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余水市的生活越来越好,搬家乃常事,谁都没在意这个小插曲。
穆子明的车有些旧了,跑起来发动机总有闷响,四个人提心吊胆往山上跑。
付叶生最惜命,他抱着周谨的胳膊追问穆昔:“你确定你家的车没问题?”
穆昔犹豫道:“应该没事吧,我爸和我保证过。”
“怎么保证的。”
“他说他开到现在都没死。”
“……”
付叶生发出一声哀嚎,“死了就不在了!!穆昔,我给你买辆新车吧?!”
穆昔两眼发亮,问:“我不付钱的那种?”
“只要让我活着,我付钱。现在放我下车,我立刻回家要钱!!”
周谨刚要羡慕,忽然想起些什么,他问:“为什么不直接自己买车开自己的?”
付叶生:“……”
好像有道理。
林书琰说:“为什么不直接回家把车开过来?”
付叶生:“……”
好像更有道理。
几天过去,如今的项家村已经大不一样,就连村口的野草都耷拉着脑袋,整个村子都在阴云之下,冷风骤起,乌云也更加密集。
付叶生和周谨抱在一起,“真不闹鬼?!”
穆昔心里也有些发怵,但看到付叶生和周谨后,就放松不少。
听说鬼更喜欢傻子。
林书琰率先往前走。
这几日刑警为了寻找当年项鲁强三人谋害小杨的证据,整日在村中走动,村民已经不敢随意出门。
村支书在无奈之下配合刑警,但也是能不见就不见的状态,他怕被冠上包庇嫌犯的罪名。
项青青家的大门上至今还有封条,冉兴平带着几名刑警在屋中检查。
“小穆?你怎么过来了,应时安今天没来。”
穆昔问:“他有其他工作?”
冉兴平说:“他今天搬家,请了两个小时的假,下午还要去审项鲁强,项鲁强这家伙,真是一点本事都没有,全靠爹娘,现在还想把罪名全推到他爸身上,谁家养了这种孩子,真是倒一辈子的霉。”
应时安今天要搬家……穆昔觉得自己应该想到点什么,但大脑空空,想不起来。
周谨兴奋道:“没想到应队长和我们同一天搬家,看来今天搬家是好事。”
穆昔的感觉十分不妙,她有些抗拒搬家的话题,询问冉兴平,“还没找到物证?”
“很难找到了,”冉兴平无奈道,“时间过得太久,还能留下尸骨都是运气。项鲁强几人交代,他们是在山路上将小杨杀害,就算留下痕迹,风吹雨打的,也早都吹没了。”
“你们在项青青家中找,还能找到什么?”
“碰碰运气,都查一遍,总比闲着好。”
穆昔拧起秀眉琢磨起来。
冉兴平问:“你想到了什么?”
“冉哥,你别打扰穆昔,”周谨严肃道,“她想坏招的时候,不能被打扰。”
穆昔:“……”
付叶生也说:“说话太多,招就不坏了。”
穆昔:“……”
她在同事中就是这种形象?!她的一世英名,都要被这几个人破坏了!
林书琰表示:“他们的看法太片面。”
穆昔感动道:“还是你了解我。”
林书琰说:“打不打扰,招都够坏。”
穆昔:“……”
冉兴平被拌嘴的几人逗笑,“年轻就是好,还能斗斗嘴。”
周谨笑嘻嘻道:“冉哥也可以斗嘴啊。”
冉兴平:“和应时安?”
周谨:“……”
斗不了一点。
穆昔插嘴道:“小杨死时,警察没过来?”
“几年前的事情了,卷宗不是很全,有警察过来,但按照自杀案办理的。”
“他的遗物是如何处理的,被他父母带走了?他的遗物上有没有可能有证据?”
冉兴平回忆道:“遗物好像还真有记录,我在卷宗上看到过,他就一身警服,带了些现金,项青青提到她和小杨有一对情侣戒指,小杨来的时候是戴着的,但是卷宗中没提到,我想着会不会是被项鲁强看中带回家,所以想看看能不能找到。”
小杨家里条件好,和项青青的情侣戒指是银的。项鲁强是财迷,看见钱就走不动路,去抢小杨身上值钱的东西很正常。
穆昔问:“戒指可以理解,但为什么说他带现金?项鲁强为何只拿走戒指,不拿现金?”
“遗体附近没找到现金,是我推测的,”冉兴平耐心解释,“你想想啊,小杨到项家村需要路费,他不可能是双腿走过来的,他在项家村生活了几天,这些都需要钱,不可能一直饿着。现场没有找到钱,我想他带的应该是现金,只不过现金被项鲁强拿走了。现在项鲁强三人都说不记得具体细节,我们没法确认,只能试着来找戒指。”
穆昔问:“为什么不找钱?”
“你傻了?”周谨说,“钱早就花了啊!”
穆昔从周谨口袋中抽出男士钱包,“你们不是每个人都有吗?”
周谨:“你拿走的时候我怎么没有感觉?!”
林书琰问:“你的意思是,小杨的钱包也被拿走了?”
“很有可能,”穆昔说,“现在不是很流行钱包吗?基本上每个人都有,女式的长款,男士的是短款,一般都是黑色钱夹,还能夹照片。虽然在以后很难想象还有人会使用钱包,但现在是普遍现象。”
周谨打断道:“等等,以后钱包还会被淘汰?”
“当然啦,以后都有手机,可以手机支付,钱包没用了。”
一众人神色怪异。
冉兴平:她在胡说什么?
周谨:像是胡说,但是穆昔说的,很有可能。
付叶生:以后不能用百元大钞装逼了?
林书琰:考点,记下来。
冉兴平道:“我们搜到了几个钱包,你等着,我拿去让小杨的父母辨认。”
项雨燕并不排斥家中多一个女人,只要这个女人不会威胁她的地位。这些年来,项青青从向宏信那里讨到不少钱接济家里。
但项家人依然存不下钱,项鲁强也没能娶上媳妇。
项鲁强花钱大手大脚,那些钱大多被他要走了。
项青青的父母一直惯着项鲁强,凡是他的要求,他们都会满足。
家里没多余的钱,日子一直紧巴巴的,几个钱包都用了许多年,表面已经被磨破。
穆昔几人跟着冉兴平走进项青青的家,在冉兴平的指挥下,几个刑警将放在各处的钱包取来。
项青青家一共有三个钱包,一个是女式的红色钱包,还有两个黑色钱包。
穆昔指着其中一个黑色钱包说道:“可能是这个。”
“这怎么看出来的?”
穆昔说:“这个是真皮,和其他两个价格不一样。红色钱包应该是项青青的,比较新,可能是她自杀前留在家里的。”
周谨翻来覆去看三个钱包,除了颜色外,他什么都看不出来。
林书琰对这些也没研究,他家虽然有钱,但在物质上他通常不在意,都是家里给什么就用什么。
只有付叶生是穆昔的知己,“这个钱包绝对不普通,做工不一样,手制的,价格对你们来说应该挺贵。对我来说太便宜了。”
周谨:“谢谢你,有被伤害到。”
冉兴平半信半疑地把钱包交给刑警,请他们去见小杨的父母。
小杨的父母有两个孩子,小杨还有一个妹妹。儿子去世后,他们强忍悲痛继续抚养女儿,如今知道儿子的死可能另有隐情,全都赶到分局,只想讨一个真相。
穆昔简单看过项青青加后,与刑警一起回到分局。
小杨的父母还守在分局,这一次他们是一定要个结果了。
他们只看了钱包一眼,甚至还没打开,小杨的妈妈便昏了过去。
小杨父亲强忍悲痛,道:“这是我妈做的钱包,专门给他做的,走线都是手缝的,我家里还有其他钱包,只要对比,一定能证明这是我儿子的钱包!”
五年前,项鲁强得知小杨去搬救兵,情急之下与父母一起尾随小杨,用麻绳将其勒死。事后,他取走受害人身上所有值钱的东西,又和父母一起把人搬到别墅,试图让所有人都认为受害人是自尽。
在全村人有意无意的包庇下,此案最终定性为自杀案。
小杨的钱包成为项鲁强的钱包,他日日都使用它,毫无愧疚
几年后,他甚至以为钱包原本就是他的,已经完全忘记小杨这个人。
杀害一个人对他来说就是过眼云烟,无足轻重。
在得知真相后,老两口去医院见了项青青。
曾经他们是真的喜欢这个乖巧上进的姑娘,后来也是真的痛恨。
他们一直认为是项青青爱慕虚荣抛弃小杨,才导致小杨上吊自尽,现在才知背后另有隐情。
他们无法清楚地描述现在的心情,小杨依然是因为项青青而死,但不是懦弱上吊,而是想挽救喜欢的女孩。项青青为了小杨放弃和父母对抗,但双手又沾有鲜血,一家四口,普通人想都不敢想。
看到这一结果,穆昔四人都很唏嘘。
四人漫步回家,周谨评价道:“罪魁祸首就是向宏信的项青青的父母,一个好色,一家子贪财,项青青是牺牲品。”
“会有人说向宏信的小儿子罪不至死。”
周谨道:“只能说这是父母的因,到底怎么判,得看法官大人的意思。”
四人意犹未尽。
走到胡同口,穆昔说:“我们住的近,以后上下班可以一起走。”
“那最好了,不然我怕罪犯遇到你会有危险。”
穆昔:“呸。”
“走是可以……”林书琰觉得目前的情况似乎不太对,“我们今天是走去项家村的?”
穆昔:“……”
四脸沉默。
她爹的宝贝车停哪了??!
*
小杨遇害一案,最难的一点是给项鲁强定罪。
应时安只请了两个小时的假,赶回局里后便得知,冉兴平几人在项青青家找到小杨的钱夹。如此一来,证据链完善,三人都别想逃脱。
应时安带着谢涟再次去审讯项青青的母亲。
谢涟昂首挺胸:果然他是队里最聪明的新人,应队长有意提拔他!
应时安:带个不聪明的,诈一诈。
项青青的母亲自从被带回队里,便日益以泪洗面。
“我们真的不是故意的,当时的事只是意外,我们没想要他的命,是我家老头动的手,警官,能不能把强子放了?我家强子身体虚,不能在这种地方待太久,求求你们就把他放了吧!”
应时安垂眸看卷宗,好像没听到她的话。
谢涟偷偷看应时安一眼,张了张嘴。
发现应时安没制止,他又试着发出声音。
应时安依旧没有反应,谢涟憋了一肚子的话喷涌而出,“你家强子这些年喝项青青的,吃项青青的,过得很好,身体健康,吃嘛嘛香,你说他身体虚?你怎么不问问项青青的情况如何了?”
谢涟无法理解。
曾经他以为兄弟姐妹互相扶持天经地义,看到项青青才知道,原来真有做父母的,把女儿的一切都奉献给儿子。
直到现在,项鲁强三人都没过问过项青青的情况,那可是失而复得的女儿,但凡有一丝感情,都会过问一句。
就连小杨的父母都去医院照料了项青青几日,他们作为亲生父母,竟然不闻不问。
项青青的母亲竟然露出厌烦的表情,“如果不是她极端,害了那么多人,我们会走到今天这一步?你们把她抓起来吧,让她好好反思。”
谢涟震惊地发现,他们一家子竟是真的认为他们没做错事。
“强子是她弟弟,做姐姐的,多帮衬帮衬弟弟难道不对?是她不愿意,是她跑去跳河,她跑去跳河痛快了,村里人都说是被我们逼的,她有没有想过我们的日子怎么过?自私鬼!”
谢涟实在没忍住,跳起来骂道:“她是你生出来的,你就是要把她养大!你凭什么逼她做小三?你家儿子金贵?!你是真不要脸!我告诉你,你男人什么都招了,他说人是你杀的!”
谢涟骂得痛快,骂完才想起应时安还在身边,他忐忑地坐下。
好在应时安依然没有说话的意思。
项青青的母亲更是毫无悔意,只是在听到自家男人竟然指认自己时火冒三丈,“是他杀的人,他在推卸责任!”
“他说是你,你有什么证据能证明是他?”
“我一个女人,哪有那么大力气?就是他给强子准备的麻绳,强子才……”
说话声戛然而止。
应时安放下卷宗,道:“是谁准备的麻绳?为谁准备的?”
项青青的母亲惶恐地缩着肩膀,“我什么都没说。”
应时安淡淡道:“已经晚了。”
项青青父亲的情况和项母差不多,他们只关心项鲁强能不能出去。在得知项母招供是他为项鲁强准备的麻绳时,项父破口大骂。
项青青好像是个隐形人,两人都已将她遗忘。
最在意项青青的人竟然项鲁强,他敲着桌子骂道:“就是这个贱人,害得这件事被翻出来,我早就忘了!等我出去,我一定杀了她!杀了她!”
三人狰狞的面孔触目惊心。
谢涟明白一个道理,坏人只有鳄鱼的眼泪,不必奢望他们真的会反思。
审讯结束,刑警们终于能下班。
后续工作还有很多,但今天他们总算能松口气。
记者早已将灭门惨案报道出去,若不能及时破案,舆论会日益发酵,对他们极为不利。现在能快速破案捉拿凶手,他们也能给余水市民一个交代了。
谢涟的姐姐谢韵接他下班。
看到姐姐,谢涟神色复杂,他郑重其事道:“姐,以后我不能再给你钱了。”
谢韵:“?,你被公安局炒鱿鱼了?我就知道会有这一天。”
谢涟:“……”
“我的意思是,我不能再无私地帮助你了!我们要有边界感!要有分寸!我不能被你榨干!”
谢韵挥起烧鸡就往谢涟头上打,“榨干?我毕业头一年的工资都被你花了你忘了?我的压岁钱都被你偷了你忘了?昨天你姐夫还给你买了一台游戏机,你现在用的MP3不也是我买的?!”
谢涟被打的嗷嗷叫。
对哦,他也拿他姐的钱了哦!
*
将穆子明的车开回家后已经是晚上八点钟。
虽然第二天还要上班,但穆昔还是打算去付叶生家逛一逛,他家的家电实在太全,是最接近现代生活的。
周谨也说要露一手,要给他们做一顿大餐。
林书琰去附近的商店买了些蔬菜,又去肉店买了猪肉和牛肉。
四个人拎着大包小包往付叶生家走。
众多小洋房的其中一栋忽然有了动静。
有人打开房门走了出来,没过几秒钟,院子的铁门被拉开。
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站在门口,身披破旧的棉袄,孤独地站在门口的路灯下。
都能看出他是在等孩子回家,周谨伤感道:“不知道我走了以后,我爸妈会不会等我。”
周谨几乎没提过家里的事。
伤感的氛围逐渐浓厚。
就在此时,白发老人雀跃地挥起手来,“小昔!”
穆昔怔了怔,用手揉了揉眼睛。
是……爷爷?!
是应老爷子?!他怎么会在这里!
等等,应时安提过,应老爷子想让他们一起住,他们结婚时的房子就在附近……今天搬家的人就是他们?!
穆昔险些晕厥。
她怎么就忘了这回事?!如果让周谨他们知道她和应时安的关系,岂不是相当于整个派出所都知道了?!
如果派出所知道,就相当于整个分局都知道!
