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第 62 章 男孩子的友谊真怪。
“揭秘？咒灵吗？”夏油杰惊讶。
那条蛇看上去栩栩如生, 除了颜色和长相都不对以外，仿佛真的是对着咒灵拍出来的。这样精致的细节，可不是区区几个小时能赶工出来的。
可如果不是因为他们在山本次郎面前说起龙的事情, 给了他灵感。这个东西的形象怎么会这么契合哈克龙, 连配色都对得上？
当然, 这些都不是重要的事情。重要的是, 如果让这个家伙再继续说下去, 引起大众恐慌怎么办？
咒术界不愿意将咒灵的存在公之于众，就是担心造成大众的恐慌情绪。咒灵是以负面情绪为食的东西, 公众的恐慌就是在壮大咒灵的力量。
“现在怎么办？回去警告他不要直播吗？”夏油杰看向五条悟, 询问御三家遇到这种事会如何处理。
五条悟茫然回视，“他这个做得不是挺好的？”
夏油杰四下张望, 确定周围没有普通人。他向着五条悟凑近一步, “我们不是应该对大众隐瞒咒灵的存在, 以免造成恐惧传播吗？”
“啊，太麻烦了。”五条悟用小指掏掏耳朵, 说出自己的建议：“就这样吧。那么多都市怪谈，也不是每一个都生成了咒灵, 没关系的。”
“悟, 你认真一点。普通人是很脆弱的，恐惧生成咒灵，普通人又会因为咒灵丧命。如果让这种东西大范围传播, 可能有人会因此而死的。”
在五条悟抱怨夏油杰的大道理之前，屏幕上的画面变了。视频退出全屏模式之后，显露出了直播人的脸，并不是三人熟悉的山本次郎。
这个主播大概有三十来岁，脸上有明显的沧桑。他似乎是说了一些什么, 然后点开了下一个视频。
再次全屏的视频里仍然是山本次郎那个闹鬼的收纳柜，收纳柜里仍然有一条白色的蛇。这个视频里的小蛇似乎长大了一点，不仅身长变长了，连头顶的突起都变多了。
可惜电玩城的这个大屏幕没有声音，三人听不见这名主播说了些什么。
夏油杰与五条悟之间的争论还没有结果，新的问题又出现了。这个主播又是谁？
五条悟此时又说：“技术不错啊。”
他拍着夏油杰的肩膀说：“这人就是对着别人的视频做个二创，杰，你不要紧张嘛。”
硝子的面前就是电脑，通过刚刚看到的信息，家入硝子已经找到了这个人的直播间。查看他发布的视频，这个人竟然也是那个《战国风云》游戏的主播，他的账号名字就叫做龙。龙与山本次郎的人气在伯仲之间。
夏油杰与五条悟一左一右站在家入硝子的身后，扶着她的椅背，伸长脖子去看屏幕。
明明旁边还有空着电脑位，家入硝子不明白为什么这两个人执着于挤在这台电脑前面。她点开直播，将耳机递给她的两个同期。她则继续搜索这名主播的信息。
电玩城里的声音嘈杂，所以配备的耳机都是专业的头戴式隔音耳机，并不适合和其他人分享。
五条悟与夏油杰接过耳机之后，紧紧凑到一起，让两人的耳朵相贴。然后又把耳机凑到两人的耳边，听里面漏出来的声音。
让人失望的是，主播并没有说话，只是在沉默地放视频。耳机里只有原视频里山本次郎的尖叫，聒噪得让人心烦，两人不好好戴耳机反而躲过了一劫。
视频很长，直到家入硝子检索完这个主播的信息，转过身来看到还凑在一起的两个人。
两人的怀里还各自抱着几只毛绒娃娃，有些局促的耳机线迫使他们微微躬身。两人紧紧挨在一起的样子，真的有点像是靠在一起取暖的小动物。
没有忍住，家入硝子看着两人笑了起来。
面对同期投来的疑惑眼神，家入硝子站了起来，绕过两人走到了他们后面。她一手拿过两人一起拿着的那个耳机，一手拉开旁边座位的椅子。然后，她一手推一个，把这两个人按在了椅子上面，才把耳机还给他们。
巧合的是，就在三人动作的时候，那名主播已经结束了讲解并换视频的这个简单流程。再次错过主播的讲解，两人坐下以后面对的仍然是山本次郎的尖叫。
五条悟坐在家入硝子原本的位置上，耳机也在他的手上。发觉画面再次变成毫无新意的特效视频之后，他将耳机直接放在了桌子上，抱怨道：
“说到底，这个人要做什么和我们有什么关系？咒灵都已经被祓除了，任务早就结束了。”
夏油杰有不同意见：“悟，如果因为有许多人相信这条白蛇的存在，就可能会出现咒灵。既然我们已经发现了这个隐患，早点解决不是更好吗？”
“杰，我们的敌人是咒灵。”五条悟撇嘴，“发现咒灵，然后祓除咒灵，这就是咒术师的生存之道。杰，如果是你的术式的话，咒灵多一点反而更好吧。”
夏油杰皱眉，“不要把我说得像是什么反社会的变态。可是……”
夏油杰还想要再反驳，却被一只手挡住了他与五条悟之间越来越近的距离。
“Stop！”
家入硝子以掌做刀竖直劈下，终止了两人的争论。接收到同期看过来的视线，她缓缓说：“这个主播应该也不知道咒灵的事情。他选择‘白龙’这个形象只是因为这是他个人的标志，毕竟他自己也叫龙嘛。”
家入硝子对自己查到的东西做出总结，“这个龙也是《战国风云》的大主播，和山本次郎之间算是竞争关系。两人之前虽然有些龃龉，但也不耽误互相蹭热度。我觉得夏油担心的事情应该不会发生，不过还是联系夜蛾老师说一下情况吧。”
对于家入硝子的提议，夏油杰做出妥协。他一面觉得遇到难以解决的事情就去找老师这种行为实在太小学生了，一面又因为长久以来受到的教育非常认可请师长帮忙这个选项。
两票对一票，即使五条悟抱怨“硝子，你是离开夜蛾就无法生存的宝宝吗”也无济于事。
这样一想，确实每次三人遇到什么问题，最先提及找夜蛾正道的都是家入硝子。
家入硝子欣然接受了五条悟的指责，她一边编辑信息，一边用甜腻的声音回答五条悟：“是的呀，我还是个宝宝呢。”
预判到五条悟会做一些夸张的表情，夏油杰先把手盖到了他的脸上。“悟，对女生礼貌一点。”
“交给老师吧。”夜蛾正道收到消息之后秒回，事情就这样告一段落了。
夏油杰感叹过夜蛾正道的辛苦之后，勉强将这件事抛诸脑后。不知道是谁先提议的，既然就在电脑区域，不如一起试一下这个古老的游戏《战国风云》。
进入游戏的第一步就是选择自己的职业。
一个运营了许多年的游戏，最大的优点大概是有足够多的职业供人选择。这个游戏里的职业设定五花八门，新人简直会挑花了眼。
三人在选择之前完全没有交流，进入游戏之后又要经历一段个人剧情才会开放组队。因此，当三人组到一起的时候才知道彼此的id和职业。
家入硝子的选择中规中矩，她的角色是一名顶着【第一治疗】名字的巨斧浪人。这个职业还真的有治疗技能，可惜是只能治自己，无法治疗其他人。巨斧浪人在游戏里的定位是高防御高爆发，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能，总之是和治疗一点都不沾边的。
另外两个人，一个选择了阴阳师里的式神使流派，顶着【宝可梦训练大师】的名字领着系统初始赠送的帚神招摇过市。另一个则选择了阴阳师里的神官流派，并取名【史上最强】——这个名字竟然被没有被占用，也是很稀奇。
这两个角色选择比起家入硝子的更是中规中矩。
角色扮演游戏的精髓就在于模拟另一种新的人生。自出生起就在治疗别人的家入硝子选择不会治疗的角色，感受被队友治疗的体验，这就是角色扮演游戏的浪漫。
不过将自己完全代入角色，体验游戏里的剧情故事，也同样是角色扮演的浪漫嘛。家入硝子完全没有发觉两个同期进队之后的沉默有什么问题，带着他们去练级了。
升级既是角色扮演游戏的浪漫，可以加强玩家的代入感。也是这类游戏的弊端，过长的升级流程会消磨玩家的耐心。
三人凑在一起找了一处刷怪点，发现升级效率很低。
问题主要出在夏油杰与五条悟的角色攻击太低上。与初期就解锁了核心攻击技能的浪人不同，阴阳师这个职业成型的攻击套路是多技能组合技。光靠初期解锁的技能，两人的攻击手段既单一又低效。
三人组队刷怪的场景简直就像是两个老板找了一个打怪工具人。怪都被硝子清完了，夏油杰与五条悟的两个阴阳师技能刚放出去。
家入硝子还没觉得怎么样，另外两个人首先受不了了。他们两个纷纷离队，跑到一边去做任务升级。但是三个人的组队没有解散，方便另外两个人遇到打不过的怪物喊硝子帮忙。
五条悟与夏油杰当然不是那种轻易求助的性格。他们宁可靠着自己高超的走位一点点把敌人磨死，也不愿意让硝子过来砍一斧头。
但是在经历了几次自己的血条有波动，家入硝子即使要放弃她正在做的任务也要立刻过来帮忙的事情之后，两个人都看出来了：家入硝子就是很想帮他们打怪。
趁着家入硝子不注意，两人偷偷私聊，商量好了之后遇到打怪环节就喊家入硝子。
“硝子，快来帮我！”先遇到打怪流程的是五条悟，他用夸张的语气向与他隔着一个人的家入硝子求助。
家入硝子立刻元气满满地答应：“我来了！”
戴着竹笠，身背巨斧的浪客钩索与疾跑并用，飞檐走壁降落在【史上最强】身边，却发现他一动不动，身上还有一个【无敌】buff。一般出现这种情况，都是因为角色被拉进了强制剧情里。
而地图的另一边，之前进入战斗之后没有动作，等到发现硝子走错了路才开始还击却已经来不及了的【宝可梦训练大师】已经重伤身亡了。
家入硝子疑惑地问：“夏油，你怎么死了？”
夏油杰低咳一声，忍住笑意回答：“硝子，死掉的是悟。”
“啊？”家入硝子伸头看向夏油杰的屏幕，看到了【史上最强】和站在旁边的她的【第一治疗】。
家入硝子忍不住吐槽：“你们商量好的吗？”
夏油杰再次低咳，“巧合。我只是想和悟开玩笑的。”
之前不知道还好，现在家入硝子看着队伍里这两个互换了身份的角色，怎么看怎么怪。她忍不住小声嘟囔：“不想和你们一起玩了。”
话音刚落，两人纷纷退队。
五条悟走到家入硝子的椅子后面招呼她：“硝子，走了，我们去打拳皇吧。”
家入硝子看着站在自己身后的两个同期，又回身看了一下自己孤零零的游戏角色，拒绝了他们。
男孩子的友谊真的好怪。
至少今天，她不想再和这两个家伙一起玩游戏了。
第62章 第 63 章 深夜emo的时候怎么办……
赶上最后一班高专专线, 三人愉快的周末也就告一段落了。
到达高专的时候已经是黄昏，夕阳将山间染得红彤彤的。公交车停靠在站点，三人从后门下车, 与等着上车的咒术师们擦肩而过。
怀抱着毛绒玩具的三人看上去就是出去玩乐的普通学生, 让周末还要来高专交接任务的咒术师们羡慕不已。
“年轻真好啊。”不知道是谁发出了这样一句感叹, 因为没有人接话只能消散在风里。
公交车启动, 它将送疲惫的咒术师们回家。
看着公交车远去的尾气, 夏油杰突然提出疑问：“原来坐公交来往高专的咒术师这么多吗？”
虽然夏油杰觉得咒术师的工资不高，那也是因为他一直跟着五条悟进行高消费。如果忽略这个因素, 他对三级咒术师的工资也算得上满意。至少等到他毕业, 购买车和房是不需要发愁的。
现在他有了兼职的工资，就算是今天去的那种高档房也不是不能考虑一下。而且, 夏油杰相信自己的评定升级用不了多久, 到时候工资应该还能涨很多。
因此, 他才会对坐公交的咒术师感到惊讶。毕竟公共交通再方便，也没有私家车来得方便吧。
“他们可能不想无证驾驶吧。”在咒术师里人缘颇好的家入硝子解释。“感觉除了辅助监督, 咒术师里去考驾驶证的比例还挺低的。”
“为什么？”已经计划好成年之后就去考驾驶证的夏油杰追问。
家入硝子笑了笑，回答：“毕竟公交车很方便嘛, 真的要用车了也可以找辅助监督帮忙。大家都是同学, 说话很方便的。”
*
深夜，夏油杰躺在床上，回顾这一整天发生的事情。他从他和五条悟无疾而终的辩论, 想到家入硝子那个看起来有些苦涩的笑，越想越睡不着。
其实在追问问出口之后，夏油杰就有些后悔了。家入硝子实在是温柔，没有用“因为大家不清楚会先收到驾驶证还是死亡通知单”这种地狱答案来回答他。
说实话，虽然一直听人提及咒术师的工作很危险、咒术师的死亡率很高, 甚至他也收到过刚刚认识的咒术师的死讯，可夏油杰对这件事始终有些迟钝。
大概是因为自从进入高专，他一直没有遇到过什么特别厉害的咒灵吧？
是因为他把周末都花在横滨的原因吗？他是不是应该趁着兼职暂停，去远一点的地方跑一跑。去那种都市传说里出现的地方探索一下，说不定有意外发现。
想到这里，夏油杰又想起与五条悟的辩论。
他明白五条悟的意思。咒术师只需要祓除咒灵就够了，不需要去追究咒灵出现的原因，也没有人能够阻止大众产生负面情绪。
虽然家入硝子阻止两人争论之后，直接联系了夜蛾正道。可夏油杰知道，家入硝子也是站在五条悟那边的。她同样觉得作为咒术师不需要追究太深，不然她也不会将事情推给夜蛾了。
夏油杰理解这是咒术师的共识，可能千百年来的咒术师都是这样的。即使是他的咒灵操术，也无法追溯咒灵的起源。
但夏油杰就是控制不住去想。
咒灵操术让他得以役使咒灵，多样化的攻击手段是他的杀招。可役使的前提是了解，夏油杰觉得这有点像在做完形填空。战场上的种种变化就是被挖掉词句的文章，只有对自己手里的咒灵足够了解，才能选择最恰当的那个填进去。
当然，不那么恰当的答案也并非不能得分。很多时候，就算不动用咒灵，夏油杰也能赢得轻松。想要对手中的咒灵追根溯源，只是夏油杰身为咒灵操使的不为人知的小小执念罢了。
这么一想，山本次郎能够在宿傩手指的压制下养出一条小龙，也是很厉害了。
夏油杰脑中思绪翻飞，越想越睡不着。正在他烦躁地在床上来回翻身的时候，五条悟的敲门声在寂静的夜里突然响起。
“杰，你睡了吗？”
夏油杰打开门，就见五条悟的腰上只围了一条浴巾站在自己门前。他浑身湿漉漉的，头发上还顶着没有冲洗的泡沫。
五条悟也不和夏油杰客气，他一边往里走一边抱怨：“老子正洗到一半淋浴器就坏了，高专的宿舍也太年久失修了吧。”
他的脚步没有停顿，直接走进了夏油杰房间的盥洗室。
夏油杰抬手打开了自己房间里的灯，又给热水壶插上电。接着他又走进了五条悟的房间，找到了五条悟提前准备好的睡衣。
时间把握得刚刚好，五条悟刚围着浴巾打开盥洗室的门，就看到了站到门口的夏油杰。他接过自己的睡衣重新回到盥洗室，穿戴整齐走出来之后，水也烧好了。
夜晚的风还有一些寒凉，刚刚洗过澡也会让人觉得口渴，正适合喝一点热的。而且就算已经刷了牙，五条悟也不会拒绝一杯浓香四溢的热可可。他在桌子边坐下来，问道：“杰，你怎么了？”
夏油杰捧着自己用茶包冲泡出来的红茶没有吱声。
这个茶包是之前夏油杰准备用来煮奶茶的。在这个出行不便的高专里，加入糖与奶和茶包一起煮，这就是两个少年的奶茶平替。
虽然是茶包，却也是五条悟选出来的高级货，和他家里常备的茶叶是一个牌子的。
东西都是好东西，唯一的问题就是弄起来麻烦，两人只尝试过一次就放弃了。糖和奶各自分了，只有这个茶包无人问津，一直被夏油杰收在角落里。刚刚他给五条悟冲热可可的时候看见了，就顺手拿一包扔进自己的杯子里。
五条悟也认出了那个茶包。他还记上一次两个人一起煮奶茶，然后双双失眠的事情。他再次问道：“杰，你是不准备睡了吗？”
“本来也睡不着。”夏油杰小声嘀咕。
五条悟没有追问，只是用他苍蓝的双眸目不转睛地凝视着他。
夏油杰的压力很大。
不是因为他之前的那些胡思乱想，单纯只是因为五条悟直白的注视。即使两人是同期，是住在隔壁的挚友，他见到五条悟不戴墨镜的机会也很少。
那双能够看尽万物的眼睛，因为看得太过清晰反而给五条悟带来了负担，以至于让他养成随时戴着墨镜的习惯。虽然高专在结界的保护下足够干净，可已经养成的习惯却不会轻易改变。
夏油杰每一次看见五条悟的双眸都会被震撼。天空在那双苍蓝之瞳中延伸，藏着神佛俯瞰人间的温柔。可之前的每一次都只是惊鸿一瞥，短暂的对视就足以让夏油杰目眩神迷。
第一次如此长时间地被那双眼眸注视，夏油杰感觉到的只是压力，想要将一切全部吐露出来的压力。
夏油杰小声抱怨着：“不愧是大家族的少爷，就是有气势。”然后他就将自己因为白天的事情睡不着的事情和盘托出。
“你是笨蛋吗，杰？”
听完夏油杰倾诉的五条悟忍不住笑起来。他不顾夜色已深，直接捞过夏油杰的手机给家入硝子打电话。“既然这么在意就直接问啊。”
家入硝子接电话的速度很快。
与回到学校就回宿舍的两个同期不同，家入硝子先去了一趟实验室。之前从那位公交车阿姨那里拿来的药还在她身上，事不过夜，她决定分析之后再回去休息。
谁知道那个药竟然不是完全的淀粉。她分离提取其中的成分费了点工夫，一直弄到现在才结束。走在回宿舍的路上接到夏油杰的电话，家入硝子打了个哈欠威胁道：“你最好没有事情。”
“硝子！杰想要问，你觉得今天的那个咒灵是怎么产生的！”五条悟无视夏油杰在一边的解释，自己翻译了一下他的烦恼。
风吹动树叶，家入硝子停在宿舍楼的大门外。她靠着墙壁，给两个人讲山本次郎和龙的恩怨。
“夏油，你知道即使单凭一个人的怨恨也可以生成咒灵吗？如果一定要让我猜测，我觉得那个咒灵就是山本次郎和龙彼此诅咒的产物。
“他们之间的纠葛如果要说就太长了，估计你们也不是很想听。我就长话短说吧。
“山本次郎是成名已久，日渐老迈的昔日大神，龙是横空出世，年轻气盛的天才少年。《战国风云》作为一个小众游戏能够提供的流量是有限的，因此他们之间形成了你死我活的竞争关系。
“虽然只是直播而已，但两个人的确都真心实意地希望对方死掉。不过咒灵既然出现在了山本次郎家中，那应该是由山本次郎的诅咒形成的吧。”
家入硝子点到即止，她只陈述她查到的事情，并不对其作出评判。当然，她已经预想到了她那脆弱的同期会有什么反应。一定会很失望吧，想要保护的普通人，其实只是两个自作自受的家伙。
“还有事情吗？我要回去睡觉了。”
“硝子，怎么办呀，杰哭了。”
家入硝子听见夏油杰在电话另一头大喊：“我没有！你不要造谣！”
不想再听两个同期的幼稚对话，家入硝子挂断电话。周末的女生宿舍只有家入硝子一个人，鞋底踏在地面发出清脆的声音。头顶的白炽灯照出惨白的颜色，空旷的走廊似乎可以传出回声。
家入硝子打开自己房间的灯，暖黄色溢出门外，她看着早上出门前弄乱的床铺叹了口气。有时候真的很羡慕那两个笨蛋，至少在夜深人静心情不好的时候，可以直接去敲对方的门。
