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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1章 相逢 “好想你”

    这一击太猝不及防, 即使褚苏刚意识到就侧身闪了出去,却依旧避无可避,侧脸被凌厉剑芒划出浅浅一道。

    伤口很快渗出些血迹, 被夹着雨雪的冷风吹过, 又后知后觉感受到一阵钻心刺痛。

    褚苏轻嘶一声, 还没来得及缓口气,一道剑光又以破竹之势正面袭来,这攻势迅速而猛烈, 若正面接下, 绝不会好受。

    他咬牙,脚尖轻擦雪地, 顺着剑光急急往后退去。

    “妖气都熏出二里地了,没想到这么弱,只会躲啊,”不远处传来声嗤笑, “不仅弱得不行, 品味也够差。”

    闻言, 褚苏眼睛微微睁大, 动作有一瞬间的停滞。

    这声音……

    绝不会错。

    是姜策玉。

    他心跳陡然加快,脚下用力,飞身跃至一颗树干上, 在下一波攻势到达之前,大声道:“姜策玉, 别打了, 我是褚苏!”

    话音落下的瞬间,身侧忽然变得安静,偌大空间除了呼啸不绝的寒风, 竟再听不到任何。

    褚苏努力放轻呼吸,胸膛却不受控制大幅度起伏着,他用力抓着身侧树干,望向前面的雪地。

    那里站了个人,身上穿着件破破烂烂的衣裳,头上戴着顶草帽,帽檐被压得很低,将他的大半面貌隐去,单看这身行头,可谓邋遢至极,但他身量修长,墨发随风飞扬,邋遢中竟又隐隐透出几丝倜傥不羁来。

    他拿着把被几块破布缠起来的长剑,方才攻击褚苏时,他就立在原地不动,长剑甚至都未曾出鞘,仅仅几道剑芒,便将褚苏逼至穷苦之境。

    那人迟迟不应,褚苏盯着他,又试探性喊了句:“……姜策玉?”

    姜策玉似乎笑了一声,接着脚尖点地,几个眨眼间,就闪身站到了褚苏身侧。

    他又长高了些,褚苏需要微微抬眸才能与他对视,但也正是因此,褚苏可以从这个角度清晰、完整地看到他被草帽遮住的那半张脸。

    轮廓分明、眼眉深邃,桀骜又漂亮。

    还是记忆中的那副模样。

    是姜策玉无疑。

    确认这个信息的那一刻,褚苏竟然忘了动作,他心头在这一瞬间涌出很多种情绪,这些情绪过于凌乱杂糅,以至于让他无法清晰地描述,自己到底是什么心情。

    但他知道,自己一定是开心的。

    仅仅用开心不足以描述,是很开心,特别特别开心。

    在小镜湖那么多个日夜,那张时常停驻在脑海里的脸终于具象化地出现在眼前。

    他张了张嘴,正欲说些什么,姜策玉手中长剑骤然出鞘,直直横在他脖颈之上。

    “都说兔妖最善幻术,”姜策玉垂目打量着他,“今日一见,果然不是徒有虚名。”

    褚苏被这句话噎住,他嘴唇张张合合,半天,终于憋出来一句:“……你,你是不是有病?”

    姜策玉勾了勾嘴角:“学的还挺像,再骂两句。”

    褚苏不如他愿,只看着他,不说话。

    姜策玉啧了一声,像是觉得无趣:“你很聪明,知道假扮他让自己多活一会儿,但很遗憾,就到这里了。”

    说话间,问鼎更加逼近,冰凉铁剑已经贴上褚苏咽喉。

    “你还是这么固执,”褚苏感受着脖颈上的触感,问道,“你为什么这么笃定我不是他?”

    “他身上可没你这么臭,”姜策玉上下扫了他一眼,“品味也没你这么差。”

    褚苏没说话,闭上眼睛,运转体内灵气,待再睁眼,身上的妖气已然散去。

    “你……”姜策玉面色没有改变,手却微不可查地颤动起来,“为什么妖气没了?”

    外形可以幻化,性格可以伪装,但气息不会骗人。

    气息确然能够借助外物被隐匿、被伪装,但这种手段伪装出的气息往往漏洞百出,而且他方才感受到的妖气在整个不义谷中都难得一见,伪装这样强大的气息漏洞必然更多,以他如今的修为,要勘破再容易不过。

    明明是应该再容易不过的。

    可是……为什么他什么都没感受到。

    姜策玉目光如炬,咬牙又问了一遍:“为什么妖气没了??!”

    “我在小镜湖新学了一种术法,可以将气息伪装成任何我想要的样子,而且以假乱真,几乎没有破绽,”褚苏说着,从怀中摸出一块玉佩,展臂放到姜策玉眼前,“你不相信我,总该认得它吧?”

    姜策玉看向他手心。

    是当年采春他给褚苏的翡翠玉佩。

    他拿起玉佩,往其中注入灵力探查了番。

    ……不是幻境造物。

    “小镜湖……玉佩……”姜策玉攥紧玉佩,拿剑的手颤动得越发明显,“你、你真的是……”

    话说一半,再说不下去。

    就像是害怕说完之后,眼前一切就会消失一般。

    “我真的是褚苏,”褚苏接过他的话,有点无奈地道,“该怎么证明我就是我呢?”

    他顿了顿,垂下眼睫,看向姜策玉握着玉佩的手:“你当年说凭此玉佩可以让你帮我做一件事,我现在想好要让你做什么了。”

    他抬眸看他,语速极慢,一字一顿说得清晰无比:“我要你相信我。”

    姜策玉没答话,只死死盯着褚苏,瞳孔、嘴唇不受控制颤动着,分明胸膛起伏变快,身体却像被定住,立在原地一动不动。

    真的是……

    竟然真的是吗。

    耳边风声在这一刻停止喧嚣,呼吸、心跳、一切声音都被厚重积雪掩埋,这一片广阔天地,只剩万籁俱寂。

    在不义谷的这段时间,姜策玉遇到过太多妖怪,这些妖怪各有神通,其中自然少不了擅长幻术的,这些擅长幻术的妖怪会幻化成许多他熟悉的人,熟悉的事,而在这些熟悉的人事中,他最常见到的,便是褚苏。

    幻术读他心中所想,难有破绽,他在这上面吃了不少亏,因此更加谨慎。

    他以为今天又如往常一般。

    ……本来是这样以为的。

    时间似乎过去很长,又似乎很短,姜策玉浑身紧绷,在他终于确认这一切都不是幻象后,紧绷的弦骤然断开,他只觉浑身脱力,连问鼎都再拿不住。

    沉重的铁剑从树干掉落到雪地,将地面砸出一个深坑。

    他低头,往前走了两步,不等褚苏反应,一下子将他揽入怀中。

    下一刻,树干发出声''咔嚓''脆响,两个人的重量太集中,脆弱的树枝无法承受,生生从中间折断。

    两人直直坠落下去,姜策玉抱褚苏更紧,他在空中调整了下姿势,用手护住褚苏后脑勺。

    过了几秒,姜策玉后背重重摔在雪地里,草帽被掀开,在地上滚了几圈,停在距离他们不远的地方。

    褚苏趴在姜策玉身上,手也下意识护住了他后脑勺。

    这个姿势令两人紧紧贴在一起,姜策玉没有松手的意思,褚苏便也由着他,静静保持这个姿势不动。

    姜策玉的衣服很薄,身体却很暖,他的体温从层层叠叠的破烂布料传至褚苏身上,灼得他隐隐有些燥热。

    就这么抱了很久,褚苏用手指点了点他脑袋:“好了,起来了。”

    “我不,”姜策玉将脸埋在他的花袍子里,小声说,“再抱一会儿嘛。”

    褚苏脑子混混沌沌,他趴在姜策玉身上,没头没尾接了句:“可是我衣服很丑。”

    “不丑,”姜策玉蹭了蹭他脖子,“暖和……可爱。”

    “你刚才可不是这么说的,你说我品味差,两遍。”

    “刚刚是我没长眼,原谅我好不好,”姜策玉将嘴唇覆到被毛毡帽盖住的耳朵边边,低声说,“超级好看特别好看无敌好看,你穿什么都好看。”

    褚苏说:“油嘴滑舌。”

    姜策玉继续蹭他:“是真的。”

    “别说我了,你这穿的是什么啊,衣服怎么破成这个样子,”褚苏用自己的花袍子裹住他,“不冷吗?”

    “我衣服带的太少了,又天天出去打架,没过几个月它们就都成破烂儿了,我也不能不穿衣服到处跑,就只好挂着这几件破烂儿……不过它们虽然破,但不脏的,我每天都有换洗,”姜策玉胳膊更加用力,让袍子结结实实包住他们两个,他呵出口气,继续回答褚苏的问题,“之前好冷,现在不冷了,特别暖和。”

    褚苏知道姜策玉在胡诌,方才姜策玉抱着他从树上跌落时,身上分明暖的跟个小火炉似的,他知道姜策玉不冷,知道姜策玉用了术法暖身,却不戳破,只放轻语气,就像哄小孩子一样拍了拍他脑袋。

    “好可怜,我们小宝。”

    姜策玉闻言立刻可怜巴巴地吸了吸鼻子,道:“我真的好可怜,天天在这深山老林里,都快成野人了。”

    他贴着褚苏小声撒娇:“要多抱抱才能好。”

    “好好,”褚苏轻叹口气,“多抱抱。”

    两个人还有很多话想说、想问,却都默契地没有开口去提,到最后,姜策玉嘴唇隔着毛毡帽贴上褚苏耳朵,似乎是轻轻啄了一下,又似乎只是在低声耳语。

    他轻轻地说:“好想你。”

    耳边传来阵阵热气,酥酥麻麻,褚苏身体微微有些僵硬,他吸了口气,侧脸抵住姜策玉脖子上裸露的皮肤。

    “我也是。”

    第72章 绵缠 “宝宝,张嘴……”……

    姜策玉在不义谷外围搭了个小木屋, 从外面看十分简陋,但里面挺温馨,厅堂、卧房一体, 空间不大, 东西却十分齐全, 床、桌子、椅子等该有的家具都有,床上面一点儿还开了个小窗户,窗边靠里搭了块木板, 上边放着几盆水仙和一些杂物。

    水仙开得很好, 一小朵一小朵的白色小花,轻轻摇曳着。

    褚苏被姜策玉领着进了屋, 他简单扫了一圈,然后拖了把凳子坐下,道:“你还挺有情趣的嘛。”

    姜策玉没回答,他看着褚苏脸上的伤口, 抿了抿唇。

    “疼吗?”他伸手, 想去触碰褚苏的脸, 却又在半空撤回, “……对不起,都怪我。”

    “不怪你,一点儿都不疼, ”褚苏双手抱着胳膊搓了搓,下巴对着房间最中间的火盆抬了抬, “我好冷啊, 能不能生个火。”

    褚苏在故意岔开话题。

    他不想说这个事,姜策玉也不再提,他从房间角落堆的干柴里捡出几根, 扔到火盆里,然后掐诀点燃。

    直接使用术法暖体需要耗费许多灵力,但借助明火会大大减少消耗。

    不仅消耗少,效果还更好。

    不过一会儿,小小的房间就热了起来。

    姜策玉拖了个凳子坐到褚苏旁边,问:“饿了吗?”

    褚苏道:“有点。”

    姜策玉从储物囊中拿出只野鸡,冲他道:“今天打的,我烤给你吃。”

    褚苏很配合地给他鼓掌:“好厉害。”

    姜策玉憋了憋,到底没憋住,嘿嘿笑了起来:“你等我一小会儿。”

    “好。”

    姜策玉提着野鸡走了出去。

    褚苏将手肘放在木桌上,下巴抵着手掌,歪头看姜策玉背影。

    既陌生又熟悉,既有暌违已久的尴尬又有克制不住的心跳。

    在小镜湖的这两年,他一直刻意不去想狐面男的话,不去想姜策玉那番醋意满满的质问,每每想起,便心中燥郁,无法集中,可到底是为什么心中燥郁,为什么无法集中,他却不敢给出清晰明确的答案。

    他身上罪孽太深,因为明白不可饶恕,所以不去奢求。

    姜策玉很快处理好,回来时甚至洗完澡换了身最顺眼的衣服。

    他把野鸡架到火盆上,搬了两把小凳子放到火盆边,招呼褚苏过来坐。

    屋子里已经十分暖和,褚苏把袍子帽子取下来放在椅靠上,走过去坐到姜策玉身边。

    他把双手放到火盆边缘,一边烤着火一边问:“为什么到这里来?”