如果分局知道……警察届都会知道!
自封的警察届瑰宝·穆昔是这样想的。
她紧张地走到应老爷子面前,挤出笑容,“您怎么出来了。”
“等你回家!”应老爷子朝气蓬勃,一点儿都不像在鬼门关走过一次的人,“快进屋,屋子都给你收拾好了,你把东西拿过来就能住!”
林书琰三人好奇地看着他们。
穆昔硬着头皮介绍道:“这是我的三个同事。”
“都是男的?都长得蛮俊俏?”应老爷子惊讶。
惊讶完又十分开心。
回头就告诉应时安,气死他这个龟孙子。
穆昔又对林书琰三人说:“这是我的……亲戚。”
“啥亲戚?”
穆昔凑近周谨,低声说:“是……二叔?”
*
应时安是最后一个下班的。
工作对他来说是生命中最重要的事情,身为刑警,再碰到特大案情时加班是家常便饭。
应时安的生活几乎只有工作。
当然,这是从前。
应时安开车离开,分局的门卫小声议论,“都这个时间了,小应还回家?以前不都是直接住在局里?”
“听说他结婚了,八成是急着回去见老婆。”
从分局开车到“新家”,应时安的车程增加了十分钟。
应老爷子知道这一点,并表示无所谓,他甚至祝福应时安每次上下班都能遇到堵车。
可惜应时安总是加班,余水市的车也没有后来那么多。
车开不进胡同,院子里也停不下车,所有人都会把车停在公园附近。
应时安停好车往家走,没走多久便看到家门口聚集很多人。
他缓步靠近,听到穆昔笃定的声音,“对,是我二叔。”
应时安瞥了眼穆昔,对应老爷子说道:“爷爷,怎么出来了。”
穆昔几人四脸震惊。
穆昔:今天不用加班??
周谨&林书琰&付叶生:爷爷?!
应老爷子是应时安的爷爷,是穆昔的二叔,那穆昔和应时安的关系……
十分震惊!
应老爷子乐呵呵地说:“时安回来了,我正好遇到小昔,看看小昔的同事,一个个长得多俊俏,他们关系可好着了,和你不一样,你连朋友都没有。”
穆昔:“……”
周谨呆呆问:“亲爷爷?”
付叶生低声说:“应队长是不是虐待老人?”
应时安温和地笑道:“爷爷,你该休息了,如果再因为身体不好被王阿姨拒绝,我怕您会更难过。”
应老爷子:“……”
穆昔:“……”
周谨:“亲孙子?”
付叶生:“……爷爷是不是虐待孙子?”
应时安让阿姨把老爷子扶回房间,淡淡地解释:“我爷爷身体不好,刚刚的话各位别放在心上。”
周谨:“不敢放不敢放……不对,是不放不放。”
应时安颔首,转身想回去。
付叶生低声说:“应队长对他姑姑好像也不太孝顺。”
穆昔姑姑:“……”
再也不敢口嗨了。
穆昔怕露馅,努力拽走付叶生和林书琰,“饿了饿了,赶紧回去,快点做饭。”
几人神色复杂地朝应时安挥手说再见。
周谨走得最慢,他的大脑还没加载完毕。
就他和付叶生看到的情况来看,应时安和穆昔的关系明明不单纯,怎么一下子变成亲戚了?而且穆昔的辈分还这么大!
周谨磨磨蹭蹭没走。
应时安:“?”
周谨低声问:“应队长,你对穆昔……很单纯?”
应时安挑眉。
周谨:“就只把她当做亲人?”
应时安定睛看着周谨,平静道:“我的确喜欢她。”
周谨:“……”
见鬼了,侄子喜欢上姑姑了!!
*
往后三天,周谨一看到穆昔就捂胸口,捂得穆昔莫名其妙。
在周谨再一次准备捂胸口时,穆昔把他的手打掉。
这一下十分有力,周谨的虎口都在颤抖,他终于老实,不敢再躲了。
“到底出什么事了,为什么躲着我?”
周谨神色微妙,不说话。
穆昔问:“难道是那天我说你做饭不好吃?哎,其实还可以,只是我爸妈手艺太好了,我嘴刁。”
周谨:“不是。”
穆昔:“是我说你坏话被你知道了?”
周谨:“不是……你说我坏话?!”
穆昔心虚道:“也没说什么特别的,就是你身高没到一米八……”
“到了到了!老子正宗的一米八!”
穆昔的神色比周谨还微妙。
周谨:“!!”
周谨怕穆昔真让他去量身高,放弃和她争论,他问:“你和我说实话,你对应队长是什么态度?”
“我还能有什么态度?我的态度只有一个!”穆昔的声音铿锵有力。
周谨紧张地等答案。
穆昔说:“我们要在每一个比赛把他打倒,踩在脚下!”
周谨:“……”
可怜的应队长,可怜的侄子。
穆昔正要继续逼问周谨,安良军送来了夺命纸团,“瞎聊什么?来工作!来了个报案人,说自己偷了东西,你俩谁去?”
第52章
小小偷窃案,穆昔一天就能处理五起,她甚至已经认识常在棋山附近流窜的盗窃惯犯,许多人都是二进宫甚至三进宫。
穆昔说:“我现在没工作,我去。”
周谨与穆昔保持三米以上的距离,“我看我们还是不要在一起……”
穆昔没搭理周谨。
她走到安良军身边,安良军奇怪道:“你和周谨表白,被他拒绝了?”
周谨的表情过于暧昧了。
安良军的音量一点儿都没降低,周谨听得一清二楚。
他心中悲怆:呵,有更大的秘密,他却只能独自承受,伟大的人总要承担更大的责任!
周谨悲悯的神色让安良军的鸡皮疙瘩都冒出来了,他断定道:“犯病了,离他远点。”
*
穆昔和安良军一起去调解室解决纠纷。
被指认偷窃的是个三十岁的男子,男子留着寸头,五官虽然还算俊俏,但总是贼眉鼠眼,就差把“小偷”二字写在脸上。
报警的则是个普通的中年妇女,她说自己随身携带的钱包在和男子相撞后不见了。
女人比较聪明,立刻去追男子,男子被几个路人扣住,在他的口袋里找到女人的钱包。
这是明明白白的偷窃案。
安良军问男人:“人赃并获,你有什么不满?”
男人叫韦泊,余水市人。
大概是安良军长得凶,他不敢看安良军,便盯着穆昔说:“这是意外,我也不知道她的钱包怎么掉我包里了,可能是刮过来的。”
女人气势汹汹道:“你的意思是我的钱包好好的在背包里,它自己长腿,飞到你兜里了?”
韦泊诚恳道:“它真的是很有灵性的钱包。”
“……”
安良军敲敲桌子,“别说没用的,钱包不是你偷的,你跑什么?还差点把门牙磕掉了。”
韦泊很是委屈,“是啊,早知道不跑了,补牙更贵。你看你,没事追我干什么?你得付我医药费。”
女人说出了人生中最优美的语言:“&%¥#!”
尽管韦泊抵赖,但他偷窃是事实,现场有很多证人都可以证明这一点,钱包也的确是在他身上找到的。
女人背单肩包,单肩包上有被划破的口子,显然不会是钱包渴望自由,主动在单肩包上割了口子然后飞到自由的韦泊身上。
安良军给女人做过笔录后将她送走,至于韦泊,这次涉案金额较小,只能受到治安处罚,还得查查他有没有案底,涉案金额够的话才能起诉量刑。
韦泊一听说要罚钱,就开始头晕眼花,“美女警察,你看我现在我头晕,我还眼睛疼,哎呦,肚子也疼,浑身上下哪哪都疼。能不能带我去医院,去医院看病的钱得是你们付吧?如果不是你们把我留下,我现在都不疼了。”
安良军瞪着他,“这么大人了,就会耍赖?”
韦泊作势就要晕倒。
安良军一脚踢开他的椅子,“直接往地上躺,如果确定病入膏肓,我就把你送到火葬场,让你体验体验新技术。”
韦泊灰溜溜爬起来。
安良军训道:“如果还想出去,就老实交代你的问题!”
韦泊看向穆昔。
穆昔看起来倒是温柔,她和颜悦色道:“如果不想交代,我也可以带你去医院做一整套检查,所有项目都开一遍,自费哦。”
韦泊:“……”
更狠。
韦泊只好问:“你们要罚我多少钱?”
“是我问你还是你问我?!”安良军呵斥道,“为什么偷窃?”
“还能是为啥,”韦泊哼唧道,“难道是因为我家里钱多的花不完?”
安良军面无表情。
韦泊:“……没钱呗,需要钱。”
“要钱做什么?”
“我妹妹说想买点东西,我帮她筹钱。”
“你还有妹妹?亲妹妹?”
韦泊表情呆滞,“不是啊,是在歌厅认识的妹妹。”
穆昔神色古怪。
安良军问:“有金钱交易的妹妹?”
“她要的不多,”韦泊笑嘻嘻道,“两块钱就能睡一晚。”
穆昔:“……”
他的脑子好像……
安良军对穆昔说:“和扫黄队联系。”
他又问韦泊,“你嫖娼还负责帮她筹钱?”
“没办法,她急用钱,”韦泊忧形于色,“我看得出来,她快忍不住了。”
“忍不住?”
韦泊说:“她好像有两天没吸了,我看她都快死了,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穆昔:“……”
安良军:“……联系扫毒队。”
穆昔:“……好。”
安良军拧眉看了一遍笔录,“你的意思是,你有买毒品的渠道?”
“这我没有,”韦泊说,“我只是认识一个卖的大哥,能买到。”
穆昔的“O”字型嘴再也没合拢。
安良军:“这就是有渠道!买了吗?!”
“没呀,这不没偷到钱就被你们抓起来了?”韦泊无辜道,“不过我有大哥的联系方式。”
安良军狐疑地让他写下“大哥”的地址。
“买毒品要不少钱,你打算一直养着她?”
“那怎么会,我就是救救急,不可能一直养她,我有女朋友,”韦泊微笑道,“我女朋友长得可带劲了,我让她去歌厅上班她不去,她要是去了,肯定能赚大钱。”
安良军:“……”
他手撑下巴看着韦泊,久久不能言语。
穆昔把嘴巴合拢,“咳,你打算偷几次就不做了?之前偷过什么?”
“这是第一次,”韦泊说,“我本来是要一直偷下去的。”
穆昔:“……你还挺诚实。”
韦泊自豪道:“没办法,我人品好,撒不了谎。”
安良军:“……”
他扶着头,偏头痛。
穆昔问:“不打算养她,为什么要一直偷,你需要钱?”
韦泊点头,“我想处理尸体,听说有药水能把尸体完全溶解。”
穆昔呆呆地看着他。
安良军更呆。
“你说的是……小猫小狗的尸体?”
虐待动物,有心理变态倾向,需要密切注意。
韦泊无语道:“小猫小狗的尸体直接扔了就行,还浪费钱干嘛?我说的是人的尸体,我昨天杀了个人,不知道藏哪里好。”
调解室安静了足足三分钟。
恰好邹念文找安良军有事,她刚一敲门,穆昔便走过去把她拉进来,“文姐,我今天耳朵不太好,你来帮我听听这句话,是人话吗?”
邹念文无语道:“你和你师父一样疯了?”
安良军保持呆滞的状态。
邹念文看向韦泊,“你刚刚说什么?”
韦泊:“我昨天杀了个人,不知道藏哪里好。”
邹念文:“……”
两分钟后,邹念文说:“你们等等,谁都别说话,谁都别继续。”
她走到门口大喊林书琰的名字,“快,新型罪犯,来长长见识!!”
*
调解室前所未有的热闹。
扫黄队称,韦泊交代的姑娘的确是卖身的,他们找到姑娘后还揪出她的上家,同一个舞厅有不少被强迫的姑娘。
扫毒队称,该女孩的确吸毒,“大哥”也确实在售卖毒品,是他们曾经跟丢的一条线。
现在派出所内所有闲杂人等都聚在调解室激情讨论。
正方认为:“这是功劳吧?他虽然有做的倾向,但结果就是他什么都没做,还提供了线索。”
反方认为:“他不是主动提供线索,不是检举,不能算功劳。”
调解室内,以唐英武为首的民警们苦大仇深地看着韦泊。
“你确定你杀了人?为什么说出来?”
韦泊害羞地挠挠头,“这不是你们问了吗?”
民警们:“……”
平时最有主意的安良军现在都没了主意,“所,联系刑侦队?”
唐英武示意安良军冷静,“有没有尸体,要去看看才知道,韦泊,你应该知道杀人是什么罪名。”
韦泊叹气道:“我也是不小心,不是故意的,你们不会要判我死刑吧?死刑给钱吗?”
付叶生抢着说:“你要是交代的都是真的,我给你钱!”
这可是花钱都买不到的大戏!
穆昔:“……”
穆昔和安良军被派去找韦泊口中的尸体。
安良军开车,穆昔负责看押韦泊。
他现在是重点保护对象,谁都不能接近。
韦泊家就在棋山派出所附近,车程十分钟。
“停,就是前面的平房,是我租的房子,我不和我爸妈住在一起。”
穆昔说:“我记得你是未婚。”
韦泊嘿嘿笑道:“我也偷我爸妈的钱,被他们赶出来了。”
穆昔:“……”
韦泊交代,他杀害的人是和他有过节的内衣店老板。内衣店老板是个女性,他陪女友一起买内衣,看到许多新奇的款式后,萌生出自己也买一条内裤的想法,但在尺码上,他和老板发生争执。
韦泊坚持要大号,老板坚持给小号。
穆昔其实不太理解这有什么好争执的,更不理解这居然能成为杀人的理由。
韦泊自豪道:“我的雄姿,只有我女朋友知道。”
穆昔:“……”
懂了。
穆昔问:“你想帮的妹妹不知道?”
韦泊:“……,只有她俩知道!”
安良军光是听二人的对话,头都要痛得昏过去了。
他做警察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遇到这般奇葩的人。
安良军甚至不太相信韦泊真的杀了人,因为尺码大小杀人,是不是太奇怪了?
“是她太气人,”韦泊坚持道,“我要多大的号,她给多大的就是了,非要和我争,昨天晚上我在回家路上遇到她,她还嘲讽我,我一气之下就和她打起来了,结果下手有点重,她死了。我把她拖到我的出租屋,先放里面藏着,想着今天去偷点儿钱,买什么药水,然后把尸体融了。我很聪明吧?”
我很聪明吧……
聪明吧……
第53章
安良军,在刑侦队时就有人人,包括同事都害怕的铁手腕,在派出所时更是“所中一霸”,此刻慈祥地看着韦泊。
已经不忍心批评他了。
穆昔左看看右看看,漂浮的犯罪的风都温暖许多。
安良军郑重其事道:“希望每个犯罪分子都像你学习。”
韦泊亦很感动,“应该的,都是我应该坐的!”
此刻若响起国歌,就是令人激动人心的一幕。
但韦泊的话究竟是真是假,安良军和穆昔有不同的看法。
虽然他为扫黄、扫毒工作都做了贡献,但安良军认为,他陈述的杀人动机实在令人难以接受。
穆昔倒是认为,韦泊撒谎的可能性比较低,他实在没有必要编造这种不利于自己的谎言,总不能是为了多和他们待一会儿吧?
