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今天你逃不掉了
吃定他?
浩洋集团国内外的生意涉猎很广,长行也是去年才开始接触国际贸易,郑庭阳不过是长行分公司的执行董事,哪来这么大的口气。
郑庭阳冷森森的吐着字句:“信息素我闻不到,你压的住旁人,压不住我。”
高阶Alpha确实生来高人一等,宛若智商技高的天才,做什么都轻而易举,高家独子有这个资本,可郑庭阳孑然一身,是横空杀出来的半吊子,却不顾任何人的情面把高家的脸面放地上踩。
毫不留情,似乎不刺到人就不满意。
小高总在京城横着走,鼻孔看人,从未听过这种荒唐,冷笑一声,在场众人更是寂静。
“标会见,各位慢聊。”他温和而退。
男人的声音在会场飘散,却宛若千斤重锤落在每个人心口。
人人都说Alpha才是领袖,信息素是生理性的强行压制,可郑庭阳是Beta,寥寥几句,震慑如沉钟。
哪里像一个平平无奇的Beta。
轻飘飘的语气,吐露狠话,仿佛烟草入肺腑,云淡风轻的雾会辛辣到喉管。
郑庭阳走出会场,光是长行的几个高层都愣住,一时之间不知何去何从。
郑庭阳这次代表长行,郑庭阳走了,留下他们这帮老帮菜怎么办?一个个面色上也过不去的尴尬。
不过还是找了理由从会场退了,反正是郑庭阳不给浩洋集团好脸色,他们也只能跟着。
十几个亿的项目,郑庭阳不仅要做,还要把浩洋集团,把高文景踢出去。
男人翩然而走,只留下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他说什么?”高文景眉目欲裂,攥紧了酒杯-
小蛋糕早就被打包好放在房间的桌面台上。
郑庭阳抱着人回房,郁言几乎是被他按在怀里,到了卧室也不肯放,紧紧的搂着他,生怕这人会消失一样。
郁言不挣扎,脑袋在他的怀里蹭了蹭,心情有点沉重。
他不知道自己今天有多给郑庭阳丢人,外人面前让他失了面子,作为妻子却被人调侃,他心里也委屈的,可不想因为自己的委屈,坏了郑庭阳的事。
郁言吸了吸鼻尖,瓮声瓮气的问:“庭阳…我下次不出门了好不好?下次不闹着要跟你来了,我会安安静静在家,等你出差回来的。”
他有些怕郑庭阳会讨厌这个让他丢脸的妻子。
窗外晦暗不明的夜空,像是他的心境。
郑庭阳吻了吻他的额头,轻声道:“怎么会?”
“还难不难受?要不要叫医生来。”郑庭阳反复贴他的额头试探温度。
他无法感知腺体这件事让他心中一沉,更多的是恐惧,愤怒,不是愤怒郁言在众人面前让他失了面子,而是愤怒在众人面前让郁言不舒服了,让他成为了众矢之的。
“不难受了,只有刚才一点点。”
郁言:“你后来回去不会打架了吧?”
郑庭阳勾唇轻笑:“我看起来很凶吗?”
“一点点。”郁言点头。
其实他几次在黑夜里悄悄的看过郑庭阳的后背,好像有很多伤疤,甚至有一大片黑色的纹身,他没看清过,郑庭阳从未给他展示过,他也乖巧的不多问。
郑庭阳喂了几口小蛋糕,郁言还是因为闻到Alpha信息素的压迫而打不起精神,吃饱了就躺下睡觉。
郑庭阳在他睡着的时候听了听他的肚子,感觉里面的小生命还是在茁壮成长,心安了些。
标会在第二天。
原有合作意向的项目书作废,郑庭阳的备选团队已经将新方案给他过目,并且过关。
晚上郁言在卧房里睡着,郑庭阳的电话一直在响,几个董事不明白他为什么忽然放弃合作,说他简直太过意气用事!
“做生意,忍一时彼一时,大不了等结束后,你让裴总把你调回京城,让别人去接手海城的项目,有何不可?”
视频会议来着,几个高层在里面吵的不可开交。
“郑庭阳,你以为长行是你的!?你是给裴总办事!你怎么敢逆着他来?”
“裴总现在人外国外,最近联系不上,等他知道一定撸了你这个执行董事的位置!”
“简直是胡闹。”
郑庭阳的钢笔签署在桌面的文件上,洋洋洒洒的写下名字:“海城分公司会全面跟进文旅项目,各位股东不用着急。”
王董笑了:“你有多少资金和浩洋集团拼?!”
长行商会在京城地位不可动摇,可郑庭阳手持的只是几大分公司之一,论资质要比浩洋集团少了许多年,才一年多些的分公司,扳不到地大根深的浩洋集团。
听说小高总生了大气,一个劲的要拿下这单。
郑庭阳神色淡漠,懒得听这些股东们吵来吵去没完,干脆挂了电话。
深夜,书房的落地窗外灯火璀璨。
郑庭阳揉了揉眉眼,向后靠背闭目养神,郑庭阳想到几个股东说的话。
他不过就是给裴总办事的。
一个分公司的执行董事。
说的没错,甚至没有调任到海城前,这群老不死的东西背地里称他为裴会长的犬牙而已,说不定哪天都能扔远的流浪狗。
像他这样没家世,没背景,只靠着一双手打拼出来的人,最容易用,也最容易根除。
在那群董事眼里,他是一条效忠的狗,根本没有做决定的权利,这无异于骑在主人脖子上撒尿。
可事实呢?
郑庭阳轻笑一声,睁开眼,见书房门口探出的小脑袋。
“睡醒了?”郑庭阳将刚打开的抽屉关上,向后一靠,张开怀抱示意让郁言过来。
郁言浅浅的睡了一会,腺体终于不烫了,身上穿的是郑庭阳特意给他带来的毛绒睡衣。
他干脆坐在人怀里,软骨头似的靠着他,鼻尖小心翼翼的蹭。
“听见了什么。”郑庭阳抚摸他的后背温柔问。
郁言如实回答:“都听见了。”
郑庭阳摸摸他的眉头:“担心了?怎么小鱼还皱眉。”
郁言坐在他的怀里,像个团子包,软软的,一抱还会在他怀里蹭,是个乖巧的猫儿。
“替你愁半分也好。”
郑庭阳捧起他的脸:“我以为你要说,让我低头认错,去和高文景合作,不要因为你耽误了生意。”
郁言确实这样想,起码在不知道郑庭阳和高文景翻脸之前。
郑庭阳是为了他,他可不是没良心的人,做人不能反咬一口。
丈夫是为了给他出头,他高兴的。
郁言用下巴蹭蹭他的锁骨:“那我也太没良心啦。”
“我帮不上忙,只觉得你好,觉得你最好。”脑袋靠在男人的胸膛,听着里面有节奏鼓动的心跳,只觉心中震颤:“谢谢你不觉得我难堪。”
Omega的信息素在众人面前暴露,尽管味道很淡,仍是失礼。
如果郁家没有破产,郁言其实并不会自卑,他自知自己有较好的容貌,有良好的教养,只是失去靠山才会觉得自己不配。
郁言不说话了,就静静的把脸颊埋在他的胸怀里,时不时的鼻尖微蹭,轻轻热热的呼吸在郑庭阳的锁骨上略过。
桌上的手机屏幕光微微暗下去了些。
是他询问周江如发情期的事。
周江如[按理来说,闻到alpha信息素可能会让他提前发情期,还有其他身体不适吗?]
郑庭阳关掉手机屏幕,喉结微滚,嗅着他短发上淡淡香气,好像被勾了魂魄。
郑庭阳算是明白古代为何君王沉迷美人不早朝。
如果这人是郁言,他怕是想夜夜死在塌上。
郁言坐在他怀里很小一只,双腿触碰不到地,有些圆滚的小肚子随着他动的时候还有些弹软。
“庭阳,我要不是Omega就好了……”他哼哼的说着。
郑庭阳轻揉他的短发,只觉得郁言是什么性别都好,无论是什么性别,他都有办法搞到手。
“不是Omega就不用怀宝宝受苦了。”
郁言立刻道:“那算了,我挺喜欢宝宝的,最近小宝长得可快了。”
他伸手托着自己的小腹部下方,毛衣掀开,里面是雪白的肌肤和被撑开的肚脐。
能看得出郁言身上真的没什么肉,小腹的皮肤绷的有些紧,似乎每天都在被撑大些。
郑庭阳抱着他坐在自己身上,掌心随着他一起抚摸着孕肚:“是太快了。”
“庭阳,你的鼻息热到我了……”郁言的小脸红扑扑说。
郑庭阳这样抱着他,鼻尖正好处于他的后颈,温热的呼吸在他的腺体处羽毛似的剐蹭,他的腺体今天很敏感,再这样下去,小郁言会打招呼的。
“哦…忘记了。这里不能随便碰。”郑庭阳冷峻的唇抿成一条线:“我不是Alpha,让你受苦了。”
郁言慌乱:“不是的,我没有这个意思。”
“我知道。”
他只是单纯的怨自己不够格,此生无法品尝爱人的香气。
“我带了药,之前没吃过,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样子的,我……”郁言慌不择言,又不知道怎么说,他干脆把后颈的短发掀开,主动将自己的腺体凑过去:“我怕你觉得我太娇气了,这里一碰我会软掉。”
“不想让你觉得我……很多行为很奇怪。”
比如小郁言什么时候会抬头,什么时候他会腿软想要亲亲,为什么眼睛里湿漉漉的,都是因为这个器官而已。
比如——
上次他做的那个可怕的梦。
郑庭阳开车,把他撞的浑身酸软,支离破碎,第二天早上醒,生殖腔又痛,都是因为发情期要来了,这让他怎么开口呀…
“不介意的话,下次身体没那么敏感的时候,我可以咬一下吗?”
郁言耳垂被他咬着,男人低沉沙哑的声音像花店里的捕梦网,轻轻的就能笼住他,迷的郁言晕头转向,他转头笑眯眯道:“好~”-
第二天,郁言本想在酒店里老老实实的吃小蛋糕当放假。
甚至还和向迁讲了昨天发生的事。
向迁再次震惊[郑庭阳这么男人啊?]
郁言傻乎乎的抱着手机回消息[我早就说他很好了吧~]
向迁问[不是,郑庭阳好奇怪啊,就因为你怀了孩子为什么这么豁得出去?]
大预言家[秘密。]
等到将来宝宝生下来后,他就把高中和郑庭阳认识的事和他讲。
晚上郑庭阳没有带着他出门,而是让林秘书留下陪他玩国际象棋。
昨天向迁觉得他坠入爱河的样子有些恐怖,赶紧给他发了一条[预防孩子变傻的三条小习惯]
其中就有下象棋,郁言从小就会下棋,大学时还参加过国际象棋社团,毕业后好几年没碰了而已。
林秘书自认为高知精英,竟然也在几盘被郁言摸清了走马思路后败下阵来。
几盘棋局后,郁言坐着腰痛,扶着后腰挺着小腹慢悠悠的在客厅里走。
走一圈回来又认真的看棋盘:“林哥哥,庭阳什么时候回来?”
林秘书被他的模样晃了神,看了一眼时间:“大概一小时后标会结束。”
郁言点点头,挖了一口奶油蛋糕:“好忙哦。”
“庭阳平时的生活很贵吗?”他鼓鼓嘴巴含糊不清的问。
林秘书没反应过来:“什么?”
郁言睫毛微垂:“没什么。”
只是他看了存款,他名下早已没有了房产,庭阳为了他放弃了一个合同,具体多少钱他不清楚,他破产有经验,等将来生了宝宝,他可以在花店出去再找一份工兼职。
两个人总会把日子过的很好。
林秘书听他说出这有些幼稚的发言,确信郁小少爷就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娇气包,和郑总结婚这么久还是两耳不闻窗外事。
“招标应该快结束了,我先下楼,郑总很快就会回来,您要不要睡一会?”
郁言摇摇头,乖巧的招手和他再见。
他不清楚郑庭阳在所谓的招标会上会不会被人针对,会不会面临破产,他身无长物,甚至不能帮人分担半分。
他什么都没有,可他是个很知恩图报的人,他想总要送郑庭阳些什么,让他开心些。
譬如自己?
郁言在行李箱里找到特意带来的药,医生说,吃了这个发情期就会快些-
“这两块地我们公司预估也只有十八亿,疯了,怎么加到这么多?”
现场经过决策层商议,标书过标的方案只有海城长行和浩洋集团。
合作谈拢,竞价地皮,无声狼烟四起,拍卖师再一次叫价落锤:“二十五,6号小高总还要加价吗?”
高文景身边的秘书几次提醒流动资金已经超出预估。
浩洋集团的大部分流动资产这两年都在国外炒股和期货,高文景抢过秘书手中的号牌:“二十六!”
一个亿一个亿的叠加,这两城的交汇海港不知道要多久才能盈利回来,做生意的本质是利弊分析取其重。
小高总咽不下这口气,更不愿意让郑庭阳踩在他的头顶,咬咬牙,宁可变卖自己的资产也势必不会让对方好过。
他笃定郑庭阳手中的资金流动不够。
坐在人群中的郑庭阳还没等拍卖师询问就已经举牌:“三十。”
三十亿!
“小高总,咱们不能跟了,老爷知道会发火的!公司里挪不出来这么多啊!”秘书汗颜,心想原本好好的合作怎么闹成了这样?
高文景在整场拍卖落败。
稀稀落落的人们散开,有人跟去休息区恭喜郑总中标。
有人不上前静等笑话。
超过地皮原本的价值,几乎翻倍。
郑庭阳端着红酒,慢慢的品葡萄酒,高文景诡异的眯起眼来:“中标也要有能力做项目才行,郑总可千万不要因为一时冲动,最后赔的和郁家一样,沦为街头狗。”
郑庭阳没有回答,只是动了下嘴角,不动声色的将红酒杯里的液体一饮而尽。
“这才刚竞拍结束,我倒要看看,那三十亿你拿什么出,裴长忌知道你背着他毁了合作吗?”他冷笑一声,一副无所谓吊儿郎当的态度:“我们走着瞧。”
“你以为的威风不过是裴长忌给的底气,没了他,你算个屁。”
“郑总,我们小高总不是这个意思”他身边的秘书想帮忙打个圆场。
高文景走在前喊:“走啊!”
秘书灰溜溜的跟上去,这颗心就是安不下来。
高文景愤慨低骂:“Beta有什么可得意的,郁家的少爷,不知道转了几手的二手货,满街都是——”
大门一开,林秘书从外走进,和出门的高文景打了个照面,他将文件夹递过来。
郑庭阳:“他睡了?”
“郁少爷说不困,在楼上等您。”
“嗯。”郑庭阳手中的拍卖牌递过去,其他有眼色的老板纷纷过来敬酒,小高总走了要赶紧攀附这个。
郑庭阳懒懒的一饮而尽,葡萄的回甘和酸在口中绽放,他拿出香烟,侧头便有人递火。
“各位,失陪。”他指缝中夹着烟,单手解开领带,大步流星的朝外迈去-
地库中,高文景烦躁的接过秘书哆嗦递过来的电话:“是老爷。”
“什么事。”高文景下了电梯,车童正在给他新买的跑车做护理,安排的司机也还没来,他听着电话里的责骂,太阳穴上跳的突突:“我加价怎么了?我话放在这!这单航线他郑庭阳吃不下!”
“好好的合作到你手里就飞,废物一个!老子养你有什么用,赶紧给老子滚回来!”
