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第121章 明的医院大冒险……
调查是一项繁杂琐碎且需要一点运气的工作。在受访人众口一词的目击证言中寻找可能根本不存在的漏洞, 实在是一项大工程。
而且非常不巧的是，江户川乱步出国了。
听说是接到了什么国际推理大赛的联络，主办方直接帮忙订了机票。于是福泽谕吉就带着江户川乱步就这么急匆匆地去了。
世界级的侦探欢聚一堂, 比拼出谁是真正的世界第一。听起来就是很适合乱步先生的场合。等到江户川乱步回来, 他的“世界第一名侦探”就不仅仅只是自称了。
只是对五条悟与夏油杰他们来说有些可惜, 他们失去了最强大的作弊器。没有了只要发动异能力就能得知答案的江户川乱步, 调查的进度变得更加缓慢了。
帮不上忙的两个高专生也只好在等待结果的时候好好复习期末考试。
如果一个老师会划考试重点, 那他就是所有学生的神。
但划重点和划重点还不太一样。
有的老师，划重点的时候简洁精炼。主打划的全考, 没划的一定不考, 让人怀疑他就是对着卷子划的知识点。
有的老师主打的是真诚。
他少少地挑出一些知识点，还没等学生们开心, 就说：
“我们这门科目全书都是重点。但是划出来的这些呢, 比较难。如果你们实在顾不上了, 也可以适当地放弃。但是我不是说这些就一定不考了，而是现在这个时候你们自己研究也学不懂了, 不要浪费精力。”
当然，有些老师可能押题的能力不太好, 在划了一堆根本不会考的知识点之后还要给自己免责：
“不管这次的卷子有没有考, 我划的都是你们必须掌握的知识点。考试不是学习的目的，就算这次没考好，也有补考的机会。最重要的是, 你们要把知识学到脑子里去。”
但是不管怎么说，有重点总比没有重点要好。
“你说对吧，金田一老师。”考前的最后一堂国文课，想要凭借熟人关系套出精确重点的夏油杰正在努力给金田一京助洗脑。
金田一京助一个大学讲师，哪里会知道高专生的卷子长成什么样子。
他推了下眼镜笑道：“放轻松, 国文这种主观题占很大分值的科目，虽然考高分很难，但想要挂科同样也是很难的，你们不要紧张。
“而且，如果你们的学校只是希望你们能够考出一个好成绩的话，就不会来联系大学讲师给你们上课了。最后的试卷一定比你们想象得要简单许多。”
感觉用不到一周时间学了一个学期东西的三个人动作一致地趴在课桌上哀嚎。
又一次跟着金田一京助来到高专的石川啄木嘲笑道：“小杰，考前突击可不是优等生的做派啊。你之前完全没有学吗？”
夏油杰光棍地承认道：“这里是咒术高专，我现在只是咒术的优等生。”
“那好吧，要不要前辈去帮你们偷看卷子？我超有经验的。”
“阿一！”石川啄木刚刚开玩笑般地提议，就被金田一京助教训了，“不要带坏好学生了。”
石川啄木不服气道：“你看他们，哪里像是好学生吗？”
听到石川啄木提及自己的异能力，夏油杰突然问道：“前辈，你的异能力生效有没有距离限制？如果你在横滨，也能控制在东京的异能力体吗？”
“如果只是东京南部的一些区域的话，我努力一下是可以做到的哦。”石川啄木毫不避讳地提起自己异能力效果。
“我能够控制的异能体范围是以我为中心的圆形区域，根据我分配异能力的多寡会有控制半径的区别。不过我更喜欢把范围控制在百米内，操纵会更灵活一点。
“怎么，真的需要前辈去帮你们偷看试卷吗？需要我传授你们其他作弊技巧吗？”
“阿一，你两次作弊都被抓到了。还在晨会的时候被全校通报了处分决定。”金田一京助再一次阻止自己得意忘形的友人。
夏油杰摇了摇头，“不是考试的事情，我想请前辈在一个医院里面放置异能体。如果能够抓到有人犯罪就更好了。”
“医院？”
于是夏油杰给石川啄木两人讲述了东京那家医院的事情和鸣瓢秋人的推测。
“我觉得鸣瓢警官的猜想很合理，但是没有证据。刚刚想到前辈的异能力很适合进行隐蔽探查，所以想拜托你帮忙。”
石川啄木从夏油杰讲述开始脸色就不太好看。一直到夏油杰说完，他才满脸凝重地点点头：“那就交给我吧。”
*
这段时间五条明其实已经询问过不少相关人员了。虽然他的精力更专注于京都，东京这面的数据搜集也没有落下。
五条明甚至还探查到，那个被工厂和医院联合请来的专家顾问，就是一名加茂族人。
原本就是因为在京都的探查没有进度，五条明才跑来东京的。现在发现了加茂族人参与其中，不管二者有没有联系都算是意外之喜。
担心身份暴露之后只能听到一些粉饰太平的话，五条明还专门进行了乔装打扮。然而这群人还是像事先串通过一样，只会说同样的套话。
甚至五条明还正巧遇上了一例事故。这次受伤的是一名女工人，五条明看到她的丈夫抱着一个盒子在医院门口哭得泣不成声。
五条明凑上去套近乎的时候，那名丈夫只会不断地说“糊涂啊。她怎么这么糊涂。”
还不等五条明询问更多，就有一个自称财务的人找到了这名丈夫，说是要为去世工人的家庭提供追加赔偿。
这名丈夫一开始还很抗拒，破口大骂财务是“资本家的走狗”，他不要资本家的脏钱。财务的情绪很稳定，他对着这名鳏夫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拥抱他，安慰他，劝他接受赔偿。
大概是被那句“逝者已矣，活着的人更要好好生活”打动了吧，最终两人一起离开，应该是去银行了。
两人在医院门口撕扯的时候也没有避讳人，不远处三三两两地围了不少吃瓜的人。在两人走后，他们也议论纷纷。
“今天这个演得好，看着就像真伤心的。”
“不对，他这是价钱没谈拢，就以退为进。那个小财务为了完成任务，就会给他加价。你看着是那个小财务扶着他呢，其实两人伸着手指头谈价呢。这不，价钱满意了，这男的就立刻欢天喜地地跟着走了。”
跟在旁边偷听的五条明回忆了一下，那两人的拉扯确实有些生硬。
“造孽哦，不知道这家卖了多少。”
五条明听见“卖”这个关键词，耳朵立刻竖了起来。然而他还想要再听，那边聊八卦的人却不再说了。甚至在五条明想要凑过去打探的时候，他们还非常有警惕心地沉默不语。
医院门口人来人往，五条明四处打探消息的样子在有心人眼里其实很明显。最后，大家都躲着他走了。
还是有一位看起来很面善的阿姨把他拉到停车场的角落去，偷偷摸摸地和他说：“小伙子，你赶紧跑吧。他们和厂子里有联系的，等保安来了，你就跑不了了。”
话刚刚说完，阿姨就跑掉了，根本不给五条明问清楚的机会。
恰巧这个时候，五条悟打来了电话。五条明索性就在这个偏僻的角落里接电话。在听到他将要有帮手之后，五条明也汇报了一点自己的进度。
“从他们的言语中我可以确定患者死亡这件事一定有内幕，而且知情人说不定还有很多。但是他们警惕性很高，也表现出一定的排外倾向。
“不过，医院和工厂联系紧密。我正在考虑从家里调人去工厂卧底。比较麻烦的是，他们请来的顾问是加茂族人，可能会认出来我们的人。
“悟大人，你的帮手够不够，能不能直接去工厂里卧底。”
石川啄木听见五条明的要求，露出了一个自傲的笑容，“两边的消息我一起搞定。”
五条明打电话的时候也没有忽视外界。
不如说，他没有直接离开，就是想等一等来抓人的工厂保安。如果能够钓到几个知道情况的保安过来，那就是五条明赚了。
有杂乱的脚步声在接近，间杂着几句“在哪呢”的问话。
五条明伏低身体，轻轻地将仍在通话中的手机放回口袋，小心翼翼地观察外面的情况。
就在他将脑袋稍稍伸出去的时候，一台相机的闪光灯亮了起来。即使是在白天，那白光也显得分外刺眼。
五条明悚然一惊，立刻将头缩了回来。
随着时代的发展，咒术师的咒术也变得与时俱进起来。有咒术师的术式以照相机的闪光灯作为媒介，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五条明检查了一下自己的情况，确定没有被诅咒的迹象之后，便立刻冲了出去。
咒术师战斗法则第一条，先下手为强！
不管对方有什么稀奇古怪的能力，只要在他出招之前制服他，就完全不足为惧。
然而就在五条明挥舞着拳头走出来的时候，那里已经空无一人了。尽管五条明的动作已经够快了，他也只来得及看到那些人撤离时乘坐的汽车屁股。
简直就像是那些人到这里来的目的，就是拍一张照片而已。而且还是开着超强闪光灯的照片，五条明很怀疑在那种过度曝光的条件下能够拍到什么东西。
他轻轻吐出一口气，一边往自己的汽车那边走，一边从口袋里掏出手机。
“没什么事情。不知道哪来的人，对着我拍了一张照片就跑掉了。”
五条明一边回应着电话那边五条悟的问话，一边打开了车门。
“嗯，我没有被诅咒的感觉。我现在准备离开了。”
五条明坐上了驾驶室，关上车门，系上安全带。
“好，那我现在就去高专……”
五条明插上车钥匙。
轰——
五条明的汽车爆炸了。
第92章 第122章（第二更） 警官先生，车子……
五条悟脸色铁青地挂断只余“嘟嘟”声的电话, 他站起来，对着夏油杰说：“杰，明那边出事了, 我要去找他。”
五条悟与五条明通话的时候开了外放, 教室里的人几乎都在横滨听见过类似的动静。唯有家入硝子, 对这声音还不够熟悉。她慢半拍地问道：“那是什么？”
“是爆炸。”
横滨人丰富的经验让石川啄木甚至可以光凭声音模拟出当时的情况：
“从他插上钥匙点火之后才发生爆炸来看, 炸弹的机关应该被设置在了发动机或者油箱位置。不管炸弹设置在哪, 都与驾驶座有一定的距离。你的家人应该能够反应过来。
“除非，这枚炸弹不是触发式的, 而是定时或者手动遥控。但就算炸弹被放在了驾驶座下面, 一般的炸弹也很难直接炸死咒术师的。
“我听说咒术师都会以咒力强化自己的身体。横滨的黑手党以前就曾经在那些咒术师身上吃过亏，才会特别准备大当量的炸弹。东京这边的人没见过世面, 准备应该也没有那么充分。”
五条悟沉默地点点头, 算是接受了石川啄木的安慰。他又看了一眼夏油杰, 便直接跳窗户跑出了教室。
现在这个时候，大概还是五条悟自己瞬移更快一点。
“前辈, 我把地址发给你。我先带硝子过去了。”夏油杰也跟着召唤出咒灵巨翅飞鱼，准备直接飞过去。
石川啄木看着全都不好好走门的三个学生, 无奈地和金田一京助对视一眼。
“京助, 车我就先开走了。你去找夜蛾老师吧。”
石川啄木看了看门，又看了看窗，惊讶地发现直接走窗户距离停车场更近。
在石川啄木蹲在窗户上面的时候, 金田一京助突然叫住他：“阿一，你可不要太上头啊。”
接过金田一京助扔过来的装满沙砾的瓶子，石川啄木还以一笑，“放心吧，我心里有数。说好了, 我们还要一起去养老呢。”
石川啄木跳出窗户，向着停车场跑去。
此刻风向正好，有沙砾飞向天际。
*
骤然面对爆炸，五条明的反应很迅速。
虽然他一直表现得像个全职保姆，只负责满足五条悟各种琐碎的要求。但当年五条家可是用挑选护卫的标准考核了所有同龄人，才在其中选出了五条明的。
如果以为五条家除了“六眼”全是废物，那可是要吃大亏的。
虽然孤身一人又处于熟悉的环境让五条明放松了警惕。虽然与五条悟的通话，分散了五条明的注意。
虽然，五条明的脑子里完全没有炸弹袭击这种过于普通人的方式，但他作为咒术师千锤百炼之后耳聪目明的身体没有辜负他。
钥匙一插上去，五条明就听见了一些细微的、奇怪的声响。他反应迅速，首先加强了咒力对自己的防护。
紧接着，炸弹爆炸。汽车变成了炙热的牢笼，而五条明的身体还被安全带绑在座位上。
炸弹被安装在油箱附近，爆炸产生的高热会让油箱也跟着一起爆炸，在那之后还有扑不尽的大火。
这是普通人绝对无法成功逃生的杀招。
五条明当机立断。安全带因为具有伸缩性不容易被蛮力扯断，他便干脆直接将座椅原地拔起。在他打破车顶逃生的过程中，伴随着姿势的改变，安全带也就松动了。
座椅从五条明的身上掉落下去，与爆炸的车子一起葬身火海。
而他在火焰追上来之前，直接跳到了停车场的另一头。五条明在地上翻滚一圈，扑灭不慎沾染的火苗之后顺势蹲在地上。
“我还挺喜欢这辆车的。”五条明叹了口气。
幸好这里的停车场比较空旷，五条明的车附近没有其余的车，不然难以想象会牵连到多少车辆一起爆炸、燃烧。
或许，正是因为知道这里的停车场空旷，炸掉一辆车不会造成多严重的后果，这些人才会使用这种办法。