    “出来历练,”姜策玉眼中火光跳动,“因为我要变强。”

    说着朝褚苏看了过去。

    此时此刻,在火光映照下,褚苏侧脸被晕染成一种十分温柔的暖黄色,姜策玉愣了愣,好一会儿才低声继续道:“我要保护你。”

    褚苏偏头与他对视:“保护我?”

    “嗯,择机告诉我,你体内那股气息炼化之后,会有一段时间变得很脆弱,”他盯着褚苏的眼睛,耳尖微微泛出抹绯色,“这段时间,我想成为那个可以保护你的人。”

    姜策玉这番话说得不可谓不直白,纵然对他的心思早有猜测,褚苏心中还是瞬间升腾起一股难以言明的情绪,震动、酸涩,还有一些无可抑制的隐秘开心。

    这些情绪无法诉说,表现到明面上似乎就成了尴尬和不好意思。

    褚苏快速眨了两下眼睛,瞳孔茫然地在眼眶中动了动,最后又偏过头去。

    不知是因为火焰过于炽热,还是因为胸中翻涌太甚,褚苏只觉耳朵、侧脸,整个身体都在发烫,他从地上捡了根干柴,把它丢到火盆里。

    干柴融入火光,碰撞出星星点点的火花。

    “……哦、哦,”褚苏道,“这样啊,谢谢你。”

    姜策玉似乎也有些不好意思,他转过头,轻咳两声道:“那你呢,为什么在这里,不是要在小镜湖呆两年吗?”

    褚苏将身上发生的事一一告诉了他。

    听褚苏讲完,姜策玉道:“原来如此。”

    他把野鸡翻了个面,又问:“你今天去蜘蛛精的巢穴做什么?”

    “有个小人参精让我救他爹,说只要救了他爹……”说着忽然想起什么,有些懊恼地拍了拍手掌,“哎都怨你忽然跟我打架,让那个老人参精跑了,本来可以取他内丹的。”

    “我明天再给你抓回来。”姜策玉说。

    “罢了罢了,这些老东西滑溜得很,专门去抓太不值得,不仅费时费力还不一定有收获,”褚苏摆摆手,“就当做好事了。”

    姜策玉笑了两声,身子往他那边靠了靠。

    两人的衣服若有似无地摩擦着。

    天地静谧,夜色深重。

    这诺大的空间只有他们两个人。

    这种氛围难免让人遐想,姜策玉眼睫微微颤动,把凳子往褚苏那边拖了点儿。

    距离终于不再若即若离似有若无,两人胳膊紧紧贴在一起,姜策玉歪头,靠上褚苏肩膀。

    只是这样还不够,他又把自己脑袋往褚苏脖子上顶了顶,好半天,终于开口,声音低低的,尾音带着些缱绻:“还可以再抱抱吗?”

    如果说白日那个放肆的拥抱还可以理解为离别太久再次相逢的情感宣泄,那现在,没有理由再去解释再去掩盖。

    就只是最原始的欲.望驱使。

    褚苏呼吸陡然粗重起来。

    他怎么说也是个正常男人,在如此暧昧微妙的氛围下,自己挺喜欢的人在耳边这样煽风点火,他不可能没反应。

    脑袋里的顾虑、担忧以及各种各样乱七八糟的想法一边叫嚣着让他冷静一边又被他逼着连滚带爬地逃开,几番斗争这些想法到底占据下风,再见不着半点儿影子。

    褚苏微微张开嘴巴喘气,他转身正对姜策玉,还没动作,姜策玉的手已经覆到了他后背。

    是一个紧紧的拥抱。

    姜策玉声音微微上扬:“我就知道你会答应的。”

    没了袍子和帽子,这个拥抱更加亲密无间,姜策玉应是特意挑了方向,侧脸贴住褚苏没有受伤的那半边脸,开始密密麻麻地说一些凌乱无章的话:“我忍了好久了,但是我不想让你觉得我很随便,而且我今天划伤了你的脸,那个伤口好红,你说不疼,但我知道一定很痛的,天气这么冷,肯定更痛,我看到觉得好难受,就更不敢抱你了……”他蹭了蹭褚苏,“但是我真的忍不住了,你就在我身边,你明明就在我身边……我太想你了……”

    褚苏想跟以前一样,轻轻拍拍姜策玉后背,像哄一个小孩子那样哄他,可他做不到,他粗重地呼吸着,喉头狠狠吞咽了几下。

    “姜策玉……”他喘着气喊他。

    姜策玉察觉到褚苏的异样,呼吸也蓦然粗重起来,他微微松手,将自己的额头抵上褚苏的。

    “……嗯?”他用鼻尖蹭着褚苏的鼻尖,同样喘着气问,“怎么了?”

    彼此的气息喷洒在对方脸上,姜策玉半垂着眼,看褚苏的眼睛。

    他半睁着眼,睫毛长而浓密,此刻,这漂亮的睫毛正因为某些不可言说的原因一颤一颤着。

    姜策玉深吸口气,一只手放在褚苏背上,另一只手从他背上慢慢游离,最后落到他脸上。

    褚苏没躲,反而把侧脸放在他手心蹭了蹭。

    这个动作让姜策玉更加难耐,他用拇指指腹摩挲着褚苏的脸,眼睫,鼻梁一寸寸抚过,最后到嘴唇。

    褚苏的嘴唇红润饱满,姜策玉轻轻地抚摸两下,突然加了些力。

    被按压的那处立刻凹陷进去一点,褚苏发出一声很悦耳的低喘,姜策玉身体跟着这道声音僵硬起来,手上动作却不停,他声音很低,带着点恳求,又带着点强硬:“亲亲它,亲亲它好吗。”

    褚苏眼神迷离:“亲什么……”

    姜策玉手指拨弄着他的唇瓣:“亲它……亲我的手指。”

    褚苏抬眼看姜策玉,乖乖啄了他的手。

    两人视线纠缠着,手上软绵的触感已经让姜策玉有些神志不清,他哑着声音说:“宝宝,张嘴……”

    姜策玉其实不知道在这种时刻应该怎么称呼对方,但直觉让他不愿意直接叫对方的名字,这样太生疏,他脑袋里储备的爱称太少,能叫他不去思考脱口而出的只有‘小宝’‘宝宝’,而‘小宝’在他潜意识中都是长辈去叫的,所以,他下意识地喊了‘宝宝’。

    一喊出来,就有些后悔。

    即使思维已经将近溃散,他还是意识到,这样太冒犯了。

    褚苏还与他对视着,他看着褚苏眼睛,忽然清醒许多,而清醒过来,就有些紧张。

    他进退维谷,舍不得主动结束又无法更进一步,于是只能等待褚苏的回应。

    他想,如果褚苏表现出一丝不快,就马上停止。

    就马上停止。

    褚苏的睫毛似乎扫过了他的睫毛。

    下一秒,他张开嘴巴含住了姜策玉手指。

    这绵缠夜色,让太久不见、有太多思念的两个人都失去了理智。

    姜策玉无法思考,他把手指放在褚苏嘴巴里轻轻搅动,指腹按压着他的舌头,按压着他口腔里的软肉。

    褚苏任由他的手指动作,舌尖也会主动追逐,到最后,手指不由自主探向更深的地方,褚苏咽不下去又吐不出来,只能哼哼唧唧发出阵喘息声。

    姜策玉眸色愈发晦暗,他把黏腻的手指抽出来,声音嘶哑:“别亲它了。”

    “也亲亲我,”他说,“亲亲我。”

    第73章 勇决 “可以伸舌头吗?”

    褚苏闻言, 用双手托住姜策玉的脸,他慢慢凑近姜策玉,两人的嘴唇分明只有咫尺之遥, 他却不再继续动作了。

    姜策玉难耐地将自己侧脸往他手心里抵, 他看着褚苏, 眼中似有水光闪烁:“宝宝……”

    褚苏用指尖勾着姜策玉耳廓,从上耳根抚摸到下耳根,最后用拇指和食指指腹揉捏他的耳垂。

    这实在太刺激, 姜策玉轻轻喘出声来, 他小幅度蹭着褚苏额头,语气缠绵又急切:“可以吗, 可以亲吗?”

    褚苏凑他更近,哑着声音说:“我在等你。”

    他是有私心的,即使在这种意乱情迷的时刻,即使已经无法忍耐, 他也不敢主动, 好像如果是他主动, 那后面一切未知的事情、一切负面的情绪, 都需要他去给出结论他去承受,但如果是姜策玉主动,他似乎就可以欺骗宽慰自己, 这不怪他,他们两个会做这种事情, 不过是因为夜色太迷离。

    ……

    ‘我在等你’。

    这句话在脑袋里‘嘭’地一声炸开, 姜策玉胸膛重重起伏了两下,随即用手锢住褚苏后颈,不管不顾地将自己的唇贴了上去。

    好软……

    他在梦中无数次地吻过这双唇, 但他知道那是梦,在享受的同时,又清晰地明白那不过是自己欲念凝成的幻象,而现在,眼前这个人,他的面庞、他的身体、他的体温和他的呼吸都是如此真实,如此滚烫。

    他们真的在接吻,在这个寂静又寒冷的雪天。

    姜策玉想了好久,渴了好久,真正得到了,却不舍得放肆蹂躏,他亲了亲褚苏嘴唇,又偏了方向,一点点亲着他耳朵、侧脸、下巴,到处都擦过亲过,最后又落回唇上。

    褚苏虽然不会主动来亲他,但会用手抚摸他的侧脸、后背,还会发出很好听的声音。

    火盆里的干柴已经快要燃尽,但房间里的温度却越来越高,坐在火盆边的两人在用力亲吻拥抱对方,不知餍足地拿彼此身体取暖。

    褚苏意识早已模糊,在姜策玉试探性地伸出舌尖舔他嘴唇时,他抓着姜策玉肩膀的手猝然加了力。

    姜策玉低喘一声,腰无意识往前顶了下,他啄了啄褚苏的唇,重新紧紧抱住他。

    “好渴……好难受……”姜策玉在褚苏耳边吐气,“可以伸舌头吗?”

    “啊……哈……”

    这话太直白太色.情,褚苏控制不住喘出声来,他的身体情不自禁瑟缩了一下,耳尖也随着他这个动作擦过姜策玉嘴唇。

    姜策玉被褚苏的影子笼罩,面上都是阴影,眼里全是暗色,他垂下眼睛,没有犹豫,一口咬上褚苏耳朵。

    动作慢慢失控,他一寸一寸舔着咬着褚苏耳垂,嘴唇舌尖慢慢往下游离,最后再次落到他唇上。

    “宝宝,张嘴……”他又一次说。

    褚苏身体颤动了一下,嘴唇刚刚启开一条缝,便被姜策玉强硬地撬开齿关闯了进去。

    虽然没接过吻,但到底在梦中实践过那么多次,姜策玉一下子找到了门道,他舌尖追逐着褚苏的舌尖,强迫他的舌头与自己的纠缠,他大幅度地舔着他的舌肉,他的上颚,挑弄着他口腔里每一处平常看不到的地方。

    褚苏身体被迫往后仰倒,姜策玉一边吻着他一边护住他的后脑勺。

    两人滚倒在地上。

    这个姿势让两人更加严丝合缝地碰撞在一起,姜策玉胸膛紧紧压在褚苏胸膛上,他吻得更深,呼吸声、喘息声、还有一些黏腻水声交织在一起,让人几乎失去思考能力。

    褚苏能感受到有什么东西正在抵着自己小幅度蹭着,他曲了曲身体,小声道:“姜策玉……”

    姜策玉短暂地跟他分开,两人嘴唇拉出一道泛着水光的银丝。

    他喉咙滚动着,忽然将一条腿弯曲起来,抵进褚苏的双腿,膝盖跪在地面上。

    “没有了,没有了,不要管它,”他用额头蹭着褚苏额头,“还要……”

    说罢又吻了上去。

    褚苏不自觉夹紧双腿,双手圈住他的脖子,迎了上去。

    直到一阵糊味儿传进鼻腔,褚苏才猛然清醒起来。

    他推开姜策玉,看着已经变成一坨黑炭的野鸡,深深吸了口气。

    姜策玉还不想停,他用一只手压上褚苏肩膀,软着声音说:“还想要嘛……”

    褚苏看了看姜策玉。

    因为吻得太久,他的嘴唇已经红得不像样子,褚苏耳根滚烫,他安抚性地亲了亲姜策玉唇瓣,道:“不要了,快起来。”

    姜策玉哼了两声,末了吸口气,跟褚苏方才亲他一样又亲了亲他嘴唇。

    “好吧……”他撑着地面起身,把褚苏拉了起来。

    褚苏拍拍衣服,看着野鸡道:“这鸡是吃不到了。”

    “没关系,我还有,我再去烤,”姜策玉扯了扯裤子,尴尬地笑了笑,“……再去洗个澡。”

    褚苏用拇指指腹点了点中指指腹,在姜策玉即将出门前喊住了他。

    姜策玉回头看他:“怎么了?”