两人争论间,韦泊指着一个仅有两米高的木门说道:“这就是我租的房子。”
房门狭窄,勉强能让一个成年人通过,房子虽然破,但位置还不错,出了胡同就是一条商业街,韦泊所说的内衣店就开在那条街上。
他没有稳定的工作,只能租在这种地方。
穆昔与安良军对视,安良军走在最前面,“钥匙给我,我开门。”
韦泊乖乖把钥匙递出去。
在他心里,似乎只有偷窃是重罪,嫖娼、杀人都不值一提,是可以交代的。
安良军让穆昔看着韦泊,自己打开房门走进去。
经过一个仅有三平米的小院子,安良军来到里屋门前,里屋没有锁。
安良军打开门,没有闻到熟悉的味道,但也正常,韦泊说是昨晚杀人,现在还不至于有尸臭。
房子只有二十平米,有一个小厨房和小卧室,站在门口一览无余。
里面虽然不算干净,但也没有尸体。
安良军看了眼韦泊,走进去在衣柜里翻找。
一分钟后,安良军沉着脸走出来,“韦泊,耍我们?”
韦泊呆道:“没有啊,我说的都是真的。”
“你自己进去看看,有尸体吗?”
“怎么可能没有?!”韦泊快步走进去,“我放到床上了,昨晚她一直在床上,我在地上睡的!”
穆昔:“……”
杀人犯对活人虽然狠毒,但对尸体倒是挺友好。
床上空空如也,床单整齐,甚至没有人躺下过的痕迹。
韦泊比划道:“真的在这里,我扛回来的能不知道吗?真是怪了,她跑哪去了?”
穆昔走到床边,轻轻抚摸着蓝白格子床单。
安良军训斥道:“开玩笑要有底线!”
“我真没撒谎,”韦泊急道,“我真杀人了,你们把我抓走吧!”
韦泊态度诚恳,不像是在说假话,安良军沉吟片刻,说:“你说你杀的是内衣店老板?”
“就是那个贱女人。”
安良军说:“内衣店就在旁边,我们去看看就知道了。”
韦泊转身便往外走,好像现在是他更急切的想要证明自己杀了人。
安良军无奈道:“他这种人,我还是第一次见,回去再查一查,看看是什么身份。”
穆昔低声问道:“师父,你仍然不相信他的话吗?”
“我信,”安良军说,“我信他没撒谎,但这是他认为的没撒谎,他啊,说不定是脑子有问题。我们打个赌,内衣店老板肯定好好地待在店里。”
穆昔再次看向床单。
安良军催道:“走吧,处理完他的事,还有其他工作。”
*
从韦泊家步行到内衣店只需要五分钟。
这五分钟里,韦泊神色紧张,口中念念有词,“是思怡说想去逛逛,我们才进去,她的态度很不好,一直嘲讽我。我哪里受得了这种气?可思怡一点儿都不顾我的感受,非要在里面买东西。”
任思怡是韦泊的女朋友,比他小三岁,是制药公司的会计。
任思怡大专毕业,学历优秀,身材娇小,朋友都说韦泊能追到任思怡是他的幸运。韦泊不这么认为,他能追到任思怡,完全是因为他自身的优秀条件。
至于内衣店老板伍半香……
一想起她,韦泊便面露厌恶。
五分钟的时间很短暂,穆昔甚至还没走到内衣店前,就看到内衣店开着门,是营业的状态,一个女人端了一盆水走出来,正往街上泼水。
韦泊死死盯着她,情绪忽然激动,“鬼!是鬼!”
他扑向伍半香,“鬼!我要杀了你!”
街上哄闹起来。
韦泊像是着了魔,拼死都要掐住伍半香的脖子,安良军和穆昔两人才勉强把他控制住。
无奈之下,安良军拿出手铐,把韦泊铐在店里。
伍半香已有四十多岁,穿着包身连衣裙,风韵犹存。
她跌坐在地上,显然是受到惊吓,隔壁商户将她扶起来,好奇的向店内张望。
穆昔安抚好韦泊,和安良军一起走出来,“你是这家店的老板伍半香?”
伍半香脸色苍白,手一直捂着脖子,胸口轻轻起伏,“是我。”
“认识他吗?”
伍半香厌恶道:“认识,上周吵过架。”
“上周?”
和韦泊交代的时间对不上。
伍半香说:“就是上周,和女朋友一起来的,非要买女式内衣内裤自己穿,就是个变态!”
安良军听得有些迷糊。
吵架的原因不是大小,而是韦泊要买女式的给自己穿?!
伍半香说完,几个商户说道:“是上周,这事我们也记得,哪有大男人非要穿女式内衣的?当时我们就说他是变态,以后得离远点,没想到今天又来了。”
穆昔问:“今天是你和他第二次见面?”
伍半香说:“这么晦气的男人,我可不想多见。”
伍半香还活着,昨晚她没有见到韦泊,韦泊在说谎。
考虑到韦泊目前情绪不稳定,安良军决定联系他的女任思怡。任思怡今天上班,穆昔和安良军带着韦泊一起去制药公司找任思怡。
制药公司不能随便进,门卫联系过领导后才放行,一个部门主任带穆昔三人去见任思怡。
任思怡被叫到走廊,听说是警察找自己,还不以为意,直到看见韦泊,任思怡脸色顿时臭了。
不等穆昔开口问,任思怡便质问韦泊,“你还来干什么?咱俩已经完了!”
穆昔问:“你们已经分手了?”
韦泊泪眼婆娑道:“没有,从来没提过,思怡,咱俩前天不是还见面了,那时还好好的,你走的时候还吻了我……是不是我嫖娼的事情被你发现了?”
任思怡:“……,你还嫖娼?!”
“不是嫖娼,那是杀人?”
“你还杀人??”
任思怡想发的火没发出来,还险些背过气去。
穆昔道:“韦泊,少说两句。任思怡小姐,你来说。”
任思怡气愤道:“我可不知道他杀人的事情,是他有怪癖,我接受不了,上周就分手了,前天我在公司加班,根本就没和他见面!”
“因为他想穿女式内衣?”
“你怎么知道?”任思怡越想越气,“你连这种事都告诉警察?!变态!”
韦泊越听越急,“不是的不是的,不是她说的那样,我们没分手,我也没想穿女式内衣,是她们诽谤我,这是诽谤!穿个女式内衣而已,我怎么会不承认?!”
“你看,他还觉得只是小事!!”
两人若再待在一起,恐怕会吵起来,安良军让穆昔单独和任思怡谈谈。
公司给提供了会议室。
任思怡一进去便开始抹眼泪,“我真没想到他是这种人,我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所有人都不同意,我就图他对我好,没想到他竟然、竟然……我绝对不会原谅他!”
穆昔自觉递上纸巾,“可以说说在内衣店的事吗?”
“也没什么太大的事,就是他非要买女士内衣,当时和老板吵了一架,对你们来说可能没什么,但对我来说实在太丢人了,那么多人看着,他非要在现场穿,闹得很大。当天我就和他提分手了,之后再也没见过,我可不觉得想穿女士内衣的会是正常男人。”
“他有没有说过要报复店主?”
“他才没这个胆子,瞎混混还行,真动手,他敢吗?不过为什么总是问内衣店的事?”
穆昔解释说:“韦泊说自己昨晚杀了伍半香,我们正在调查。”
任思怡怔住,“他……杀人了?”
“据我们所知,伍半香没有死,不过我们要和你确认一下。”穆昔拿出方才要的伍半香的照片。
任思怡仔细看过后,郑重点头,“是她,就是和她吵起来的。”
穆昔说:“看来这是不存在的杀人案,韦泊为何要这样做?”
“有句话……”
穆昔道:“一切有利于案子的事,都应该说。”
任思怡道:“我也不知道这样说他好不好,其实他总给我一种……不太正常的感觉,他脑子好像有问题,其实这才是我下决心分手的原因。警官,他该不会是有精神病吧?”
第54章
韦泊正在和安良军发疯,“我绝对不会记错,我真的没想穿女性内衣,我为什么要买?想穿直接穿思怡的就好了!”
安良军:“……,这也不太行吧?”
“省钱嘛!”
安良军:“……”
穆昔和任思怡谈过后,来找安良军和韦泊。
韦泊想冲到穆昔面前,奈何手铐还铐在暖气管道上,他用力拉扯,手铐和管道激烈地碰撞着。
“思怡怎么说,她怎么说?!”
穆昔看了一眼安良军,做了个无奈的表情,才对韦泊说道:“她的说法和伍半香的说法一致,她说你们是上周去的伍半香的店里,之后发生争执,你们分手,后来再未见过。你昨天没有看到伍半香,也没有对她下手,你没有杀人。”
穆昔没有把任思怡的话完全转达。
任思怡还说,最近几个月韦泊的表现很不正常。
他经常说一些任思怡听不懂的话,例如韦泊会说他们吵架了,给她送礼物求和好,但在任思怡的印象中,他们那段时间的感情一直很好,甚至没有拌嘴。
韦泊的话颠三倒四,任思怡一直认为他是记性变差,现在却发现不是那么回事。
韦泊痛苦地抓着头发,“思怡好像说过我记性越来越差……可是怎么可能,我怎么会变成这样,我不会,不可能!”
他扶着暖气管道向墙撞去。
目前来说,韦泊的罪行达不到拘留的程度。
穆昔拦下他,向他保证,“你先回去休息,要保证随叫随到,我和师父会继续调查,给你一个结果。”
*
将韦泊送回家后,穆昔和安良军没有立刻离开,而是在附近走访群众。
穆昔找了几个韦泊的邻居询问情况,一脸问了好几个人,他们都表示对韦泊不熟。
“这小伙的性格不太行,话都说不明白,他女朋友的性格倒是挺好的,和我们聊过几次,她和我们抱怨过,说她男朋友记性差,确实挺差的。”
邻居们还说,最近一周的确没见任思怡来找韦泊,还有人问韦泊是不是分手了,韦泊很生气的否认。
查来查去都只能证明韦泊似乎做了一场梦。
下班后,穆昔来到韦泊家,将这一消息告诉他。
韦泊神色呆滞地坐在床上,他似乎身陷囹圄,极度痛苦。
穆昔安抚了几句,韦泊好像已经听不到她的声音,没有任何反应,穆昔只好关上房门离开。
任思怡答应会通知韦泊的父母,还会带他去看精神科,在他的病治好之前,不会分手。
回家的路上,穆昔还在想这件事。
她总觉得还有奇怪的地方,或许韦泊没有说错,或许一切都真的发生过,但这些人不可能都串通好来骗他们。所有一切都只有一个合理的解释——韦泊的精神不正常。
穆昔骑着自行车,晃晃悠悠回到家。
田玉琴女式竟然守在家门口,坏笑地看着她,“是不是走错地方了?”
“?”
田玉琴说:“老爷子过来拜访过了,今天还和奶奶一起下棋,下了两三个小时。他说以后就住在这里,你和小秋说好了,也要过去。”
穆昔:“……”
忘记了。
正好穆昔想问问应时安有关案子的意见,她调转车头,推着自行车往应时安家走。
没走几步,派出所三傻拎着大大小小的塑料袋,嘻嘻哈哈地走过来。
周谨朝她招手,“今天怎么没等我们一起走?我们要煮火锅,去吃吗?咦,你要出门?”
穆昔默默把自行车转回去。
田玉琴训斥道:“总和男孩混在一起干嘛?小秋会有意见,爷爷在等你,赶紧去吧。”
穆昔又把自行车转过去。
周谨:“我们买了新鲜的牛肉,说是什么雪花牛肉,特别贵,老付出钱,阿姨,你们做晚饭没,一起过来吃呗?”
雪花牛肉……
穆昔再次转车。
林书琰:“你在用自行车画圈?”
穆昔:“……”
她索性直接把自行车丢到路边,坚定道:“我觉得我们的友情更重要,我要去吃雪花牛肉!”
田玉琴:“……”
家里是缺穆昔的吃穿了?
*
应时安今天没有加班,准时到家。
他和穆昔的房间在二楼,隔壁是书房,应时安在书房添了一张床,他会睡在这里。
应老爷子知道孩子们工作忙,通常不会等他们一起吃晚饭,今天应时安准时回来,还挺难得。
应老爷子冲着应时安坏笑,“想见小昔吧?小昔的东西什么时候搬过来?”
应时安道:“她住在家里更舒服。”
“嘴硬,我就不信你不盼着她来。”
应老爷子转动轮椅到一楼客厅的窗户前,笑得更开心了,“啧,小昔不喜欢跟你一起玩,活该。”
应时安瞥向窗户,可惜从他的角度,什么都看不到。
“您别乱说。”
应老爷子美滋滋地看着窗外,“怎么是乱说?小昔去她同事家了,她和同事们的关系真不错,你可别限制人家小昔的自由,别管哦。”
应时安再度看向窗外,嘴上十分冷静,“交朋友当然是自由。”
“你不在意?”
“我完全支持。”
“也不吃醋?”
“绝对支持。”
应老爷子“嘁”了一声,转着轮椅往房间走,“我可不跟你瞎扯了。”
应老爷子进入房间的瞬间,应时安慢悠悠往窗户旁走去,看似漫不经心,目光却努力往付叶生家的方向瞥。
老爷子的房门突然打开。
应时安拉窗帘的手僵住。
爷孙俩对视整整十秒钟,应老爷子:“呵。”
应时安:“……”
“我是想……”
应老爷子捂住耳朵,傲娇地回房间了。
应时安:“……”
正打扫厨房的阿姨无奈地看着这一幕,这爷孙俩是亲生的吗?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就喜欢看对方的笑话了??
*
雪花牛肉不限量畅吃,穆昔吃完以后已经九点钟,便没再去应老爷子那边打扰。第二天早上她去上班,正好遇到应时安准备开车,穆昔骑着自行车凑过去,“应队长,问你一个案子。一个人说自己杀了人,结果这个人还活着,可能性有多大?”
林书琰三人骑着自行车慢悠悠过来,付叶生道:“还在想韦泊的案子?算了吧,他肯定是精神有问题,但凡是正常人,都不能交代自己嫖娼、想买毒品还杀人的事。”
周谨说:“我也觉得他有毛病,很明显了。”
穆昔道:“可我总觉得另有隐情。”
“咱们又不是刑警,管那么多干嘛,而且感觉不靠谱,咱得看证据。”
穆昔板起脸,“你们几个,不想混了吗?!”
周谨笑嘻嘻道:“还不知道你现在练成什么样了,哪天来练练手?”
三个人都笑眯眯的,显然没把穆昔的实力当回事。
穆昔:“……”
她委屈巴巴地看向应时安。
应时安瞥了眼打闹中的三个人,道:“情况整理一下告诉我,我忙完给你答复。”
穆昔顿时笑容满面:“好!”
应时安又问:“送你去派出所?”
“不用,我骑车子过去,十分钟都不用。”
付叶生抢着说道:“应队,带我一个,这破车子我骑不惯。”
应时安道:“你们是朋友,同甘共苦吧。”
说完便关上车窗,扬长而去。
付叶生:“……”
他对穆昔的偏心是不是太明显了?之前他说他们是什么关系?这就是亲戚的力量?