房门掩上，走廊再次变得冷清。
此时，被家入硝子羡慕的两个笨蛋正在打架。
这也是当然的吧。
五条悟这个家伙不仅曲解夏油杰的意思，还造谣他哭了，打起来也是可以预料的。可惜室内狭小的环境限制了两个人的发挥，为了不破坏室内的东西，两人都打得小心翼翼的。
五条悟一边格挡，一边将自己杯子里的热可可一饮而尽。杯底的可可温度还有些高，让怕烫的五条悟吐了吐舌头。
夏油杰立刻放松了攻势，想要起身去给五条悟倒杯凉水。趁此机会，五条悟眼疾手快，将夏油杰被子里的茶包抽出来扔进了桌面垃圾桶。
夏油杰一回头就看到这一幕，他尖叫：“悟，那个是湿垃圾，不能放那里！”
五条悟仍然吐舌头，这次可不是因为被烫了。在与夏油杰追逐的时候，他又端起夏油杰还一口没喝的茶水，直接倒进了马桶里。
“杰，别想那么多，好好睡觉嘛。”做完这些并留下这句话，五条悟直接跑出了夏油杰的房间。
房门关上复又打开，五条悟只伸了一颗头进来，“对了，明的婚礼时间定在半个月后。杰，你要和老子一起去哦。”
说完，五条悟真的关上了门，只留下夏油杰对着桌子上的两个空杯子瞪眼。他看了那两个杯子很久，突然嘴角突然几不可见地勾起来一点。
第63章 第64/65/66章（三合一） 去野……
第二天一早, 没有睡好的家入硝子在食堂遇到了精神十足，正在打闹的两个同期。
她仔细观察了一下夏油杰的眼睛，发现他的双眼不仅没有肿起来, 甚至连点黑眼圈都看不见, 稍微有一点失望。
家入硝子打了个哈欠, 坐到他们对面：“不是说夏油哭了吗？”
“是呀, 老子和你说……唔唔……”五条悟话说到一半就被夏油杰捂住了嘴, 两人之间的冲突升级。
家入硝子就着两人的打闹吃早餐，感觉已经要吃腻了的东西也别有滋味起来。五条悟与夏油杰很快就发现家入硝子边吃边笑, 于是两人迅速握手言和, 一致对硝子。
夏油杰首先抱怨：“硝子，好过分哦。”
五条悟在后面连连点头, “没错, 我们可是同期, 应该互相爱护，团结友善。你怎么可以挑拨老子和杰的关系呢？”
听了两人的话, 家入硝子的早餐噎在喉咙里。她艰难地咽下去之后，再次仔细观察起两人, 又小心翼翼地问道：“你们又在玩什么？”
“我们不是一直都这样吗, 硝子？”夏油杰笑眯眯地将手臂搭在五条悟的肩膀上，五条悟也跟着露出一个看起来有些无奈的笑。
家入硝子摸了摸双臂上的鸡皮疙瘩。她站起身，比划了一个从歌姬学姐那里学来的除魔手势, 大声喊：“哪里来的邪魔，快把我的同期换回来！”
“你在说什么呢，硝子？老子就是五条悟啊？”
“你在说什么呢，硝子？我就是夏油杰啊。”
两个人异口同声，看起来反而更诡异了。
至少家入硝子是这么觉得的。
她连自己的早餐都不要了, 后退数步。让家入硝子说，她没有立刻转身离开，全靠那点微薄的同期情谊强撑。
“我再给你们最后一次机会，立刻恢复正常。不然我就要联系神官和巫女来驱邪了！”
家入硝子面色严肃，严阵以待。
五条悟与夏油杰对视一眼，又一同盯着家入硝子。当然，五条悟戴着墨镜，就算移开了视线也没人发现。总之，三人对峙着，似乎在玩谁先移开视线谁就输的游戏。
最后，还是夏油杰最先落下阵来。面对家入硝子越来越严肃的表情，他垂下视线，轻轻唤了一声悟。
“杰，你怎么自己就认输了呢！老子还没玩够。”五条悟一边抱怨一边从桌子底下拿上来几个包装严密的盒子。
看着两人恢复正常，家入硝子松了一口气。但是她仍然没有靠近，站在原地冷冷地看着两个人。
五条悟才不管家入硝子的脸色，他举起手中的东西大声邀请：“硝子，我们去野餐吧！”
家入硝子没有说话。她又看了看两个人，拿上自己的早餐转身就走。
两个少年立刻起身拦截。五条悟因为手里拿着东西落后一步，夏油杰已经绕到家入硝子的面前郑重道歉：“对不起，硝子。我们玩笑开过头了，你不要生气。”
家入硝子仍然不发一言，绕过夏油杰继续往外走。
五条悟也赶了上来，“硝子，不要生气呀。一大早从横滨买回来的甜点，我可以多分你一点哦。”
家入硝子充耳不闻，仍然板着一张脸前进。
三人就这么吵吵闹闹，一直走到了女生宿舍门口，家入硝子才停下来。她仍旧没有表情，但是问另外两个人：“你们准备了野餐垫吗？”
两个少年对视一眼，然后一起摇头。
“喝的呢？”
夏油杰召唤出一个咒灵，指着它说：“提前烧好的热水，也带了可以冲泡的饮料和花茶。我还从前辈那里拿了一瓶好酒。”
家入硝子点点头。她将自己的早餐塞给两人，走进了宿舍。一直到背对了两人，她才松开刚刚一直紧咬的后槽牙，勾起她一直压抑着的嘴角。
好险，差点就在那两个家伙面前笑出来了。既然被他们演了，家入硝子自然也要回敬一二。
直到家入硝子的身影消失，五条悟与夏油杰才讨论起来。
“硝子应该不生气了吧？”
“老子觉得她根本就没有生气。杰，等下她出来，我们继续交换来玩。”
“好哦。”
走廊里有一整面的窗户，此时正有阳光向里倾泻，驱散了昨夜的冷清。家入硝子也没有野餐垫这种东西，但是她愿意贡献出自己的瑜伽垫和床单来凑合一下。
扛着卷起的瑜伽垫走出去的时候，她的心情与昨夜完全不同，甚至都有一些忘了进门之前的那点不愉快。她走到两人面前，扬起根本控制不住的笑脸说：“走吧。”
然后两只手同时伸到了家入硝子的面前。在家入硝子将瑜伽垫交出去之前，两人又同时缩回了手。
在家入硝子质疑两人这莫名其妙的行动之前，夏油杰与五条悟先彼此指责起来。
“不对吧，杰，这时候不应该是老子来伸手吗？”
“如果看到硝子拿着东西，你不会想要帮忙吗，悟？”
五条悟思考了一下，觉得夏油杰说得有道理。他再次提问：“那你为什么要把手缩回来？”
“因为你看我了。”夏油杰面不改色，“你看我了，就说明你觉得你这时候不会伸手，所以我缩回来了。倒是你，怎么也把手缩回来了？”
“你不是看老子了吗？”五条悟理直气壮，“你看老子，说明你觉得老子做得不对。如果老子是老子，那老子一定不会缩手。可那时候老子是你，你一定会先把手缩回来理论明白了再把手伸出去，老子才缩手的。”
家入硝子在一边已经听得很明白了，这两个人又开始玩他们那个无聊的互换游戏了。
被两人作为参考标准的家入硝子说：“在不正经的时候，你们两个家伙都不会想起来需要给我帮把手的。很可惜，你们两个正经的时候有点少。”
作为裁判作出判决，家入硝子扛着瑜伽垫面无表情地带路走向了后山。
虽然是第一次进行这样的活动，但三人心中的确有一个统一的选址。
一周过去，后山那三棵代表三人的小树似乎没有什么变化。即使是被五条悟与夏油杰强行抬起来那根树枝也在茁壮成长着。
家入硝子的瑜伽垫很大，几乎有单人床大小，她带来的床单刚好可以在包住边缘之后塞进垫子底下固定。粉色碎花的垫子铺在绿色的草地上，很有春天的氛围——虽然春天已经快要结束了。
幸好家入硝子的垫子够大，五条悟与夏油杰准备的东西远比他们拿在手上的要多。
自从上次开发出用咒灵存东西的新用法，宝可梦训练师小杰似乎要转职成哆啦A杰啦。除了之前提到的甜点、饮料和酒之外，他甚至整了一个烧烤架过来。
夏油杰指了指已经现身的雪女，“食材先放在一边，雪女会负责看着的，等一会儿再处理吧。硝子不是早饭都没有吃完，先让硝子吃点东西。”
说实话，看着这两个人准备的东西，家入硝子甚至觉得手中的早饭不够有食欲了。
夏油杰似乎也发现了这一点，他拿出一盒专门给家入硝子准备的咸味点心说：“或者硝子你先吃这个垫垫？”
五条悟已经在一边拆开他的甜点吃了起来。
高专后山的环境虽然还不错，但也没有好到供人野餐的程度。不过此时三人吃着点心，喝着冲泡的饮料，都很放松。
家入硝子看着杯中由奶茶粉冲成的奶茶，突然想起两人之前的代餐奶茶，于是问道：“你们之前不是说要自己煮吗？不做了吗？”
夏油杰竟然还真的掏出了一盒茶包，里面只少了两个茶包。他又陆续拿出了糖和牛奶，还有一个壶。
“东西是全的，硝子你要试试吗？我帮你烧火。”
因为在室外，不能用电，只好回归最原始的办法煮东西。
“用你的小打火机吗？”家入硝子与夏油杰玩笑。她说的是夏油杰的一个咒灵，可以产生微弱的火苗，曾经被夏油杰当成打火机来用。
“我有准备木炭的。”夏油杰也跟着一起笑。
他开心的样子完全不像是前一晚还郁结到睡不着觉的，家入硝子实在好奇，于是便问了出来。
夏油杰愣了一下，然后先是道歉。“抱歉，让你也跟着一起担心了。”
“别这么说。我们是同期，就要互相友爱，团结互助。”家入硝子用五条悟装夏油杰时候说过的话回敬。
五条悟也跟着点头，用撒娇的语气夸张道：“杰总是满嘴大道理，其实他自己都不信诶。”
夏油杰无语地看着五条悟，大声反驳：“悟，这是礼貌啊！就算是同期，也该讲点礼貌！”
五条悟双手捧脸，像是被吓到了一样说：“你凶我！你没有礼貌！”
他的手指上还有甜点的残渣，因此他只用掌根抵住自己的脸，五指则尽量往外伸。比起因为惊恐捂脸，他的动作看起来更像是“开花了”。
夏油杰无语凝噎，无论是对他的动作，还是对他说的话。
看夏油杰说不出话来了，五条悟冲在一边笑得开心的家入硝子竖了一下大拇指，露出一个得意洋洋的表情。
然后他就被夏油杰一拳敲到了脑袋上。
家入硝子在一旁笑够了才阻止又一次打起来的两个人。
“五条，你让夏油把话说完。我还以为他要失眠到天明呢，没想到这么精神。我真的很好奇他是怎么自己想通的。”
“其实我没有想通。”夏油杰回复道。
看着两个同期疑惑的表情，夏油杰忍不住笑了起来。他在小炉子里生了火，将接满了水的小壶放到炉子上，慢条斯理地说：“这种事情，能够一夜想通才奇怪吧。”
水壶的导热效果似乎不太好，水一时半会无法烧开。夏油杰也不着急，他胡乱地拨动着火炉底部的入炭口，继续说：
“昨天晚上悟走了之后，我把房间收拾干净之后就累了。今天又一大早就跑到横滨去。我只是根本没有时间去思考了。”
假的吧。以她的笨蛋同期的体力，就算把宿舍拆了都不会感到疲惫，打扫房间怎么会累？不过，家入硝子看着手中夏油杰带回来的食物，接受了这个有些让人失望的答案。
家入硝子追问：“然后呢，你为什么要去横滨？”
夏油杰正在往水壶里加茶包加糖，还分出来一只手指了下家入硝子手中的点心。
“前辈给他可爱的学生们准备了点吃的，让我去拿。”
“啊？”家入硝子吃东西的速度都慢了，“石川老师特别准备的咸口点心吗？”
夏油杰指出来的那根手指迅速移动了一下，指向了五条悟抱着的那份，“哦，咸的是我后来买的，前辈出的钱。悟那里的那份才是前辈准备的。”
等他回忆着之前的步骤，把所有配料都放进壶里才突然想起来，“硝子，不是说你来玩吗？为什么还是我在煮奶茶？”
“我也很奇怪。”家入硝子从旁边捡起盖子，完成了最后一个步骤——盖上盖子。“好了，我已经体验了最重要的步骤。然后呢，石川老师让你跑一趟横滨就是为了给你点心？”
“不是杰一个人，硝子。”五条悟在一旁吃够了，打了个哈欠开始翻找有什么玩的。“杰这个家伙天都没亮就跑来敲门，让老子和他一起去横滨。”
“没办法嘛，甚尔君说横滨很危险，人家一个人会害怕的啦～”
夏油杰看着家入硝子变得奇怪的眼神，轻轻咳了一声继续说：“其实是金田一老师给我发的信息，他希望我能去帮忙搬家。”
“黑手党之间的冲突愈演愈烈，波及了港.黑统辖下的商店街，甜品屋也受到了一些影响。金田一老师听说之后很着急，不仅让前辈辞了职，还火速换了房子。”提起这个夏油杰的面色也有一些古怪。
他说：“金田一老师又去偏僻的乡下做课题研究了，他任职的学校也放了假，他的同事也大多逃离了横滨。金田一老师就只好找我来监督前辈搬家、换工作。”
夏油杰回忆起金田一京助的信息，忍不住感慨：“金田一先生真的很关心前辈，离得那么远，信号都不通畅也在担心前辈呢。他们感情真好啊。”
“杰，羡慕吗？”五条悟笑嘻嘻地接话：“如果我们分开出任务，老子也会这么关心你的。”
夏油杰吐槽：“不，你这个家伙根本没有这么细腻的心思。”
五条悟也没有反驳，反而说：“杰，你可是老子唯一的朋友，可以再自信一点的！”
奶茶沸腾，不断翻滚的茶水升腾起大量的水蒸气，将水壶盖反复不断地顶起来，发出“咚咚”的闷响。
家入硝子提壶倒了三杯奶茶，正要给他们放近一点就被五条悟阻止。五条悟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一个相机，“等等，硝子，先拍照！”
家入硝子让开自己的位置坐到夏油杰旁边，让五条悟可以靠近拍摄。可惜，夏油杰这时候也站起身来，拿起一块反光板站到了五条悟身边。
两个人又是摆弄茶杯调整构图，又是摆弄反光板调整光线，看起来好不专业。当然，如果夏油杰脸上的表情再开心一点就好了。
大概是接收到了家入硝子的疑问，夏油杰主动解释道：“早上帮前辈搬家的时候，我们看到了他和友人的相册。前辈又说他不会和朋友吵架，和我们分享了一些经验。”
“他周一不是刚和金田一老师吵了一架吗？”
无视硝子的吐槽，夏油杰将他的解释说完：“悟听了之后非常感兴趣，决定从今天开始记录每天的日常。他还买了拍立得相机，准备每天写日记。还有之前那个互换的游戏，也是前辈教的，说是能够提高彼此的默契。”
“杰，你难道不喜欢吗？”五条悟端着相机头都不回，连按了几下快门之后，真的又换了一个相机。“杰，硝子，把手伸过来。”
五条悟首先将手悬在茶杯上方比了一个“耶”。
“我很喜欢。”夏油杰放下反光板，听语气好像不太情愿，但他嘴角翘起的弧度根本压不住。他也伸出两根手指，食指还与五条悟的中指相触。
这两个人凑在一起看过来的时候，家入硝子仿佛又回到了昨天那个电玩城里。
那种感觉有点难以言喻。其实事情还没有解决，其实还有很多的烦恼没有结果，可察觉两个人站在自己身后的时候，家入硝子觉得自己无所不能。
她想，这两个人应该也有同样的想法。就像夏油杰自己说的，很多事情他仍然没有想通，但这却一点也没影响他和五条悟一起玩闹。
小声吐槽着“幼稚鬼”，家入硝子微笑着伸出手来与他们手指相触。拍立得相机从上方摄制，很快就吐出照片。
透过三人指间的缝隙还能看到茶杯，看起来很像是会被挂在高中女生社交主页，并且配文“天下第一好朋友，我们要永远在一起”并且在句尾加上三个颜色不同的心形符号的那种照片——照片传到家入硝子手上之后，她如此点评。
照片传了一圈最后又回到五条悟的手里。他真的准备了一个本子，认认真真地准备从今天开始写日记。听到家入硝子的锐评，五条悟恍然大悟，埋着脑袋写了起来。
夏油杰招呼家入硝子去收拾中午要吃的东西，趁着这个机会，他偷偷地对家入硝子说：“悟从你说的那种主页上学了不少，连野餐的灵感也是在那里看来的。”
家入硝子算了一下时间，感慨道：“那你们一早上的行程还挺赶。”
“问题是，他找参考的时候我们正飞在天上，信号不好。悟他也只看了一个人的一点点内容。”夏油杰翻出五条悟准备的心形模具，痛苦地闭了闭眼，“我后来看了一下，那是一个情侣账号。”
家入硝子好奇地拿起一个模具，问道：“这是做什么的？”
“处理菜和肉的。放进模具里就可以得到特定形状的肉块和蔬菜块，然后穿起来烤。”夏油杰看着家入硝子的表情，残忍地宣布：“没错硝子，今天我们的午餐都会是这种甜蜜梦幻的内容。”
“写完了！”
五条悟在两人背后大声宣布，他兴冲冲地将本子展示给两个人看。照片已经贴在了本子里，旁边不止标注了日期，还有家入硝子说的那句话。唯一不同的就是跟在后面的不是三个心形，而是三人特征的简笔画。
简笔画虽然幼稚，但已经足够传神。如果说瑕疵，大概只有夏油杰的刘海难以把握，夹在墨镜和香烟中间丑得比较突出。
看着又一次跑到一边吵起来的两个同期，家入硝子突然觉得自己的存在有些多余。
就算知道了五条悟的参考对象是一对情侣，家入硝子也不觉得这些东西出现在这里有什么违和感。不如说，就算哪天这两个家伙牵着手到她面前宣布，他们恋爱了，家入硝子也不会觉得奇怪的。
关于男孩子之前黏黏糊糊的奇怪友情，家入硝子一点也不想懂。
家入硝子再次查看了一下两人准备的东西，确定如果不早点准备起来，他们可能就吃不上午饭了。家入硝子从模具里随便摸了两个出来，扔向那边的同期。
“笨蛋们，干活了。”
不知道该说这两个家伙是未雨绸缪还是阴差阳错，就算没有烧烤，从横滨带回来的点心也足够三人吃饱了。看着因为模具的用法再次要吵起来的两个人，家入硝子又确认了一下即使没有烧烤中午也不会饿肚子。
其实都在学校里面，就算烧烤出了什么问题，也可以直接去食堂。只是气氛都已经到这里了，家入硝子也没想起来还有这样一个选项。
串烤串这种事一旦掌握了方法，就是单纯的机械劳动，很快就觉得无聊了。三个人又常常在一起，也没有什么新鲜事好聊。
不知道是谁先提起的，总之就说到了他们一起遇到的第一个的事件，那个以“三色许愿”之名传播的咒灵。
“乱步先生说这件事情已经结束了，不会再有‘三色许愿’了。”夏油杰这样告诉家入硝子。
五条悟在一边撇了撇嘴，“最重要的咒灵都被祓除了，那些人自然也没有办法装神弄鬼了。”
家入硝子突然跟不上两个人的话题。“是找到那些散布邪教的人了吗？”
“准确地说不是邪教，是诈骗。这个东西是一个小黑手党弄出来敛钱的工具，横滨最近的混乱让他们大赚了一笔。结果他们就被别的黑手党盯上了，两个组织交战的时候被港.黑捡了便宜。”
“啊？那为什么是乱步先生说？”家入硝子疑惑，“港.黑里你的熟人也不少吧，夏油你没有第一手资料吗？”
夏油杰没理会家入硝子的促狭，五条悟倒是随口解释了一句：“我们今天遇到了乱步，他就提了一句。前辈的新工作就在侦探社楼下那个咖啡厅。”
现在再提起许愿邪教，感觉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当时三人捉到传播邪教的魔术师，后续交给了夜蛾正道和五条明处理，似乎都不了了之了。