高文景:“凭什么?我晚上就回海城,他郑庭阳今天敢让我下不来台,什么东西——”
“没爹娘养的,以为给裴长忌舔鞋当狗就能装B,我倒要看看这三十亿的启动资金他去哪搞。”
高文景站在车边听着他老子的教育,烦躁的从怀里掏出一根烟叼进嘴里。
黑色的车窗倒映着地库的电梯重新关合。
一个身影从电梯出来后,疾步朝着他的反向而来,他耳边还没来得及听清脚步声,然后肩膀被人揪住,被甩到往后趔趄,后背直撞旁边的路虎车身陷了个凹槽,他倒吸一口凉气:“操”
郑庭阳慢条斯理的摘了手表,从地上捡起手机像预感到高文景身边的秘书要跑似得,手机扔在他的后脑上,给人吓得不轻。
“你走了,谁给他叫救护车?”
林秘书赶过来接住郑庭阳抛过来的手表。
郑庭阳眉目猩红,分不清是酒精上头还是尼古丁的兴奋。
高文景:“你他妈的疯了?这都是监控,你敢动我?你有几条命,操!”
他踉跄着想要爬起,多年前在高中他被郑庭阳往死里揍的画面重新跃然脑海,攥着拳也不甘示弱的挥去!
alpha的信息素在地库中弥漫,掀起尘土阵阵,若在往常,肯定会有无数人因为他的信息素而臣服,但如今他的对手是郑庭阳。
在信息素无效的情况下肉搏,小高总的胜算不高。
郑庭阳十七岁在港口扛大包,十八岁当打手讨债,十九岁为了站稳脚跟给裴会长挡枪!
桩桩件件,他白手起家,在鲜血和谋算的港派中杀出血路,为的只有一个人。
郑庭阳锁住高文景的脖颈,在尘土飞扬的地库中,拳拳到肉,杀红了血般盯着高文景。
高文景的回拳毫无力量,郑庭阳的唇边缘渗着几分血丝:“信息素怎么不放了?嗯?小高总,欺负omega算什么本事,今天有本事弄死我,我都不会让你偿命。”
“你动我?滚!他妈的当老子好欺负是吗?”高文景挥拳,空中拳风疾驰。
嘭,被郑庭阳直接在空中拦下。
郑庭阳轻笑,反手拧过他的手臂,只听咯吱咯吱的声响,在空荡的地库中似乎被放的格外大声!
恐怖骇人!
“咳咳——”高文景眉目欲裂,被死死掐住的脖颈让他喘不过气,眼珠几乎要瞪出来。
“弄不死我,以后看到我就记得绕着走。”郑庭阳缓缓站起身,居高临下的拽着高文景的领口将人托起,抬膝对着他的小腹就是死死一击。
咔嚓一声骨裂声响,高文景双腿一软,被松开后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粘稠的血液从他的口中拉丝流淌,眸光涣散,声音嘶哑:“郑庭阳——”
“你竟然”
“竟然怎样?”郑庭阳居高临下,神佛般看着这尘土似得蝼蚁,只觉恶心。
“小高总,别来无恙。”郑庭阳泄愤后,嘴里的血腥味弥漫着:“和以前一样的垃圾。”
林秘书见差不多了,上前将手表递过来,毕恭毕敬的将自己的名片递给已经吓傻的高文景秘书。
“走法律途径可以自己联系这位律师,走私下调解可以联系我。您可以叫救护车了。”
高文景的秘书蒋肖吓傻愣住后点头;“好好的。”
伸出手拿名片时他的手还在止不住的哆嗦,林秘书司空见惯似贴心的将名片直接塞进他的口袋里。
“添麻烦了。”林秘书笑了笑。
郑庭阳迈过躺在地上的人,慢条斯理的将腕表重新佩戴好。
他对着镜子整理好身上明显的血迹,拳头破了皮,这点小伤他向来不放在眼里。
男人冷眼扫过蒋肖,随即转身离开,他宽厚的背和一头捕猎后的雄狮一般挺直,令人恐惧。
郑庭阳向来公私分明,进了明珠大厦他是长行的郑总,摘了表和标会的号码牌,他就是郑庭阳。
一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哪怕最原始的最卑劣的,只要能达到目的的过程,怎么不算好?
“郑总这是要缺庆祝宴?”大堂中的人见他回来笑盈盈的重新一拥而上。
郑庭阳脸边虽有擦伤,昏暗灯光下却不明显,即便有人靠近闻到他身上的血腥味也会装哑巴。
“处理一点小事。”他轻笑,话里却意味甚浓。
酒场做戏,三分真七分假。
明珠大厦的这场宴席上多少人留下来是想看郑庭阳怎么拿三十亿赔钱拿下这个项目。
觥筹交错的酒杯碰撞,大厦里却开进来一辆救护车,嗡嗡的将车库里的人抬走,看热闹的,好奇的纷纷议论。
得知被抬上车的人是小高总,面目血肉模糊,腺体被石子划开感染风险很大,短时间内做到如此。
众人窃窃私语,不约而同的朝着心中的罪魁祸首望去。
郑庭阳附身仔细观察着新摆盘上的蛋糕,有些肿胀的指骨节指着对服务生说:“这个送一份到7088.”
“好的。”
“外加一杯热橙汁。”-
电梯叮咚一声打开。
林秘书搀扶着他走稳,扶着人到走廊尽头的阳台吹风。
京城的夜没有海城冷,风似乎都要温柔些,他扔掉烟蒂在脚下踩灭,从兜里掏出栗子糖,从含着到咬碎。
裴长忌的电话响的及时,再晚一些他就要回房间了。
“喂。”郑庭阳道。
裴长忌比他大五岁,长行商会在他的手里盘活,裴长忌开口质问:“三十亿,郑庭阳,发疯没够吗?”
郑庭阳含着咬碎的栗子糖,等着风吹过来醒神,喉结微滚:“怎么疯了,钱我能赚。”
“炒股还是期货,操盘?最近风声紧,当操盘手和签对赌有什么区别,”裴长忌深吸一口气问出最后的炸弹:“郁言的父亲就是对赌协议赔的倾家荡产,我可不想下次见你是去牢里。”
“三十个亿,你真他妈的敢开口。”
郑庭阳勾了勾唇:“放心,不会连累你。”
裴长忌:“我们是过命的交情,你和我说这个?当年你为了你让郁言嫁人,用救命之恩来求我,现在翅膀硬了,是我留不住你了,长行庙小。”
——
十七岁,郑庭阳从高中辍学,因为年纪太小到港口干零工,大哥们问他好好的年纪干什么不好,郑庭阳当时吃糠咽菜,从零工到港口商会的小头目,年仅十八岁时的他就已浑身戾气。
长行商会的掌权人裴家更是鱼龙混杂,父子反目,郑庭阳第一次被裴长忌注意时,是因为他主动挡了一枪暗杀,裴长忌当时给他许个愿的机会。
他带着胸口还未痊愈的枪伤开车到海城,在五点钟学生下课时,他站在马路对面,拍了一张照。
画面里他因为失血过度面色惨白,胸口还帮着绷带,他将相机递个裴长忌:“裴总,能帮我拍张照吗?”
"就在这?"
“三分钟后,背着画板,应该是穿天蓝色卫衣的omega。”
一张照片,郑庭阳站在马路这头,郁言在校门口刚刚出门,柏油马路是没有喜鹊的银河,隔开他们,断开一切。
裴长忌看的出来对方的家世和郑庭阳这种一穷二白的人是两个世界。
“有钱人家的omega大多都会用来联姻。”
郑庭阳的掌心有些不自然的攥成拳。
裴长忌给他比了一个数:“五年。”
“我可以保证刚才那个omega五年之内嫁不出去,这五年能爬到什么位置,能不能有资格娶他,看你自己。”
不过裴长忌好奇的问了一嘴:“为什么是他?”
郑庭阳看着手机里两人的合照忍不住笑:“因为他撕了我送他的情书。”-
裴长忌是郑庭阳的恩人,这五年他为报恩,更为创出一片天,为裴长忌卖命,后背的刀疤逐年增长。
而他最终站稳,娶了人。
裴长忌深知郑庭阳的能力不仅仅是一个分公司的执行董事,他私下在国外操的夜盘和期货,这两年炒的火热,郑庭阳留在长行,只是为了报他的恩,更是因为他这辈子的目的只是守着郁言而已。
时间飞逝,回忆戛然而止。
郑庭阳捏着手机,呼出一口白色雾气:“什么时候回国。”
裴长忌轻笑:“怕回国你把长行丢给我管,还是再偷懒一阵吧,我老婆最近身体不好。”
“三十亿的事我自己会处理,长行要入股吗。”
裴长忌:“当然。”
“郑总将来发达,可不能忘了我这个良师益友。”
他含着一块糖,不确定的嗅了嗅身上,不想让酒味熏到郁言,脚步也变得有些犹豫起来。
最后脚步停在门口,被酒精麻痹了的神经迟钝起来,精密的仪器也有偷懒缓慢思考的时候,在想手上骨节上的伤应该解释呢?
这么大的人了,要是让郁言知道他还傻气的打架,不知道会不会吓坏他。
酒店没有家里的监控,他无法确定郁言是否睡着了,深吸一口气后推开门。
睡了吗?
房间是暗的,高层中为数不多的亮光来自于落地窗外的街灯,阳台无边浴池的水波光粼粼,他的喉结微滚,不准备到房间里恼人,免得醉酒误事。
一杯清水下肚,他摸到桌上散落的药瓶。
这次来京城他带了很多药。大多数都是补充身体维生素的补剂,他不觉得自己带过这种瓶子的药。
借着亮光,他看清楚这瓶子是什么。
孕信息素补充剂。
这是他之前专门给郁言吃用来让他睡沉的药,信息素都是实验室调配出的高浓度,平时即便是他给郁言吃也只会给他吃半颗。
这个药好像周江如之前单独开给郁言过,是让郁言下次发情期吃的,用来做某些事给他止痛。
吃了这个郁言会昏昏欲睡,如果吃多会让他
郑庭阳的眉眼微微眯起,意识到什么时已经晚了,他打开卧室,郁言正在床上半跪着,像在家中浴室中一样的动作,他忽然闯入,郁言的眼眸中慌张无措:“呜”
Beta闻不到信息素。
所以从进门的刹那郑庭阳就不知在一门之内的郁言被发热期折磨,把自己弄的浑身湿漉漉。
甜蜜的栗子味还在郑庭阳的口腔内留下几分残留,甜的药,蜜罐似得他。
“庭阳,你回来了”郁言咬着唇,支支吾吾了半天。
身上挂着郑庭阳的衬衫,行李箱四散在地被翻的很乱,他咬着一块其他衬衫的衣领,整个人埋在他自己筑好的巢穴里,被子被他夹在腿缝中,慢悠悠的蹭到润泽。
他的皮肤娇气,酒店的被子有些容易磨人,他伸出手从自己的小窝里爬出来,裤子来不及提好,绯红的面色和他张口便是喉咙中的哽咽:“你回来的好晚,好晚”
郑庭阳口中的栗子糖让他有种真的闻到信息素的错觉。
男人隐忍克制的走到床边坐下:“吃什么了。”
“药。”郁言软绵的从小窝里爬出来,郑庭阳接住他的腰护着他的孕肚:“我怕痛,吃这个就不痛了”
他眼眸中流转着漂亮的星河,衬衫纽扣都是开的,内里风光若隐若现,柔软的孕肚挺着,比他的拥抱来的还早最先贴到男人的小腹。
肚子顶着他,蹭着他:“宝宝蹭你。”他已经被这些信息素补的没什么清醒的神智,陷入了发热期的失智:“我也蹭蹭你”
“为什么吃这个,身体不舒服吗?”
郁言咬唇,将小脸凑过去,迷茫的问他:“你真的不知道吗?”
“庭阳,你怎么可以不知道?”
“我没有钱呀。”他吸了吸鼻尖,可怜又委屈的控诉着:“你对我好,我怎么对你好呢?”
“用用看吗?我很好的,你就用过一次,怎么就怀宝宝了”他哼哼的将小脸埋进郑庭阳的怀里:“你想着我,我也想着你,除了自己,我什么都没有了”
“还有几袋给家里望鹤兰的买的肥。”
哭哭小鱼,小肚子顶着他,像个怀孕大肚子的猫儿肆意在他的怀里翻滚着,一口咬上他的下唇,湿漉漉软乎乎。
“郁言,知道你自己在干什么吗?”蓦地,很低很突然的问道。
上几分钟他还在回忆着曾经爱而不得的痛苦,此刻,他最爱的小人主动躺在床上变成礼物,等他拆。
等他唇齿厮磨,等他.干。
“今天你真的逃不掉了。”
第23章 小鱼是小洒水车
鸟燕纷飞,冰雪消融,京城的雪从天还未等落地就已染上了潮气,湿气。
地面湿漉漉只有滑腻,猫儿的爪落地,肉垫上的雪水都被兽体融温。
卧室中,郁言不知信息素补剂要吃多少,室内是潮润,房间没有开灯,窗帘只拉了一半,明月当空映进半勺银碎光。
橙红从不是真正的火焰,随着温度升高,温度的颜色从橙变红,再变蓝。
这是深蓝色的夜。
郁言的衬衫遮不住白皙的双腿,纽扣摊开像他一样,软软的陷入已经筑好的巢穴中,被子蜷成一团,他的脑袋几乎都埋在里面。
omega的信息素开始失控,他窒息一般的感受不到任何抚慰,房间中只有他的味道,信息素蒸发着,好像有一片蕾丝沁满了水盖在他的脸上水刑,他的脸颊埋在男人的胸口中,软软的想要寻找到一份能安抚他躁动心脏冰雪。
孕期的omega生殖腔在生长时,由于男性内脏器官偏小,需要人工干预扩充,否则宝宝在他的小腹里胡乱的长,他的小腹部撑不住宝宝这么折腾。
宝宝觉得自己在爸爸身体里的房子太小也会闹腾,闹得人不得安宁。
信息素的浓度对于omega来讲已经过高,他像是被关在滚烫的蒸笼中,转不开任何注意力。
郁言感受眩晕,被郑庭阳抱起来,脑袋软乎乎的埋在他的颈间中鼻尖小猫似得开始本能的在男人的身上寻找另一方的信息素:“庭阳咬我”
而郑庭阳什么都闻不到,他触摸的是妻子发烫的身体,脑袋中浮现的便是使用他时,他一定是个小火炉,流泪下来会不会也是烫的?
“小鱼,你忘了,我不闻不到,是废物啊。”他抚摸着郁言的后背。
指尖顺着郁言的纤细的后腰脊骨一路向上略微的划过,他的蝴蝶骨,他敏感的后颈,甚至停在那处敏感的腺体时,指尖微微发抖。
只要一用力,他会亲自揭开属于他的疯狂和畸形的秘密。
郁言靠在他的怀里,软.唇含着的是他的被扯散的领结,纽扣在他的贝齿之间被咬的咯咯直响。
他瓮声瓮气的‘嗯?’
“肚子里有宝宝,我可以自己来,你要看吗?”他哼哼唧唧的问。
他以为是郑庭阳不愿意碰他,他没力气,腿软的站不起,只能用小肚子顶着郑庭阳几乎将人压到似得。
这柔软的小肚皮竟然也成了支力点似得,他脱掉身上的衬衫,最后滑落到腰窝悬挂。
“我很甜,是很甜的味道。”他呼着气息,湿漉漉的眨眼,凑到郑庭阳的唇边。
郑庭阳附头,掌心托住他摇摇欲倒的脑袋来吻,唇齿厮磨。
郁言尝到栗子味,是他的糖栗子。
“就这个味道,你尝到了吗?很甜很好吃的,不是糖,他们都喜欢,都要闻,为什么为什么你闻不到,闻到就会喜欢的呀你怎么才能喜欢啊”
郑庭阳咬他的唇,翻身而固,声音嘶哑:“闻不到味道就不能喜欢吗?”
“咬我,”郁言摇头:“咬我”
是咬他,还是要他?
都一样。
郁言勾着他的后颈,眼中神色迷离:“好不好?”
当然好,非常好,郑庭阳扬唇:“好。”
“不是alpha也可以咬吗?不能解除你的难受你也要我咬吗?小鱼怎么这么乖,这么不怕痛?”
