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第132章 【我两个同期好像在一起了……
五条悟与夏油杰回到高专的时间不算太晚。
至少家入硝子还没有睡觉呢。
自从她上一次在男生宿舍门口边喝酒边等两人回来, 家入硝子就爱上了这里。远处的树影正好将月亮框在正中间，看起来很浪漫，适合佐酒。
这一天夜里有些阴, 月亮被乌云遮蔽。五条悟与夏油杰却再次在男生宿舍门口遇到了家入硝子。
她正低头扒拉手机, 连两人回来都没有注意到。
“硝子, 你在看什么啊？”
五条悟从咒灵的身上跳下来, 伸着脑袋去家入硝子的手机屏幕。倒错的视角, 让五条悟只认出来那是一个熟悉的社交平台——不久之前，他才刚被杰按着脑袋删了一些发布那上面的内容。
家入硝子发现了他, 便将手机倒转过来展示, 并且说道：“发现我关注的博主突然删了东西，担心他们吵架了。”
五条悟首先看到是账号主人的id——我两个同期好像在一起了。五条悟惊呼：“硝子, 原来这个人是你啊！”
五条悟对这个账号非常熟悉是因为这个账号在自己的评论区非常活跃。
这个账号首次出现, 是在他和夏油杰因为夜蛾正道的安排, 高强度地做任务的时候。又正好刚刚养了爱酱，五条悟正是分享欲最旺盛的时候, 一天能够发布几十条动态。
虽然他不经常看评论区，但发布新内容的时候或多或少还是会看到一点。就发现了这个账号在评论区带头造谣。
如果说五条悟账号评论区里喊着“老夫老夫”的风气, 五条悟自己造谣将责任占了十分之三, “我两个同期好像在一起了”的造谣也同样能分到十分之三的责任，剩下十分之四的责任才是其他所有网友一起共享的。
因为这个账号实在太活跃了，五条悟偶尔也会和她互动。甚至还帮她讽刺过因为抛弃她而被她挂在id上的那两个同期。
想起那段记忆的五条悟立刻控诉家入硝子：“硝子, 你骂我！”
“那不是你自己主动骂自己的吗？”家入硝子收回手机，问道：“所以你们两个怎么了？怎么突然删动态了？”
“你们在说什么？”没来得及看到家入硝子手机屏幕的夏油杰一头雾水，“什么动态？”
五条悟脚步一动，挪到了家入硝子的身后才告状般说：“因为那个账号被杰发现了，他就要我把会引起误会的全部删掉。”
夏油杰终于知道两人在说什么, 他惊讶地问：“硝子，你也知道这个账号的事情吗？”
加入硝子同样也很惊讶：“夏油，你不知道这个账号吗？”
两人同时问出口，又同时沉默了。
家入硝子思考了一下，拍拍夏油杰的肩膀说道：“夏油，你删得太少了。可以看看评论区，更精彩。”
说完，家入硝子就带着自己的东西飞速离开了。她离去的背影怎么看都像是逃跑。
家入硝子可以逃跑，五条悟可逃不掉。夏油杰将他不明所以的视线转向五条悟，只得到了他一个无辜的笑容。
“杰，网友们风趣幽默，说话超有意思的！”
夏油杰点点头，没有再问什么。
正如五条悟说过的，外人的评论不会对他们产生影响。夏油杰惊讶的也只是家入硝子竟然也知道这个账号而已。
原本在发现五条悟的新账号里没有硝子的内容时，夏油杰是有一些愧疚的。
随着外出任务的增多，他与五条悟相处的时间确实要比他们三个在一起的时间多了许多。这样的情况还会随着他们年级的升高越来越严重，夏油杰对此早已知晓。
这些事情的发生并没有对他们与硝子之间的感情产生影响，夏油杰也没有认真思考过。但是看到那个账号的名字时，夏油杰有一种他和悟在排挤硝子的奇怪感觉。
现在看来，说不定被排挤的是这个不知道账号存在的他呢。
“悟，早点回去休息吧，明天要开始工作了。”
夏油杰没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和五条悟道了晚安之后便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原本他都已经躺到床上了，夏油杰突然接到了一通意料之外的电话。
来电的是他的父亲。
虽然在资金来源稳定之后，夏油杰一直在往家里打钱，但他并没有和父母交流过。
离家出走的孩子，总是憋着一口气要做出一份事业之后才肯衣锦还乡的。
当然，对于夏油杰来说，他的事业注定无法于只是普通人的父母分享。除了打钱之外，他也找不到别的话题了。
大概他的父母也是这么想的吧，双方才会默契地不联系彼此。
夏油杰愣了一会儿才接起电话，那边却没有人说话。
“父亲？”
仍然没有人说话，只有一些奇怪的摩擦声响起。
夏油杰立刻警惕起来。他屏息凝神，试图从电话中得到更多的声音。
打通电话之后却不说话有许多种可能。
夏油杰的脑子里立刻想起来的却只有一种。
父亲正在遭遇危险，并且不方便说话，于是给他有些特殊能力的儿子打来电话求助。
夏油杰起身披上校服外套就打算直接跳窗户，立刻乘坐咒灵飞回家。
在他已经跃上窗户的时候，电话那头终于响起了人说话的声音。
是他的妈妈。
他妈妈说：“亲爱的，怎么在这里睡着了？回床上去睡吧。”
夏油杰慢慢停下动作，干脆直接在窗户上坐下来，听着电话那边的动静。
他听见他父亲迷迷糊糊的声音。他父亲口齿不清地说：“小杰。”
他妈妈说：“醒过来了吗？你等一下，我煮了醒酒汤，我去给你拿。”
脚步声离开又回来，他妈妈大概在给他父亲喂醒酒汤吧。
大概是喝了汤，他父亲也清醒了一点，说话吐字也变得清晰了。“小杰回来了吗？”
他妈妈说：“没有。你不是要问他放假回不回来吗？没有问到吗？”
“他不接我电话。”他父亲说话的声音里似乎有哭腔。“他不愿意接我电话了。”
正在电话另一边听着的夏油杰无语，并不想接受这样的污蔑，于是立刻出声。
但是不知道他父亲的手机是设置有问题，还是被丢到角落里面去了。总之，那边的那对夫妻都没有听见夏油杰的声音。
夏油杰无奈，只好先将电话挂断之后主动拨给他妈妈。
夏油杰等待了一些时间，他妈妈才接通电话。一接通，他妈妈就问：“怎么了杰，出什么事情了吗？”
“没事。刚刚接到了父亲的电话，但是没有人说话，所以问问出了什么事。”
夏油杰听见他妈妈轻声笑了一下。
“你爸爸想知道你放假要不要回家，喝了点酒才敢给你打电话。应该是电话没打通就睡着了吧。杰，你放假回家吗？”
“应该不会回去了。”夏油杰靠着窗户，试图寻找藏在乌云后面的月亮。他鬼使神差地解释了一句：“我要去实习，应该会很忙。”
夏油妈妈不知道宗教高专的实习需要做些什么。她只是像每一个母亲那样叮嘱她的儿子：“那你自己在外面要注意身体。”
夏油杰听到那边有脚步声和关门声，他妈妈似乎走到了另外的一个房间里才继续说：“你现在手上的钱够吗？如果不够的话，就不要经常往家里打钱了。”
“没关系，我现在挣钱很多。”
“是吗，那就好。杰，你爸爸是爱你的。他只是有些笨拙，不知道该如何表达……”
“我知道。他想要为我好。”
只是他们父子没办法互相理解。
“你一直都是懂事的孩子，杰，妈妈为你骄傲。”夏油妈妈突然犹豫起来，说话吞吞吐吐地。
“你爸爸他，他的公司效益不好破产了。你爸爸他现在失业了，他这个年纪想要再找工作也很难。如果你之后的工作，需要联系寺庙神社之类的地方，或者需要联络人脉，你爸爸就帮不上忙了。”
夏油杰有些疑惑。之前他从坂口先生那里得知，他父亲的公司有港.黑背景，怎么会破产呢。
但这件事不是现在的重点。
夏油杰回答道：“没关系，我不需要那些。是家里的钱不够用了吗？我再打一点回去。”
夏油妈妈连忙拒绝：“不，不用。我不是在向你要钱。家里有存款的。是你爸爸，现在状态不好，也许会给你打电话，你别和他吵架。”
“我知道。”
夏油杰说话的同时听见一阵大力的敲击声在电话另一边响起，他不知道妈妈有没有听见他说的话。
他妈妈只是匆忙地说：“你爸爸又醒了，我要去照顾他了。你也要照顾好自己呀……嘟嘟嘟——”说完，她就把电话挂断了。
夏油杰又在窗台上靠了一会。
他突然想到，大概是因为之前横滨的那场战争，让港.黑对名下的企业有了调整吧。
夏油杰打开手机，将“打钱”两个字记到了备忘录上才跳下来，准备回去睡觉。
可在他重新躺到床上去的时候却怎么也睡不着了。
明明只是一件小小的插曲，夏油杰却觉得心情很是烦闷。他突然想起五条悟说，那个账号的评论区里的网友说话都很有意思。
于是睡不着的夏油杰开始翻评论区。
映入眼帘的第一条，就是一个id叫做“我两个同期好像在一起了”的账号发布的：本来以为你们是假的，可现在你们心虚把证据全删了，这就不得不相信是真的了。
原本还怀疑“墨镜与刘海”分手的网友们，纷纷跟着“在一起姐”刷起了99。
夏油杰疑惑，这都是些什么东西。
很多时候，好奇心是打开一切新世界的大门。
那一夜，夏油杰因为网友们奇妙的才华直接通宵了。
五条悟说得没有错，评论区真的很有意思。如果被评论的主人公不是他和悟的话，就更有意思了。
当第二天一早，五条悟看到夏油杰两个硕大的黑眼圈时，惊讶地问：“杰，你昨天晚上去做贼了吗？我听见你窗户响了。”
回答他的，只有夏油杰砸过来的拳头和他面无表情地威胁：“悟，把账号交出来。从现在开始，我要剥夺你发动态的权力！”
昨天半夜，终于熟悉了平台的夏油杰才发现那个账号最新的一条是这样写的：