一阵强风吹来，风助长火势，迅速将汽车烧空了。车子的内饰粘连在一起，分辨不清什么是什么，也分辨不清，里面有没有一个人。
五条明形容狼狈。看见医院那边有人过来查看情况，他又往角落里走了几步，躲得远了些。
避着人群，五条明又开始偷听。
“哎哟，好好的车子就这么烧掉了呀。现在是不是应该报警，有人报警了吗？”
“怎么这次动手这么快啊？上次不是也有一个家伙跑过来探头探脑的。”
“那怎么能一样的，听说上次那个是警察。这个就不一样了，在工作日跑出来乱逛的无业游民而已，死了也没人知道的。”
“无业游民开这么好的车？”
虽然大火已经将汽车烧得只剩一个空架子了，但大众款就是方便辨认。当时五条明买车的时候直接选择了当年的销冠，作为大街上随处可见的车型，很少有人不认识。
“满大街都是还能叫好车？那叫平价车。”
发现这边的话题变成了什么是“好车”的争执，五条明又挪动了一下，去另一边人附近偷听。
与刚刚那群人面对“生命逝去”的麻木不同，这拨人之间的氛围明显要沉重得多。五条明甚至还听见有一位婆婆正在小声地念着往生咒。
“我今天好像和这个小伙子说过话，会不会是因为我啊。”还有人正在翻找自己随身的包包，“你们看看，这个是不是窃听器啊。”
“山本太太，你冷静一点。工厂是正规合法的大企业，就算你违约泄密，他们也只会按照合同起诉你，让你赔钱。但绝对不会使用窃听这种手段监视你的。”
“那我偷偷地说，他们怎么知道抓得到是谁泄密的？他们一定在监视我。”说着说着，这位山本太太直接把自己包里的东西全都倒出来，洒了一地。
五条明眼尖地看见其中有一份合同，就是可惜迅速被山本太太收了回去。
“山本太太，你可一定要把合同收好。”刚刚就在劝慰山本太太的那个女人蹲下来，帮忙一起收拾。她还看了看四周，凑到山本太太耳边轻声说：
“我听说啊，工厂有神明庇佑，合同就是我们与神明签订的契约。如果违反了合同的规定，神明会直接降下惩罚，让你死于非命。”
她将散落的东西归拢到一起，塞到僵硬的山本太太怀中，再次笑眯眯地道：“所以啊，工厂根本不需要用那些手段监视你，你可以放心。”
说完这样一句不知道是劝慰还是威胁的话之后，女人拉着山本太太起身，“我们先回病房去吧，山本太太。山本先生该换药了。”
两个人相携走远了，五条明很想直接跟上去。可是他现在灰头土脸的样子，实在不适合跟踪这项工作。
远处响起了警笛声，消防与警察终于在车子里的直观证据全部都烧成灰之后姗姗来迟。
高温焚烧之后蛋白质变性，会使DNA检测手段失去作用。更不用提再被消防的高压水枪冲过之后，还能不能收集到有效检材了。
五条明想，这其实对他有利。毕竟这样一来，行凶的人也不会知道他跑出来了。
没有想到，行凶的人比他考虑得更加全面。
五条明躲避的位置不仅能听见八卦，还能听见警察对工作人员的问询。然后他就听见停车场管理员说：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啊，那汽车突然就爆炸了，吓了我一大跳。
“没有，自从车主把车停过来就没有再回来。我们这里出入停车场都有录像的，警官先生你们可以看。”
五条明是被那位好心的阿姨拉过来说悄悄话的，自然要躲着监控摄像头走。
但是现在想想，如果好心的阿姨是故意不让他被摄像头拍到的呢？
之后那些保安莫名其妙地出现又撤离，不仅是为了安装炸弹，更是为了让五条明有立刻开车离开的紧迫感。只有这样，五条明才不会在监控录像中出现第二次。
“车主？不知道啊。这一爆炸，大家都呼啦呼啦地过来看热闹了，也没见有人说自己是车主啊。警官先生，这是不是有人特意投炸弹啊。”
五条明没想到还有这种倒打一耙的角度，显然警察先生也没有想到。
他听见警察先生说：“装炸弹不往医院里面投，在这么一个车都不多的停车场装图什么？就喜欢炸自己的车吗？松本，我觉得这件事有问题，需要更仔细调查一下啊。”
“鸣瓢，这是我们特殊犯罪搜查三系的事情，你这个暴力犯罪搜查三系的家伙不要过来指手画脚。”
“是——”
在发现一直在盯梢的医院发生爆炸的时候，鸣瓢秋人就蹭上了他在警察学校时候同期的车，一起来到了现场。
鸣瓢秋人被说了也不罢休，他询问停车场管理员：“你为什么会觉得是有人故意放置的炸弹，而不是汽车意外爆燃？是最近医院收到了恐吓信之类的东西吗？还是发生过其他的意外？你们之前报过警吗？”
最后，他还要对前同期说：“松本，既然受害人都说了怀疑是故意投弹，那就应该是我们两个部门联合办案吧。回去之后我会帮你跑申请手续的。”
已经被问愣了的停车场管理员支支吾吾地改口道：“没有啊。都没有。但是这车好好的，怎么会突然爆炸呢？他把车停在停车场里，是不是会算我管理不力啊。警官先生，我可不是说我们医院有什么问题，但是万一车主讹上我怎么办……”
松本警官合上记录用的本子，安慰这名管理员：“虽然暂时还没有查明车辆爆炸的原因，但赔偿有保险公司负责，和你没有关系。你再好好回想一下，有没有什么奇怪的人出现在车辆附近。”
“警官先生你来看，我这里的窗户看出去也看不到那辆车对吧。反正监控里是没有出现过可疑的人，我保证。”
在两人说话的时候，鸣瓢秋人就在盯着监控。他看了一会，突然说：“松本，我出去看看。”
停车场管理员不着痕迹地看着鸣瓢秋人走出去，又在监控里出现。管理员看着鸣瓢秋人在各个摄像头下面走来走去，一时间有些紧张。然而松本警官凑到了电脑前，将画面切成了回放模式。
管理员也只能陪着警察一起查看录像。
这时候，鸣瓢秋人终于顺着他在录像里发现的细小痕迹找到了五条明的位置。
鸣瓢秋人对着空气说话：“我建议你再往右边移动至少五厘米，不然你动作再大一点就会出现在摄像头里了。
“你就是被五条悟派来追查线索的吧，应该没有真的受伤吧。你有没有什么线索可以分享一下的？”
第93章 第123章 砂砾小人立大功！
砂砾是十分自由的。
比砖石更轻, 让它可以随风飘荡；比羽毛更重，让它不至于迷失方向。
只要有一场不错的风，石川啄木的异能体可以迅速到达他想去的地方。
因此, 虽然他本人还在东京都内的公路上, 也许是所有人中距离目的地最远的。但其实他是最快掌握了现场情况的。
就在山本太太神经质地将东西全都倒出来的时候。
石川啄木送出来的异能体虽然都是砂砾大小, 但数量很多。它们有的直接落在了合同上面, 有的落在了山本太太和那个神神秘秘的女人的头发上。还有的, 落到了五条明的身边。
可惜的是砂砾只能单向将信息传给石川啄木。
如果石川啄木想要与五条明交流，只能控制砂砾摆出字来。这种方式不仅需要一定数量的砂砾, 还需要一点精细的操作。
石川啄木在思考之后, 还是决定将更多的精力拿来阅读合同。至于五条明，既然没有受伤, 那也没有一定要立刻交流的必要了。
在那个女人神神叨叨地说出“神的恩赐”的时候, 石川啄木只想到了一个东西——束缚。
有一个咒术师后辈的石川啄木在理解这些东西的时候有着得天独厚的优势。比如此时, 他直接询问夏油杰该怎么分辨束缚。
电话早在他发现五条明没事的时候就拨出去了，后来干脆也就没有挂断。
“束缚的基础是咒力。想要让普通人订下束缚, 需要咒术师引导。不过合同应该不是必需品，至于里面有没有有价值的东西, 可能需要根据合同有没有沾染咒力判断。”
石川啄木听懂了, “所以还是要等五条君看过之后才知道。”
他思考了一下，又说：“既然是合同，应该有写明甲乙双方的责任与义务。我觉得, 不管有没有咒力，这份合同都有读一下的必要。
“我要专心看合同，之后应该顾不上你了，先挂了。”
“前辈，等等——”
夏油杰对着只剩下忙音的手机咬牙切齿地说完剩下的话：“不要独自驾车还专注地使用异能力啊！”
这是金田一京助特意打电话过来拜托的事情, 夏油杰自然很上心。
“硝子，我们可能要暂时更改一下目的地了。”
家入硝子坐在夏油杰身前耸了下肩：“没问题。希望石川老师不会需要我。”
石川啄木并不知道两个学生对他的关心。
从他第一次使用自己的异能力，石川啄木就在练习一心多用。时至今日，他已经将这项技能练到炉火纯青，可以做到一边开车一边读合同，还不耽误跟踪窃听了。
——石川啄木原本是这样以为的。
与自由的横滨不同，东京的交通秩序井然。抢道、超速、追车等等现象很难在东京的街道上遇见，除非有黑手党想不开跑来东京作恶。
东京人开车恨不得前后车的车距都保持一致。
因此，在石川啄木被合同上面记录的东西吓到而下意识踩下刹车的时候，后车来不及反应，造成了一连串的追尾也就不奇怪了。
当然，不熟悉路况绝对不是石川啄木免于处罚的原因。在被交警小姐带回去的时候，石川啄木也只来得及冲着刚刚赶到的夏油杰和家入硝子打手势。
坐在交警小姐的后座上，石川啄木闭上眼睛专心致志地读起那份合同。
【在乙方死亡之后，甲方将以_万日元的价格购买乙方遗体的使用权。】
非常不正规的模板合同，价钱的部分有个手写上去的1000。那个字迹看起来颤颤巍巍的，就算石川啄木不懂字迹鉴定的知识也看得出来，写下这个数字的人当时有多犹豫。
【甲方承诺会在最短时间内为乙方提供骨灰等物品，供乙方进行祭奠。乙方在得到骨灰之后，也应尽快举行仪式，告慰逝者亡魂。】
……
【甲乙双方负有同等的保密义务，若任一方将事情泄露，另一方都可以根据合同进行追责。】
【甲方：加茂……】
甲乙双方的签名同样是手写上去的，这个名字就像是两个人写的一样割裂。
加茂两个字写得很顺畅，甚至还带了一些连笔，看得出来是写惯了的。后面两个字就显得小心翼翼多了，一笔一划都清晰可见。
然而更让石川啄木惊讶的是，后面两个字是“宪伦”。
加茂宪伦，这个传说中极恶诅咒师的名字出现在了合同上面，看起来颇为荒诞。
石川啄木睁开眼睛，才发现交警小姐竟然连警笛都打开了，正一路风驰电掣地闯红灯呢。
“太好了，你终于醒了。我看你脸色好白，正在往医院开呢。”交警小姐从后视镜里和他对视，
“既然身体不舒服就不要自己开车了，就算找不到人陪同也可以干脆就叫救护车。你看你现在，强撑着开车造成了追尾，如果我没有发现，不就会耽误你治病吗……”
没有反驳交警小姐的碎碎念，石川啄木在心里感谢过对方的热心肠之后再一次闭上了眼睛。
看来他一时半会是没办法偷偷给小姐拨电话了，还是用点特别的办法通知他们这件事情吧。
*
“有没有什么消息能够分享一下？”
五条明看着说话的粉发警官，低声回应道：“放炸弹的是工厂的保安，如果是普通人的话现在应该已经尸骨无存了。”
“这次的事情警察排查之后大概会当成汽车意外爆燃处理。”鸣瓢秋人已经差不多理清了头绪：
“犯人既想要杀掉窥探者，也要警告可能存在的泄密人。而如果根本找不到车主，警察大概也只会登记失踪，之后就不了了之了。实在是既嚣张又周密的黑手党做派。”
五条明其实并不在乎警方对这件事的处理。比起现在跳出去指控工厂的人谋杀，他更倾向于继续追查发现的线索。
一个说出来不太好听的事实就是，咒术师大多都是法律意识淡薄之辈。比起将毁掉他车的凶手绳之以法，五条明更喜欢亲手报复回去。
五条明继续分享线索：“工厂会和受伤工人的家属签合同，让他们对什么事情保密。我刚刚看到有一位山本太太的包里就有合同，住院的是山本先生。但是我不知道他的病房在哪里。”
正说着话，五条明就看到自己身边的砂砾聚集起来，像是一个只有两条腿没有上半身的小人。小人在地面上艰难移动，走过的痕迹可以拼成一个房间号。
“现在知道了。”五条明将房间号报给鸣瓢秋人。
他继续说道：“还有就是陪在山本太太身边的女人，她应该知道不少内幕，有机会也可以盘问她。”
小人再一次移动，这次写出了“医生”两字。
五条明盯着小人，不确定地道：“那个女人是一名医生？或者医生也知道很多内幕？”
小人跳了一下，似乎是表达了认可的意思。之后小人再次走起来，这次越走越远，一直到被五条明拦住。
“警察先生说那边会进入摄像头的范围。”五条明一边解释一边看砂砾小人已经写了一半的字——加茂宪。
“加茂宪伦？”
惊讶让五条明下意识握拳，不小心将砂砾小人捏碎了。
他立刻松开手，就看见被捏散的砂砾像是没有受到影响一样，慢慢地在他的掌心中重新聚合成小人。小人再次跳了一下，表示对他的肯定。