    “那个,”褚苏不与他对视,“你在哪里洗澡来着,我也去洗洗,啊,不是一起洗的意思,你先洗我再洗,还有,我这里正好新买了几件衣服,”他从储物囊中拿出一件新的冬衣递给他,“那家铺子衣码稍微偏大一点点,你穿应该正好。”

    姜策玉接过衣服,冲他笑:“好。”

    洗澡的地方距离小木屋不远,往前走两步就到,是个小瀑布,水流挺急,所以没结冰,下面有方池塘,水非常清澈干净。

    褚苏把身体埋在水里,并没有使用术法让身体完全暖起来,冰凉的流水从身上拂过,他终于完全冷静。

    生理和心理都冷静下来。

    方才消弭的种种情绪在此刻重新涌上心头,短暂放纵后,这些情绪反扑得更喧嚣猛烈,他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心情,是开心,是害怕,还是后悔。

    这些情绪似乎都有,它们彼此交缠混杂,让人难以厘清。

    褚苏闭上眼睛,将脸没入水中。

    其实他再清楚不过自己到底在害怕些什么,但是他不敢坦诚地跟姜策玉说,他怕姜策玉会介意,怕他们两个会生疏,怕他们的关系会因此破裂。

    越害怕越不愿意讲,越不讲就越害怕,恶性循环,拖得越久越无法打破。

    他从前总是想,只要姜策玉不问,他就不说,如果可以一直这样,他们就能始终以当前的模式相处下去,但如今他发现这种方案不可行,即使姜策玉不问,即使他们表面关系和谐,他依旧过不了自己心里那关。

    他很喜欢姜策玉,姜策玉也很喜欢他。

    但他无法在这种状态下和姜策玉发展成更加亲密的关系。

    看如今这形势,姜策玉是不会主动过问了,若是要彻底解开心结,他得放下这些顾虑,鼓起勇气主动告诉他。

    他在水中长长吐出一口气。

    这样才对,不要投机,不要优柔寡断,也不要担心。

    而且之前他问姜策玉,他是不是说过自己不在意那些。

    万一那不是一时口快,万一……他就是那样想的呢。

    在水中憋气太久,在快要窒息的临界点,褚苏猛地从水中抬起头,他仰着脑袋,剧烈地喘息。

    空气迅速涌入肺里,水珠随着身体起伏从他的睫毛上滴落,划过侧脸,下颚,最终重新汇入池中。

    他穿好衣服,往小木屋走去。

    刚回去,姜策玉就冲他招了招手:“怎么洗那么久,快来,我已经烤好了,”他把两只鸡腿掰下来放到褚苏碗里,“快来尝尝。”

    褚苏接过木碗,坐到姜策玉身旁。

    他望着重新烧起来的柴火,道:“姜策玉,你还记得那只狐狸说过的那些话吗?”

    姜策玉道:“我从来不记废话。”

    “都是真的,”褚苏看向他,“他说的都是真的。”

    不等姜策玉说话,褚苏又继续道:“我确实活了两辈子,确实修的是邪魔外道,我确实,”他咬牙,“折辱了你。”

    他不能停下,必须一鼓作气将这些话全部说出来。

    只要有一瞬的犹豫,他就会退缩。

    “我对你做了很过分的事情,就像那只狐狸说的那样,你怨我恨我……都是应该的。”

    四周忽然变得安静,褚苏垂着眼睛,不再说话。

    许久,他听见姜策玉轻轻叹了口气,很快,一个高大身影笼住了自己。

    姜策玉刚刚掰过野鸡,手上油腻腻的,于是他就用胳膊搭着褚苏肩膀,然后侧脸有一下没一下地蹭着褚苏侧脸。

    “你搞这么严肃,我还以为有什么大事儿呢,”姜策玉说,“原来就这啊。”

    褚苏听着这话,莫名其妙眼眶酸胀,视线也跟着模糊起来,他吸了吸鼻子,小声说:“什么叫就这。”

    “我才不在意这些,很早就跟你说过了。”

    褚苏抿唇,下巴抵在姜策玉肩膀上。

    眼眶再噙不住泪水,无声滴落到他身上。

    姜策玉嘿嘿笑了笑:“你为什么跟我说这些呢,让我猜猜……”他脑袋碰了碰褚苏脑袋,似乎真的在认真思考的样子,好一会儿才继续道,“是不是因为太喜欢我,所以觉得必须要告诉我?”

    褚苏低声说:“谁喜欢你。”

    “是是,你不喜欢,”姜策玉用力贴着他,“是我喜欢你。”

    “好喜欢好喜欢,每一天都在想你,一见面就迫不及待想抱你,想亲你,想告诉你,我好喜欢你。”

    第74章 此情 咱俩是什么关系?

    窗外隐隐传来野兽嘶鸣, 姜策玉又抱着褚苏蹭了会儿,道:“别想这些了,快吃饭吧。”

    说完松开怀抱, 从碗里拿出只鸡腿放到他嘴边:“来, 张嘴。”

    ‘张嘴’这两个字在耳边重复了太多次, 褚苏几乎瞬间就对它产生了不好的联想,他抿了抿唇,耳朵、面颊迅速染上层绯色。

    因为刚刚才哭过, 他眼睛本来就红红的, 如今再看,更是整个人都是红的, 就像刚从蒸笼中提出来一样。

    姜策玉也意识到刚刚那两字有些不妥,他轻咳一声,把鸡腿塞到褚苏手里。

    “快吃吧,肯定好饿了。”

    褚苏‘嗯’了声, 把鸡腿放在嘴里咬了一口。

    四周忽然安静下来。

    只能听到窗外的悠远虫鸣以及柴火灼烧的噼里啪啦声。

    两人自顾自吃了会儿, 姜策玉到底先忍不住, 含糊不清地喊了声:“褚苏。”

    “嗯?”褚苏应道。

    “你说……”姜策玉低头啃鸡爪子, “咱俩现在是什么关系?”

    褚苏低头啃鸡腿:“是啊……咱俩现在是什么关系。”

    “应该不仅仅是朋友吧,毕竟都、都……”说着说着,声音低了下来, “都亲了……”

    褚苏声音也低了下来:“是啊……都亲了。”

    跟姜策玉说开后,褚苏心中顾虑少了大半, 他知道姜策玉在问什么, 在确认什么,其实他可以直白地给姜策玉一个答案,但真到这会儿, 却发现开不了口。

    只不过这回,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害羞。

    没错,害羞。

    他一个活了两辈子的老东西,竟然也会因为情爱害羞,竟然也会因为害羞而不敢言语,若是让上辈子那些人知道了,怕是要笑掉大牙。

    叱咤风云、妄自尊大的褚天师,竟然在这种时刻怂了。

    简直不可思议、不可理喻。

    不行。

    不能怂。

    褚苏做了会儿心理建设,片刻后轻吁口气,把木碗放下。

    “姜策玉,”他抬头喊姜策玉的名字,“刚刚是骗你的。”

    “什么?”姜策玉跟他对视,“什么骗我?”

    “刚刚说不喜欢你是骗你的,”褚苏笑了笑,“我没有不喜欢你,相反,我很喜欢你,跟你一样,也很喜欢很喜欢。”

    他喉头滚了滚,深深吸进一口气。

    “所以,我们要不要试试?”

    姜策玉闻言,瞳孔遽然收缩,他呆愣许久,反应过来后把鸡爪子一扔,一下子扑到褚苏身上,他吸吸鼻子,可怜兮兮地说:“我还担心你就想嫖我,亲了不认账呢。”

    褚苏说:“在你心里,我就这么混蛋啊。”

    “谁让你都不主动抱我,”姜策玉闷闷哼了声,“也不主动亲我。”

    “我又不跟你一样,”褚苏笑着说,“是只狗崽子。”

    “我就是狗,”姜策玉蹭他耳朵,故作凶狠,“你小心了,狗崽子很凶残的,每天都要咬你亲你舔你。”

    木屋很小,除了凳子有两个,其余家具都形单影只,当然,床也只有一张。

    褚苏看着这张窄窄的木床,挺酸爽地眯了眯眼。

    若是平常,两个大男人睡一张床也没什么,但偏偏他和姜策玉关系不一般,而且这不一般的关系才刚刚确定。

    刚刚在一起,就要睡一张床吗?

    脑子里不可避免浮现出些旖旎画面,褚苏闭眼,暗暗掐了自己一把,强迫自己把那些糟糕的念头切断。

    不能想不能想。

    真成混蛋了。

    姜策玉倒是十分坦荡,先是自己脱鞋上了床,然后把他也拉上了床。

    床很小,被褥也只有一床,姜策玉睡在外侧,用被子将两人紧紧包裹在一起。

    “这个褥子很薄,要是晚上冷了,你就抱紧我。”

    褚苏跟他脸对着脸,瞧着他这么大方的样子,没忍住笑了:“我发现你一点儿都没不好意思啊。”

    “你不好意思我也不好意思,那还睡不睡了?”姜策玉双腿分开,夹住褚苏大腿,“而且我巴不得跟你一起睡,就算真表现的不好意思,那也是装的。”

    姜策玉简直坦诚得过分,褚苏心中乱七八糟的想法被他强势抚平,他叹口气,往姜策玉身边挤了挤。

    两人依偎在小小的床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褚苏用指尖一圈一圈缠着姜策玉头发把玩,问道:“你现在去到多深的地方了?”

    “大概一半吧,”姜策玉说,“越往里碰到的妖精厉鬼越凶恶,寸步难行。”

    “已经很厉害了,毕竟最里面是处魔神遗迹,”褚苏道,“听其他小妖怪说,你跟那些大妖怪对上从未败北,真的假的?”

    “当然是假的,都是以讹传讹罢了,”姜策玉笑道,“我刚来时,也遇到过很多打不过的妖怪,不过近几个月,确实很少遇到打不过的了。”

    “那你修为提升很快啊,一般人一年如何可能到你这个地步。”

    “我也觉得挺奇怪,确实有些过分快了,”说着似乎想到什么,姜策玉眨了眨眼,语气带着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期冀,“你有没有觉得,吃了那只野鸡后特别有力气,脑子特别清醒?”

    褚苏盯着他亮晶晶的眼睛,呵呵尬笑:“……是、是啊。”

    虽然他确实有感觉到一点儿,但这难道不是因为补充能量后的自然反应吗?

    修为提升总不可能是因为吃了野鸡.吧!

    可看着姜策玉的模样,他又不忍心把这句腹诽说出来了。

    得到肯定回复,姜策玉语气更加激动:“我之前只是隐约这么猜测,如今看来八九不离十了!”

    褚苏继续尬笑:“八九不离十?八九不离十啥?”他不确定地问,“修为八九不离十是吃野鸡提升的?”

    姜策玉重重点头:“嗯嗯。”

    褚苏:……

    “也不能说是因为吃野鸡,”姜策玉点点储物囊,一根皎白腰带霎时出现在手中,他拿到褚苏面前,“应该说,是因为这个。”

    褚苏视线落到姜策玉手上。

    待看清那东西是什么后,他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

    这……这赫然是择机给他看过的,奉瑾神君遗落在盘龙穴的东西!!

    当时褚苏问过择机,为何高高在上的神君会将腰带这样私密的东西遗落在盘龙穴,腰带私密,这问题也私密,最终当然没问出来个所以然,只得到择机一个高深莫测的眼神和一句高深莫测的话——

    “此乃天机,天机不可泄露。”

    褚苏无意窥探天机,便没多问,只叹声道:“他留下了天机,却要我拼死去寻回这天机。”

    可没想到,完全不需要拼死,他竟然这么简单地就看到了这天机!

    真是走狗屎运了。

    “你,你从哪里搞到的?”褚苏说话都有点儿不利索了。

    “之前去跟蟒蛇精打架,从它的巢穴里发现的,”姜策玉说,“我看这个东西用来捆野鸡野兔什么的正好,就就留下了。”

    “所以你是用这个捆的野鸡??”

    “是呀,”姜策玉蹭蹭他,“怎么了?”

    褚苏被噎住,一时有些说不出话来。

    呵呵。

    是他武断了,吃野鸡还真能提升修为。

    姜策玉见他不说话,用额头抵了抵他额头:“怎么了吗?”