郁言用肚子蹭蹭他的掌心:“呜”
他快不能呼吸了,信息素太浓,他需要其他的东西转移注意力,他需要味道,需要能让他呼吸的味道。
窒息感随之而来,郁言胡乱的哭哭,身陷柔软的大床,眼睛被郑庭阳用衬衫遮挡住,他摇头要躲:“庭阳,不要挡住我我难受,眼泪好重”
湿漉漉的睫毛被落下的衬衫贴着,热泪变凉水,他的手腕也不能动,只有一片黑。
“小鱼,我会心软。不要求情。”
郁言失神之前,耳畔只有他低哑的一句话:“不要求情,求求你。”
求情
求什么情?
郁言不明白。
他从小是言听计从父命的金丝雀,豢养在金子铸造而成的雀笼中,父亲养育他的初衷不堪,但他却从小到大只求情过一次,求父亲放过郑庭阳,在雨里被罚跪认错,从此和郑庭阳分道扬镳再也不见,为这一次是求情。
郑庭阳为何不让他求情呢。
他不解,眼前的黑是一片荒芜,郑庭阳哄他:“吃点东西好不好?小鱼,我会治好你,即便没有信息素也能让你舒服,好吗?”
“乖乖,张嘴。”
郁言很乖,等他喝不下水想要拒绝时已经躲不开杯子,郑庭阳攥着他的手腕:“尝尝。”
发情期让他的痛感大大减退,肌肤却更敏感,每一处的毛细血管都在感受,这滚烫的水杯烫的他浑身发抖。
郁言昏沉,他又做梦了,睁眼是黑,闭眼是梦。
梦里的凶手又来了,碾压他的车反复将他逼进退无可退的墙角,将他紧闭的心房撞出一个大洞,洞里满是蛛丝,黏腻缠绕着他大口大口的想要呼吸新鲜空气,窒息到休克。
郑庭阳从身后搂着他,将他固定,粗暴的掰开他的嘴巴却温柔的在他耳边说:“宝贝,呼吸。”
“张嘴,呼吸。”
郁言哭的衬衫湿透,喝进去的水呛的他又咳又晕:“没有空气”
他这次清楚的在梦里看到郑庭阳深邃如潭的目光,他满是纹身的背。
郑庭阳即便无法标记他又如何,他如虎狼一般能将他撕碎,在这位郑总的手里,他是那只早就主动进地牢的羔羊,逃无可逃退无可退。
男人后背上的一株葡萄藤从后腰蔓延到后颈,弯弯绕绕的荆棘缠绕着他的肉身,大片刺青骇人,这片荆棘丛生的葡萄藤和荆棘最后随着生长到男人的后颈。
郑庭阳后颈处的刺青,是一块刺上去的毛绒球,有些像古希腊神话里的太阳。
那个图案是刚刚成熟的,还未从根芽中剥离出的毛栗子。
“不要了”
“还要。”郑庭阳弄醒他。
郁言的脸颊被男人的大手按在枕头里,他觉得自己像粘板上的鱼,翻来覆去,烫的两面皆熟。
他熟透了,被搞得熟透-
过了凌晨,郑庭阳抱着郁言到隔壁的新房间住下。
郁言被他抱时早就晕了,手臂软哒哒的像了无生命的小章鱼触手落下,随着他摆弄。
原本的床垫都不能要了,他一并让人扔了。
天擦亮再黑。
郑庭阳打过医生的电话后回到房间把人抱在怀里轻轻叫醒些。
发情期后会有一段时间的体热,发烧。手脚无力人也恹恹的。
郁言短片太严重,以至于他清醒后抬手想要扶着后腰翻身,见手腕上的红痕和身上的青紫都没缓过神。
郑庭阳给他喂了些南瓜粥,还是觉得他烫的厉害,直接打电话让医生赶紧从海城过来。
郁言唔哝一声,脑海的回忆逐渐笼回。
郑庭阳的变化太恐怖了,甚至让他看到男人进门的影子都有些发怵。
那是什么东西?
是从身体里长出来的?
他的眼睛哭的太肿,又没精神的昏睡了几个小时后周江如终于被压过来看病了。
周江如是女alpha,即便郑庭阳换过房间进门时还是差点被这股甜信息素弄的发渴。
“我的命不是命,京城多少医生非要叫我来?”她甚至想骂娘。
知道郑庭阳小心眼,没想到小心眼到这种地步,多一个陌生人给他老婆看身体都不行。
“睡了快两天,醒了就是哭,是痛的吗?”
周江如一掀开被子,又倒吸一口凉气:“你家暴了?”
郁言身上青青紫紫,尤其大腿根还是通红的,腰上更不用说,就连孕肚上都有指印。
“大哥,你这是帮忙还是发疯。”
周江如说话间摸了摸郁言的额头和后颈,温度一样不是特殊发烧。
“严重缺水,是多次失禁导致的,喝电解质水,嗓子不能说话了?”她附身凑到郁言身边问。
郁言小幅度的点头,脸几乎都埋在被子里,睫毛颤颤看样子又要晕乎的睡着。
周江如啧了一声,转身责备的问:“你太过火了,这怎么搞的,他怀着孕你不知道?你弄一晚上?这么昏睡没有神志可不行,不会是生殖腔发炎了吧?”
郑庭阳微微皱眉:“就一次。”
周江如:“?”
郁言听不下去,恨不得自己现在就晕了算了,伸出热乎乎的手拉了下周江如的指尖点头,承认郑庭阳说的没错。
是他没什么出息
真的只有一次。
只是他皮肤很敏感,身上如果不是非常小心稍微用力些就会留下印子不说,他
他昨天被蒙着眼什么都看不到,但感受清晰,尤其是在omega发情这种最特殊的时候。
“是不是太敏感了。”周江如皱眉,她还没见过这么脆的omega:“你这珠子一进去就失禁了吧。”
郑庭阳嗯了一声,差不多:“怎么才能看他生殖腔有没有发炎。”
郁言听着两人的对话,更羞愧了。
他没出息,郑庭阳还没等把他怎么样,他自己就已经彻底受不了,尤其是他能清楚的感觉到郑庭阳的变化,怎么会怎么会长变样了?
人们常说十八大变样,怎么这种地方还会变吗?
刚进来就受不了,丢脸死了,到处吐泡泡,听说床垫子都扔了,他这条没用的小鱼!
是世界上最最没用的!
后来郑庭阳发现吐泡泡太严重,这鱼被撞一下就吐一下,哭的晕厥,他还是心疼的,帮他吃掉,是他自己受不了乱动,给自己弄的一身伤。
郁言一想到自己昨天的狂浪被羞的晕过去。
他体质又差,上次发情期过后也差不多是这样,难受的要命。
“这孩子命倒是挺.硬的。”周江如啧了一声指着郑庭阳道:“随你。”
“唔”郁言微微皱眉。
“想吐吗?”
郁言摇摇头,是刚喝了水,肚子空空又消化太快,他想上厕所了。
郑庭阳抱着他去卫生间,郁言小声问他:“什么是珠子?”
“昨天的。”
郁言眨眨眼,不大理解。
郑庭阳说:“你要不喜欢,我可以摘了,看样子好像不太能适应,本意想让你舒服一点,我不是Alpha,不能标记你,这种事想争个头而已。”
毕竟效果和他想的差距太大,郁言哭的撕心裂肺,嗓子说话都成问题,哑的让他心疼。
“看来我还是残废,做什么都不能弥补,还把你弄的缺水,抱歉。”郑庭阳亲昵的贴着他的脸:“下次不会了。”
郁言半知半解,虽然不大懂。
“不是残废…”郁言小声。
反正昨天到最后一点也记不起自己是在发情期了,反而……像个满地洒水的洒水小车。
“嗯?”郑庭阳顾着给他洗手,附身些听。
“是……太舒服了。”
第24章 不舒服和我讲,好不好?……
郁言心跳飙上高速,掌心被温水流淌过,被男人有些粗糙的指腹揉搓气泡。
“是吗?”郑庭阳轻笑。
郑庭阳从身后扶着郁言帮他洗手,郁言怔怔的从镜子里看着附身凑到后颈腺体的位置亲了一下,说话间好像是含着他耳垂似得,让他腿软的像烫熟面条:“舒服怎么哭的那么委屈,不是唬我?”
郁言张张嘴,被他的话烫到,喉结微滚,有些肿肿的眼里有几分羞愤。
“我不骗人的。”他嗓子哑的厉害,听起来是吴侬软语,想从郑庭阳的怀中溜走,腿软的站不住。
整个人向后一靠被郑庭阳收揽进怀,横抱回房。
整个屋里都是郁言的信息素,人也是被甜蜜围绕,一个满身发情信息素味道的omega根本不能带出去检查。
周江如联系了京城的朋友去医院取生殖腔检测器,来回又检查,仪器类似于胎心检测仪。
郁言躺在床上露出白白的小肚皮,一个探测头在他的小腹部向下的位置来回按压。
“还可以,目前来看生殖腔被打开的OK,而且你的信息素浓度也在减少,以前发情期会持续三四天?”
郁言点点头,这次发情期昨夜才开始,这才一天就已经开始消退。
郑庭阳不大懂:“是好事还是坏事?对身体有影响吗?”
“对你家这位算好事。”
“正常omega发情的缘故就是因为身体需要安抚,无论是身体还是心理,每个人都有特定的值,譬如他的生殖腔里需要灌一杯水,但正常人呢一次只能灌进去一点,灌不满发情期就会持续,直到身体疲累到不能发情或者灌满才会结束。”
“昨天他失禁的次数,让身体高度疲惫,自我保护机制就会结束发情,大脑会释放一种信号,再不结束发情期就会被干死。”
干是指沙漠里缺水的干,而不是动词。但落到郁言的耳朵里成了催命的针尖似得。
他拉着被角把自己捂的严严实实,才床上一个团子不好意思的只露出一块额头。
贴了退烧贴,周江如留下几个铁剂,郁言还是想不明白,只是在两人的对话中提取到了他不懂的词汇‘入.珠’
门口虚掩,郑庭阳和周江如似乎在约什么手术,说什么副作用。
他躲在被子里偷偷的问向迁。
向迁[你怎么忽然问这个,谁给你带坏了?]
大预言家[是避孕的东西吗?]
他以为是类似结扎一样的手术,以为郑庭阳是不是觉得他怀了宝宝自责干脆结扎了。
向迁[不是啊,会所里的alpha做这个,我以前和一个男模谈的时候他就有,感觉超爽!]
郁言被科普了一会,手机在被子里没拿住直接砸脸上。
吧唧。
吓傻了。
他还以为自己昨天是做梦。
原来真的不一样了!!
他就说
和郑庭阳的接触只有两次,第一次他也更虚弱,除了繁殖本能外没有太多的感觉,第二天只有腿软,只觉得痛和几分舒服,但昨天真的太不同了。
就像是一秒命中洪水决堤的点,他自己没出息的扶着小肚子恨不得爬下床,原来那些凸起,不是做梦啊
郁言一直不明白为什么向迁很喜欢谈对象,没完没了的周旋在各种小情人之间,他以为是向迁单纯喜欢体验当皇帝有三宫六院的感觉呢。
毕竟他和郑庭阳的第一次,是痛的。
不过心理痛更大于生理,在多年未见的老同学面前失去尊严,那一夜明明郑庭阳是在救他帮他,可他仍旧感觉自己是个物件,没有舒适。
没有alpha,在孕期也断断续续的难受,忍着,慢慢习惯就好。
原来仅仅是因为他见识短浅,实战又少,找不到乐趣。
那种感觉像是胆小的猫儿被强大的主人抓住尾巴,瞬间炸毛,尾巴被强行拍的翘起,又恐惧又享受,让他一秒钟都受不了,把人家酒店的床垫都弄透了,他以为是过了一个世纪,实际上竟然只有那一会。
神仙天上一天,地下一年,是因为过的太舒服,所以时间更快吗?
昨夜郑庭阳怕吓到他,还蒙着他的眼不给看,郁言体验过自然知道大概的形态。
他不确定的掀开被子低头看。
只看到隆起的小肚子,好吧,现在连脚尖都看不到了。
郁言生下来就是omega性别,腺体发育又早,骨架比较小,他简单用自己的小臂比量了一下。
他的手臂纤细,在室内淡淡的灯光下幻视出一圈珍珠项链,缠绕在他的手臂,一圈一圈又一圈
怪不得他屁股痛呢。
郑庭阳送走医生后,进屋就看到他鼻尖红红,拿过手机看到他的聊天记录和郁言那双躲闪又好奇的眼睛,眉毛一挑:“怎么不问我。”
“我聊过了,如果你不喜欢或者受不住,我可以摘掉。”
“啊?”郁言潜意识一痛,虽然不是自己做手术,但想想都痛。
郁言勾勾他的手摇摇头。
郑庭阳的指节蹭蹭他的小脸:“那以后我轻一些,不会这样了。”
“我不是alpha,不能给你很多东西,这种事上总不能还让你难受,如果你不习惯,以后我会问你。”
“问?”
郑庭阳点头:“你让我进就进,让我退就退,感受最重要。”
郁言脑子里已经浮现出郑庭阳摸着他的小腹部问他到这里可不可以的画面,略微张张嘴,嗓子哑的说不出话。
郑庭阳见他半天不说话,心中了然。
他附身拽掉郁言挡在面前的被子,唇角微勾,几分温柔中带着难以得见的强势。
两人的鼻尖几乎相触,郑庭阳问:“好不好?郁言。”
郁言被他叫了名字,心一跳,鸵鸟似得点头:“嗯。”
“还睡吗,不睡的话要不要吃东西?刚才周江如过来时我让她在医院对面的火锅店里带了烤布蕾,要吃吗?”
“”郁言咬了咬唇,最后还是点头。
烤布蕾的味道香香甜甜。
酒店的房间是总.统套房,除了电视下的壁炉,客厅的落地窗外连着无边泳池,京城落下的弱雪被那汪流动的泳池水化开,郑庭阳拿着毯子给他盖好:“觉得可口,明天我让人再送过来。”
海城到京城开车要五个小时呢。
郁言盯着手里巴掌大的甜品,心里说不出的滋味,好像胸口里面的位置远比嘴里甜。
“怎么了?”郑庭阳看他放下碗,朝他伸手:“不好吃?”
他附身过去,郁言小小一只抱住他弯腰而来的脖颈,由于紧张,啵唧一口还亲错了地方,亲到耳垂上了。
郁言就是香喷喷的,凑近闻不到信息素也是好闻的布蕾味道。
郑庭阳抿了抿唇:“挺甜的。”
郁言的声音软,喊哑后有种病态的娇;“真哒?”
听着让人心痒,这声音在郑庭阳耳边一问,就要酥了他的骨头:“真的。”
电视打开里面播着郑庭阳凌晨看过的频道,财经频道。
浩洋集团和长行集团是这两日的热门,在地产行业飙升,信息时代迅速拓展的潮流被顶上风口浪尖。
换做以前郁言从不会看,如今他也一样看不懂。
他坐在沙发上吃着东西,郑庭阳偶尔看电视偶尔敲击电脑,郁言想到自己还是大学毕业,郑庭阳高中辍学,如今一步步做到现在,是吃了多少苦,遭了多少罪。
他轻轻靠在沙发边陪着他,昏昏欲睡。
郑庭阳在他快要睡着的时候托住脸颊,郁言软软的脸颊像仓鼠似的,他撑着精神问:“是因为我,才忙吗?”
郑庭阳抱着他回卧室:“为什么这么说?”
