尾的湿润,温溪抿了抿唇,垂下眼扶着宴决的手,慢慢喝完中药水。

    不知道是不是关了窗户,空气更好闻一点儿,还是因为喝的慢,中药在喉咙多待了一会儿起了效果,温溪喝完一大杯后,咳嗽好了很多。

    “还要睡一会儿吗?”宴决问。

    温溪看着窗外逐渐熟悉的景色,摇了摇头,不是很想说话于是拉过宴决的手,在他掌心慢慢写字。

    身体还未养好,心情起伏巨大,温溪精神状态不是很好,行程赶忙,他睡的很不好,三两个小时就惊醒一次,本就憔悴的脸色经过一路颠簸,垂着头,发丝滑落盖住大半脸庞,看不清神情,但露出的下颌线变得更加明显,绷紧的脸蛋也变得更加苍白。

    “我不睡。”

    “不想做梦了。

    温溪梦里没有什么实质性的东西,只有大片红色的火,像是泥泞粘稠岩浆,只要追上,就会把他拉进无尽的深渊,被吞没浑身滚烫无法呼吸。

    所以,他只能无休无尽的奔跑,但是火烧的太快了,他总是被赶上,只能溺亡在岩浆里。

    在惶恐中惊醒,发现刚刚窒息的濒死感只是一场梦,紧绷的神经松懈,困意席卷,再次入睡,反反复复,无休无止。

    宴决垂眸看着温溪在自己手掌心写字的指尖,指腹不再柔软,上面结着细细小小的血痂,一笔一划写字的时候,磨蹭的掌心有些痒痒的,但是这种感觉传递到心脏时,却是非常有力的胀痛。

    像是担心他看不明白,温溪一个字一个字写的很慢。

    温溪写完,抬头看到了宴决脸上涌动着担忧神情,温溪抬手摸了摸他的脸,表示自己没事儿,然后低头趴在男人结实的怀里。

    脸颊贴在温暖的胸口,有力平缓的心跳声对抗着窗外呼啸的狂风。

    宴决动作很轻的挑开了被唇瓣抿住的发丝,凌乱发丝时,指尖无意识的搭在温溪眼皮上,一直没动,直到指腹底下传来眼珠轱辘转的感觉,宴决俯下身,双臂环住温溪肩头,紧紧抱住了他。

    独属于宴决的冷冽香气将温溪包裹。

    温溪睁开眼睛,从宴决臂弯缝隙里看到了车窗外一闪而过刻着“永宁镇”三个大字的石头,温溪身体一下子僵住。

    再次见到那块熟悉无比的城镇石头,发生在这片土地上所有的、被可以压制、被故意遗忘的记忆瞬间复活,好的坏的一股脑钻进温溪脑海中。

    双肩被搂的更加结实。

    “那就不睡,趴一会吧,一会儿就到了。”男人低呐着,尾音有不易觉察的轻微颤抖。

    不知道过了多久,温溪感觉车子停了下。

    “先生,到了。”司机说。

    听着宴决沉而平和的心跳声,温溪睁了眼睛,看到了生活过很多年的小院儿,轻声说:”宴决,这就是我以前的家。

    车内静默良久,宴决低声开口:“现在也是。”

    温溪喉头哽的生疼,血腥味上涌,好几秒,滚动着喉头,抽着气说:“你——”

    只说了一个字,脸上便传来温热的触感,宴决感受着颤抖的单薄身体说:“我把它买了回来,这个小屋,过去、现在未来都是你的家。”

    宴决将座位上的外套扯过来,握着温溪缠满绷带的手腕替他穿上,拉上拉链,戴上厚实的帽兜。

    在阴郁天色中,温溪的脸苍白的像块冷玉,他红着眼圈愣愣的看着宴决,而男人握着帽檐,垂头抵上他的额头。

    温溪感觉皮肤发烫,血液快速流动,他眼眶一酸,沉而闷,带着抑制不住哭腔的声音从帽兜里传出来:“宴决……”

    滚烫的呼吸喷在口鼻周围的皮肤,宴决蹭着温溪发红的鼻尖,微垂头吻了下温溪微凉的唇。

    “温溪,我们回家了。”