【呜呜，刘海说老子的梗是老梗，还让老子把他不喜欢的内容都删掉。幸好老子有备份，嘻嘻。】
而下面的评论是这样的：
【我两个同期好像在一起了：他害羞了，我们原谅他。你有备份不补档，你坏。】
而再下面，是网友们像之前“99”那条一样繁多的“你不补档，你坏”。
第102章 第133章（第二更） “我/老子愿意……
如果问夏油杰真的有那么不喜欢五条悟发布的内容吗？
答案应该是否定的。
某位前辈曾经说过：文字是对过去的定格。
被写下来的每一条记录, 都是两个人友情的见证。而人与人之间无论多么亲密，总有无法互相理解的地方。交换彼此对同一件事情的记录，也是一种促进感情的好办法。
一整个晚上, 夏油杰看的也不仅仅是评论区, 更是五条悟发布的那些动态。
通过那些简短的文字, 夏油杰站在第三者的视角, 回顾了他和五条悟过去这段时间经历的事情。
就连他都不得不感慨, 难怪网友们会那样调侃两人。
他们，实在是太亲密了。
夏油杰说的不是他们的行为, 高中生勾肩搭背多正常啊。而且, 五条悟的记录里也没有这样具体的细节。
夏油杰指的是他们太过于习惯彼此的存在了。
比如他在咒灵里储存的东西有一半属于五条悟，他才能在医院的时候为五条明提供悟的衣服。比如五条悟挂在嘴边的“老子要和杰一起到七老八十”、“杰是老子的人”之类的。
夏油杰完全没觉得其中有什么问题, 毕竟他们可是彼此唯一的挚友啊。而且他们也不是时刻都在一起的, 只是五条悟恰巧只记下了在一起的时候而已。
但他看着底下那些起哄的评论, 也会生出一点怀疑来：难道这些网友都没有朋友吗？
稍微让夏油杰觉得有些超过的，反而是五条悟一条没有主语的动态下面的评论。
【砸了烂橘子们的办公室, 还是觉得很生气。】
这条应该是在说之前两人一起去总监部要人那天的事情。当时意外遇到大木美加，夏油杰先带着她去了医院。
就连五条悟砸了总监部这件事, 他都是回到高专后才听说的。
然而五条悟不用主语, 评论里面的人却没有省略。他们或安慰、或调笑，说的都是“你们”。
你们，是墨镜与刘海。
是五条悟与夏油杰。
明明是五条悟一个人做的事情, 却被网友认为是两个人一起做的。
到底在他们眼里，他和悟到底是有多密不可分啊，才会在每一条五条悟记录独自行动的动态下面惊奇地问：“刘海不在吗？”
夏油杰思考过后，得出了结论：都怪五条悟。他的文字给了网友们太多遐想空间了。
于是才有了夏油杰一大早夺取账号的行动。
然而，五条悟才不认同夏油杰的想法：“是评论先动的手, 和老子有什么关系？”
总之，两人在亲切友好地交流之后达成了共识。两个人一起共用账号，这样如果觉得对方发布的内容不合适的，另一个人也可以直接删除。
夏油杰心满意足地拿到账号，发布了他早就思考好的第一条动态：
【我们是最好的朋友。】
他甚至考虑到直接说“不要误会”、“我们不是情侣”这样的话反而可能会引导评论区发出“害羞了”、“解释就是掩饰”之类的内容，选择了最简洁有力的说明。
发布动态之后心满意足的夏油杰收起手机，“走吧，悟，出任务去。”
*
进入夏天之后，咒术师最基础的任务就是清扫容易出现咒灵的场所。医院、学校、写字楼，总之，只要人多的地方都很可能产生咒灵。
两人今天分到的区域里包括一个中学，两栋写字楼和一所警局，任务还是挺重的。
今天陪同他们的辅助监督是个生面孔，看起来也是个新人。
在五条悟与夏油杰坐上后排之后，辅助监督自我介绍道：
“我叫加藤达也。从东京咒术高专毕业之后，刚刚完成辅助监督相关的培训。你们也可以叫我前辈哦。”
夏油杰点点头：“加藤先生，如果顺路的话我想先去一趟银行。”
“杰，你缺钱了吗？”五条悟问。
“没有，我去给家里打钱。我父亲的公司似乎破产了，他失业后在家酗酒。我打钱回去，他们应该会开心一点吧。”
“啊？”加藤达也一直在通过后视镜偷看两人，此时更是直接惊讶出声：“五条家有公司破产了吗？”
两个人比他还惊讶，都没有纠结对方偷听的事情。夏油杰问：“我父母的事情和五条家有什么关系？”
“可夏油君不是五条家的人吗？五条家没有照顾你的父母吗？”
夏油杰面色古怪地看着五条悟，示意他来解释。
五条悟接收到夏油杰的信号之后，托着下巴思考了一下，恍然大悟：“是哦，杰，这是五条家的疏忽呀。怎么样，你想把你爸爸安排进哪里的公司？东京还是京都。”
“都不需要。”夏油杰立刻拒绝道：“他们现在这样就挺好的。”
五条悟以拳击掌，“我懂了，我现在就让明把家里的公司开到……唔唔唔。”
夏油杰直接帮助五条悟手动闭嘴，然后对加藤达也说：“抱歉，让你见笑了。那些都是悟的玩笑话，还请你忘记吧。”
加藤达也尴尬地微笑回应，然后他又犹豫地说：“那夏油君，你要提醒你的父母小心一点哦。说不定公司破产还不是结束呢。”
明明正在驾驶车辆，加藤达也看左右两边后视镜的样子却偷偷摸摸的。他不像是在注意后面的车辆，反而像是在防备藏在暗处的人。
将恐怖的氛围渲染充分之后，加藤达也才继续说：
“我也只是听说哦。加茂家似乎是想要威胁夏油君，但实在惧怕五条家的权势不了了之了。如果让加茂家知道夏油君的父母没人保护，那不就出大事了吗！”
夏油杰没有纠正加藤达的误解。毕竟横滨的混乱导致公司破产，也只是夏油杰的猜测而已。
不过这种加茂家怕五条家的说法未免也太不给加茂家面子了吧。
“加茂家连这种谣言都控制不住了吗，真是没落啊。”五条悟哼笑，又兴奋地问：“加藤，你是听谁说的？这么说的人多不多？”
“我们这一期新培训的辅助监督和窗应该都知道吧。消息来源，我也不清楚。但是流传得太广了，连路过的乌鸦都会学舌呢。”
“乌鸦？”夏油杰感觉到有一些微妙，“乌鸦也能像鹦鹉那样说话吗？”
“是我亲耳听到的，千真万确。”加藤达也在银行门口找了个停车位，“夏油君，我还拍下来了呢，你们要不要看。”
“悟，你觉不觉得这个乌鸦有点眼熟？”看过视频之后，夏油杰问道。
乌鸦大都长得差不多。夏油杰眼熟的自然也不是乌鸦的外表，而是它的行动模式——看着就像是有人特意训练过的。
五条悟挠了下头，“哈哈，老子好像是请冥小姐帮我气一气加茂家。我把钱打过去之后就没管了，想不到效果这么好。
“杰，你不去打钱了吗？”
“悟，我想了一下，要不还是让我父亲给五条家打工吧。”
这样既能保护他，还能还债。虽然他的工资对于欠债来说大概是杯水车薪，即使夏油杰连怎么计算欠款都不知道，也能确定五条悟一定花了很大的价钱。
夏油杰觉得冥冥小姐的谣言绝非凭空捏造的。这么多人相信，就说明加茂家真的能做得出来伤害他父母的事情。
可他们现在还好好的，说不定五条家的确在其中产生了影响。
夏油杰现在的心情极为复杂。
他平时与五条悟不分你我都分外坦然，可一旦想象五条家对他家的帮助，就觉得很有负担。
好像什么纯粹的东西被污染了。
五条悟没有注意到夏油杰情绪的变化，他兴奋地掏出手机：“太好了，老子要把那个滑雪场买下来！杰，你快去打钱啦，还要去做任务呢。”
夏油杰没有动，“既然他马上就会有工作了，应该也不需要我打钱了吧。”
五条悟终于察觉不对劲，他放下手机问道：“杰，你怎么了吗？心情突然不好吗？”
夏油杰平静地摇头：“我没事。”
“不，你有事。”五条悟盯着他。
夏油杰本来就一夜没睡，脸色看上去有些憔悴。再加上心情沉重，自然显出几分凄苦。
加藤达也见势不妙，已经假装接电话跑下车了。
大概是困倦让夏油杰的大脑不太清醒，又大概和五条悟在密闭空间独处让夏油杰足够放松。
总之，在反应过来的时候，夏油杰已经问出了那一句：“悟，你不觉得我们现在有些奇怪吗？”
“哪里奇怪？”
五条悟追问，夏油杰再反悔当作没说过也已经来不及了。他干脆破罐子破摔道：“我和你，本来就只是我们的事情。一旦牵扯进五条家的事，我父亲的事，好像总是你在付出。
“这不对吧？朋友不该是这样的吧。”
“哪里不对了。”五条悟拉着夏油杰下车，“既然是朋友，互相分享不是很正常的吗？
“杰，如果老子现在让你给老子一百万，你愿意吗？”
“我愿意。”夏油杰说得斩钉截铁，仿佛在宣誓。
“老子也愿意。”
五条悟拉着夏油杰走进银行，“老子有钱所以多花一点也没关系。老子看你就是没有睡觉，脑子不清醒才会想东想西的。”
非常幸运，银行里的人很少，不需要排号。五条悟按着夏油杰坐在柜台前，“你快点打钱，然后去做任务。这样就可以早点回去睡觉了。”
柜员小姐听到五条悟的话，怀疑他是胁迫他人的恶徒。
她对夏油杰说：“先生你好，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助你的吗？”
五条悟代为回答：“他要转账。”
柜员小姐又说：“好的先生，请提供你的账户和身份证明。”
五条悟再次报出夏油杰的账户数字。
夏油杰惊讶地问：“悟，你怎么知道的？”
“老子记性好。”五条悟回答，并催促他：“杰，快把东西拿出来。”
事已至此，夏油杰只好配合接下去的流程。柜员小姐却没有因为两人认识而放松警惕。
她又问道：“请问你与被转账户主的关系是？”
“还要问这个吗？”夏油杰嘀咕了一下，“是我父亲。”
再经过了一系列复杂的验证之后，夏油杰的转账终于成功了。