“说起来，五条，你家里之前还说要查横滨呢，查得怎么样了？”家入硝子突然好奇地问。
五条悟咋舌，“明说的人脉就是禅院甚尔，那个小白脸骗了我家不少钱，给的情报还没老子知道得多。”
听到五条悟的称呼，家入硝子多问了一句：“你们的关系又变差了吗？”
夏油杰在一边笑着帮忙解释：“甚尔先生还在度假呢。只是听乱步先生提了一句，如果不是因为阳子小姐，甚尔先生是无法得到侦探社的工作的，悟就开始这么叫了。”
五条悟在一边点头，“所以他才这么喜欢炫耀自己的老婆。”
很合理。
家入硝子点点头，“不过也的确有那种人吧，有了老婆之后就一定要秀得天下皆知的。”
五条悟不屑地评价：“无聊。”
夏油杰突然叹气，“还有小学附近的那个实验室，最后也查到横滨去了。只是不知道等横滨这场混乱过去，还能留下多少线索。”
提起这个，另外两个人都有些消沉。家入硝子再次吐槽：“这么听起来，全国的犯罪分子最后都跑到横滨去了。横滨虽然不会产生咒灵，结果却比其他地方还要危险。”
“那边还有能力千奇百怪的异能力者。”夏油杰补充，“如果乱步先生说嫌疑人犯罪的证据被异能力消除了，我也不会觉得奇怪了。”
五条悟认真思考了一下，“如果那样的话，也没有办法确定那个人是不是真的犯人了吧？”
“是啊。”夏油杰叹息。
“真的会有这种异能力吗？”家入硝子提问，“咒灵走过还会留下残秽呢，何况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就算有消除的能力，也没办法面面俱到吧？”
“也许吧。”
夏油杰无法回答家入硝子的问题。
见识过的异能力者越多，他越惊叹于异能力的千奇百怪。如果说咒术师潜心于加强自己战斗的能力。那不需要祓除咒灵，没有天敌的异能力者使用起自己的能力来，总会有许多奇思妙想。
比如他们曾经遇到的那个用自己的异能力撩妹的街头魔术师，比如会操作砂子组成的人偶逗弄小孩的前辈。
虽然都是自己与生俱来的能力，但异能力者们似乎更加习惯将自己的异能力融入生活。
夏油杰刚想到这里，就看到被自己当成冰箱用的雪女。
咳。
在夏油杰出神的时候，家入硝子与五条悟已经跑去尝试生火了，自然也没有发现他此时的尴尬。
刚刚夏油杰成功点起炉子的动作过于轻松写意，让五条悟与家入硝子完全低估了这项工作的难度。炭火不完全燃耗的黑烟猛地升起，五条悟赶紧拉着家入硝子后退，甚至还用上了无下限包裹两个人，才没有被弄脏。
“杰！快来灭火！”
同期两人搞出来的状况让夏油杰将所有想法都抛诸脑后，赶紧去帮忙。
但，就像他完全不知道自己之前是怎么成功的一样，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两个人会失败。好在，他在横滨学了一招厉害的——用土埋来灭火。
烧得不算成功的火也是火。
正好他们就在后山，到处都是土。夏油杰立刻指挥着咒灵就地取材，将土洒到烧烤炉上。
很可惜，夏油杰一时之间没有想到哪个咒灵能直接移动足以灭火那么大数量的土，只好一点点来。
原本这黑烟就是因为燃烧的时候空气不够流通才造成的。这数量不够的土撒下去，既没有让空气流通，也没有直接制造无空气的环境，完全起不到作用。别说是灭火了，没有加剧就已经很好了。
第一轮洒土的尝试宣告失败。
好在夏油杰足够灵活应变。他让咒灵直接推翻烧烤架，炭火滚落到地面上。黑烟立刻有了明显的减缓。
然而这不是夏油杰的目的，他招呼五条悟：“悟，你能以那些炭为中心用苍吗？把他们用土包起来，最好压实一点。”
五条悟立刻照办。
苍为吸引之力。只要控制好咒力，就可以将周围的东西全都吸到设置好的定点处。
看过夏油杰移土灭火，五条悟也明白了他的意思。只要把那些东西用土包起来就好了对吧，五条悟觉得自己可以做得很完美。
他之前从来没有尝试过这样操纵咒力，如果想要压缩得足够小，就需要他足够谨慎与耐心。
黑烟早就不知道什么时候停止了，可没有人说话。因为五条悟还在使用咒术，引力将物体粉碎、压缩到极限，最后形成了一个一掌可握的球。
地面上留下了一个深坑，足以再种一棵小树苗，那是五条悟取用土留下的痕迹。
“杰，你看！一个球！”
直到感觉那些炭和土已经被压缩到了极致，五条悟才停下来。他一撤掉咒力的控制，那个球便掉进了坑里。
夏油杰走到坑边捡起球，甚至感觉这个球的表面很光滑。
五条悟也走过来蹲在他身边，邀功道：“杰，老子感觉找到诀窍了。下回让老子压咒灵试试。”
“我拒绝。咒灵玉不是单纯地把核心打碎再压缩，你明明很清楚吧。”
五条悟没有回答，只是向他吐了下舌头。
家入硝子也学着他们的样子蹲过来。只是与两人不同，她看的是这个新出现的坑。
“感觉可以想一想这里要栽棵什么样的树了。你们觉得夜蛾老师怎么样？”
“不可以栽烧烤架吗？”
“悟，你快学会反转术式，把这个球散开。”
家入硝子站起身，往山下的方向看。“不过我们这里动静弄得这么大，没有人上来救火吗？”
“因为我们已经解决了吧。以前下山的时候遇到过他们守在上山的路上，等着我们离开他们才会来收拾现场。”夏油杰也跟着站起来，拿出几块新的炭，走到了烧烤架边。
“你们竟然还会走大路下山。”
家入硝子跟在夏油杰身边，等着点起火之后帮忙。
至于五条悟，他真的听了夏油杰的话，对着那个球尝试起术式反转来。
夏油杰与家入硝子都没有打扰他，直到五条悟闻到烧烤的香气，主动放弃了。他把那个球扔回坑里，跑到两人身边，又匆匆跑走。
“啊，我忘记照相了！”
等到五条悟抱着相机跑回来，夏油杰手中正拿着一串烤熟的肉。五条悟指挥着夏油杰借位摆拍他烤串。
照片拍好了，烤串也凉得正好入口。五条悟伸头过去，一口咬在了夏油杰手里的肉串上，叼走了一块肉。
“杰，好吃！我还要！”
五条悟说话也没有耽误他抓拍接替夏油杰站在烧烤架边的家入硝子。等他再放下相机，一根肉串又伸到了他的面前。
还是他刚刚咬过的那一根，夏油杰举着肉串跟他说：“你先吃，然后去摆拍烤串，我给你照相。”
“为什么要摆拍，老子也要烤！”
五条悟接过夏油杰手里的肉串三两口吃完，就拿了生的串放到烧烤架上。
家入硝子看见两人接近，端着已经烤好的肉串走到一边。她记得夏油杰说带了酒，现在正是打开的好时候。
烤串也没有什么新意，夏油杰敷衍地给五条悟拍了一张照之后，就将相机放到硝子那里，自己去指导五条悟烤串。
家入硝子一边喝酒一边吃串，还时不时抓拍两张同期在烧烤架边打闹的画面，非常惬意。
五条悟虽然之前没有做过饭，但动手能力并不差，尤其还是烧烤这种简单的事情。但夏油杰不知道为什么，总是觉得不看着他就不能安心。
大概是“某个人是大家族里出来的少爷”这个设定过于根深蒂固吧。作为大少爷会吃这种不够优雅的东西就已经很难得了，会自己动手更是稀奇。
“在你心里老子到底是个什么形象啊？”
听到五条悟的抱怨，夏油杰才发觉自己原来把心里话说出来了。既然被问了，夏油杰也干脆直接说了。
“不是你，是我觉得大家族的少爷应该是那种住得富丽堂皇，只吃山珍海味，目中无人的家伙。所以我才一直在感叹你也是个大少爷嘛，和想象中完全不一样。”
“还给你。”五条悟撇着嘴将一串肉举到夏油杰的嘴边，显然是不太满意他的话。
夏油杰也看见了五条悟面色不善，只是他刚一张嘴正要解释，五条悟就把肉串塞进他嘴里，家入硝子刚好抓拍到了这一幕。
夏油杰吃了一块肉，囫囵嚼了几下就咽下去，立刻道：“悟，我的确对大家族少爷有些刻板印象，不是在说你。”
“老子知道，我就是想起了一些烦人的家伙。”五条悟问，“怎么样好吃吗？”
夏油杰观察着五条悟的表情，确定他真的没有生气才说：“悟，刚刚那串肉还没熟。”
五条悟刚刚抬起的手又放了回去，“那再烤一会。”
两人就这么站在烧烤炉边一边烤一边吃，后来家入硝子也端着酒杯加入了两人。
虽然出现了一些大大小小的意外，但是这餐饭三人玩得很开心。
夏油杰还跟着家入硝子一起喝了一点酒，只有一点。因为两人不敢给五条悟喝酒，为了不让五条悟寂寞，夏油杰要陪着他——有些微醺的夏油杰如此解释他喝可乐的原因。
饭后，五条悟乐此不疲地要合影。三人一起的合影很好拍，只要让夏油杰控制咒灵按快门就好了。困难的是三人不仅想合影，还想让那三棵标志性的小树入境。
“不趁着它们还小的时候合影，等他们长高了再想拍就只能爬树了！”
然而，也不知道是夏油杰醉了对咒灵的控制力下降，还是咒灵的智能太低，不知道该怎么取景怎么对焦，总之拍出来的效果总是不尽如人意——不是树冠只有部分入境，就是焦点乱跑。
“因为我看不见咒灵的视野，不是我控制得差！”夏油杰严正声明，拒绝造谣。
这个问题之前就在困扰夏油杰了，如今旧事重提，同期们纷纷给他加油打气。
“杰！你试一试，没准突然就领悟了呢！”
“悟，你刚有突然领悟反转术式吗？”
“没有……”
当然，玩笑归玩笑，合影还是要拍的。既然咒灵的作用约等于支架，在经历了数次失败之后，三人决定直接调整相机参数。
他们决定查找大合照常用参数之后，一个个调出来试。正在三人围在一起查攻略的时候，夜蛾正道的声音突然从他们背后响起：“玩得开心吗？”
三人惊喜，将相机塞给夜蛾正道。
“老师，你来得正好，帮我们拍个合影吧！要拍到那三个树冠的那种！”
看着迅速摆好姿势的三个学生，夜蛾正道黑着脸调试了一下参数，找好角度给他们拍了一张照片。
三人看着相机屏幕中的照片都很满意。
夜蛾正道刚要说话，他的手里突然又多了一个拍立得相机。
“夜蛾，就是刚刚这样，再拍一个吧！”
夜蛾正道仍没有拒绝，再次帮三人合照。三人再次围在一起看拍出来的相片，也都非常喜欢。
夜蛾正道走近三人，想说话却第三次被打断。这一次是五条悟眼疾手快，用拍立得拍下了一张四人合照。这张合照在当天的日记里被五条悟命名为“三个可爱的学生和他们生气的班主任”。
情绪数次被打断的夜蛾正道已经生不起来气了，他的声音里有一种饱经风霜的沧桑：“听说你们放火烧山来着？”
三人一起摇头，指向那个坑和坑里的球。
“只是出了一点意外，我们都处理好了。老师，你说这个坑里栽什么好？烧烤架怎么样？”
第64章 第67/68章（二合一） 杰，和我一……
最后夏油杰和五条悟还是一起被夜蛾正道揍了。
栽烧烤架这么离谱的方案到底是怎么想出来的？
当然那个坑里也没有栽新的小树苗, 夜蛾正道亲自监督着两个人把坑填上。还不许他们用咒术，更不许他们用咒灵，只让和他们后勤人员借了工具。
填坑这个方案也是后勤人员提出的, 正好之前他们栽树还剩下了一些土。只需要把那些土运过来, 然后倒进坑里, 听起来还挺简单的。
真的做起来也很简单。两个人只需要把土弄到小推车里再运到坑旁边, 然后直接把土倒进坑里就好了, 是纯粹的体力活。
只是两个人第一次做这种事情没有什么经验。第一趟装的土少了一点，第二趟又装得多了一点, 又要把多出来的部分送回去。
“要是夜蛾不在, 我就把它们直接压进坑里。”五条悟推着小车的一边把手，小声嘟囔。
夏油杰推着另外一边把手笑：“既然都是土, 我们不往回运, 直接洒在一边也没关系吧。”
这种手推车为了方便单人操作其实做了很多针对性设计, 可这两个人就要一人推一边。费力不说还不好控制，然而夏油杰与五条悟都乐此不疲。
而跟在两人身后的家入硝子连连点头：“刚刚看那个大叔欲言又止的, 大概也是想说这个。他看不惯你们两个的操作，想把你们赶走自己上很久了。”
既然是同期一起闯的祸, 自然没有只是两个男孩子干活, 家入硝子在旁边歇着的道理。不过虽然家入硝子一直跟着两个人跑来跑去，他们也不会真的让她上手帮忙的。
“就算输出都倒下了，也没有治疗上战场的道理。硝子只需要守好后方就好啦。”被这样拒绝之后, 家入硝子就一直跟在两个人身后，从字面意义上守好了两个人的后方。
等三个人把小推车和工具都收拾好后回到三棵小树下，夜蛾正道已经帮忙规整了他们散落的大部分东西。
“好了，把这里收拾干净就赶紧回去。以后没事别来后山搞事，听见没有。”
三人异口同声答是, 看起来非常乖。
夜蛾正道也没指望这三个人能够安分太长时间，这次连禁足这种话也不说了。确定三人今天之内应该不会再搞出需要他赶来学校的大事，夜蛾正道便回家了。
看着夜蛾正道远去，夏油杰继续收拾东西。大件的东西直接让咒灵吞下去，小件的东西整理到一起再给咒灵吞。
家入硝子则在一边给五条悟治疗他手上磨出的水泡。
“也只有这种时候才觉得你真的是一个大少爷呢。”
“硝子，你怎么和杰说一样的话？”
只是水泡而已，反转术式立竿见影，五条悟的双手迅速恢复了原本的白皙细嫩。用这个词来形容男人的手似乎有些奇怪，但五条悟不愧是自小养尊处优的大少爷，手上连点茧子都没有。
而另一边，夏油杰收拾东西的速度也很快。他扶着已经卷好的瑜伽垫和那条基本可以宣告报废的床单问家入硝子：“硝子，这个你怎么处理？”
“嗯？床单给我吧，我回去洗一洗。瑜伽垫你直接收起来，下次还可以用。”
夏油杰闻言直接让咒灵将两样东西一起吞了，“我一起洗了就行。”
家入硝子没有反对。床单谁洗都是一样的，她只是想要有些参与感。家入硝子从口袋里掏出三根棒棒糖并分给两个同期，并开玩笑道：“吃了我的糖，你们两个下一次野餐的时候可不要忘了我。”
“放心吧，硝子。你可是要守护在我们身后的人，我们没了你可不行。”五条悟突然说。
家入硝子用还没来得及吃的棒棒糖当魔法棒，指着五条悟，“夏油杰，快从五条悟的身体里出去！”
夏油杰也觉得五条悟说出的话语过于肉麻，却不接受家入硝子的指责，“硝子，悟说话就是这样的风格。”
五条悟赶上走在前面的夏油，笑着搭上他的肩膀，并对落后一步的家入硝子招手，“硝子，不要害羞嘛。我和杰都超喜欢你哒。”
家入硝子有些后悔听从歌姬前辈的劝说尝试戒烟，棒棒糖塞进嘴里真的太甜了。
五条悟语气甜腻得仿佛喝了酒，家入硝子抱着夏油杰特意留给她的那瓶酒晃了晃，没觉得瓶子里的酒少了。不过，既然五条悟现在还能好好地自己下山，以他的酒量，就算他真的偷喝了，看不出来酒有变少才是正常的。
家入硝子的动作没有引起五条悟的注意，他已经完全被自己的好友吸引了。
像是有个大发现一般，五条悟用惊奇的语气宣布：“杰，你的耳朵好红呀！”
为了看得更清楚一点，五条悟还凑得很近。比夏油杰高出的那一点身高这时候分外有存在感，让五条悟俯身的姿势格外明显。
温热的鼻息扑在夏油杰的耳边，让他的耳朵更热了。因此，被棒棒糖凉硬的棍子戳到的时候感觉也格外明显。在夏油杰想明白那是什么东西之前，五条悟已经完全趴在夏油杰的肩头，没了动静。
夏油杰的心跳有一瞬间停止，他赶紧反身抱住五条悟，让他平躺在地上。
五条悟倒下得太突然了，夏油杰与家入硝子都没有来得及反应。一个人突然倒下的原因太多了，两人只能一个个排查。
最了解诅咒的家伙已经倒下了，夏油杰和家入硝子也只能大致判断五条悟并没有被诅咒。可在查看了瞳孔，脉搏等一系列查体能够判断的指标都没有异常之后，家入硝子又开始怀疑五条悟被诅咒了。
此时五条悟的嘴里还含着那根棒棒糖，夏油杰担心他会在睡梦之中呛到，直接帮他拿了出来。
夏油杰又把手掏进了五条悟的口袋找糖纸。
如果是以前的五条悟，一定随手就把糖纸扔掉了。可今天的五条悟是要写日记的五条悟。夏油杰之前看到了，他把吃完巧克力留下的糖纸都塞进了口袋，正好可以用来包这个刚吃了一口的棒棒糖。
五条悟大概已经整理过一次了，他的口袋里只剩下一张糖纸。棕黑色的糖纸模拟巧克力的颜色，而上面烫金的“Alcohol”字迹格外清晰。夏油杰没有注意，随手给他把糖包上了，烫金字完整地露在外面。
家入硝子已经又重复过一次查体流程，仍然没有发现问题。她一抬眼看见这个熟悉的单词，竟然感觉到了一丝无语。
她怀疑了自己对医学知识掌握不精，又怀疑了她和夏油杰对诅咒的了解不够，就是没有怀疑过是五条悟自己掉了链子。
家入硝子直起身，拍了拍衣服上的土，“没事，他又喝多睡过去了。”
“他又偷喝你的酒了？”夏油杰听到硝子的诊断也松了一口，他在思考怎么把五条悟搬回宿舍去。
“没有，五条悟吃的那个巧克力是酒心的。”家入硝子指了指还被夏油杰握在手中的棒棒糖，和那个硕大的烫金字。
看到酒精标识的瞬间，夏油杰把自己的手收了回来。要不别搬了，让五条悟自己醒醒酒吧。
*
“哈哈哈哈，那后来呢？”
新的一周，新的国文课。可惜金田一京助还在乡下调研，只有石川啄木一个人来上课。没有友人管束，石川啄木把国文课直接上成了谈话课，师生分享周末的小趣事。
“当然是把他抱回去了，总不能真的放任他睡在山上吧。”夏油杰忍不住抱怨，“悟这个家伙真的是一点酒精也不能沾。”
“杰，你那个也不能叫抱吧。你不是扛着老子走的吗？老子现在还觉得肚子隐隐作痛呢，都是因为你的肩膀太硌了。”五条悟也很想抱怨。
“抱歉抱歉，是我的错。”石川啄木忍不住笑意，阻止两人继续吵架，“本来听说家入同学嗜酒才准备了一些酒心的，我以为那么明显的烫金字不会有人拿错的。”
“和前辈没有关系，都怪悟又菜又想吃。”夏油杰有些好奇地问道：“前辈，你用的什么酒做夹心啊？悟睡醒之后还晕了好久，缠着我陪他玩游戏。”
回忆起前一天晚上的经历，夏油杰还是很痛苦。五条悟醒来之后就拉着夏油杰玩《战国风云》，还是他们两人之前那两个设定互换的低等级小号。
阴阳师流派想要打怪还是那么困难。而这一次不仅没有了时刻准备帮忙的巨斧浪人，还多了一个明明是召唤系却偏偏要用普通攻击——长拳揍人的式神使。
而就在这样艰难的环境里，夏油杰竟然带着五条悟升了好几级，到达了可以解锁第二个式神的等级。夏油杰觉得经此一遭，他也可以去做技术主播了。
“嗯？我用的就是带给家入同学的那瓶酒同款呀。度数应该不算高吧？”
夏油杰亲口喝过，自然知道那瓶酒到底烈不烈。他看向五条悟，只见这个家伙笑嘻嘻地掏出手机说：“杰，我开了一个账号。作为技术主播，你现在的粉丝数已经有八个人啦。”