    在温溪十岁,家里还有钱的时候,温国清买了镇子中心一块儿地,重新盖了少见的三层楼,用料很足,是在偏远城镇,死过人都能卖出四十万的价格的那种房子。

    而房子建成后不久,温国清投资失败,家里运气似乎在这座房子的建造中,也同样被消磨尽了。

    重新站在阔别三年的小院里,温溪心里五味杂陈。

    熟悉又陌生的环境,硬装还是离开前的样子,但是软装从里到外全换了一遍。

    一楼是客厅餐厅厨房卫生间还有一个储物间,燕一黎生病卧床后,温溪方便照顾她,就把狭小背阳的储物间收拾出来,让妈妈住在了一楼。

    温溪把三层楼逛了一遍,最后沉默的苍白着脸站在一楼储物间,握门把手的手指不自觉的发着颤。

    事情已经过去了三年,燕一黎的模样在温溪脑海中开始变得模糊,而看着面前褐色木门,那些被大脑刻意忘却的记忆控制不住的重现在眼前。

    握着指尖紧张的扣着把手上的花纹,深呼吸几次,用力下压,温溪打开了这扇掩藏着多年苦楚的木门。

    吱嘎吱嘎。

    使用多年的木门呜咽着被推开,一股凉风顿时直冲门外,温溪下意识躲了躲脑袋,冷风入喉,嗓子一时间难受的厉害。

    “咳咳咳——”

    啪嗒,房间窗户被关上,肆虐的狂风被阻挡在窗外。

    “还好吗?”

    温溪捂着唇轻咳几声,低低道:“没事。”

    他抬眸看向宴决,房间关着窗半拉着窗帘,外面天色彻底阴沉下来,屋子里光线灰暗,男人就站在窗边阴影里,看不清神色,透白光的窗帘里,有一个形状奇怪黑漆的物体正朝着宴决方向伸去。

    温溪愣了下,循着记忆伸手摸到了进门处墙上的开关,啪嗒,灯光大亮,冷白的灯光让狭小房间里一切都无所遁形。

    母亲用过的小床和桌子早就被打砸扔掉,地面七倒八歪的躺着一堆空子板,很空荡。

    情之中的画面,但就算有过心准备,温溪心脏还是不免触景生情的猛烈收缩。

    北方天黑的很快,客厅里开着一盏暖黄的灯,在四周天色的压迫下,透着些许枯黄的晦暗。

    凌冽的穿堂风不仅吹乱了满地的纸板,也掀开了温溪的帽兜,黑发凌乱的后撩着,露出苍白病恹的容颜,精致小巧的小痣失魂落魄的躺在鼻尖,站在逼仄房间的门口。

    这瞬间,宴决代入在卧病在床燕一黎的视角,看着身形单薄的温溪身上压着一座山。

    “温溪。”宴决滚动了下喉头,低哑开口。

    温溪看着宴决的脸,微微愣怔,回忆里母亲瘦骨嶙峋的病容逐渐被男人冷清关切的神色替换,他垂了垂眼皮,抬脚踩着满地散落的纸板,走到了宴决面前。

    “什么都没有了。”温溪忽然说。

    温溪抬头眼圈深红一片,狐狸眼失去光彩,此刻流露着悔恨、忧郁、痛苦以及无能为力的迷茫,编织成一张巨大的网困着他。

    “妈妈的东西都没有了。”

    “宴决,死亡和遗忘真的好可怕,什么都没有了。”

    当时离开永宁镇太匆忙,除了和温苒生活的必需品,温溪只有余力带走一本相册,除此之外,一切都被舍弃在这座不得不卖出去的房子。

    燕一黎的生前东西都被清掉了,能证明这个普通平凡女人存在过这个世界上的遗物实在是太少了,除了藏宿舍储物柜最底层的相册,埋在村后墓地的骨灰。

    这个世界会爱燕一黎就只剩温溪和温苒两人了,而现在,温苒也被他弄丢了,生死未卜。

    宴决呼吸慕然顿住,他注视着温溪的病恹的脸,喉头不自然的剧烈滚动着,喉咙翻涌着血腥味,静静对视片刻,哑声说:“温溪,妈妈不会计较这些,只要你和苒苒还记得她,她就会开心的。”

    温溪呼吸变得急促,他感觉自己落入温暖的怀抱。

    “温温,认识你后,我也多了一位新妈妈,我会和你一起思念她的。”

    “无论过去、现在、还是未来,妈妈都会为你骄傲的。她希望你向前看的。”

    过了很久,温溪轻声问:“我也算是妈妈的遗物吗?”