    “……没什么,”褚苏亲亲他嘴角,“你真是一个小福星。”

    “福星?我?”

    “啊,你。”

    褚苏将事情原委一一跟他说完。

    姜策玉听完也觉得好笑:“所以我是用神仙的腰带抓鸡了?”

    “是啊,”褚苏笑着说,“可真有你的。”

    “这么听起来,我确实是个福星,这样你就不用去盘龙穴冒险了,”姜策玉小腿用力,欺身压到褚苏身上,“那你是不是应该奖励下福星?”

    发丝垂下,遮住两人侧脸。

    随即而来的,是一个绵长的、柔软的、湿润的吻。

    姜策玉密密麻麻地亲着褚苏,但到底控制住没做出更疯狂的行为,一吻结束,他从褚苏身上下来,粗重地喘着气。

    褚苏也没好到哪儿去,他咽了咽口水,为了从情.潮中脱身,生硬地转移话题:“之前你打不过那些妖怪,要怎么办?”

    “打不过我就跑,”姜策玉配合地回答,“我运气很好,总是死不了。”

    褚苏笑了笑,没说什么。

    不是因为运气好。

    而是因为他体内有一丝强大的魔气护体。

    若非如此,自己当年也不会放心地让他一个人回仙山。

    不过他并不打算将此事告诉姜策玉,生命可贵,如果知晓这事后,姜策玉不再珍视自己的身体……

    他无论如何都不愿意看到类似的事情发生。

    不过得确认下,这丝魔气是否会伤到姜策玉。

    “你这两年,有没有感觉到身体不舒服?”褚苏偏头,“比如说脑子混混沌沌的,身体偶尔不听使唤?”

    “没有啊。”姜策玉说。

    “从来没有?”

    “嗯,从来没有。”

    “身体上没有的话,”褚苏思考了会儿,又问,“那你有没有觉得哪里有些异常?”

    姜策玉想了想,半晌,道:“还真有一点。”

    “什么?”

    “我经常会梦到你,但不是现在的你,”姜策玉说,“披散着头发,红色的瞳孔,紫色的嘴唇……总之,和现在你的样子很不一样。”

    褚苏拧眉。

    不会错。

    那是上一世的自己。

    他心跳加快,突然感到紧张:“你梦到我什么了?在梦中我们在做什么?”

    姜策玉睫毛微微颤动,眼神瞥向他:“你真想知道?”

    褚苏:“当然啊,快告诉我。”

    “我们在……”

    姜策玉咬了咬下唇,俯身凑到褚苏耳边,很轻地吐出两个字。

    “做.爱。”

    第75章 清闲 “我这么喜欢你。”

    褚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捂住了姜策玉嘴巴。

    “我靠靠靠靠靠……”褚苏实在兜不住脏话, 睁大眼睛道,“你说什么呢。”

    姜策玉弯了眼眉,亲亲他手心:“不是你问的嘛。”

    褚苏尬住, 收回手。

    确实是他问的, 而且回头想想, 姜策玉梦到前世的他,不外乎会是这种情景。

    是他大惊小怪了。

    “那个人,”姜策玉凑近, 试探问他, “是上辈子的你?”

    褚苏没有隐瞒:“嗯。”

    他听出姜策玉语气中的犹疑,心中泛出阵酸楚, 又反问:“……你怕他?”

    既是前世的自己,对待姜策玉必然苛责暴虐。

    他怕他,再正常不过。

    可想到这个,心中还是憋闷。

    纵然姜策玉说自己不在意, 可此事在心中扎根太久、太深, 听到姜策玉提起, 他还是免不了去联想些不好的东西。

    令他害怕, 令他难堪。

    “不怕,”姜策玉出乎意料地摇了摇头,“梦中的你, 对我也很好。”

    褚苏诧异:“真的?”

    “真的,”姜策玉说, “你装凶的, 每次我哄哄,你就对我很温柔。”

    褚苏抿起了唇。

    前世魔气攻心,他已经记不太清那时候发生的很多事, 但在不甚清晰的记忆中搜寻,他知道自己对姜策玉一直不好,他骂他、囚禁他、强迫他,这些混账事充斥着他的脑海,他已然忘记,自己在不做这些事时是如何跟姜策玉相处的。

    难道前世的自己会因为姜策玉的几句温言软语就对他好,对他温柔吗。

    他记不得了,真的记不得了。

    姜策玉也适时问他:“你……上辈子就喜欢我吗?”

    褚苏有些茫然:“什么?”

    “毕竟我想不出来你为什么会喜欢我,”少年嗓音清澈,若是细听,能发现带了丝不易察觉的不安,“我之前待你很凶,身上也没什么可取之处,还总是拖累你。”

    他掌心收拢,指节微微突出:“你是因为他喜欢我……还是因为我喜欢我?”

    褚苏看到他目光闪烁。

    他忽然意识到,不仅仅是自己,姜策玉也同他一样,有自己的担心,有自己的害怕。

    他伸手摸了摸姜策玉发顶,轻轻笑了笑。

    “谁说你没有可取之处的,”他说,“你待我很好,有好多好多优点,不仅没拖累我,还救了我好多次。”

    “是吗?”姜策玉音调一下子抬高了些,“那你说说,我有什么优点?”

    瞧着他亮晶晶的双眼,褚苏心头一下子变得软绵,他笑开:“你长得好看,身材好,声音好听。”

    “原来你是喜欢我的脸啊!”

    “怎么了,喜欢脸不好吗?”

    “也可以吧,”姜策玉瘪嘴,“这张脸总算也有点用处。”

    褚苏被逗乐,笑出声来。

    姜策玉盯着他的笑颜,心中刨根问底的心思也褪了下去,他轻叹口气,用双腿夹紧褚苏:“算了,我也懒得管你是因为什么喜欢我的了,如果真是因为他,我还得谢谢他。”

    褚苏道:“什么他啊,你啊,你们不是一个人吗?”

    “才不是,”姜策玉抱住他,轻轻说,“我这么喜欢你。”

    *

    姜策玉跟蕴灵仙山请了一年半假,如今褚苏也算是瞎猫撞上死耗子完成了任务,他问过姜策玉要不要提前回仙山,姜策玉却道想再历练会儿,言辞闪烁,褚苏却是轻易读懂了另一层意思——

    他想他们两个有更多的独处时间。

    褚苏自然是应下。

    不义谷外围,左右也是乐个清闲。

    褚苏并不会跟着姜策玉去更深的地方,曾经不可一世的妖道魔尊如今也害怕给人惹麻烦,他就留在小木屋周边修炼,猎几条鱼几只野畜,做好饭菜等姜策玉回来。

    他厨艺极好,每每姜策玉回来吃他做的菜总不吝夸奖,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着,褚苏竟然也从中体味出一丝幸福来。

    处理完枯骨生死阵一事,若是姜策玉愿意,他们就这么当一对清闲道侣也不错。

    是夜。

    褚苏姜策玉早已入睡。

    严冬时节,天黑得早,今夜月色却难得透亮。

    自从魔气炼化完后,褚苏睡眠终于慢慢好转,他不再会被细微的动静吵醒,所以他也没有注意到,往日总不消停的虫鸣乍歇,四周不知何时静谧得有些诡异,连落雪声都可以听到。

    与此同时,一只有着细长脖颈和尖锐利喙的生物悄然出现在窗外。

    搭着昏黄月色,从窗户里面只能看到个影子,可怖异常。

    小木屋周边被姜策玉布下了结界,以他如今的修为,即使是中阶妖物也不得靠近木屋半分,可眼下,窗外的这道影子却轻而易举的、在姜策玉毫无察觉的情况下凑到了他们跟前。

    那只生物先是在窗外打量了片刻,接着,一道‘吱呀’声落,窗户竟是无风自开。

    它将细长的脖颈探了进来。

    它仔细看着床上的两人,视线最终落到褚苏脸上。

    尖利的喙靠近褚苏,再往前一分,便能刺穿脸上那层柔软的皮肤。

    它却不再有动作了。

    又看两眼,它将脑袋收回,转身离开。

    褚苏是被一阵寒风吹醒的。

    他没惊醒姜策玉,起身关窗时,看到窗外那一排还没被风雪完全掩埋的鸟类爪印。

    他蹙眉,默默起床将那一排脚印踩去。

    第二晚,他没睡。

    那道身影如约而至,只不过这次更过分,竟然是直接推开木门,闯了进来。

    褚苏心中难免紧张,面上神色却不改。

    他盯着那道身影,问:“你是谁?”

    那身影顿住,一开口,竟是道温润女声:“你不怕我?”

    “为何要怕,”褚苏扯出个笑,“若你真想做什么,昨晚就做了吧。”

    那声音染上笑意:“我特意来找你的,你随我出来一下吧。”

    褚苏看了姜策玉一眼。

    “无需担心,他会做个好梦。”

    褚苏暗暗吐出口气,穿鞋随那生物出了门。

    搭着月色,褚苏终于看清那生物。

    竟是只黑凰。

    它的尾羽,也是枯骨生死阵原材料之一。

    上一世褚苏来过两次盘龙穴,第一次,是为了寻趁手法器,第二次,便是来寻这黑凰。

    可当时他寻觅许久无果,便只能放弃,所以上一世他开启枯骨生死阵时,原材料是不全的,独独少了这尾羽。

    书中记载,缺了黑凰尾羽除去会令枯骨生死阵效力减弱些许,并不影响其他,因此他也没有执着这尾羽。

    可后头生出许多变数,褚苏现在也无法确定,这些变数是不是因为缺了这味材料导致的了。

    想不通的事情他向来不去多想,但他无论如何都没料到,上一世怎么都寻不到的黑凰竟然主动凑到他跟前来了。

    他心中预感此事必不简单,又深吸口气,率先开口问道:“特意找我做什么?”

    黑凰将一根羽毛打入他的体内,没头没尾道:“只有你能阻止他。”

    褚苏看着羽毛进入自己身体:“这是什么?你是什么意思?”

    “不必担心,这根羽毛不会对你身体产生影响,”它道,“它会在合适的时机发挥它的作用。”

    “什么叫只有我能阻止他?”褚苏急切问道,“他是谁?”

    “等到合适的时机,你就会知道。”

    “什么时候才是合适的时机??”

    “等到合适的时机,你就会知道。”

    合适的时机,合适的时机,又是这句话。

    褚苏心中猝然烦躁,正欲再问,却发现身前身影已经消失不见。

    只剩一双爪印。

    褚苏蹙眉,一掌将爪印那处轰的雪花四溅。

    姜策玉也在此时悠悠转醒。

    见侧塌无人,他往窗外看去,便瞧见褚苏只穿着身中衣便出了门。

    他从椅靠上拿起花袍子,出门帮他披上。

    “怎么这么晚一个人在外头站着?”姜策玉睡眼朦胧,面色红润,倒真像黑凰所说,做了好梦。

    “听到窗外有动静,就出来看了看。”

    “什么动静?”姜策玉一下子清醒了,“有什么东西能闯进我的结界?”

    “就一根枯枝,进去睡吧。”褚苏捏了捏他手指。

    “别有什么事情瞒着我啊。”姜策玉说。

    “没有。”

    “真没有?”姜策玉半信半疑。

    “真没有。”褚苏拉长声音。

    “我怎么不太信呢,”姜策玉嘟囔,“就算有枯木越过了结界,我也应该感应到的。”

    “非要有什么事儿是吧。”褚苏说。

    “对啊,”姜策玉很自信,“说吧,瞒我什么了?”

    “好吧确实有,”褚苏叹气,“等到合适的时机,你会知道的。”

    姜策玉啧了声:“这话我怎么听着这么贱呢。”

    褚苏不再说话,笑着掐他的腰。

    姜策玉猛地蹦起来,耳尖红了大半:“干什么呀,这里很敏感的。”

    褚苏闻言,更加用力地掐了把:“很敏感?”

    “啊啊啊啊啊你干什么,”姜策玉扑上去,也掐上他的腰,“是不是不想睡了?”

    “姜策玉。”

    “啊?”

    “你说这话听着好怪啊。”

    “啊啊啊啊啊你还说!”姜策玉有点儿恼羞成怒,“不见棺材不落泪,我真不让你睡了!”