手机屏幕上显示着一个名为“墨镜刘海与香烟”的账号主页，它发布的唯一一个视频标题就是《最强神官的负重升级之路》。虽然都是实话，但结合昨晚的经历再看这个视频，夏油杰怎么看怎么觉得五条悟这个家伙蓄谋已久。
尤其是五条悟还点开粉丝评论给夏油杰看，“杰，你看他们夸我可爱诶～”
没有管去又打闹起来的两个人，家入硝子问石川啄木：“石川老师，你的周末有什么趣事吗？”
“我吗？我刚刚搬了家，周末都在忙着大扫除，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情。不过京助和我分享了他在小山村听到的龙神传说，你们要是感兴趣的话我也可以分享给你们哦。”
“龙！”
仍然坐在座位上，夏油杰与五条悟之间的打闹并不激烈，他们只是以扭曲的姿势缠绕着彼此。比如你的手臂绕过我的脖子到前面来，我的手抵在你的下巴上之类的。
原本两人你来我往的过招还看不出来怪异，此时听到关键词他们一起停了下来，便显得有些过于不可开交了。
“是的，龙神。”石川啄木陷入回忆，“当地有婚礼的时候祭拜龙神的习俗。村中的适龄青年会选定同一个日期举行集体婚礼，龙神也会于当日出现，挑选他喜欢的新人赐福。京助说这周就有一次集体婚礼，他还邀请我一起去观礼呢。”
“前辈，真的有龙吗？”夏油杰问出他最关心的问题。
“京助说，根据当地人的回忆，说不定真的有。能够找到的细节很多，而且大家的记忆也很相似，应该是真的看到过类似的生物。”石川啄木点点头，“如果你们感兴趣，也可以去看看，京助说集体婚礼已经变成了一种庆典，那个村子很欢迎外来人去观礼，还可以体验集体婚礼呢。”
*
“不可以。”
特意来找夜蛾正道请假的两个人刚刚说完就遭到了拒绝。此时他们正在夜蛾正道的办公室里，夜蛾正道从桌子上拿了一摞文件递给两人。
“马上就要夏天了，我希望你们能在夏天来临之前进入升级流程，因此你们最好现在就开始和其他咒术师一起出任务。”
因为刚入学就被人故意压低了评定等级，夏油杰那时候都没有好好去了解升级的事情，现在听夜蛾正道说起来也是一头雾水。
夜蛾正道解释道：“一级咒术师的评定算是一个分水岭。总监部可以直接评定二级及以下的等级，而一级咒术师需要由两名一级咒术师推荐才能进入升级流程。被推荐人之后还要和另一个非推荐人的一级术师一起出任务，由这名陌生术师判断他能否通过评定。
“就是因为总监会不直接发放一级评定，悟入学的等级才会是二级。
“因此直白点说，你们每个人都需要让三名一级术师承认你们的实力，才能成为一级。实力虽然是获得评级的基础，但到了一级这个程度，人脉也同样重要。”
夏油杰举手提问：“老师，我有问题！悟家里那么多人，他不是有超多人脉的吗？”
五条悟笑了一下，等着夜蛾正道帮他解释。
“杰，御三家与普通咒术师不同。没有经历过高专教育的他们也没有经历过总监会的评级，虽然有一级实力的人也会被记录为特别一级，但特别一级可没有资格推荐人进入升级流程。而且，高专内部的推荐流程也需要回避关系亲密的人，所以我也不能给你们做推荐。”
“啊，不愧是大家族。”夏油杰惯性地发出了感叹。“那悟其实也可以不走流程，直接拿特别一级的证明吧。”
“老子才不要呢。”五条悟立刻反对，“老子的目标可不是一级，而是要远超一级实力的特级评定。现在咒术界里只有一个特级，杰，我们会超越她的！”
“悟，不进入总监会的评定系统也可以升为特级的。不如说，现存的那个特级就是因为不在系统里才能这么自由……”夜蛾正道话锋一转，“总之，你们两个去出任务，好好地和前辈们相处。下个学期直接更新学生证上的信息。”
“夏油，五条，你们看这个。”家入硝子突然把她的手机展示给两个人，“你们要去的那个地方似乎有很多游客失踪了啊。”
虽然也一起来了办公室，但家入硝子一直没有插话。以她术式的特殊性，注定了不会进入这个常规的评级系统。在三人谈话的时候，家入硝子一直在查石川啄木说的那个地址。
那个山村虽然偏僻，但家入硝子总觉得很熟悉。查到地图一看，那个地址的周围有不少龙出现的目击情报，之前三人找龙的时候还整理过。
家入硝子的记性不错，之前的那些情报里并没有这个山村。她觉得有些奇怪，便在网络上搜索了一下。的确搜到了一个会举办“龙神祭”庆典的偏僻山村，而在下面的关联阅读里，就是不少人的失踪报告。
许多听说了“龙神祭”的热闹之后去参加的人，都没能回来。
“夜蛾，这个村子里说不定有咒灵，正是需要我们的时候！”五条悟看完硝子找到的新闻之后立刻说。
“受害者人数逐年增加，这个咒灵的危害很大，需要尽快处理。”夏油杰也努力争取，“而且那可是龙诶，老师。谁能拒绝一条龙呢？”
“我能。”
夜蛾正道叹了口气，“我会联系窗追加任务的，你们等任务书出来再行动。在那之前先把这里的任务做了。”
“前辈说这周五就是集体婚礼的时间了，能够赶得上吗？”夏油杰有些担忧地问。
“我会拜托他们加急的。”夜蛾正道对他们挥挥手，开始赶人，“我保证你们能够准时赶上这个庆典。”
结果，夏油杰与五条悟到达山村的时候，窗的报告还没有出来。
这次没有带着硝子一起来是因为，一直等到周四晚上窗都没有回复，等不及的两个人便直接坐咒灵飞了过去。夏油杰的巨翅飞鱼载两个一米八以上的男孩子已经是极限了，实在是带不了家入硝子。
头顶是闪烁的星子，脚下是流水般的霓虹，两人坐在巨翅飞鱼的背上遨游高空。因为地方不够，五条悟坐在后面紧紧贴着夏油杰，还要岔开两条腿伸到他的身侧。
这是一个几乎把夏油杰抱进怀里的姿势，就算是关系亲密的挚友做出来也有些超过了。
然而两人之间根本没有什么暧昧的气氛，夏油杰反而恨不得贴得更紧一点。因为，夜晚的高空真的是太冷了！
咒灵飞的速度又太快，夏油杰感觉自己的脸都要被吹僵了。有衣服遮挡的地方还稍稍好一点，但效果有限。狂风从衣袖从领口灌进来，吹散了身体的热度。就连被召唤出来帮忙取暖的“小打火机”，也只能捂着自己看起来要被熄灭的小火苗，起不到一点取暖的作用。
而五条悟明显轻松许多。
在调试了一段时间无下限的输出之后，迎面而来的强风对他的影响已经被降到最低了。他甚至尝试着将无下限的范围扩大，将夏油杰也纳入保护之中。
可这样使用术式的消耗会呈几何数增长，五条悟坚持不了多久。为了到达山村之前两人能够舒服一点，他们只好尽可能地贴紧，来减少对五条悟的消耗。
坐在咒灵上赶路是完全不同的视角，给人一种抽离的感觉。夏油杰看着脚下的风景由寂静到繁华，最后又归于寂静，有些怅然若失。可惜高空的环境让他无法张口，也无法与五条悟分享他的感受。
好在腰上环绕着的那双手臂始终坚实有力，拉住夏油杰不断坠入虚无的思绪。
“还没到么，杰？”
五条悟贴着夏油杰的耳边抱怨，吐出的热气让已经冻到麻木的耳朵感觉到丝丝麻痒。夏油杰不适地抬了一下肩膀，指着远处漆黑大地上唯一的光点回答：“很快就到了。”
俗话说，望山跑死马。
看起来很近的光点也让两人又飞了半个小时。夏油杰让咒灵降落在黑暗处，跟着五条悟一起走进灯火通明的村庄。
虽然已经是深夜，村里仍然非常热闹。熊熊燃烧的篝火仿佛不会熄灭，年轻人正围着篝火载歌载舞。气氛有些类似于单身派对，春夜仍寒，但在场的男男女女都穿得十分清凉。他们大口喝酒，放声高歌，非常热闹。
这也让站在场边，包裹严实的金田一京助和石川啄木两个人分外突出。
石川啄木一见到夏油杰就问：“小杰，你的耳朵怎么这么红？看到女孩子害羞了吗？”
“是冻的。”夏油杰反驳。
石川啄木笑着拍上夏油杰的肩膀，“你也到春心萌动的年龄了，不要害羞嘛，小杰。你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 ？现在过去邀请人家，如果对方同意，你们明天就能一起体验集体婚礼。
“组好队的人都已经回去睡觉了，现在还在那里的人都是单身哦。”
夏油杰狐疑地看了一下既没有回去，也没在篝火边的两人问道：“前辈明天不打算体验一下吗？”
石川啄木夸张地叹了口气，“谁让京助不敢去约女孩子呢。我已经陪他在这里站了一晚上了。如果他到最后都无法自己去邀请女孩子，我只能牺牲自己和他一起参加了。”
五条悟吃惊地问：“两个男人也可以吗？”
金田一京助似乎已经打定主意要和石川啄木一起参加，他点点头：“没关系，只是需要有人穿新娘服。”
五条悟听了之后两眼放光。
虽然他也很想凑这个热闹，但他可不想和陌生的女孩子一起。原本五条悟都准备放弃了，可既然两个男孩子也可以的话……
五条悟兴奋地看着夏油杰，呼唤他的名字，“杰！”
那么问题来了，该由谁来穿新娘服呢？
第65章 第69/70章（二合一） 我们是最强……
山村会为来体验集体婚礼的游客准备礼服, 以便集体婚礼当天大家可以统一服装。
听说最早的时候，游客们穿得和村里人也没有什么不同。可随着来参加的人越来越多，村里为游客准备的衣服也明显简单了起来。
新郎服去掉羽织, 只剩上衣下袴。
新娘服省略得就更多了。虽然还能看出白无垢的影子, 但为了简便, 或者是为了省钱, 只有最基础的振袖。其他诸多小物与戴在头上的角隐也被一并省略和简化, 代之以村庄附近很常见的一种白色小花装饰。
对于大多数女孩子来说，这是非常方便的改动。毕竟大家只是来体验一下氛围, 并不是真的想要认真结婚。把无法独自完成穿戴的白无垢简化, 是非常受欢迎的设计。
但对于将要穿新娘装的男孩子们来说，他们也无法分清是穿传统的白无垢更让人不好意思, 还是全身都别满鲜花更羞耻。
夏油杰觉得两者都很超过, 坚决拒绝穿新娘服。五条悟其实不太在意穿什么, 但夏油杰抗拒的样子实在太好玩了，让五条悟忍不住想要逗弄他。
“杰, 你上次穿白色超好看的，这次也来试试嘛。”
“我已经穿过纯白的了, 这次该轮到你了。悟, 你穿白色一定比我更好看的！”
“上次是上次，这次是这次。杰，这次你来穿新娘服, 下次换老子来好不好。”
在一旁听着两人拌嘴的石川啄木叹为观止，原来还能这样吗？他捅捅身边的金田一京助，“京助，这种穿新娘服的机会还能有下一次吗？”
当然是不会有的！
就算周围人声嘈杂，耳聪目明的咒术师们也没有错过这近在耳边的问题。两个人都清楚, 这种庆典参加一次就够了，他们不会为了换穿衣服特地再参加一次。
这种时候谁松口，谁就要去穿新娘服。说不定还会被另一个留下照片，被分享给硝子，被嘲笑一辈子。
夏油杰越想越觉得这不是可以答应的事情。
无法劝动夏油杰，五条悟开始胡言乱语。“杰，你看，老子比你高。所以你应该是新娘。”
“悟，你怎么在这种意想不到的地方封建起来了？女孩子就不可以喜欢比自己矮的男生吗？你不要刻板印象。”
夏油杰为了增加说服力，还把在一边看戏的两个人牵扯进来。他问：“前辈，你们两个谁去穿新娘服？”
金田一京助推推眼镜，轻咳一声，不太好意思地说：“既然阿一是来帮我的忙，那当然是他先挑。”
石川啄木跟着点头，“京助穿。”
金田一京助的身高有178cm，看上去比165cm的石川啄木高了一个头。
夏油杰重新看向五条悟，“看吧，高个子的人穿新娘服。”
五条悟没有办法，只好用出杀手锏。他拉着夏油杰走到人少的地方站定，突然摘下墨镜猛地凑近夏油杰的面前。
远处还能隐隐听见人声喧嚣，近处却安静得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漆黑的暗夜里，五条悟那双苍蓝之瞳是唯一的亮色。
被如此有冲击力的画面贴脸，夏油杰忍不住恍神。尤其五条悟还拉着他的校服下摆来回摇晃，用气声撒娇：“杰穿纯白色真的很好看，人家还想看呢～”
夏油杰晕晕乎乎的，没听到五条悟说了些什么，就感觉被五条悟的手按着点了头。然后他的记忆里只剩下五条悟拍着手快乐说“你同意了”的场景。
夏油杰有点气，又有点无奈。他看着一副胜利模样的五条悟，最终只是叹了口气。拿起五条悟的墨镜给他戴上，夏油杰终于亲口说：“好吧，我穿新娘服。”
夏油杰有什么办法呢？五条悟还是个小孩子呢，他这个做挚友的只好多包容一点。努力说服自己之后，夏油杰又拉着五条悟去找前辈他们。他边走边说：“这里人多，你没事不要摘墨镜。”
石川啄木脸上挂着笑容迎接两人，“看来你们做好决定了。那走吧，一起去领准备好的衣服，然后就可以休息了。”
金田一京助在这里住了一段时间，已经轻车熟路。他带着其余三人找到了负责分发礼服的村民。
虽然已近深夜，但因为庆典将至，除了明天需要参加婚礼的新人家庭以外，其余大部分村民还没有休息。
村中的篝火不熄，狂欢不止，他们就一直不去休息。有些村民甚至把游客迎进家里休息，自己做好了彻夜不睡的准备。
负责分发礼服的村民叫做山田大和 ，他也是为金田一京助提供了住所的人。此时一见到金田一京助，便打趣他道：“金田一老师，你找到你的新娘了吗？”
金田一京助支支吾吾地说不清楚话。有些事情无论做过多少心理准备，依旧难以面对。
尤其，女装是女装，新娘是新娘，这怎么能够混为一谈呢？偏偏石川啄木还在一边火上浇油。
“山田君，京助是新娘哦。请给我们两套礼服，我们的朋友也赶到了。”
“所以你是新郎吗？哈哈，不愧是你，竟然可以娶到金田一老师，太幸福啦！”山田大和给他们拿了衣服之后又说：
“你们的朋友住一个房间可以吗？我只多收拾了一个房间出来。或者你们和男孩子们挤一挤，多余被褥的位置我之前告诉过你。”
石川啄木只住了一夜，就已经与山田大和交上了朋友。面对石川啄木，山田大和的话都变多了。
“没关系，只有两个男孩子到了。”石川啄木笑了笑，拍拍手里的礼服说：“那我们就先回去休息了。希望明天我们不会被穿衣服难住。”
山田大和也跟着笑：“不会的，现在的礼服已经改得很简单了，即使是笨蛋也能独立穿着。”
夏油杰当然不是笨蛋，他只是不太想穿而已。
第二天一早，天刚熹微，彻夜狂欢的人群散去，庆典的准备却已经开始。从没听过的曲调响彻村庄，唤醒了还在沉睡中的男男女女。
被吵醒的夏油杰坐起身，他裹着被子面色难看。
吹了太久冷风，又没能好好休息，都让夏油杰感觉很不舒服。尤其是，还有一个可恶的家伙蹲在他的身前，催促他换衣服。
“杰，如果你不知道该怎么穿的话，我可以帮你哦。”已经换好新郎服的五条悟声音甜腻。
就在这个时候，有人敲响了房间的门。“小杰，悟君，你们起来了吗？”
五条悟过去开门，只见同样换好了新郎服的石川啄木站在门口。“悟君，我要出门去给京助采花了，你要和我一起去吗？”
同样等着看好友的笑话，成熟的大人显然更懂人心。一味地强逼是没有用的，这时候就要给友人留出一些个人空间。
五条悟听懂了邀请，离开之前还要回身和没有动静的夏油杰说：“杰，我会给你采来最好看的花的！”
夏油杰捂着脸挥手，虽然没有出声，但驱赶的意图非常明显。
五条悟与石川啄木出门不久正好遇到正要回家的山田大和。见到两人已经换了礼服，山田大和非常高兴，他还为两人指了一个花朵繁茂的地方。
“一定要采来最大最美丽的花朵哦，如果让自己的新娘被别人比下去了，她可是会生气的。”不知道跟多少人说过这句话，山田大和似乎已经忘记了面前两人的新娘是男性。
不过，五条悟与石川啄木也无意纠正。
自己的友人才不会被比下去！同行的两个人对视一眼，看到了对方的势在必得。
杰/京助一定会是庆典上最漂亮的新娘！
夏油杰可不知道五条悟的雄心壮志。他听到两人离开，才摊开手中的新娘服发愁。
虽然已经极尽简化，但毕竟还是一件礼服，有着远比常服复杂的结构。尤其是为了能够方便所有体型的人都能穿着，新娘服有很大的放量。如何将这些多余的布料美观地藏起来，对于第一次穿女式和服的人来说是一项很大的考验。
直到五条悟带着他的胜利品回来，夏油杰还在和那根腰带搏斗，被推门而入的五条悟看了个正着。
“哈哈，杰你是笨蛋吗？”
听见推门声就知道会被嘲笑的夏油杰恼羞成怒，对五条悟怒吼：“快点来帮忙。”
五条悟一边笑着一边从手中捧花里抽出一支，插进夏油杰的丸子头。
五条悟从夏油杰的背后接近，并将花束交给他。他松开夏油杰弄得皱巴巴的新娘服，慢慢抚平褶皱。
原本紧紧包裹着的衣服变得松垮，露出少年久经锻炼的身体。宽阔肩背上生长着形状优美的肩胛骨，让五条悟看了忍不住吹起口哨，“杰，我们赢定了。”
“你快点。”
虽然不知道五条悟在和什么人计较胜负，但夏油杰知道那一定不是什么好东西，危险的预感让夏油杰本能地催促。他并不怀疑五条悟是否会穿，不说是这个简化版本，就是最传统的和服应该也难不倒大家族出身的少爷。
衣料重新包裹躯体，将肌肉掩盖。五条悟从领口开始，一丝不苟地进行整理。
和服这种东西穿好之后，无论是肌肉还是身体曲线全都看不到了。穿戴整齐之后，大概也只能分清高矮胖瘦。
布料在腰间翻折，又被宽大的腰带遮掩。五条悟游刃有余地帮夏油杰穿好了衣服，接着将他采来的花作为装饰塞进夏油杰的领口和腰带。
最后还剩一支找不到位置，五条悟捏着花枝的手又往夏油杰的头上走。
“杰，难得穿新娘服，要不要换一个发型？”
夏油杰拍下五条悟的手，不仅拿过他手中的那朵花，还把自己头上的那支一并拿了下来。夏油杰将两支花一并别进了五条悟的腰带里，拒绝了他的提议。
不过经过两人的摆弄，夏油杰的丸子头也有些散乱。防止五条悟捣乱，夏油杰自己主动将头发散下来重新扎过。
少年的嘴里叼着皮筋，双手抬到脑后露出肌肉分明的小臂，在自己的脑后摸索。可礼服的板正让夏油杰不敢动作幅度过大，原本轻车熟路的动作也变得困难起来。
五条悟再次凑近，接过夏油杰手中的头发。他好好地为夏油杰绑了一个丸子头，只是甚至在上面簪上了两朵花。
夏油杰转身，察觉了五条悟腰间的花不见了。他自然知道那两朵花的去向，夏油杰晃了晃头，没感觉有什么不适。窗外的乐声发生了改变，似乎是在催促新人们集合。
没有和五条悟纠结最后又到了他头上的花，夏油杰和五条悟一起走出房间。
石川啄木与金田一京助已经收拾妥当等着他们了。
“京助，你输了。”石川啄木一见到夏油杰出来，便残忍地对自己的友人宣布。