    宴决抬手摸着温溪发凉的脸颊,垂了垂头,收紧拥抱的双臂,低声说:“你是,温苒是,爱也是。”

    窗外狂风依旧肆虐,但男人靠在耳边冷静的低喃湮灭了一切。

    冷风拍打玻璃窗摩擦出巨大的呜咽,温溪紧紧抓着宴决衣摆,玻璃窗上倒映着拥抱的倒影。

    宴决抚摸着怀里人微微发抖单薄的后背,听到温溪无措又激动的哽咽,“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太好了。"

    "宴决…幸好我活下来了呢。”

    第80章 住在永宁

    宴决缄默着没有作答,温溪感觉耳侧被细密亲吻着,抚摸后背的手伸往下方,高大的身躯将他完完全全笼罩,两双手搂住他的腰,不断收紧、身体契合。

    四周呼啸的狂风逐渐消失的无影无踪,只留下结实有力的心跳声响在耳侧。

    温溪无意识的抬手揉了揉眼角,指腹有一点点湿漉,他揉了下手指,把脸埋在宴决胸口蹭了蹭。宴决感受到他的小动作,侧耳亲了亲少年耳尖,微微凉的触感,“温溪是在偷偷擦眼泪吗?”

    男人呼吸出口的温热气息呼在耳朵上,冷热交融,有种痒痒的酥麻感,被抓住的温溪动作一僵,然后明目张胆的在宴决怀里蹭着脸,圆滚滚脑袋正好抵着宴决下颌,胡乱晃着,发丝变得更加凌乱。

    “有你真好。”温溪抬起头,声音低低的,“幸好有你在我身边……”

    他仰着头整个脑袋被后帽兜和凌乱蓬松的头发包裹着,露出一张微绷紧的脸蛋,薄唇抿着。

    宴决一瞬不瞬的注视着少年克制隐忍的眼神,低了低头,唇瓣刚好触碰到温溪眨动的纤细浓睫毛。

    温溪看不见宴决的脸,他安静的保持着这个姿势,不知道过了多久,外面似乎开始下雨,男人哑然的嗓音在连绵不绝的滴答水声中在头顶响起,语气带着亏欠:“可是还不够好。”

    如果他手段在狠厉一点儿,温苒也不会被带走,温溪那双闪烁灵动的眼睛也不会被巨大的悲恸占据。

    “可是没有人比你对我再好了。”

    坚韧是一个很好,也很空的形容词,温溪也不知道单枪匹马逆流而上的自己,究竟能坚持到多久。

    坚持三年不被命运打倒,是因为还有温苒要照顾,在只有兄妹两人相依为命的时候,温苒出事,无异于剥夺温溪唯一精神支柱,如果没宴决的陪伴,他会不会在巨大负罪感的压力下精神崩溃,再度自杀还是未知数。

    温溪微微撤身,专注认真的看着宴决,手腕被握住,带着贴到了温溪的心口,少年指腹上的血痂摩挲着宴决手背,整只手被紧紧的摁着,就算穿了厚外套,心跳的震动依旧能传递到宴决掌心。

    温溪:“是真话,好人不骗人。”

    指腹微微用力,掌下心脏似有所感,猛烈的撞了下,幅度很小的震动,宴决的灵魂似乎在一瞬间经历了一场高强度电击,他隐忍的倒吸气,半晌,俯身重新抱住了温溪。

    温溪埋头在宴决颈窝,沉稳冷然的香气将他包裹侵占,他循着本能,歪头咬在宴决肩颈。

    男人克制隐忍的深呼吸,拥抱的力道很大,几乎要将温溪嵌入身体里。

    窗外雨势渐渐变大,又转瞬停歇,只有残余的水滴顺着屋檐滑落,滴答滴答砸在地面蓄积的水洼里,荡漾出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温溪撩开窗帘看天色,终于看清了藏在夹缝里的东西,枝丫无秩序的伸展,叶子打蔫儿要掉不掉的缀着,是一盆快要枯死的树木盆栽。

    “怎么会把盆栽放在杂物间?”

    “大概率是收拾东西的时候忘记带走了,”宴决扣了下花盆里的土,挖开表层干涸的土壤,露出点湿润的痕迹,他捻了下指尖,说:“浇点水应该能回过劲儿来。”

    “怎么会被忘记了拿走呢,不过被我发现了,那我就养着你吧。”

    盆栽不大但土不少,很有分量,宴决抱着盆栽来到了房子外的小院,迅猛又短暂的雨后,空气中充足着微腥又很清新的味道,鼻腔在这种自然馈赠的味道中放松惬意。

    嗓子里细细密密的痒意也被压制很多,盆栽被放在门口,温溪找到一个空水瓶,在院子水缸里舀了一勺雨水,到了给这株快要枯死的树苗。

    土壤贪婪的吞咽着甘霖,雨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没入土中,温溪连着浇了两瓶水才停手。

    温溪蹲着身体,伸手拨弄着盆栽干瘪的叶片,“哥哥,你认识这是什么植物吗?”

    “可能是橘子也可能是柠檬苗,具体是什么分不太清,要拍照识图吗?”