只有周谨的表情意味深长,他们还小,他们不懂,只有他承受了一切。
*
当晚,穆昔还没来得及回家,便得知田玉琴女士做主把她的东西都搬到了应家。
田玉琴女士的想法和应老爷子一样,他们都希望应时安和穆昔能好好的,最好尽快生儿育女。
即便他们已经算是开明的长辈,但还逃不掉这些老旧的思想。
穆昔拿着整理好的笔记去了应老爷子家。
穆昔回来得晚了些,应老爷子已经休息,她蹑手蹑脚去二楼。
这是穆昔第一次来应家,这个法律上属于她的房子,装修得相当不错,都是应老爷子的手笔。
穆昔先去看了一眼卧室。
卧室的装潢是原木风的,棕色长桌上铺着蕾丝桌布,还放着纯白色的花瓶,花瓶里有两朵粉色的花。
穆昔蛮喜欢的。
应时安不在卧室,他还在书房看资料。
穆昔敲了敲门,走进书房,把做好的总结交给应时安,“我觉得韦泊的事还有疑问。他家里很乱,但是床单很整齐,像是被特意收拾过,但看他家里杂乱的程度,我不认为他会特意整理床铺。”
应时安扫了一眼,密密麻麻的字看完,没超过十秒钟。
“你认为床铺上真的有其他东西,或者是其他人,他趁韦泊不在,将床铺整理好,然后离开?如果是这样,此人只能是伍半香,你认为是伍半香故意栽赃韦泊?”
穆昔的确有这种感觉。
但也很奇怪,伍半香为何要捏造自己的“死讯”,就因为韦泊曾跟她发生争执?
“先别看这个,”应时安说,“我刚刚接到电话,有命案发生,马上要赶到现场。”
“有人遇害了?”
“现在还不知道,听说情况非常惨烈,在现场发现了能证明死者身份的证件,死者叫……韦泊。”
第55章
晚上七点钟,黄岩区荀街派出所接到报案,一户住在平房的人家门内渗出大量血迹,荀街派出所民警赶到现场后破门而入,发现一具男尸。
现场情况惨烈,男人的腹部被剖开,肠子流了满地。
他被凶手捆绑在床上,头无力地垂下,鲜血一直流到门前渗出。
在韦泊的尸体旁,凶手还用血写了四个大字——血债血偿。
前一天他还称自己杀了人,后一天,他居然被杀了。
穆昔已经下班,当然要跟着应时安一起去现场。其他凶杀案就算了,遇害的竟然是韦泊,穆昔很难不认为这一系列事件都有关联。
于是刑侦队所有人便看到穆昔跟在应时安身后,光明正大进入现场。
谢涟:“……我以后是不是不能欺负穆昔了?”
徐泾冷笑:“他们果然有情况,谢涟,你去举报。”
谢涟:“??为什么是我?”
徐泾理所当然道:“我是正人君子,不做打小报告的事。”
“原来如此……等等,我是小人?!”
冉兴平刚提着工具箱赶到,看到这一幕是既费解又觉得正常。应时安的小心思,他如果看不出来,就不能说是应时安的朋友了。
但不管怎么想,应时安都不该是抛弃妻子的人……
真的不该是?
冉兴平想到应时安平时的所作所为,不管是对下属还是对领导,只要他想做的,没人能阻拦。而且很多时候还是不动声色的把事情办成,所有人都被他玩弄于股掌之中……
坏人,他绝对是坏人。
冉兴平要先带人进去检查后,侦查员才能进入,应时安趁着这段时间,向荀街派出所的两个民警询问情况。
荀街派出所和棋山派出所不太远,偶尔有工作交集,两人好奇地打量穆昔,“你好像就是那个工作没多久就撞了头,还失忆的?”
穆昔因为失忆,喜提一两个月假期,此事成为派出所的佳话。
无数加班加到吐的警察都在梦里希望自己也撞到头,现在的穆昔就是他们心目中的“撞头女神”。
穆昔道:“是我,我们应该见过。”
“你怎么也过来了,你们派出所也接到报案了?”
穆昔说:“前几天刚处理了死者的案子,听说他遇害,所以过来看看。”
两名民警神色诡异。
现在的穆昔……工作起来居然如此积极?!他们可不要撞头了,绝对不要!
应时安问:“现场什么情况?”
民警正色道:“这是个空房子,房东人在国外,父母搬去楼房了,我们已经联系过房东的父母,他们不认识死者,门锁有被破坏的痕迹,死者可能是闯进去的,或许是去盗窃?”
穆昔说:“他倒是有偷窃前科。”
“那就对了,应该是进去偷东西的,至于为何会被杀……我就搞不懂了。”
应时安问:“报警人怎么说?”
“他是邻居,你们来之前,我们也走访了几家,都不认识死者。如果不是死者身上有一张银行存单,我们可能还得花时间找他的身份。他们没听到过打斗声,也没人注意到有人在撬门锁,几个人证词一致,可信度比较高。”
整个房屋仅有十五平米左右,屋内没有打斗的痕迹,血迹从门口蔓延到床边,应时安推测,凶手是在行凶后移尸至此,还需要找到第一现场。
应时安让徐泾确认死者身份,联系死者家人。
穆昔偷偷溜去现场看了一眼,法医正在检查韦泊的尸体。他的脸部没有被破坏,也没有变形,穆昔确认死者就是韦泊。
穆昔离开韦泊时,他的精神状态很不好,仍然在意伍半香的事。在这种情况下他的确可能因为情绪失控与人发生冲突,但凶手对他的所作所为,显然是有恨意的。
穆昔留了任思怡的联系方式,她躲到商业街的电话亭去给任思怡打电话。
任思怡和穆昔说过,这段时间她会陪着韦泊,还会陪他去看病。
接到穆昔的电话,任思怡的语气有些紧张,“我这两天公司比较忙,一直加班,我去找过韦泊,真的找过,但是他不想让我陪他,还说不愿意见我,事他把我赶走的,不是我不想陪他。他去医院了吗?”
穆昔问:“他和你怎么说的?”
“他说他要静一静,他好像也发现这几个月他出现一些问题。他还和我说,似乎记起来和伍半香争吵的事了,但绝对没有穿女装的意思,可能是一时情绪失控。他想静静,想以后再和我联系。警官,他人没事吧?”
*
因为发生命案,整条街都静不下来,已经到晚上十点钟,街上还热热闹闹,连商店都比平时关门晚。
穆昔回到现场后,发现应时安人不在。
冉兴平刚处理完屋内的情况,提着工具箱出来,“找那个混蛋?他说去找什么东西,可能就在附近,我也不知道他要找什么。”
谢涟问:“混蛋是谁?”
穆昔看着房间思索道:“就在附近的东西?确定是东西?”
谢涟:“你知道混蛋是谁??”
冉兴平:“他就随口一说,我也不知道他要找什么,他这个脑子,我可跟不上。”
谢涟:“??”
队里有谁能被称作混蛋?
谢涟思来想去,公认的混蛋也就只有那么一个——他自己。
而且他在队里又是绝对的智力担当,他们说的一定是他!
穆昔笑着朝冉兴平说:“我也去找找,你先忙。”
等穆昔一走,谢涟便凑到冉兴平面前,期待地问道:“哥,你们在找我吗?”
冉兴平:“?”
哪来的病人。
他问谢涟:“你说应时安是怎么想的,他想在附近找什么?目击证人还是物证?我跟了应时安这么久,都搞不清楚他的想法,可我看穆昔好像已经明白了,小穆这脑子,真挺好用的。”
谢涟诧异道:“她的脑子比我还好使?”
冉兴平:“……”
确实有病。
穆昔想,应时安要找的应该不是物证,更不是某种东西。应时安是在怀疑,案发现场就在附近,凶手是杀完人后,选择了一个地方抛尸。
鉴于凶手知道那户人家没有人在,他极有可能就住在附近,对附近的情况有一定程度的了解。
若是如此,韦泊和凶手之间的关系,恐怕就不是凶手追着韦泊迫害,而是韦泊主动来到凶手的地盘。
韦泊现在的精神状态,最在意的应该就是伍半香的事,难道他是因为伍半香才来到现场附近?
穆昔往小巷深处走去。
荀街派出所的两个民警还没走,见穆昔鬼鬼祟祟往边缘走,奇怪道:“她不是对韦泊的事情感兴趣?现在要去哪?”
“毕竟是民警,处理刑事案件不是咱们的工作,可能累了就走了。”
两人一致认为穆昔是一时兴起。
附近不算繁华,走过两条巷子后便没有路灯了,穆昔打开手电筒,着重找有遮挡物的地方。
有两栋楼是单独建在平房周围的,几个没人住的平房附近堆了些生活垃圾,在一个平房和枯树中间,穆昔看到有擦痕的泥泞土壤。
痕迹新鲜,泥坑里还有泥水,泥水上面浮着几滴红色印记。
穆昔把手电筒的光打到最强,在周围仔细查看,又在树干上发现同样的血迹。
血迹颜色不深,留下的时间没多久。
穆昔身后传来两个民警的声音,“你在看什么?咱们一起回家吧,正好我们送你。”
穆昔说:“我在找案子有关的事,你们先走。”
民警笑道:“这是刑侦队的工作,有应队长在,凶手逃不掉,再说了,这案子也没有报到你们所,我们都不跟着忙了,你还瞎忙啥?”
二人说的没错,这的确不在穆昔的职责范围内,但她就是喜欢瞎忙。
穆昔解释到:“我只是对案子比较感兴趣。”
“你还想去刑侦队?”民警直摇头,“你一个女生,往刑侦队钻什么?你看有几个女刑警出外勤的?你现在还小,体会不到,等你以后结婚生孩子,没时间照顾家里,就知道苦了。”
另一人也说:“咱们经验没有刑警丰富,还是别给他们添麻烦。”
穆昔知道他们二人没有恶意,但正是这种把女性归于家庭孩子的非恶意,让穆昔更头大。
恰好应时安找到此处,不等他开口问,穆昔先告状说:“应队,他想让我结婚生孩子,你知道我已婚的,他是在教唆我出轨。”
民警一号:“……”
在、说、什、么?!
穆昔的话过于离谱,民警虽然心惊了一下,但他不认为应时安会因为这种事说什么,但凡换个正常人,都不会这样理解。
应时安看向民警,“教唆出轨?”
“……我只是说她以后结婚生孩子比较忙,当不了刑警。”
应时安客气道:“我会把这句话转达给张局。”
张局,虽然只是分局的副手,但却是出了名的女强人,余水市公安系统上上下下都要给她留面子。她是刑警出身,对刑警这份工作有着超乎寻常的热爱,而且已婚已育。
民警一号:“……”
穆昔接着告状,“还有他,说我给你们添麻烦,我刚刚找到了疑似命案现场的地方,我是在给你们添麻烦吗?”
民警二号:“……”
穆昔找到了犯罪现场?!他们也在附近溜达过,什么都没看到啊?!
第56章
在刑警赶到以前,两名派出所民警曾四处走访,穆昔找到的地方,他们曾经路过。
其中一人还特意用手电筒照了照,但都没意识到这是犯罪现场,他们根本没想过第一现场就在附近。
如此重要的地方,就被穆昔轻而易举找到了??
他们看穆昔的目光充满着敬佩与……茫然。
作为一名从未去过刑侦队的民警,他可不懂为什么穆昔会懂这些!
应时安给足穆昔面子,轻描淡写道:“大功一件,我会告知唐所长。”
民警们:“……”
年终考核稳了。
穆昔这个脑子装得,绝对不一般!
冉兴平接到消息后,带着几个痕检科刑警赶来,对现场进行细致勘察。
他不知应时安竟是来找第一案发现场的,但穆昔却明白,不由得敬佩起穆昔来。
半个小时后,冉兴平松了松老腰,得出满意的结果。他笑容满面地看向应时安和穆昔,老脸僵住。
穆昔搬了邻居的小板凳坐在后面,应时安刚布置完工作,站在穆昔旁边,虽然应时安几乎没有表情,但在冉兴平看来,他现在的表现就是一个拐骗小女孩的恶毒坏蛋。
"提取到的血迹已经送去做比对了,"冉兴平鄙夷道,“泥土也以取样,就我肉眼来看,这里的泥土和韦泊脚下沾有的泥土差不多,应该是一种。咱先查查住在附近的人?我是搞不明白,凶手为什么要在这里杀人。他是用什么理由把韦泊骗过来的?韦泊家离这里很远。”
“不见得是凶手来找他,”穆昔还没理清楚,轻描淡写道,“说不定刚好相反。”
“你说的相反是什么?是韦泊来找凶手?你不是说他精神不好,有点精神错乱的意思?哦我知道了!他本来应该去看医生,他来这里,就是找医生的,就是精神科的医生把他杀了!他一定是发现了医生的秘密!”
月光之下,秋风萧瑟,胡同骤然安静。
冉兴平仿佛听到两只乌鸦在头顶上飞过。
冉兴平:“……”
“到底是不是这么回事,你们倒是说话!”
应时安显然没有回答的意思,穆昔好心说道:“目前来看,你们应该还没查到有精神科的医生住在附近。”
“这就怪了,韦泊不去治病,跑到这里干嘛?”
冉兴平的推论虽然草率了些,但其实也是穆昔心中的疑问。
发生命案,应时安一整晚都要忙,穆昔虽然很想看看刑警是如何工作的,但她明天还要上班,时间上不允许。
应时安替穆昔叫了车,让她回家。
走进胡同,穆昔义无反顾往自家的方向走,却被披着棉袄的田玉琴堵在家门口。
田玉琴打着哈欠,正义凛然道:“已经结婚了,就别总往家里跑,该去哪里不知道?”
穆昔痛哭流涕地控诉,“即便我嫁人了,我也是你的女儿,女儿回家有什么错?难道你心里只有弟弟,你也是重男轻女的人?!你太让我失望了!”
穆昔抬手就要抹眼泪,却被田玉琴轻轻松松挡住。
田玉琴微笑道:“演完了吗?演完了就快走,别打扰我们休息。”
穆昔:“……”
田玉琴说:“在你和小秋的关系步入正轨之前,都别回来。”
“……什么是正轨?”
“起码要生了孩子,”田玉琴说,“你和我比虽然差了点,但你俩长得都不难看,生的孩子肯定也好看,到时候我帮你带孩子。”
穆昔:“……不可能!”
田玉琴惊讶,“小秋不行?”
“……”
田玉琴反手关门,“小秋人高马大的,别想唬我!”
“砰”的一声,只留下穆昔在冷风中瑟瑟发抖。
穆昔不能怪田玉琴女士太过保守,只能继续和她斗智斗勇。
但听到她的话,穆昔终于发现一个事实。
在她得知应时安就是她的“丈夫”后,她看到他就觉得别扭。
穆昔一直没想明白原因,田玉琴这么一闹,穆昔忽然意识到,因为她和应时安多了层关系,每次看到应时安,她都忍不住往另一个方向联想,这是一个不好的方向。
太荒唐了,太罪恶了,她真是个色迷心窍的人!