郁言发觉,好像自从那天酒会以后郑庭阳的手机总是被人打响,他又变得忙了,自己还在他最忙的时候让他抽空陪自己过发情期,当omega真是麻烦。
小麻烦精。
郁言不想让郑庭阳为了自己毁了合作,不想成他身边的麻烦精,郑庭阳护着他,他不能倒打一耙,最后只道:“如果我不是omega就好了”
这样父亲之前也不会让他嫁给高家,高文景大概和他也没有多余的交集了。
郑庭阳合上电脑,听出他的言下之意:“omega很好,和你无关。”
他清楚,他什么都清楚。
知道郁父是个贪婪无度的小人,明白郁言在家作为幼子从小被人观赏的苦衷,他怎么会怪他。
郁言希望自己不是omega,郑庭阳又何尝不希望自己是alpha。
爱一个人便是恨自己不能,怨自己无用,配不上心尖那皎皎明月。
高家在郁言十六岁就盯上他,高老爷子年过半百还把郁言当做回春丹想带进门当情人,高文景一脉相承,高中时以为郁言是他高家未来的玩具想要玷污他,这些事,桩桩件件。
郑庭阳都会记上。
郁言心思纯良,高中的事即便说出来也不觉是羞耻,他只是觉得事如烟海,消散了也就没有了。
父亲不要他,郁家破产时多少人想要踩一脚,郁言太清楚自己的无用了。
他忍不住掉了眼泪,窝在郑庭阳的怀里肩膀抽噎:“庭阳,你为我出头,是不值得。”
“从来没有人这样对我,我心里高兴,又怕拖垮你”
他不想看郑庭阳辛苦,他不要
“怎么说哭就哭了。”郑庭阳心疼的搂着他,轻轻拍后背:“不怕,小鱼,只要你乖乖待在我身边,什么都不用怕。”
郁言不知道和高家断了合作究竟是不是大事,发情期过后回过神来还是担忧。
他又话锋一转的问郑庭阳做手术痛不痛。
郑庭阳:“不痛。”
只是两个人刚结婚时总崩线有些愁人罢了。
郁言抱着被子,又抱着他的手臂,脸颊贴贴的睡熟。
郑庭阳指尖小心翼翼的触碰到他睫毛上还未落下的泪珠,泪珠顺着他的指尖吸到指腹,好像这份咸湿的苦痛的他心碎。
小鱼啊小鱼。
当年撕掉他情书后,是不是哭的比现在撕心裂肺多了?
他的小鱼这么爱哭鼻子,这么喜欢为人找想,若是知道他才是将郁家逼到破产的真凶会不会也要哭。
是哭他的父亲死在他乡,还是会像今天这样哭他多年来的艰辛和用心良苦。
郑庭阳不敢赌,至少孩子落地之前他不准备让郁言知道真相,只要郁言乖乖的呆在他身边,只要他在自己的眼睛里,什么事都能转圜。
郁言熟睡,林秘书打来电话。
“高文景报警,说您蓄意伤人,警方要求您明天来调查。”
郑庭阳没想到高文景有那么多条路不选,竟然选了一个死的最快的,他从兜里掏出一颗栗子糖嚼碎:“夜盘开了,P国的青奥股全部变现,让肖凯操盘,把散户踢出局,”
低买高抛,散户出局,这份股以后没有外力重新操盘只会一路绿光,高家自傲做国内外两条生意,瞧不起他这个为裴长忌卖命的野狗。
殊不知高家国外的生意早就在郑庭阳预备好的捕兽夹中,什么时候命中,只要他触碰机关便会立刻毙命。
他顿了顿,栗子糖的甜味在口腔蔓延,他仰头靠上沙发背:“高家,也出局。”
林秘书问:“那明天”
“高文景还能走路吗。”
林秘书:“肋骨骨折三根,轮椅或者拄拐的话,应该可以。”
郑庭阳:“明早我去警局接受调查,联系不上我是自然,想见我只有家属可以,郁言是我唯一的伴侣,他想让我放高家一条生路联系我,就让他求郁言吧。”
“膝盖能走,就别让他站着求。”
“小鱼起得晚,晚些叫他。”
第25章 他想闻一闻他的味道,哪怕一……
身体疲惫,郁言生殖腔涨涨的睡着。
自从腺体成熟后,他每个月都习惯了打抑制剂,这种痛苦的折磨伴随着年岁随着时间让他习惯,即便是孕期也是一样。
他从未有过这么迅速且舒适的度过发情期。
潜意识的发情期对于他来讲是无力燥热的蒸笼,可这次,郑庭阳让他颅内兴奋舒服的感觉完全盖过一切难耐,将曾经的难捱取缔成为缠绵悱恻,眼泪蔓延。
梦回高中时,他被父亲带去陌生的饭局,穿着校服站在包厢的屏风前垂着眼眸,听着父亲和高家人商量他到底值多少合同。
高总指缝中夹着烟笑的肥肉乱颤,在转桌上转过来一杯酒问:“郁少爷给个面子什么合同都好谈。”
父亲也催他喝,那时他的腺体刚刚成熟,酒精醉意让他信息素乱飘,他慌里慌张的贴上贴纸,高总在空中嗅着他的甜味,商量着问:“何必要合同呢,郁少爷将来上学的费用我都资助,以后进高家陪文景当伴读,一家人就不说两家话,如何?”
话中意不仅不给郁言名分,还要他进高家成为所有物。
郁言长长的睫毛颤抖,躲进会所的卫生间里无声的哭。
他不知道自己从这个隔间出去后,会不会得知父亲已经把他送给高家的消息,他甚至高中还没毕业
隔间里的小世界是他唯一能独处的地方。
他的味道,他的信息素被当做商品,他知道自己这辈子逃不出牢笼。
隔间被敲响,从脚下的缝隙中递过来一张贴纸,无言,隔着门他听见外面的男人似乎是服务生,对其他想进卫生间的人说:“卫生间坏了,去其他层上吧。”
郁言贴好腺体贴纸,小心翼翼的打开门,他见到少年清瘦的背影穿着服务生的服装,站在镜子前洗手,擦拭,烘干,少年什么都没说,也没有好奇他味道的举动,等他走后,郁言才从隔间里出来。
镜前有水痕画出来的大笑脸。
郁言看着那有些幼稚的笑脸,擦干眼泪从包厢中走出去,服务生静静的等在门口。
少年的脸上是被养父打出的淤青,拿着托盘走在他的身后,送他回到包厢。
少年是学校里的混混,同学们说他是生下来就被父母抛弃的可怜虫,无人教养,烂人一个。
他们不用说话,他们身份悬殊都是可怜人,命运摧残而凋零。
郁言最近总是会梦到关于他和郑庭阳高中的事。
他们在高中说话甚至不超过十句,可郁言的高中,似乎哪里都有他,只是他永远都藏在角落里。
高文景在学校里想要欺负他,说他是下贱货,即便不是进高家将来也是被人玩的命。
回忆和梦境交织。
好像花店的捕梦网响了
郁言翻身时,迷迷糊糊想到郑庭阳早上出门时告诉他可以多睡一会。
到京城后郑庭阳果然更忙了,躺在床上看着外面大雪纷飞,整个城市被披上一张银袍,郁言习惯性的坐起来,看着窗外的景。
梦里的沉重回忆淡了些,林秘书一直都等在客厅办公,电视无声放着金融新闻。
“这些都是郑总做的,他说您若想吃辛辣的食物,可以看看菜单上有没有想吃的,厨师立刻给您做。”
餐桌上是南瓜粥和刚从海城运过来的布蕾甜点,菜单上是郑庭阳挑选过孕期能吃的辛辣菜品,还有图片方便点餐。
林秘书今天被老总安排的任务便是陪着郁言一起吃饭。
“要吃这个吗?”郁言把两碗布蕾分给林秘书一碗:“很好吃的。”
林秘书受宠若惊,知道这位郁少爷在郑总心里地位不一般,赶忙接过:“谢谢。”
“平时庭阳工作很辛苦,你在他身边也一定辛苦。”他眼睛弯弯的笑着,说话又是轻声细语,礼貌又温柔。
林秘书心中想,郑总当真是金屋藏娇,若是换了他恐怕也要紧盯这位少爷,看起来很像一碗布蕾就能拐走的小孩。
“您吃完饭想出去走一走吗?郑总晚上订了合味斋的位子。”
郁言点点头:“出去找庭阳吗。”
林秘书不语却也算默认:“您身体不舒服的话,不去也可以。”
郁言:“等等我,我换身衣服~”
外面下了大雪,他还是很想出去透气的,毕竟一周的出差若都赖在床上,恐怕人都要化掉了,而且去其他饭店吃饭,应该也算约会的吧?
他的床头放着郑庭阳给他准备好的衣服,只是穿鞋的时候还需要林秘书帮忙,不好意思的扶着小腹坐在门口鞋台上:“谢谢哦。”
原本昨夜的噩梦在准备出门的兴奋中消散的快要不见。
一身长款羽绒还有毛线手套和帽子,他整个人都快被围成了煤气罐,被林秘书扶起来时身体已经能明确感觉到笨重,好像在发情期的这几天宝宝真的比平时长得快些,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林秘书一开门,半个身子却挡在他的面前。
郁言看到门口有人,只是不高。
脑袋从林秘书的肩膀歪头看出去,将那个不高的人影看清,是高文景。
高文景身后是那个跟在身边唯唯诺诺的小秘书蒋肖。
林秘书伸手挡住郁言,礼貌向前一步微笑问好:“小高总。”
“怎么跪这了?”
高文景的眼圈乌青,狼狈至极,手臂上吊着绷带,身上穿着病服嘴角的伤痕还裂着口子,苍白的脸色随着门开的一瞬,眼中的不甘和怨恨倾泻而出,话到嘴边都堵在嗓子梗的他面色涨红。
郁言愣愣的站在林秘书的身后,好奇的歪头张望。
他被高文景欺负过,见他还是发怵,手不知所措的拉住林秘书的衣角,心有疑惑也没吭声。
高文景:“我要见郑庭阳!”
林秘书拿出手机蹲下来给他看屏幕:“您报警已经把郑总送到警局,郑总在警局难道不是您想要的?”
郁言微微皱眉,他不懂这些商场上的弯弯绕绕,但他明白庭阳说和自己一起吃晚餐就一定会来。
“郁言,你敢说你不知道?!”
郁言小声问林秘书:“我要不要知道呀?”
他不是很懂自己要知道什么,但大概不能胡说。
林秘书道:“您来这的目的是什么,说话就不要失了分寸。”
林西澜手机里打开的文件是高家在国外生意的账本和已经亏掉的期货。
那是一片下滑的绿光,向下滑动是浩洋集团海外资产贷款亏资假账的证据。
郑庭阳海外资产雄厚,甚至曾将五千本金炒到八十万,哪怕高家的股票价值上百亿,只要挑选好点位利用杠杆撬动,那些金钱数字就会像空气一样轻而易举的蒸发掉。
国外最近最火的早已不是地产而是虚拟货币,郑庭阳早就用散股大量买入高家的股,等他的资金撤出股票动荡,这时再放出高家伪装过的账本和漏税,高家死不死全在郑庭阳愿不愿意。
浩洋就团的海外资产在昨天夜盘开始一路下滑,对家则是在国外有名的金融抄手,浩洋集团许多账都外包给了这个金融企业,背后注资法人是肖凯,高文景怎么也想不到肖凯在国外势力庞大宛若磐石的人,竟然是郑庭阳的操盘棋子。
一步错,步步错。
等他反应过来时,他的父亲老高总正在回国的飞机上,凌晨落地时便因巨额账目作假被捕。
高文景一瘸一拐的想要找郑庭阳,可此刻郑庭阳偏偏去了警局主动被调查殴打高家少爷一案。
他想撤诉,对方却不肯见他,只见郁言。
简而言之,他只有求了郁言把郑庭阳捞出来才能得到高家一条路。
林秘书手中的账本证据晚上七点就会准时发布,除了郑庭阳本人没有人能撤销发布权。
此番高文景肋骨断了三根,站直都要痛的发抖不说,还只能跪在这等郁言,跪一个他曾经根本瞧不起的人。
不跪,明日在狱中的便是他们父子俩,孰轻孰重一个商人最能在心衡量。
“郁言。”高文景咬了咬牙,心有不甘道:“我已经撤诉,请你”他顿了顿:“请你把郑庭阳带出来,我要见他。”
林秘书站起身,低头看着高文景:“小高总,求人办事不是这个态度,郁少爷不点头,您的面子还能值钱几个小时?”
林秘书拿起腕表给郁言看:“郁少爷,您看距离七点还有几个小时?”
郁言乖乖的看过去:“六个小时。”
林秘书:“那您的面子还有六个小时,您为什么在这,郑总说您比任何人都清楚,七点一过,这些东西曝光到网上,您想求人即便是神仙都不能转圜了。”
他说的中肯,高文景那张伤痕累累的脸色难看的吓人,额角的血管强烈的跳动。
身后的秘书见他已经跪不住,赶紧蹲下身来扶:“小高总”
蒋肖道:“郁少爷,昨日我家小高总无意冒犯,请您去一趟警局让郑总和小高总见一面吧!”
郁言暗暗思索着,咬着唇,不明发生什么的懵懂也逐渐明白几分。
高文景在跪他,求他,如今他是上位者。
时隔多年,风水转换,仅一夜北风起,他竟成为了居高临下的那个人。
原来拥有权利和金钱,是这种感觉吗?
林秘书问:“小高总?”
一声小高总将高文景钉在耻辱柱上,高文景低头了。
为了自己的命,为了高家的命,他必须低头。
林秘书道:“郁先生满意吗?”
郁言张了张嘴,他无权干涉生意场的事,只拉着林秘书的衣角:“我想见庭阳,我不能做主的。”
“好的。”林秘书的皮鞋向前一步,停在高文景的面前:“麻烦小高总让一下。”
高文景被身后的秘书搀扶,踉跄起身,心中被强压的怒火无处释放,看着远走两人的身影,一把将秘书推开:“滚!”
蒋肖听话的放开手,他又身子站不住嘭的一声摔在地上痛的无声嘶喊。
郁言进电梯时朝后看了一眼,他对高文景的畏惧似乎随着电梯关门不见了。
即便庭阳不在他的身边。却仍像是一座威然的大山贴着他的后背。
“是庭阳让他这样做的吗?”
林秘书不语,他谨言慎行不会多说一句。
郁言低头把手套塞进口袋里,里面是郑庭阳怕他会低血糖放的奶片,他小声喃喃道:“庭阳真好”
林秘书偶尔侧目,见这位郁少爷温柔和顺的脸颊心也跟着软了半分。
郑总的眼光,很好,非常好,好的让他有些羡慕了。
他以为娇生惯养的omega会觉得郑总这样做过于残忍,会是小孩子心性不明白商界之间斗争,会说郑总下手过分狠,没想到郁言明白郑总。
甚至不用沟通和解释,就能明白他的良苦用心-
浩洋集团的律师早就等在警局门口,郑庭阳自己作为嫌疑人不肯私下调解,一群人见不到他,急的头上冒烟。
郁言静静的在大厅里等了一会,郑庭阳拿着外套走出来,他快走几步扑进郑庭阳早已经张开的怀抱,只是小肚子比他的脑袋先靠进男人的怀里。
郑庭阳身上有淡淡的甜味:“小心肚子。”
“庭阳~”
两人同时开口,郁言埋在他怀里,声音闷闷的带着几分喜悦,被郑庭阳搂在怀里。
郑庭阳下巴蹭蹭他的短发:“中午吃饱了吗?”
“吃饱了,布蕾都没给你留哦。”
郑庭阳满意的挑眉:“胃口不错,能吃这么多,很厉害。”
郁言:“我一个林秘书一个~”
郑庭阳牵着郁言朝外走,瞥了一眼等在大厅的林秘书,林秘书心里咯噔一声,心想郁少爷不要坑他啊!