加藤达也发现两人走出银行，立刻迎了上去，并说：“五条君，夏油君，我们负责的那个中学疑似出现了特级咒灵。我们要快点赶过去才行。”
夏油杰闻言，立刻召唤出巨翅飞鱼。
“那我们两个先过去，加藤先生你也快点来。”
说完，两个人就一起乘坐咒灵，飞走了。
第103章 第134章 “花魁道中”
五条悟与夏油杰负责的中学叫作青春学园, 这是一所意图以各式各样的活动培育出文武兼备的人才的学校。
也就是说，即使是暑期，学校里也不乏来校参加社团活动的学生。对于咒术师们来说, 这无疑是一个坏消息。
青学的校方信奉“优秀的人才诞生自优渥的环境”。不仅学校占地面积庞大, 校内设施与绿化同样非常丰富。这同样增大了两人搜索的难度。
夏油杰操纵咒灵在空中盘旋一圈, 除了还在网球场附近活动的学生们, 两人并没有发现其他动静。
“如果有特级咒灵出现的话, 不应该这么安静吧，悟？”
“老子也没看到咒灵。这所学校看上去还挺干净的。”
夏油杰与五条悟商量过后, 决定回到学校的正门从那里进入。
虽然两人都不觉得五条悟的观察会有遗漏, 但也有一些特殊的情况，需要用特定的办法才能有所发现。总之, 在没有找到咒灵之前, 先按照常规的办法进入学校试试吧。
夏油杰在距离学校门口有一段距离的地方收起咒灵, 和五条悟一起向着门口走去。
勤奋的社团成员即使在假期也会按照平时的时间表行动，甚至假期的安排可能要比工作日的安排还要严苛一点。
好在两人虽然从高专出发的时间不算晚, 但用在路途上以及绕路去银行的时间，都让他们错过了学生进入校园的高峰期。
五条悟和夏油杰从门口翻进去。此时, 除了他们之外, 门口处还有两个人在拉扯。
一名看起来就经常运动的少年背着画板，正拉着一名长发女子往学校里面走。长发女子看起来很抗拒，只是反抗不了的她只能无奈地跟着走。
“喂, 那个家伙！”
夏油杰拦住两人，才发现这名少年还是一个熟人。
“夏油学长？你是走错了吗？这边是初中部，高中部在另一个区。”
男生看到突然冲出来的人第一反应是把女人拦到自己身后，看清了来人之后才放松下来。
夏油杰看着再次偶遇的飞鸟井凉介恍然，难怪他一直觉得青春学园这个学校听起来有些熟悉。
上次在那栋公寓遇到的时候, 飞鸟井凉介好像的确说过他的学校。只是当时夏油杰满脑子都是“龙”的事，没有在意。
“啊，不，我来参观一下。”夏油杰试图搪塞过去，又问：“你和这位女士在做什么？”
飞鸟井凉介闻言先对身后的女人说：“你看，姐姐。我就说这场踢馆赛很有名的，就连高中生的学长都来参观了。你也一定会喜欢的。”
接着他才对夏油杰介绍：“夏油学长，这是我的姐姐飞鸟井木记。既然都是来参观的，我们就快点过去吧，那边的比赛应该已经开始了。”
于是，夏油杰和五条悟就这么稀里糊涂地被拉过去看比赛了。刚刚两人在半空的时候也注意到了网球场那边非常热闹，没想到竟然是在比赛。
五条悟跟在夏油杰的身后，抬手戳了下他的后背。夏油杰反手握住五条悟的手指，回头问道：“怎么了，悟？”
“这里人太多了。”
飞鸟井凉介还回身跟他们介绍：“原本学校说今天要封闭学校，社团活动全部取消掉的。但是似乎是九州那边的网球部远道而来踢馆，所以网球部的人又偷偷跑过来了。
“之后还有其他的学生路过，就一传十十传百地都知道了。大多数社团都已经有了新的安排，但也有不少我这样没有安排的跑过来凑热闹。
“不过学校明明说要封闭，门口连保安大叔都没有，这不是更方便大家进来了嘛。”
大概知道封校原因的夏油杰低咳。
误会学校了，原来他们已经提前通知过了。大概校方也没有想到这群学生会这么不听话吧。
不过，如果现在学校里面都是为了比赛而来的学生，那特级咒灵的消息又是谁传出来的呢？
夏油杰有些后悔，刚刚没有和加藤达也交换联系方式，现在也不知道他到了没有。
说话间四人就到了网球场边上。
飞鸟井凉介轻车熟路地带着他们找到了一个可以看到网球场还有树荫的开阔地带。他将背上的画板摘下来支在地上，“姐姐，我们就在这里看吧。”
飞鸟井木记拗不过他，只是点点头坐到画板前面。
五条悟突然问：“你身体不好吗？”
飞鸟井木记一直在避免与五条悟和夏油杰接触，她觉得这两个人的气息让她不舒服。此时被搭话她也没有说话，只是轻轻点头，便继续看着网球场发呆了。
飞鸟井凉介挠挠头，“抱歉学长，我姐姐今天刚从医院出来，晚上我还要送她回去。她可能还有些不舒服，不是故意不理人的。
“这么一点时间我也不知道应该带她去做什么好，就带她来看比赛，希望她看着别人挥洒汗水自己也会振奋起来嘛。幸好她喜欢。”
“你姐姐的病普通医院应该治不了。”五条悟毫不客气地说。
他看到了飞鸟井木记体内数量庞大的咒力，那是她脆弱的身体完全无法承受的。大概飞鸟井木记也是野生的咒术师吧，完全摸索不到咒术法门的她，不懂得该如何锤炼自身。
她这样下去不仅身体会被的咒力拖垮，说不定还会造成咒术失控。五条悟忍不住多说了几句。
“你要是想好起来，最好来咒术高专，我们这里有处理这种问题的专家。”
然而，飞鸟井木记感受到的不适让她无法信任五条悟，因此只是客气地道：“我已经找到愿意为我治疗的专家了。”
听到她拒绝，五条悟也并不强求。
反而是飞鸟井凉介非常上心，他立刻说道：“夏油学长，你现在也在这个咒术高专读书吗？上次遇到得太突然了，都忘记交换联系方式了。夏油学长，可以给我你的通讯号吗？”
明显，这小子想等他姐姐不在的时候再打听五条悟所说的医生的事情。
夏油杰拿出手机存下了飞鸟井凉介的联系方式，并说：“如果你有什么问题都可以问我。”
“身体不好还是早点回医院吧，这里很危险。”
五条悟突然感觉到教学楼那边有些异动，扔下这句话就拉着夏油杰跑掉了。
飞鸟井凉介看着两人跑远，才回身对着姐姐感慨：“夏油学长变了好多呀。”
五条悟与夏油杰的离开并没有让飞鸟井木记觉得舒服一点。反而不知道什么原因，她脸色苍白又胸闷气短，一副喘不上来气的样子。
“姐姐！”
“别过来！”
飞鸟井凉介想要去搀扶姐姐，却被飞鸟井木记拒绝了。飞鸟井木记艰难地站起身，率先向着来的方向走去。
“我们先离开这里再说。”
两人走到学校门口，发现门口停了一辆黑色的商务车。飞鸟井木记转身，向着商务车的反方向走。
他们一直走了好久，飞鸟井木记才感觉舒服了一些。她停下脚步，认真地对飞鸟井凉介说：“凉介，那两个人让我觉得不舒服，你不要再联系他们了。”
飞鸟井凉介一向以飞鸟井木记的事情为优先。当初他会参加格斗类社团，也是为了学习打架的本领，好保护姐姐。
姐姐给了身为孤儿的他一个全新的姓氏，他也要努力保护好这个新的家。
既然姐姐如此郑重其事地要求了，飞鸟井凉介自然不会违背她的意愿。
“姐姐，我送你回医院吧。”
“还有时间，凉介，我们去看电影吧。”
“好！”
*
教学楼已经被咒力完全覆盖住，仿佛变成了咒灵的巢穴。
五条悟与夏油杰听着网球场那边不时传来的欢呼声，这一次他们记得在进入教学楼之前放下帐。
教学楼内部已经完全变了样子。
两人仿佛回到了江户时代的吉原。
浓黑的夜色中，道路两侧的房屋挂着成排的红灯笼，有丝竹乐声从其中不断传出。
男人们游荡在街道上，对着坐在栏杆后面的女人们评头论足。
到处都是人，如果他们还能被称之为人的话。
那是白骨。失去了血肉的人类被裹在各种衣服下面，仍然能够轻易地分辨出性别。
突然街道上的人流一起涌向两侧，将中间清空。五条悟与夏油杰乘坐咒灵飞到了天上，耳边还能听见人群的叫嚷与欢呼。
真奇怪，明明已经变成了白骨，却仍然能够发出声音，仍然期待着接下来的“花魁道中”。
许多电影电视剧都曾经拍摄过这样的场景。
在繁华的吉原街道上，被人群簇拥着的花魁队伍。前有演奏三味线的艺人开路，后有人打伞相随。整条街道上最美丽的女人，盛装打扮，缓步前行。
镜头能够将那样的场景刻画得分外唯美。
但如果将在场的人类全部都替换成白骨，就难免令人毛骨悚然了。
终于，五条悟与夏油杰的视线中出现了唯一一个拥有血肉的人类。倾国倾城的花魁穿着大红的和服，在白骨的簇拥中出现在两人的面前。
她浓黑的发、白皙的脸、艳红的唇，是这昏暗灯光下最璀璨的光华。没有人会不为她感到疯狂。
花魁注意到她的客人不在路边，而在高天之上。
她眼波流转，对着二人微笑。
于是，就这样用脸接住了迎面而来的攻击……
第104章 第135章（第二更） 咒术师VS咒灵……
一发威力不大的苍, 不足以一下打碎对方的脑袋，但也能够让她美丽的画皮脱落，露出藏在下面的白骨来。
看到这里, 咒灵的身份已经很清晰了——骨女。
关于骨女的起源众说纷纭, 但大都是一个相似的故事。
——遭到爱人背叛、凄惨死去的女子, 在化为白骨之后仍然怨恨难销, 于是伪装成美人诱惑过路的男子并将之杀害。
这样一个因恨而生的妖怪, 会成长为特级咒灵一点也不奇怪。
但仍然是那个问题，这个咒灵是被谁观测到并且通报给辅助监督的呢？
而且, 为什么五条悟和夏油杰一开始在空中盘旋观察学校的时候没有发现它？
不过这些问题都可以留待之后再思考, 他们需要先将眼前的咒灵解决。