*
周谨几人搬到一起住后,生活比从前滋润很多。他们三个都是年轻人,好磨合好相处,每天最大的任务就是商量晚上吃什么,然后坑一个人去准备晚饭。
按理说他们三个中最老实的人是林书琰,更方便坑一些,奈何林书琰最近不知受了什么刺激,异常精明,再也不是刚到派出所时安分守己的模样。
周谨和付叶生都不理解,林书琰这到底是跟谁学的?
在周谨再一次被推去做饭洗碗后,他趴在窗边思考人生。
人生没思考多少就开始打瞌睡,直到一个熟悉的身影鬼鬼祟祟走到墙边,东张西望。
凭周谨做警察的直觉,对方一定是要做坏事,但此人是……穆昔,很维和,但又不太维和。
周谨眼睁睁看着穆昔翻墙爬了进去,他起身去隔壁房间找付叶生。
周谨郑重问道:“老付,如果我们的朋友犯了大错,我们该不该铁面无私?”
付叶生双手背在身后,战战兢兢拿出半只烤鸡,“你怎么知道我刚去买烤鸡了?”
周谨:“……”
他抢过鸡腿愤恨的往嘴里塞,“你就是懦夫!”
二人闹的动静有点儿大,刚洗过澡的林书琰路过,将毛巾挂在肩膀上走进来。
付叶生警惕道:“只剩一个鸡翅了。”
林书琰目不斜视,似乎对烤鸡没兴趣。
周谨重复刚才的问题,“穆昔翻墙偷东西!咱们该不该检举揭发?”
林书琰:“想知道答案?”
“想!”
林书琰看向鸡翅,周谨毫不犹豫地把即将进付叶生嘴的鸡翅抢过来,“你说我们该怎么办?”
“于公于私,我们都应阻止这种行为,不该纵容穆昔,这也是在就她。”
周谨悲壮道:“我也是这么想的,看来我们得一起去所长那里了。”
林书琰拿着鸡翅往外走,慢悠悠道:“不过我记得她翻的墙是她自己家,所长那边,你自己去就好。”
周谨:“……”
付叶生:“周谨你个白痴!!还我鸡翅!”
*
第二天穆昔刚上班,唐英武便找到她,让她领刑侦队的同志去韦泊家附近了解情况,刑侦队过来的是谢涟。
穆昔穿着警服,懒洋洋跟在谢涟身后。
“你们查到什么了?”
谢涟冷哼,“别指望我会告诉你。”
穆昔问:“任思怡可疑吗?”
“她没有作案时间,公司同事都能证明……我说了不会告诉你!”
“伍半香那边有没有情况?韦泊的精神问题和她有很大的关系,韦泊坚持认为自己杀了她,背后一定有问题。”
“那个老板也没作案时间……你听不懂我说话?!”
穆昔似笑非笑地看向谢涟,“该说的不该说的都已经说了,你还是老实回答我的问。”
谢涟暴怒:“你以为我是你的下属?!”
穆昔面无表情。
谢涟:“……,我绝对不会听你的。”
“死也不会!”
“宁死不屈!”
“……你到底想知道什么?”
对刑侦队来说,但凡有命案发生,都是重要案件,必须分秒必争地侦破。近两年黄岩区分局引进不少先进设备,像DNA检验等技术已经比较完善,抓捕凶手势在必得。
如今已不是十年前混乱的时代,命案必破成为趋势。
刑侦队连夜加班才理出韦泊的人际关系
韦泊曾经是街头混混,周围没什么正经朋友,任思怡是他认识的最正常的人。他曾跟着几个大哥去收保护费,也曾参与打架斗殴,运气好,一直没被警方逮住。
近几年上了年纪,他才老实了些,找了几份正经工作。
他的父母尚在人世,但因过去太过混蛋,和父母断绝关系至今。他还有一个妹妹,下落不明,韦家人对外的说法是妹妹去南方经商了。
“他得罪的人太多,数不过来,但是最近两年没有。他和任思怡的感情很稳定——如果不是他出现精神问题,俩人已经有结婚论嫁的打算。我们认为凶手的目的在于复仇,他对付韦泊的手段实在残忍。应队已经让人去查韦泊曾经的仇家,还没查完,估计下午能有结果。”
谢涟像汇报工作一样事无巨细。
穆昔煞有介事地点头装领导,“伍半香不查了?”
“她有什么好查的?谁会因为内衣去杀人?”谢涟道,“就因为我想买女士内衣,我和她吵了一架,她就跑来杀我?天底下哪有这么傻的人!”
穆昔说:“别忘了韦泊一直认为自己杀了伍半香。”
“他是有精神病!”谢涟无语道,“人家任思怡都说了,韦泊都知道自己有病,你还惦记,要我说,就不可能是伍半香!”
说话间,两人走到韦泊家旁的那条商业街。
众多商店中,内衣店是最不起眼的一间。
它刚刚开业一年,生意说不上好也说不上差,装潢一般,甚至可以说有些敷衍。
穆昔的目光突然凌厉,“你看。”
“看什么?”谢涟东张西望,“那边的女孩长得真漂亮,这边的也不错,还有东边……”
穆昔轻轻踹了他一脚,“看内衣店,关门了。”
第57章
街上做生意的都是老手,做了一辈子的买卖,个个都是人精。
一整条街的商户互相之间都认识,对伍半香也都有了解。
见有警察来查内衣店,几个店主主动过来“透露”信息,“半香可是个仗义的姑娘,难得一见。做生意大大方方的,经常给我们分水果,每次回老家都带特产过来。她的性格的确比较泼辣,但可不会主动惹事,就那个姓韦的小子,要不是他故意找事,半香能和他吵起来?说实话,我都觉得他离谱。”
“半香和那种人肯定没关系,你们别搞错了。”
“我都能担保,半香和他的死没关系,说不定是他对半香怀恨在心,故意报复她陷害她。”
谢涟的“否定型”人格蠢蠢欲动,虽然刚刚他还在和穆昔说伍半香没有嫌疑,现在却忍不住了。
“他拿自己的命去陷害伍半香?我看你们才离谱。”
哪知谢涟的话让所有人反应更大了。
“绝对不会是半香!难道店里来了一个奇怪的客人,半香就要去杀了他?!这位警官,你如果不信,就试试去买女士内衣穿,看看店主会不会杀了你!”
“还警察呢,一点儿脑子都没有!”
谢涟:“……”
他的逻辑有问题?
谢涟气呼呼地看向穆昔,“他们骂我?!”
穆昔已经自觉地站到店主们身边,和他们一起嗑瓜子,就差直接勾肩搭背。穆昔说:“我看那个老板的确是个实诚人,我信你们。”
谢涟:“……”
叛徒,警界出了叛徒!
虽然所有人都说伍半香性格豁达,不计较小事,但真问起她的去向,还真没人知道。
他们仔细一琢磨,才发现好像根本不了解伍半香。
“她还真不怎么说自己家里的事情,我只知道她老家是乡下的、没结婚没孩子,至于其他事……好像没提过?”
没人知道伍半香的其他信息,甚至不知道她住在哪里。
谢涟越听约觉得不对劲,哪有一个豁达的人,在消失后大家才发现没有她任何联系方式的?这到底是豁达,还是蓄意隐瞒?
谢涟和穆昔咬耳朵,“难道伍半香和韦泊还有其他矛盾?伍半香这个人听起来真的很奇怪。”
“你认为她哪里奇怪?”
“不知道怎么说,好像太完美了,长得又漂亮,身材又好,生意还凑合,看起来经济条件有不错。性格好,没和人发生过冲突,每个人提到她都是赞美……”
穆昔说:“你还落了一点,很重要的一点。”
“还有?”
“她是一年前来开店的,一年后,她和韦泊发生矛盾,韦泊认为自己杀害了伍半香,随后韦泊遇害,伍半香的内衣店关门。没人知道她是从哪里来,也没人知道她去了哪里,你看这像不像是她特意出现在这里的?”
谢涟不太聪明的眼睛逐渐睁圆。
伍半香是为了韦泊特意来的?
穆昔尝试与伍半香联络,为此还给任思怡打了电话。任思怡目前仍在被监视中,还在正常的上班工作,伍半香和韦泊之间的事,她应该最了解。
任思怡听到“伍半香”的名字,先是怔住片刻,才诧异道:“你们在怀疑她?是她杀了韦泊吗?她看着挺好相处,没想到是这种人。”
穆昔问:“你们当时为何要去那家店?”
“只是路过去看看,我喜欢逛街,里面的款式挺好看的。”
“韦泊从前不认识伍半香?”
“当然不认识,他周围的女孩我都知道。”
穆昔问:“你知道伍半香是从哪里来的吗?”
“不知道,那天是我们第一次见面。”
任思怡无法提供准确的线索。
谢涟一点儿都不相信任思怡的话,“你没来过刑侦队,你不懂,就这种案子,第一个要怀疑的对象就是伴侣。应队让我们查过了,这个任思怡啊,一直怀疑韦泊在外面有女人,事实也是如此,他和好几个做边缘职业的女人不清不楚,韦泊这个记性,只要任思怡不傻,就不可能不知道,我怀疑是她发现韦泊背叛自己,才杀人泄愤。”
穆昔问:“不是说她有不在场证明?”
“一定有什么方法!”谢涟信心满满道,“比如去找个替身,迷惑同事!”
以为谢涟要发表高深言论的穆昔:“……”
刑侦队,应时安刚拿到韦泊的档案。
韦泊的父母都是余水市人,但双方的关系很差劲,他父母曾放话说就当没这个儿子。
表面上看,韦泊的死与他们似乎没关系。
冉兴平拿来一份文件,“不知道你听说过没,这是一种和受保人的生命健康有关系的保险。”
国内开放后,各种保险层出不穷,但人寿保险还未兴起,许多人都不知道人寿保险的存在,韦泊却保了一份。
“受益人是他的父母,现在他遇害了,他父母能拿到一大笔钱。”
应时安找到保险合同的签字页,的确是韦泊的字迹。
一旦和钱扯上关系,韦泊的父母就不能完全摆脱嫌疑。
冉兴平说:“是不是挺奇怪的,韦泊的眼界居然有买保险的意识?说实话我现在都觉得这东西是骗人的,但是我妈说,花小钱买一份保险,将来真生了病,不至于治不起。”
韦泊的生活十分混乱,抽烟喝酒一个不落,经常约几个朋友喝通宵。
半年前他的一个朋友倒在酒桌上没救过来,韦泊只老实了两天,又开始接着喝酒。
就他对自己安全健康的重视程度,实在不像是能买保险的。
“他的父母是农民,都没读过什么书,经常联系的都是同村人,应该不会想到买保险。”应时安说,“按照这个思路,唯一有可能的只有任思怡,她是念过书的大学生。”
“受益人可不是任思怡,难道她和韦泊的父母认识,想让他们过上好日子?而且人家有不在场证明。”
应时安没作声。
整个案子都透着古怪,应时安脑海中的线索还没能完全串在一起,韦泊身边的每一个人似乎都很可疑。
但穆昔说过,或许不是凶手来找韦泊,而是韦泊去找凶手。
韦泊现在最想见到的人是谁?
应时安说:“查查伍半香。”
话音刚落,谢涟和穆昔一起走进来,“应队,伍半香跑了!”
冉兴平惊讶道:“你们已经去查过她了?小穆真厉害,和时安想法同步。”
穆昔偷偷瞟了眼应时安。
应时安的模样很在她的审美点上,既精致又不会太过秀气,第一次见到应时安时,她就忍不住偷偷看他。现在穆昔意识到自己总在心里YY应时安,心中就充满愧疚。
冉兴平便看到,穆昔一脸慈祥地看着应时安。
冉兴平:“……”
应时安亦很莫名。
冉兴平低声问:“你们结拜成母子了?”
应时安:“……”
穆昔愧疚道:“没能找到伍半香,很抱歉。”
穆昔的愧疚深情又欠揍,冉兴平的鸡皮疙瘩都冒出来开会了。
“我怎么觉得你不像是在工作?没找到伍半香你愧疚什么??”
穆昔诚恳地看着应时安,“给你增加工作量了,抱歉!”
以后她要做个正直的人,努力帮应老爷子渡过难关,绝对不冲着这张脸胡思乱想!
应时安:“……”
他有一种穆昔在说“给你织了一顶帽子,抱歉”的错觉。
她好像有事瞒着他。
“等等啊,”没眼力见的谢涟打断二人,“冉哥,你怎么就认定这是穆昔的想法?难道就不能是我提出来的?”
冉兴平惊喜道:“是你提出去找伍半香?”
小谢涟虽然蠢了些,但毕竟是刑警,处理刑事案件的经验比穆昔丰富,每次都被穆昔牵着鼻子走,显得他们刑侦队很没面子,这下总算扳回来一成。
谢涟说:“不是,是穆昔说的。”
冉兴平:“……”
二百五!
刑侦队的人都散了出去。
有人负责监视任思怡,有人去联络韦泊的父母,还有一部分人重点调查伍半香。
穆昔偷听了几句,就不得不回派出所继续工作。
接待大厅里,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孤独地坐在长椅上。
他背着一个蛇皮袋子,袋子里放着塑料瓶、报纸还有铁丝。他是拾荒的老人,步履阑珊,独自来派出所报案。
老人旁边还坐着一个半大的年轻人,穆昔仔细一看,居然是叶辞。
叶辞现在算是穆昔的“眼线”,只要有穆昔不方便出面的坏事,全都交给叶辞去做。
二人似乎有矛盾,付叶生和周谨正在调解。
穆昔走过去,“叶辞,惹什么事了?”
叶辞听到穆昔的声音,忌惮起来,“我可没惹事,是他吹牛……我妈说阿姨买了两个特别甜的瓜。”
“阿姨”指的是田玉琴。
穆昔记得田玉琴最近买了哈密瓜回家,她挑水果很有一套,每次都能买到好吃便宜的水果。
穆昔说:“想吃就老实交代。”
“我可没想吃瓜!什么破甜瓜,好像谁没吃过,我一点儿都不在意……不会被穆棋都吃完吧?”
周谨把叶辞的耳朵揪了过去,“你想胡说到什么时候?这事还处不处理了?”
穆昔问:“什么情况?”
“他骂这位爷爷,”周谨说,“王海爷爷说丢了五千块钱,这家伙正好在附近,非说人家穷,不可能有这么多钱,还讽刺人家。”
穆昔仔细观察起王海来,从衣着来看,他的确不像有钱人,更像是食不果腹、有了这顿没下顿。
“以貌取人,”穆昔说,“小心我告诉你妈。”
叶辞:“我才不怕!他就是吹牛!”
穆昔:“小心我告诉周警官和付警官你念书时还画过世界地图……”
叶辞:“爷爷,对不起!”
前后转变没超过一分钟。
周谨和付叶生怔怔地看着,在穆昔来之前,他们已经教育叶辞半个小时,叶辞还很不服气的样子。
穆昔一到,叶辞立刻道歉,诚恳得就快给王海直接跪下了。
送走叶辞,周谨和付叶生同时拿出小本本,“穆昔,教教我们,你是怎么让叶辞听话的?”