    温溪想了下,摇摇头:“等我把它养好,开花结果就知道是什么了。”

    “为什么?”

    宴决看着他拨弄花叶露出的小半截缠满绷带的细瘦手腕,垂了垂眼皮,屈指敲了下温溪头顶小小的发旋,说:“小猪开盲盒。”

    温溪看着树苗张牙舞爪的枝丫,歪着脑袋抬头看他,眼圈绯红未消退,却轻笑着说:“保留生活的神秘感啦。”

    *

    他们在老房子里暂时住了下来,房子三层,二楼除了主卧,两间空房住着保镖,温溪和宴决住在了三楼他原来住过的房间。

    宽敞向阳的一间大屋子,还配置了独立的卫生间,下属们重新准备一张新床和桌子,但因为时间匆忙,墙壁上残留着上一任房主孩子奖状的痕迹还没来得及去除。从年纪相仿的陌生人痕迹中,依稀就窥见生活富裕家庭美满时,优等生温溪生活的痕迹。

    温溪坐在床上看着墙上一块一块印记呆呆的发愣,。他们八点吃完饭,赶路劳累一天,身心疲惫,于是决定早睡,从A市跨越大半个国家回到永宁镇,风尘仆仆,卫生间门隔音不是很好,传出宴决洗澡哗啦啦的水流声。

    浑浑噩噩五天,温溪终于抽出时间处手机上积攒的消息。

    上一个手机被摔的四分五裂,温溪换了一个宴决同款,各种信息都是宴决替他导入的,图标布局大改,他操作起来还不是很熟练。

    清完各种垃圾消息,设置免打扰后,温溪点开了微信,主页连排的红标,其中最多的就是明垚。

    明垚每天都要和温溪聊天,温溪昏迷三天不可能躲过他的注意,事发时明垚还在国外,联系上宴决,知道了温苒被温国清偷走,温溪昏迷不醒的消息,当晚就飞回了A市,不断协调时间,硬是和宴决一起守候了三天,在温溪退烧后才放心的飞回去继续工作。

    [不开心就超人]:你到永宁镇了吗?

    [不开心就超人]:住在哪里呢?

    [不开心就超人]:你嗓子好点了吗?

    [不开心就超人]:永宁那么北,虽然才八月底,晚上也冷的厉害,多穿点衣服。

    [不开心就超人]:手不舒服擦擦就行,别洗澡了。

    温溪撩了下袖口,露出缠满绷带的手腕,当时摔倒蹭破了皮肉都流着血丝,刚蹭破时温溪精神虽然恍惚,但对手腕惨状也多少也些印象,他想到护士给他换药,宴决冷的要杀人的表情,猜测后面胳膊肿的应该像个馒头。

    幸好他体质怪,坏的明显,好的也快。在最好治疗下,四天过去,伤口都结了血痂,其实解开纱布也行,但血痂太痒了,温溪控制不住自己去扣去抓的手,无意识的就把胳膊重新抓出血,宴决被便让护士重新缠上了一层绷带,防止他继续伤害自己的举动。

    [溪流成海]:下午四点回来的,宴决把老房子买回来了,记在我名下。

    明垚秒回。

    [不开心就超人]:那太好了。

    [溪流成海]:我很意外他会买回房子(大哭)

    [溪流成海]:虽然这里发生过很多不好,但这里是我和妈妈的家。

    [不开心就超人]:乖宝你在永宁重新拥有了自己的小家(欢呼)

    [不开心就超人]:那你现在就住在家里了吗?

    [溪流成海]:嗯

    [不开心就超人]:也不知道温国清那个贱人带着苒苒躲在了哪里,妈的,该死东西。

    [不开心就超人]:你出门一定带着保镖,别让他又对你下手。

    [溪流成海]:我会小心的。

    [不开心就超人]:那你准备等到温国清被找到,才回来吗?

    温溪抿了抿唇打字。

    [溪流成海]:是的。

    [不开心就超人]:(怀抱)(怀抱)(怀抱)

    [不开心就超人]:苒苒一定会安然无恙回到你身边的。那我就不打扰你了,早点休息吧。

    [溪流成海]:嗯嗯,晚安。

    结束和明垚的交流,温溪又切换到微信群,在他昏迷的时候,宴决替他留过言,说和妹妹男朋友一起出去旅游,没有让他们担心。如果是温溪自己,他也会搬出类似的说辞,多一个亲密的人知道,就多一份担心。