花魁美丽的脸上露出半面森然白骨，恼羞成怒的她冲着两人咆哮。伴随着她的怒吼, 房屋与街道仿佛活了过来。
只有黑白红三色的场景里, 其实只有两样东西。白的是骨, 红的是血。黑色的还是血，已经腐败的血。
街道化作血池, 天空降下血雨，白骨则重新拼接成各种不同的形状向两人攻击过来。
花魁的长发披散, 遮住她露出白骨的半张脸。她坐在白骨堆积的王座上, 遥遥地俯视她的客人们。
她仍然美丽，仍然从容，仍然……脸接攻击。
不确定从上空泼来的血雨有什么作用, 夏油杰并不愿意接触到它。虹龙出现在两人的上空，不仅用身体挡住了血雨的侵蚀，还可以用头，用尾巴将凑近的白骨扫开。
防御的事情交给夏油杰，五条悟就负责进攻。
调整角度, 瞄准骨女身下的王座。全功率输出，苍！
这一击，不管是什么都能通通压碎！
然而，虹龙虽然挡住了从上面落下的血雨，但它扫尾的时候同样带起了身侧的血滴飞溅。
夏油杰便操纵着咒灵躲闪。一个突然地位移，让五条悟出手的攻击偏移，向着对方的脸飞去。
“你怎么样，杰！”
没有去看他的战果，五条悟只关心他们为什么越飞越低。
“虹龙飞不起来了！要速战速决了，悟！”
自被召唤出来，虹龙就一直在被血雨侵蚀，并且迅速受到了影响。仿佛陷入泥沼一般，虹龙迅速动弹不得，并且向下坠落。
在它掉进血池之前，夏油杰将虹龙收了回去。血池翻涌着，因为猎物逃走发出不甘的咆哮。
五条悟看着这一幕，突然说道：“杰，靠近那堆骨头！”
此时，被五条悟一击打在头上，身体破碎的骨女才终于重新拼好自己的身体。
然而画皮似乎仅有那一份，已经被五条悟打烂，彻底不能再用了。
只余白骨，失去了华服的花魁看起来与其他的骨人也没有什么不同。她只是在那堆积如山的白骨之中，站在了最上面的其中之一。
五条悟再一次积蓄咒力。没有夏油杰的突然变向，这一次苍稳稳地击中白骨王座的中央。
霎时间，白骨王座被粉碎。
不仅被攻击的核心化为齑粉，被波及程度较小的部分也纷纷掉进血池之中，连高居顶端的花魁骨人也没有幸免。
对方并没有坐以待毙，此处的骨头也并不止王座这一堆。在受到攻击之前，骨人正指挥着两人附近的白骨围攻他们。
四面八方尽是攻击。
房屋化作庞然大物向两人挤压过来，骨矛化作飞鱼从血池之中跃出，短小的骨头像子弹一般，不知道从何处飞来。
然而，比白骨更为密集繁多的，是夏油杰的咒灵。
如果要比数量和手段多样的话，咒灵操使永远不会认输！
此刻五条悟与夏油杰两人，一人为最坚固的盾，一人是最锋锐的矛。在他们二人面前，特级咒灵也不过尔尔。
攻击没有奏效，花魁骨人也只能不甘地掉进血池之中。一声巨大的落水声之后，血池暂时重归于平静。
水面之上只剩下零星白骨仍然支棱着。夏油杰操纵着咒灵移动那上方去。
天上掉落的血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
“杰，骨与血是两个部分。”五条悟看着白骨上蔓延的血色，突然说道：“这个领域里面有两个咒灵。”
“最近的咒灵都喜欢一起活动吗？咒灵之间不是应该相互排斥吗？”虽然夏油杰嘴上这样问，但脸上的笑意根本压不住。
对于咒灵操使来说，是希望即将收服的咒灵专而精还是多而杂，真是一个难以取舍的问题啊。
“它们进入第二阶段了。”五条悟示警道。
夏油杰让咒灵拔高。两个咒灵为什么会一起出现可以之后再研究，现在最重要的是，把它们都变成自己的！
血色包裹于白骨之上，不仅改变了骨头的颜色，还组合出了更大的躯体。
——一条血色骨蛇张着血盆大口向两人冲过来。
“杰，骨女的传说里还有蛇吗？”
五条悟吐槽着，将攻击打了出去。然而骨蛇明显灵活了许多，一拧身便避过了核心，只受到一些余波的影响，在身上破开了一个洞。
仔细看就会发现，骨蛇身上尽是一些细碎的小骨头。骨蛇扭动着，洞穿的伤口已经被其他地方的小骨头补齐了。
夏油杰操作咒灵避过蛇头的撕咬，却没有预料到对方一个扭头，从口中喷出的血雾。仓促之间，夏油杰只来得及将五条悟完全地挡在身后，没有让他被影响。
咒灵在坠落。
夏油杰觉得身体变得异常沉重，仅仅只是抬起手指都需要很大的力气。好在，他操纵咒灵的时候从来不用手印。
一只咒灵从五条悟的身后撞了他一下，带着他远离身体变得沉重的咒灵和夏油杰。
咒灵可以被夏油杰回收，但夏油杰自己却没有更多的办法了。
夏油杰坠落进入血池里。
五条悟看着夏油杰的身影消失不见，脑子“嗡”地一下，只余空白。
明明人类在出生之前一直处于满是液体的环境中，但又总是对水充满了恐惧。亿万年的生物演化，让人类扎根于陆地。但抛弃了海洋的孩子，同样被海洋抛弃了。
人类并不具备在水中生存的能力。
五条悟担心对方会妨碍夏油杰从血池中冒头，他引着血蛇远离夏油杰掉落的区域。他一边走，一边注意的水面，却始终没有见到夏油杰上来的迹象。
直到距离之前的位置足够远，五条悟的攻击立刻变得猛烈起来。
他前所未有地冷静，又前所未有地疯狂。
他仿佛又看到了之前那扇通往强者之路的门再次浮现在他的眼前。术式反转，如果现在做，应该可以成功。
要做吗？
对着血蛇使用苍狂轰滥炸的五条悟思考着。
他们现在位于咒灵的领域中，想要尽快将杰救出来，就需要尽快击败咒灵。他现在已经压制了咒灵，击败也只是时间问题。
要做吗？
如果成功使用术式反转，他就可以进一步尝试虚式，一招制敌。而如果失败，他的压制就会出现破绽，给咒灵反击的机会。
要做吗？
如果是平时，尝试一下也无妨。
血蛇的实力并不算强。夏油杰刚刚中招也只是因为疏忽大意。只要再重新压制就好了。
可是杰还在下面，在他这里出现意外的时候，杰还能继续等待吗？
要做吗……
五条悟现在的处境也没有随便尝试的余裕。失去了夏油杰操纵咒灵让五条悟的滞空能力大幅度下降。
虽然夏油杰留下了大量的咒灵给五条悟垫脚，但单以咒灵的智慧，和五条悟配合起来简直毫无默契。
不要做了。
就这样一直使用苍，将咒灵处理掉吧。
五条悟做出了决定。
……
人类没有办法在水中呼吸，除了会呛水之外，更主要的原因是人类不具备从水中摄取氧气的器官。
但众所周知，咒灵不论是什么样的形态，都完全是由咒力组成的。虽然血池选择以液体的形态存在，但其本质仍然是一种高浓度的咒力。
掉入血池之后，夏油杰感受到的窒息并不是因为有血流入他的口鼻，而是血池的咒力在侵蚀他的身体。在分辨清楚这一点之后，夏油杰能够选择的应对手段就很多了。
他用咒力强化自己的身体，并且让咒灵覆盖在他的身上，减少与血液的接触。
夏油杰感觉到来自上方的波动渐渐变小了，大概是五条悟转移了战场。但在他的下方，却始终能感觉到有特殊的波动传来。
是上去与悟并肩战斗，还是继续深入去寻找可能的核心？
夏油杰只犹豫了一秒，干脆直接召唤出虹龙。果然如他所料，虹龙一出现就带着他往下坠。
上去还是下去，根本不是一个选择题。
在被血池的咒力影响，身体僵硬的情况下，夏油杰除了留在原地，也只能向下了。
虹龙因为身体过重，一出现就带着夏油杰坠到底部。窒息的感觉更加明显了，但他也找到了两个咒灵的核心。
一截枯骨上盛开的黑色小花。
花瓣一张一合间，更多的血涌入血池，造成夏油杰感受到的波动。而现在，黑色小花明显显得有几分萎靡，它扎根的枯骨上也有许多裂痕。
夏油杰知道，一定是五条悟在上面做了些什么，让咒灵变得虚弱了。
他艰难地移动身体，对着黑色小花使用术式。
咒灵操术，发动！
……
脚下的血池重新翻涌起来，血蛇身上的红色也变得斑驳。五条悟知道，这绝不是因为自己的攻击。那现在这里会对咒灵产生影响的人，只会有一个。
干得不错啊，杰！
在第一次尝试新术式的时候最好用手印辅助。
五条悟伸出三指。他要再一次触摸那扇门。
术式反转——赫，发动！
第105章 第136章 葫芦型的咒灵玉？
【第零七五四号实验·第一次实验前记录】
实验负责人发言：
咒灵是什么？
那群封闭的家伙说, 咒灵是人类负面情绪的产物。咒灵只能被咒术师看到，并且清除。
多么可笑。
他们的意思是，咒灵就是人类的情绪垃圾, 而有这么一群人天生就是为了扫垃圾而存在的吗？
那这群扫垃圾的人凭什么能够在我们的国家中自成一国, 还享受着政府的供奉！
诸君, 我们被骗了！
虽然我们无法通过眼睛看到咒灵, 但咒灵可以破坏街道, 破坏房屋，可以让周围变得冷或者热。他们真实存在, 拥有实体, 并且能力各异。
咒灵，是能源, 是武器, 是通往未来的钥匙！而咒术师, 已经将这把钥匙私藏了上千年！
好在，从前有普罗米修斯为人类盗取火种。而现在, 我们也有属于我们的盗火人。
这位慷慨的先生不仅为我们提供了许多关于咒灵的消息，还为我们捕获了一只实验体。
诸君, 今日我们将要在这里见证, 一个伟大的奇迹！
……
[零号实验体·血]的外观为红色液体。据“盗火人”口述，[血]为一级咒灵，但因为被咒术师家族饲养, 已进行初步无害化。
目前，零号实验体的能力被封印，“盗火人”提供的解封方式为用大量的咒力“喂养”，令零号实验体进化，自行冲破封印。
针对这一方式, 实验组提出了以下设想：
……
【第零七五四号实验·第五次实验后总结】
实验室负责人发言：
这次实验之后，我们对零号实验体的相关数据收集就可以暂时告一段落了。