金田一京助抗议：“我没有参与那种无聊的比拼。”
虽然不论谁穿都只是一个圆筒，可圆筒和圆筒亦有不同。
与久疏锻炼体型瘦削的金田一京助不同，不论是领头紧贴身体也无法遮挡的修长脖颈，还是挺阔得如同衣架的肩背，都让衣服在夏油杰的身上显得足够舒展。更何况夏油杰足以大部分人的优越身高让他即使做圆筒，也是人群中最受人瞩目的那个。
被友人驳斥的石川啄木再次直白夸奖夏油杰：“小杰，今天你一定赢了。吃点巧克力凑合一下吧，等结束之后我们再去找东西吃。”
连续被石川啄木肯定，夏油杰还没有反应过来，五条悟已经志得意满地自夸：“那当然，我们可是最强！”
自从夜蛾正道让两人多多接触其他咒术师，“最强”这个词开始逐渐出现在五条悟的口中。
“悟，最强不是这么用的。”夏油杰用巧克力堵住五条悟的嘴。
简单补充了一点能量之后，一行人走向了村中广场。昨夜的篝火仍然在燃烧，只是白天看起来不太显眼。此时广场上穿着礼服的只有外来的游客，正散乱在多了许多装饰的广场各处拍照。
对这里最为熟悉的金田一京助解释道：“等到乐声再一次变化，仪式就会正式开始。第一项就是新郎去采集新鲜的露水，到新娘家中为她洗礼，然后两人一起到广场上来。
这一项在游客们的仪式里已经被简化成新郎为新娘采花了，之前那次乐声的变化就是用来提醒游客中的新郎们要去采花的。现在还有一些时间，如果你们有兴趣也可以去拍照。”
说着，金田一京助就拿出相机。他来乡村进行田野考察，自然随身带着相机。只是因为不想让石川啄木拍下他的黑历史，才没有早早拿出来。
五条悟见状，扯了扯夏油杰的袖子。夏油杰会意，偷偷摸摸拿出一台拍立得。让体型不小的咒灵出现在自己的袖子里，再让它吐出东西来，还是需要一点技巧的。
“杰，只有这个吗？”接过拍立得的五条悟有点失望。
夏油杰面无表情地点头：“只有这个。而且拍出来的照片要由我来保管，我不会给你把它们发给别人看的机会的。”
“杰，太无情了。怎么能把硝子和夜蛾叫做别人呢。”五条悟边说边抬起相机对着夏油杰猛拍。
夏油杰不闪不避，而且还提醒他：“上次回去我忘记补充相纸了，你小心使用，我不会给你新相纸的。”
开心按了好几下快门的五条悟闻言去看相纸余量，上面的“1”看起来触目惊心。拍立得开始往外吐拍好的照片，全是几乎毫无差别的夏油杰侧脸半身像，他脑后的白花就像对五条悟的嘲笑。
最后一张相纸，是应该拍一张怼脸近照，还是找一个好看的背景拍全身，这是一个问题。从不内耗的五条悟选择缠着夏油杰，让他再交出新的相纸。
另一边比五条悟还惨，完全没有摸到相机的石川啄木发现两人这边的动静凑过来说：“我来给你们拍合影吧。”
合影，也是一个非常好的选项！五条悟欣然同意，拉着夏油杰向他早就看好的背景走去。
篝火升腾起火焰，远处悬挂着龙纹，空旷的广场被拍立得特殊的效果拍得像是哪里的战场。穿着礼服的两人并肩站在一起，光影掩映下，两人的服装显得格外庄重。
不像是婚礼，像是要奔赴谁的葬礼。
石川啄木在取景框里看了半天，都没能按下快门。他抬头对着五条悟说：“悟，努力把小杰逗笑吧。”
五条悟歪了下头，没明白石川啄木的意思，只是转头去看夏油杰。恰巧与同样转头过来的夏油杰对视上，五条悟脑海里的话语脱口而出：“杰，你果然赢了。我们果然是最强！”
已经大概知道五条悟在比较什么的夏油杰无奈笑道：“悟，最强不是这么用的。”
这一幕被石川啄木抓拍到。稍微有些失真的照片里，只看得到两个少年互相对视，笑得温柔。
很满意最后的成果，石川啄木将相片递给两人，并向夏油杰索要更多相纸：“小杰，再给我一点相纸，我也要和京助拍合影。”
乐声再一次转变，开始有村民来引导游客们到对应的位置上。夏油杰顺势拒绝了石川啄木的要求，并且收起了相机。可惜五条悟直接抢过了相片，塞进自己的腰带里。
五条悟还要挑衅，“死心吧，杰，你再也碰不到这张相片了。”
原本还有些羞耻的夏油杰无奈，“悟，不要把无下限用来做这种事情。”
等到穿着礼服的游客们都站好之后，村子里的新人也走了出来。
说是集体婚礼，其实村里已经没有那么多结婚的年轻人了。自从这项活动对游客开放之后，游客的数量始终倍数于真正结婚的人。
这次结婚的新人只有三对，金田一京助在一边小声地说：“听说新娘都不是村里的人，仪式之前都统一住在村长家里。”
德高望重的村长做神官打扮走在最前面，引导着村子里的三对新人站在游客前面。
之前便有村民将燃烧了一夜的篝火移动到广场最前方，现在村长便走到篝火旁边跳起了祈神之舞。村民们站在广场边缘，围了一圈，也跟随着村长一起跳起来。
那舞姿奇怪又妖异，又因为多人共舞更让人觉得不舒服。村民不断向内收缩，包围的圈子越来越小。夏油杰一行四人站在人群之中，能感觉到游客聚集得越来越近。
紧张的情绪在蔓延。而村民的舞蹈还没有结束。
神官打扮的村长开口唱出听不懂的语言，石川啄木碰了一下自己的好友提问：“他在说什么？”
金田一京助是研究语言的学者，他深入偏僻的乡村就是为了寻找这些在现代社会已经失落的古语。他也是偶然得知仪式中会有这种听不懂的唱词才会来到这里。
村长听说他的来意非常热情地邀请他参加这场集体婚礼，并说会在仪式结束之后为他解答。因此，金田一京助现在也不知道，只能无奈地摇头。
而两名咒术师虽然同样听不懂那村长在唱什么，却明白这一定不是好东西。在五条悟的眼里，游客们产生的咒力已经远超平常，而随着村长的唱词，那些咒力慢慢汇聚到一起。
“前辈，你要保护好金田一老师。”五条悟提醒石川啄木。
夏油杰也已经召唤出咒灵，围绕在两人身边。
随着村民的驱赶，人群越站越密，五条悟与夏油杰的身高果然鹤立鸡群。
他们看到，游客与村中新人的界限不再分明，只能通过新娘头上的角隐看到他们的位置。而她们的丈夫已经分辨不出，不知道是否还在她们身边。
村长的唱词似乎进入了尾声，围绕在外围的村民一起发出意义不明的尖啸。
然而最先响起的尖叫来自夏油杰身边的人。站在正中间视线受阻的游客茫然又恐惧，巨大的心理压力突破了普通人与咒术师的界限，让她短暂地看到了围绕在自己身边的怪物。
恐慌是会传染的。
越来越多的人尖叫着“有怪物”，越来越多的人能够看见咒灵。
此起彼伏的尖叫声让村长的吟唱都停顿了一下，他抬头看向天空，确定龙神还没有显现，唱出最后一句唱词。
霎时间，风云变幻。
夏油杰怀疑自己听见了一声龙吟，只觉得有一个厉害的咒灵在不断靠近。
不能在普通人周围战斗。夏油杰召唤出巨翅飞鱼，拉上五条悟迎了上去。两人将叫嚷着“怪物”的游客，以及明显有问题的村民都抛在身下。
就算天空是属于龙的领地又有何妨，他们可是最强。
第66章 第71/72章（二合一） 神战，但宝……
龙作为一种幻想中的生物, 应该拥有什么样的能力呢？
腾云驾雾，呼风唤雨？抑或者是铜皮铁骨，刀枪不入？关于龙的传说太多了, 而夏油杰与五条悟对于他们面前这个龙形咒灵的了解, 只有金田一京助讲过的只言片语。
在村民们口耳相传的传说中, 龙神降临的时候遮云蔽日, 会取走村民们献上的祭品。而之后的时间里, 龙神会保佑村民们无病无灾，直到下一次它收取祭品的时间。
至于龙神的能力, 传说里是一点都没有体现。一点有用的事前情报都没有, 两个人也只好随机应变了。
咒灵接近的速度很快。
在铅黑的层云之中，纯白的龙穿梭其中。其身上散发着虹光的鳞片竟然显出了几分圣洁, 难怪会被作为龙神崇拜。
这是一条货真价实的龙。
与之前找到的那条与蛇无异的小龙相比, 这条龙更像是古画之中龙的样子。鹿角驼首, 蛇身蜃腹，虎臂鹰爪, 壮硕的身躯看起来力量感十足。
比较起来，驮载着夏油杰与五条悟两人的巨翅飞鱼就显得十分娇小。
夏油杰简直一见倾心, 已经取好了名字, 要叫它虹龙。
“杰，你只有这一个可以漂浮的咒灵吗？”五条悟站在夏油杰的身后只觉得束手束脚。
当战场局限于空中，站立的地方只余巨翅飞鱼背上这块方寸之地, 两人习惯的战法便无法施展。
“其他的咒灵没办法像巨翅飞鱼一样载重，只能简单地借一下力。”夏油杰显然更无法适应，毕竟他可是近战大师。“悟，你能直接把它轰下去吗？”
夏油杰低头看了眼地面的情况，村庄的偏僻方便了两人。附近都是空无人烟的山林, 即使将虹龙打落，也不会波及普通人。
就在两人说话的时候，虹龙已经向着他们直冲过来。
咒灵在空中一路横冲直撞，根本不知道躲避为何物。路过的飞鸟如果躲闪不及，也会被它撞晕然后掉下去。
虹龙已经在附近称王太久了，甚至还有人类主动喂养它。安逸的生活让咒灵失去了应有的警惕，自恃强大的它没有将拦路的两个咒术师看在眼里，直接一头撞了过去。
弱小的东西即使勉强飞起来，也只能向王俯首称臣。
而它，虹龙，就是这空中唯一的霸主！
虹龙像以往的每一次一样，它丝毫没有减速，甚至还张开嘴试图将挡路的虫子一口吃下。
“杰，我要到它的上面去！”
五条悟这样说着，便立刻原地起跳。在他到达最高点，即将落下之时，一个咒灵作为踏脚点出现在他的脚下。
“你这个家伙别搞突然袭击啊！”夏油杰咬牙切齿。
此时虹龙已经近在眼前。
夏油杰一边操纵巨翅飞鱼躲避虹龙的冲击，一边要拦住它的前进，一边还要为在空中的五条悟提供落点。三线并行，他放出了大量的咒灵。
好消息，一直到咒灵将夏油杰连同巨翅飞鱼咬进嘴里，都没展现出能够使用咒术的迹象。这个咒灵大概还没有达到一级。
坏消息，夏油杰被咒灵咬进嘴里了！
虹龙的行动远比预估得要快。不仅夏油杰准备的第一道防线没有拦住它，巨翅飞鱼也没能来得及离开对方的攻击范围。
夏油杰一进入虹龙的嘴里便立刻双手上举，撑住他的上牙膛，以抵抗咒灵巨大的咬合力。这个时候如果有一件长柄武器，就会方便很多。
感慨只在夏油杰脑中停留一瞬，他已经控制雪女制作出冰锥，撑在虹龙张开的血盆大口里。
效果没有想象中好，但已经足够夏油杰趁机离开。与此同时，除了位于上方给五条悟借力的咒灵，夏油杰指挥着其余咒灵散开。
五条悟的「苍」在夏油杰脱离虹龙的瞬间便打了出来。
术式发动时候的风压让乌云翻涌，露出一线天光，将虹龙的鳞片照射得熠熠生辉。
这一击威力不大，只能算是试探。
自从与夏油杰一起出任务，五条悟的第一击总是以试探居多。如果不小心祓除了夏油杰的宝可梦，那家伙一定会哭的。
然而从没有哪个咒灵像是虹龙一样在「苍」下能毫发无伤，即使是用作试探的苍。虹龙像是被激怒了一般调转头来追逐五条悟。
无法在空中长久悬停的五条悟在发出攻击之后便开始掉落。虽然他也有不断瞬移来维持自己在空中的位置的办法，但瞬移本来就是苍的一种应用。使用瞬移一定会影响到攻击的效率，不到万不得已，五条悟不想用这一招。
而且，杰一定会接住他的！
虹龙的脑袋突然被冰雪遮蔽，视线受阻的咒灵下意识减缓了前冲的速度。夏油杰乘着巨翅飞鱼出现在五条悟的下方，让五条悟平稳落下。
在放出更多的咒灵阻挡虹龙之后，两人暂时脱离了战场。
“悟，下面准备好了。”
“杰，小心一点，这家伙超硬的！”
短暂的交流之后，两人再次分开。这一次五条悟的目标是虹龙的下方。
既然直接攻击无法奏效，那就直接使用「苍」的吸力。就像将煤炭与土压缩成球，五条悟将咒力的落点控制在虹龙的下方，迫使其从天空坠落。
如果是普通的动物有如此体型，他的体重大概需要以吨计数。五条悟感受着周围流动的风，再次发动术式。
“这么沉的身体飞起来不累吗？下去吧！”
虹龙再次血口大张，向着五条悟的方向冲来。但不仅是拦截在它周围的诸多咒灵，它自己的身体也在以完全不合理的速度坠落。
五条悟踩在巨翅飞鱼的身上，不断地调整着术式的中心，拉着虹龙快速下落。术式波及脚下的山林，树木、花草、泥土向天上飞来，地面上形成了一个直径百米的大坑。
虹龙扭动着他的身躯，却无法挣脱术式的吸引。而在他的上方，又有数个咒灵压了下来。五条悟的术式一视同仁，将新出现的咒灵也一并往下拉，更是加快了其坠落的速度。
本来就是以压倒性的质量作为攻击手段的达摩蛋很快就追上了虹龙。
五条悟撤去术式，可虹龙的坠落已经势不可挡。被吸到天上的东西重新掉落，却填不平已然出现的深坑。一片狼藉之中，天空霸主的脑袋被压在达摩蛋下面的，像一条可怜的爬虫。
还没有结束！
虹龙的身下亮起一片血色，鲜血沼泽困住了它。虹龙越是翻滚，便陷得越深。即使它扭动身体，将自己从达摩蛋下面解救出来，也无法再次飞翔。
巨翅飞鱼带着五条悟降落到夏油杰的身边，虽然波及的范围大了一点，但战果显著。当战场回归地面，就变成两人熟悉的领域。
夏油杰首先上前，打算试一试这条龙有多硬。
被压制在坑中的虹龙仍然没有放弃。它翻滚着，咆哮着，健硕的双爪撑住地面，似乎下一刻就要挣脱。
夏油杰绕到龙头的后面，一拳打在了咒灵的后颈。都说“蛇打七寸”，两者体型相似，说不定有同样的弱点。
拳头上包裹着咒力，夏油杰骑在龙背上连出数拳，却只能留下几丝浅浅的痕迹。虹龙仍在不断地挣扎，剧烈的翻滚让夏油杰站立不住，退到一边。
*
五条悟与夏油杰乘着咒灵离开之后，慌乱的不仅是游客，还有村民。不管是怪物带着人类飞上天空，还是怪物仍然立在人群之中，都让众人感到恐惧。
但村民们很快就镇定下来，龙神已经按照原计划降临。之后只要等待他带走喜欢的祭品，村庄就会恢复原本的安宁。他们仍旧围在一圈，像驱赶牲畜一般驱赶着游客，让他们挤作一团。
怪物只是立在人群之中，就算它要吃人，受伤的也会是站在它旁边的家伙。村民们站在最外围，是最安全的。
有这种想法的人不在少数，游客们即使挤作一团，也不愿意靠近怪物，让石川啄木与金田一京助周围变成真空地带。
石川啄木可不怕自家后辈留下的保护，他还拍拍咒灵试图和它沟通，让它把自己举起来。两个少年跑得有点远，石川啄木已经看不清了。
夏油杰留下的咒灵实在智能，他不仅直接举起了石川啄木和金田一京助，还拉长了自己的身体，让两人可以站得更高一些。
拥有最佳观看席位的两人看清了两个少年与龙在天空的战斗。金田一京助还抬起相机，试图留下影像，然后遗憾地发现相机无法摄下龙的身影。
“京助，好好用你的眼睛去感受。这也许是一辈子只能看见一次的盛景。”石川啄木夺过相机收起来，“你有带着我的砂子吗？”
金田一京助取下脖子上挂着的项链，挂坠的位置是一个小巧的玻璃瓶，里面的正是石川啄木的异能力化身。石川啄木打开瓶盖倒了一些出来，沙砾在空中随风飞舞。
其实想要看得清楚哪需要站在咒灵的身上。虹龙的身躯遮天蔽日，夏油杰与五条悟几乎成了一个小点。夏油杰那身纯白的新娘服还能在乌云的背景下若隐若现，五条悟一身黑色新郎服已经直接看不见了。
龙啸传来。
狂热的村民不再驱赶游客，他们跪在地上念念有词。游客们的情绪已经在崩溃边缘。他们有的也跪在地上，念诵着自己信仰的神明；有的紧紧抱住自己身边的人，试图汲取安全感；更多的则是茫然无措地抬头眺望，等着一个结果。
然后，他们就看见了远处的天空被打通了一个大洞。乌云消散，光柱之下有一个黑色的身影，恍若神明。
是神来拯救他们了吗？
不知道是谁先叫喊出来的，很快游客们便开始大喊着“神明大人”潜心祈祷。
接着他们便感觉到地动山摇，看到那条邪龙急速往下掉。
“轰”的一声巨响，有烟雾升腾，邪龙坠落了！
是神明大人！神来审判为祸人间的妖龙了！
恐惧迅速变为恨意，游客们有志一同地在心底祈祷神明可以将邪龙扒皮抽筋。
而信奉龙神的村民们则十分茫然。如果龙神并非不可一世，如果真的有神明可以审判它，那在他们求救的时候，神在哪里？
感觉到气氛的变化，金田一京助迅速站了起来。咒灵化作的高台是最好的演讲台，大学讲师的身份增强了他的信服力。他迅速领导游客们控制住周围的村民。
一时之间身份互换，驱赶人的变成了被驱赶的。村民们被绑在咒灵脚下，严加看管。
游客们也不再惧怕立在那里的怪物，它除了让那两个人站得高了一点完全没有攻击性，当个绑住村民们的柱子倒是正好。有游客泄愤般地往村长身上踹了两脚。有人带头，便有人立刻跟随。
群情激昂之下，金田一京助根本无法阻止。还是咒灵突然出手，将围在它周围的人全部扫开，唯独只有一个身高仅有一米五的家伙因为太矮而幸免于难。
发现怪物是活的之后，咒灵周围再一次变成了真空地带。可人类可以控制住自己的行为，却无法控制住自己的想法。
游客们希望邪龙尽快被处决、希望村民们同样被审判的恨意，村民们对多管闲事的神明的怨恨，以及对龙神被简单打败的恨意交织，化作咒力源源不断地补充着远处的虹龙。
石川啄木的沙砾是他的耳目，风把沙砾带到了夏油杰与五条悟身边，帮助石川啄木听到了他们的对话。
“啧，这家伙还在变硬啊。”
“不要抱怨了，悟，快点动手。”
石川啄木看到了仍在挣扎的虹龙，也看到了站在虹龙前的两个少年。
已经用拳头试过虹龙硬度的夏油杰，又尝试了其他咒灵的攻击手段，最终宣布放弃。
即使是在战斗中，虹龙也仍旧在成长。夏油杰之前留下的浅浅痕迹早就消失了，除此之外，其余咒灵的强度也完全无法和虹龙抗衡。除了雪女二号的冰雪术式短暂地打破了虹龙的鳞片之外，其余的咒灵完全失败。
夏油杰对强力攻击手段的缺乏一览无余。他让咒灵把虹龙绑得更结实了一点，臭着脸把战场交给了五条悟。
比起攻击手段花里胡哨的夏油杰，五条悟的技能就显得非常朴实无华多了。有咒灵牢牢控制着虹龙的身体，五条悟只需要对着一个定点不断地击发术式就好了。
只要重复的次数够多，不管是多么坚硬的鳞甲都会破损。这是咒力量与术式强度之间的比拼，五条悟会是唯一的胜者。
五条悟对着虹龙连发数招，将其打至虚弱之后再交由夏油杰接手。定点打靶的工作实在有些无聊，没有吃早餐的五条悟觉得自己急需糖分。
“杰，你带糖了吗？”
一个咒灵飘到五条悟身边，吐出两根棒棒糖。
“有一根是我的。”
夏油杰走近虹龙，对它使用术式。咒灵玉出现在他的手中，夏油杰没有犹豫，一口吞下。
难吃。
毫不意外的难吃。
夏油杰随意地抬手，抹掉因为吞咽困难溢出的生理性泪水，走向五条悟。