穆昔满不在乎道:“威胁啊。”
“……威胁?咱们不是要批评教育,让叶辞改过自新吗?”
穆昔说:“那么大的人了,还能教育好?不如抓一个把柄,一劳永逸。”
周谨:“……”
好邪恶的人。
叶辞虽然被送走,但王海的事情还没解决,他坚称自己有五千块存款,而且描述得很详细,“我藏在床板上,除了我谁都不知道,连我老伴都不知道。”
周谨问:“什么时候发现不见的?”
“今天。”
“问过您的妻子了吗?”
“她病了,在医院,我想取钱给她交费用,回家之后发现钱没了。”
王海的牙已经掉了一半,话都说不清楚,但还是努力地配合周谨。
其实周谨心中也有疑问,一个拾荒的老人,真的能存下五千块?周谨不吃不喝,恐怕也得存些日子。
付叶生取来王海的资料,低声道:“是个老兵,参加过自卫战争的,跑的都是最前线,好像中过枪,我刚刚看到疤痕了。”
周谨肃然起敬。
付叶生说:“既然是救命钱,我有一个最容易解决问题的办法,五千块钱嘛,我就……”
穆昔捂住付叶生的嘴,“爷爷,您把家里的情况说一说,一会儿我们陪您去找钱。”
王海连忙点头。
档案上除了有王海曾经的职业,还登记了他的住址。
穆昔拿起档案看了一遍,惊讶道:“你家在这里?”
王海就住在发现韦泊尸体的胡同里。
第58章
王海,落魄老兵,曾数次为国而战,身上大小伤痕无数,最瞩目的是枪伤,当时的医疗条件有限,没能将子弹完整取出,子弹碎片已与他融为一体,是他的病痛源头,也是勋章。
凭王海的经历,只要他去找余水市政府,政府不可能不给他安排生活,但他只凭双手去赚钱,虽是拾荒为生,却攒下一笔钱,可见日常生活有多节俭。
唐英武亲自来见王海,一番慰问后,开始挑选合适的警察处理此事。
唐英武的目光在穆昔三人身上转来转去。
付叶生积极地表现自己,“我去,我去抓小偷!”
唐英武直接忽视付叶生,看向穆昔,“你师父这两天不在,你去找林书琰,和他一起处理此事,遇到困难回来找我。”
王海的老伴已经从医院回到家里。
两个人丢了钱,没钱交住院费,又不愿意在医院赖着不走。
奶奶的病如果积极治疗,治愈可能性很高,同时也会花费一大笔钱,即便找到王海的存款,可能也不够用。
这就是唐英武不让付叶生过来的原因,真让这小子来,可能又要激情掏钱了。唐英武相信王海的人品,但如果传了出去,天天有人来派出所要钱怎么办?
穆昔和林书琰跟着王海一起去他家里。
刑侦队的人还没撤走,发现尸体的屋子一直封着。原本王海报案也该去荀街派出所,但他和叶辞发生矛盾的地方在棋山派出所附近。
王海的家很简陋,最奢侈的是一台上了年纪的黑白电视机,是王海拾荒时捡到的,后来拿给修电器的想卖掉,才发现电视机竟然还可以用,便拿回家里和老伴两人一起看。
他节俭了一辈子,年轻时只在村子里的有钱人家看过电视,如今能拥有自己的小电视,已经觉得很幸福。
墙上还挂着一张王海穿军装的照片,是他年轻时照的,意气风发,王海自豪道:“我就是穿着这身军装,打死了好几个鬼子,他们都害怕我。”
穆昔说:“您应该早点去寻求帮助,据我所知,城市低保政策马上就要实行,到时候您去申请一个,您是老兵,国家不能看着不管。”
王海却有些不好意思,“我还活着,已经很幸运了,不能给国家添麻烦。”
穆昔认真道:“您曾经守护过国家,现在应该换过来了。”
闻言,王海无比动容,双眼泛红。
林书琰看过房间的情况,问:“您的子女不在余水市?”
老人似乎不愿提到他们,“他们忙,不打扰了。”
林书琰问:“您和他们有矛盾?”
王海说:“这点儿小事,用不到他们。我把钱放在这个屋子里了,我老伴在睡觉,你们别吵醒她。”
他家里一共只有三间屋子,其中一间还是厨房。这些年,他们的日子过得紧巴巴的,不敢奢求能换房子。
整个家里只有一张双人床和一个行军床,都有些年代了,王海的钱就藏在双人床下,他每隔三四天都会检查,这次想拿出来用却没了。
邻居们看到王海家里来了警察,都嘻嘻哈哈的来看热闹。
“老王,你是不是杀人了,昨晚有人死了你知道不?警察来找你是不是为了这事?”
“那人是不是和你抢破烂了?”
围观的人哄笑。
王海非但不生气,还笑呵呵地解释,“家里进贼,钱丢了,得找到钱,带我老伴去看病。”
起哄的人却更多了,“你还能攒下钱了?那得感谢我,我家那点旧报纸,全被你捡走了!”
几人的态度十分恶劣,林书琰忍不住说道:“你们几个,都没事做了?赶紧散了。”
这话的效果不大,几人虽然做出要回家的意思,但眼睛总往王海家跑,动一下也不超过十厘米,和旁边人说几句话,就顺势停下了,然后继续嘻嘻哈哈哈地看热闹。
这种情况,管也不是,不管也不是,林书琰毕竟是新人,不好意思对他们太凶。
穆昔听到声音走出来,问道:“他们还不打算走?”
林书琰无奈道:“我已经用我最凶的语气说话了。”
“凶什么?”穆昔露出神秘的微笑,“看我的。”
她朝人群走去。
王海好奇道:“小穆警官要做什么?”
林书琰不知如何向王海解释。每次穆昔露出这种表情,都代表着她不打算干好事。
这种行为可以叫……
林书琰用最准确的语言解释道:“她去和他们比拼谁的脸皮更厚。”
王海:“……”
穆昔走到几人面前,笑容十分得体,看着还有几分乖巧。
那几人完全没把穆昔当回事,还故意当着王海的面问道:“警察同志,王海杀人了吧?昨天闹的那么大,今天警察就过来,肯定是杀人了。”
穆昔抽出笔记本,打开钢笔,“昨天你们几个都没接受调查,正好,来问你们几个问题,好好清楚,否则直接把你们送去刑侦队。”
一听这话,几人变了脸色,站位靠后的开始偷偷往家里跑,没人想和杀人案扯上关系。
眼见着其他人都要跑,起哄最凶、离穆昔最近的人也想走,却被穆昔揪住衣领,“跑什么?你都说了,我就是为了这事来的,我现在看你最可疑,跟我走一趟!”
这人腿都软了,“我没说,我可什么都没说,昨天晚上都问过我了,放过我吧!”
穆昔说:“这可不行,我看你行为举止反常,走!”
其他人趁着穆昔揪住他不放,全都跑回了家。
穆昔道:“哎呀,你的好兄弟们都走了,把你一个人扔下了,就你缺心眼,冲的最猛,被当枪使都不知道。”
男人:“……”
此生再也不看热闹!!
男人连连道歉,先向穆昔鞠躬,再向王海哈腰,然后可怜巴巴地看着穆昔。
穆昔真把他带回所里也不能怎样,她便装作大度的样子挥了挥手。
男人感激涕零地跑回家了。
王海仍旧是好脾气地笑着,穆昔看到他的反应,便知他们对王海的态度向来如此。曾经保家卫国的老兵被一群毛都没长齐的年轻人嘲讽,穆昔心里不是滋味。
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警察一走,他们对王海的态度根本不会改变!
穆昔在心里琢磨一翻,有了办法。
当务之急事找到王海丢的钱,穆昔和林书琰蹑手蹑脚地检查了所有房间后,回到院子。
“小屋窗台上找到半个鞋印,看痕迹应该是布鞋,看宽度是男款,爷爷奶奶两个人肯定不会翻窗户,应该是小偷。”
王海茫然道:“我家真进小偷了?”
“您一点感觉都没有?”
“没看出来。”
穆昔说:“如果没看出来,起码说明家里没太大变化,也没被小偷乱翻,对吗?”
王海家里还算整洁,小偷如果翻箱倒柜,是能看得出来的。
“我没看出家里和我走之前有什么区别。”
林书琰问:“难道是……”
穆昔说:“应该是这样。”
王海听得更疑惑了,“哪样?”
穆昔问:“您藏钱的位置有告诉其他人吗。”
“没,只有我老伴知道。”
“您家里会来什么人?”
“……我家里不常来人,有两个人经常给我送些旧报纸塑料瓶的会过来,”王海不傻,已经明白穆昔的意思,但不愿相信,“他们怎么会来偷钱?”
家里没有被乱翻的迹象,说明小偷知道藏钱的位置。从窗台的鞋印来看,这名小偷是真实存在的,那就只有一个可能,来的是王海的熟人,不仅知道王海不在家,还知道他藏钱的位置。
如果王海没有告诉别人,就只能是恰好被人看到,经常过来的人最有嫌疑。
胡同尽头的李家,李木子坐在家里心神不宁地喝酒。
他去年刚结婚,原本在厂子里打工,是别人眼中的铁饭碗,可惜运气不好,进厂子时,厂子的效益就已经不行了,没过多久就关门倒闭。
现在他换了家私人的厂子打工,工资一般还很累。
妻子正在洗衣服,“你就不能帮帮我?一天到晚的就知道看电视喝酒,我嫁给你,就是来伺候你的?穷鬼!”
李木子脾气不好,听到妻子骂他,必然会大发雷霆,但今天却一反常态,先是心虚地躲闪目光,见妻子不肯停止辱骂,才愤怒地从口袋里掏出一堆零零散散的钱摔过去,“你要钱?不就是钱吗!老子有钱!”
妻子震惊地看着散落一地的零钱。
实在是太零碎了,连张五块钱都没有,全都是一两毛的,甚至还有一两分的硬币。
但总数又很多,这些钱撒下来,很是壮观。
“你从哪拿的钱?!”
“你别管!反正老子有钱!”
妻子愤怒道:“你哪来的这么多零钱?偷的吧!快说钱是从哪里来的!”
李木子再次心虚地闭了嘴。
见状,妻子明白了。
“赶紧把钱还回去!偷窃是要坐牢的,你不为闺女想想?!”
李木子嘀咕道:“你不说我不说,谁知道是我干的?”
他做这事时特别小心,特意趁王海两人都离开才进去的,又是在晚上,光线不好,不可能被人瞧见。
这个王海也真是的,以前他还觉得老爷爷可怜,经常把不用的塑料瓶送过去,分文未取。没想到偶然路过他家时,居然看到他在数钱。
李木子都没这么多存款!
他好心帮的人,存款比他还多,李木子受不了。他趁机把钱偷走,在他看来,只是把自己的钱拿回来而已。
妻子气呼呼道:“今天有警察过来,你没听说吗?!”
“那也不会查到我头上,我可是经常给他帮忙的,我……”
李木子还没来得及吹嘘自己有多厉害,敲门声便响了。穆昔很有礼貌地询问道:“李木子先生在家吗?有些事需要找你了解。”
李木子:“……”
打脸来的太快,反应不过来。
*
穆昔直觉认为,这位迟迟不肯开门的李木子先生更可疑,明明前一秒她还听到屋内有人争吵,敲门之后便安静了。
三分钟后,一个满脸通红的女人走过来开门,她不太敢和穆昔对视,随手指了下屋里,“他在里面。”
穆昔和林书琰向里走去。
王海自称和李木子的关系很好,像爷孙俩,他家里如果做了好吃的,还会邀请李木子过去吃。听说李木子有嫌疑,王海不愿一起过来。
林书琰低声说:“王爷爷应该不想把局面弄得太难看,一会儿咱俩说话要注意语气,不要把事情搞得太僵。”
穆昔很愁。
她一般都是直接“进攻”型,要她收着来,她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做。
穆昔越想越发愁。
愁着愁着,二人走进屋子,屋内光线极暗,穆昔还未完全适应,便听到“扑通”一声,有人跪在她面前声泪俱下,“我再也不敢了!!”
穆昔:“……”
原来晚开门是在准备这个。
李木子认错态度良好,但涉案金额过大,又是入室盗窃,必须要带回派出所处理。
唯一幸运的是,他取得了王海的谅解。
李木子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呜呜呜,我再也不敢了,我就是没攒下钱,心里不平衡,我天天帮他,结果他的钱比我还多。”
穆昔问:“你的工资花哪儿去了?”
李木子:“……”
还能花在哪,吃喝玩乐呗。
李木子态度积极,“警察同志,只要不抓我,怎么都行,我该怎么配合?”
林书琰说:“除非你有立功表现。”
“咋立功?”
“比如,供出来其他人。”
可惜李木子是临时起意,从前也没做过太严重的坏事。
李木子怔了一会儿,忽然嚷道:“我看到了!一个男人背着一个男人!”
第59章
林书琰笔头一顿,没听明白。
他想到穆昔,办案的思维要活络,不能被条条框框局限,于是——
男人背着男人?同性恋似乎不犯法。
穆昔却紧张起来,“你是说昨晚?”
“我是昨晚爬进去的,出来的时候看见一个男的背着一个男的往外走,他没注意到我,我躲起来了。”
林书琰:“?”
难道是被猥亵的男性??
穆昔问:“有异常吗?”
“被背的人一动不动,挺吓人的。”
林书琰:“?”
迷奸男性?
“他身上有血迹吗?”
“……有,我还看见有血滴下来,当时我没多想,以为是受伤了要送他去医院。而且我是去偷东西的,也不敢大声喊。我拿了钱回家就睡了,第二天才听说出了命案,其实我一直觉得昨晚我看到的就是他们。”
林书琰:“……”
思维再也不会活络了。
李木子当时的注意力全在钱上面,看到这奇怪的一幕也没放在心上。得知发生命案后他越想越不对劲,但碍于他偷窃的行为,没对任何人说。
刚刚急着立功,又想到此事,便全招了。
“我很肯定两个都是男的,但没看清脸,背人的那个挺高挺壮的,戴了一个黑色的帽子,穿的好像是……就是厂子里发的衣服,应该是哪个厂子的工人,衣服也是黑色的。”
李木子只记得男人的背影,但也是重大突破。
穆昔立刻联系刑侦队伍,把李木子送了过去,刑侦队那边有画师,可以根据李木子的描述来为凶手画像。这种科技也是最近几年才有的,余水市公安局的各项技术都在往上赶。
刑侦队其他人还在查伍半香和任思怡,一直都没有进展。
任思怡毫无异动,伍半香凭空消失,店都不要了。应时安联系到给伍半香供货的老板,拿到她的小灵通号,打过去也没人接听。
谢涟就是负责调查伍半香的,听到穆昔的话,差点儿精神失常。
“我查了半天伍半香,你和我说凶手是男的?!我都要被你气傻了!”
穆昔惊讶道:“你的傻是我造成的?”
冉兴平乐呵呵接话,“应该不是。”
谢涟:“……”
“别抱怨了,”穆昔说,“你们查过的人里,有没有一米八挺强壮的男人?”
谢涟:“你又把我当成你的下属?!我绝对不会告诉你……”
应时安从二人身后经过,穆昔转身便黏上应时安。
谢涟:“……,喂,你问问我,你再问问我!兴许我就能告诉你了!”