很遗憾，在五次实验中，已经有十八名同事离开了我们。其中甚至包括一名高级研究员。
但是，我们取得的成果是显著的！
在经过这段时间的研究之后，我们每个人都会承认，咒灵是可以改变未来的！
古老的祭祀中常常以人类作为祭品。但见识过咒灵之后，我们都知道“人祭”是多么浪费的行为。人类的血肉只能提供一次祭品，但人类的情绪是无穷无尽的。
“以人类的情绪为食”，这一特性决定着，咒灵会成为真正的清洁能源！
诸君，未来就在你们的手上！
接下来的课题就是，该如何高效地喂养咒灵——
……
【第零七五四号实验·第七十八次实验前会议】
实验负责人发言：
非常遗憾，今天有几个坏消息需要通报给大家。
编号为“PS13”(1)的实验点发生了严重的事故，目前实验点中的工作人员已经全部失联。实验本部决定放弃“PS13”实验点，请相关实验人员封存手中的资料，并自行转入其他实验组。
诸君，“PS13”实验点的失控，证明了我们已经找到了正确的喂养咒灵之道。
但危险总是与机遇并存。
在找到足够有效的控制手段之前，所有实验中喂养咒灵的进度都需要停下来。
……
高级实验员五号发言：
随着观察样本的扩大，我们发现，部分咒灵呈现出了与现实生物相似的特点。
在自然界中，天敌总是呈现出伴生的特点。也许我们可以使用零号实验体与其天敌联合培养的方式，减少其对外界的攻击性。
……
中级实验员十三号发言：
咒灵的天敌是咒术师，你是在说抓一个咒术师过来吗？
……
高级实验员五号发言：
没有想象力的家伙们，让我来教教你们吧。血的天敌，当然是骨。血与骨，才能构成一个完整的生物。
……
“盗火人”为实验室提供了[咒灵骨女]，实验室将其编号为[一号实验体]。
……
【第零七五四号实验·第一百零三次实验观察记录】
在将[骨女]引入[血]的实验舱之后，二者发生了激烈的战争。因受到波及而丧失的实验员有三人……
分离两个实验体：成功。
分别喂养两个实验体，调整二者的实力差距：成功。
重新将两个实验体置入同一实验舱，二者仍然发生了激烈的战斗。这一次，二者的破坏力有了明显上升。因被波及而丧生的实验员有五人，其中一名为中级实验员十三号……
分离两个实验体：成功。
分别喂养两个实验体，调整二者的实力差距：成功。
在将两个实验体的实力差距无限缩小之后，再次将它们置入同一实验舱。
这一次两者的战斗更加激烈。所有实验人员撤离，启动实验体失控的三号预备方案……
在实验室崩塌之后，派遣工作人员前往寻找实验体失败。
目前已确定实验体丢失，计划寻求“盗火人”帮助，开启新的实验项目。
……
【第零七五四号实验·第一百零四次实验观察记录】
更正第一百零三次实验记录：高级实验员五号找到了两个实验体。
两者出现了新的形态，表现为一截枯骨上盛开的黑色小花。
尝试对二者进行分离：失败。
高级实验员五号提出对实验体重新命名，更改记录为[零一号实验体]。
[零一号实验体]表现出对人类的无害性，重新进入喂养流程。
……
【第零七五四号实验·第一百一十三次实验观察记录】
更正：[零一号实验体]表现出对人类的极强攻击性，请所有实验员不要靠近！
……
【第零七五四号实验·第一百一十五次实验观察记录】
更正：[零一号实验体]表现出对人类的寄生性。
人类在被实验体寄生之后仍然能够保持一段时间的活动能力。
目前没有找到实验体寄生的途径。高级实验员五号已确定被寄生，对其进行无害化处理。
实验室目前无法对实验体的寄生行为进行安全防护，建议将[零一号实验体]归还给“盗火人”。
……
【第零七五四号实验·第二百五十三次实验前记录】
实验负责人发言：
诸君，我们的实验经历了许多的困难。
在[零一号实验体]的实验中，我们失去了许多同道者却仍然无法对它的寄生进行有效的防护，只好放弃它。
在[二号实验体]和[三号实验体]的联合实验中，我们无法将它们控制在实验室内，实验体跑出去之后最终被咒术师发现，让它被清除了。
两个大型实验的失败应该让我们学到一些教训。
我们不是咒术师那群扫垃圾的，没有针对实验体的有效工具。我们需要用我们的方式控制住咒灵。
慷慨的“盗火人”先生提出：既然咒灵可以寄生于人体，人类就是咒灵天然的保管箱。只要让[零一号实验体]寄生在人体里，其攻击性就是可控的。
我不知道在座的各位有多少人曾经想到过这一点。但我知道，在实验的道路上，牺牲与死亡都是必不可少的。
现在我们在这里投票，是否重启[零一号实验体]的研究。
……
高级实验员进行投票，投票结果为7:2，重启[零一号实验体]研究。
根据“盗火人”提供的标准进行筛选，选取高级实验员七号作为[零一号实验体]的寄生对象，并为其编号为[零一号实验体·母体]。
*
五条悟与夏油杰最初的判断并没有错。
无论是骨女，还是血池，作为特级咒灵都不能算作强力。进攻模式单一不说，杀伤力看上去也很有限。
但它们本来就不是因为个体的强力被评定为特级的。
枯骨生花——骨与血既彼此侵蚀又彼此交融，既对抗又共生。
如果只是单独地祓除其中一个咒灵，另一个咒灵就会解开被压制的强大。而对常常单独行动的咒术师来说，同时祓除两个咒灵，简直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好在，他们有两个人。
咒灵操术发动——
黑色的小花吸收着它吐出去的血池来抵抗术式的影响，但仍然难逃被搓成咒灵玉的命运。
赫发动——
一击正中向着五条悟冲去的骨蛇张开的大嘴，从头到尾完全炸开的碎骨头飘飘扬扬落下。
咒灵操术仍然没有停止。
在骨蛇失去行动力之后，一个葫芦形状的咒灵玉出现在夏油杰的手中。两个球拼接在一起，大概代表了骨与血交融的状态吧。
领域消失，两人发现他们正站在一片狼藉的实验室中。有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女人躺在地上。
在夏油杰还在对着形状奇怪的咒灵玉发呆的时候，五条悟已经上前对着女人尝试自己新学会的反转术式了。
然而，失败了——
虽然五条悟始终觉得自己对咒术的研究属于理论型，但几次尝试反转术式完全就是看感觉。
他现在感觉自己做不到了，所以就是做不到。
“五条君，夏油杰君，你们的战斗结束了吗？有受伤吗？”
加藤达也像是一直等在领域的外面，在两人战斗刚一结束就找到了两人。
“这位小姐是哪里来的？她受伤了吗？我把车停在了学校门口，我们快点把他送到医院里面去。”
“医院可治不了，直接送到硝子那边去吧。”五条悟见加藤达也这么积极，便将女人放到了他的后背上，“走吧，我们先回高专。”
“五条君，你们也要回去吗？”加藤达也问道，“你们今天的任务还有很多没有完成呢。”
五条悟将女人送上车子后座，然后抓住了加藤达也的手腕，盯着他问：
“加藤，你真的想救这个女人吗？”
还在研究手上那个异型咒灵玉的夏油杰不知道前因，但他反应迅速，立刻叫出咒灵团团围住加藤达也。
“不管是特级咒灵还是这个女人，都出现得很蹊跷。但是最奇怪的，果然还是你啊，加藤。”五条悟看着面不改色的加藤达也问道：“你是加茂家派来的吗？”
“你们如果还想要救那个女人，最好快一点。”面对咒灵，加藤达也依然面不改色。“不然，如果她死了，加茂家的目的就真的达到了。”
两人对峙的几句话间，女人突然开始抽搐。夏油杰召唤出巨翅飞鱼，想要带着对方先飞回高专，却被五条悟拦住了。
“杰，不能再让这个人接触咒力了。”
加藤达也露出微笑：“那么，我就先带这位小姐去治疗了。”
*
【第零七五四号·最终实验记录】
[母体]的状况良好，存活时间明显长于之前被记录过的被寄生体。
分出实验小组研究“盗火人”指定的评定标准。
“盗火人”要求带走[母体]。
实验室评估了“盗火人”的目的，决定同意并要求实验室需要对[零一号实验体]与咒术师的战斗进行全程监控。
……
[零一号实验体]被清除了，母体身上的观测设备被破坏，无法继续监测。
“盗火人”拒绝再次提供新的实验体，实验项目被迫关闭。
……
咒灵是无序且不可控的。
在我们的研究中，咒灵没有表现出可沟通的特点。
也许我们走在错误的出发点上，咒灵不是未来的钥匙，咒术师才是。
……
【第零七五五号实验·实验前准备】
计划捕捉代号为“盗火人”的咒术师进行实验……
第106章 第137章（第二更） “在一摊烂泥里……
“悟, 就这样让他将那位小姐带走吗？”
夏油杰看着加藤达也开车离去，心有不甘地问道。
关于五条悟与加藤达也之间的对话，夏油杰听得一知半解。但是“加茂家”作为关键字十分清晰, 对方这是冲着自己来的。
“总之我们先通知一下硝子吧。”五条悟一边发简讯一边拉着夏油杰重新转回学校。
“虽然清除了特级咒灵, 但我们的工作还没有完成呢哦, 杰。”
“好吧。那你知道咒灵是怎么躲过你的探查, 突然出现的了吗？”夏油杰拉住五条悟, 放出咒灵让他们去清理咒灵。
咒灵操使如果想要努力工作的话，从来不会因为数量多或者面积广发愁。而且在得到一个异型咒灵玉以后, 夏油杰暂时没有吃下其他咸鱼咒灵的欲望了, 干脆直接祓除掉吧。