    他水了一下群露了下存在感,听着浴室渐渐变小的水声,手指滑到了黑名单。里面躺着的号码不少,最新的一个就是远在M国的奥利菲尔。

    温溪昏迷醒来,打电话质问过对方温苒的踪迹,奥利菲尔说,如果自己一定要温溪的骨髓,温溪在船上就会就会被他绑架起来,强制抽骨髓。

    奥利菲尔说自己有使骨髓脱离人体依旧保持短暂效度的技术,他才不管配不配的上型号,先抽温溪骨髓再说。

    奥利菲尔应该是待在医院,背景音是孩子的啼哭,加上宴决不断派人盘问他,焦头烂额的对温溪怒吼:他根本不知道妈妈和温国清的交易,不知道原本应该待在养老院像他亲生父亲一样被弄死的温国清,怎么会跑回国还绑架了温苒。既然温溪不管约瑟夫的死活,温苒死活和他又有什么关系。

    温溪冷着脸听着他咆哮怒吼,然后挂断电话,后面奥利菲尔又发来一堆求和短信,内容大概是他们与绑架案无关不要伤及无辜,让宴决收手不要打压他们,他们要破产治不起病了。

    温溪看完后直接将奥利菲尔拉黑进了黑名单。

    一样的话,奥利菲尔和他母亲,以及那个流着一半令人厌恶的相同血液的生物意思的弟弟,死活和温溪有什么关系。

    宴决洗完澡出来,看到温溪趴在桌子上发呆,拉着厚实的窗帘,房间里只开了一盏床头灯,暖黄色的,落在温溪安静的侧脸上,像是坠落的夕阳留下落寞又迷茫的余晖。

    他走到温溪身旁,手捂住温溪脸颊,湿漉的热腾水汽蔓延到温溪身上,淡淡的橙子香穿来过来,温溪抬眸看到宴决黑漆的眼神。

    “要我帮你擦一擦吗?”

    温溪直起身子,抱住宴决的腰身,脸埋在他结实的腰腹,深吸一口气,嗅着浓郁的甜橙味,蹭了蹭脑袋,头发乱成一团,声音闷闷的:“我自己洗。”

    宴决垂眸揉着他脑袋,任由温溪将自己睡衣蹭皱,“自己小心点儿,我在卫生间放了板凳,坐着擦身体。”

    “嗯。”

    温溪洗了头,吹开后,又把手腕上缠着的绷带解开,用温毛巾擦了一遍,最后看着满胳膊血痂抉择了半天,又拿出新的绷带缠了回去。

    收拾后出浴室,宴决刚好推门进到卧室,手里还端着一个碗,里面是深褐色的中药。

    温溪闻到苦涩的味道宴本能的皱起眉头,宴决一只手点点他的眉心,“喝了药再睡,嗓子会舒服点儿。”

    温溪看着这碗褐色中药,吸了口气,捏着鼻子大口大口灌下去,喝的快就尝不出味道,温溪吞药的时候莫名想到楼下那盆缺水到即将干死的盆栽。

    一口气喝完药,温溪也快呼吸不上来了,本能松开捏鼻子的手,呼吸间五感相通,苦涩的味道瞬间翻涌上来。温溪皱着眉他,迅速回到卫生间,漱口刷牙。

    温溪再从卫生间出来,宴决正站在床边儿看着墙上的奖状的印记,温溪脚步顿了下,过去现在他身前,“你跟着我过来永宁镇,公司怎么办?”

    宴决低头,看到温溪脸蛋上担忧的神色,握着他手腕,拇指摩挲着新换的绷带:“公司有副总在管,可以开线上会议,没关系的。”

    尽管眼底有一些疲惫,依旧摸着温溪脸颊,冷静的说:“我不缺钱财,公司不重要,你的事情才是第一优选项。”

    温溪呼吸快了下,嗓子痛也不能吃糖盖住苦味,呼吸间,还能闻到那种憋人的涩味。他皱了下眉头。

    “还有苦味吗?”

    温溪看着他点点头,“舌头没苦味,呼吸有。”

    宴决的视线在温溪口鼻间游走,温溪吞了下口水,下巴被捏住,男人垂头吻住他的唇。

    身体靠近的瞬间,属于另一个人浓郁的甜橙香气和安全感将呼吸占据。

    浅尝辄止的一个吻,只维持了三十秒。

    宴决蹭了蹭温溪鼻尖,炙热的呼吸吹拂在敏感的皮肤上。

    “是有一点点苦涩的味道。”

    温溪呼吸有些急促,口鼻里全是宴决的味道,他抓着宴决手腕,摇了摇头:“现在不苦了。”

    暖黄的灯光雕刻着男人冷冽的眉骨,宴决纵长的黑眸在阴影里愈发深邃,温溪垂了垂眼皮,亲了下宴决喉结。

    四目相对。

    温溪被推到在柔软的被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