“悟……”
夏油杰刚一张嘴，一根棒棒糖便塞进了他的嘴里。嘴里难吃的感觉立刻消失，只剩下棒棒糖的甜味。
“杰，我们回去吧。好饿。”五条悟招呼夏油杰。
“嗯，走回去吧。”夏油杰说完刚刚想说的话。
在夏油杰收起咒灵之后，五条悟突然叫住夏油杰。他蹲下身，从地上捧起一抔土，招呼夏油杰找个东西来装。
想到那是什么的夏油杰忍不住感慨，“前辈的这个异能力好适合用来窃听哦。”
“有点想看前辈趴在地上找砂子的样子。”五条悟笑起来。
被两人嘲笑的石川啄木确定自己的砂子被两个人好好收了起来，便恼羞成怒地收回了对那边的关注。他对金田一京助点点头，示意已经解决了，便先一步跳下了咒灵。
他跑到一边去联系警察，联系高专。想了一下之后还给织田作之助和坂口安吾分别发了消息。
夏油杰说得不错，他的异能力真的很适合窃听，所以知道某个人是异能特务科的卧底也很正常对吧。好歹港.黑和异能特务科现在还会给自家后辈发工资，他帮忙联络一下感情也没有什么问题。
站在高处的人一举一动都受人注视。所有人都发现了石川啄木的离开，自然也能明白事情发生了一点变化。
金田一京助再次发表了演讲，为了保护他那两个在众目睽睽之下飞起来的学生，他只能顺着大众的猜想将事情讲成神明之间的战争。
至于之后神明崇拜会不会引出更多的隐患，他一时之间也考虑不到了。
可他实在低估了大众的联想能力。
随着远处的乌云消散，天气恢复晴朗，事情似乎告一段落了。民众的情绪平复最显著的表现就是他们无法看到咒灵了。
无法看见之后似乎就可以忽略怪物的存在，站在咒灵身上的金田一成为神的代言人。他站在虚空之中传道布教，播撒了神的光辉。
人群聚拢起来，向神使询问他们该如何称呼神，如何供奉神。
金田一京助只是研究语言的，不是研究神学的，自然无法答复。在被众人追问之际，夏油杰与五条悟回来了。
看到被众人围堵的金田一京助，夏油杰的第一反应自然是让咒灵带着他逃离。不知道前辈去了哪里，现在最安全的地方自然是他和悟的身边。
夏油杰操作着咒灵带着金田一京助往自己身边跑，还特别注意不要踩到周围的人群。
然而，随着咒灵的动作，众人的视线也投向了他与五条悟。这无疑是引火烧身。
所有人都见到了他们飞起来，而且看到两人迎战邪龙的人不在少数。此时见到两人归来，身上的衣服也因为战斗变得松垮，自然联想到了神降之术。
五条悟破开乌云，于光柱之中降临的身影还深深刻在他们的脑子里，这位一定就是请神的神子了。至于站在他身边的这位，身着新娘礼装的人，是巫女吗？
巫女可以是男的吗？或者他是神的妻子？还是神子的妻子？
众人什么想法都有，都按照自己的想法叫了出来。
五条悟早已习惯被称呼神子，非常自如地问道：“有吃的吗？”
明明只是游客，却立刻反客为主。他们领着五条悟往村里走，要为神子准备最好的供奉。
一拨人围绕在五条悟身边，将夏油杰与他隔开。这下子，夏油杰终于可以确定那些奇怪的称呼都是叫他的。
什么巫女？什么神妻？
夏油杰表情空白，脑子空空。他崩溃地试图纠正那个坚持不懈叫他神妻的人，“我是男的！”
那人停顿一下，立刻答复：“您的意思是吾神有祝福同性之爱的神职吗？还是吾神是女性神？”
五条悟虽然离得有些距离，但也没有错过这句话。他陈述事实道：“我也是男的。”
那个人立刻回答：“我明白了。虽然之前没有尝试过，但为了吾神我会努力的。”
夏油杰绝望，不是，你明白什么了？你又要努力什么啊？
他还听到五条悟和他身边的人说：“我想和我的妻子一起走。”
五条悟拨开人群，走到夏油杰的身边，拉起他的手。在众人的簇拥下，两人一起回到之前住的屋子里。
五条悟把夏油杰送回房间，便回到厅中与狂热的信徒们交谈。夏油杰恨自己耳力太好，怎么就能听见有人说“看来神还有夫妻和睦的神职”。
屋子太小，无法容纳太多的人。除了负责做饭的人以外，狂热的信徒们只好选出代表进来询问他们最为关心的一件事。
“神子，请问吾神的尊号？”
五条悟摸着下巴，思索了一下说：“就叫宝可梦之神吧。”
会来这种地方参加庆典的大多是年轻人，更何况宝可梦这种国民级大ip，即使不年轻的人也都听说过。
信徒怀疑是自己听错了，再次确认一遍：“请问您刚刚说的是宝可梦之神吗？”
五条悟肯定地点头。
“没有错，就是宝可梦之神。”
他又指了指夏油杰所在的房间，“而且，神子是那个含羞得不敢见人的家伙哦。我只是神子的丈夫罢了。”
已经换回了高专校服的夏油杰听见了这句话，决定立刻翻窗户飞回高专。
至于五条悟，谁要管他啊！
第67章 第73/74章（二合一） 平易近人的……
夏油杰刚刚翻出窗户, 就和同样试图以非常规方式进入室内的石川啄木与金田一京助二人撞了个正着。
之前信徒实在来势汹汹，甚至都把五条悟与夏油杰二人冲散了，更不必说还站在咒灵身上的金田一京助了。等到所有人都离开之后, 石川啄木才去拯救自己的友人。
不说别人, 夏油杰自己都忘记了还有一个咒灵没有收起来。
见到夏油杰, 石川啄木脸上是根本藏不住的笑容, 让人怀疑他是不是什么都听见了。
“小杰, 我联系了你的班主任，他正带着你的同期赶过来呢。”
石川啄木一句话劝住了夏油杰, 然后跟着他一起翻回了屋子里。三人正好被打开房间门的五条悟撞了个正着。
五条悟端着两人份的饭菜走了进来, 完全没有注意到夏油杰面色不虞。他将饭菜放下，和石川啄木与金田一京助两个人说：“前辈, 外面还有很多, 可以直接出去盛。”
石川啄木道谢过后就拉着金田一京助走出了房间。留下夏油杰独自面对他的挚友。
目送两人走出房门, 五条悟回头看向夏油杰才发现了他有些奇怪。
饭菜是那些信徒准备的。为了让他们的教子大人吃得开心，吃得顺心, 他们使出浑身解数，将餐盘堆得又高又满。
如果是以往的夏油杰, 一定会在他和其他人说话的时候摆好碗筷, 好等他快快吃饭。可现在的碗筷一点没动，还是他放下来的样子。
“杰，怎么了？生病了吗？”
五条悟回忆起今天起床的时候, 夏油杰的动作就有些僵硬。他伸出手去探夏油杰的额温，结果被夏油杰躲了过去。
“没有。”夏油杰语气生硬，伸手去拿碗筷，“吃饭吧。”
大概出于对神职人员的刻板印象，餐盘里的饭菜主打一个口味清淡。倒是很和夏油杰的胃口, 但估计五条悟不会太喜欢。
夏油杰挑挑拣拣，将看起来五条悟会喜欢的几道菜摆放到他的面前，又催促道：“快吃饭吧，早饭都没吃呢。”
五条悟看着夏油杰夹了一口菜，才放心地开始吃起来。清淡的饭菜实在是让五条悟提不起兴趣，在随便吃了几口之后，他便放下了筷子。
然后一盒点心就被咒灵放在了五条悟的面前。
在有食物抚慰自己的胃之后，夏油杰其实已经没有那么生气了。
他清楚五条悟的个性，他总是会在奇怪的地方无法无天。不管是称他为神子，还是取名宝可梦神，都只是出于五条悟的恶趣味而已。
如果是他，也会很愿意胡诌一个与五条悟有关的东西来为神明命名。至于之后那段关于丈夫与妻子的调侃，不过是两人谁穿新娘服这件事情的延续罢了。
新娘服都穿了，再来计较被五条悟占点口头上的便宜，似乎也有些小题大做。
夏油杰成功说服了自己。他平复心情，让咒灵拿出之前准备好的点心求和。
前一晚出门的时候太赶了，他就从五条悟的房间里随便装了一盒。既然五条悟不喜欢吃这些饭菜，那现在把点心拿出来也正好。
五条悟可能都没有察觉到两人吵架了，只有夏油杰单方面在生气。但奇怪的仪式感作祟，夏油杰仍然将这盒点心视作两人和好的证明。
五条悟看到点心的时候非常惊喜，“太棒了杰，不愧是老子的妻子！”
咒灵重新将五条悟手里的点心吞了进去，速度快得他都没有反应过来。
五条悟终于知道夏油杰是在因为什么闹别扭。他先是哈哈大笑，接着立刻道歉，“抱歉抱歉，杰，那就由老子来做妻子吧。”
五条悟不说还好，他这样一说，本来已经自我安慰好了的夏油杰又有点生气了。
他对着五条悟正色道：“悟，婚姻是一件很神圣的事情。结婚之后，夫妻二人之后的人生就要纠缠在一起了。妻子与丈夫是很严肃的身份，不可以随便开玩笑。”
见夏油杰这么认真，五条悟也跟着收起笑容。他沉默了一会，才吐露出一句：“杰，没想到你的婚恋观这么保守。”
“这是当然的吧。又不是会在家里养通房的封建大少爷，想要和相爱的人厮守一生，彼此负责不是很正常的吗？”
“哇哦，攻击性很强哦杰，感觉被你讽刺到了。”
既然已经说到这里了，那自然会提起一个话题：“杰，你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
“哈？”夏油杰有些粗鲁地弹舌，充分表达了他的疑问。
“既然你都已经认真考虑过结婚的事情了，那肯定也有理想型吧？”五条悟完全不觉得有什么问题，兴致盎然地问：“杰，你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硝子那样的吗？你平时超——照顾她的。”
“我平时也超——照顾你。”
夏油杰的反驳脱口而出，他用一种看傻子的眼神盯着五条悟。直到把五条悟看得脸色不自然起来，他才开口：“我不知道，也没有想过这种事情。”
都说父母是孩子最好的老师，此刻，夏油杰的确想到了他的父母。他有许多话可以说，然而千言万语最后只总结成一句：
“也没人规定长大以后一定要结婚吧？”
对此，五条悟再次惊讶：“哇哦，杰，没想到你还是个不婚主义者。”
“和肩负着联姻使命的大少爷不同，我们普通人的婚姻是很自由的。结不结婚，和谁结婚，都是自己说了算。”
再次被夏油杰攻击，五条悟直截了当地问道：“杰，你在生什么气啊？”
“我没有生气。”为了表示自己的平静，夏油杰还端起碗来继续吃饭。
“老子不是你唯一的朋友了吗？你为什么一直在讽刺老子。”不管五条悟是如何想的，他现在委屈的语气货真价实。
“抱歉，悟，我不是针对你。”被指责的夏油杰立刻道歉，并且让咒灵再次奉上点心。
虽然说出的话不太好听，但的确是夏油杰的真实想法。他与五条悟生活在不同的环境里，面对婚姻这件事情会有完全不同的看法太正常了。
夏油杰又把自己说服了。
终于吃到点心的五条悟背着夏油杰笑得像只偷腥的猫。他翘起兰花指捏住一块点心，造作地说：“杰，你不生气了吧。”
“我没有生气。”
“真的吗？”
“真的。”
……
两人一边吃东西，一边就“夏油杰到底有没有生气”进行没有营养的循环对话。直到两个人都吃饱了，也没有一个定论。
突然，敲门声响起。
之前负责关门的五条悟并没有把房门关紧，门外的人既是敲门，也是直接将门推开了。家入硝子叼着一根没有点燃的烟出现在两人面前。
“打扰一下你们过家家。有人知道外面那个宝可梦神教是什么东西吗？夜蛾快要被气疯了，你们是不是又忘记放帐了？”
五条悟与夏油杰对视一眼，然后同时冲着家入硝子吐了下舌头。他们异口同声地说：“忘记啦。”
理不直，但气非常壮。
家入硝子冲着故作可爱的两人翻了个白眼，便走了回去。然后，她走到半路又返了过来。
“对了，有人让我帮忙问问神子大人，今天的饭菜是不是合胃口？”
五条悟竖起大拇指，答道：“神子大人超喜欢的，还多吃了一碗饭。”
话问过了，家入硝子没有再管两个幼稚的同期，到另外的那个房间去找成熟的大人了。
*
在接到石川啄木电话的时候，家入硝子正坐在夜蛾正道的副驾驶上。
两个同期不等窗的联络，深夜离开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事。咒术师想要祓除咒灵，怎么可能有错呢？
窗的调查反馈迟迟不出才是大事。
夜蛾正道向相熟的窗人员询问调查进度的时候，才意外得知这个“龙神”咒灵根本没有进入窗的调查系统。
夜蛾的熟人和他说：“我亲手交上去的报告，亲手入的系统，难道还会记错编号吗？原本的山村‘龙神’变成了城市里的烂尾楼，这就是不想让人查的意思。
“夜蛾，我劝你一句，这种咒灵一般是有人特意养在那里的。会有人定期去观察情况，弄不出大乱子的。你也不要打他的主意了。”
熟人的劝诫没能阻止夜蛾正道。没时间深究这种原本已经录入系统的咒灵消失，是因为什么狗屁潜规则。夜蛾正道连夜叫上家入硝子出发，两人去找五条悟和夏油杰。
这个村庄的地址实在偏僻，没能在地图上留下自己的痕迹。来往的游客大概主要有两种来源，一是看到了村民在灵异探险板块发布的帖子，由村民带进来的；二是在周围的深山中游玩，误打误撞进入了村庄，记下了地址，听说了龙神庆典的时间再次到来。
这也是夜蛾正道直到最后一天才去找熟人打听消息的原因。毕竟找不到地址的话，也就谈不上观察评级了。
但石川啄木既然邀请了夏油杰、五条悟与家入硝子三人，自然会确保他们能够顺利到达目的地。他活用自己的异能力，制作了一个小型指向仪，会一直指向他本人的位置。
指向仪的原理简单，拆开来看的话里面只有石川啄木的沙砾。
虽然石川啄木自己并不在意，经常将沙砾当成消耗品来用。但其余人都知道这东西与他性命攸关，要好好保护。就算是夜蛾正道，家入硝子也不会轻易地将东西给出去。
夜蛾正道没有办法，只好带着家入硝子一起上路。
与直接飞过来的夏油杰五条悟两人不同，开车的时候这个指向仪就显得不太智能。指向仪经常会将两人导向尽头封死的路，夜蛾正道和家入硝子只好在山中反复转圈。
虹龙坠落的时候他们两个也有感觉。只是离着实在太远，又被遮挡了视线，夜蛾正道还以为是阴天雷击造成的爆炸，还和家入硝子说希望不要下雨。
进入村庄，夜蛾正道和家入硝子先看到了广场上被绑起来的村民，和看守着他们的游客。
大概是把两人也当成了凑热闹的游客，有人上前和他们攀谈。
“你们来晚了，龙神庆典已经结束了。这个村子里的人想用我们去祭祀邪神。幸好吾神保佑，亲自神降斩杀了邪神。
“经历过一番战斗，神子与神夫已经累了，正在休息。你们没事不要过去打扰他们。现在这里什么都没有了，你还是赶紧带着女儿回去吧。”
跟在夜蛾正道身边，被认成女儿的家入硝子掏出一根烟叼进嘴里。夜蛾正道没有阻止，其实他自己也想来一支。
那个说话的人又看了一眼，恍然大悟：“你们是私奔的情侣，来这里参加集体婚礼？没关系，虽然龙神是假的，但吾神是真的。吾神拥有夫妻和睦的权柄，神子与他的丈夫也十分恩爱。”
家入硝子听着对方越说越不靠谱，打断了他：“冒昧地问一句，你们的神尊名是什么？”
“宝可梦之神。”
提起这个有些怪异的神名，这名信徒俨然逻辑自洽。
“神特意选择了世人容易理解的东西作为尊名，是因为神平易近人。而且神子与神夫年纪不大却实力非凡，一定是因为神的宠爱。”
家入硝子再次打断：“请恕我孤陋寡闻，神夫又是什么？”
“是对神子的丈夫的简称。神夫说，神子是神在人间的化身，如此简称没有问题。”信徒又道：“神夫与神子的感情甚笃。听帮忙准备供奉的信徒说，神夫点菜的时候说的全是神子喜欢的食物。”
虽然信徒语气虔诚，描绘出来的神同样善解人意平易近人。但一旦代入两个同期的脸，家入硝子就只想笑。
这名信徒以一声叹息结束了他的传教：“可惜我要在这里看守邪教徒，我也想去瞻仰神子与神夫的光辉。如果你们实在想要拜谒，也可以在那边的屋子外面看一看。神子与神夫平易近人，不会怪罪你们的。”
不，他不想。
夜蛾正道不仅不想，还想把那两个小混蛋捆起来打一顿。
他带着家入硝子走向了房屋正门，然后就被停留在门外的信徒拦住了。夜蛾正道那张看起来凶神恶煞的脸没能打消信徒们守护神子和神夫的决心。为了保护神子与神夫的安宁，信徒不允许任何人入内。
家入硝子则趁着夜蛾正道吸引了他们的注意，偷偷跑到了房屋的后面。顺着指向仪的指引，她翻进了石川啄木和金田一京助的房间。
夜蛾正道可不是单纯地被拦在门外，他还被拦在屋外听了一耳朵传教。会守在此处的信徒都是格外狂热的那部分，他们感念神拯救了他们性命，自然也会努力传播神战斗的英姿。
夜蛾正道听了只觉得两眼发黑。
那两个混小子不仅在人群放出咒灵、使用咒术不说，在远处和咒灵战斗的时候还不放帐。天空那么巨大的舞台，几乎所有人都看到了。万幸的是所有人都将其当成神迹，咒灵仍然是个秘密。
“不好了！邪教徒要跑！快来帮忙啊！”
广场上传来骚动，守在门口的信徒听到求助便有些犹豫。
这里毕竟是对方的村庄，村民的总人数又比游客要多。如果对方集结起来攻击他们，游客也许无法占到便宜。
即使他们有神子和神夫在。
作为一个虔诚的信徒，当然会希望能始终得到神的注视。可没有人会真的寄希望于永远被神所庇护。神的敌人，应该同样是神。希望由神子出手，平息他们与邪教徒的纷争，就是渎神。
但是，守护神子居所同样重要。
正在这些人犹豫不决的时候，曾经被他们短暂忘记的神的代言人——金田一京助拉开门走了出来。
“神子希望能够平息纷争，还请与我一起前往。”
金田一京助端起一副神官模样，咬文嚼字，还真的糊弄住了这些犹豫的信徒。信徒们纷纷跟在他的身后，前往村中广场。
夜蛾正道落在最后，没有跟上去，反而进了屋子。就看见了四个脑袋排成一排，正透过窗户看热闹。
“只让金田一老师去真的没问题吗？”
“放心吧。我随时盯着，如果真的打起来小杰立刻救人。”
见到夜蛾正道走进来，五条悟立刻热情地打招呼：“夜蛾！你也要来加入我们的宝可梦神教吗？刚刚走出去的是我们的发言人。”
五条悟拉过面无表情的夏油杰和家入硝子，介绍道：“这是我们伟大的神子夏油杰！然后我是拥有神降之术的神夫。还有我们伟大的、绝无仅有的治疗，大神官家入硝子！”
石川啄木在一旁超捧场地鼓掌。
夜蛾正道走近五条悟冲着他的脑袋上来了一拳，才说正事。
“这次的咒灵有些棘手。根据我的情报，它是被人特意豢养在这里的。最好的结果就是，那个养咒灵的人吃了这个哑巴亏，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夜蛾正道看向夏油杰，“最坏的结果是，窗追究夏油杰不按规祓除咒灵的事情，找杰的麻烦。”
“哪有这样的道理？咒术师意外遇到咒灵，还要先写一份报告等窗和总监会批复才能祓除吗？”夏油杰立刻反驳。