两人发现了更加有效率的交流方式——由五条明进行猜测，石川啄木控制着砂砾小人，跳一下表示正确，直接躺下表示错误。就这样，两人初步交流出了合同里面的内容。
鸣瓢秋人听完之后皱眉，“这个合同，听起来竟然真的是你情我愿的？”
“那也得是真的尸体才行。”刚刚赶到，恰巧听到了五条明最后总结的五条悟如此说道。
五条悟站在五条明的身边，踩在小人之前写下的“加茂”名字上。
砂砾小人突然在五条明的掌心快速地跳了几下。
石川啄木焦急地想要写下“病房”的字样，发现五条明掌心的位置不够，于是又往地上跳。
而这时候，已经将监控全部拷贝完成的松本警官叫走了鸣瓢秋人。
“没有在汽车残骸中找到可疑的引爆器，最后应该会以意外录入档案。鸣瓢，我们准备收队了。”
鸣瓢秋人接收到了同期的暗示。
松本他发现了可疑的地方，但是并不打算追根究底。
鸣瓢秋人对同期的堕落感到失望，他咬了咬牙，说道：“我会自己想办法回去的。”
松本警官拍拍鸣瓢秋人的肩膀，又劝了一句：“鸣瓢，我知道你最近在追查凶手，压力很大。但是你也要注意休息，据说自言自语就是出现幻觉的先兆，你可不要讳疾忌医啊。”
鸣瓢秋人不明所以地看了一眼松本。
松本警官对他露出牙齿地笑了，竖起一根大拇指说：“放心吧，你对着空气自言自语的录像我都已经处理好了，没有其他人看见。我也会帮你保密的，不会害你失去警官证的。”
鸣瓢秋人没法解释，只好认了这口黑锅。
但好消息是，松本只是有一些误会，不是堕落了，这让鸣瓢秋人松了一口气。
然而，鸣瓢秋人这口气还没有吐完，五条悟就和五条明从藏身的地方跳了出来。
他们一边向着医院跑，一边招呼：“鸣瓢警官，山本先生要自杀了！”
松本警官指着跑远的两个人，问鸣瓢秋人：“他们是从哪冒出来的？”
鸣瓢秋人早在两人现身的时候就开始跟着跑了。现在已经跑出去一段距离了，他回头大声回答道：“我的幻觉！”
第94章 第124/125章（二合一第二更） ……
山本太太和所有家庭主妇没有什么区别。
她的丈夫在一家效益还不错的工厂任职, 每个月的工资很可观。山本太太则作为全职主妇操持家务。
他们有两个孩子，一儿一女，都还在念书。两个孩子都很聪明, 又肯努力。儿子正在大学里面读法学, 女儿则正在努力备考医学院。他们未来都会成为人上人的。
他们原本还养了一只纯黑色的大黑狗。
一家四口住在独栋的一户建中, 有一辆代步用的小汽车, 没有贷款, 生活富足。
他们夫妻的关系也非常和睦。虽然丈夫工作和应酬非常忙碌，在家的时候有点少。但工厂的工作是轮休制, 丈夫能有一整天的休息时间, 夫妻二人可以一起做很多事情。
因此，厄运来临的时候, 山本太太完全没有准备。
送走一直关心她安慰她的川井护工, 山本太太坐在病床边, 凝视再次睡过去的山本先生。
她的生活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失序的呢？
从大黑半夜偷跑到马路上，被路过的汽车撞死, 尸体都没有找到的时候吗？
从她意外发现丈夫去夜店喝酒，还给店里的小姐买了名牌包的时候吗？
从她发现女儿偷偷和社会人士谈恋爱, 母女俩大吵一架, 女儿离家出走去找哥哥的时候吗？
从原本贴心的儿子突然打电话过来指责她，不会教育孩子，还给正在努力备考的儿子添了麻烦的时候吗？
还是从有人上门催债, 才终于得知丈夫滥赌还欠了高利贷开始的呢？
那些凶神恶煞的大汉拿着刀，堵在她家门口。他们说让她还钱，不然这次可不是杀一只狗吓吓人的事情了。
原来大黑不是自己偷跑出去的。而是她那个懦弱的丈夫想要用大黑来抵债，偷偷牵走的。
他在想什么呢？
大黑只是她随便在路边捡回来的流浪小土狗，刚被抱回家的时候还脏兮兮的。就因为她把大黑养得很漂亮, 他就以为大黑是什么品种犬，可以抵得过他的赌资吗？
山本太太给自己的丈夫打电话，却打不通。
惊惧之下，她只好交出了家里所有的钱，才勉强送走那些家伙。
等那些恶人走后，山本先生才终于回拨了电话过来。
可山本太太还没来得及对着电话号哭她的恐惧，就被电话那边冰冷的声音打断了。
电话那边的人毫无感情地通知她：“您的丈夫因为在工作的时候不慎卷入了机器里面，断掉了一只手臂。现在正在医院里面等待截肢，希望您能快一点过来签署手术知情同意书。”
“我不同意！”山本太太脑子一片空白，只知道对着电话那边的人怒吼：“我不同意截肢！”
她都没有注意到电话是什么时候被挂断的。
也许是她手抖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了吧。不仅是手抖，山本太太全身都在抖，这样的状态让她根本不敢自己开车。
山本太太翻出了丈夫留在家里的银行卡就跑了出去。她找到了邻居家的太太，拜托对方送她去医院。
邻居太太可能安慰了她一些什么，但是山本太太已经完全听不进去。她满脑子都只有一件事：不能截肢。
绝对不能截肢！
她需要她的丈夫是个完整的、强壮的劳动力。不然他欠下的那么大一笔赌债，又该如何偿还呢？
因为女儿有考医学院的志向，山本太太闲暇的时候也曾经读过不少医学上的事情。她知道的，有一种断肢接续手术，只要处理得足够及时，她的丈夫就能够恢复到与之前差不多的状态。
她只需要快一点到医院，在那个该死的手术同意书上签字，就能保住丈夫的手臂。
可惜，她的丈夫还是被截肢了。
因为丈夫留在家里的银行卡被冻结了。她没有钱缴纳手术的费用，也就没有办法给丈夫做更厉害的手术。
她没有钱，医院愿意帮忙处理伤势，都是因为丈夫的老板心善，愿意为受伤的员工垫付医药费。
垫付，就是要还的意思。
送丈夫进入手术室以后，山本太太越想越不对。医院怎么可以因为病人没有钱就拒绝病人呢？
而且，丈夫在工作时间受伤，这不是工伤吗？工厂就是应该负责的啊，什么叫做垫付？
山本太太想要咨询学法学的儿子，电话打不通的时候才想起来儿子因为不想被打扰备考拉黑了她。同样拉黑她的，还有离家出走的女儿。
一家四口人，却只有她孤零零地感受着恐惧与惊慌，思考未来该何去何从。
山本太太想，这不公平。
凭什么只有她在承受这份痛苦。
尤其是发现缺了一只手的丈夫从麻醉中苏醒过来，竟然还能在疼痛中笑出来的时候，山本太太甚至感觉到了恨意。
他竟然说：“不用担心了，美子。工厂会给我赔偿的，这样赌债的问题就解决了。”
山本太太沉默不语。
她想，这样也不错。至少这个男人把他的烂摊子解决了。
可是，工厂派来的人说：山本先生是主动进行了违规操作才受伤的。他们不仅不会进行工伤赔偿，还会追究山本先生造成的误工费。
山本太太绝望了。
她不想去问打不通电话的儿子了，也不想再管躺在床上的丈夫。
一天都没有工作过的山本太太根本想象不出来她挣钱还债的样子。
山本太太爬上了医院的天台。
大概是天无绝人之路。在那里，她遇到了川井护工。
川井护工告诉山本太太：工厂会和这些受害人家属签订特殊的合同，回收他们的遗体。她已经送走了好多受伤不治的伤者了，每一个家属都得到了工厂的补偿。
山本太太觉得，她的丈夫只是残了，不是死了。川井护工说的事情距离她还很遥远。但是幸好有一个人能够陪她说说话，她才能缩回走向天台边缘的脚步。
在失去了最初那种想要跳下去的冲动之后，山本太太将眼睛落在现实的狼藉中，思考该如何度过眼前的危机。
高利贷的账单、工厂的误工费、医院每一天都在增加的住院费一起压在山本太太的肩头。从来没有工作过的山本太太也只能找到便利店的收银员这样的兼职。
她找了三份兼职填满了一天二十四小时，还要在中间空闲的时候赶到医院来照顾山本先生。
以山本家的经济状况当然是请不起护工的，但是川井护工很热心。她会在山本太太来医院的时候过来帮把手，与他们聊天。
她和山本太太唏嘘：“截肢手术真是影响一辈子的手术。像你家先生这样只是失去手臂已经很好了，那些失去下半身的就要在床上躺一辈子了，照顾起来更累。
“而且，你家先生的手术效果真好。有好多患者在医院住了几天，看起来都情况稳定准备出院了，又突然感染了，人直接就没了。
“好在他们和工厂签了合同，家属虽然伤心，但至少还有钱可以安慰他们。”
川井护工说话的时候，山本先生恰好醒着。在得知自己拿不到工伤赔偿的时候，山本先生一直很消沉，此时听到了这个合同，他立刻催促山本太太去签一份。
“万一我也突然出了意外，没有这个合同，那你可要损失一大笔钱了啊，美子。”
山本太太沉默着点点头。自从开始打工之后，她的话就明显变少了。无论别人与她说什么，她都只是沉默地点点头，然后按照别人的吩咐去做事。
于是就这样，山本太太得到了一份特殊合同。
好消息是，在签订合同的时候，工厂愿意直接用合同的应付款数额抵扣山本先生的误工费。
虽然这些钱与山本先生欠的高利贷相比，只能算是杯水车薪，但山本太太还是觉得一切又有了期望。
她将那份合同放在背包里，随身携带着，却已经好久没有看过它了。
山本太太从包里拿出那本合同，抖落不知道什么时候夹带进来的砂土。她摩挲着上面的字迹，轻声和自己睡着的丈夫说话：
“小武把我从黑名单里放了出来，问我你的电话为什么打不通。他知道了你受伤的事情，说等考试结束就来看你。
“小夜也给我打了电话，说是要去上补习班，所以找我要钱。我把这几天打工拿到的工资全部给了她，才勉强够用。你的医疗费又只能拖下去了。
“房子已经被那帮高利贷抢走了，幸好我提前把车子开到医院这边来了，但是车子快要没有油了，我也没有钱去加油。
“对了，你知道吗？刚刚在下面，停车场里，有个人的车子突然就爆炸了。我看见车子的主人走上车之后，车子就炸掉了。
“我还和那个人说过话，他在打听医院里受伤的工人，我就说了你的事情。我当时都忘记了，合同里面说要保密。你说，我的车子会不会也突然爆炸啊？
“我受够了。我真的受够了。
“我要结束这一切。”
山本太太站起身，将山本先生刚刚包扎好的绷带拆开，露出还没有愈合好的手术切口。
术后感染一直是这种大创口手术需要面对的危机。但是在病房这种几乎被消毒水浸泡的地方，单纯的伤口暴露是很难被感染的。
如果用带有病菌的绷带重新包扎的话，感染的风险就会大幅度增加。山本太太的包里有一卷被霉菌污染过的绷带，刚刚还在地上滚了好几圈，应该有更多致命的病菌了吧。
这个方法还是川井护工教给她的。
山本先生也跟着一起听到了，那时候山本先生就像是劝说山本太太去签合同一样，劝说她也准备一份这样的绷带。
当时他笑着对她说：“美子，如果你撑不下去了，就给我换一卷这样的绷带。你就不用这么辛苦了。”
当时山本太太也只是沉默地点点头。
山本先生看着她的样子，有些心疼。虽然山本太太已经不再年轻了，但她仍然是他最爱的妻子。
她应该是开朗又娴静的。每一次，他在外面都提到山本太太都会引来许多人的羡慕。
她不应该是这样讷言又麻木的。
山本先生想，山本太太需要一点希望，需要他哄一哄。所以住院的时候他常常对妻子说：他愿意为了妻子，为了家庭牺牲自己去死。
他知道，他柔弱又顺从的妻子既不忍心，也没有胆量让他去死。
山本先生被山本太太的动作弄醒了，他昏昏沉沉地问：“又换纱布吗？”
“我好像看到伤口渗血了，拆开来看看。你继续睡吧。”
山本太太重新包扎好纱布之后，停在病床前看了好久。
她在心里低声和山本先生告别。
听川井护工说，感染的发病致死非常快，下一次见面，她大概只能见到丈夫的骨灰了。
山本太太转身离开房间，没有注意到从她身上洒落的砂砾。
*
五条悟跑在最前面。为了最快地到达现场，他干脆直接瞬移到病房的窗户外面，直接踹碎窗户进去了。
石川啄木用砂砾小人传递信息还是有很大的局限性。具体发生了什么只能靠他们猜测。
按照他们已知的信息推断，山本先生大概是失去了生活的希望，拔掉了自己的维生装置什么的。
因此，在他跳入病房之后，与那个正在将睡着的病人转移到移动床上的护工女人对视的时候，首先怀疑自己走错了。
然而，那个女人身上的砂砾证明了她的确身份可疑。五条悟直接一个跨步站到女人的面前，阻止她的动作。
少年一米九的身高以及健壮的体格十分有压迫感，让女人不由自主地退后了几步，直接退出了病房。
然后她就站在走廊上大叫：“保安！保安快来啊！这里有危险人物想要伤害病人。”