“嗯？”五条悟发送消息的手指一顿，“哦, 杰刚刚没有注意到啊。就像是禅院甚尔那样把咒灵藏在自己的身体里, 有人把那两个咒灵藏在那个女人的身体里。
“但是她和禅院甚尔不同, 并没有一个可以抵抗咒灵侵蚀的身体，所以咒灵才会再次脱离她的身体吧。我刚刚不让你碰她, 也是因为她的身体无法再承受更多的咒力侵蚀了。”
……
夏油杰尝试理解了一下，发现他根本理解不了。
“有人藏……是加茂家做的吗？”
“也许吧。他们家就是喜欢搞点奇奇怪怪的事情出来。”五条悟挥了下手机, “老子在让明去查了。刚刚那个女人的白大褂上有个奇怪的编号, 说不定能找到她的身份。”
夏油杰沉默。
“但是，这样的事情，不是违反咒术师守则的吗？”夏油杰仍然没有理解, “这样的行为，不是诅咒师的行径吗？”
“杰。”五条悟突然站到夏油杰面前，与他对视。“你觉得咒术师与普通人是同类吗？”
夏油杰看着五条悟。
网球赛似乎已经结束了，学生们成群结队地从两人身边路过。
而他们的眼睛里只有彼此。
夏油杰从那苍蓝色的眼睛中看到自己的倒影。被这双眼睛注视的时候，夏油杰总会错觉自己是被神明包容着的。
夏油杰说出自己的真实想法：“不是。”
他从前生活在普通人中, 经历过与他们格格不入的痛苦。夏油杰比所有人都清楚，咒术师与普通人截然不同。
咒灵们也完成了它们的任务，陆陆续续地回到夏油杰的身边。夏油杰没让它们再靠近，而是直接开启甬道将它们收起来。
这幅场景在夏油杰的眼睛里其实有些怪异。
他面前站着五条悟。而五条悟的身后，是向两人方向走来的学生们。再更后一点的位置，是不断消失的咒灵。
咒术师，普通人，咒灵，三者虽然共处一处，却泾渭分明。
五条悟在夏油杰的眼睛里看到了自己，也看到普通人和咒灵。夏油杰小小的瞳孔里仿佛装着整个世界，让五条悟有些着迷。
他的视线没有偏移，一直在盯着夏油杰看。直到夏油杰觉得不好意思，强行给他戴上墨镜，并且拉着他离开学校门口。
两人走到僻静的地方，五条悟才接上之前的那个话题：“杰，大多数咒术师也一样觉得咒术师与普通人不是同类。
“只是杰看普通人就像是在看你散养的小动物，并且觉得如果没有你的投喂，小动物就会莫名其妙地死掉。
“但也有些咒术师看普通人，就像是在看牲畜。不是小猫小狗那种毛茸茸的宠物，而是屠宰场里等待着被杀的牲畜。普通人死掉的命运是注定的，能够被咒术师救下来的才是少数。
“一旦接受这样的逻辑，自然也不会对普通人抱持同情之心。就像人类不会在乎将要吃掉的肉来自哪头猪。
“尤其对于某些传承千年，真的经历过很长一段时间不把人当人的时代的大家族来说，这样的情况尤为明显。”
五条悟的手机响了两声，他一边回着消息，一边对夏油杰随意地说：“杰，咒术师守则那种东西就是总监部随意涂抹的废纸，太当真的话会被他们欺负的哦。”
……
夏油杰再次沉默。
其实五条悟这些话并不是第一次说了。总监部上层做过的坏事罄竹难书，夏油杰也没少听五条悟吐槽。
“但是，为什么呢？”夏油杰喃喃。
“嗯？”五条悟没有听清，他抬头看向夏油杰。
夏油杰已经回过神来，不愿意再说了。他召出巨翅飞鱼，拉着五条悟就要起飞，“走吧，悟，我们去工作。”
五条悟却反手拉住夏油杰，阻止了他坐上咒灵的动作：“等一下，杰，我们要说清楚。”
他在社交平台上胡言乱语，并与网友们进行互动并非完全没有收获。
五条悟还遇到过在私信里倾诉烦恼的网友。大概是因为觉得五条悟表现出来的“情侣”关系太好，于是网友们就来请教和另一半的沟通技巧了。
并不存在任何技巧的五条悟挨个给网友回复“有话直说”。这不仅是对网友的教导，也会影响他自己行动时候的选择。反正现在，在五条悟发现夏油杰试图转移话题的时候，五条悟选择拉住他。
夏油杰已经调整好心情，至少在表面完全看不出情绪来了。
他说：“没什么。我们快点做完任务，然后去看那位小姐的情况吧。”
五条悟仍然不撒手。
“你刚刚说了句话，老子没有听清。老子要听。”
两人站在僻静的小巷里，阳光斜射在夏油杰的脸上，却被他的刘海挡住，无法照进他的眼睛。
夏油杰叹了口气，无奈地重复了他之前说过的话：“我只是不能明白。就算是将普通人视为牲畜，也很少有人会以折磨牲畜为乐的。而且，越是大家族，不是应该越……行事规矩之类的？”
夏油杰想了想，一时间找不到一个合适的词。
“杰，你觉得当初加茂宪伦的行为为什么是丑闻？”五条悟突然问了一个奇怪的问题。
夏油杰惊讶地反问：“他那样丧心病狂的做法，还可能不是丑闻吗？”
“是啊，很有可能的。”五条悟反常地没有看向夏油杰，他看着地面说：
“如果仔细阅读咒术界的历史，就会发现加茂家的没落与其说是从加茂宪伦开始，不如说是从明治时代开始。
“在将军幕府，甚至是天皇还手握权柄的时代，加茂家作为宫廷咒术师也曾经风光无限。加茂宪伦的恶行能够被追究，其实是加茂家失势的表现。
“不然，说不定我们听到的就是什么‘革新者’、‘先锋实验家’之类恶心的名头了。
“杰，咒术界就是这样一摊烂泥。他没你想象得那么美好。”
说完之后，五条悟又若无其事地拉着夏油杰往咒灵的身上坐，“好了，都说清楚了，我们去做任务吧。”
这一次反而是夏油杰拉住了五条悟。
“悟，如果咒术界是一摊烂泥，那在这里长大的你会觉得痛苦吗？”他也同样没有看向五条悟，自然也就没有看到五条悟脸上的错愕。
在五条悟提到时代的时候，夏油杰稍微说服了自己一点，一点点。
就像是那些被记录在史书上，将人划分为三六九等的故事。用现代人的眼光去看那时候的事情，自然会感觉痛苦。
既然一直在说咒术界高层封建腐朽，那应该也是可以这样类比的吧。
夏油杰以一个接受过完整的现代化义务教育的学生视角，感到不适是非常正常的。可五条悟他一个接受家庭教育，不知道被灌输了多少封建思想的家伙，又经历过多少痛苦，才能若无其事地说出“咒术界是一摊烂泥”呢。
这是夏油杰第一次想到这件事，可这个思路一旦升起，就在夏油杰的脑中盘桓不去。
他甚至不敢再多问一句。
五条悟就明显没有这样纤细的感受了，他对着夏油杰笑道：“五条家都是老子的，当然是老子想怎么就怎么样啦。杰，你的问题好奇怪。”
五条悟的话语给了夏油杰灵感。
“悟，既然五条家是你的，那你以后也能控制高层吗？”
五条悟思考了一下，“现在在任的这一批是不行了，这群老头都七老八十了，应该也准备好了继任人，那下一批也不行了。所以就要再下一批，恰好就是明那一代人。如果现在开始努力拉拢的话，说不定可以吧。”
“那你想要做吗？”
听到夏油杰的追问，五条悟惊讶地看了他一眼，发觉他竟然是认真的。
一个初入咒术界才一个学期的野生咒术师，对这里还有许多疑惑和懵懂的夏油杰，在非常认真地问他：你想要控制高层吗？
这是何等的狂言，又是何等的令人心动啊。
因此五条悟笑起来，回答道：“我会做的。”
夏油杰同样也露出笑意：“让我一起做吧。”
“当然！”
在这盛夏伊始的时刻，两名少年因为又一次见识了咒术师对普通人的迫害，于是发下宏愿，要建立自己的势力荡涤这陈朽的咒术界。
而与此同时，腐朽咒术界的代表人物之一——加茂家主正在家中大发雷霆。
“这个谣言到底是从哪里传出来的！我们加茂家只是没落了，不是死了！他们怎么敢说我们害怕五条家！”
“家主，这一定是五条家的诡计。当务之急是好好培养小少爷，只要加茂家能够重新拥有赤血操术，重回御三家之首也指日可待了。”
“等他长大要多少年！我们又要听这个谣言多少年！我之前让你们去教训一下那个臭小子，你们都做到哪里去了！说到底，都是你们办事不力，如果那个小子吃了苦头，这个谣言早就不攻自破了！”
“家主，这件事实在不是我的错啊。我按照你的吩咐，要从家里的库存中选一只一级咒灵，让那个小子知道利害。可是流一说，家里的咒灵太弱了，他去外面找一只野性十足的。”
“流一？”加茂家实在是人丁兴旺，听到这个有些陌生的名字，加茂家主还需要回忆一下。“那就把他叫过来，问问他是怎么办事的？”
等了一会儿，去找人的家仆回报，加茂流一并不在家。
加茂流一在禅院家实在是有些不起眼，自然也无人知道他的去向。既然他人都不在，也没有办法。加茂家主仍然气不顺，见什么都骂。
这时候，一个加茂族人的手机响了起来，是一条来自辅助监督加藤达也的简讯。
加茂族人立刻惊喜地对加茂家主说：“太好了家主，刚刚辅助监督向我汇报，咒灵操使和五条悟在人流密集的地方祓除特级咒灵，并且波及了一名普通人，致使她受伤。
“您如果联系总监部，一定可以让总监部处罚他们的！”
加茂家主问：“他们两个受伤了吗？”
加茂族人再次查看简讯，“这个，辅助监督没有写，应该是没有吧？”
加茂家主再次大发雷霆：“这种忙碌的时候，总监部处罚咒术师做什么？吃饱了撑的嫌人手太多了吗？
“让你们用家里的高级咒灵，是让那个臭小子看看加茂家的实力！现在呢？我们看他的实力吗？而且，哪里来的特级，是加茂流一找到的吗？他已经有了祓除特级的实力了吗？”
与会的加茂族人互相看了看，纷纷摇头。
“那就去找！把他带回家里来！”
……
这个时候，不仅加茂家想要找到加茂流一。
禅院甚尔久违地接起了孔时雨的电话：