夜蛾正道面无表情地指出：“你们没有放帐。还让非常多的普通人看到了，造成了恶劣的后果。你们还直接成立了邪教，让普通人变成了你们的狂信徒。”
夏油杰在夜蛾正道说出第一条的时候便已经闭上了嘴，但他后面的指责，夏油杰就不太想接受了。
如果说在场之中，有谁对这个新成立的离谱宗教最反感，那一定是夏油杰。夜蛾正道这个邪教的称呼就非常贴切，这么可疑的名字一听就是个邪教。
“宝可梦神教不是邪教！”
五条悟大声反驳，并且在夜蛾正道的拳头再一次落下的时候躲了过去。
“宝可梦可是杰到现在都没有放弃的梦，夜蛾，老子不允许你如此污蔑它！”
夏油杰没法反驳。
谁能肯定不会有一个长得像皮卡丘的咒灵？
夏油杰红着脸伸出手，捂住了五条悟的嘴。“悟，说点正经的。”
五条悟张不开嘴仍然要哼哼唧唧，不用猜都知道他的意思：老子说的就是正经的。
正在监控广场上面情况的石川啄木给师生四人实时播报。“好消息：双方没有打起来。坏消息：村民们要求见神子，京助快要拦不住了。”
此话一出，所有人一起看向夏油杰。
石川啄木说：“小杰，不用勉强自己。这件事情本来就是京助搞出来的，我们会处理好的。”
不管石川啄木是不是以退为进，但他那样说了之后，夏油杰的确没有之前那样抗拒了。
他反复思量之后，终于还是点了头。
其实他也很想问问那些村民，究竟是出于什么样的心理，才会将咒灵当成神明祭拜。
在夏油杰点头之后，五条悟立刻拿出了他换下来的那件新娘服，“杰，神子是不会穿校服的。”
夏油杰无语，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吗？
其实第二次穿新娘服，夏油杰已经不需要五条悟的帮助了。但是五条悟仍然挤到房间里来，帮他整理衣服。
穿戴整齐之后，五条悟突然站到夏油杰的面前，用自己的额头贴上了夏油杰的。夏油杰避之不及，被五条悟碰了个正着。
“杰，你在发烧。不去了，你现在应该好好休息。”
五条悟蹙起眉头，立刻要上手去扒夏油杰的衣服。
这次夏油杰反应过来了，他抓住五条悟的手，不让他乱动。
“我现在感觉很好。悟，这是我们搞出来的事情，我们需要解决它。”
虽然石川啄木说游客的狂热都怪金田一京助，但夏油杰觉得，如果没有他和五条悟推波助澜，那些信徒不会变得如此狂热。
五条悟不太满意。他原本只是突然想起夏油杰之前躲过他试探额温的动作，没想到他真的发烧了。但他无法改变夏油杰的心意，只好妥协道：“先让硝子给你看一下。”
*
在与夜蛾正道商量过之后，初步的方案是安抚民众的情绪，最好是与他们立下束缚，强制忘记之前发生的事情。
高专三个人凑在一起嘀嘀咕咕，商量出来一个方案。
第一步，便是一个盛大又华丽的登场。
既然是神灵在人间的化身，自然不能简简单单地走出。
夏油杰先乘坐巨翅飞鱼飞到高空之上，等他到达指定的位置之后，由家入硝子放下帐。这样在普通人的眼里，就是神子突然降临。
而在夏油杰出现之前，还要让虹龙先飞出来绕场一周。这不只是为了震慑普通人，更是因为比起直接斩杀，收服邪神才更符合宝可梦神的人设。
计划进行得很顺利。
帐悄无声息地落下，并没有被广场上喧闹的人群发现。虹龙凭空出现，绕在广场上的人群飞了一圈之后一飞冲天。
众人顺着望过去，便见到虹龙护卫在夏油杰身侧。
空地处缓缓生出一根柱子。夏油杰落下来，巨翅飞鱼停在柱子顶端，方便夏油杰俯瞰众人。
这样的出场果然震慑了所有人。不管是原本的游客还是村民都大气不敢出。
“听说有人想要见我？”
夏油杰也试图设计开场白，可惜想不到足够有气势的台词。只好按照人设，走平易近人的路线。
大概是他的温和给了村民勇气。仍然一身神官打扮的村长突然站起来指着夏油杰咆哮：“你为什么要来！你为什么现在才来！”
第68章 第75/76章（二合一） 做神子，还……
村长的控诉声嘶力竭。
他呐喊着, 他歇斯底里地呐喊着，将他的怨恨与不甘尽数发泄出来。
“如果你能够收服那个怪物，为什么不早点出现！
“那个怪物！它抓走了我的女儿, 那时候你在哪里！它还抓走了我的妻子, 那时候你又在哪里！
“我找了好久, 我把附近的山都翻遍了, 才好不容易找到她们的尸体。那么多人, 那么多骨头，都堆成山了, 她们就被压在里面。
“我甚至都不敢把她们带回来！我甚至都没有把她们带回来……
“既然你是神的使者, 那为什么不来拯救她们！”
“他们！”村长指着游客怒吼：“他们也不是你的信徒，你却愿意拯救他们。
“难道我的女儿、我的妻子不值得被拯救吗？难道我们不值得被拯救吗？！”
夏油杰哑口无言。
高处似乎有风吹过, 让他忍不住发抖。
一连串的诘问让村长气喘吁吁。五十多岁的村长不再年轻, 很难像年轻人一样中气十足。他能将这么一大段话大声地, 让所有人都能听清楚地说完，全靠着强撑起的气势。
他的话说没说完没人知道, 但那股气势已经肉眼可见地散了。
村长腿一软，便又坐在了地上。好在他周围的村民纷纷扶住了他, 才没有让他直接倒下去。
“那个怪物……那个怪物吃人啊。我有什么办法, 我不想死，我也不能让我的村民死……”
村长喃喃道，他的声音很小, 大概只有他旁边的人能够听得到。而周围的村民听了他的话之后，全都心有戚戚，更有人不禁落下泪来。
他们高喊着：“我们只是想活命，难道也有错吗？”
“想活命就可以害人吗？别人的命不是命吗？”立刻有游客进行反驳，他同样高喊：
“你们把我们骗过来, 就是想把我们献祭给那个怪物！你们就是想让我们替你们去死！像你们这样的人死有余辜！”
如果说之前还有人为失去了妻女的村长惋惜。可一旦牵涉到自身的安危，没有人会退让半步。
当发狂的野兽开始追逐猎物的时候，谁也不想做跑在最后的人。尤其是，他们原本不知道那野兽会突然发狂吃人。
夏油杰长时间的沉默也助长了双方的勇气。如果无法解决问题，神佛也不过是一尊泥像。
即使是传说无数的高位神明的神社庙宇之中，也不乏放肆喧哗之人，更何况这样一个潦草的广场，这样一位沉默的名不见经传的神。
广场变成了双方辩论的道场，一方说“我只是想要活下去”，一方说“谁都想活，你不想死和我有什么关系”。
简单明了的论点，完全没有说服对方的可能。比起辩论，双方只是在单纯地发泄情绪。
毕竟吃人的野兽已经变成神明的宠物。在明知威胁消失的情况下，自然什么都说得出来。
夏油杰沉默得太久了。
为了让夏油杰的登场更加震撼，大家一起否决了五条悟与他一起的提案。毕竟巨翅飞鱼的体型不大，让五条悟一起上去，两人的姿势会变得不太庄重。
此时夏油杰独自坐于高天，他听着双方的争论，只觉得有些茫然。
咒术师内部总有人喜欢把咒灵比作地震或者火山爆发，来说明普通人被咒灵伤害是一件随机且无奈的事情。
可天灾尚且有预警，咒灵却大多降临得毫无声息。面对突如其来的危机，生存的本能会驱使人类做出各种匪夷所思的选择。
假如在听闻自己的死亡预告的时候，同时得知只要能够找到替死鬼就能逃过一劫，大概会有很多人选择能够让自己活下去的选项吧。至于所谓道德的谴责，那是在活下来之后才会考虑的事情。
夏油杰觉得村民们说得有道理。为了生存不择手段，虽然丑陋，但也可以理解。如果没有人告诉他们遇到咒灵该怎么做，谁又能高高在上地说村民们就是该死呢。
在生与死面前，用对错评断似乎显得有些傲慢。
但游客们说得更是对的。被当成祭品骗过来的他们走上本不该属于他们的死亡之路，难道就是理所当然的吗？只是来参加骗子举行的庆典，难道他们就该死了吗？这一场危机，对他们来说纯属无妄之灾，难道要怪罪于他们太过天真单纯，容易上当受骗吗？
夏油杰思考着。
村民们当然有错，是货真价实的杀人犯。但令夏油杰痛苦的是，他无法给出一个面对咒灵的时候，无知的普通人可以做出的正确选择。
要他们联系窗，联系咒术师吗？
可他们既然连咒灵都不知道，又该去哪里了解咒术师呢？
要他们抛家舍业，离开这块世代居住的土地吗？
这自然是一个好办法。可他们应该去哪里，离开了他们的村庄，离开了他们赖以生存的土地，他们又该如何活下去呢？
而且，在这个拥有诅咒会如影随形，鬼怪会一直追杀到死的传说的国家里，他们该如何确定逃往的地方是安全的呢？
夏油杰将自己置身于村民的视角，试图找出一个两全的解决办法，却只能痛苦地宣布失败。
面对咒灵，夏油杰有许多办法，但那是因为他是咒术师。他天生就拥有术式，是与生俱来的拯救者。夏油杰无法以普通人的方式去理解世界，便无限夸大了其中的困难。
夏油杰立于高空，被尊称为神子，便真的像神明一样试图度化苦厄。
他包容了普通人性命与财产都不愿意有所损失的贪婪之心，同时也将自己的思路局限于此，只能得出一个无能为力的绝望结论。
那该怪罪于谁呢？无辜受骗的游客吗？
他们可是整个事件里最无辜的人了。
既然一方是走投无路的绝望之举，一方是无辜遭难的受害者，那又应该由谁来为这件事情负责呢？
怪伤人的咒灵吗？
可就像无人能让地震台风海啸来赔偿损失，面对咒灵造成的灾难，受害者除了独自吞下苦果，又能做什么呢？
怪没能及时祓除咒灵的咒术师吗？
可全国的范围那么大，咒灵那么多，咒术师却又那么少。没有窗提交的报告，咒术师没能未卜先知，发现这里有一只咒灵害人也算是错吗？
数来数去，似乎全部都是豢养咒灵的幕后黑手的错了。
然而不说现在连幕后黑手的影子都没有抓到，就算抓到了，也不会让村民与游客知道这件事情。他们也不能从幕后黑手那里得到赔偿。
受害者连凶手的存在都无法得知，而夏油杰还要帮忙遮掩。
因为要向普通人隐瞒咒灵的存在，以免造成恐慌。可隐瞒的结果就是，普通人面对咒灵之后只能不断地怨天尤人，制造更多的咒灵。
向他们告知咒灵的存在会好一点吗？
夏油杰不得而知。
自进入高专起，他鲜少有如此茫然的时刻。他越是思考，便越是痛苦。似乎无论做出什么决定，都只会导向一场悲剧。
广场上的争吵越来越激烈，即使大家还克制着没有动手，但似乎也只是早晚的事情了。
五条悟突然瞬移到了夏油杰的身后，按住他的肩膀。
“杰，你沉默太久了。”
全情投入于互骂之中的普通人没有注意到高天之上多了一个人。自然也没有看到五条悟蹲下去，用手背碰了一下夏油杰的脸颊。
五条悟的手带着温热的气息，而比他的手更热的是，夏油杰的体温。
“杰，你烧得更厉害了，快点结束吧。”
五条悟站起身，打算无视之前众人商量好的步骤，直接快进到强制下面的那些人立下束缚，忘记之前的事情。
五条悟衣服的下摆被夏油杰握住了。
五条悟低头看去，夏油杰仍然坐在原地。他的头发披散着，因为硝子说神明不会扎个丸子头。黑色的发衬得他唇色更加苍白，让夏油杰看起来有些脆弱。
“悟，他们该怎么做？”
夏油杰询问五条悟，“如果村民想要在咒灵的威胁下活下来，又不愿意离开故土，他们应该怎么办？”
五条悟顺手揉了一下他的脑袋，把他的头发揉乱之后才回答：“不要去思考普通人才知道的事情啦，杰。”
下面的争吵仍在继续，但当所有人七嘴八舌一起说话的时候的，也就只能听见恼人的嗡嗡声。
让他们闭嘴的方式也非常简单。
五条悟直接对着空地放了一发苍。他有特别控制威力，保证声势浩大还不会伤人。
广场上立刻鸦雀无声。
苍制造出来的坑洞边缘正好停留在最外围一个人的脚边，他连连后退数步，撞倒了不少人。
可即便是这样，仍旧没有人出声。人群保持着安静，即使被吓得瑟瑟发抖，也强忍住自己到达喉咙的尖叫，甚至还有原本正在互骂对方去死的村民与游客抱作一团。
夏油杰让化作柱子的咒灵稍稍变粗了一点，让五条悟有地方坐下来。
五条悟跨步到夏油杰前面，随意地坐到了边缘上，两条大长腿悬空。他姿态随意，看起来反而非常不好惹。
“啊？你们问这东西吃人的时候，老子在哪里？”五条悟随手指着的虹龙说：“老子在陪我家亲爱的挑选宠物呢。如果不是听说这里有一条龙，正适合我家亲爱的，老子今天才不会出现在这里呢。”
他身体微微前倾，手肘抵住膝盖撑起上半身，看向下面的时候只是垂下视线。这是一个非常标准的俯视，只是可惜，墨镜限制了他的发挥。
五条悟睥睨着下方的人群，十足冷酷地说道：“你们都给老子听好了，老子没有义务拯救任何人。不能好好保护自己性命的家伙，死掉是理所当然的。”
夏油杰将手放在五条悟的后背上。
就算是出于人设，五条悟的话也有些过分了。
五条悟的理念与他天差地别，如果是平常，他一定早就反驳他了。但夏油杰知道，现在不是和五条悟争论的时候。因此，他只是将手放到五条悟后背上，阻止他继续说下去。
感觉到夏油杰的触碰，五条悟立刻闭了嘴。他直起身子，说出真正的意图。
“如果有人希望得到庇护也很简单。我可以教你们一段咒文，念诵之后便可以获得老子的一次救命的机会。与之相对的，作为束缚，老子会收取你们一段时间的记忆作为代价。
“等价交换，超公平的哦。”
所谓「束缚」，就是与天、与人、与自己进行交易的技巧。只要拥有咒力，知道对应的方法，谁都可以进行简单的束缚。
然而普通人空有咒力却不会控制，需要以五条悟或者夏油杰为主体订立束缚。成功祓除了虹龙，将众人于村民召唤咒灵的仪式中拯救的两人可以被视为已经提前支付了代价。
只要这些人念出咒语，束缚成立之后，他们的记忆就会消失。到时候家入硝子撤掉帐，普通人无法看到咒灵的能力，自然也就不会发现被咒灵遮挡住的两人。
而且，以两人为订立束缚的主体还有一个好处，那就是方便确定是不是所有人都成功订立了束缚。
只是一开始的计划是夏油杰以神子的身份哄骗众人订立束缚，现在变成了五条悟威逼。
虽然方法不太一样，但是效果和想象中的一样好。
毕竟那个凭空出现的坑洞存在感十足，大家都很担心如果不跟着一起念诵，就会被那名邪神信徒扔进坑里去。
没有错，五条悟已经带着夏油杰飞速堕落为邪神了。
毕竟那么可疑的尊名，一听就不是什么正经神。
然而无论是正神还是邪神，在咒语念诵结束之后都变成不存在的神了。
“你为什么抱着我！变态！”
一声清脆的巴掌声响起，之前抱在一起的村民与游客失去了记忆。清醒过来的女孩子只知道自己被莫名其妙地抱住，反应极快地给了对方一巴掌，也唤醒了失去记忆的所有人。
短暂的恍惚之后，众人纷纷清醒过来。他们的记忆停留在村民在仪式时候的怪异举动，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这时候就要靠早就混在人群之中的石川啄木和金田一京助出马，给众人编造一个值得信服的故事。
在他们的故事之中，村民是借助龙神传说杀人盗宝的强盗，至于那些怪异的仪式只是村民为了施放迷药的障眼法。五条悟打出来的大坑，虽然不在计划之中，也被强行解释成了村民为了掩埋尸体挖掘的。
村民们百口莫辩，毕竟他们自己的故事更加离谱。除非进行仪式，他们也无法看到龙神的身影。此刻，村民既想不起来仪式如何被中断的，也不知道龙神是否出现过，只能将那个大坑当成龙神留下的记号。
村民与游客再次成为对立的两面。
金田一京助带领游客将村民们再一次控制起来。
因为之前的那次冲突，不管是否参与仪式的村民现在都在此处，他们的人数要多于游客。村民们纷纷看向他们的村长，希望这位精明强干的领头人能够带领他们。
反正他们的村落地处偏僻，就算对方有一名大学讲师又怎么样，死在这种穷乡僻壤谁都发现不了。只要把这批游客都杀了，小山村又能恢复原本的宁静。
然而让他们失望的是，他们的村长似乎还没有从恍惚之中回过神，始终沉默着。
村民错过了反攻最好的时机，金田一京助指挥着游客将他们悉数绑了起来。虽然也有相熟的村民组织起了零星的反抗，但大家都是赤手空拳，游客们既团结又有金田一京助和石川啄木的统一调度，并没有出现什么乱子。
而在人群的骚乱平静下来之前，五条悟早就带着夏油杰回到了夜蛾正道与家入硝子身边。
他们两人的消失也很好解释。夏油杰发烧了，五条悟带着他提前离开，没有被村民的阴谋谋害。现在只需要五条悟作为目击证人，去应付即将到来的警察就好了。
“悟，还有人……”
五条悟强行将夏油杰按在床上，应和着他没有说完的话。
“老子知道，老子去处理那个偷偷不念咒语的家伙。你好好休息。”
家入硝子叫住要出门的五条悟，“五条，你说无法保护自己的家伙就该死去是发自内心的吗？”
“啊，不算吧。毕竟如果花朵被人从枝头摘下，也不能苛责花朵没有保护好自己吧。面对强者，弱者和花花草草也没有什么区别。”
家入硝子轻轻笑了一下，回头看向因为听见这段话沉默的夏油杰，问他：“你觉得呢，夏油？”
夏油杰沉默了一会儿，“毕竟花草没有保护自己的能力，我们才要更小心地呵护他们。”
家入硝子给自己剥了一根棒棒糖，以夹烟的手法塞进嘴里。“竟然不是指正五条随意把人类物化吗？夏油，你的大道理还有得学啊。”
*
在警察到达之前，五条明已经带着律师先一步到达了。
在确定了要作为目击证人之后，五条悟便立刻给五条明打了一个电话。五条明对于定位自家大少爷的位置有自己的方法，竟然比在山野中迷路的警察还要快一点。
五条明到达的时候，五条悟正在威胁那位因为虹龙失去了妻女的村长。
村长名为山田达也，也是曾经考入东京大学的高材生。可惜出身山村的他与城市格格不入，在被公司裁员之后他还是回到了故乡。
在学校和公司里不起眼的小角色，在故乡仍然优秀得鹤立鸡群，村里的人都非常信服他。
如果他振臂一呼，说不能念出那个咒语，说不定真的会有不少追随者，即使有五条悟在一旁虎视眈眈。
这样危险的领袖人物，自然不能将他放在人群之中。金田一京助就近找了一个房子，把山田达也请到了那边的院落里，确保其他村民无法看到他。
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山田达也并没有念出束缚的咒语。现在还留有那段记忆的普通人，已经只剩下他了。
五条悟才没有耐心对他苦口婆心地说教，那是杰会做的事情。他只是坐在村长面前玩手机而已。