如果五条明在这里，他一定会吐槽：你们这些家伙的倒打一耙都是在同一个地方进修的吧。
可惜五条明不在，他因为形容狼狈先是在大厅被路过的医生拦住了，想要抓他去急诊。好不容易脱身，又因为衣衫不整被住院部的保安拦住，说他形迹可疑。
现在正由后跑过来的鸣瓢秋人和松本警官一起出示警察证担保呢。
等到三人一起到达病房的时候，现场的情况已经一面倒了。
川井护工的嘴像是连珠炮一般控诉五条悟跳窗进入室内的恶行，要求保安立刻将他抓起来，保护病人的安全。
目击了整个过程的石川啄木还在交警小姐的车上，光靠没有嘴的砂砾小人也说不清楚。
被吵醒的山本先生说感觉自己不舒服，需要急救，于是按响了床头的呼叫铃。
医生赶过来之后检查了之后，就说他情况危急，需要进急救室。正好山本先生一半身体在病床上，一半身体在移动床上，把人完整移动到移动床上之后就可以直接推走。
鸣瓢秋人三人正好与跑步离去的医生们擦肩而过。
五条悟看着脸色红润，看起来没有问题的山本先生被推走想要阻拦。可他刚有动作，就被几名保安死死围住。看着这群弱小的普通人，五条悟迟疑了一下，就失去了阻拦的机会。
幸好还有石川啄木的砂砾在，可以追踪山本先生的去向。
川井护工滔滔不绝的嘴在见到五条明的瞬间哑火了。她似乎是见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一般瞪大了眼睛，指着五条明“你……你你……”了半天，也没说出一句话。
她的反应实在是太过异常了，引起了松本警官的警惕。
直到此刻，松本警官才来得及问鸣瓢秋人一句：“他到底是什么人？”
“你的受害者。”
鸣瓢秋人冲着川井护工展示了自己的警察证，便出其不意地动手将她的手臂反绞：“你因为涉嫌故意杀人未遂被捕了。”
松本警官立刻反应过来，从鸣瓢秋人手里接过了人，才问他：“你早就知道吗？”
“我也没想到是他。不过幸好是他，换了其他人来，现在都是死无对证了。他们这些有特殊能力的家伙，真让人羡慕啊。”
“你这家伙不是觉得那些人眼高于顶，不谈能力的话就是货真价实的废物吗？”
“不，你不要曲解我的意思。我明明说的是一直依赖特殊能力的话就会变成傻子。我说得也没错吧，不然那辆车怎么被炸的。”
两个警察抓了人之后就这样旁若无人地聊天，让剩下的医院保安有些摸不着头脑。
趁着他们包围变得松散，五条悟已经走到了窗边，跟夏油杰打电话简单同步一下这边发生的事情。
正事说完之后，五条悟就忍不住抱怨：“杰，你来得好慢啊！”
他话音刚落，就与叼着棒棒糖的家入硝子对上了视线。
咒灵又落低了一点，露出坐在后面的夏油杰。他举着手机对五条悟说：“抱歉，我来晚了，悟。”
“杰！”
还不等五条悟发出更多的牢骚，就被家入硝子打断了。
“你们两个一定要这样说话吗？五条，让开一点，让我进去。”
五条悟让开窗口的位置，让家入硝子与夏油杰可以跳进病房。
家入硝子进入病房之后就走到了五条明旁边，她手上还拿着夏油杰的咒灵吐出来的衣服。
五条悟则和夏油杰留在窗边，继续他的抱怨。
“杰，普通人好麻烦哦！还不如让我去打特级！”
夏油杰掏出棒棒糖来，递到五条悟的嘴边，安慰他：“我们悟辛苦啦，来吃糖。”
五条悟一口含住，立刻因为奇怪的味道皱了眉。他把糖吐出来，又看到夏油杰剥了一根新的。
“这是什么啊，杰？好难吃。”
“百香果可乐，上次硝子吃的那个。”
夏油杰又将新剥开的棒棒糖塞进五条悟的嘴里，让咒灵回收了五条悟不喜欢吃的那根。
再次一口含住棒棒糖的五条悟，吃到了自己平时最爱吃的味道，甚至感觉比以往更加好吃了。他鼓了鼓嘴，没有说话。
夏油杰也给自己剥了一根棒棒糖，并叹气道：“那看来还剩下的这些百香果可乐只能由我解决掉了。”
“杰，这个味道有很多吗？”
“你不记得了吗？你看到是可乐就拿了一大包。”
五条悟回忆了一下，吐了下舌头，“不记得了诶。”
在两人说话的时候，松本警官的同事也到达了病房。他们要带走川井护工和五条明，好做进一步的侦查。
尽管五条悟的私服穿在五条明身上看起来有些别扭。但还是感谢夏油杰的及时到达，让他得以换一身体面的衣服。
今天，他五条家神子专属发言人就要让这些人知道，恶人才需要颠倒黑白。他们御三家，最喜欢的是以权势压人。
虽然五条明更希望亲手报复回去，但这可以在这群给他安装炸弹，还欺负他家悟大人的恶人从监狱里放出来之后再做。
一群人呼啦啦地来，又带着更多的人呼啦啦地走了。完全没人注意到在窗户边说话的五条悟和夏油杰，以及正在翻看病历的家入硝子。
五条悟摸了一下爱酱的头，决定奖励一下他辛苦使用咒术的宝贝女儿。于是他对夏油杰说：“杰，给我棒棒糖。”
夏油杰掏出一个五条悟喜欢的口味。
“不是，我要百香果可乐的。”
夏油杰不明所以，但还是掏出来给他了。
然后，夏油杰就看见五条悟避开糖纸，将棒棒糖塞进了爱酱的嘴里。五条悟还拍着咒灵的脑袋说：“爱酱干得好，爸爸奖励你吃糖。”
五条悟还抬头冲着夏油杰竖起大拇指，说道：“看，杰，还有乖女儿和你一起吃糖呢。”
夏油杰有点想问：给咒灵吃糖和他直接扔掉有什么区别？
但他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是点了下头。
*
与因为不明真相而明显放松下来的众人不同，石川啄木通过异能体看到那些医生推着山本先生的移动床越走越偏僻，甚至到了地下非常焦急。
石川啄木对地下与医生、急救、手术等类似的词汇组合在一起的情况，有种发自本能的排斥。
而且最糟糕的是，地下并不平坦的路况加重了病床的颠簸。为了异能体不被甩出去，石川啄木只能让异能力藏进山本先生的病号服里。这样就限制了石川啄木的视野，只能模模糊糊地感知到方向。
他默默在心里竖着秒，方便之后推测位置，石川啄木的耳边响起了两个重叠的声音：“到了。”
一个声音，来自石川啄木身边的交警小姐。
而另一个声音，是石川啄木的异能体听到的。
“先把他的衣服脱了，冷藏起来吧。 ”
之后，石川啄木就感觉到异能体那边一片漆黑。
被脱下来的衣服像是一座大山般压在砂砾上面。
石川啄木的跟踪只能到此为止了。
第95章 第126章 咒术师应该有咒术师的行事……
交警小姐带着石川啄木来到医院的时候, 还有一些特殊犯罪搜查课的警察在做后续收尾工作。
在把石川啄木送进急诊室里挂葡萄糖之后，交警小姐就因为好奇去找他们攀谈。石川啄木也趁着这个机会，终于可以给夏油杰打电话了。
“山本先生现在很危险, 要立刻去救他。”电话一接通, 石川啄木便单刀直入。
“冷藏”, 实在不是一个应该出现在人类身上的词汇。
此时, 停留在病房里等着山本先生回来的少年们也已经发现不对了。
在病人被送走急救的时候, 竟然就已经有后勤人员整理病房。他们不仅换了病床上的全套用品，还收拾床头柜等位置。就连病历本, 他们都换了一份新的挂在病床上。
至于山本先生的那份病历, 则因为被家入硝子握在手里，一起被爱酱用幻觉隐藏了。
没有人寻找丢失的病历本, 就像那只是与床头柜上摆放的杂物一样, 是可以随意丢掉的东西。
后勤人员收拾之后, 这间病房已经完全看不出有病人正在住的样子了。如果不是这间病房的窗户还碎着，说不定它很快就会迎来新的病人。
这大概就是一种信号, 一种山本先生不会再回来的信号。
在石川啄木给三个高专生打电话之前，他们正围在一起戳弄石川啄木留下的砂砾呢。
只是当时的石川啄木正忙着追踪山本先生的去向, 后来又因为本人进了医院分散了注意力, 并没有控制位于三人这边的砂砾。
失去了石川啄木控制的异能体完全变成了一摊散沙，连小人的形状都无法维持。如果握拳的力气太大，甚至还会从指缝里漏下去。
简直就和普通的砂砾没有区别。
——即使五条悟用那双六眼仔细观察之后, 也会这样说。
关于异能力的详情可以之后再说，砂砾小人重新在夏油杰的掌中凝聚，石川啄木则在电话那一边说：“你们按照我说的路走。”
重新走一遍已经走过的路，并不一定需要看见过四周的标识。单凭对移动速度和时间的计算，就可以估算出距离。只要选择同样的起点, 就可以用同样的方法再一次到达终点。
夏油杰一手将砂砾小人托在掌心，一手拿着手机和石川啄木通话。
当时那些医生推着移动床，能够选择的路线有很大的局限性。现在三人步行在医院中，却还要完全按照那个路线来走。回过头看，就会发现他们走了不少冤枉路。
“不要抱怨了，当时我什么都看不清。不按照原本的路线走很容易走错的。”
“前辈，你不能根据终点的位置进行修正吗？我们只需要向着那个地方走就行了，总能走过去的。”
五条悟接过砂砾小人，带着两个同期走得快了一点。
“你们不要随便提速啊，算起来很麻烦的。”石川啄木抱怨道，“没有终点的位置了。
“在我们从病房出发的时候，那边就有人把病号服塞进洗衣机。我不太想感受被放进洗衣机里搅的痛苦，直接断开连接了。现在那枚异能体应该正沉睡在不知道哪里的下水道吧。”
“好惨。”
三人在石川啄木的指引下停在了一扇门前，他们看着门牌上的“太平间”字样，询问石川啄木：“前辈，你真的没有指错路吗？”
“没有，推门进去。里面应该还有可以进入的地道，就在房间的北面。但是要怎么打开，我就不知道了。”
石川啄木注意到向自己走过来的交警小姐，加快语速说：“进入地道之后只要一直直走就行了，我先挂断了。”
交警小姐坐到石川啄木身侧，端详着他的脸色叹了口气：“你的脸怎么还是这么白，输液也没有用处吗？”
“我感觉好多了。”石川啄木问道：“你不需要回去上班吗，警官小姐。”
“把你安全地带回警局，对你作出处罚，就是我的工作。”
石川啄木无话可说，只好再一次将注意力转移到三个少年那里。其实石川啄木完全可以让异能体找到缝隙之后慢慢挪动到门的另外一边。然而如果只有砂砾小人过去，是无法拯救山本先生的。
警察小姐主动和石川啄木聊起天来，“你知道吗，这家医院的停车场刚刚发生了爆炸事故诶。要不是受害人及时发现他的车被装了炸弹，提前逃了出来，他就死掉了诶。”
我知道。石川啄木在心里回答。
“但是我刚刚听同事说，那个人就是在爆炸中逃出来的。他没有死只是因为他有特殊能力。我在培训的时候听说过这种传闻，有那种专门处理灵异事件的部门。
“我还听说，医院、学校这种地方都是灵异事件的高发区。你说，那个人是不是就来处理医院里面的灵异事件的啊。那爆炸也是灵异事件的一环吗？”
石川啄木睁开眼睛，吐槽道：“警官小姐，如果真的是灵异事件，你的同事应该也已经联系过相关部门了……吧？”
石川啄木突然有了一个灵感，他们完全没有必要像普通人一样按部就班地跟踪、解密啊。
身为异能力者，身为咒术师，他们完全可以简单粗暴一点，比如直接把门砸开啊。
“警官小姐，能麻烦你帮我去问一下，这瓶点滴之后还有别的吗？”
支走了交警小姐，石川啄木再一次拨通夏油杰的电话。
“小杰，你有没有其他人不知道，实力还比较强的咒灵？直接拿出来砸墙好了。”
“啊？”
“有咒灵在医院里作恶，破坏了建筑。你和五条君作为咒术师，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然后又在祓除咒灵的时候发现了医院里面隐藏的惊天秘密。”
“啊？”
“我会先用异能体过去观察情况，五条君也可以用我的异能体作为定位。”
石川啄木看见走回来的交警小姐，匆忙挂断了电话。
交警小姐对他说：“医生说如果你挂完这一袋还感觉不舒服，他们可以再给你开一袋新的。”
石川啄木露出明媚的笑容：“十分感谢，我非常需要！”
*
“这个家伙不是一直盯着京都吗？怎么突然跑到这里来了？”
工厂的某间办公室里，一个男人盯着桌面上一张明显过曝的照片。
这是某个男人的正面照。过曝并没有影响照片将男人的面容记录下来，那正是五条明。
“加茂大人，我们在发现这个人在医院门口胡乱打听的时候，就立刻在他的车子上安装了炸弹。请您放心，我们做得很干净，警察来了只会以意外结案的。”一个秃头男人站在一边唯唯诺诺地说。他凸出的肚子让身上的西装显得有些不合体。
“那也要炸弹真的能够炸死他才行。啧，不行，五条家的狗盯上这里了，医院那边不能要了。你立刻派人去把我送过去的那个人接出来，然后直接把地下那些东西炸了。”