    褚苏笑了两声,牵住他的手往屋里走:“今天好累,早点休息。”

    末了回头,嘴角噙着的笑意温柔过甚:“马上要除夕了,那天晚上守岁,”他顿了顿,继续说,“我可以不睡。”

    姜策玉怔愣片刻,反应过后心跳蓦然加快,他追上褚苏,跟他并排走着:“是怎么不睡呀……”

    第76章 归途 有人陪我睡觉

    距离除夕还有十日, 褚苏本想着照姜策玉请假的时间,除夕会在不义谷度过,可历经黑凰一事, 他心中愈发放心不下, 思来想去, 还是决定尽快启程回仙山。

    既已将身上最难以启齿的事情告知了姜策玉,枯骨生死阵一事他思量再三还是没隐瞒,早告诉他, 他也可以帮忙照看下, 同时自己也能有提防。

    姜策玉事事都依他,知道他心中顾虑, 自是应了下来。

    今夜,便是他们在不义谷的最后一晚。

    小木屋没什么东西要带走,姜策玉环顾了一圈,道:“如今要走, 倒有些舍不得。”

    “毕竟住了这么久, 很正常。”

    姜策玉从背后环住褚苏, 将下巴搁在他肩上:“你之前说的还作数吗?”

    “什么?”褚苏碰了碰他脑袋。

    “我若回仙山, 除夕便不能和你一起守岁了。”

    姜策玉跟仙山请假一年半,中间过了两个春节,若是一直在外历练, 不回家也勉强说得过去,但若是回了仙山, 不回临州与家人团聚一番, 于情于理,都不合适。

    姜策玉话中暗示褚苏自是明白,但他装不知道, 逗他道:“当然作数,即便你不与我一起守岁,我也不睡。”

    姜策玉咬他耳朵:“别装傻,你知道我在说什么。”过了会儿,又闷声说,“为什么不愿意让大家知道我们的关系。”

    “不想大家议论我们,仙山那帮人好事,人多口杂,这么传下去不知道要传成什么样子。”

    “我不在意。”

    褚苏笑了:“先让大家适应一会儿,这种事情,顺其自然就好。”

    姜策玉道:“可是这样,我就不能想抱你就抱你,想亲你就亲你了。”

    褚苏无奈:“姜三公子,即使大家知道,你也不能在大家面前做这种事啊。”

    姜策玉:“为什么不可以?”

    褚苏叹了口气,看向姜策玉的眼神带了些莫名意味儿。

    像是怜惜,又像是怜悯。

    姜策玉垂下眼睫,惩罚性地咬上他的唇。

    “为什么要这样看我。”

    "这是你第一次与人谈风论月?"褚苏正想继续说这样明目张胆在别人面前亲热是不好的行为,嘴唇却被更用力地咬了一下。

    褚苏吃痛,一抬眸,却见姜策玉正目光沉沉盯着他。

    他开口,声音很低:“你不是?”

    褚苏愣住。

    等等,他这种情况,到底算是还是不是?

    姜策玉见他犹疑,目光愈发暗沉,他用手按住褚苏的背,往他身上带。

    褚苏连忙说:“是、是,我也是。”

    姜策玉道:“晚了。”

    他歪头,舌尖强势欺入褚苏齿间,寻着他的舌肉又咬又舔,不过一会儿,便把褚苏亲的喘息连连。

    褚苏想离开喘口气,又被姜策玉捏住下颚,重新吻了上去。

    他的手掌从褚苏后背游移,慢慢到腰际,又慢慢到更下面的地方。

    褚苏显然锻炼得很好,臀部结实而有弹性,摸起来手感极好。

    姜策玉没控制力道狠狠揉捏了两把,两人身体贴得太近,随着这力道落下,姜策玉能感受到褚苏身体出现了些微妙的变化。

    他微微分开,喘声道:“你有反应。”

    褚苏双目迷离:“你这么摸,没反应才奇怪。”

    姜策玉舔了舔他耳垂:“你自找的。”

    褚苏亲他:“你不比我好到哪儿去啊。”

    姜策玉哑声道:“我早有了。”

    两人又吻了会儿,双双滚到在榻上。

    姜策玉扶住褚苏的腰,让他跨坐在自己身上,他用了巧劲儿,让褚苏正好压在让他爽的位置。

    他仰头喘了口气,道:“除夕不能一起过,又不告诉别人我们的关系,还惹我生气。”他往上顶了一下,声音也随着这动作起伏,“你要怎么补偿我?”

    褚苏虽然被这一下弄得很有感觉,但心里还是下意识冒出个念头——

    不不不,不对。

    为什么是他被顶??!

    “补偿倒是没问题,”他平复呼吸,双手撑在姜策玉胸膛上,语气有些许尴尬,“不过咱们……位置是不是不对?”

    姜策玉看着他:“你想在下面也可以。”

    褚苏松了口气,膝盖撑着床躺下身去,躺好后,他抓住姜策玉的手,想让他坐到自己身上。

    可姜策玉却不为所动,他跪坐着,把褚苏的腿抬起来,放到了自己肩上。

    褚苏越发感到不对劲:“不是不是,我说的位置不是这个意思……”

    姜策玉亲了亲他脚背,然后单手脱掉上衣,露出利落流畅的肌肉线条以及劲窄的腰。

    褚苏面色发热,还想说什么,被姜策玉用唇堵住。

    他含吮着褚苏耳垂,声音已经有些克制不住的意乱情迷:“宝宝,好难受……”

    褚苏茫然地眨了眨眼,旋即,将手覆上了姜策玉裸露的背。

    他叹了口气:“好吧……”

    话未说完,又被姜策玉用唇舌堵住。

    褚苏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睡的,但醒来后身上清晰的疼痛让他意识到,姜策玉昨晚有多不节制。

    狗崽子精力好,又是第一次做这事儿,难免.流连缠绵,不愿意轻易放了他。

    姜策玉还睡着,褚苏侧着身子,看了会儿没忍住往他那边挤了挤。

    姜策玉哼哼两声,伸手揽住了他。

    两人一直睡到了正午。

    醒后简单收拾了下,便准备回仙山。

    褚苏出门时,不小心崴了脚,姜策玉见状立马紧张了,他扶住褚苏,问:“是不是哪里不太舒服?”

    褚苏道:“没有,就不小心。”

    姜策玉不太放心:“昨晚我那个姿势,确实会让腿脱力,你真的没有不舒服?”

    褚苏闻言发出声闷笑,他停下脚步,抱胸直视姜策玉:“说起来,你懂很多啊,床上也会不少花样,”说着眯缝了下眼睛,“从哪儿学的?”

    姜策玉掌心收拢,道:“是在梦里你教我的,”他反客为主,“我还没问你从哪儿学的呢。”

    褚苏:……

    呵呵。

    有时候,是真的很想抽自己一嘴巴子。

    *

    姜策玉要回仙山这消息不知是谁透漏出去的,他们两个方一到山脚,便见一群仙山修士梗着脖子在那儿瞅。

    摇头晃脑,面容稚气,是蕴灵仙山近两年新入学的学子。

    “诶诶诶,快看,那个是不是姜师兄?”

    “肯定是了!比我想象的还好看呢。”

    “他旁边那个是谁呀,也好看!”

    “好熟悉……啊想起来了!是褚苏,啊不褚师兄,他的画像也在名人堂,和姜师兄的并排挂在一起!”

    “褚师兄为什么会跟着姜师兄一起回来啊……”

    “早听闻这两人关系不一般,今日一见,倒真像那么回事儿。”

    “滚滚滚,姜师兄如何可能会是断袖!”

    “不是也看不上你啊,激动个什么劲儿。”

    “……”

    人群末尾,有个扎着两个小辫子的姑娘碰了碰身边妆容妖艳的女孩儿:“瑶瑶姐,你不是说要在今天给姜师兄表白吗?快去呀。”

    瑶瑶啧了一声,把她的手甩开:“少碰我,少安排我,”她捏紧拳头,遥遥瞧着越来越近的玄色身影,“我自有打算。”

    小辫子姑娘被这么吼了也不生气,笑容堆得更深:“听说姜师兄还不曾与人交往过,”她笑容狎昵了些,言辞十分奔放狂野,全然不像她看上去那样娇柔,“那他还是处子身,这种男人在床上调教起来才有意思呢。”

    瑶瑶听着也不脸红,甚至赞同地点了点头:“确实,这么有味道的男人,我定得尝尝咸淡。”

    小辫子姑娘在旁边撺掇:“他快来了,快来了,瑶瑶姐,准备了!”

    “哎呀,要你别安排我!”

    这么说着,心跳却快了些,瑶瑶深吸口气,整理了下鬓发,朝姜策玉的方向款款走去。

    她清了清嗓子,又朝姜策玉走近两步,甜腻地喊了声:“姜师兄。”

    姜策玉朝声源看去。

    本来这一路被人当猴一样围观就令他心中烦闷,如今这人还直接拦住了他去路,他便更是烦躁。

    他蹙眉,有点不耐烦:“什么事?”

    瑶瑶用中指将碎发挽至耳后,露出一个很甜美的笑,一开口,却有点语无伦次:“姜师兄,我叫楚瑶瑶,比你低一届,现在是在外门,不过听说今年要重启采春了,待我寻到合适的灵器,定会成为内门弟子的,还有,我们见过几次的,你还记得吗,在食堂,我就站在你后面……”

    姜策玉完全听不懂这番稀碎的话想表达什么含义,他打断道:“你有什么事?”

    楚瑶瑶脸一下子涨红,她深吸口气,声音有点夹不住:“我是、我是想说,我一直很关注你,你外出修行这段时间我终于认清了自己的心意,我每天都在想你,我很喜欢你……”

    姜策玉很想翻个白眼,但看到周边这么多人,到底给小姑娘留了几分面子,他嘴角生硬地扯了两下:“抱歉,我不能接受,你换个人喜欢吧。”

    说罢便走。

    “不喜欢也没关系,”楚瑶瑶小跑到他身后,声音低了点,神情却很认真,“就只睡觉,可以吗?”

    姜策玉简直被这姑娘的脑回路震撼到,他这回没忍,白眼翻到天际,正欲开口骂人,忽然看到身旁一直憋着笑的褚苏。

    他将脏话收了回去。

    随即伸手扶住褚苏肩膀,对楚瑶瑶笑了笑:“你换个人睡吧,有人陪我睡觉。”

    第77章 发辫 “姜师弟,你怎么穿这么风骚!”……

    蕴灵仙山会在除夕前一天放假, 但实际上除夕前一周左右就不会再给学生们安排什么事情,所以褚苏姜策玉这会儿回来算赶上了好时候,正巧可以好好放松休息几天。

    太久没回云水琼宫, 两人宿舍都已蒙尘, 褚苏东西少, 很快收拾完,收好后他到处逛了逛,逛完一圈看到姜策玉还在收拾, 便去他宿舍看了看。

    宿舍门半掩着, 褚苏敲了敲门,姜策玉透过门缝看到他, 停下手中动作,小跑过去推门把他拉了进来。

    “怎么这么客气,直接进来呀。”

    褚苏笑了笑:“还在收拾呢。”

    “是啊,”姜策玉用锦帕擦着檀木桌, “太久没回来了, 到处都是灰, 衣服也很潮, 我整理了下,打算等会儿拿去洗衣房洗洗。”

    “嗯。”

    褚苏应了声,视线瞟到他床上。那里堆着几摞折叠整齐的衣物, 塞满了大半张床,这些衣物版型极好, 用料极佳, 一看便价值不菲。

    说起来,姜策玉平素衣着配饰都很讲究,便是发中那簇长生辫, 也是用暗金缕缎系住尾端,瞧上去华贵得很。

    褚苏又看两眼,心中暗下结论。

    大骚包。

    在不义谷那副邋遢随意的模样,倒是难得能见到。

    褚苏走近,从桌上拿了块帕子帮姜策玉擦桌子:“萧风洛师姐约我们晚上一起逛市集吃饭,等会儿收完了一起去?”

    “好呀,”姜策玉坐在凳子上,闻言把下巴搁在褚苏腰间,从下往上看他,“那我快点收拾。”

    褚苏用手指挠了挠他下巴:“不着急。”

    姜策玉收拾完,距离他们约定的时间还有一个时辰,褚苏盯着姜策玉的头发,道:“要不要我帮你编长生辫?”他指尖穿过姜策玉乌黑顺直的长发,“在不义谷都没见你编。”

    姜策玉眨巴眼看他:“你真的要帮我?”

    “还骗你不成,”褚苏把玩着他的头发,“不过是编个辫子,又不是什么大事。”

    “是大事,”姜策玉软声撒娇,“我阿娘说,除了她和我,就只有我未来的妻子可以编。”

    褚苏插.在姜策玉发间的手顿了顿。

    他没想到这竟是如此私密的事情,登时有些进退不是,半晌,抽出手:“你……真的要我帮忙?”