现在时间充裕了，他可以好好询问一下杰之前在上面到底想了些什么东西。虽然夏油杰没有回复，五条悟仍然乐此不疲地发信息骚扰他。
山田达也确定，面前的白发少年并非神明的代行者。那条被他们当成宠物的龙，也并非神明。
咒灵，应该是这样称呼吧。之前那个在咒灵的洞窟里救了他一命的额头上有缝合线的家伙就是这样称呼的。
他不仅救了他一命，还教给了他那个仪式和那段咒语，可以与那条龙建立联系。
是他说，这个咒灵并不执着于吃人，只要定期地举行仪式就是可以让村庄免于死亡。
是他！是他诱惑了他！
都是他！那一定是个邪恶的诅咒师！
而面前这个已经换回校服的少年，便是咒术师中的正派代表。咒术师的世界虽然隐秘，但如果有意图地去查找，总会找到一些只言片语的。山田达也认识那个纽扣上的标志，知道那代表着咒术师最大的组织。
自古正邪不两立，这名少年一定很需要那名诅咒师的情报。这就是山田达也面对五条悟仍然气定神闲的底气。
他在等。他在等五条悟主动开口，掌握谈话的主动权。
他一直在等，等到五条明到达，又等到警察到达，却始终没有等到五条悟开口询问。
山田达也等不下去了。
“少年，你不想知道我是如何得知召唤咒灵的仪式的吗？”他主动问道。
五条悟终于将视线从手机上移开，看向山田达也。
“你在之前就知道咒灵了？”
山田达也点头。
“那你早说啊。”五条悟站起身，正好应付完警察的五条明走了过来。
五条明之前便已经来过一次，知道山田达也的情况，“少爷，警察那边已经处理好了。家里人刚刚找到了可以让人强制失忆的秘法，只是有可能会变成白痴，您看要试一试吗？”
“不用管他了。”五条悟带着五条明离开。“随便是交给警察还是交给总监会都没关系，他之前就知道咒灵的存在了。”
“不！你们等等！我有很多情报！我可以告诉你们咒灵的来历！你们不能把我交给警察！”
无视突然开始大喊大叫的山田达也，五条悟笑着和五条明致歉：“抱歉啦，在你准备婚礼的忙碌时候叫你过来。”
提起这个，五条明就开始愁眉苦脸。
“别说了悟少爷，我的婚礼可能办不了了。”
第69章 第77/78章（二合一） “下次换老……
“我的婚礼大概要取消了。”五条明心灰意冷地说。
“怎么了？律子小姐终于因为你一直纠结深海蓝与天空蓝这种小事, 决定放弃你了吗？”
“不，婚还是要结的，只是不办婚礼了。”
五条明提起这件事就觉得痛苦, 对五条悟的调侃都没有反应。他心灰意懒, 连话都不肯多说。
五条悟知道五条明有多期待这场婚礼。这家伙亲力亲为, 一一核对婚礼上繁杂的事项, 对细节的严苛几乎能称之为吹毛求疵。
五条明还做出过凌晨两点给五条悟打电话, 只是为了和他核对婚礼当天，五条悟穿的礼服搭配的袖扣是用蓝宝石还是坦桑石的事情。
其实五条悟当天要穿黑纹付, 根本用不到袖扣。而关于礼服的事情, 五条明已经在前一天联系过五条家长期合作的裁缝了。
据五条明本人说，他只是希望律子在日后回忆起那一天的时候, 不要有丝毫遗憾。事情太多, 让他因为压力太大变得异常焦虑。
他当时说这句话的表情, 实在是让五条悟牙酸。因此，五条明放弃婚礼才让五条悟惊讶。
五条明不打算在外面随便说这件事, 一路上无论五条悟说了什么，他都只是叹气。就这样一路长吁短叹的, 五条悟把五条明带到了他借住的房间。
他关上房门, 拉了个椅子让五条明坐下。“好了，这里没人了。你给老子好好讲讲怎么回事。”
被两个同期强按着躺在床上休息，在他们先后离开之后也没有起身的夏油杰听到五条悟的话立刻假装咳嗽了一声, “悟，我不是人吗？”
“杰，你是我们宝可梦神教的神子呀！”五条悟用超夸张的语气说道：“神子，不好啦！我们明被退婚啦！”
“那个邪教还没有解散吗？”
“悟大人，我没有被退婚。”
夏油杰与五条明同时出声, 他们对视了一眼，算作打招呼。
五条悟的位置正好在两人之间，他抬起双手，分别向两个人挥了挥。
“那些都不重要。明，赶紧说一说你的婚礼。”
五条明又看了一眼躺了回去的夏油杰才说道：“悟大人应该知道，很多的家族联姻都会选在这个时间段举行仪式。”
就像普通人会趁着假期的时候扎堆结婚一样，现在夏天之前的这个时间段，就是咒术师家族联姻的小高峰期。
一年四季中格外难熬的夏天，也是咒灵出现的高峰。在年轻的咒术师因为咒灵疲于奔命之前，让他们先体会一下婚姻的美好。也不知道该说是体贴还是陈腐。
不过咒术师中的确流传着一些迷信的说法，比如有家室的咒术师存活率会更高一点。
“这是真的吗？”夏油杰听大家族秘辛听得津津有味。
“假的。”五条悟嗤笑，“杰，你看。夜蛾和甚尔这种实力的家伙都几乎不参与祓除咒灵的任务，像他们这样的已婚咒术师还有很多，生存率自然提高不少。”
夏油杰承认五条悟说的有道理，“但是，甚尔先生不应该算进去吧。他就算没有结婚，也不会直接参与祓除咒灵吧。”
“禅院甚尔脱离禅院家之后曾经作为职业杀手活动过一段时间。那时候他专门接击杀咒术师的任务，成功率达到了百分之百，在暗网被称呼为咒术师杀手。”
五条明帮自家少爷说话，“后来咒术师杀手突然隐退，再次出现他已经加入武装侦探社从良了。现在想来，促使他金盆洗手的原因就是他结婚了。如果他没有结婚，咒术师的死亡率一定会再高一点。”
解释得非常牵强，但又莫名地有道理。夏油杰没有接着追问，听五条明继续说下去。
“但是，最近几场婚礼都发生了意外。在交换戒指的环节，新郎昏迷，新娘失踪。目前失踪的几位新娘仍旧没有被找到，但在检查昏迷的新郎之后发现了诅咒的痕迹。
“家里的意思是，我的婚礼先缓一缓，等这些新郎新娘的状态出现变化之后再做决定。所以，我现在也不知道我的婚礼还能不能办。”
夏油杰不能理解，于是直截了当地问了：“不是咒术师联姻吗？遇到咒灵直接祓除不就好了吗？”
五条明的脸上有一闪而过的尴尬。
五条悟却笑了起来：“因为他们太弱了。神子大人啊，你想要新的宝可梦吗？”
夏油杰没有回答，他冲着五条悟勾勾手指：“悟，你坐近一点。”
五条悟从善如流地坐到了夏油杰床边，俯身凑近他。
然后五条悟就被夏油杰一拳捅在了肚子上。
夏油杰恼怒地说：“你！现在！立刻！马上！忘掉宝可梦神这件事！”
在夏油杰挥拳的那一刻，五条悟就已经察觉到了，他立刻开启了无下限术式。最近频繁练习咒力的精细操作，让他有了一些新的心得。
此时无下限贴身包裹着五条悟，配合着他吸气的动作，成功地骗过了夏油杰。
杰还在发烧呢，今天要哄哄他。
如此想着的五条悟见夏油杰打了一拳便满意，没有像往常一样告知杰被他的无下限耍了。
五条悟反常的平静反而让夏油杰不适。他狐疑地问道：“我刚刚没有打到吗？”
“当然打到了。”五条悟歪着脑袋，那双眼睛在墨镜后面眨了眨。很可爱，可惜夏油杰没有看到。
夏油杰看五条悟这个样子就知道他在装模做样。只是玩闹一番之后，已经失去了一定要狠狠揍他一拳的心情。他低咳一声，转移话题：“悟，我们要去祓除那个咒灵吗？”
“当然！”
“不行。”
因为五条明意外地出口否决，五条悟和夏油杰一起向他看去。
五条悟还皱眉嘲讽道：“怎么了明，你怕了吗？”
原本还在觉得自家少爷入学高专之后变得和颜悦色起来了的五条明叹了一口气。
“悟少爷，根据目前的情报，咒灵大概率是拥有领域的强力咒灵，评级至少在一级。”
五条悟点点头。如果咒灵评级不高，也不会让咒术师家族觉得棘手了。但一级难道很高吗？不提那些逐渐没落的小家族，五条家总不至于找不出一个有实力祓除一级咒灵的族人吧？
“虽然发生了新娘失踪，新郎昏迷这样的事件，但婚礼现场并没有找到咒灵的残秽。目前比较主流的猜测是，婚礼现场有一个传送机制，咒灵本体则藏在另外的地方。”
五条悟再次点点头。之前小学校里的那个咒灵就有这样的情况，当时的传送门是为了豢养咒灵人为制造出来的，如果这个也是，那现场没有发现残秽也说得通。
不过这样一来，就说明又有一个在豢养咒灵的家伙。
最近遇到的被豢养的咒灵是不是太多了？
“因此，御三家这边的猜测只有被指定传送的人，也就是新娘才能祓除咒灵。目前的情况是，大家都在等待失踪的新娘将咒灵祓除，但看起来希望渺茫。毕竟会被送去联姻的女性一般实力平平，甚至失踪的新娘中还有没有觉醒术式的人在。”
夏油杰充分理解了五条明的意思，所以他问：“那就让实力强劲的咒术师扮新娘假结婚就行了吧？”
夏油杰说话的时候眼睛一直看着五条悟，“悟，我们说好下一次要换过来的。”
五条悟劝说夏油杰穿新娘服的时候曾经放言：这次由夏油杰来穿，下次就换他来。
没有想到，“下一次”来得如此之快。
“杰，如果由老子接触咒灵的话，可没有办法帮你搓咒灵玉哦。”五条悟摸着下巴，已经开始考虑打败咒灵之后的事情了。
“那你要去病床上躺着吗？这次的咒灵这么隐蔽，一定很难发现吧，御三家都打算逃跑了呢。”夏油杰顺着五条悟的思路思考。
“杰，不要偷懒。好好用自己的眼睛去确认残秽，不然就会变得像那群腐烂的家伙一样弱。”
“该去寻找残秽的人是你，悟。这一次轮到你了。”
在两人吵嘴的时候，五条明试图为五条家正名：“悟大人，夏油同学，五条家没有逃避，御三家也没有。明天就有一场加茂家的婚礼，家老只是决定先观察一下情况。”
加茂家，咒术界中最为重视传统与礼法的家族。在这个重婚是犯罪的时代里，加茂家的家主甚至还拥有侧室呢。
夏油杰和他们家还有一段渊源。如果不是加茂家，夏油杰的初始评级也不会仅有三级，真是多谢他们照顾了。
“明，你有加茂家婚礼的请柬吗？”五条悟突然问道。
“啊？加茂家这次并没有邀请其他家族的人观礼。”五条明回答道：“不过我倒是听说过一点新娘的情报，听说她实力强劲，已经有一级水平。说不定，这一次婚礼上就能够解决那个咒灵。”
“那就去找加茂家要请柬。”五条悟吩咐道：“就说六眼想要见识一下新出现的咒灵。”
对于五条悟的要求，加茂家的回复很快。一行人还没有从小山村离开，请柬就已经发到五条本家了。
虽然咒术师家族都将这个婚礼咒灵当作丑闻，遮遮掩掩地不肯让消息流传出去。就连身为五条家独一无二核心人物的五条悟，都因为长时间在学校里没有听说过这件事。
但如果主动想要来帮忙的是六眼的话，那就另当别论了。
咒术界众所周知的常识，六眼可以洞察万物。遇到咒灵的时候，没有人会拒绝一个拥有六眼的无下限术师。
当然，加茂家还是很有一些大家族骄傲的，就算发请柬也不肯好好发。
他们在请柬上写道：今贺茂忠行第xxx代孙婚仪，诚邀五条家少家主携仆观礼。
贺茂忠行是平安时代颇具盛名的阴阳师，还培养出了大阴阳师安倍晴明。在这个咒术归于隐秘的时代，安倍晴明大阴阳师的名号仍然广为人知。
而贺茂忠行，正是加茂家的先祖。虽然在历史的流变中，加茂家改变了姓氏的写法，但他们依旧以先祖自傲。
不过加茂家的所有人都可以自称贺茂忠行的子孙，就像如果五条悟、五条明喜欢，他们也可以自称菅原道真的子孙。
这种事情也就是说出来好听，毕竟咒灵可不会在伤人的时候先问一下你有没有一个超厉害的先祖。能够传承千年的大家族，谁还没有一个历史留名的先祖了，也就只有加茂家恨不得将“我家历史悠久”刻在每一个后代的脑门上。
其实加茂家将要娶亲的只是一个旁支中的旁支，现在请柬中特意写明邀请观礼的是五条家的少家主，简直就是在打五条家的脸。
五条家家主看到请柬的时候气得仰倒，可他有什么办法呢？这请柬是他们宝贝少家主主动要来的。
五条悟自己不在意，请柬上被定位为“仆”的夏油杰也不是很在意。两个人收拾一番，就跟着五条明前往京都了。
于是，前来接学生的夜蛾正道怎么来的又怎么回去了。不仅如此，在回学校之前，他还要做司机送家入硝子去一趟医院。
虽然咒术师最古老的大本营在京都，但东京也不是完全没有咒术师家族的。在这次的婚礼咒灵事件中，也有受害人在东京举办婚礼，昏迷的新郎如今正躺在东京医科大学的附属医院里输葡萄糖呢。
咒术界唯一可以用反转术式治疗他人的医生，主动提出想要查看昏迷之人的情况，新郎家人自然欢迎。
可惜的是，家入硝子也没有看出什么特别的，倒是遇上了东京医科大神经内科教授带着学生们查房。老教授手底下的学生不少，还特别喜欢提问，家入硝子跟在一边听学到不少课本上没有的东西，让她受益匪浅。
回学校之后，家入硝子算着两个人应该到京都了才给同期们打电话。
这个时候，他们两人正停留在五条本家的大门口。
毕竟还在发烧，夏油杰终于在最后一次换乘以后睡着了。进入京都以后车子开得平稳，他和五条悟一起坐在轿车的后座上，不知不觉就失去了意识。
夏油杰身体歪倒向车窗，随着车辆的颠簸，他的脑袋轻轻地撞击在车窗上，发出小小的声响。五条悟听见了两声，伸手揽住他的肩膀拉着他倒向自己。
后座的宽度坐两个人还算宽敞，可要是让夏油杰躺下就显得局促了。五条悟试图给夏油杰找一个舒服的姿势，可怎么摆弄都感觉别扭。
最后还是夏油杰被弄烦了，自己伸手环住了五条悟的脖子，脸埋进了他的颈窝，沉沉睡了过去。五条悟也就安心地当起抱枕来，一动也不动了。
一直到车子到达目的地，夏油杰也没有醒过来。五条悟让司机将车子停在大门口，就赶走了司机和五条明。他自己则留在车上，等着夏油杰醒来。
等待的时间有些无聊，五条悟的肩膀又被夏油杰压着，连带着他的双手也被封印了。没有事情做的五条悟，只好仔细观察自己的同期。
大概因为还在发烧，或者是因为在车上睡觉不够舒服，又或者是因为做了什么梦，总之，夏油杰睡得不够安稳。
他时不时就要动一下，嘴里还呢喃着什么。五条悟没有听清，只感觉到湿热的气息在自己的脖颈处喷薄，那是夏油杰的鼻息。
五条悟自小就知道，他观察世界的方式与常人不同。
六眼是天生的礼赠，让他在咒术的世界里横行。六眼同样是诅咒，让他无法融入普通人的世界。
在他的视野里，无论是人类还是咒灵，都只是一团聚集在一起的咒力而已。
实力强大的人咒力量同样会大，在六眼的观察里就会变得面目模糊。实力弱小的人咒力量小，在烦杂的信息中不够起眼，会直接被六眼忽略。
在五条悟的世界里，唯有夏油杰特别。第一次见到夏油杰的时候，他不仅看到了夏油杰漂亮的咒力，还一眼就看清了他那个奇怪的刘海。
就算夏油杰不喜欢他也要说：那个怪刘海超显眼的！
五条悟小心翼翼，想要碰一下夏油杰那个因为低着头掉下来的刘海。还没碰到，就被夏油杰抬手挡住了。
“悟。”
五条悟听见夏油杰轻声喊了一下他的名字，立刻老实了。他等了好久，也没见夏油杰有醒过来的迹象，才反应过来这个家伙在说梦话。
五条悟再次伸手，心满意足地拨弄了一下夏油杰的刘海。
等待的时间实在无聊。五条悟放松身体，和夏油杰头靠着头，也不知不觉地睡过去了，直到被家入硝子的电话铃声吵醒。
两个少年一起被惊醒。
响起来的是夏油杰的手机，不知道被放到哪里去了。夏油杰迷迷糊糊地在身上乱摸，终于在座椅的缝隙里找到了失踪的手机。
可惜他刚刚把手机掏出来，电话就被挂断了。夏油杰看见了未接来电，还不等他给家入硝子拨回去，五条悟的手机又响了起来。
声音的来源很明确，就在两人的脚底下。只是不知道怎么回事，竟然一点光亮都没有。
安静又昏暗的车厢里，只能靠着五条家大门口悬挂的两盏灯笼照明。
五条家的这个大门口修得，说得好听叫非常有古意，说得不好听就叫做死气沉沉。在现代社会，竟然还在用蜡烛照明，其实根本照不明。
两个人没有办法，只好直接伸手去摸索。幸好铃声还在不断地响着，也算是有一个方向。
两个人向着同一个方向伸出手。
五条悟感觉自己摸到了手机，而下一刻，他的手背就被几根温凉的手指碰到了。
“杰，那是老子的手。”
夏油杰没来得及将手缩回去，就被五条悟反手握住。
虽然手的温度做不得准，但五条悟觉得夏油杰应该已经退烧。他凑近夏油杰，位置没有找准，直接凑到了夏油杰的面前。
两人的呼吸交融。五条悟没有退后，用自己脸颊轻轻蹭了一下夏油杰，然后惊喜地宣布：“杰，你退烧了！”
一直响着的电话铃声又断了。
车厢内再次一片寂静。两人离得太近了，都可以听见彼此的呼吸声。昏暗的环境助长了暧昧的气氛，但此刻没有人察觉。
两个少年一人欣喜于夏油杰病愈，一人心里惦记着没有接到的硝子的电话，全然不觉得他们现在这样身体紧贴有什么奇怪。
“悟，起开一点，我给硝子回电话。”
五条悟从善如流，他再次弯下腰去摸自己的手机。这一次少了声音的指引，多废了一点工夫。
夏油杰已经将电话回拨了过去，并按下免提。
电话接通，家入硝子也没有问两人怎么不接电话。她直入正题：“我的反转术式对那个昏迷的新郎果然不起作用。他身上的诅咒我和夜蛾也没能看出来什么问题，大概还是需要五条自己去看一下。”
司机离开的时候没有拔车钥匙。五条悟正撑着前面的座椅，想要打开车厢里的灯。听到家入硝子的话，五条“嗯”了一声以做回复。
大概是衣料摩擦皮具的声音实在奇怪，又或者是五条悟遥远的声音经过信号的处理有些变化，家入硝子还是没有忍住疑惑问了出来：“五条，你在做什么？”
他们现在乘坐的这辆车又老派又高级。高级是指他内置的功能齐全，老派是指这些功能没有一个统一的智能系统，全是按钮分别控制的。
五条悟对这辆车不熟悉，也不知道那些按钮都是做什么的，于是便一个个试过去。
五条悟忙着，夏油杰便代为回答。
“悟在找这辆车的车内灯开关。”
家入硝子沉默了一会，疑惑地问：“五条家的车应该挺高级的吧，车内灯没有设置在乘坐者方便摸到的地方吗？”
乘坐者方便摸到的地方自然就是车门附近，那里一般集合了开车窗与车门的按钮。夏油杰看了一眼，果然找到一个荧光的画着灯的符号的按钮。
他按了一下，他座位的头顶就亮起了一盏小灯。
五条悟还趴在前座的靠背上，他回过身来与夏油杰对视。两人沉默了一会，忍不住笑了起来。
“悟，你对自己家的车也这么不熟悉吗？”
“老子没有自己开过灯。”
“不愧是大少爷啊。”
电话另一边的家入硝子猜出了这边的情况，她“喂喂”两声：“笨蛋们，可以说正事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