“加茂大人，医院怎么能不要呢！”秃头男人想要扑到加茂的身上，却又被他的眼神吓退，只好站在一边号哭，“加茂大人，医院地下那套设施花了我全部的资金，最近才好不容易回了点本。要是炸了医院，我就要破产了！”
加茂用看垃圾的眼神看着工厂主，“那和我有什么关系？你以为在五条家的狗黏上你之后，你还有什么价值吗？加茂家只是需要你那套可以暂时保存实验体的设备而已。
“你现在快一点把尾巴处理干净，不过是损失一点钱而已。如果被五条家的狗抓到了你，破坏了加茂家的伟大计划，那就别怪我不顾这段时间合作的情面了。”
工厂主深吸了一口气，不仅将肚子吸了回去，连腰都直了一点。
“你威胁我？！
“你要是这么厉害，你怕什么五条家？我告诉你，这套设备就是我的命！你想碰我的设备，你先杀了我！
“我还告诉你，你送过来的那个人，被我亲自安排在单间里面，用了最好的药剂，而且还锁死了。除了我，没有人知道在哪，也没有人知道密码。你要是还想要那个人，你最好对我客气一点。”
加茂脸上的讥讽一直没有消失。他特别等着工厂主说完了话，才轻声地对他说：“那我就不要了。”
说着，他的手化作利刃直接捅穿了工厂主的胸口。加茂将手缩回来，有些嫌弃地甩了甩手上的血液。血液没有甩干净，加茂又觉得工厂主的西装很油腻，不想拿来擦手。只好随便从桌子上拿了一张纸，恰好，就是之前他帮忙准备的空白合同。
他轻轻对着眼睛还大睁着的工厂主哼笑：“蠢货。
“只是刚好遇到了一个合适的实验体，提前收集起来而已。真以为能够威胁到我呢。”
他从工厂主桌子上找到了对方的车钥匙，带走了。
而在他开着工厂主的车离开工厂之后，以工厂主的办公室为核心，工厂突然发生了大规模的爆炸。
即使是守旧的加茂族人，也不得不承认，普通人弄出来的东西真的很方便——这就是实验的魅力！
加茂宪伦大人拥有家传术式仍然在不断探索，他们这些平庸的追随者一定会继承他的遗志，完成机械辅助增幅咒术能力这个伟大设想的。
在驱车前往医院销毁证据的途中，加茂还给他的同道者打了个电话。
从咒术师合作的医院里偷一个人出来，还不留痕迹这种事，当然不是他一个人能够完成的。既然他已经准备跑了，自然也要通知其他人。
“五条家追查到这边了，我准备放弃这个实验体了。”
电话那边的人似乎也在开车，还能听到汽车的鸣笛声。他回复道：
“知道了。听说五条家神子找到了更厉害的治疗能力，处理干净一点，不要留活口。”
“放心吧。”加茂挂断了电话。
临近医院的时候，路上突然变得有些堵。在向外开的车流中，只有加茂在逆行。
终于接近了医院，加茂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为什么，医院里会出现咒灵啊？
第96章 第127章（第二更） 小悟的“抑强扶……
听到石川啄木的方法, 夏油杰的第一个反应就是反对。
现在医院里面的人太多了。
如果按照石川啄木的剧本，那就是在一个人流量很大的地方投放咒灵。这是完全违反咒术师隐秘守则的做法。
但五条悟托着下巴沉思之后说：“那就先把普通人都疏散就好了吧？
“普通人的胆子很小，如果有人在医院里面投放炸弹的话, 他们应该就会自己跑掉的。”
家入硝子赞同道：“也要注意一下人员的安全撤离, 如果都挤在一起逃生的话, 说不定会发生踩踏事件。”
五条悟无所谓地说：“外面的警察还没有走干净吧, 他们会处理好的。”
目瞪口呆的夏油杰终于找到了吐槽的节点：“你也知道外面有警察啊！我们是咒术师, 不是什么炸弹狂徒！悟，你怎么会想到炸医院的啊。”
五条悟歪了下脑袋, 无辜地说：“但不是都有人给明的车子装了炸弹吗？那他们顺便再在医院里面装一个不是也很正常的吗？”
“也不一定是真的炸弹吧？”家入硝子接话道：
“也可以是咒术是爆炸的咒灵。这样普通人以为只是炸弹客袭击, 不会发现咒灵的存在。我们则是被咒灵受害者五条明先生邀请来的咒术师外援——这样也能解释我们出现在现场的原因。”
家入硝子的提议得到了五条悟的赞同。
夏油杰仍然反对：“明先生不是已经去警察局录口供了吗？警察都知道他亲眼见到了炸弹的安装者，怎么又变成咒灵受害者了？”
五条悟无所谓地道：“烂橘子们不知道就没关系啊。他们又不会去普通人的警察局里核对笔录。”
五条悟将双手搭在夏油杰的肩膀上, 稍稍低头, 让夏油杰能够与他对视：“现在的问题是, 杰，你有咒术是爆炸的咒灵吗？”
夏油杰注视着那双苍蓝眼瞳, 放弃般地叹了一口气：“没有。但是可以让爱酱模拟一下试试。”
这个计划，是只有夏油杰和五条悟合作才能完成的计划。
只有咒灵操术的使用者, 才能精准地控制咒灵在吓人与伤人之间的平衡。而爱酱的幻觉更是如虎添翼, 让他连不存在的咒灵都能模拟一下。
但假的毕竟只是假的，就算幻觉再逼真，也不会有真实的爆炸。这就需要用五条悟的术式制造出爆炸的效果了。
于是, 爆炸咒灵模拟小分队开始了他们第一次行动。
家入硝子首先回到地面上，她会守在大厅里，随时准备救援被卷入踩踏之中的普通人。
五条悟则带着爱酱和虹龙来到他们选好的爆炸地点——手术室。
家入硝子已经大致分析过这家医院的情况。这家医院不收治疑难杂症，就连重症监护室都只在手术结束之后短暂使用，目前正是空置的状态。
也就是说, 除非正在进行手术，否则发生爆炸的时候医院里的每一个人都可以立刻逃生，达到疏散人群的效果。而且，在没有手术的时候，手术室这边也没有人过来，不会有人被波及。
他们不知道今天还有没有安排手术。但只要看到手术室空着，就可以立刻动手。
到时候，五条悟制造的爆炸效果和爱酱制造的光影效果，就能够完美模拟出炸弹爆炸的样子。而虹龙，在爱酱使用幻觉之后，会被附近的咒术师视为制造爆炸的咒灵。
至于夏油杰本人，就停留在太平间里。等待上面乱起来之后，直接砸墙进到地道，寻找山本先生。
石川啄木早在三人商量出结果之前，就操作着大部分砂砾顺着缝隙进入地道。此时他正以他最快的速度——但还是很慢——向着终点前进。
在所有的计划里，唯一需要担心的一点就是地道里面的人在慌乱之中逃跑。如果他们只是逃跑还无所谓，但要是他们逃跑之前还要销毁证据，那就不妙了。
毕竟能够说出“冷藏”人类的家伙，也不会在乎被他们藏起来的人的性命。
石川啄木想，如果这些人真的试图杀人，就算是之后再去找京助道歉，他也要用那一招，拖延到后辈们赶到救场。
砂砾团成小球，在土道上努力地滚动自身。
*
五条悟带着两个咒灵到达了手术区域门口，发现那里的大门开着，正有护士打扮的人进进出出。
他们一边干活一边聊天：
“今天这么早就做移植手术了吗？”
“听说是有人在追查器官来源，上面的人说要清一下库存。”
“器官不都是新鲜的吗？有人查就直接藏起来，等到风头过去再做，器官又不会坏掉。”
“你们懂什么。那一个人冷藏一天就是十几万的钱，下面躺着那么多人，老板当然不愿意花钱啦。”
在爱酱的掩护下，五条悟旁若无人地跟在这些护士后面走进了手术室。
他看着被整理好的手术台，点了点头。
如果是炸弹狂徒，一定会喜欢这个环境的。
「术式顺转——苍！」
卡在一个所有人都退到了手术室外面的瞬间，五条悟直接冲着手术室中心发动了术式。
一时间，无数的仪器与设备飞起来，在电线被扯断的前一刻发出濒死的蜂鸣。
强烈的震颤几乎要让整栋病院垮塌。在天花板与地板被破坏之前，五条悟停下了自己的术式。
护士们早在最开始就尖叫着跑了出去。
他们有的喊着“炸弹”，有的喊着“怪物”，一起慌不择路地往外跑。
在生死面前，谁也顾不上谁了。
五条悟还看到跑在最后面的那个男的人高马大的，为了抢到前面去，撞翻了两个阿姨。
“啊，忘记普通人也有可能看到咒灵了。又要被杰念了。”
五条悟灵机一动，决定做一点能够被杰夸奖的事情。
功过相抵，杰就不会说他啦！
“抑强扶弱。”虽然不认同，但五条悟早已经记住了夏油杰说过的话，“这个家伙应该可以算是正在作恶的强者吧。”
一发精准控制了威力的苍在男护士的脚下炸开，让他直接摔倒在地。五条悟拍了拍虹龙的脑袋，指挥道：“虹龙，上！吃了他！”
除了在手术室里弄出来的大动静以外，五条悟一路在这些逃跑的护士身后护送，还时不时弄出一点小动静出来——就像是炸开在那名男护士脚边的那种。
至于变得能看到咒灵的男护士，已经被虹龙叼着带他走特殊路线去了。比如从天台上跳下去之类的。
显然，夏油杰提前给虹龙设置了普通人看见咒灵的处理办法。五条悟也就安心地检查每一层楼的人是不是都走干净了。
随着护士们的尖叫奔逃，整所医院都陷入了被炸弹威胁的恐慌之中。
尤其，他们中的大多数人刚刚亲眼见过的一辆汽车被炸弹炸过的残骸。钢铁尚且无法在爆炸之中幸存，更何况是肉体凡胎。
跑！
跑得越远越好！
大家目标一致地向着医院外面跑去。有些人拖着抱着背着自己残疾的亲属一起逃生，也有的人将他们行动不便的家人留在原地。
有失去双腿的人，即使是爬也要努力求生。也有一些人，即使有能力逃跑，也只是躺在床上等死。
而大多数等死的人，五条悟都在他们的身上看到了束缚的痕迹。他们签署了用遗体换金钱的合同，也失去了求生的欲望。
五条悟思考了一下，觉得这些人就是可以帮助的“弱者”。
他摸摸爱酱的头，让她解除了自己身上隐身的幻觉。然后，他找了一辆移动床，把所有留在原地的、行动不便的家伙们都抓到了床上。
五条悟的动作有些粗鲁，被放到床上的人也不是很方便自己调整。最后，床上的人被码成了小山，被压在最下面的人几乎要喘不上来气了，五条悟才清空了整个住院层。
确定没有人被遗漏之后，五条悟推着移动床走到了窗户边。然后连人带床，一起被他推了下去。
在这些人落地之前，五条悟先一步跳到了地上。他轻柔地使用术式，帮他们进行落地的缓冲。
在这些人平稳落地之后，五条悟准备再次回到医院里面。结果他一回头，就看到了站在他身后的家入硝子、石川啄木，以及站在他们身后的普通人。
家入硝子叹了口气，上前查看有没有人需要治疗。五条悟那种粗鲁的做法，健康的普通人都不一定受得了。石川啄木则虚靠在墙壁上，招呼普通人帮忙。
交警小姐早在“爆炸”发生之初，就投入了疏散人群的行列中。石川啄木趁机找到了家入硝子，跟在她后面动嘴皮子，指挥着被家入硝子帮助过的人。
“总之，大家请先和自己的家人、朋友一起退到安全的地方去。医院里剩下的炸弹，会由我们异能力者处理的。”
“异能力者？”五条悟立刻反应过来。
没错，他就是异能力者！
如果有人问起来，他就是异能力重力使，硝子就是异能力治疗师。一时间想不到杰能够对应的人物，看来把他留在地下是正确的。
“前辈不愧是前辈啊。”五条悟感叹着。
*
医院里面的震动几乎没有传到地下来。夏油杰能够感知到五条悟开始了行动，全靠咒灵的反馈。
这是一件好事。
证明就算地下有人，也不会发现他们已经潜入了进来。
他们不会打草惊蛇了。
夏油杰小心翼翼地破坏到挡路的门，钻进了地道中。
粗糙的墙壁，不够平整的路面，潮湿的水汽，惨白的吊灯，就是这条地道的样子。不说医院内部，太平间都要比这里干净整洁，更现代化。
至少也要把墙壁与地板抹上水泥吧。夏油杰腹诽着。
夏油杰手心里捧着几颗砂砾。这是石川啄木留给他指引方向用的。利用砂砾之间本能的微弱吸引，就可以指引夏油杰找到砂砾小人的藏身位置。
砂砾在夏油杰掌心蹦蹦跳跳的，仿佛是在催促夏油杰快点走。
夏油杰顺着地道悄声前进，行动迅速又敏捷。
他甚至模模糊糊地，已经能够听见有人说话的声音了。
夏油杰的行动更加谨慎。他放慢脚步，伏下身子，小心翼翼地接近。
与之相对的，是在夏油杰掌心越跳越兴奋的砂砾。难以想象，以它跳动的频率之高竟然只是出于异能体的本能。
之前也不是没有见过前辈散落的异能体，从没有见过这样的情况。
也不是，夏油杰还是见过的。
在寻找祭拜虹龙的那个村子时，前辈的砂砾就是这样兴奋地，指引着他与悟找到前辈本人的。
突然一声凄厉的惨叫，让夏油杰来不及思考便冲了出去。
转过一个拐弯，夏油杰仿佛突然从原始社会穿越到了未来。那里不仅有精致的装潢，还有巨大的不知道做什么用的设备。
而有一个全身都被砂砾覆盖的人，正用自己的身躯挡在一个红色按钮前面。一些穿着白大褂的人正在试图围攻砂砾人。