    “当然,”姜策玉抓住他的手,把侧脸放在掌心亲昵地蹭蹭,“你自己说的,现在反悔也来不及了。”

    褚苏愣了愣,少倾勾起嘴角,绕到姜策玉身后,解开了他发扣。

    如墨的长发霎时倾洒下来,遮住姜策玉的脖颈,后背,垂落至腰际。

    褚苏用木梳顺了顺他头发,然后从他耳后取出一缕,分成三股,白皙修长的手指在其中穿梭,灵巧地编了起来。

    “多少结?”他问。

    “都可以,不要太松,”姜策玉坐直身子,“也不要太紧。”

    “好。”

    檀木桌上放了面铜镜,是姜策玉平常自己编辫子用的,而今,透过这面镜子,他可以看到褚苏的手指,也可以看到他垂下的眼睫。

    他很认真的在给他编长生辫。

    除了自己和阿娘,只有妻子能编的长生辫。

    姜策玉盯着看了会儿,也垂下眼睛,过了片刻,他肩膀轻微耸动,低低地笑出声来。

    “笑什么?”褚苏问。

    “没笑什么,”姜策玉拿起铜镜,让褚苏的面容更好地倒映在其中,他歪了歪脑袋,近乎叹息地开口道,“好喜欢你啊。”

    “以前还以为你这张嘴只会骂人和阴阳怪气,”褚苏说,“如今看来,也挺会说甜言蜜语。”

    “不仅会说甜言蜜语,”姜策玉举起镜子,让褚苏自己也能看到自己,“还能让你爽。”

    “少来,”褚苏失笑,轻轻拍了拍他脑袋,“编好了,把头绳给我,帮你系上。”

    说着想起什么,又用手按住他肩膀:“不用了,我这里有个头绳,倒是很适合如今这氛围。”

    说罢点点储物囊,一根银链醒狮红绳便出现在手中。

    醒狮很小,内芯是个铃铛,扎好后,正好垂下,平常就藏在马尾里不容易发现,但若是大幅度动作,铃铛便会随着头发甩动发出清脆的响声。

    “好了。”褚苏说。

    姜策玉把长生辫拿到眼前,看了两眼后甩了甩,一阵脆响立马传来。

    “哪儿来的,这个?”姜策玉玩儿着辫子,问道。

    “之前随意买的小玩意儿,”褚苏道,“不能与你的缕缎相比,但这种时刻戴着也别有番生趣。”

    “哪有不能比,我超级无敌喜欢!”姜策玉仰起头,用自己辫子去扫褚苏鼻尖,“我戴着这个好看吗?”

    “好看,”褚苏笑着说,“你戴什么配饰都好看。”

    姜策玉嘿嘿笑了笑。

    “那这个可以送我吗。”

    “当然。”褚苏说。

    姜策玉用指腹拂过醒狮,目光似水温柔,他小声说:“这是你送我的第二件礼物了。”

    “第二件?”

    “嗯,你不记得了?”姜策玉看他,“之前你送过我一对很漂亮的翠色耳珰。”

    “哦那个啊,你不说我都忘了,”褚苏叹了口气,语气颇有些遗憾,“我是真觉得那对耳珰很衬你,但仙山不能戴耳珰这类配饰,可惜。”

    “不可惜,”姜策玉用食指勾了勾褚苏手指,“下次我偷偷戴给你看。”

    “好。”褚苏回勾住他手指。

    “你想要什么吗?”姜策玉说,“之前在临州买的那根长命锁你也送人了,说起来我还没送过你礼物。”

    “现在没什么想要的,”褚苏笑了笑,“之后瞧见喜欢的再找你讨。”

    “好,”姜策玉转身环住他的腰,“什么都可以。”

    为了搭配那根看都看不见的银链醒狮,姜策玉翻遍衣柜,特意找了件红衣,褚苏穷得很,就两件常服和仙山校服来回穿,自是不理解姜策玉这般费心费力搭配是为了什么,他问过,姜策玉只笑笑,说红衣配银饰好看。

    褚苏听到这答案也笑,说他果然是个骚包。

    不过笑过再回看,发觉姜策玉也没说错。

    他穿这身衣服确实好看。

    姜策玉常服以玄色为主,平常外出也大多是这色系,如今忽然换了风格,虽然有点不习惯,但很有味道。

    显然不是褚苏一人这么想,洛无律瞧见姜策玉,第一反应就是捂嘴叫了声——

    “姜师弟,你怎么穿这么风骚!”

    姜策玉被这夸张的反应搞得有点尴尬,他啧了声,瞅她一眼:“你管我。”

    将近年关,仙山山脚的铺子也非常有节日氛围地挂起了大红灯笼,放眼望去,一片张灯结彩,好不热闹。

    四人到处逛了逛,看了会儿灯火表演,便十分有默契地去了有仙酒肆。

    许久未来,倒有些想念这里的饭菜,褚苏点了些之前常吃的菜,和其余几人有一搭没一搭聊了起来。

    “你们回来的真是时候,”洛无律十分有师姐风范地给褚姜萧三人倒茶,“再早一点儿都没这么清闲。”

    萧风接话:“是啊,如今邪祟泛滥成灾,仙山上下是越来越忙了。”

    “你们两个离开仙山太久,估摸着还不知道,为了腾出更多人手解决邪祟,现在一年级学子必须跟着高年级内门弟子出去除祟一遭,说是要早早历练成长,”洛无律喝了口茶,“我和萧风前几个月带完了,年后估计会有人找你们的。”

    “一年级学子?”褚苏问,“内门还是外门?”

    “都要,内门还好,外门弟子质量真是良莠不齐,难带得很,”洛无律似是想到什么不愉快的回忆,蹙了蹙眉,“所以我得提醒你们一句,到时候选任务,一定不要选黄阶以上难度的任务,要不自己都得被拖累死。”

    姜策玉一直在默默喝茶,听到这儿忽然问了句:“要分开带?”

    这句话其实说的有些没头没尾,但洛无律还是一下子理解了他什么意思,她把茶杯放在手心转了转,促狭一笑:“自然要分开的,不然浪费资源。”

    她把茶杯放到桌上:“怎么,姜师弟,你舍不得和褚师弟分开?”

    姜策玉握住茶杯的手猝然用力,他余光看了褚苏一眼,轻咳两声,又重复了遍刚见到洛无律对她说的话:“要你管。”

    洛无律意味深长点头:“我不管,我不管……”她假装抹泪,“本来还想问问你们两个怎么一起回来的,现在看来,我也是不可能知道了。”

    姜策玉:……

    褚苏:……

    四人吃吃聊聊,转眼已月上枝头。

    虽然这顿饭说起来是给褚苏姜策玉接风洗尘的,但也算年前四人的最后一顿,再过一周,姜萧洛三人便要各自启程,回家与家人团聚。

    褚苏与褚家早已断联,自是只能留在仙山独自过个冷清年。

    吃到最后,萧风单独碰了碰褚苏茶杯,笑得温和:“褚苏,我会想你的,回来给你带好吃好玩儿的。”

    洛无律见状,也连忙碰上褚苏杯子:“我也会想你的,也会给你带好吃好玩儿的!”

    姜策玉哼了一声,伸手过去,把萧风洛无律的茶杯撞开,然后又把手收回来一点儿,跟褚苏茶杯碰上。

    “我会最想你,”他说,“给你带最好吃,最好玩儿的。”

    第78章 手绳 旧岁已去,新年将来。

    春节假期半个月, 褚苏独自待在仙山也没闲着,姜策玉走后,他先是让尤宝宝把奉谨腰带给择机送了去, 接着便开始着手调查仙山内有哪些长老近两年不曾露过面。

    现在已经可以确定, 妄图开启枯骨生死阵之人在仙山内部, 且这人修为地位不低。两年前,他一刀劈死那幕后之人的分身,分身消逝, 本体至少需要闭关修养三到五年才可恢复, 所以,从这两年里闭关的长老中, 大概率可以挖出些有用信息。

    是夜。

    褚苏坐于书案前,毛笔蘸了墨,在洁白宣纸上写下三个名字——

    长奚、怀柔……

    写到最后一个名字时,笔尖顿了顿, 直到一滴墨滴落, 晕染开, 他才重新下笔。

    衡清。

    这三人是他多方打听, 最有可能开阵的嫌疑人。

    夜半风急,吹在窗面上,发出阵类似鬼魂嘶吼的声音, 刺耳又凄厉。

    褚苏搁笔,单手撑住下颚, 垂目盯着宣纸上的名字。

    蕴灵仙山的长老大多是活了几百年的老东西, 背景经历已不可考,所以他三人可能出于什么目的,有什么谋划, 都不清楚。

    在不知道动机的情况下,这三人的嫌疑本应是一致的。

    本应是一致的。

    只是……

    褚苏右手移动到衡清名字边,曲起食指,轻点着桌面。

    狐面男知道他身上有隗尤,也知道他插手了蛊雕一事,那说明这两件事情发生在他身上并不是意外,极有可能是那人为了试探他故意为之。

    让他牵扯到这些事当中,最方便、最好调动他的身份便是师尊。

    说起来,当初仙比衡清越过姜凛叶听澜把他收作徒弟时他便觉得奇怪,可若把这个行为与他如今的猜想结合在一起,一切就都合理了。

    但衡清性子寡淡稳重,与当初在紫藤山见到的狐面男相去甚远,无论如何都难以在主观上将这两人联系到一起。

    褚苏吸了口气,捏着宣纸一角放到了烛火上。

    洁白的纸张被火苗点燃,很快变得黢黑,化为灰烬。

    总归还有至少一年时间,他可以慢慢调查。

    忙活两日,转眼到了春节当天。

    雪下得很大,褚苏披着花袍子,推门出去。

    仙山早已被皑皑白雪覆盖,少了活泼好动的学子,整座蕴灵山就像与世隔绝一般,静谧得有些过分。

    当然,跟他一样,过年依旧留在仙山的人也有不少,不过这些人大多是修炼已久,在尘世已然没了牵挂的。

    在仙山修炼的人到最后无非两种选择,一是一辈子留在仙山寻求指定的道,一是拜别师门寻求自己的道。

    褚苏伸手,一朵晶莹剔透的雪花落在手心。

    很快又融化。

    他少见地开始思考起未来。

    如今,他体内魔气炼化完成,最初来仙山的目的已经达到,处理完枯骨生死阵一事之后,他要怎么选择?

    是留在仙山,还是拜别师门?

    他忽然想起在不义谷的那段日子。

    短暂却美好。

    那时候他想,若是姜策玉愿意,就与他当一对自在逍遥的道侣。

    姜策玉他会怎么想呢?

    心中有许多不确定,但想到姜策玉,这些杂念似乎又像手心的雪花一般消融。

    是啊,他现在不是一个人了。

    他有可以选择的方向,而这方向清晰无比。

    若是姜策玉想留下,他便跟他一起留下,若是他想下山,他便跟他一起下山。

    半空忽然炸开一朵烟花。

    天色还没黑,烟花颜色并不明显,不过这声音却是打破了仙山的沉静死寂,给这冷清年添了丝热闹。

    褚苏笑了笑,打了个响指。

    一抹火光从指尖升腾,与空中焰火交汇。

    “砰——”

    火光炸开,是耀眼的红。

    旧岁已去,新年将来。

    *

    半个月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一个人过着,总是分不清日月晨昏,这天夜里,褚苏正睡着,忽地感到身侧床铺塌陷下去,接着,便被一个还带着凉意的怀抱包裹。

    纵然意识模糊,但闻着这人身上熟悉的皂角香气,便知道是谁了。

    褚苏转身与他相拥,嗓音还带着些睡意朦胧:“怎么大半夜的回来?”