“有人想要活捉一个咒术师，你干不干？照片发你了。我帮你做了一点前期工作，目标应该是加茂家的，叫做加茂流一。”
第107章 第138章 黑白交杂的，才是人间。……
禅院甚尔听到“加茂”这个名字的时候是有一点心动的。
然而绑架一个加茂族人固然让人开心, 但是作为一个有妻有子的成熟男人，禅院甚尔行事多少还是应该有些顾忌。至少这么明目张胆地得罪加茂的事情，他最好不要独自去做。
在挂断孔时雨的电话之后, 禅院甚尔思考了一下, 拨通了夏油杰的电话。
……
虽然放出豪言, 要清理咒术界这摊烂泥。但如果按照五条悟的计划, 这应当是一个耗时十数年甚至数十年的漫长过程。
——会被他们扶持、掌控的人想要做到高层, 至少要熬死两代人。这样分析的话，他们需要寻找的合作对象, 第一个要求竟然是长寿。
“杰, 干脆你去做高层好了。”
在想法产生之后，五条悟迅速发消息给五条明, 让他在备忘录里增加相关事项。然后五条明发简讯过来, 委婉地提醒五条悟不要在他忙的时候添乱。
因此, 其实对其他咒术师根本不了解的五条悟，在思考该与谁接触并扶持他成为高层的时候, 自然只能想到夏油杰。
“毕竟御三家的人不能进总监部嘛，硝子又是女孩子, 她的性别太吃亏了。只能让你来做了, 杰。等你拿到了权力，直接发布招聘启事，把我们都提拔上去。”
五条悟拍着夏油杰的肩膀鼓励他道。
“就算你不知道太多非五条家的术师, 也可以选择夜蛾老师吧。”
“夜蛾的年龄有些勉强吧。说不定等不到上面的烂橘子死掉。”五条悟撇了撇嘴，“总监部的那个位子好像有什么诅咒一样，一旦坐上去，全都变得长寿起来了。”
“长寿不应该算是诅咒吧，悟。”
夏油杰思考了一下五条悟描述的未来, 不得不说，还真的挺美好的。因此，夏油杰问道：“如果我想要进入总监部，需要做什么？”
“不知道。”五条悟告状一般地说：“明让我不要打扰他。”
“……”
夏油杰沉默，“总之，我们先去完成任务吧。”
因此，禅院甚尔打来电话的时候，两人正站在写字楼的天台上。
“小鬼，有人想要追杀加茂家的人，你们知道吗？”
虽然老板的要求是绑架，但禅院甚尔仔细分析过目标的情况：如果老板是在觊觎加茂家的什么东西的话，绑架这样一个不起眼的分家可什么都换不来。
绑架一个没有价值的人，最后杀掉泄愤的可能性就变得很大了。因此，禅院甚尔已经在心里给这个加茂判了死刑。
对于禅院甚尔的问题，五条悟与夏油杰的反应出奇地统一：
“终于有受害者想到可以买凶杀人了吗？”
勉强也能算是受害者的夏油杰回答道：“没听说过，不过如果可以还请你代为感谢你的雇主。”
“那我把这单转给你们好了。”禅院甚尔无所谓地道：“正好你们已经和加茂家对上了，绑架这种事情自己做才最有意思了。”
夏油杰看了一眼五条悟，有些犹豫，“这……不太好吧。”
禅院甚尔才不听他们拖沓，“就说你们做不做吧？”
五条悟立刻回答：“做！”
“好，待会把资料发给你们。”说完，禅院甚尔干脆利落地挂断电话。
他将孔时雨发来的资料打包转发给他们，并发简讯：
【资料费我会自己看着从任务报酬里扣的：）】
夏油杰并没有看到简讯，不如说，他和五条悟都没有打开禅院甚尔发来的打包资料。
绑架这种事情什么时候都能做，两人现在最重要的任务是将他们脚下的写字楼清理干净。
然后他们就可以去吃午饭，准备下午的工作了。
一天四个地方，其实在最初看到这个工作量的时候，他们都觉得这就是加茂家的报复来着。
再一次派出咒灵去扫荡，夏油杰拿出刚刚获得的异型咒灵玉。葫芦的形状让他看上去特别不好吞，而且两枚咒灵玉合二为一，想一想都觉得恶心的味道在从喉咙往上涌。
五条悟凑过来，接过这枚形状奇怪的咒灵玉，对着光看。
“杰，你不能把他们分开吗？”
“分不开。”夏油杰叹气，“他们的核心就是连在一起的。”
“但这确实是两个咒灵。骨女作为流传已久的假想怨灵，上一次出现的时候还达不到特级的水平。而且，也没有骨女与表现为血液的咒灵伴生的目击报告。
“果然，说起血液就会想到加茂家啊。”
五条悟撇了撇嘴，放弃了这个话题，“杰，你要吃吗？”
“嗯。”夏油杰点点头，“这可是特级啊。”
五条悟张开嘴，把咒灵玉在自己的嘴前比划了一下。
“感觉这个形状好难吞进去啊。”五条悟单手压住夏油杰的肩膀，“杰，我来帮你吃吧！”
“不用！等一下！”
夏油杰为了反对而张开嘴，反而给了五条悟可乘之机，让他直接将那个咒灵玉塞了进去。
以往，咒灵玉会消失在夏油杰做出吞咽的动作之后。因此就算五条悟突然将普通的咒灵玉塞进他的口中，也不会特别难受。大概。
但是这个咒灵玉有两个球。
在一个球通过夏油杰的喉咙之后就堵在那里，而他的口腔中还有另外一个球等着进入。
夏油杰不适地向后仰头。因为已经吞进去的咒灵玉，他的脖颈间有明显的突起。
“有点像蛇。”五条悟扶着夏油杰肩膀的那只手慢慢挪到他颈间的突起上，喃喃道。
蛇在吞食食物的时候就会像这个样子，体表的轮廓被远比它体型大得多的食物改变。
对此，夏油杰的反应只有翻着白眼猛拍五条悟的手，不管哪只手。
五条悟见夏油杰痛苦得仿佛要窒息了，才松开还在用力往里怼咒灵玉的那只手。
夏油杰感觉到他放松了力道，立刻后退几步，背过身去艰难地将咒灵玉咽了下去。
夏油杰抹掉眼角因为受到刺激留下的生理性眼泪，转回身就要骂人，结果又被一个东西塞进了嘴里。
是棒棒糖。
在夏油杰背过身去的时候，五条悟已经剥好了糖纸等着夏油杰了。
五条悟的咒力顺着棍子流入夏油杰的嘴里。
夏油杰咂摸了一下味道，什么都没尝出来。
双倍的咒灵玉果然是双倍的恶心，让他的整个味觉系统都失灵了，只有咒灵玉恶心的味道挥之不去。
好在有五条悟帮忙。
夏油杰叹气，五条悟有什么错呢？他又不是故意的，他只是手上有些没有轻重而已。
于是，五条悟一句话都没有说，夏油杰就这样轻易地原谅了他。
虽然夏油杰经历了一些痛苦，却没有影响工作中的咒灵。在所有咒灵顺利返航之后，夏油杰招呼五条悟：“悟，走了，找地方吃午饭吧。”
五条悟把玩着手里的糖纸，彩色的塑料在阳光下发出炫光。
他跟着夏油杰坐上咒灵，仿佛不经意地问：“杰，你真的不觉得百香果可乐难吃吗？”
“嗯？还好吧，只是有点特别而已。”
五条悟捏着糖纸来回揉搓，仿佛要把上面写着的“荔枝”的标记直接搓掉才肯罢休。可惜，糖纸的质量太好，直到他和夏油杰到达目的地，他都没有成功。
夏油杰挑选店铺的时候充分考虑了两人下午的行程和五条悟的口味。他们降落在一家牛排店里，点评软件里说这家店特供的餐后甜点非常可口。
然而五条悟不太满意，他左右看看，拉着夏油杰进了正对着警局的一家定食店。
相较于牛排，定食有诸如简单、经济，出餐迅速等很多优点。但这些都不是五条悟选择它的原因。
五条悟看重的是定食会将食材分别盛装，方便他将致死量的糖偷偷倒进杰的汤碗里。
两人进店的时候正是用餐高峰期，几乎要没有空位子了。
“悟，既然没有地方了，我们还是去吃牛排吧。”
五条悟不甘心，他在人群中逡巡，还真的让他找到了一个可以拼桌的熟人。鸣瓢秋人的粉发在店里实在有些一枝独秀了。
“鸣瓢警官，又见面了。”
鸣瓢秋人和他的同事百贵船太郎占据了一张四人桌，现在正好方便五条悟两个人过来拼桌。
两人点过单后，鸣瓢秋人问道：“你们两个就是今天要来的专家吗？”
“如果你说的专家指的是咒灵清扫的话，那确实是我们两个。”
百贵船太郎看了两个少年一眼，皱了下眉。
鸣瓢秋人忍不住给自己的同事介绍：“可别小看这两个小子啊，他们可厉害了。虽然没能亲眼见到，但是这两个家伙可是直接在混凝土上开了个大坑。”
听到这个描述，百贵船太郎就明白了。他对着两人正色道：“非常感谢你们为解救受害者做出的努力。”
周围都是同僚，如果做出太大的动作，说不定会被围观。百贵船太郎只能选择口头上的感谢。
但其中郑重的意味，仍然让夏油杰动容。
夏油杰将口中的棒棒糖嚼碎了咽下去，他仍然尝不出什么滋味，却还是觉得有一股甜味萦绕在心头。
总是这样，在他遇到一些令他厌烦的事情之后，又会遇到一些令他欣喜的事情。
这个世界，一直在提醒他。这里既不是充满圣人的天堂，也不是充满恶人的地狱。黑白交杂的地方，才叫做人间。
夏油杰的情绪还没来得及延伸，就被店员上餐打断了。
“餐具在那边，需要的自己去取一下哦。”店员留下这句话之后，又去另一桌忙碌了。
“我去取吧，悟。”
“好哦！”
五条悟等到夏油杰离桌，拿起餐桌上的调味料闻了闻，就直接往夏油杰的汤碗里倒了进去。
他的动作实在是太自然了，以至于同桌的另外两个人想要阻止的时候已经晚了。
夏油杰回来的时候，发现两位警官表情奇怪，于是问道：“怎么了？你们刚刚说了什么吗？”
“那个汤……”
百贵船太郎想要提醒夏油杰那个汤的问题。然而他的嘴没有快过五条悟的手。
五条悟用汤匙盛了一勺自己的汤，塞进了夏油杰的嘴里，并问道：“好喝吗，杰？”
夏油杰看着五条悟的脸色，迟疑地说：“还可以？”
“那你尝尝自己的？”
夏油杰于是喝了一口自己的汤，仍然说：“也还可以？我们两个的定食提供的汤是一样的吧？”
“嗯，是一样的。”五条悟伸手将两个人的汤碗调换过来，“但是我觉得你的更好喝一点。”
夏油杰慢半拍地点了下头，“哦，那你喝我的。”