这个场景已然不需要思考，砂砾人一定是前辈弄出来的。
夏油杰直接出手将白大褂打晕过去。等他扭头去看砂砾人的时候，只见到砂砾尽数崩解，露出里面一个同样穿着白大褂的身影。
“前辈！”
夏油杰瞳孔骤缩，他扑上去，只握住了一把会从指缝滑落的砂砾。
第97章 第128章 炸弹咒灵为什么不能是倭瓜……
地上, 医院门口。
“前辈！”
目送普通人全部都离开了医院的范围，石川啄木便再也支撑不住，身体瘫软了下去。
原本, 他就一直靠着墙壁, 强撑着让自己站直。此时松懈下来, 便顺着墙壁滑了下去。
石川啄木两眼发黑, 仿佛闻到了喉头的血味。
家入硝子扶住还在往地上倒的石川啄木, 想要使用反转术式。然而石川啄木除了脸色苍白之外，完全看不出来有什么问题。
家入硝子无从下手。
就像是反转术式无法帮助其他人补充咒力, 反转术式同样也无法治疗过度使用异能力之后的虚脱。
石川啄木的异能力能做到的事情远比平时表现出来的更多。然而使用力量是有代价的。
异能体是异能力者的半身。他可以借用异能体的状态感受世界。
而以砂砾作为异能体的存在形态, 和以砂砾作为异能体这是两件完全不同的事情。
虽然石川啄木可以将普通砂砾转化为自己的异能体，但如果石川啄木将自己的意识放到砂砾上面太久, 是会被砂砾同化的。
因此在石川啄木选择暂时同化普通砂砾作为自己的异能体, 去保护那个用途不明的红色按钮的时候, 他给自己设置了一个安全时间。
他可是答应了京助不能做得太过火的。
好在小杰来得够快，不然辛苦守护的按钮最后还是被按下去的话, 他一定会哭的。就是让小杰看到自己切断异能力的样子，好像吓到他了。
石川啄木与地下的异能体全部切断联系, 才终于稳定住自己的精神。他咽了一下口水, 确定说话的时候不会吐出血来才开口：“有没有葡萄糖？我想输一袋葡萄糖。”
五条悟摸了下口袋，掏出一根棒棒糖塞进了石川啄木的嘴里。
“葡萄糖没有，前辈你先吃根棒棒糖凑合一下吧。”
石川啄木含着棒棒糖吐了口气。
吃糖的效果当然不会是立竿见影的, 但感觉到自己作为人类在吃东西这件事本身，说不定比挂一整袋葡萄糖都来得有效。
他拉着五条悟的手，对两个后辈说：“下面，去帮小杰。”
家入硝子希望石川啄木可以和她一起留在医院里。她还可以找点药过来。却被石川啄木摇着头拒绝了。
他现在还是没有力气，完全是借着五条悟的帮忙才能站起身：“我让小杰看到了糟糕的事情, 得让他亲眼见到我没事才行。”
在处理这种被人目击切断异能体的现场的事情上，石川啄木从金田一京助那里总结出太多经验了。
“那就一起下去吧。这个床应该也有挂吊瓶的功能吧。硝子你找到药之后直接在下面给前辈输液就好了。”五条悟将视线投向刚刚送了许多人下来的移动床上，直接提着石川啄木放了上去。
“太粗鲁了，五条君。”石川啄木抱怨着，给自己调整了一个躺得舒服的姿势。
五条悟充耳不闻，推着移动床就向地下出发了。
这个时候，把虹龙留在天台上，爱酱跳下来落在五条悟身边。爱酱昂着脑袋的样子像是一个求夸奖的小女孩——夏油杰往咒灵的行为模式里编写了一些奇怪的东西。
“做得好，爱酱。”五条悟摸了摸爱酱的头，又去掏口袋。
这时候，他才发现他刚刚给石川啄木的棒棒糖不是自己常吃的那种，而是准备奖励给爱酱的百香果可乐口味。
让爱酱回到虹龙身边，继续防备可能出现的咒术师，五条悟突然问道：
“前辈，你不觉得那个棒棒糖难吃吗？”
石川啄木的舌头灵活地左右摇动，让棒棒糖在嘴里滚了个圈，还是没品出什么滋味。
从砂砾回到人，嗅觉与味觉总是最后恢复的感官。因此石川啄木对于装作正常人，也有着丰富的经验。
“啊，感觉还可以。怎么了，是什么特别的口味吗？”
“百香果可乐，因为是新品所以买了许多。”
石川啄木的笑容有些僵硬。
他超级讨厌百香果的。上次还当着五条悟和夏油杰的面直接吐掉了误喝到的百香果果汁。
石川啄木闭上了眼睛，光是想象一下百香果的味道他就觉得难受，又不想吐掉这根给他带来了进食感觉的棍。
“哈哈，是吗？没想到它泡水的时候不好喝，做成糖果还有特别的味道了。”
“是啊。老子和硝子都觉得这个口味难吃，也就只有杰能够面无表情地吃下去。前辈要是喜欢的话，不如分给你一点。”
“不用了。”石川啄木感觉到了味觉正在逐渐复苏，现在只想把嘴里的棒棒糖吐掉。“你们还是留着奖励咒灵吧。”
“老子觉得也是。”五条悟点点头，继续推着石川啄木前进。
两人进入地道，石川啄木偷偷把棒棒糖吐了出去。五条悟看见了，但是他什么都没说。
只是在临近实验室的时候，五条悟像是突然想到般问道：“前辈，你说是不是只有味觉出了问题的人才会觉得这个口味好吃啊。”
石川啄木一惊，立刻就想解释自己的味觉没有问题。可是五条悟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杰，老子带着前辈来找你啦！”
五条悟推着石川啄木向夏油杰跑去。
石川啄木看着因为见到自己松了口气的夏油杰，突然反应过来：被五条悟意有所指的，是他亲爱的后辈。
*
加茂发现医院的天台上出现咒灵的时候，立刻设置了帐。
无论他追随着谁的遗志，有什么伟大的志向，他都首先是一名咒术师，一名加茂出身的咒术师。
以自身血脉为傲的加茂一族，永远不会丢弃他们的咒术师之心。虽然他们在总监部内部争权夺利，还毫不客气地拿平民咒术师做实验，但他们永远也不会忘记，咒灵是咒术师的敌人。
他们所作的一切，都是为了让加茂家重回咒术师之巅！
一百五十年的加茂宪伦大人实力超群，为了探索咒术师的极限，可以抓住咒灵作为实验对象。如今他只是一个平庸的加茂族人，面对作恶的咒灵，他只能选择祓除。
加茂停下车子，向着天台上的咒灵冲了上去！
加茂作为咒术师的能力的确平庸，光从他爬楼的动作就看得出来了。
来不及进入医院内部了，他直接在外墙往上爬。他手脚并用，用窗户外面的小窗台作为落脚，一层一层地往上爬。
然而他刚刚爬到楼顶，就被早已等在那里的虹龙一个扫尾扫了下去。
当然，爱酱早已扭曲了加茂的视野。他看见的咒灵并不是虹龙，反而长得很像一个绿皮倭瓜。
是的，就是植物大战僵尸里面，那个会把僵尸压死的倭瓜。夏油杰和五条悟最近带着爱酱玩过这个游戏。
加茂就看见那个倭瓜咒灵一下子跳到自己的身上，把自己撞飞了出去。然后，他就感觉到自己的身上爆炸了。
看着还在从窗口飘出黑烟的医院，这个咒灵有类似纵火或爆炸的能力并没有令加茂感觉到奇怪。
只是可惜，没有玩过这款游戏的加茂不会吐槽。
既然都是炸弹了，为什么是倭瓜，而不是樱桃、土豆、辣椒这种游戏里面的炸弹植物。
夏油杰与五条悟将咒灵安排在这里又不是想要杀掉路过咒术师的。
一些逗人笑的小创意被浪费了。
但祓除咒灵对于加茂来说是一项单纯无比的事情。遇到咒灵，他冲上去，然后他和咒灵只能活下来一个。
在发现虽然被炸弹波及，但自己没有受伤之后，加茂更加应用地冲了上去。
他当然不会受伤，因为爆炸只是爱酱让他看到的幻觉而已。
加茂冲了上去，对着倭瓜挥拳！
但是他仿佛什么都没有碰到一般，直接在倭瓜的身体中穿了过去。接着，以倭瓜为中心，又是一次爆炸，直接将加茂掀了出去。
倭瓜消散之后重新凝聚，而他的身体下面，是一个被炸开的大坑——其实是虹龙用爪子拍出来的。
加茂再次检查自身，发现自己又一次奇迹般地没有受伤。
他没有掉以轻心，又一次警惕地往前冲。
这一次他跳到倭瓜的上方，然而在他还没有落下的时候，倭瓜又一次炸了。
加茂再次被掀飞出去，又再一次没有受伤。
而在他被掀飞的途中，还投掷出了一枚匕首样的小型咒具。在倭瓜重新凝聚成型的时候，正好扎到他的身上。
然后匕首就像是扎到了什么坚硬的东西一样，掉落了下来。
如果这个咒灵一开始就表现出无以伦比的强大，加茂说不定会跑掉，然后去找援兵。可反复三次尝试都没能够成功祓除咒灵，这个倭瓜也不能被称之为弱小。
就是这样仿佛自己努努力就能够成功祓除的心理，让加茂一次又一次地冲了上去。
他耽误了太久，以至于想起自己到医院来的本来目的时，已经来不及了。
突然一声巨响，远处的空地突然塌陷，露出下面的地道。
十几只咒灵鱼贯而出，每一只咒灵上面都驮着一个大罐子。
加茂可太熟悉这个罐子了。这正是那个工厂主引以为傲的人体冷藏技术。可以将活着的人进行储藏，等到需要的时候再进行唤醒——是一种延长寿命的手段。
但加茂更在意的是那些咒灵。
如果只有一只咒灵，还能说是医院特产。但这么大量的咒灵，只会让他想起一个人——咒灵操使，与五条家的神子交好的咒灵操使。
跑！
他要立刻跑！
不能被五条悟抓到！
加茂转身就跑，毫不犹豫。
五条悟与夏油杰还在地道里面不知道上面的情况。
虹龙用它并不存在的智慧理解了一下状况，并没有进行阻拦。主要还是因为夏油杰没有想过有咒术师会在交战之后选择撤退，没有给虹龙预设指令。
加茂成功地跑出了帐，就发现他的汽车旁边还停了一辆车，里面坐着他的同道者。
他立刻坐上了同道者的副驾驶。
“快点走，五条悟在这里，他发现那个咒术师了。”
“是吗？辛苦了。”这是在被利刃刺穿心脏之前，加茂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第98章 第129章（第二更） 杰是我五条家的……
五条悟、夏油杰与石川啄木三人排成一排, 跪坐在夜蛾正道与金田一京助面前谢罪。
家入硝子因为正在照顾从“休眠舱”中解救出来的病人而逃过一劫。
夜蛾正道看着他的两个学生，愤怒地道：“谁让你们在医院里直接放出咒灵的？你们完全没有考虑过会造成什么后果吗？”
五条悟与夏油杰对视的时候，石川啄木默默地举起了手：“老师, 是我提议的！”
他还装模作样地咳嗽了两声, 才继续解释道：“当时我们着急救人, 所以让小杰用了最直接的办法, 都是我的错。”
夜蛾正道看着他苍白的面容, 说不出话了。他可以教训自己的学生，但是教训石川啄木, 就有些越界了。
说到底, 这个家伙为什么也会出现在这里啊？
夜蛾正道闭嘴了，金田一京助可有许多话要说：“阿一, 你不是说你心里有数吗？你的数就是又一次差点让自己失控吗？”
石川啄木讪讪地挠了下头, 根本不敢回话。这回是真的想咳嗽, 都被他憋回去了，连脸色都红润了几分。
夏油杰挺身而出：“金田一老师, 这不是前辈的错！都怪我到得太慢了，才让前辈涉险。”
五条悟也跟着在旁边一起举起手来：“还有我, 还有我！”
金田一京助没话说了。
他当然知道石川啄木是为了救人。
但人都是自私的。在金田一京助的心里, 无论多少人都没有办法与石川啄木的性命相提并论。
但金田一京助怎么说也是被牺牲与奉献精神熏陶出来的高知人群。他受到的教育要求他，不能将这样自私的想法在大庭广众之下宣之于口。
尤其，是在咒术师这样一个以自己的性命保护普通民众的群体面前。
光是有这样的想法, 都是对他们的亵渎。
金田一京助无法克制自己的想法，但能克制自己的语言。
夜蛾正道看着默默深呼吸的金田一京助还有些感同身受，他劝慰道：“金田一老师，你消消气。”
趁着两人交流的时候，下面跪坐的三人偷偷地互相击掌。
石川啄木低声地对两个后辈说：“多亏有你们。不然京助一定会骂死我的。”
五条悟与夏油杰颇有默契地对他竖起大拇指, 说道：“放心吧前辈，我们很有经验的。”
这么近的距离，就算他们说话的声音再小，夜蛾正道和金田一京助也能听得见。这下子，又换成金田一京助劝慰深呼吸的夜蛾正道了。
两位教师自己调理好之后，夜蛾正道又问道：“那个加茂家的咒术师怎么回事？杰，加茂家现在非常生气。”
虽然加茂家那个咒术师似乎在残害普通人，虽然加茂家那个咒术师好像在迫害受伤的咒术师，虽然加茂家的那个咒术师大概有什么阴谋。但这一切，都随着他和相关人员的死亡无法被证实了。
而能够被证实的只有，加茂家这名咒术师出现在了咒灵现场，并且进行了“英勇的”战斗。之后他因为某种原因逃跑，但是被杀死在了逃跑的路上。
目前，加茂家认为在战斗中途，这名咒术师发现了夏油杰驱使咒灵进行了一些不可告人的行为，并且认为夏油杰的行为有很高的危险性，于是逃跑了。
而穷凶极恶的咒灵操使夏油杰派遣咒灵追了上去，残忍地杀害了目击证人。