穆昔不再理他。
应时安已经知道具体情况,“合适的男性嫌疑人的确没找到,不过已经找到凶器的出处,和你想象的一样。”
凶器是把崭新的匕首,被凶手丢在尸体旁边。
应时安根据匕首上的字找到生产匕首的厂商,向其要来售卖名单,找到售卖匕首的商店,证实了穆昔的猜测。
穆昔问:“是韦泊买的?”
“恩,他自己去买的,就在遇害前。”
穆昔的猜测都被验证,不是凶手来找韦泊,而是韦泊找凶手。韦泊大约要对凶手做什么事情,是不是想杀了他,不得而知。
只不过穆昔认为韦泊最在意的是伍半香的事,她以为韦泊会去找伍半香,没想到他找的是个男人。可这男人与他的精神状况有关?韦泊现在最关心的,不就是自己的精神状况吗?
谢涟眼巴巴凑过来,“穆昔,你再问问我行不?”
冉兴平:“……”
丢人丢到派出所了。
穆昔配合道:“行,你说。”
谢涟很高兴,“你们说到哪了?”
“和韦泊有仇的强壮男性有哪些,你说吧。”
“好好好,让我说让我说,就是……等等,我不知道啊??”
冉兴平:“……”
再不提一提谢涟的智商,丢人就要丢到全国了。
冉兴平把谢涟押走。
应时安说:“还查到一点,韦泊年轻时曾混过社会。”
“这我知道,但不是说他和那些人已经不联系了?”
“是和他妹妹有关。”应时安道,“我见了韦泊的父母,发现他们不愿和他联系,不只是因为这些年韦泊不学无术,更多的是因为他妹妹。”
“说是去做生意的那个?”
“不是去做生意,是失踪了。那年韦泊在外面惹了事,有人看中他妹妹,他把妹妹推出去了。他的父母无法原谅他,所以多年来不曾联系。韦泊对妹妹一直都不太好,这个妹妹似乎是私生女。”
“是他爸爸在外面的孩子?”
“韦泊父亲曾经下乡,在乡下和村里的女人在一起了,后来回城后又抛下了女人。两个人有一个孩子叫韦媛,就是韦泊的妹妹。韦媛八岁时被送到余水,韦泊的母亲接受了孩子,对韦媛很好,但韦泊和妹妹的关系一直一般,在家里,韦媛受韦泊的欺负比较多,这是韦泊父母邻居提供的信息。”
几年后,便发生韦泊得罪“大哥”,大哥又刚好看中韦媛的事情。
韦泊的父亲不承认此事,但韦泊的母亲说,当时韦媛的确跟着哥哥走了,之后就没再回来。
韦泊不跟说韦媛的下落,他们二人担心报案后儿子会被抓走,便对外说女儿是去做生意,实际上从那以后他们再也没见过韦媛。
因为此事,韦泊和父母的关系越闹越僵,最后直接不联系了。
“韦泊和韦媛也有仇恨,但韦媛是女人,与韦媛关系亲近的人也有可能是凶手?查一查韦媛的男性朋友?”
应时安说:“已经去查了,暂时还没有结果。”
*
穆昔离开刑侦队前,应时安让人去查了当年韦泊跟着混的那群“大哥”,他们当中应该有人了解韦媛一事。
韦泊的父亲亦有嫌疑,都要仔细调查才行。
穆昔回到派出所,正好唐英武准备了一些礼品打算送给王海。
唐英武曾在部队当兵,对这些老兵有不一般的感情。
案子有进展,多亏王海,穆昔也想去表示感谢。
“唐所,能不能再送一面锦旗过去?”
“咱们才需要锦旗充门面,”唐英武说,“他一个老兵,要锦旗有什么用?不如送点实惠的东西,像米啊面啊,再给他找找医院的关系,医院那边我都打点好了。”
唐英武的话说的很实在,也的确有道理,但……
“您就相信我一次,送一个,我出钱去做。”
林书琰虽然不理解,但表示赞同,“所长,您还是信她的,她的脑回路和普通人不一样。”
而他,以后将做一个正常人,再也不会胡思乱想。
唐英武半信半疑的去做了锦旗。
穆昔特意拉着林书琰去撑场面,三人身穿警服,开着警车,两个男人拎礼品,穆昔手捧鲜花、锦旗,锦旗上写着四个大字——民族荣光。
三个人就这样大摇大摆的去找王海,穆昔恨不得直接拉一只敲锣打鼓的队伍来。
穆昔预想的没错,警车刚开进胡同便被围观,他们最初以为是刑警来了,穆昔三人下车,他们才看到锦旗,茫然地看着欢天喜地的三个人进了王海的家。
穆昔的声音格外高昂,穿透力极强,“王爷爷,我们来看望你了!我们……”
王海是老兵,曾为保家卫国身负重伤的事迅速传遍所有人家。
这一刻林书琰才明白,穆昔就是要给王海撑场面。
在其他人眼中,王海就是个普普通通的拾荒老人,穆昔要告诉他们,王海曾经做的事情,绝不普通。
每家每户的老人都是经历过战乱的,那些痛苦的记忆还未完全消退,听说王海曾上过战场,对他的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就连几个看热闹的年轻人都不敢再对王海说不好的话,一旦让他们爷爷奶奶知道,非得扒下他们的皮。
场面上的事昨晚,穆昔又去联系王海的儿女。
联系了才知道,原来王海的两个儿子一个女儿都是和前妻生的。前妻运气不好,王海参军没多久便死于轰炸中,三个孩子颠沛流离,险些丧命。
后来他们和王海重逢,当时王海身边已经有了新的妻子,新的妻子是卫生员,救过王海的命。
三个孩子无法理解,和王海的关系一直很差。
清官难断家务事,穆昔只能先把王海夫妇的情况告知几个儿女。
随后,三人把王海夫妻俩送到医院接受治疗,唐英武找了做医生的高中同学,还承担了部分手术费用。
今天穆昔不用值班,她没到下班时间便偷偷溜到宿舍换好便衣,隔着窗户,蹑手蹑脚往外走。
窗户玻璃是磨砂的,虽然看不清脸,但能看清动作。
安良军几人凑在一起,“所里进小偷了?”
邹念文说:“看起来偷了不少。”
严绍道:“别总吓唬孩子们。”
宗井淡定喝茶,“偷东西的姿势倒是熟练。”
蹑手蹑脚、鬼鬼祟祟、左顾右盼……
宗井总结道:“看起来能判个七年。”
浑然不知的穆昔坚持走完了最后一步,她打算提前溜走,死皮赖脸找刑侦队,打听韦泊的案子。既然是溜走,就不能让师父们知道,还得躲着唐英武和杭立群。
穆昔想,凭她多年工作经验,上班摸鱼这种事,手到擒来。
穆昔自信满满走出派出所。
所长办公室内,杭立群道:“你是不是太随他们了?”
“工作做好即可,”唐英武说,“你不满意,可以去找他们。”
杭立群:“……”
他才不当这个坏人。
穆昔自信满满走出派出所。
周谨三人蹑手蹑脚紧随其后,“避开”所有眼线后,周谨才轻声叫道:“穆昔!”
穆昔:“?!,你们怎么都出来了?”
“今天都不值班,”周谨说,“老林答应给我们露一手,走,去菜市场。你问问你弟弟来不来,哦,还有那个应队……”
周谨的表情再次微妙。
穆昔现在对应时安愧疚得很。
因为对人家有遐想而冷脸好长时间,说出去实在丢人。
她严肃道:“周谨,我和应队长清清白白,别乱想,他爷爷和我爷爷是朋友,两家人一直都认识,不过应队一直不在余水市,我和他不熟,没有特别的关系。”
穆昔突然认真起来,周谨差点儿反应不过来。
付叶生抢先问道:“你俩偷偷见面,也没关系?”
“见面?你是说他教我格斗的事?”
林书琰:“你是和他学的?”
周谨:“……”
付叶生:“……”
为什么要因为这种事震惊,明明刚才毫无反应……
林书琰的内心:回家加训。
穆昔解释完,又说:“我提前走是想去刑侦队看看,不去吃饭了。”
林书琰说:“韦泊的案子,我也去。”
周谨和付叶生立刻跟着表态,“我们也去!”
穆昔说:“被师父发现不太好吧?还有十多分钟才下班。”
“我们很小心,绝对不会被发现,”周谨信誓旦旦道,“等他们反应过来,都到下班时间了!”
四人达成共识,愉快地骑上自行车。
办公室内,安良军四个人围成一圈,苦大仇深地看着彼此。
“说吧,谁教的,这么蠢?”
“肯定不是我,我天天偷懒,没空教。”
“……蠢爆了,我没教过。”
四人商讨一番,得出结论——蠢是自发的,与聪明的他们无关。
一分钟后,所长办公室传来怒吼声,“你们八个,能不能有一个正常的?!”
*
去刑侦队会经过韦泊家。
内衣店依然没开门,伍半香凭空出现,又凭空消失。
公安局的户籍档案中甚至都没有和伍半香的情况相符的人,现在各市户籍不通,如果伍半香不是余水市人,找她将非常麻烦。
四个人把自行车停放在路边,林书琰盯着内衣店看了片刻,说:“她的失踪有些奇怪。”
付叶生说:“怕被怀疑呗,先关店避避风头,反正这种小店也赚不了多少钱。”
周谨投去鄙夷的目光。
就这种小店,他都开不起!
林书琰说:“可她跑了,才更容易被怀疑,如果她留下,警方反倒不会去查她。”
“但现在已经有证人看到凶手是男人,伍半香肯定不是凶手。”
林书琰沉默。
这才是奇怪的点。
有动机的人似乎很多,伍半香是最微不足道的一个,但她却也是最先“逃跑”的。
穆昔原本也没想明白,听到几人的对话,脑中那些无用的线索被清理干净,倒是有了新的想法。
“如果没有李木子这个目击证人,结果会如何?”
付叶生和周谨睁着亮晶晶的眼睛看向她,目光宛如勤奋学习1+1=2的小学生。
林书琰说:“你是想说,如果没有李木子,警方会怀疑伍半香?凶手想嫁祸给伍半香?”
“这更奇怪了,”穆昔笑道,“韦泊对凶手有恨意,主动买了匕首去找凶手,凶手竟然还认识伍半香,而伍半香又是韦泊发现自己精神不寻常的重要原因,难道你们不想知道背后到底有什么秘密吗?”
另外三人同时点头。
“所以我才利用下班时间过来看看。”
“你想找到伍半香?”
“刑侦队可利用的资源多,他们都找不到,我也很难找到。”
“那为什么要过来?”
穆昔看向通往韦泊家的胡同口,“还有一件事也很重要。”
付叶生大手一挥,“我们笨,你就直说吧。”
周谨:“……非要说自己笨吗?”
付叶生反问:“你知道原因?”
周谨:“……,穆昔,我们笨,你直说。”
“我想知道韦泊遇害前的动态,他为何不去看病?不但没有看病,反而买了匕首去找凶手,他是不是发现什么了?这件事可能与韦泊的精神状况有关,我现在不敢说的太死,只能先查查。”
穆昔这么一说,周谨和付叶生也觉得案子很古怪。
林书琰更不必说,他原本的梦想就是做刑警,对此类案件很感兴趣。
四人商量妥后便分散开,四处走访。
韦泊是独居,想要知道他的动态,只能问他的邻居。
刑侦队的人已经来过,邻居们显然不止被问过一遍,穆昔再问时,他们几乎不用思考便脱口而出,“他一直在家待着,下午两点左右出来吃饭,他很喜欢买馄饨,那天也去买了,然后他就往内衣店那边走,我们都以为他是想去吵架,就想过去看热……想去阻止他,但他在内衣店门前站了一会儿就回去了。”
正因韦泊遇害前在意的都是内衣店,应时安才会怀疑伍半香。
穆昔追问:“他当时有何反应?”
“反应?想吃饭,饿了呗?”
“……我是说他看内衣店时。”
“哦,没啥反应,拎着馄饨就回去了。他这几天看着很奇怪,每天都是要死不活的,就像……像被妖精吸干了精气!西游记你看过没?就那种美女妖精,一看就是!”
“之后他有再出门吗?”
“没看见了。”
穆昔又问了几个人,说法都差不多。
韦泊的精神状况的确很糟糕,而且黑眼圈很严重,显然是没睡好,甚至可能彻夜失眠。他走路时磕磕绊绊,有几个人想去搀扶,但看到他死气沉沉的眼睛,都不敢靠近。
他去买了馄饨,然后便站在内衣店前,看了有五分钟,扭头回家。
穆昔蹲在内衣店前,百思不得其解。
韦泊到底看到了什么?内衣店而已,里面能发生什么?
林书琰几人走了过来。
他们打听到的情况和穆昔差不多,显然是在被刑侦队询问后,统一有了一套说法。他们不是故意的,只是警方走后邻里之间难免讨论此事,互相修正了说辞。
街边两个五六岁左右的男孩正在堆泥巴。
一个人堆了城堡,另一个人的泥巴不够用,把挖出来的泥土聚到一起便想解裤子,被周谨及时拉住。
“泥巴是用水兑的!!”
小男孩懵逼地看着周谨。
穆昔看了两个男孩半天,神色有些古怪,她小步走过来。
两个小男孩害怕地躲到周谨身后。
周谨的语气十分犹豫:“小便应该不犯法吧?”
应该是的,但看穆昔的笑容,这好像又是十恶不赦的事情。
穆昔把周谨推开,“小朋友,你们住在附近吗?”
两个人怯生生地点头,紧紧拽着裤腰带。
穆昔说:“放心,我不抢,你们经常在这里玩吗?”
二人再次点头,依然没松裤子。
“认识韦泊叔叔吗?知不知道这家店的事?”
周谨问:“问他们没用吧,小孩子能看到什么?”
两人立刻不服气道:“我们看到了!我们不是小孩子,已经五岁了!”
付叶生说:“确实不是三岁小孩了。”
穆昔把捣乱的二人撵走,和颜悦色地摸摸小男孩的头,“和姐姐说说,昨天你们有没有看到韦泊叔叔站在这家店门口?”
小男孩被吓哭了,“阿姨你别打我。”
穆昔:“……,姐姐!”
另一个男孩胆子稍微大点,抢着说道:“我看到了,韦泊叔叔才看人。”
“什么人?”
“店里的人,一个叔叔一个阿姨,叔叔可不老实了,手还放在阿姨的肩膀上,我妈说过,不能和女生有亲密举动,那个叔叔一点儿都不听话。”
这倒是新的线索,但听起来让人更疑惑了。
韦泊在内衣店门口看的是一对情侣?一对正在买东西的情侣?
这有什么好看的?
穆昔想不通,便先将此事记在笔记本上,进行下一项。
她要跟着韦泊的路线完整地走一遍。
从韦泊的死亡时间以及此处到案发地的距离来判断,韦泊再次出门时,天应该已经黑了,没人注意到他。他先去五金店买了匕首,然后去找凶手。
韦泊的家里是有旧匕首的,起码有两个。
“家里有,为什么还要买新的?”周谨问,“难道和付叶生一样,都是有钱的傻土豪?”