郁言笑眯眯的说:“他刚才替你护着我,更厉害。”
郑庭阳眉眼微松,心满意足的捏捏他脸颊。
警局外不仅有浩洋集团的人,还有闻声而来的记者,明珠大厦的标会郑总高价拍下地皮这件事早已经传遍,对家浩洋集团又在短时间出事,大新闻不能不上。
郑庭阳给语言的帽子盖的严实,围巾也挡住大部分脸,从警局走出去高文景的车刚到门口,保镖将记者们驱赶,咔嚓咔嚓的闪光灯亮个没完。
“小高总报警说您故意伤人,请问郑总浩洋集团的股票大跌有您的手笔吗?”
“郑总,请问您国外的产业庞大为何还在长行集团任职分公司总裁,是为了占领国内市场吗?”
“请问您出手伤人的目的是什么呢?”
“郑总可以回答一下吗。”
“您的婚姻状况向来没有对外公布,有人认出您爱人家曾破产,请问这次集团斗争是否掺杂您的个人恩怨?”
郑庭阳护着郁言上了车,身子挡住他的面容,高文景的狼狈模样更像是在媒体面前作秀:“这次和郑总是有误会,我希望能和郑总坐下来谈谈,郑总不会忘了我们的约定不给我这个面子吧?”
该低的头他也低了,该认的错他也认了。
郑庭阳关上车门,招招手让林秘书放高文景过来。
在媒体面前,隔着距离,两人的话语只有他们能听见。
“你手段下作不怕,郁言呢?你为他出头,你不怕郁老爷子对赌卖儿子的事曝光,把你拖下水,我们鱼死网破!”
无论对于任何一个高位的人来说,伴侣的身世清白的重要性。
郁老爷在海城名声扫地,郑庭阳看似护人,郁言不也照样大了肚子无人知晓他是郑庭阳的人?
他以为,郑庭阳是羞于对外公布,想要尝试捏住这最后鱼死网破的把柄。
郑庭阳笑了。
高文景愣了愣神,忍着肋骨的痛颤声:“我们合作,你养父当年的死,我知道真相,郁家的事,以后海城不会有人提半个字。”
“一个omega不值得让你毁了浩洋集团,你国外的资产不也注资了浩洋吗?集团倒了,对你有什么好处?”
纵然郑庭阳万贯缠身,真正的商人没有和钱过不去的。
可偏偏因为他有浩洋集团的海外股份,知晓他们公司的内部混杂才能让其倒台。
郑庭阳以为高文景真有什么担当转圜的力量,当年他养父骤然海边曝尸的真相?这也算筹码吗?
他还是高估了这位小高总。
郑庭阳唇角淡然的笑意不断,高文景误以为有戏,殊不知男人是笑死到临头仍不知悔改。
“回去吧,监狱里可没有这么好熬了,小高总。”
“郑庭阳,你他妈的耍我?!”他跪也跪了,错也认了,拿出筹码对方竟还不松口。
郑庭阳:“小高总天生alpha信息素等级高,我相信在哪都不会受欺负。”
包括监狱。
男人转身上车,车窗都没有摇下去半分,他护着郁言的容貌,不给记者任何拍照的机会。
车内寂静,郁言小心翼翼的伸出食指尝试触碰他的小拇指。
外面那些记者,生意场的周旋,郑庭阳在工作中的样子,他一概不知。
下一刻,他的手被男人紧紧攥住,郑庭阳问他:“吓到了吗?”
郁言摇摇头:“我又不是小孩子了,见过大风大浪。”
郑庭阳心中发沉,他攥着郁言的手又怕会弄痛了他,将人搂进怀里,心中隐隐发痛。
他清楚郁言说的那句‘大风大浪’是指什么。
郁家破产,他从京城到国外出差,想着最后一步的完成,他能回到海城见他,名正言顺娶他,只那一次,唯那一次,他得到消息带着伤从国外赶过来,还是迟了一步,让郁言受了苦。
他声音嘶哑,亲吻着郁言的额角:“我们回海城,回家。”
“庭阳,我好像……很喜欢你。”
宝宝都这么大了,他现在说,会不会有些晚?
郁言亮晶晶的眼睛看着郑庭阳,平静的深潭好似掀起一阵海啸,郑庭阳深呼一口气,喉结微滚。
他太想太想闻一闻郁言的味道,哪怕一次也好。
第26章 碎了的情书
回海城的路上,郁言仍是晕车。
睡了一小时后仍是有些皱着眉睡的不安稳,他让司机在休息区停下,等郁言睡得安稳些再出发。
媒体的消息很快,不到晚上浩洋集团股票大跌的消息已经在新闻上播出,浩洋集团的账本也被有关部门开始着手查。
财经新闻和金融新闻都明晃晃的开始播放着这次的获利者,‘郑庭阳’
短时间内在海城扳倒广袤,来到京城又挖掉浩洋的根。
印证了那天他对高文景说的话,只要有他郑庭阳在一天浩洋集团的股票会再上升,都是他没用。
“庭阳”郁言枕在他怀里,鼻尖本能尝试在他的身上蹭,寻找味道。
哪怕是沐浴露的气息呢。
郑庭阳搂着他的肩膀,掌心落在他的腰上轻轻的按。
omega的骨架偏小,随着孕期越到后期身体的负担越大些:“腰还难受吗?”
郁言皱眉,摇摇头,小声的说着他的梦话:“我不敢了”
不敢了
郑庭阳的指尖在空中一顿,垂眸盯着他的脸颊心中酸的难受,这句话他曾听过,在高中的时候。
他关掉新闻页面,国外的肖凯正发来消息[要推进去火化了,不让他儿子看一眼?]
郑庭阳[不吉利,你自己看着办。]
肖凯[OK]
郁老爷子逃出国内,终究死在他乡。
郑庭阳想到郁老爷子曾经用一张面目可憎的脸逼问郁言:“你以后敢不敢和这种不三不四的人有联系?!”
联系?
每逢想到,郑庭阳只恨不能将他千刀万剐,岂止是联系,他甚至将人娶回家,下半生守着他-
郑庭阳大概五岁时被养父收养。
他是孤儿院里的孩子,Beta,不起眼也没什么特别之处,只是那时政府推出政策,养父为了骗取每个月八百块的领养金而养了他。
至于亲生父母,这么多年他只当死了,从小就没有记忆,仿佛是生来遭嫌弃的。
养父酗酒,曾结过婚只是对方怀了旁人的孩子跑了,养父养了他,郑庭阳的记忆力对那个男人的印象早已模糊,从小习惯了他的醉酒家暴,有事被砸破了头还要揣着三块钱出去为他买烟。
最严重的那次便是在十岁那年,养父给他五块,他拿着剩下的两块回家,那天风很大,纸币在他破旧的校服里被风吹得不知去了天南海北。
养父说他偷钱,下死手,邻居报警把他带去医院时他以为自己要死了。
郑庭阳小时候并不是个强壮的孩子,长时间吃不饱饭,伤痕累累,甚至比其他小孩还要瘦弱。
他见到郁言的第一次,便是在那场阎王爷都要带走他的痛苦中。
尽管郑庭阳已经十岁,他沉默寡言的不像是同龄人,护士姐姐温声细语的给他扎针,他看着其他小朋友都有人陪伴,恍然明白,原来只是他没有人陪罢了。
其他人家的小孩来到医院最开始打针吃药都会哭,但父母会耐心的哄孩子高兴,到最后都笑颜展开。
年幼的郑庭阳看着,心里是不解的,是酸的。
他一瘸一拐的走到没人的卫生间,看着窗外高高的楼层,他奋力的爬上去站上去,希望能像鸟儿一样振翅飞走翩然到天上去,然后他站在窗台上看到隔间里的小朋友。
小朋友穿的病服和他不一样,是很好的料子,但他哭的眼泪却是断了线的珍珠。
他决定不飞走,想看看他在哭什么。
他递进去一张纸,门开了,小朋友哭红了眼肿肿的,看到他脸上的伤愣住,用擦过眼泪的纸巾给他擦擦伤,哽了半天,他沉默寡言是习惯,没朋友,不会讲话,小朋友沉默寡言是因为他的父亲不许他交朋友。
相顾无言,最后两个小家伙蹲在一起,小朋友为他剥开奶片,他心里仍是不解,这种白色的东西,竟然是甜的,比咀嚼了很久的米饭甜很多,香很多。
他们坐在一起晒太阳,看着窗外飞走的鸟儿。
年幼的郑庭阳贫穷,羡慕鸟儿能翱翔天边的能力,小朋友羡慕鸟儿的自由。
他们天壤之别,他们也一模一样。
没有爱,孤孤单单,只是父亲的敛财或泄愤的工具。
下午的太阳很暖,暖到不会交朋友的郑庭阳想问他明天要不要一起来晒太阳。他想和他交朋友。
“郁少爷?您在哪?不要乱跑哦,外面的孩子很不好。”
郑庭阳知道他姓郁了,有人来找便是有钱人的孩子。
郁家的管家见了郑庭阳就知晓,他是医院里最近医生护士都在讨论的小孩,一个小孩就会偷养父的钱,被打伤了。
“他是坏孩子,您不能和坏孩子交朋友,知道吗?”
小朋友真切的眨眼:“他是好朋友,好的小朋友。”
郑庭阳看着他被带走,心里空落落,眼眶是酸的。
养父说,养他一个月八百块根本不够,是赔钱的买卖,还是Beta,都卖不出去砸手里的垃圾东西。
可小朋友说他也是好小孩,郑庭阳被养父砸破头时只流血,看着小朋友离开的背影,他流泪。
他是好小朋友。
即便是一面之缘,是不是也算好朋友,郁小朋友?
郑庭阳开始想认识他,初中时,他的学校距离隔壁私立两条街,他七点出门上学就能看到一辆豪车里,因为晕车会在第二个红绿灯按下车窗将头探出来的郁同学。
春早秋冬,他等在红绿灯,每天为这一面。
他的学习很好,学校开始给奖学金,养父逐渐发现他似乎没有那么废物,至少会在他考出好成绩拿回家钱的时候夸一句没有白养。
兼职时,他在会所遇上郁同学。
即便几年未见,他受了委屈还是会躲在卫生间哭。
郑庭阳想,他怎么这么多眼泪,他怎么这么让人心疼。
在街头巷口长大,他的名声不好,曾被针对时打过两次架,升入高中时又打,被赋予混混头衔。
高中是同一所,郁同学金尊玉贵,千娇万养,他是混混打架找事才没那么奇怪。
郁言是omega,学校里的一半海城公子哥都和郁家有交情,郁言体育课时偶尔会被跟着,下课时在走廊接水都有人瞧,把他当画里的人看。
郑庭阳远远的跟在他身后,听着树上的蝉鸣都变成多情的奏乐。
养父不可能让他读大学,他早当家晚上会出去工作,白天在学校里补觉,作为问题学生被发配到角落。
他经常打架,那些背地里议论郁言的,觊觎郁言的,他打架的次数多,功课开始跟不上。
每次打架,他的课桌上都会出现一本笔记,里面夹着一颗奶片。
上课铃响起,郁言和向迁笑着从门口进门,下意识的朝角落里瞥过一眼,和他四目相对,眼睛弯弯漂亮的像月牙。
他护着他,他想着他。
高二那年郁言在下课时贴纸,一个alpha同学凑近他问他是什么味,郑庭阳进门踹在他肚子上让他别挡路,alpha在班里人缘不错,几个人扭打一团,主任都过来亲自来,对方家长要求严惩,郑庭阳大过留校观察。
第二天桌上没有糖,他微微皱眉,在体育课时旁人都去上课,他在教室里补觉,郁言偷偷回来取水杯,向迁在门口等他。
郁言从门后走时,他的椅子向后倒退拦住去路,质问道:“糖呢?”
郁言涨红脸,小声说:“那是奶片。”
“怎么没有了?”
向迁以为他是找事,赶紧进来问郁言找没找到水杯。
郁言道:“在里面就找到了。”
向迁拉着他走,郑庭阳翻开桌上被留下的功课笔记本,恍然发现这次里面夹的不是糖,是一张卡通的创口贴。
这是高中时,他们说的第二次话。
升入高三,他的养父发现了端倪,在他校服里翻钱时找到那张创口贴,找到价格昂贵的笔记本,闹到学校说他不好好学习是学校的责任。
学校把他好好的儿子养废了,拿着那个笔记本闹学校让他们给交代讹钱。
不出一周,养父便死了。
死因只是意外,郑庭阳也不想要任何人给交代,他甚至有些天真的以为没了养父,他的未来就能蒸蒸日上,是阳光明媚的。
他拿着一个暑假的工资,找到一份苦力赚的不错的工作,在临近高考时,他想和郁言说,无论他考哪个学校,他都能去周围陪着他。
在漫天的试卷和狂欢中,郑庭阳将那本记满知识点的昂贵笔记本还给郁言。
旁人在狂欢走廊,他们一门之隔外是喜悦,门内,郁言翻开笔记本看到那封信。
那份装着他一个暑假工资的信封,钱里面夹杂着一张纸。
郁言微微的手机响了,郁父的电话。
郁言没有接,他只是抬起微红的眼眸问他:“我们很熟吗?郑同学。”
“这本子是你偷走的吧,你知道这本子很贵吗?这些钱,不够买我的一个本,你也带不走。”
郁言的睫毛微颤,向后退了一步,眼泪又掉,他自以为绝情,声嘶力竭的说:“你根本不配,不配碰我的东西,我不要了,父亲说,你这种人的摸过的东西是脏的。”
“我们,不熟。”
“上大学以后,我就要订婚了。”郁言吸着鼻尖,含着眼泪里是他的无奈。
郑庭阳见过这个眼神,他年幼时被父亲冤枉偷钱违心承认错误撒谎时是一样的眼神,里面写满了‘救救我’
郑庭阳拿出纸巾,像他们十岁第一次见面时,时隔七年第二次给他擦眼泪:“好,我们不熟。”
向迁在走廊里找他,拉着他出了器材室,问他怎么红了眼眶,是不是舍不得高中生活。
藏在阴影中的郑庭阳将双手在空中轻轻抱了一下,抱着他郁言走后的空气。
他们不熟,不熟到整个高中时代寥寥无几的话语。
可又太熟,只这一个眼神,他就明白这份身不由己,从郁言踏出这个器材室的时候,他们天各一方,划清界限。
高中毕业的狂欢,是他暗恋的落幕。
舍不得郁言为难,所以要舍得心中不甘。
郁言,郑庭阳喜欢你。
情书碎了是可以粘好的,哪怕迟了许多年。
第27章 我也太幸运了吧!
郑庭阳将郁言十七岁的眼泪记得很清。
即便如今过了多年,那一滴眼泪仍像能将他淹没到窒息的咸海。
那时,他身无分文,连承诺都要开空口支票,郁言被家世捆绑,被爱财的父亲束缚,身不由己。
当所有人都在庆幸能够离开学校这座牢笼,风吹进门,他脚边被郁言扔掉的笔记本被风吹开,他蹲下身,借着昏暗的光线看清上面的知识点。
平行线,永远不可相交。
出发点不同,纵然无限延长时光,最后奔向的终点结局也已是命定。
郑庭阳不信,他信事在人为,他信命由天定,更信这份喜欢能够转圜,哪怕不能也要努力过才会知晓。
回海城的路上他想着郁老爷子已死的消息,忍不住将郁言在怀中搂的更紧。
他究竟在怕什么呢?
是这辈子不可能标记郁言的怨,是怕郁言知晓他真面目的心虚,还是悔当初郁家破产时,他不在郁言身边让他受了苦?