就连现场发现的陌生残秽，也因为夏油杰咒术的特点有了解释——咒灵操使驱使咒灵，只会留下咒灵的残秽。
对于这样完全没有证据的指控，夏油杰简直百口莫辩。他该如何证明他没有一个根本不存在的咒灵呢？
五条悟一手搭上夏油杰的肩膀，对夜蛾正道摆手：“夜蛾，不用理加茂那群烦人的家伙啦，他们就是叫得很大声而已。”
“御三家……”
夜蛾正道叹口气，想要语重心长地对两人说点什么。可他刚刚开口，就被走过来的禅院甚尔打断了。
因为这次伤者的情况都非常不妙，甚至有脱离“休眠舱”就身死的风险。家入硝子坦然承认自己处理不来，直接联络了与谢野晶子。
武装侦探社宝贵的治疗师要出外勤，禅院甚尔就作为保镖陪同，一起来到了东京咒术高专。
这名同样也是御三家出身的“天与咒缚”哼笑一声：
“御三家和总监部烂得不分你我，尤其是加茂那种满脑子先祖荣光的家伙。五条家的大少爷不害怕另外两家和总监部的针对，出身于普通人家庭的小鬼也敢这么肆无忌惮吗？”
虽然夜蛾正道想说的就是这个意思。
他觉得夏油杰最好还是不要和加茂家结仇，如果能在五条家的调停下握手言和就是最好的。
但他怎么觉得禅院甚尔的话听起来有些不对呢？
五条悟同样哼笑回去：“一个连厉害咒术师都找不出来的家族，靠做梦恢复先祖的荣光吗？有什么可怕的？”
夏油杰也表明态度：“我不会为我没有做过的事情低头道歉的。”
禅院甚尔嘴咧得更开了：“你们要是想要和加茂家开战，可以请我。我可以给你们打折。”
他思考了一下又追加了一句：“不过你们要帮我向阳子保密。”
夜蛾正道确定了，禅院甚尔刚刚那话其实是在挑衅啊。夜蛾正道害怕这三个家伙聊着聊着就直接打到加茂家门口去了，连忙制止他们：
“杰当然可以不道歉，但问题总要解决，打打杀杀可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
因为话题转变，发现自己已经过关的石川啄木早就挨到好友身边了。此时他低声对着金田一京助吐槽：
“咒术师解决问题的办法不就是打打杀杀吗？”
发现所有人的视线都投射到自己身上，石川啄木伸出两根食指在自己的嘴前比了个叉，就躲到好友身后去了。
被他这么一打岔，夜蛾正道也劝不下去了。
“加茂家现在还有闲工夫针对人吗？”禅院甚尔突然问道：“现在不是夏天了吗？”
是的，虽然高专生的期末考试还没有开始。但夏天，已经悄悄到达了。
最直观的表现就是，逐渐提高的咒灵发现频率。
“啊，加茂家的闲人总是最多的。”五条悟不放过每一个嘲讽的机会。虽然他本人可能并没有嘲讽的意思。
“这话我可不能当作没有听见，五条家的。”一个穿着古朴狩衣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
现在这个时代，除了神社的神官们，大概只有加茂家的人才会穿这种传统样式的衣服了吧。
五条悟毫不客气地打招呼道：“来得挺快的嘛，加茂家的。”
来人正是加茂家的家主大人。
无视了五条悟的挑衅，加茂家主直接说道：“夏油杰，你已经造成了吾族两名族人丧生。身为家主，我必须为了家族处理你。”
“两个？一个都没有才对吧！”五条悟不爽地弹舌，“你们还真的敢当面说加茂……什么来着，那个家伙的事情啊！”
夏油杰沉默地等待加茂家主继续说。他不是接受了加茂家主的指责，只是五条悟已经帮他怼了回去，他没必要再发泄情绪。
夜蛾正道说得很对，重要的是解决问题。
加茂家主仍旧没有搭理五条悟，他继续道：“但从我个人来说，我并不愿意与一个前途无量的咒术师交恶。”
“哈哈。”五条悟在夏油杰的耳边阴阳怪气地笑。
“所以，我亲自站到了你的面前，希望能够和你协商出一个双方都满意的结果。”
夏油杰点点头，心平气和地问道：“比如呢？”
“我希望你能与加茂家订下束缚，以为加茂家工作十年赔罪。加茂家就可以既往不咎，原谅你对加茂家的冒犯。”
“噗嗤。”
一直在旁边看戏的禅院甚尔实在是忍不住了，直接笑出声来。
“小鬼，你说得对，加茂家果然喜欢做梦。”
用两个族人的性命换一个潜力无限且与五条家未来家主交好的年轻咒术师为自己家免费打工十年，果然是人才凋敝的加茂家才想得出来的买卖。
仿佛刚刚才看到禅院甚尔一般，加茂家主斜瞥了他一眼，终于对着五条悟说话了：“五条悟，你家的族人太没教养了。”
禅院甚尔的脸色冷淡下来。虽然他自己都不喜欢禅院这个姓氏，但被其他人误认为他是五条悟的跟班，更让他感觉愤怒。
他磨了磨牙，思考起等一会儿做点义务工作划不划算。
“请恕我拒绝。”夏油杰在用词上给了加茂家主足够的尊重，甚至显得有些咬文嚼字了：
“在下并不曾做过需要赔罪之事，更不会因为加茂家的权势而屈服。如果只能想到这样的解决办法的话，还请您回去吧。”
“京助，我觉得小杰的期末考试应该没有问题了。他这个国文一定能过的。”石川啄木站在最外围，和金田一京助小声嘀咕。
加茂家主不知道是被夏油杰气的，还是被石川啄木气的，反正他开口带着怒气：“夏油杰，你是铁了心要和加茂家作对？”
夏油杰连话都懒得说了，只是点头回应。五条悟便非常开心地代劳：“你还是回家做梦去吧，杰是我五条悟的人。”
“希望你以后不会后悔。”加茂家主留下这句话，便拂袖而去了。
已经走出门外的他还能听见里面的声音。
金田一京助接上好友的点评：“我觉得五条君的成绩可能有些危险。”
在突然爆发出的大笑声中，加茂家主走得更快了。
第99章 第130章 现在的年轻人比较喜欢和朋……
虽然加茂家主那天怒气冲冲地离开, 但后来夏油杰也并没有遇到什么不好的事情。
他按部就班地复习、考试，顺利地结束了这个学期。就连兼职，也会在考试结束之后恢复。
之前五条悟和夏油杰关于总监部从中作梗的猜测似乎是错误的, 但两人都没有什么歉疚感。反而是那些烂橘子们该反思一下, 怎么一有坏事就想到他们呢。
唯一有些遗憾的是, 坂口先生被派遣去海外出差了。这也是港口黑手党那边将兼职工作停滞了这么久的原因。
夏油杰兼职的负责人换了一个, 并且新换的负责人不会再负责接送他。
当然, 夏油杰也不再需要接送就是了。
坂口安吾在离开之前，特地与夏油杰通了一次电话, 直播他与新任负责人的交接情况。
“啊, 好麻烦啊。为什么我都已经快要晋升干部了，还要做这些琐碎的事情啊。”太宰治听完坂口安吾的嘱咐便开始抱怨：
“这种事情怎么样都好啦, 安吾就是太龟毛了, 才会连觉都睡不够的。”
“太宰, 我最近惹到你了吗？”
“有哦。”
太宰治哼哼两声。可等坂口安吾追问具体情况的时候，他又不说话了。
听对面两人已经说完了正经事开始闲聊, 夏油杰趁机问道：“坂口先生，你的告别会在什么时候？”
“啊？”坂口安吾有些不明所以：“我明天就离开了, 没打算办告别会。”
“可你出国之后不是就好久都回不来了吗, 不需要认真地和好友道别吗？”夏油杰有些不解地问：“难道是太宰君他们准备了惊喜，还没有告诉你吗？”
“没错，我准备了惊喜。”刚刚花了两分钟给织田作之助发简讯, 确认他有时间的太宰治立刻接话，“正好也到下班时间了，安吾，我们出发吧！”
他又对着电话那头的夏油杰说：“夏油君也可以来哦，地点就在织田作喜欢的那家咖喱店, 你们应该还记得地址吧。”
夏油杰应是，“我和悟很快就到。”
*
夏油杰与五条悟带着礼物到达的时候，咖喱店里已经很热闹了。
他们还在那里看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正是和母亲一起逃到横滨来的丹羽小玉。她一改之前躲躲闪闪，连出门都要找一个保镖的状态，正与织田作之助收养的小孩们为了装饰店面忙碌呢。
而另一边，这次告别会的真正主人——坂口安吾正在与他的友人——太宰治和织田作之助一起聊天呢。三人谈性正好，他们的桌子上摆着下酒菜，但都很克制地没有喝酒，而是在喝柠檬水。
显然，所谓装饰只是小孩子玩闹的借口而已。
怎么会有小孩拒绝得了气球、彩带和拉花呢。就连五条悟都拒绝不了，他跟坂口安吾三人打过招呼之后就去找小孩子们一起玩起来。
夏油杰将带来的礼物放到桌子上，“这个也是别人送给我们的特产，一时间太仓促了，也不知道该带些什么好。坂口先生，我会想念你的。”
虽然被太宰拉来参加突如其来的告别会，但对坂口安吾来说也只是换了一个地方与友人聊天而已。对此，坂口安吾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受，甚至还有几分原本的计划被打破的烦闷。
他原本打算趁着离开前夕睡一个好觉的。
他这次出差还接到了一个首领亲自下发的隐秘任务，进入海外某个组织里卧底。
对此，森鸥外是如此说的：“我思来想去，都觉得卧底是只有坂口君才能胜任的工作。”
真的是来港.黑卧底的坂口安吾，冷汗直流，根本不敢说话。
而在他沉默地思考该如何回答的时候，森鸥外又开始夸赞起坂口安吾的异能力来：“仅凭触碰就可以不着痕迹地获取信息，实在是没有比这更适合卧底的能力了。你说是吧，坂口君？”
坂口安吾能说什么呢？
他说：“我会为了组织努力的。”
然后森鸥外就放他离开了。
作为一个卧底，始终生活在“有没有被发现”的自我怀疑中。森除外模棱两可的话并没有对坂口安吾产生什么影响。
他按部就班地与继任者交接，用隐秘的办法与异能特务科传讯，还为他额外做的一些事情，比如为贫民窟的孩子们供应三餐找到接手的人。
他将一切都安排好了，也应该安排一下自己了。
比如进行一次长达八小时的睡眠。
坂口安吾从来没有考虑过要与友人告别这件事。
不如说会在港口黑手党遇到可以相互理解的友人，对他来说都是一件计划外的事情。
坂口安吾知道，或早或晚，他都会和他们告别的。
但他不希望是现在。
大概太宰治和织田作也有这样的想法。
三人虽然因为“告别会”的缘故聚在一起，却完全没有人提起这件事来。他们只是像平时一样，说一些没什么营养的话题。
被夏油杰这样郑重其事地道别，让坂口安吾有些无所适从。
一时之间，他突然想不到该如何回应。于是有些局促地看向夏油杰带来的礼物，问道：“这是什么？”
“是山梨县的桃子。”
夏油杰说起这件事就觉得高兴，于是多说了几句：“之前有一个咒术师在出任务的时候遇到了意外，本来以为只能截肢了。后来我和悟找了与谢野小姐，帮他恢复如初，这是他们从老家寄过来的谢礼。
“多亏了与谢野小姐，他们兄妹二人又可以幸福地一起生活了。”
“杰，快过来帮忙！”五条悟突然在远处招呼道。
夏油杰应了一声，便跑了过去。
三人看着夏油杰离去的背影，一同发出带着慨叹的笑声。他们互相看看，又异口同声地问：“你们在笑什么？”
织田作之助举杯说：“他们感情真好啊。”
坂口安吾同样举杯：“年轻人交友真的好亲密啊。”
太宰治与他们碰杯，说道：“干杯！”
三人一起喝了柠檬水之后，坂口安吾又问：“太宰，你还没有说你在笑什么呢？”
“嗯？我笑夏油君其实很擅长自欺欺人呀。”太宰治从袋子里取出一个桃子，拿在手上把玩：“明明他自己都知道那对兄妹回不到过去，也得不到幸福了。”
……
夏油杰被五条悟叫过来帮忙吹气球。
在没有打气筒的情况下，几个小孩子每人吹了一个就感觉头晕了，只剩下五条悟一个人在劳动。
对只有自己一个人干活的情况感到不满意的五条悟，立刻叫来了夏油杰。
夏油杰挑了下眉，开始哄骗小孩子们他会变魔术，只要将气球握在手里，就可以让他鼓起来。
在孩子们的催促中，他开始了表演——
其实就是让咒灵来吹。两个咒术师在一边看得翻白眼，还很给小孩子们面子地一起跟着鼓掌。
于是吹气球的任务就全部落到夏油杰的头上了。
但无论多么新奇的表演，吹气球本身只是一项枯燥重复的工作。小孩子们的注意力很快就又被五条悟找到的新玩具转移走了。
没有了小孩子们旁观，夏油杰支使咒灵的动作变得更加豪放起来。丹羽小玉在一边看着，突然说道：“多谢你们最近干的那件大事。多亏了你们，来追杀我的家伙都消失了。”
夏油杰抿了下嘴，手上的动作慢下来。
“我们还有许多事情没做到”
“大木先生恢复之后不愿意再做咒术师了，也不愿意和大木小姐一起留在乡下。听说已经出去旅行了。他的目的地连妹妹都没有告诉，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还有那些被我们救出来的普通人。