付叶生道:“我家可没有匕首,就算削水果,也有阿姨削好。”
周谨:“你别说话,我心脏不舒服。”
付叶生关切道:“要不要去医院?”
周谨说:“不用,你闭嘴就行。”
林书琰:“……”
他不想搭理这两个笨蛋,对穆昔说道:“他买了新的匕首,恐怕另有目的。”
穆昔点头。
周谨:“啥目的?”
付叶生:“有目的不通知我们?”
穆昔说:“如果是这样,他的死应该还是和内衣店有关,毕竟精神状况是他现在最关心的事情,凶手和伍半香会不会是旧识?韦泊在内衣店看到的情侣就是凶手?但伍半香和韦泊又有什么关系?”
周谨:“?,你们听不到我们说话吗?到底是什么目的啊?”
付叶生道:“你大点儿声,他俩耳朵可能不太好。”
穆昔和林书琰面无表情地转身。
周谨说:“我感觉他们听见了,你看呢?”
“不能吧,听见就会回答了。”付叶生坚持道,“肯定是咱俩得声音不够大。”
周谨:“……”
还好他不是最笨的一个。
穆昔四人又去了五金店。
刑侦队也来过五金店,五金店的老板一看见警察就头痛。
“我是卖刀,但我也就只是个卖刀的,这帮人怎么就喜欢用刀杀人?真是见了鬼了,一年到头要见警察好几次,我都快和警察成朋友了!”
再这样下去,他将是最了解警局构架的人。
“几位,我可先说明白,我不认识那个什么凶手,也不认识死者,他提什么要求,我就做什么,我卖的东西可都是合法的。”
穆昔宽慰道:“你放心,我们只是来了解情况,不是怀疑你。”
老板瘪着嘴,仍然不爽。
周谨有些担心。
他是知道如果对方不配合,他们会遇到什么麻烦的情况的,办案的过程中就怕遇到这种真没犯错的,人家很有理,而他们又不能真的轻易把人逮进去,处理起来很麻烦。
穆昔说:“您看这不也说明您生意好吗?一个人打理这么大的店很辛苦吧?我以前也做过小生意,撑起一个店来实在太难了,您真的很厉害。”
周谨:马屁拍的真响。
老板心花怒放,“可不是嘛!辛苦不说,还总是惹麻烦!哎,警察同志,你们想了解什么?”
周谨:……下次他也拍。
至于林书琰和付叶生,他们极其淡定,一点儿都不担心穆昔套不出消息,这种事是不存在的。
穆昔问了一个很抽象的问题——韦泊来买匕首时,状态如何。
老板说:“没什么特别的,好像没睡好,要死不活的,像个死人。”
“他还说什么了吗?”
“什么都没说,他要是想去杀人,也不会告诉我!”
穆昔问:“他对匕首有没有要求?”
“说是要方便用的,匕首这东西,不都挺方便?只要不去杀人,干啥都方便。对了,他走之前嘀咕了几个字,不过我没太听清,我也不确定。”
周谨来了精神,“说了什么?”
“说圆什么的,什么圆,我以为他在说谁胖。”
“韦媛?!”
“哎,好像是这俩字,警察同志,这话我没和前面来的警察说,不要紧吧?”
*
韦泊是因为韦媛才去找凶手的。
从应时安提供的信息来看,韦泊恐怕做了对不起韦媛的事。
穆昔找了电话亭,打算问问韦媛的事。
接电话的人是谢涟,一听到穆昔的声音,便吹嘘道:“又是问韦泊的案子?这案子你就别管了,在徐副队长的英明领导下,我们马上就要去抓凶手了!”
穆昔奇怪道:“凶手?凶手是谁?”
“欺负过韦媛的人呗,我是不会告诉你是谁的,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想抢功劳?没门!”
谢涟说完,抢先一步挂断电话。
周谨无语道:“这明明是他们的工作,我们是纯帮忙的,他这是什么态度?”
付叶生问:“你俩到底有什么矛盾,怎么一见面就打架?”
“我们是邻居,从小一起长大的。”
“那不应该做朋友?”
“呸,我们有深仇大恨!”
三人齐刷刷看向周谨。
周谨说:“是真的深仇大恨,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他!”
“他欺负你了?”
“他侮辱你父母了?”
“他撕你作业啦?”
周谨:“……”
“怎么会是这种小事?!”周谨声音悲愤,“那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当时我们只有五岁。”
“哦,他抢你糖了。”
“他偷穿你的新衣服?”
“他用小便帮你做了城堡?”
周谨:“……,你们还要不要听?!”
穆昔做了“请”的手势。
周谨这才说:“都说了不可能是那种小事,真的很严重!五岁的时候,我们胡同里有个小女孩,长得特别可爱,她最喜欢跟我一起玩了,结果谢涟非得拉着她去荡秋千,荡了两天秋千!整整两天!然后她就搬家了!这是什么?这是夺妻之恨!”
穆昔&付叶生&林书琰:“……”
诡异的安静了一分钟后,穆昔看向林书琰,“听谢涟的意思,他们应该是找到了当年欺负韦媛的人,但韦媛被欺负,都怪韦泊,难道是韦泊突然良心发现?”
林书琰:“不太可能。”
付叶生也说:“他们肯定查错了。”
周谨:“……,喂,你们听不到我说话吗?夺妻之恨诶!他们一起荡了两天秋千,两天!”
三人一起转身,潇洒离开。
第60章
穆昔不认为韦泊是在为韦媛复仇。
有关韦媛的事,谢涟不配合穆昔,他们现在显然没办法知道了。
周谨现在一心赢过谢涟,斗志昂扬,“咱们去哪?要不要直接去韦泊的父母家,就让他们直接告诉我们谁欺负了韦媛,咱四个去把人抓住,送到刑侦队,谢涟今天要是不给我磕头,我就把人放了!”
林书琰睨了他一眼,“注意纪律。”
“一定要磕三个响头!!”
“抓住凶手我是很赞同,”付叶生问,“但你知道凶手是谁?”
“肯定是欺负韦媛的那个,谢涟他们不是去抓了?咱们抢先一步,怎么样?”
林书琰没有回答笨蛋兄弟俩,他对穆昔说道:“按照计划继续进行?”
穆昔点头。
她拿出小灵通,给应时安发信息。
计划能顺利进行,还需刑侦队的配合。总请应时安帮忙,穆昔于心不安,她在信息最后承诺事后会请应时安吃饭。写完这句话后,穆昔安心多了,反正应时安不会在乎一顿饭,就当这话没说过。
五分钟后,应时安回了消息,交给穆昔一串名单。
信息最后,应时安写的是一家西餐厅的名字。
穆昔:“……”
还真要请?不是说说而已吗?
穆昔摸了摸兜里的钱,心很痛。
韦媛来到余水市后正常入学,成绩很好。她读书很用功,上初中时班里增设图书角,老师特意让她去管理。她顺利考入高中,三年后考入理想的大学,韦媛的父母甚至提前为她安排好工作,一家人都以她为荣。
邻居们称,韦媛与父母的关系十分和睦,但与韦泊关系一般。
韦媛性格内向,对谁都和颜悦色,是韦泊不喜欢韦媛,韦泊经常在外人面前凶韦媛,韦媛每次被凶了,便躲在外面偷偷哭完才回去。
韦泊长大后不学好,和一群不三不四的人混在一起,和父母的关系越来越差。
有一段时间,韦媛和他们更像是一家三口,韦泊倒像是局外人。
也有人质疑韦泊的母亲真就能接受韦媛?她可是自己丈夫和其他女人生下的孩子,这是一种背叛。
但事实却是,韦泊的母亲对韦媛的确很好,两人经常手挽手一起出门,为了韦媛的工作,她到处走关系,费了很大的力气。
韦媛来到余水市后没经历过什么磨难,直到韦泊把这个妹妹推了出去。
应时安发来的是和韦媛有关的名单,包括曾经欺负她的几个人,还有她的朋友们。
当年韦泊把韦媛送过去,几人都承认对韦媛做了违法的事情,但不承认扣留韦媛。
他们称事情结束后便将韦媛放走,至于韦媛去了哪里,没人知道。
韦泊的父母则说,韦媛被韦泊带走后,再也没回来。
从现在的情况来看,韦媛恐怕凶多吉少,而凶手,一定和韦媛有关,韦泊也发现了这一点。
穆昔四人骑着自行车赶往案发现场。
刚好荀街派出所的两名民警在附近巡视,两人穿着警服美滋滋坐在车上,就见四个“彪形大汉”疯狂踩着自行车脚蹬冲过来,车链子都快飞了。
“去打架?”
“看起来像是去抢劫。”
“不能吧,看着都人模狗样的,诶,那条狗……呸,那个人是林书琰。”
棋山派出所里,除了脾气爆的安良军和雷厉风行的邹念文,最出名的就是林书琰。林书琰念书时的成绩虽然比不过应时安,但也是各科老师、教授们的心头肉,如果不是他的父母从中作梗,肯定是林书琰想去哪个单位就去哪个单位。
“这四个人好像都是棋山的,没穿警服,应该下班了,他们要干嘛去?”
另一人一番深思熟虑后,坚定道:“肯定是去打劫!”
“……”
准备“打劫”的四人停在警车前。
“看吧,要来打劫我们。”
“……”
穆昔朝驾驶位摆手,“你是不是昨晚的同事?现在还是在查韦泊的案子吗?”
车窗摇了下来。
“小穆啊,我们调来了附近居民的档案,刚给应队长送过去,正好要巡逻,就来看看还能不能找到线索。”
穆昔丢下自行车,“附近的居民,有和韦媛有关的吗?”
“韦媛是谁?”
“死者的妹妹。”
“你这了解的比我们还多?你们四个该不会都是奔着案子来的吧?”
四颗脑袋齐刷刷点头。
两个民警一时无言。
利用下班时间抢刑侦队的活儿,棋山派出所已经这么卷了?加班,都加班,回去通知所里的人,全体加班!
民警好心道:“你要确定应队长不会来找我麻烦,我才能告诉你。”
应时安虽然刚调到余水市没多久,但“威名”远扬。一个敢让局长下不来台,局长还要好声好气说话的人,他们都不敢惹。先不说局长会不会拿他们开刀,就算是应时安来骂他们几句,他们也会心惊胆战。
更何况这位队长从不会直接开口骂人,但做出来的事总能让人害怕。
……
就和穆昔一样。
民警忽然找到了应时安和穆昔的共通点,都“坏”,一个明着“坏”,一个暗地里“坏”。
穆昔保证道:“绝对不会出事,昨晚我和应队长一起过去的,你们都看到了。”
五双眼睛一起看过来。
两个民警:“你为什么和应队一起过来?”
周谨、付叶生、林书琰:“你和应队在一起?!”
穆昔:“……”
“昨天应队接到消息的时候,我刚好……替我妈去送东西,你们知道的,他们是朋友嘛。咳,反正他不会意见,绝对不会。”
民警这才说道:“和韦家人有关系的,看起来真没有,韦家人的人际关系是我俩帮着调查的,真没有。老两口人缘都挺好,韦家除了韦泊,都是好人。”
“有和韦媛认识的吗?或者有其他关系。”
“名单都在这里了,你自己看。”民警把档案递给穆昔,嬉皮笑脸道,“别说是我给你的,要是真破案了,再提我一句。”
“行!”
穆昔接过档案,仔细翻看。
上面的人名和应时安给她的名单完全对不起来,这附近似乎真的没有与韦媛相识的人。
但韦泊买匕首时念了韦媛的名字,他要找的人,一定与韦媛有关。
穆昔仔细查看每一份档案。
民警说:“还有人是租户,租户的信息咱这儿不全,我们已经打给当地的派出所请他们帮忙了,都找齐还需要一些时间。”
穆昔指着其中一份档案说:“他和韦媛是同一所高中的,性别、身高也对得上。”
穆昔找出的是马文的档案。
马文,男性,余水市本地人,家住附近,而且就在那两栋单独的居民楼上。
“他们不认识,”民警说,“你仔细看清楚,马文比韦媛大四岁,不是一届的,韦媛上学时,马文都去上大学了。”
穆昔没有反驳,她记下马文的地址,把档案还给民警,“能帮我找到马文的照片吗?”
档案上没有一寸照片,现在不比将来,很多资料都不齐全。
民警无奈道:“我看你是真想抓凶手,但力气不能使错地方,你说要找和韦媛有关系的人,你看这个马文,能在哪方面和韦媛找到联系?”
周谨作为穆昔的伙伴,不能看着她的气势变弱,他说:“穆昔说是就是!”
付叶生:“对!一定是他!凶手就是他!”
穆昔:“……”
这话她在吹牛大会上都不敢说。
林书琰慢悠悠地补充道:“既然穆昔都这么说了,应该是他。”
穆昔:“……”
连林书琰都被带坏了。
两个民警的表情一言难尽,仿佛看到了四个傻子。
穆昔的厚脸皮都撑不住他们这样说话,她尴尬道:“试试嘛,反正都要查,就当帮刑侦队的忙了。”
民警:“呵呵。”
穆昔只能向上天祈祷,这个只因和韦媛同校就被她拎出来的人最好就是凶手。
*
马文家就住在那两栋单独的楼里。
穆昔四人往他家楼下走去,途中路过案发现场。
案发现场的警戒带已经被撤走,附近居民来回进出需要经过此处,总是围着不方便。
经过此处……
穆昔忽然停下来,问:“你们说,是韦泊主动来到这里,还是凶手强迫他来这里?”
“应该是主动的,他与凶手刚碰面时,两人的身份应该是调转的,他在暗,凶手在明。从韦泊买匕首的举动来看,他更像是来袭击凶手的。”
“所以他就是在这里遇到凶手的,”穆昔问,“他在这里做什么?”
案发现场一边是围墙一边是树,只有一个好处。
林书琰观察片刻,问:“难道是在跟踪凶手?”
树和围墙都可以用来遮挡自己。
穆昔却摇头说:“除此之外,还有另一个用处。”
“还有?”
穆昔指向那两栋楼,“从这里正好可以看到那两栋楼,如果再仔细找找,说不定能找到具体是哪个房间。”
周谨说:“如果正好是马文家,马文岂不是很有嫌疑?!”
穆昔:“……你刚刚不是很肯定他是凶手吗?”
“怎么能因为是校友就认定马文是凶手?我又不傻,”周谨说,“我是给你加油打气,咱的气势绝不能弱!”
穆昔:“……”
他就是傻。
穆昔没有惊动马文,她先让林书琰按照地址去找马文的家,自己和付叶生留在原地,确认是否真能观察到。
付叶生难得没说用钱把真相砸出来,相反,他紧张地躲在穆昔身后,问:“万一咱们真的碰到凶手怎么办?我紧张。”
穆昔说:“你先回去?”
“不行!”付叶生慷慨激昂道,“好兄弟同生共死!”
穆昔:“……”
她还是比较想活着。
十分钟后,穆昔的小灵通响了,是林书琰发来的消息,他已经确认马文家的位置。
三楼,南北通透的户型,一单元,靠近穆昔的位置。
若站在树后,能清晰地看到马文家南边的窗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