他这位郑总不是人中龙凤,为了报裴长忌重用他的恩为长行商会卖命得罪不少人,可他手狠心思缜密少有人能动他,一年前他就发现郁老爷子在玩矿产,他和肖凯设下圈套,让郁家慢慢破产
最后的股票操作需要他亲自去国外操盘,他计划的很好,等郁家破产的第二天就拿着钱去换郁言的自由。
偏去机场的路上被人拦截,国外持枪合法,高架桥上的腥风血雨。一枪差点要了他的命,等他再醒,郁家的消息已经传了出去,乱七八糟一万件事等着他。
医生不肯让他出院,他捂着伤回国,可这时距离郁家破产已经过去半个月之久
重见郁言的那天,他穿着黑西装倾尽所有的赎回他,即便他将珍宝终于捞入怀中,可还是发现自己什么都做不了。
郁言被打了发情针,身体难受,这半个月他瘦的过分,眼中都是恐惧和期待被标记的可怜。
那一夜的房间太暗了。
郁言被发情热折磨的失去神志,只是紧紧攥着他的袖口用本能说:“咬我一口”
“求求你,就一下”
“拜托你,帮帮我庭阳”
郑庭阳苦笑,后背贯穿前胸的伤顺着黑色衬衫浸透,他捧着郁言的脸很仔细的亲,声音嘶哑:“可我是Beta啊”
这份爱而不得究竟算什么?
那一夜缠绵又痛苦,迟来的亲密却让两人心如刀割,他怕是最后一次,弄的又狠,郁言哭的哽咽,最后像个没力气的猫儿躺在怀里。
他守在床边看着他心心念念的人,怎么都睡不着,香烟抽了一根又一根,他打电话给景臣,他说:“我要娶他。”
“一定要。”
景臣这些年作为他的心理医生清楚他的偏执,只能明白告诉他:“你们会很痛苦,你会吓坏他。”
永不能标记。郁家破产,郁父的死。
“我愿意”他顿了顿,余光看到床上的郁言将脚丫伸出被子,他去重新给人拉好,坐在床边亲昵的用鼻尖蹭着郁言的额头:“慢慢等,如今我什么都有,我要等他愿意。”
这么多年都等下来,如今近在咫尺,他难道还要怕摘不到明月吗?-
回到海城时已经很晚。
郁言孕期本就嗜睡,被抱下车的时候只晕乎乎的嘤咛一声,很快就窝在他的怀里睡着。
家门口堆着两小箱快递,是郁言买给望鹤兰的肥料。
把人抱回卧室,他给书房里的望鹤兰松了土。
郑庭阳一向觉得这种草本很有趣,只要一颗种子,一些土壤,哪怕在没有阳光的房间里也会成长到叶大根深,难怪望鹤兰的花语是苦恋,还真是一样。
苦恋
郑庭阳心里暗暗的重复思索。
听下属把公司里的事简单汇报后,郑庭阳摸进被窝,他身材比较高大,凑过去时把郁言搂在怀里。
郁言的孕肚已经大了起来,他的掌心落上那柔软的圆润,掌心能感受到里面孩子的跳动似得,一下一下有力的动弹。
郁言哼声,不舒服的翻过身来,把脸埋在郑庭阳的怀里。
明明是小人想要钻进来,没想到是小肚子先顶到,他不满意的用肚皮蹭蹭,试图再挤进郑庭阳怀里一些,柔软的小脸被枕巾印出红印,郑庭阳的喉结微滚。
在他睡着时轻吻他的唇,一下又一下,吮的郁言在梦里都快喘不过气了似得。
“小鱼不要动。”他轻轻拍着背哄人,却顶他:“很快就好了”
深夜,郁言又做梦。
今夜在梦里撞他的车子不像前几天似得想要碾碎他一样,似乎只是用车头很温柔的蹭他,不伤他-
第二天。
郁言起床时还有些懵,他早起在卫生间里面换睡衣,呆呆的看着落地镜前忍不住皱眉。
忍不住伸手摸摸大腿根,疑惑自己是不是皮肤最近又变得敏感,怎么大腿又红了?
导致他穿睡裤的时候总觉得哪里不舒服
到底是什么布料磨的他这么痛哇!
他气鼓鼓的穿好衣服,郑庭阳正在摆早餐,见他一脸不高兴问:“怎么了,睡出起床气了?”
“不是。”郁言鼓鼓嘴巴,像小猫似得凑过去想要告状,又觉得这种事说出来很不好意思,站在郑庭阳面前憋了一会最后说:“算了,没什么”
他本想凑近一点的,可现在人还没过去,小肚子先顶过去了。
郑庭阳被他的小腹软软的撞击,低头就见毛栗子似得短发还有气鼓鼓的小脸忍不住心柔软成一团。
“大清早谁欺负你了。”郑庭阳放下手里的盘子:“和我说说?”
“我想买衣服。”
“之前买的不喜欢吗。”郑庭阳问。
家里的一切东西都是郑庭阳置办,郁言从袜子到内裤再到出门用的小卡包都被安排的很好。
“反正就是要买。”郁言挺着小肚子哼哼的走到餐桌前,稍微一垫脚,干脆把鼓出来的小肚皮卡在桌上:“我有钱”
郑庭阳顾不上手里的碗筷,放下就去帮他托着小肚子:“好,买。”
都说怀孕的omega心情会比较多变,郁言吃饭的时候还是不解,更多是气自己。
没有人会愿意生来就是omega,骄里娇气和菟丝花一样,他根本无法理解为什么自己的皮肤被睡衣磨一磨就会泛红,导致他走路都觉得痛痛的。
吃饭时,他又憋不住问:“我这样是不是很讨厌,事很多?”
“哎呀怎么会这么脆弱啊”
郑庭阳听明白他气的原因,沉默了两秒:“怪我。”
郁言说:“和你没关系呀,是我气自己啦”
他也没办法总当小太阳,偶尔会像个小气包,气了大清早他又敏感的发现自己小题大做,竟然因为腿根红了这件事难受一早。
好像脾气也变的不好了似得。
小气包吃完饭坐在沙发上发呆,觉得自己娇气过头了,咬咬下唇,心里又觉得委屈。
心想,自己要不是omega就好了
郑庭阳发觉自己犯了大错,想着过几天还是应该去医院开些吃了降低欲望的药,不然郁言在他身边总是挺着小肚子来回晃,现在又像个小包子似的坐在沙发上戳抱枕,背影像极了软团子。
只是这一幕可爱到郑庭阳心都要化了。
郁言用指尖戳抱枕,把抱枕戳出小洞,又心疼的抚平。
等他发觉到身后有男人的轻笑声已经晚了,一转头,郑庭阳靠在门框边缘双眸含笑的瞧着他。
郁言不好意思的张了张嘴,最后抱紧软枕,等郑庭阳靠过来的时候像个不倒翁似的吧唧躺在他的腿上,小声嘟囔:“庭阳,我好容易坏掉啊”
“真的这么严重?我可以看看吗?”
郁言小声问:“你不觉得我很无理取闹嘛”
“衣服的料子明明很好,但我穿着不舒服就要买新的还喜欢乱发脾气我以前不是这样的呀。”
甚至在昨天,他还不是这样的呢。
怎么一时之间气血上涌,他的脾气就可以变得这么大了?
孕期的激素真的这样恐怖?
他认真发文,一双圆溜溜的小鹿眼盯着郑庭阳的眼睛,企图在里面找出对方不嫌弃自己脾气大的真情。
郑庭阳的眼眸微微垂下落在那个软枕上,戳出来的洞早就被他抚平。
郁言脾气软到一定程度,原来他认为的发脾气竟然是这样?
郑庭阳忍不住捂着嘴笑:“以前确实不这样。”
郁言把脸凑过去歪着头问:“啊?真的呀看来以后我要多自省”
郑庭阳:“小鱼很能赚钱,衣服想买多少就买多少,家里的望鹤兰都是因为你买的肥料才长好,昨天用上,今天叶子就变大了。”
郁言想着自己在花店的工作,心里又有底气,不过他还是认为网购更有性价比。
他的工资将来还是多买些东西给庭阳吧,选来选去只加了几个两百块的纯棉料子小衫到购物车,却没舍得买。
“这个里面便宜些。”郑庭阳给他发过来一个小程序。
郁言点开,里面都有他刚才加购的衣服,只是没便宜多少,在最后付款前有个抽奖环节。
郁言点了下屏幕,看着抽奖转盘上嘟嘟嘟的转了好一会,最后停留在‘免单’的奖项上,他还以为是什么骗子手段。
郑庭阳拿着手机到书房里把款付了,随后客厅里就传来一声惊喜声喊他的名字:“庭阳!我中奖啦~你看我是不是中奖啦~?”
郑庭阳凑过去,佯装仔细的研究了一下:“小鱼今天这么幸运?看来老天爷都觉得你确实需要自己买些新衣服,以后自己买喜欢的。”
郁言心中满足坏了,抱着手机好半天都不肯离手。
哄他比哄小孩容易太多。
小鱼高兴的在沙发上来回的翻身,郑庭阳揽着他的腰轻声说:“小心肚子。”
郁言笑眯眯又神秘的将手机拿给他看:“刚才我买的时候,还好买了好几件,你看看好不好看?”
郑庭阳付款时没仔细看,此刻他看屏幕。
同样的衣服郁言都买了两件的数量,都是一两百的打折款,最后一件是一个两千八的领结。
郁言念念有词:“之前你参加宴会的那件黑色配的领带是纯色的,显得人很沉闷。不如加点花样,谈生意嘛,亲和力最重要的~不过我也太幸运啦,这么贵的东西都能免单呀~”
即便不免单,他也是要买的。
但郁言的工资一个月才三千五。
郑庭阳想,自己这么多年娶回来的小鱼也未免太值当了。
填的他心口满满的。
第28章 小鱼要知道了!!
花店的捕梦网随着门开在风中晃动。
“欢迎光小言哥?你回来了?什么时候的事?”宁远放下浇水壶,见他满眼惊喜。
郁言摘下围巾,鼻尖还泛红,笑眯眯道:“总让你替班,我不好意思呀,大四事情很多不能耽误。”
宁远下意识的朝街道外看去,看到那辆劳斯莱斯就停在街对面,他脸上的笑微僵,心下一沉:“也没多忙,昨天才开店。”
郁言感叹真巧,他上周陪着郑庭阳出差,店里正好也装修。
“老板没来嘛?”
在店里打量一圈,好像没什么特别的变化,只是货架上的花位置有些变化,原本的卖掉的望鹤兰又进了两盆,开的正好。
“没,进货的师傅搬了两盆花来就没问过了。”
郁言点点头,电脑里面他做好的账本也从来没被查过,心想老板的心可真是大,要是换了两个没有良心的店员,这店里岂不是被搬空了他都不知道呀?
在家里待了几天,他的精神恢复的好了许多,孕吐同时也缓解了不少。
郑庭阳前天开始就回公司上班,他在家里待着有些闷,今天向迁说要来找他,他这才想着来花店给宁远替班放放假。
宁远大四正是关键时候,他家里不怎么缺钱,听说他哥哥还要他继续往上考研,在学校里给他安排的事情蛮多。
“你怎么啦?怎么感觉你怪怪的?”郁言扶着腰慢悠悠的给橘子开罐头,好像他几天没来小猫都瘦了。
宁远不自然的挠挠头:“没怎么啊。”
余光瞥见路口的那辆车已经不见,心中才松了一口气,摘下围裙:“小言哥,你怎么来的?现在身体方便吗?”
“我丈夫送我来的,他今天上班比较晚。”郁言挠挠橘子的下巴抬头问他:“怎么啦?”
宁远的注意力还在外面的街道上,被郁言叫了好几声才回过神来:“没没什么。”
郁言从自己的盒饭包里掏出两个盒子,说着这些天知道他上班辛苦,特意让庭阳多装了一份,感谢他这些天帮他替班。
宁远眼中的郁言,虽然比他大几岁,但为人处世保留着少年的纯粹,一瞧就知道是从小是没经历过波浪的少爷,性格好永远都笑眯眯的,笑起来还有酒窝。
直到那天他见到郑庭阳,这位从不露面的郑总,郁言的丈夫太危险。
那辆劳斯莱斯他一直觉得眼熟,如今想来他才知道究竟为何眼熟。
郁言是六个月之前来到店里工作,他就在郁言后一周入职,而小言哥不是在肚子已经有些大时才结婚的吗?
那辆车
宁远在这几天特意调了门口的监控,在五个月前那辆劳斯莱斯就会在郁言每天上班后停在对面。
那时他们明明没有结婚,为什么他的车会天天来?
郑庭阳清楚的知道他的名字,学校地址,甚至那天在车上,郑庭阳送给他一颗栗子糖,从车子夹缝中拿出一张照片,上面是他的全家福,他哥哥工作的地址和职位,随后在点燃香烟时,将那张照片烧掉轻道:“你知道什么该说,什么该做。”
“今天的事,郁言永远都不会知道,对吗?”
宁远看着哥哥的照片的灰烬随车窗散到窗外,最后消失在雪夜中,他的心也跟着凉透:“对”
明明这个男人连alpha都不是,可他的举手投足之间,他的言语,压迫感如同一张无形大网,掌控着一切
他是什么时候开始盯上小言哥的?
郁言觉得宁远今天有些奇怪。
平日里宁远笑呵呵像是没心没肺的大男孩,今天却闷不吭声的搬花,还是他主动说话时才会回答似的。
下午宁远准备回学校整论文,临走前他把外面的架子先搬进来,心里还是不放心:“小言哥,你为什么会嫁给一个Beta?”
郁言被他问的有些摸不到头脑:“为什么不能嫁Beta?”
宁远拉开椅子,把橘子抱到一旁附身问:“你是不是被迫的。”
郁言:“嗯?你怎么啦?为什么忽然这么问。”
“我哥我哥他们班里有对学生谈恋爱,就是BO,但后来因为不能标记分手了,两个人闹得很大,毕竟不能标记,哪个Beta只要发现omega和其他alpha说话,或者有什么亲近的举动就会发疯似得,最后把人家关在家里,不让他出门,差点闹出人命,所以”
郁言轻笑:“你放心啦,庭阳是个很好的人,他早就过了青春期,不可能是那种人的。”
除了向迁,郁言还没和其他人讲过郑庭阳。
“我们认识的很早,而且很多事,是我对不起他。”郁言抿唇,脚下的橘子过来蹭他脚踝:“反正,他不是那种性格很可怕的人啦,你不是见过他吗?很温柔的人呀。”
“感觉性格比我好多了。”
郑庭阳对他来说是个合格的丈夫,更是个满分的准爸爸。
宁远听了他的话,脑袋里的弦像是崩开了似得,心想,正是因为见过才知道对方不是什么好人啊!
他嘴角微抽,又不敢多说,只能挠挠头:“小言哥,你是不是没谈过恋爱。”
郁言点头“虽然没谈过,但我见朋友谈过,军师还算有经验?”
还记得他刚升上大学的时候,父亲曾说让他直接订婚,后来假期时家里来了一个很有钱的老板,应该是京城人,甚至都没和他见面就定下了婚事。
这场空头支票的订婚他安安稳稳念完了大学,整整四年这场婚事从来都没有人提过,直到现在他都不知对方姓甚名谁。
郁言是个能安慰自己的乐天派,总觉得如今他能和郑庭阳走在一起是命运使然。
不然怎么会这么巧。
最后嫁给了高中到现在都不变一直温柔的郑庭阳。
宁远被他的话噎住,想要提醒都不知从何说起-
长行集团。
郑庭阳看着电脑上的花店的监控,微微皱眉,烦躁的笔尖一下一下敲在桌上。
林秘书站在旁边,心提到嗓子眼:“郑总?”
“做干净了?”