    “我太想你了,”姜策玉亲了亲他发顶,“跟着家里人拜访完亲朋好友就马不停蹄赶回来了。”

    褚苏把脑袋往姜策玉颈窝蹭了蹭:“肯定好累,快睡吧。”

    姜策玉伸手托住褚苏下颚,在他唇边印下个吻,而后抱紧他:“嗯。”

    床很小,睡两个个子都挺高身材都挺好的大男人理论上非常挤非常不舒服,但两人都睡的很死,直到巳时还没醒。

    姜策玉是因为连夜赶路太累,褚苏则是因为闻着姜策玉的味道很安心。

    褚苏在睡梦中迷迷糊糊翻了个身,在感觉到自己腿上坚硬的触感时先是皱了皱眉,又晕片刻,猛地惊醒。

    他动了动身子,不可置信地盯着身侧的人。

    姜策玉也被这动静惊醒,他揉揉眼睛,伸了个懒腰。

    “醒了?”他偏头,看着褚苏笑。

    “嗯,”褚苏用拇指和食指捏住他下巴,左右看了看,“真的回来了啊,还以为昨夜发了个梦。”

    姜策玉抓住他的手,指腹在他指根缝隙中抚弄轻揉:“这么惊讶,看来经常梦到我。”

    “少脑补,”褚苏夹紧五指,把姜策玉手指紧紧桎梏在自己指间,“是因为你提前回来得太突然,我没想到。”

    姜策玉随着褚苏五指的动作发出一声呻吟,褚苏听了立马松手:“大早上的叫什么呢。”

    “你好会夹,”姜策玉抱住他,嘴唇凑到他耳边,微微喘息道,“太刺激了……”

    “变态,”褚苏一边骂着,身子却也一边软了下来,“我明明没有这个意思……”

    姜策玉笑了笑。

    他亲上褚苏耳廓,轻轻啄了几下之后,含住他耳垂,或轻或重地舔咬。

    “是我有那个意思,”姜策玉往褚苏耳朵里吹气,“我太久没见你了,忍不住。”

    “啊……哈……”

    褚苏被他弄得浑身起了层鸡皮疙瘩,他闭着眼:“之前没看出来你欲求这么强啊,整天只知道喊打喊杀。”

    “我也不知道,”姜策玉嘴唇从耳尖游移到脖颈,“就是想和你亲密嘛……”

    姜策玉的吻温暖、湿热,它们密密麻麻落下,褚苏胸膛起伏着,用小臂挡住了眼睛。

    这个早上格外漫长又格外炽热,直到日光透过窗映照在发梢,一场大汗淋漓,才终于结束。

    姜策玉给褚苏买了很多东西,衣服、吃的、玩的,各种各样应接不暇,但其中最被姜策玉看重的,是一根瞧着怪简陋的红绳。

    瞧着姜策玉期冀的神情,褚苏心中大概有了猜想,他问:“这是你自己做的?”

    “你怎么知道!”姜策玉很惊讶的样子,“我表现得很明显吗,一下子你就猜到了。”

    褚苏道:“超级明显。”

    “好吧,”姜策玉把他的手放在自己腿上,然后将红绳串在他手上,“我藏不住事儿,一想到马上要送给你就更藏不住了。”

    褚苏笑了笑:“怎么做的?”

    姜策玉道:“回家求二姐教我的,我总想着要送你个礼物,但是又不知道送什么,想了半天,还是觉得自己做的东西更好。”

    说话间,红绳已经被牢牢系在手腕,姜策玉看了两眼,勾起唇角,然后抓着褚苏的手,将他手腕举到他眼前。

    “虽然这条红绳不值什么钱,编的也很粗糙,但你戴着还怪好看的,”他晃了晃褚苏手腕,弯着眼睛问他,“你看,是不是?”

    “是,”褚苏也弯了眉眼,“好看。”

    “喜欢吗?”姜策玉问。

    “喜欢。”褚苏说。

    “那你要一直戴着,不许取下来,”顿了顿,又补充道,“一辈子不许取下来。”

    “这么霸道。”

    “就是这么霸道,”姜策玉说,“我编了好久呢,白天编晚上编,跟着爹娘出门拜亲访友,他们聊天的时候,我也在编。”

    褚苏想到这场景,乐的笑出声来:“你那些亲戚瞧见你编这个,没来八卦啊。”

    “当然八卦了,”姜策玉不可避免地回想起些琐碎吵嚷的画面,他抱胸嘶了声,“你都不知道他们有多夸张,一个个那么大人了,竟然能发出那种声音,做出那种表情,简直把我恶心坏了,我不就编个手绳吗,他们至于吗?”

    褚苏越听越好笑,到最后实在憋不住,捂着肚子笑倒在床上。

    “你反应也太夸张了吧,有这么好笑吗,”姜策玉看着他笑,也忍不住笑出声,他跨坐到褚苏身上,作势去掐他脖子,“不许再笑了,再笑我要杀人灭口了。”

    “可是真的很好笑……整天吵吵着要打架的小霸王竟然安安静静地编手绳,”褚苏吸了两口气,继续说,“这画面真的太美了对不起……”

    姜策玉扯他的脸:“不看看是为了谁。”

    “谢谢,我一定会好好珍惜这个礼物的,”褚苏用指尖擦了下眼角,终于缓过来点儿,“那你怎么回答那些人的?”

    “还能怎么说,”姜策玉弯腰亲了亲他眼睛,“当然说这是给我喜欢的人编的。”

    第79章 翠女 姜师兄也爱穿这颜色的

    新学期刚过两月, 便像洛无律之前说的那样,有人找上褚苏姜策玉,让他们带师弟师妹前去历练。

    这事被仙山列作了硬性指标, 自是不能推脱, 于是他二人一起去领了任务, 他们谨记洛无律教诲,打算找两个黄阶任务,可到了功善阁, 却发现只剩一个黄阶。

    两人相互推搡半天, 最终褚苏到底拗不过姜策玉,接下黄阶, 姜策玉则是找个了玄阶。

    褚苏并不担心姜策玉应付不来玄阶任务,毕竟他能独自进到不义谷深处,但就怕带着些不曾除祟的师弟师妹,会出什么岔子。

    姜策玉再明白不过褚苏在想什么, 他捏捏褚苏手指:“别担心, 除祟的时候我不带他们, 一个人去。”

    褚苏道:“要是仙山知道你这么干, 怕要挨罚。”

    “我才不在乎罚不罚、怎么罚,而且仙山知不知道还说不准呢,”姜策玉说, “玄阶难度的任务,师弟师妹自己估计也不愿意去, 我们若是一起瞒着, 就没有这档子事了。”

    “也是,”褚苏笑了笑,“那祝你计划顺利。”

    “别担心我了, 你才要当心呢,”姜策玉皱起眉毛,指尖加了力,“若是应付不来就赶紧跑,千万别硬撑。”

    “你也太小看我了,黄阶任务而已,不至于此。”褚苏笑着说。

    黄阶任务大多针对刚出世、没什么武力值的小鬼怪,当年京都监鬼婴已经算得上其中较为厉害的一只,便是不用灵力,靠着在褚家鼓捣的那些乱七八糟的小玩意儿,褚苏也能与其打得有来有回。

    不过自己心里有底是一回事,带着师弟师妹,又是另一回事了。

    得提前把黄符阵法什么的准备好。

    他垂目,看了看自己手中的令牌。

    上头很简单地印着两个字——

    翠女。

    在功善阁领取任务后,会有专人登记任务以及任务执行人,褚姜二人离开不久,负责登记任务的仙山小弟子瞧着方才写下的记录,微微皱了皱眉。

    越看越觉不对劲,小弟子眉头拧紧,到最后,实在觉得奇怪,用胳膊肘撞了撞一起当值的弟子。

    “这个任务是黄阶?”小弟子指尖点着‘翠女’那一栏,不确定地问道,“我怎么记得这任务已经搁置很久了,这……这应该是天阶?”

    委托到仙山的任务按照难易程度分为天地玄黄四阶,其中玄黄二阶任务最多,地阶次之,天阶最少。

    不过能接天阶任务的修士少之又少,所以虽然数量少,却还是经常会出现一个天阶任务搁置许久的情况。

    也正是因此,功善阁的弟子对天阶任务大多都有些模糊的印象。

    “你别天天疑神疑鬼的,”另一名弟子说,“任务令牌从未出错,那令牌上写的黄阶就定然是黄阶了。”

    “我也是害怕出什么岔子,若真搞错了,咱们可担不起这个责。”

    “你就放心吧,咱们只是负责挂牌登记的,又改不了牌子上的任务等级,若真出了岔子,也赖不到咱们身上,而且都说了,我在这儿干了这么多年,从未见过任务令牌出错,你就放宽心,啊。”

    “……哦。”

    小弟子收回手指,环顾了一圈功善阁的任务令牌。

    半晌,喃喃道:“今天怎么就剩一个黄阶,往日明明很多的……”

    “哎呀还在想呢,走吧别管了,吃饭去。”

    “哦。”小弟子应了声,又看两眼,合上册子离开。

    *

    次日辰时。

    褚苏要带两个外门弟子一起出任务,他早早便去学堂跟夫子打了招呼,约他们今日在有仙酒肆碰面。

    等了片刻,耳边传来阵清脆的声音——

    “褚师兄,我们来啦。”

    褚苏循声望去。

    一男一女,正笑着冲他招手。

    褚苏也招了招手:“这里。”

    那两人步伐加快,很快走至褚苏身前。

    褚苏冲他们笑笑,率先自我介绍:“你们好,我叫褚苏,比你们高两届,这次由我带着你们去除祟。”

    “哎呀,褚师兄你不用自我介绍,我们早就听说过你了!”女孩子歪头,眼睛亮晶晶的,“夫子说是你来带我们,还把我吓了一跳呢,没想到我运气这么好。”

    说罢嘿嘿一笑:“我叫桑不期,师兄你叫我桑桑就好。”

    一旁的男生闻言‘噗’地一声笑出来:“叫什么桑桑呀,师兄,叫她伤不起。”

    “啊啊啊!”桑不期尖声叫了一嗓子,作势去追打男生,“梅尧!你这个没药可救的贱人,我今天非扇死你不可!!!”

    褚苏笑眯眯看着他们闹,末了,食指中指指腹抚上额头,轻轻叹了口气。

    ……现在的小孩子精力未免太旺盛了些。

    “吃早饭了吗?”褚苏尬笑着伸手,“要不要先去吃饭,顺便跟你们说说这次的任务详情,桑桑……梅、梅梅?”

    桑不期闻言爆笑出声,梅尧则是红了脸,他抠抠后脑勺,有点尴尬地开口:“褚师兄,你直接叫我名字就行。”

    “好,那我们走吧,桑桑,梅尧。”

    褚苏带着二人去到有仙酒肆,点上几样小菜,便开始说了起来。

    “本次需要完成的任务叫翠女,”说着将任务令牌放在桌面,指尖按上,往桑不期梅尧面前推了推,“任务地点在一处叫做青岩穴的洞窟内,我们需要除掉的邪祟是一只飘零尘世已久的游魂,之所以叫她翠女,是因为她有一条青色巨蟒当做坐骑。”

    “褚师兄,任务等级为黄吧,”桑不期咬了口包子,“你不用跟我们说这么详细,我们跟着你就好啦。”

    梅尧也咬包子,含糊不清地说道:“是的,褚师兄。”

    “好,那我就不废话了,你们跟着我便好,不必勉强自己,”褚苏道,“我看了下路程,大概一周后回来。”

    “好耶,”桑不期伸手在空中拍了两下,然后偏头看褚苏,轻快问道,“褚师兄,你这身衣裳真好看,在哪家铺子买的呀?”

    闻言,褚苏垂目看了看身上的衣服。

    玄色劲装,胸前绣着考究的暗金花纹,版型用料皆是极佳。

    是年后姜策玉给他买的。

    还没来得及回答,桑不期又道:“姜师兄也爱穿这颜色的,你们是一起买的吗?”

    褚苏轻咳两声,信口胡诌:“是,之前我们去临州出任务,在那边买的。”

    “哦,这样子,”桑不期点点头,“可惜了,临州好远啊,不然我高低也要去买几件。”

    梅尧道:“你买了也穿不出褚师兄和姜师兄的样子,想什么呢。”

    桑不期拿筷子朝他脖子比了比:“你再犯贱,我不会让你死得痛快的。”

    梅尧:“呵呵。”

    桑不期暴走:“滚啊啊啊!”

    褚苏看着他们吵吵,笑道:“你们关系挺好嘛。”

    两人异口同声反驳:“谁跟他关系好!”

    褚苏哈哈笑过,默默啃包子,不再说话。

    两日后,三人到达青岩穴。

    在路上时,褚苏便隐约觉得不太对劲,待到洞口,心中的违和感更上一层楼。

    按理说,黄字打头,对应邪祟一般不会对人类轨迹产生影响,可方才御剑到青岩穴上空,周边竟见不着半个村落,分明没有村落,鲜有人烟,可洞口却又有新鲜血迹。

    这太不寻常了。

    褚苏盯着洞口血迹,迟迟不动。

    “怎么了褚师兄?”桑不期将手挽到身后,侧身看他,“怎么不进去?”