“他们家里都以为他们已经死掉了，见到骤然回家的他们反而很排斥。听说还有人叫了人来驱邪。”
丹羽小玉奇怪地看了一眼夏油杰，说道：“你都已经把人救了回来，还不能满足吗？不要太贪心了啊，夏油同学。要学会知足常乐，贪心的人只会一无所有。
“你看我，我之前的目标就是脱离丹羽家，和妈妈一起去海外生活。虽然出了一点偏差，现在只能在海边生活，我也已经满足了。能像现在这样，没有人追杀，安静地养孩子，真是太好了。”
“养孩子？”夏油杰疑惑地问：“我记得他们是织田先生收养的孩子吧？你们……”
“你在想什么呢？”丹羽小玉惊恐地打断夏油杰：“他们都是孤儿，我照顾他们一下，和谁收养了他们有什么关系？
“毕竟我也做过好多小孩子的爸爸了，喜欢小孩子也没有问题吧。你和五条不也一起养了个咒灵……女儿吗？”
“丹羽小姐，你的反应太激烈啦。”夏油杰提醒道：“织田先生都听到了。”
“就是要让他们听到，我不能让你污我清白。那边的那三个，和你们两个也没什么区别，都是给你们个机会，就能和友人结婚的家伙。”
“咳咳——”
“砰——”
偷听的太宰治和坂口安吾咳嗽起来，夏油杰手里的气球充爆了。而五条悟，对着丹羽小玉放了一发礼花，彩色纸片纷纷扬扬在她身前飘落，仿佛在为她刚刚的发言喝彩。
而织田作之助，不愧是织田作之助。
他恍然大悟般说：“原来现在的年轻人比较喜欢和友人结婚吗？太宰，你和夏油君五条君也算是同龄人，你也会有这样的想法吗？”
“哈？”
第100章 第131章（第二更） 认真告别之后才……
太宰治觉得他和五条悟还有夏油杰这两个人就是气场不合。
上一次, 也是在这间咖喱店里，织田作之助因为这两个人问他会不会期待跨过安全线的友情。
那一次太宰治落荒而逃了。
期待吗？不期待吗？太宰治没有办法将答案说出口，于是只好逃掉了。
后来织田作也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 同以前一样依旧站在线外和他交往着。
太宰治注意到了织田作对着他欲言又止, 在那道线附近徘徊。
织田作之助会跨过那条线, 走进他的世界吗？还是不会呢？
如果织田作之助真的打破了安全距离, 他又会做出什么样的反应呢？
太宰治几乎要放弃思考了。只要等织田作先做出反应就好了吧。等到那个时候, 他自然就会知道该如何反应了。
但太宰治预计织田作之助距离真的跨出那一步还有很远的距离呢。至少，也不应该是现在这个时候吧？
就在太宰治考虑干脆不管坂口安吾, 直接跑掉算了的时候, 孩子们帮了他大忙。
“结婚！”
“大哥哥你们结婚了吗？”
“男孩子也可以和男孩子结婚吗？”
“爸爸和妈妈才能结婚。五条哥哥，你和夏油哥哥谁是爸爸？谁是妈妈？”
在听到关键词之后, 孩子们直接对着短短时间已经成为孩子王的五条悟七嘴八舌地提问。在五条悟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话之前, 夏油杰捂住了他的嘴巴。
“大姐姐说的是游戏啦。就是过家家那种, 你们平时在一起会玩过家家吗？”
虽然自称“做了许多小孩的父亲”，但丹羽小玉只是在幻觉中体会了做渣男有多爽。她其实根本没有照顾孩子的经验, 此时她终于发现她的失言之处，连忙补救道：
“孩子们, 把这里留给大人们, 我们带着东西回房间玩好不好？”
“不好——”孩子们异口同声地说。“我们答应了老板，要把这里收拾干净的。”
“呀，你们还有这么重要的任务啊。”夏油杰将刚刚吹的气球系在一起, 组合成一个人形。“你们看，这里有一个气球超人诶！”
他把人形头部的位置贴近自己的耳边，做了一个倾听的动作并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然后对着孩子们说道：“气球超人说想要和孩子们一起玩，所以把收拾店里这个光荣的任务交给我了, 你们说好不好呀。”
几个年纪小的孩子立刻应好，只有幸介看着夏油杰的眼神有些微妙。作为这里年纪最大的孩子，幸介已经懂得很多东西了。
因此虽然觉得很尴尬，但幸介仍然接过“气球超人”，对着夏油杰大喊道：“你一定会成为一个好妈妈的！”
然后，他就带着弟弟妹妹们跑走了。丹羽小玉也跟在孩子们身后逃离了气氛微妙的大厅。
“哈哈哈，杰，太逊了吧。”
在僵硬的夏油杰身后响起的，是五条悟毫不客气的嘲笑声。
“别担心，爱酱早就承认你是她的妈妈了。”
织田作之助喝了一口柠檬水，感叹道：“我现在开始相信这两个人是真的会结婚了。”
坂口安吾吐槽：“织田作先生，既然你不相信，就不要问太宰那么可怕的问题啊。”
织田作之助笑起来：“安吾你不觉得太宰逃避的样子很有趣吗？”
“织田作先生，你也变得促狭了。”坂口安吾与织田作之助碰杯。
“是真的哦，结婚。”
五条悟与夏油杰一起收拾好散落在地板上的彩纸后，坐到了三人旁边。
“杰有一个可以制造幻觉，编纂虚假现实的咒灵。如果你们想体验一下的话，也是可以的哦。不过你们三个人一起，是不是有些少儿不宜了。”
“只有织田先生和坂口先生两个人。”夏油杰纠正道：“爱酱应该影响不了太宰君。”
笑话看到最后成了自己的笑话，坂口安吾立刻掩饰地喝了一口柠檬水。
“听起来很有趣呀，只要使用这种能力，不是就可以体会许多种不一样的人生了吗？”织田作之助却更感兴趣了。
“虚假的幻觉里也能感受到真实的人生吗？”太宰治趴在桌子上，有些提不起劲。“人生中本来就尽是些虚假的东西了，最后连一点真实的东西都不要了吗？”
“也不能这么说吧？”夏油杰反驳道：“如果人生由一个人的全部记忆构成，那无论是幻觉还是真实经历，都能被称作他的人生吧。”
“所以你对自己的认知有因为幻觉变成五条君的妻子吗？”太宰治看了一眼夏油杰，继续说道：“人是不会把虚假的事情当真的，夏油君。”
“织田作除外，他作为小说家大概是观察派的。”太宰治突然转换了话题，“织田作，你的小说什么时候能够写完啊？”
“如果能够尝试一下那个幻觉的话，我还挺想写一写一对夫妻之间发生的故事。”织田作之助若有所思地回答。
太宰治立刻直起身子，兴奋地说：“安吾，上！现在正是需要你的时候！”
“饶了我吧，太宰君。”坂口安吾求饶。
太宰治“切”了一声，又趴了回去。“无聊。安吾你就不想看织田作写出来的小说吗？”
“我很期待。”坂口安吾推了推眼镜道，“如果是以你们两个作为原型的话，我一定会逐字拜读的。”
“啊，无聊！”太宰治举着空了的玻璃杯大喊，“我要喝洗洁精兑苦艾酒！”
“那就去喝吧。”织田作之助站起身，“既然是要送别安吾的话，不喝酒总觉得不太尽兴。”
“好哦！”太宰治欢呼的样子像个小孩子，“我们去那个地方喝酒吧，织田作，安吾。”
“不，我要回去了。”坂口安吾拒绝道：“我明天清晨的飞机，现在要回去睡觉了。”
坂口安吾话音刚落，织田作之助与太宰治已经一左一右地围了上去。他们架住他的胳膊，将他拖出咖喱店——一如曾经两人也是这样把他绑架去Lupin，进而三人才会成为朋友的。
上一次，坂口安吾作为柔弱的情报人员反抗不了顶尖杀手织田作之助，才会毫无反抗能力地被两人强行带走。
可他现在不是一个人了！
坂口安吾回头大声呼救：“夏油同学，五条同学帮帮我！”
夏油杰只是站在咖喱店门口与三人挥手道别：“我和悟就先回高专了。坂口先生，请好好享受你的告别会！”
“你觉得我现在像是能够享受的样子吗？！”坂口安吾反抗不得，只好大声抗议。
目送三人的身影消失，刚刚起就一直很沉默的五条悟突然提问：“杰，你说以我们在幻觉中的情况，应该谁算妻子，谁算丈夫？”
“啊？分辨这个有什么意义吗？”夏油杰疑惑，但还是顺着五条悟的话思考了一下，无果。
本来夏油杰也不觉得他们的情况可以用“夫妻”来定义，更别提他们当时还涉及到了灵魂与肉.体的错位。
“当当当，是共轭夫妻哒。”五条悟冲着夏油杰比了个剪刀手。
夏油杰无语。他伸手握住了五条悟的手，让他伸出的两根手指缩了回去。
夏油杰语重心长地说：“悟，少上点网吧。”
“但是他们都夸我是天才诶。”五条悟展示自己的手机屏幕。
显然，在想出这个烂梗之后，五条悟在讲给夏油杰听之前先把它发到了网上。
夏油杰觉得这个名字叫做“墨镜与刘海”的账号很熟悉。回忆了一下他才想起来，之前五条悟也开过一个名字类似的视频账号，还在上面发过两人一起打游戏的视频。
那个账号叫做“墨镜刘海与香烟”，是一个用来记录悟、他和硝子三人友情的账号。
这还是从前辈那里得来的灵感呢。
当时夏油杰旁观五条悟兴冲冲地开账号的时候就预感到他坚持不下去。后来五条悟也果然将那个账号搁置了。
没想到，五条悟虽然搁置了那个账号，但他抛弃了硝子又开了一个文字账号。
夏油杰滑动屏幕，发现这个“墨镜与刘海”的账号里充满了五条悟的碎碎念。
从吐槽两人一起遇到的无聊任务，到抱怨脑子有问题的愚蠢上级。从参加婚礼，到养育女儿，夏油杰还在评论区看见有人吐槽他们是奉子成婚，进度太快了。
是啊，进度太快了。
在夏油杰不知道的地方，他和五条悟的关系都已经进展到“补办婚礼失败，但成功领养到乖巧女儿的老夫老夫”。
夏油杰拿着手机的手微微颤抖，“悟，这个，不需要澄清一下吗？”
“嗯？澄清什么？”五条悟不明所以，“老子记录和你一起遇到的事情，他们想要曲解就曲解嘛，和我们也没有什么关系。杰，不要太在意别人的看法啦，我们可是挚友。”
“是啊，我们是挚友啊。但你这不是自己就在造谣吗？”夏油杰指着那条“共轭夫妻”的博文对五条悟说。
五条悟吐了下舌头，“杰，你不喜欢这个梗吗？”
夏油杰毫不留情地道：“烂梗！”
在夏油杰监督五条悟删博文的时候，坂口安吾正在被太宰治灌酒。
进入Lupin酒吧之后，太宰治完全变了一种状态。
有些不太容易察觉，但织田作之助和坂口安吾知道，太宰治现在既兴奋又放松。
虽然没能如愿喝到洗洁精兑苦艾酒，但太宰治依旧兴致不减。
他拒绝了坂口安吾喝番茄汁的提议，帮他叫了一杯波本威士忌。然后，太宰治拉着三个人一起干杯。
为了坂口安吾的离去——
为了三人不知道何时的重逢——
为了野犬——
理由并不重要，三个人只是喝酒而已。
太宰治喝得又急又快，另外两个人也一起奉陪。
结果反而是坂口安吾最先感觉到微醺。
察觉到坂口安吾有一些醉了。太宰治举杯的速度便慢了下来，有了一些聊天的兴致。
坂口安吾苦笑一声，再次问道：“太宰，我哪里惹到你了吗？”
这一次，太宰治大方地揭穿了谜底：“有哦。安吾，你是卧底对吧。”
酒精影响了神经，熟悉的环境让坂口安吾放松，这些都让他的思考停滞，陷入了几乎可以被视为默认的沉默中。
而私情，更是点燃了他心中承认的冲动，放任了自己的沉默。
“哦呀，你不反驳吗？”太宰治笑意吟吟地说。
坂口安吾自暴自弃地喝了一口酒，“我是哪里出了破绽？”
“果然什么都瞒不过你。”太宰治一一说明之后，坂口安吾只有苦笑。“太宰，你选择在这个时机说出来，有什么想法吗？”
“来干杯吧。”太宰治说：“这一次，为了卧底。”
另外两人没有意见。
真奇怪。一个卧底，一个板上钉钉的未来干部，和一个隐藏实力的底层人员在酒吧里，干杯。
太宰治的眼神朦胧。
他说：“我一直知道拥有的东西早晚都会失去，所以从来不去尝试挽留。”
坂口安吾明白了太宰治的意思：他在试图挽留一个注定会离开的友人。
坂口安吾无法承诺，他只是举杯，邀请两人干杯。
三人就这样喝了一夜。
第二天一早，酒保先生打开的大门，门外的阳光照到醉过去后直接在吧台上睡着的三人脸上。
坂口安吾被惊醒了。
他看了看还在睡着的另外两人，蹑手蹑脚地往外移动。走到门口的时候，他回头看了一眼，正好对上织田作之助睁开的双眼。
织田作之助轻声地说：“夫妇善哉，我已经将小说的名字想好了。”
坂口安吾没有回应，他转身离开，去赶那班出国的飞机。
“我很期待哦，织田作。”门关上之后，仍然趴在吧台上的太宰治轻声说道。
“啊，我也很期待。”织田作之助应和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