林秘书点头:“浩洋集团的股票大跌,高家父子的罪证已经提交上去,只要他们卖出股份,我们的律师会为他们辩护争取缓刑几年,进行收购。”
“当初拍下京城地皮我们是用了三十亿,超出预算十八亿,策划部刚算好数值,等收购浩洋集团后,一年内浩洋集团的利润刚好能填上多余的资金,在十八亿左右。”
林秘书跟在郑庭阳身边许久,每一次都会被老板的缜密和手段震慑几分。
高家父子这次叫偷鸡不成蚀把米,高文景在拍卖会上和郑庭阳争的地皮,抬高了多少价,最后都要他家里的公司全部为郑庭阳卖命来补不说,自己还进了监牢,等他们再出来时,外面的世界哪里还有他们的容身之地。
“肖总来了,在外面等您。”林秘书接过他手中的文件。
郑庭阳挑眉,眼中多了几分清冷:“他来干什么,让他进来。”
肖凯是他在国外投资的合伙人。
办公室门被打开,一个男人穿着浅灰色西装,短卷发,戴眼睛,国外混血皮肤很白,一进门手里还拿着婴儿纸尿裤礼盒:“新婚快乐?这么久也不知道来国外看看我,害得我要坐好久飞机飞回来”
他干脆利落的把礼盒放在办公桌上后像是到了家似得,直接坐在沙发上拿起个苹果啃:“喂,我人都来了,怎么不理人?太没礼貌了。”
郑庭阳眼皮都懒得掀:“有病找景臣,让他给你治。”
肖凯耸耸肩,念叨着无趣:“老裴让我来的,他说你最近忙的话让我过来任职,副总。”
“毕竟郁老爷子死了,你觉得郁言多久能知道这事?建议你多花点时间哄老婆,他怕你哄不好老婆,把这么大的集团直接撂挑子不干了。”
郑庭阳的目光看着监控,等看到宁远已经离开花店后,向迁到了花店才关上监控页面:“没处理干净你回来干什么。”
肖凯翻了个白眼:“你知道那个老东西欠了多少债,身上多少官司?他国外的债务我能解决,国内没作废的合同我能怎么办?即便是通天的本事也难啊。”
郁老爷子没死前,他身上未完成的合同还会在他的身上累积债务。
但人一死,身份档案上就会有记录,债务直接作废亦或者通过官司转移到子女身上。
“你要不然和他坦白算了”肖凯为了在国外抹除郁老爷子的债和存在过的痕迹,废了不少精神。
“老裴当年只是帮你延期郁言嫁人的时间,总有疏漏的时候,你当时在病床上都动弹不了,郁老爷子还到处瞒着把郁言转手卖,一般人哪能找到?”
这事,是扎在郑庭阳心上的一根刺。
裴长忌所在的裴家父兄相杀,他一直在为裴长忌做事,招惹的仇家不比裴长忌少,那阵子赶上裴家兄弟夺权,裴长忌被刺杀,一刀差点到动脉。他又被盯上中枪,对方摆明了要一不做二不休的铲除裴长忌本人以及左膀右臂。
那时候郁家又破产,负责在海城盯郁家的人早就因为裴长忌刺杀的事调回京城。
肖凯:“你最近,躁郁症发作厉害吗?”
“他都怀孕了,即便知道他爸死了,债务已经还清,你随便找个理由搪塞过去,他还能跑了不成?”
郑庭阳咬了咬后槽牙:“不会说话就把嘴缝上。”
这世上没有密不透风的墙,但这个风怎么透,谁来透,他都要算好。
他只想让郁言生活在他创立的乌托邦,外人不能碰-
花店的橘子‘喵——’的一声大叫。
郁言敲击电脑的手一顿,他扶着小腹,皱眉站起身,看着向迁,犹豫的问:“什么?”
向迁赶紧让他坐下:“你别激动别激动,我也是刚知道!”
“要不然能特意来花店和你说吗?”向迁神秘兮兮,却又担忧:“这几天我在公司里陪着我爸查往年的账本才看到,应该不会错。”
向迁家里和郁家原本是有合作的,只是郁家出事后合同全部作废。
到了年底查账是正常现象,向迁翻了和郁家的合作,上面的法人已经换了人,而且对方还给向家赔了合作作废的违约金。
向迁好奇的查了郁家公司的法人,对方持有几个国外的金融公司,姓肖。
“法人变更,你父亲应该真的”
郁老爷子好赌,当公司的法人变更后,这人就彻底消失了,说不定早就化成了灰。
“小鱼,你认不认识这个人啊?”
郁言愣了愣神:“肖肖凯?”
“对!你知道吗,这人在国外的公司相当牛,掌握了好几个大股市,还是虚拟货币的创始之一!郁家只是小公司,对他来说估计也就”向迁比划了一个小拇指的大小:“九牛一毛啊!”
“他怎么会是你家破产公司的法人?”
郁言呼吸逐渐变慢,他很耳熟这个名字。
“我听过这个名字。”
向迁问:“你在哪听的?还认识这种大佬呢?”
他不认识。
他应该是听过的吧
在庭阳的嘴里,庭阳和林秘书说话时,他听过。
第29章 我可以走吗?
“小鱼?小鱼?你想什么呢?”向迁挥手在他眼前。
花店外像是一场沉沉黑云落下前的蓝调时刻,海城的风刺骨的穿梭在街角。
郁言发愣的回过神来:“没什么。”
橘子忽然跳到收银台上,噗通一声倒下露出肚皮喵喵的叫着,伸出的小爪子勾着郁言的手,似乎在挽留什么一样。
“前几天你去京城不知道,我爸说浩洋集团倒了!太吓人了,那么大的企业说倒就倒那个肖凯,也是这次收购浩洋集团的老总之一!”
“听说他都不是alpha,就是一个Beta!在国外很多年了,他和你家根本没关系啊,怎么会是你家的法人。”
郁言抿了抿唇,他其实不大明白生意上的事,低头看看自己隆起的小腹,心里有些沉重,或许是因为知道父亲已经意外死在他乡的消息吗?
什么法人,什么破产,他不懂其中利害关系,只有肖凯这个名字很耳熟,是庭阳身边的朋友。
向迁本想多待一会,公司有事先走了,临走之前抱了一盆发财树,说要在来年给自己养些好运。
‘收付款到账——一百三十元’
机械的到账声音随着向迁离开,空荡的响在花店里。
郁言静静的摸着自己的小腹,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压住似得有些难受。
法人变更,却从来没有人通知他。
父亲应该已经不在了吧
这样的心情对他来说太过复杂,太过难熬,父亲死了,对他来说算什么呢?
他的父亲从来都不是一个好人,郁言回想着自己的童年,他从未见过母亲,只是因为信息素很好被留在郁宅养大,朦胧的回忆被巨大的捕梦网拉开——
郁宅是灰色的,实木打造的家具被佣人们擦的锃亮,年幼时的他穿着背带裤坐在台阶上玩风车,等待着父亲回家。
父亲总是被保镖们簇拥而归,拄着镶嵌宝石的手杖,直接从他的身边走过没有看他。
小郁言乖乖站在一旁,小心翼翼的走上前去拉男人西装的衣角:“爸爸,抱抱”
父亲心情好时会摸摸他的头,心情不好时会命令佣人把他抱回房间。
爸爸不抱他,也不太喜欢他,只有在他生病时会坐在床头问医生:“腺体发育的怎么样。”
医生说:“小少爷的身体不好,总是生病的话,对腺体发育不大好。”
父亲很轻的摸着他的小脸,有些温柔的说:“小言,你要少生病。”
“爸爸,抱抱”
那是父亲第一次抱他吗,是淡淡的烟草味,是冷漠而温暖的一秒钟。
他不是父亲唯一的儿子,郁家的生意很多都是靠着权色交换而来,他的私生子,私生女,都已在成年时被送出去,郁家凭借着父亲这种卖儿女的能力地位也变的庞大起来。
郁言很小的时候就被大家叫做‘小少爷’
逐渐长大,他记忆里的父亲是严肃的,会因为他交朋友惩罚他不许他出门,让他老老实实在家里跟老师学怎么样才乖顺,学书法,学弹琴,在上初中时他就开始给父亲的朋友们表演,过年的酒桌上他需要提笔写字。
外人称着父亲有个好儿子,被他养的像是珍珠般的男孩,一个个在酒桌上敬酒给父亲,让父亲把郁言留好,等成年了一定要给他们闻闻味道,生意就是这么来的。
郁言是有些麻木的,他不太清楚自己的存在究竟是什么。
是商品,还是好儿子。
他的人生从来都允许他自己有考量,在哪里上学,交什么朋友,有什么老师,都是给他定好的。
年幼的孩童总是渴望家长的爱,看着其他小朋友们放学奔向父亲的怀,他也曾试过,父亲说他不可以大喊,这样很失分寸。
他努力学习到班级第一名,学校中的展台上有他的名字,他喜欢学习,这是一种他努力就会有回报的事。
家长会上他给父亲留下纸条,将自己的书桌擦的干净,把第一名的成绩单放在最上面,想等父亲看到高兴,希望父亲能知道。除了腺体,除了信息素,他也可以成为在其他方面让父亲骄傲的好儿子。
可父亲没有来。
成绩单被风吹到了教室的角落,最后被同学当成废纸扔进垃圾桶。
哦
原来父亲根本不在乎他的,他做什么都是没用的。
没有爱,什么都是徒劳。
他偶尔也会掉眼泪,在夜里,在角落中,父亲永远看不到他不愿的眼泪,佣人们可怜他这个行尸走肉,唯一看见他眼泪的人为了他打架,被学校批评上了大板报——坏学生,郑庭阳。
批评的板报旁是他年级第一的喜报。
他们的名字莫名其妙的挨在一起,郁言时常路过走廊时看着他们的名字发呆,好像莫名其妙的活过来。
在走廊里,他们相互错过,肩头微擦,是心跳停止的半瞬。
这是喜欢吗?
他像是小时候期待着父亲回家一样期待上学,期待有人欺负自己,郑庭阳为他出手,拯救他于水火,原来不认识,也能有爱,也能有喜欢,他被在乎了。
那本笔记本里写了多少知识点,像是他们三年相互赠送的情书,一遍又一遍。
他坐在第一排,郑庭阳坐在最后一排,教室是他们的房间,明目张胆藏着属于他们的秘密。
直到郑庭阳的养父拿着那个本子找到郁家。
要钱,否则就把郁言勾引他儿子的事传出去,让这位郁家少爷的身价大跌。
父亲很冷静的处理这事,他的养父也死了,悄悄的尸身漂浮于海城冰冷的海水里。
父亲摸着他的脑袋“小言,你不听话吗?”
父亲为了他的利益什么都做得出来,就那样轻易的捏死了一个人,这次是他的养父,下次就是郑庭阳了。
“爸爸”
父亲扇了他一个耳光:“你能处理好自己的事,对吗,好儿子。”
郁言点头,他一早就知道不可能,郑庭阳只是一个普通人,他不能害死了他的养父再害死他。
这一刻他明白自己哪里有能活过来的想法,他就是被明码标价的商品,价格早就被父亲炒高,不是他能左右的。
他觉得自己毁了郑庭阳,他们第一次的谈话声嘶力竭,他撕碎那张情书,还是没有出息的掉眼泪,因为他看到自己的未来,是被父亲卖给不喜欢的人,被人标记,被人占有,只是这个人永远不可能是郑庭阳。
郑庭阳,郁言喜欢你。
可情书他不能收,因为那是郑庭阳的命。
父亲满意他的做法,在他大学时已经和京城的老板达成合作,等他五年后就会被送去京城。
郁言又变得行尸走肉,他活的痛苦又难熬,直到一年初雪,除夕夜里他接到一个来自国外的电话。
对方没有讲话,或许只是打错了,可郁言对着电话哭了好久。
他说:“救救我我不想嫁人我不想当omega”庭阳,救救我。
对方从未出声,在凌晨过后的新年里挂断了电话。
后来,父亲变得更忙,更烦躁,不出两个月,郁家破产了。
京城的人来接他,但父亲把他藏起来,企图用他再换取一些钱,只是海城的许多老板发现父亲准备逃跑,父亲留下他独自上了船,他以为自己要死了。
他已经想好,无论是谁要标记自己,他都会割了腺体就这样体面的离开。
偏偏这个人是庭阳。
当年,他欠了庭阳养父一条命,如今用自己父亲来还,也是应当的。
哪怕郑庭阳睚眦必报,也是应当的-
会议室中刚刚散会,郑庭阳听着二秘在身后汇报明日行程。
几个股东跟出来小心翼翼的擦着额角汗,一场会议堪比上战场杀敌还令人胆颤。
“郑庭阳这样,将来不会弄到我们头上吧”
“咱们老了,听年轻人的就行,可不敢乱搞啊,裴长忌看人阳光怎么这么毒?当初郑庭阳就是在他身边打杂,现在啧啧。”
“小心点吧,小心驶得万年船。”
林秘书站在办公室的门口,刚从秘书办起身:“郑总。”
郑庭阳从兜里掏出手机,边朝办公室走:“怎么,谁来了。”
最近找他办事的人多,求他的人更多,长行楼下都快成了求爷爷告奶奶的伸冤处,一群人苍蝇似的围上来,他懒得处理,都会交给林秘书去办。
他皱眉看着手机里的红点,位置不在花店,正准备点开电话拨通就听见林秘书说:“应该是郁先生来了,我下去接他上来?”
郑庭阳皱眉:“热点东西,找人去买饭,清淡的送去办公室,他什么时候来的,怎么没叫人通知我。”
林秘书:“楼下前台不清楚,所以”
郑庭阳的脸色不大好看。
最近找他的人太多,门口保安和一楼大厅前台向来对公司外的人公事公办,这几天甚至会将这些人拒之门外。
林秘书不等说完,郑庭阳已经大步朝外迈去上了电梯,他都没跟上。
‘叮咚——’
电梯门开,几个小职员赶紧让开道:“郑总。”
一楼大厅外不少记者媒体,还有等着求人办事的各种公司经理人,一个个就在街边的保姆车上等着他出集团大楼,郑庭阳脚下生风,打着电话。
嘟嘟嘟的几声就被接起,软软的声音在电话里传来:“庭阳?”
“你在哪。”郑庭阳应了一声,透过玻璃朝着外看去,打眼过去没找到人。
“我在这呢。”在大厅沙发上坐着的小人看到他,慢吞吞的起身。
郁言很乖,穿的严实,羽绒服从上到下把他的动作都变得有些卡通,即便他加快脚步走过来也是个团子,白白软软朝着他飞过来。
郑庭阳伸手去抱,可对方的小肚子先顶到他:“唔。”
“慢点走,慢点。”郑庭阳把人抱个满怀,掌心在他的脑袋上揉了两下:“撞疼了没有?”
郁言眨眨眼,茫然的眼睛弯成月牙:“没有呀。”
郑庭阳视线无意识的扫过郁言的眼尾,指尖轻落:“哭过了?”
郁言闷闷的嗯了一声:“路上风大,吹到眼睛了”
“撒谎。”
郑庭阳牵着他的手上楼,心才安下来些:“没人为难你吧。”
郁言有些小骄傲的仰着头把手机拿出来:“我说,我来接你下班的,门口的哥哥就让我进来了,说看我肚子大了,怕外面的人撞到我,前台的姐姐还给我热了牛奶,但我喝不了,怕浪费了”
他孕吐以后这些有些荤腥的东西不怎么能沾,也不想随便倒了,特意捧着捂手,等人这一会就有些凉。
郑庭阳顺手拿过来喝了,路过前台时敲了敲桌面。
前台小姐心都要提到嗓子眼:“郑总,我不知道这位先生和您认识,所以没让他上楼,您在开会,就”
“去人事年底多领一份年终。”
前台惊喜坏了,赶紧谢人,一份年终可是两万多呢。
郁言被他带进办公室,整层都是总裁办连策划部直通,来往的人不多却都是重要人员,见惯了郑庭阳严肃的样子,如今老板从电梯里牵出来一个omega,眼里都是离不开他身上的柔情,还以为郑总被夺舍了。
林秘书按照他最近的喜好布置好了晚餐在办公桌上。
郁言的眼尾发红,声音也有些微弱,郑庭阳不放心贴着他的额头试温:“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他试探性的摸向郁言的后颈,想要感受下他的腺体体温是不是升高了。
郁言摇摇头,进办公室衣服都没脱,直接抱着男人的腰,脸忽然埋进去,郑庭阳站稳身子给他抱:“怎么了?”