    “没事,你们先站在原地不要动。”

    褚苏皱眉,压下心中不安,他从怀中掏出一张黄符,朝洞穴里扔了过去。

    “风随念动,万径归同,追。”

    言灵落下,黄符立刻化作一个小纸人,跌跌撞撞跑到了洞穴内。

    通过纸人,褚苏看到了洞内景象。

    洞窟很黑,搭着不甚明亮的幽幽绿光可以看到洞穴顶部、侧壁密密麻麻全挂着尸体,这些尸体的骨头应是被彻底打碎,一具具皆是软绵绵垂下,像一条条死掉的泥鳅。

    洞窟主人似乎把这些尸体当作了玩具,他们被从各种不同的部位打结,有的是双腿,有的是腿和胳膊,有的是胳膊和脑袋。

    一眼望去,血腥诡异至极。

    褚苏迅速切断了和纸人的联系。

    这种程度,绝对不会是黄阶邪祟可以做到的。

    他当机立断,冲桑不欺梅尧道:“马上离开这里!”

    说罢立刻召出飞剑,双脚踏上。

    桑不欺梅尧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看褚苏脸色,也没多问,双双召出飞剑。

    在三人准备离开的瞬间,洞窟内忽然传出一阵咯咯笑声。

    下一刻,一条青色蛇尾直直卷上桑不期腰腹!

    一切都发生在眨眼间,桑不欺就在眼前被掳走,梅尧先是愣了愣,待反应过后,惊恐地大叫一声,踩着剑就往洞窟里冲了过去。

    “桑桑!!”他扯着嗓子吼了一声。

    褚苏睁大眼睛,停在原地没动。

    虽然那青色蛇尾就出现了一瞬间,但褚苏还是认出来了。

    不像任务里写的那样,只是条青色巨蟒。

    ……

    那是腾蛇,十大凶兽中的腾蛇。

    竟然是腾蛇,怎么会是腾蛇。

    褚苏捏紧拳头。

    以他的实力,只是逃的话,绰绰有余。

    可是……

    他看着梅尧剑影,手上更加用力,指节被捏得咯吱作响。

    终是轻啧一声,调转方向,朝着青岩穴飞身过去。

    第80章 卦象 再试一次

    褚苏一边往洞窟冲一边给梅尧套结界, 待瞧见桑不期后,迅速抬手掐诀,攻向蛇身。

    攻势瞄准七寸, 随着攻击落下, 腾蛇身形一颤, 尾巴也稍微卸了力。褚苏见状,立马朝桑不期大声道:“就是现在!”

    桑不期已经被勒得快窒息,趁着禁锢松动, 她胸膛剧烈起伏, 大口呼吸几下后,手心撑住蛇尾, 用力一按,麻溜滑了下去。

    腾蛇已经又攻过来,褚苏无法分心再管桑不期,好在梅尧一直关注着这边状况, 看到桑不期掉下来立马上前接住了她。

    见两人都进了结界, 褚苏终于可以专心应付腾蛇。

    腾蛇生性阴毒, 招招取要害攻命门, 几个回合下来,褚苏竟只能堪堪挡住攻击,完全没有反击余地。

    “别打了, 你这样下去会把自己耗死的!”许是感觉到威胁,尤宝宝不知什么时候醒了过来, 她的声音很急切, 一字一顿,如鸣钟一般砸入耳中,“别管那两个累赘了, 现在逃还来得及!”

    话音落下,巨大的蛇尾又朝面门袭来。

    褚苏用飞剑去挡,剑身却是直接被击碎,他咬牙,急急朝侧边退去,召出封尘。

    像封尘这样的短柄弯刀更适合近身作战,面对腾蛇这种鳞片坚硬的庞然大物便显手短,褚苏手持封尘与腾蛇对峙,可周旋半天,只能刮破点皮肉,难以击中其要害。

    这条腾蛇应是修炼许久,比想象中更难应对,又缠斗几个回合,褚苏渐渐不敌,连招架攻势都有些费力。

    “别管他们了,”尤宝宝的声音再次传入耳中,“快走!”

    与此同时,腾蛇也终于耐不住性子,空中忽地响起蛇信吞吐的滋滋声,不过一会儿,一只三角蛇头慢慢从暗处显现。

    碧绿竖瞳在眼眶中左右移动两下,待确认褚苏位置后,它猛然张开血盆大口,以破竹之势冲他攻去!

    四周的空气随着腾蛇逼近变得冰冷腥甜,视觉、嗅觉、听觉等所有感官被清晰放大数倍,一切流逝都仿佛在这一刻停止。

    呼吸声、叫喊声、嘶吼声交杂缠绕,呕哑嘲哳,魔音贯耳。可在这样紧张的、千钧一发的时刻,褚苏竟神奇地平静下来。

    他一边抵挡着腾蛇,一边在心中迅速推演每一种做法可能造成的后果。

    洞窟内的血腥味越发浓郁。

    褚苏绕着洞窟与腾蛇缠斗一番,到最后,落至桑不期梅尧身前。

    指尖飞速动作,他掐决道:“天地为囚,山河作牢,缚。”

    言灵落下,他方才经过的地方迸射出一道道刺目金光,紧接着,这些金光相互缠绕,少顷便结成一张网,将腾蛇捆了起来!

    梅尧盯着局势,睁大了眼睛。

    方才瞧着褚苏杂乱无章的打法,他还以为这位大名鼎鼎的褚师兄已经束手无策,可没想到,他竟是在布阵。

    “褚师兄……”

    话还未说完,便被褚苏打断,细密汗珠从额头渗出,他小臂青筋暴起,费力维持着阵法:“趁现在,快离开这里。”

    虽然方才表现得很冷静,但到底是第一次见到这种场景,桑不期吸了吸鼻子,僵在原地无法动作,她嘴唇颤抖着,眼泪不受控制往下掉,就这样僵持了好一会儿,直到梅尧俯身在她耳边说了什么,她才大梦初醒一般,颤着声音召出飞剑。

    “褚师兄,那我们先走,”梅尧扶住桑不期肩膀,“你小心。”

    说罢便御剑朝出口冲去。

    褚苏余光看着他们的背影,微微松了口气。

    有他断后,他们两个可以逃出去。

    他们走后,自己也能尽快抽身离开。

    他脚尖轻点,指尖下压,加强阵法,正欲跃起攻击腾蛇七寸,一阵撕心裂肺的凄厉叫声骤然传入耳中。

    是桑不期的声音。

    褚苏动作一滞,往出口看去。

    桑不期梅尧没能出去。

    不仅没出去,梅尧的肩膀还被穿了个大洞。

    他不可置信地看了看还被束缚着的腾蛇:“怎么会……”

    “你们打的太焦灼,让我趁虚而入了啊,”一阵轻快女声响起,“差一点儿就打穿心脏了,真可惜。”

    褚苏循声望去。

    一个头发长至脚踝,只穿着件单薄过膝长裙的女人出现在眼前。

    女人肤色苍白,脚踝处系着根脚链,她伸手一挥,束缚着腾蛇的金网便一一断开,腾蛇终于可以恢复行动,却不再攻击,而是乖乖盘踞在原地,似乎在等女人发号施令。

    过了片刻,女人终于落下,她赤脚踩在腾蛇的鳞片上,每走一步,脚踝上的脚链便发出声脆响。

    褚苏抓紧封尘,退至桑不期梅尧身侧。

    他先给梅尧简单止了血,然后才重新看向女人。

    女人浅浅打量着他,不攻击也不说话。

    “一个就够难缠了,怎么还有一个!”尤宝宝又哇哇吵嚷起来,“褚苏,别待在这里了,干脆直接用择机的水潜符逃走吧!”

    褚苏还未回答,女人倒是率先问道:“水潜符,那是什么?”

    “你能听到?”

    “没错,”女人笑了笑,“清清楚楚。”

    褚苏小口吸着气:“……翠女?”

    “你们人类确实爱这么叫我,”翠女往前走了两步,“我很久没见过你这么特别的人了,直接杀了倒是可惜。”

    “特别?”

    “不错,特别,”翠女伸手,掌心缓缓显现出一副八卦盘,“你的卦象,我看不透。”

    说罢勾起唇角:“不如你到我身边来,我好好地给你起一卦。”

    “好啊,”褚苏吞了吞口水,尽可能让语气听起来轻松,他指向桑不期梅尧,“你让他们两个出去,我就配合你。”

    “哈哈哈哈哈哈哈你真好笑,”翠女像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神情猝然变得狰狞,她仰面大笑,“还是第一次有人跟我讨价还价呢,你想的好美啊!”

    “七七,”她用力踩了一脚腾蛇,“把他给我抓过来!”

    腾蛇闻言立刻暴动起来,它双目充血,吐了两下蛇信子,紧接着便朝褚苏冲来!

    褚苏离桑不期梅尧太近,见状马上闪身,将两者距离拉到最远。

    翠女似乎并不擅长攻击,她就在褚苏和腾蛇缠斗时抓机会摸他经脉,一边摸还一边摆弄着八卦盘。

    “穷凶极恶。”

    “罪行滔天。”

    翠女一个字一个慢慢念着,待到瓶颈,继续抓住机会摸他穴位,拨弄两下八卦盘又开始一字一字念叨。

    “死无全尸。”

    “至善至纯。”

    “以身殉道……不对不对……”

    “……”

    翠女眯起眼睛,半晌,烦躁地把八卦盘往旁边一扔。

    “看不清,完全看不清!”她咬牙,使劲抓了把头发,“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何你的卦象如此诡谲,一直变换不定!”

    褚苏喘着粗气:“放了他们,我告诉你。”

    “还敢提条件??老娘从不受威胁!”翠女怒目圆睁,“真是没意思,七七,直接杀了他!!”

    腾蛇收到命令,攻势霎时更加疯狂,褚苏已经没有力气,一时不察,竟让蛇尾卷上小腿。

    翠女见他行动受到桎梏,立刻抓住他一只手腕。

    指甲嵌入褚苏皮肉,翠女伸出舌尖舔了舔唇,对腾蛇道:“七七,先别动,这个人让我很火大,我们就这样,慢慢把他折磨死。”

    说着手上更加用力。

    一个往里扯,一个向外拉,进也不是,退也不能。

    翠女应是搞了什么鬼,褚苏无法再用意念做任何事,他无法与尤宝宝对话,也无法再凭借意念操纵封尘。

    小腿、手腕处的力道越来越大,褚苏只觉身体都快被撕裂开,没被束缚的那只手拿着封尘,可弯刀长度实在太短,他无法用它刺到蛇尾,无法用它伤到翠女,无法用它缓解当前的情况。

    如今,只能用水潜符逃命。

    可是……

    他偏头,看了眼躲在角落的桑不期梅尧。

    如果他走了,这两个人必死无疑。

    ……

    他们分明还这么小。

    这么想着,牙齿重重咬上下唇,褚苏又开始剧烈挣扎起来。

    最后、最后再试一次!

    “桑桑!”他吼了一嗓子,“带着梅尧离开!就现在!”

    说罢,他身体旋转成一个诡异的角度,下一刻,封尘脱手,猛地扔向在他身后的翠女!

    翠女躲闪不急,咽喉被弯刀狠狠贯穿,她眼珠子用力往下瞪,难以置信地道:“……你、你疯了。”

    手腕上的力量顿时消减,可褚苏却不再能感受到。

    他为了让封尘更精准地刺向翠女,竟生生拧断了自己的胳膊。

    被修士的法器刺穿咽喉,必死无疑。

    便是天阶邪祟,也不例外。

    翠女嘴巴又张了张,却一个字再说不出来,只喷出几口鲜血,然后直直摔落在地面。

    褚苏看向桑不期梅尧的方向。

    他们走了。

    他轻轻松了口气。

    幸好他把腾蛇引到了洞窟最深处,幸好他赌赢了,幸好,他同时牵制住了他们两个。

    感受到翠女消逝,腾蛇震怒,褚苏再明白不过,以自己现在的状态,绝无可能是腾蛇对手。

    如今只能用水潜符脱身。

    他伸手,艰难地点了点储物囊,正欲拿出水潜符,却见一阵剑芒忽而闪过,手中倏然多出一柄长剑。

    他盯着青铜色剑身,掩饰不住的震惊。

    这是……

    问鼎??!

    来不及多想,问鼎已经脱手而出。

    它径直朝腾蛇攻去,动作极快,几道剑光闪过,便见眼前一片血肉横飞,随着一声凄厉的嘶吼声落下,小腿上的力道骤然消失。

    褚苏赶紧单手撑地站起来,退至一边。

    翠女尸体渐渐消散,意念也逐步恢复,如今腾蛇被问鼎牵制,无暇对他发起攻击,他终于可以纵观战局,驱动封尘对腾蛇发起远攻。

    问鼎封尘配合得极好,腾蛇连连败退,到最后只能负隅顽抗。

    褚苏掐着诀,看向洞口。

    正好与一道熟悉视线撞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