郁言轻轻的叫了一声:“庭阳”
“我想你了。”
郑庭阳看着他,直觉告诉他郁言有问题。
但他直接问不出来。
他耐心的把外套脱了,捂着他冰凉的小手,将人抱着在沙发上问:“是不是孩子闹你了。”
郁言马上又要一次产检,他们的关系刚刚有些进步,他不能让任何事打破这份亲昵。
郁言鼻尖有些凉,埋在他的颈肩好奇的闻他身上的沐浴露味道,小腹被郑庭阳的掌心抚摸,乖的像甜蜜豆:“不是的。”
林秘书开门见状,郑庭阳摆摆手示意让他出去。
“今天向迁来找我聊天了”
郑庭阳抱着他坐在身上,声音低低的凑近他的耳边,试图感受他的脉搏究竟有没有因为说谎而紧张:“他说什么了。”
"没什么,我我想,去他家玩几天,可以吗?"
郑庭阳的手机亮了,他抱着郁言,他的背后打开手机消息【郁言买了去P国的机票,后天12点】
“怎么忽然要去他家玩。”郑庭阳放下手机,抚摸着郁言的后背问。
“我想和他多说说话,他是我朋友呀,就两天,好吗?”郁言小心翼翼的仰头看他,心里也有些打鼓的紧张。
向迁给他发了法人更换地,帮他找到了父亲登记死亡的地址。
他想,总要去看看。
“我可以让向迁到家里陪你。”郑庭阳温柔开口,指腹划过他后颈的皮肤带起郁言一阵心虚的战栗。
郁言茫然的看着他:“可是”
可是的理由他还没有编好,他只是单纯的想要去看看父亲,他想让父亲看看他。
想问问父亲有没有满意他嫁了一个有钱人,有没有满意他如今的婚姻,父亲养他这么多年,也该如愿了。
他甚至有些想炫耀的去看父亲最后一面,让父亲知道,他曾经抛弃的儿子如今比他活的鲜明,死去的父亲有没有后悔。
哪怕尸体不会说话呢。
“可是我想去”
郑庭阳盯着他,喉结微滚:“好,听你的,你开心最重要。”
第30章 反正也跑不掉
回到家,郑庭阳还是像以前一样,为他脱衣服,为他换睡衣,然后去准备晚餐。
其实在公司里时,他能感受到其他职员对于他身份的不解和震惊,是没想到他们郑总的结婚对象会是他这样的一个omega吗?
“一直以为郑总和肖副总是一对,原来老婆肚子都这么大了?”
“肖副总不是为了郑总才从京城总部调过来的?这才第二天,老婆就上门宣示主权了啊。”
“啧啧,郑总竟然会和O结婚啊,长得是漂亮,发情期怎么熬过去哦。”
“肖副总就是Beta,听说两人早就认识了,这次浩洋集团的事就是他们联手的手笔,肖总很厉害的。”
这是郑庭阳晚上出去开会时,他在茶水间门外听见的。
这些话只是职员们饭后娱乐的小事,毕竟郑总能被谈论的花边并不算多。
肖副总,应该就是肖凯。
肖副总是为了庭阳从京城调过来的?郁言从未听过庭阳和他提起这个人。
晚上洗澡时,他静悄悄的泡在浴缸中,心里有抹不开的愁怨,似乎是孕期多思,又或者父亲去世让他心情沉重,总的来说,他并不高兴。
水波荡漾,他看着镜子中雾气赤裸的自己,缓缓站起身体,观赏着他自己的身体。
白皙的皮肤被浴缸中的水泡的有些透红,他没有健硕的身体,没有漂亮的肌肉,若是没有怀这个宝宝,他的腰会很纤细,庭阳应该会喜欢他的腰吧
他从小被父亲和周围所有人夸赞的腺体信息素味道,曾经是他婚后能够被喜欢的保障,可
庭阳闻不到。
那么庭阳喜欢他什么呢?
他那样睚眦必报,会不会因为养父的死,曾经他也踩踏过庭阳的尊严从而和他结婚,睡他,恨他。
郁言对着镜子拍了拍脸,眼圈有些微微发红,他也在想,如果不是这个孩子,庭阳会和他结婚吗?
他们之间这种不明不白的究竟算什么?
郁言对着镜子看清自己的脸,指腹向下伸入水中触碰到那想要吐泡的小鱼,他觉得自己的想法出了问题,孕期让他的思绪扩展了太多太多。
他要去见父亲,他要去说清楚,哪怕是对一具尸体。
爸爸,你应该很满意我的丈夫吧,他有钱,有权,什么都有,只是你不能活着享受吸血的快乐了。
等回来,他也要知道庭阳究竟是为什么和他结婚,如果是为了孩子,他也要努力试试看能不能让庭阳喜欢他一点点,能不能不要报复他,不要恨十七岁的他。
“唔”小鱼吐泡泡。
白色的沐浴液洒在手心,漂在浴缸中,郁言气息不匀,哗啦一声埋进浴缸中,他觉得自己有些卑鄙,竟然企图靠孩子留住这段婚姻,谁是肖副总,他会不会比自己漂亮。
他是Beta吗?
他在床.上的样子会比自己诱人吗?
郁言不知道,但他知道这位肖副总陪伴庭阳许多年,是在庭阳一无所有的那几年。
一镜之隔。
郑庭阳站在卧室衣柜前,看着浴缸中自我纾.解的郁言,漆黑的视线牢牢盯着,他站的很近,甚至近到只要戳破这一层就能抓到浴缸中的人。
男人喉结微滚,他的手随着郁言动,见他最后奄奄一息的靠在浴缸边,他真想冲进去弄坏他。
内心中翻滚的不甘,是愤怒。
郁言知道他父亲死了就要离开自己吗。
明明自己做的万无一失,在法律层面他的手很干净,可郁言买了机票,就在后天。
郁言不是说很喜欢自己靠近他,可他竟然在浴缸里自己解决孕期的需求。
当他不存在,还是不愿意让他碰。
还是因为他不能标记而感受不到快感?
标记!标记!
为什么上天就不肯让他变成一个alpha!
郑庭阳牙齿有些痒,他咬碎一颗颗糖,这种甜蜜无法弥补他空缺的心,无法标记,终身不能成结,他郑庭阳能白手起家到这种地步,能虐待仇人如蝼蚁,为什么偏偏!
偏偏只有郁言不行!
郑庭阳猩红的眼充斥着占有以及无法得到的癫狂,郁言前些天和他是装的,还是他这三圈东西根本不舒服?
郑庭阳慢慢跪在地上,贴紧那面单镜,窥视着里面的人:“小鱼,你为什么要去见他”
“他都死了。”
“骨灰都散了,你为什么要走,为什么要骗我”
郑庭阳闷哼一声,叫着他的名字,看着他的样子。
郁言,为什么不和我多亲近一些
一面镜,朦胧见,鬼灯一线,露出桃花面-
“小鱼,泡太久了,要出来吗?”郑庭阳温柔的在外敲门。
郁言从浴缸里慢吞吞的走出来,围着浴巾,腿还有些软。
不在发情期自己.弄,还是有些吃力,他的手也酸酸的难受,裹好浴巾开门,郑庭阳已经换好了家居服,一脸温和的看着他:“太热了吗?脸都红了。”
郁言心虚的嗯了一声,将脸颊贴过去:“一点点”
“最近我工作忙,有什么不舒服要和我及时说。”他拿着风筒给人吹头发。
郁言咬唇,白净的脸上还有些未退去的潮红:“好”
“后天我让人空运了黄鱼,哦”郑庭阳给他梳头发,有些懊恼道:“差点忘了,你后天要去向迁家,要不要做好带去吃?”
郁言摇摇头:“不用的,我我回来再做吧。”
郑庭阳点头:“好。”
晚上,郑庭阳按照往常一样在他的小腹上涂抹妊娠油,他躺在床上掀开睡衣露出小肚皮,淡淡油花香味在空中悄然释放着,给他穿好袜子,整理好一切。
郑庭阳拿着一本早教书为他阅读。
他是一个很好的丈夫,郁言想。
等故事讲完,肚子里的小孩已经不折腾了,不动了,他扶着小肚子侧躺着,腿上夹着一个月亮玩偶托着腰,郑庭阳附身下来将侧脸凑过来:“晚安?”
郁言微微仰头啵唧一口亲在他的脸颊上:“晚安~”
两人牵着手睡,他们从京城回来后一向如此。
郁言悄悄的睁开眼,在黑夜中看着男人的轮廓,他觉得庭阳是这个世界上最温柔的人,那些说他睚眦必报的人,说他心狠的人,都是他们逼着庭阳变成那样的。
他记忆中的庭阳不是那样的人,他善良,体贴,是最好的丈夫。
丈夫会杀了父亲吗?
如果真的是这样
那也是父亲逼的,逼迫拆散他们的十七岁,父亲的心愿只是让他嫁给有钱人,他一定要和父亲说,他做到了,他的庭阳真的很努力的成为有钱人,自己将来会更努力的挽住丈夫的心的。
会做到父亲期待的那样。
郁言抿了抿唇,将脑袋蹭在郑庭阳的怀里,心满意足的嗅着他身上的沐浴露香气。
小团子拱着肚子,慢慢的在怀中沉睡,郑庭阳的眸光像是黑漆漆的洞,在夜中睁开。
他喜欢在郁言睡熟后欣赏他的脸,欣赏他的一切。
就这么静静的看着,吻着,然后等他被自己迷.晕后占有着。
醒来的郁言什么都不记得,还会呆呆的觉得是衣服不够好,磨的他皮肤发红,他的小鱼怎么会这么天真呢。
离开了他精心布置好的乌托邦,小鱼没有氧气,是活不了的。
他不能让郁言就这样离开。
郁言休想离开他掌心一步。
郁言在他的怀里睡得变沉,房间静谧漆黑,窗外夜色茫茫,他就这样看着自己的宝贝,心里有些不舍。
原本在孩子生下来之前,他不想让郁言知道他的真面目,可郁言要跑,郁言不乖了,那就不行了。
他藏不住了-
隔天。
窗外大雨。
郁言给宁远发了一千块,毕竟人家帮他替班这么久,他总要感谢一下,而且自己又要一段时间不能去上班,自己留下来了一些机票钱和住宿费。
他没怎么打包衣服,拿着结婚证和有关离婚询问文件的东西装进文件夹:“小迁?没事的,我自己能找到,就是这个地址吗?好”
向迁在电话里还是担心:“我是不是不应该给你发这个视频”
郁言拜托向迁帮忙去查了下肖凯,在国外,这个人的名声很大,可以说是P国金融街天神一般的人物。
“肖凯确实未婚,而且之前那个视频,也不能说明什么,毕竟那时候郑庭阳和你还没结婚,所以说不定他们已经断了?”
向迁给他发的视频,是这位肖总这么多年唯一的花边新闻视频,在一年前的京城被记者拍到,肖凯从某豪车中慌乱下车,领带都乱了,等镜头拉进,车窗缓缓打开一个缝隙,露出男人的上半张脸,那人便是郑庭阳。
即便记者的报道中并没有认出车里的人是谁,郁言也能清楚的看到。
下车的肖凯是长得很漂亮的外国混血,身高瘦长,西转穿在他身上平添慵懒贵气,举手投足间满是属于男性的魅力,在视频里他领带散的恰到好处,一看便是被弄开的,车里发生了什么呢?
郁言抿着唇,将这个视频看了好多遍,最后只能没出息的和向迁说:“可是人家看起来比我好多了。”
向迁如临大敌:“放屁!郑庭阳竟然没把这些莺莺燕燕处理好,还变更他成为你家公司法人?凭什么。他这是想偷腥想疯了,仗着你脾气好想骑在你头上拉屎。”
郁言沉思了一会,擦了擦浅眼皮:“他不喜欢我,会和我直说的。”
“我清楚庭阳。”
向迁:“你也疯了,不行,我还是和你一起出国,你等着我现在就订票,要是伯父的死真和他有关系,饶不了他丫的!不能这么欺负人!”
郁言问:“那你和庭阳的合作怎么办啊”
向迁:“祖宗,小爷我也是愿意为了朋友两肋插刀的好不好?大不了屁股被我老子打开花。”
郁言破涕而笑:“向迁,我只是想去看看,没别的。”
死人不能复生,也不会讲话。
什么血海深仇,那些离他实在遥远,他只是脑袋有些乱,似乎活了二十多年的人生终于要破土发芽,他想看看父亲这样的人,他的下场是什么。
多年来把他当做商品一样的父亲,最后死的时候有没有自己这么多年痛的万分之一。
向迁抓着视频不放:“寄给你的离婚文件看了没?现在离婚,你能分财产的,到时候”
向迁在第一时间就给他同城送来了离婚文件,告诉他怎么样全身而退。
郁言并不准备离婚:“等我回来,我要和庭阳谈谈。”
“其实,我也很坏的。”
“说不定比他还坏呢。”
向迁觉得和他不在一个频道:“他都把小三调到和自己一个公司里了,你还和他谈什么?”
肖凯是近期才到海城分公司任职的。
郁言折好文件,拿好证件,背着自己的小包裹准备出发。
他穿着郑庭阳早上给他准备好的衣服,围着围巾戴着了个白色的耳包,只是小肚子现在已经越来越大,他穿宽大一码的羽绒服时,腰腹部有些紧实,挎包正好卡在肚子上。
向迁给他寄过来很多离婚资料他也没仔细看,放在卧室桌上后,又确认了手里的证件都带的齐全。
郑庭阳[出发了吗?]
大预言家[还没呢,马上啦,现在穿鞋都变得慢吞吞啦]
他坐在门口鞋架前从上到下拍了一下俯视角的图片发过去。图片里他的小肚子挡住了大部分视角还有些滑稽。
向迁叫他:“小鱼,我马上收拾好行李,一会机场见。”
郁言:“先不说啦,我叫的车来了。”
向迁:“OK”
郁言走出小区看到叫的车就停在路边,他上车后报了尾号,司机师傅有些面熟,他一时之间想不起在哪里见过,老老实实的上了车:“您好,我可以开车窗吗?”
车上的味道是很淡的味道,有些像家里他睡前会喝的荔枝饮料味道,在车上闻着有些发晕。
司机从车前排向后看,不好意思的说:“去机场的路需要上高速,冬天就不开窗了,您晕车?”
郁言摇摇头,没纠结。
只是拿出手机翻看向迁给他的视频,心里还是有些酸和小嫉妒,他明白庭阳一个人不容易,这么多年不可能身边没有恋人吧
等回来,他一定要好好的问问看,讲明白。
如果庭阳喜欢自己,他想问庭阳可不可以为了他和其他人保持下距离,他也会吃醋。
如果不喜欢,他要试着努力看看。父亲已经死掉了,他还是想要谈一场喜欢的恋爱。
倘若真的真的只是为了孩子,他想自己原本就没奢求什么,花店的工作可以把自己和宝宝养的很好。
车子上了高速。
郁言晕车迷迷糊糊,一个小时的车程,他出发时夕阳刚落。
平稳的车子最后停在路灯边,郁言睡得有些腰酸,唔哝一声醒来:“师傅,到了吗?”
师傅已经下车,安安静静的站在车旁,他揉揉眼,试图从睡梦中挣扎清醒过来,车门忽然被人拉开,男人站在车外,微微附身探了半张脸进来,光线下充斥着危险。
向迁催促的电话不断打来,叮铃铃的在空荡的车中响着。
郁言呆愣半晌,刚睡醒的他头发凌乱在额边,围巾松松垮垮的落在肩头,懵懂未知的眼中满是不解,他眨眨眼眸,看清这张脸。
郑庭阳单手撑着车顶,目光温柔,仿佛含着万般柔情似得盯着他,只是其中蕴含着临近癫狂的愤怒被隐藏,郑庭阳勾了勾唇:“小鱼,到家了。”
“下车吧。”
“别跑了,”他轻笑:“反正也跑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