第108章 第139章（第二更） 【我们之间没有……
五条悟的行为实在是有些过于旁若无人了, 以至于在一旁围观的两位警官感受到了一些莫名的压力。
他们迅速吃完自己的午餐，留下一句“之后再见”后就离开了。
夏油杰有些失望地看着两人的背影嘟囔：“我还想问问之前那个工厂的事情呢。”
解救出来的受害者只有那么多。而还有更多的受害者没有等到被拯救，就已经离开了人世。这些人的信息又随着工厂主的死亡变得难以追查。
该如何在这种情况下找到更多线索, 夏油杰能够想到的最多也就是利用坂口安吾的异能力。然而让一个黑手党成员来帮助警察破案, 未免有些太地狱了, 夏油杰自然不会做出如此失礼的提议。
而且, 其实认真算起来, 受害者与加害者都已经死掉了。而让受害者家属得知他们的亲人并非死去，而是被夺走身体作他用, 不一定会让事情变得更好。
种种考虑之下, 夏油杰没有一定要追查到底的执念。只是此时见到了，想起来了, 于是想要问一问。
对此, 五条悟说：“等下再去问也是一样的。”
两名警官先生既然都已经离开了, 也只好这样了。
短暂地交谈过后，夏油杰便开始专心于自己面前的饭菜。
作为一家开在警局门口的定食店, 这家的饭菜可不可口先不说，至少菜品新鲜, 而且量大管饱。大概在设计菜品的时候, 专门做了目标受众是大运动量人群情况的调整。
高蛋白质和高碳水的搭配，正适合两个刚刚经历过战斗的咒术师。
因此，夏油杰吃得很开心。
至于五条悟, 则完全没有在好好吃饭。
他学着夏油杰的样子，夏油杰夹一片肉吃，他就也夹一片肉。夏油杰吃一口菜，他就也吃一口菜。夏油杰吃了米饭之后喝一口汤，他就也吃米饭, 嗯，汤就算了。
总之，定食极为相似的菜品搭配给了五条悟发挥空间，让他能够完美地模仿夏油杰的动作。
两人相对而坐，五条悟这样的行为实在是太明显了。夏油杰忍不住问道：“悟，怎么了？饭菜不合口吗？”
“啊，没有。”五条悟敷衍他：“感觉像杰这样吃，饭菜会变得好吃一点。”
夏油杰无语，没有再继续说了。
随着时间的推移，夏油杰味觉麻木的症状也有些缓解。一个小表现就是，他吃白饭都变得大口起来了。
对于大运动量人群，不仅饭量大，重油重盐同样很重要。简单点说，就是店里的饭菜普遍比较咸。
于是，大口吃东西的夏油杰一不小心噎到了。一些痛苦的回忆立刻涌上了脑海，夏油杰情急之下，就想要用汤水将米饭顺下去。
但他自己的味噌汤已经被他喝完了，这种时候，他也不会和五条悟客气，直接将手伸向了五条悟的汤碗。
在拿起五条悟几乎完全没有动过的汤碗时，夏油杰还思考了一瞬：悟不是说这碗更好喝来着吗？他是吃完饭才喝汤派来着吗？
五条悟没有阻止夏油杰将那份加了致死量调料的汤喝下去，反而，他站起身非常平静地对夏油杰说：“我去买水。”
就像真男人从不回头看爆炸，五条悟也不需要亲眼见证夏油杰被奇怪味道的味噌汤扭曲的面孔。
汤一进嘴里，夏油杰就觉得不对了。
虽然因为一些原因，他对奇怪味道的容忍度变高。毕竟再难吃的东西，也不会比咒灵玉更难吃了。但这不代表，他失去了正常人的味觉。
这种单纯的咸到发苦，都不能叫做味道奇怪，这简直就是对舌头和喉咙的酷刑！
比起舌根不断泛起的苦意，更痛苦的竟然是喉咙。那种仿佛伤口被盐刺激的刺痛感，让夏油杰怀疑他刚刚是不是不小心吃了什么会划破喉咙的食物。
但是！
但是这些都只是些可以之后再考虑的小事，对夏油杰来说，当务之急是他该怎么和五条悟解释他味觉的问题。
夏油杰说不清他在因为什么紧张，但他就是很紧张，甚至想再来一口汤。
“先漱口吧。”
五条悟抱着几瓶水回来，帮夏油杰拧开瓶盖。看夏油杰愣着，他又问：
“你还尝不出来咸味吗？”
夏油杰不想说话。他摇摇头，又点点头，发现只凭动作根本解释不清楚，干脆仰头喝水。
说真的，没有察觉五条悟把汤碗换掉的真实目的能够怪他吗？
当然不能啊！
毕竟五条悟经常会这个样子啊，时不时从他的碗里夹走自己喜欢的菜，然后再还回来一点他那里的菜之类的。
五条悟最近这样的行为尤其多，尤其是他们从医院回来之后。两个人因为备考天天吃高专食堂，五条悟特别喜欢点一些“创新菜”，吃一口不喜欢之后就全部丢给他啊。
家入硝子还吐槽过夏油杰太惯着五条悟了呢！
等等！
夏油杰将一瓶水一饮而尽，总算缓了过来。
他轻轻吐出一口气，小心翼翼地问道：“悟，之前食堂里那些奇怪的菜……”
话都没说完，五条悟又把一瓶水打开瓶盖之后怼到夏油杰的脸前，问他：“还喝吗？”
夏油杰不问了，他接过水瓶小口地啜饮着。
在第一瓶水冲淡了口中的咸意之后，之后再喝更多的水，其实也不起作用了。吃了一肚子饭的夏油杰，其实也不太能再喝得下去了。
但是，如果喝水能够避免进入下一个阶段，夏油杰愿意再多喝一点。
虽然五条悟的面色很平静，虽然他也不知道下一个阶段是什么。但未知的就是最让人恐惧的，夏油杰不愿意面对。
在夏油杰喝水的时候，五条悟又拧开了一瓶百香果果汁，问道：“杰，要喝点甜的吗？”
夏油杰看着瓶身上印的那个百香果的照片，连连摇头。
“哦，真可惜。”
五条悟去找店员要了一个空的玻璃杯，倒了半杯果汁。
然后夏油杰非常惊恐地发现，五条悟竟然又摸出来一瓶可乐，并且一边往杯子里面倒，一边象征性地问他：
“杰，你要喝可乐吗？”
夏油杰这回连头都不摇了。他端起自己的水瓶又喝了一口。
半杯可乐半杯百香果果汁，勾兑出一个有些奇怪的颜色。夏油杰看着这杯“百香果可乐”，紧张地咽了下口水。
然而，五条悟并没有像夏油杰预料的那样，问他要不要喝混合好的饮料。反而是五条悟自己，端起玻璃杯将它一饮而尽了。
刚刚打开的可乐里面还带着充足的气泡，并不适合大口的往下咽。喝完这么一杯东西所需要的时间，比五条悟原本预想的要长。
甚至可能有些太长了，以至于夏油杰都开始主动说话了。
“悟，我不是故意要隐瞒味觉的事的。我就是觉得，这个只是暂时的，而且也不严重，所以才没有特意告诉你的。”
夏油杰上来就抓对了重点，但五条悟正抱着他那杯混合物，没有理他。
不知道为什么心虚的夏油杰默默地把最后一瓶矿泉水拧开，摆到五条悟的手边才继续说道：
“而且，我也不是完全没有味觉了对吧。就是刚刚吃过咒灵玉之后会受到一点影响，一点点而已。真的不严重的，也没有影响到食欲之类的。你看，今天的午饭我都吃干净了。”
五条悟喝完了杯中的混合物，又兑了一杯给夏油杰推过去。他也不说话，只是板着脸盯着夏油杰看。
夏油杰心里没底。他握住那一杯混合物，小心翼翼地说：
“悟，对不起，都是我的错。你别生气了？”
其实也没有生气，只是想诈唬夏油杰，想听他自己抖搂更多事情的五条悟听之前那些狡辩的话没有生气，听见这句“对不起”，反而真的有些生气了。
五条悟把那杯混合物抢过来，一饮而尽，才冷声说：“杰才没有对不起我呢。”
把拧开的饮料一一盖好，扔到夏油杰怀里。五条悟站起身就往外走，“快点去工作吧。”
人多眼杂，夏油杰也不能直接将饮料瓶收进咒灵，只好抱着四个瓶子追上去。
与可以直接宣布闭校清除学生的学校，和可以随意进出的写字楼不同，想要在警局里清理咒灵，还需要与专门的人员对接。没有辅助监督的两人，只好自己做这份工作。
大概是因为有鸣瓢秋人提前通知，负责对接的警官先生就在门口等着两人。
警官先生长了一张很容易被欺负的脸，站在五条悟面前显得唯唯诺诺的——绝对不是因为五条悟过于凶神恶煞。
见到夏油杰还带着饮料，警官先生松了一口气。他大概是想要调节气氛，对夏油杰说：“咒术师先生太客气了，竟然还带了饮料来。”
夏油杰有些尴尬地挑出唯一一瓶还满着的矿泉水，“这些都已经开封了，但是这瓶还没有人喝过，如果你不介意的话……”
“这是老子的。”
夏油杰话都没有说完，手里的矿泉水就被五条悟拿走了，并且直接打开喝了一口。
仿佛就是为了证明所有权一样，五条悟只喝了一口就又将水瓶扔回夏油杰的怀中。
成熟的社会人就算在心里骂人也能游刃有余地应对各种尴尬情况。警官先生若无其事地带着两人往警局里面走，并问道：“你们需要我们怎么配合呢？”
五条悟回答：“不需要，带着我们四处转转就可以了。”
夏油杰默默跟在后面，有些忧愁，他突然摸不准五条悟在想什么了。如果硝子在就好了，说不定能给他一点意见。
看着不远处的洗手间标识，夏油杰灵光一闪，对着两人说道：“不好意思，你们先走吧，等下我会赶上去的。
说完，他就跑进了洗手间。
警官先生有些犹豫：“最好还是不要在警局里面乱跑……”
五条悟听到这句话，停在了洗手间门口，“那就等杰出来再走。”
夏油杰掏出手机，在给家入硝子打电话之前，看到了他新安装的某个软件。
以社交平台上网友们的冲浪速度，说不定能够比向硝子求助更快得到答案。
于是，夏油杰点开账号，就发现主页上最新一条并不是他今天早上才发的【我们是最好的朋友】。而是某个人对这一条的转发，并配文【One and Only】。
这条转发发布了有段时间了，已经积攒了数量非常可观的评论。
夏油杰点开来，映入眼帘的第一条是一句调侃：
【只有彼此做朋友的话，那些不想告诉对方的秘密该说给谁听呢？】
夏油杰手一松，页面刷新，就看到那条评论下面多了一条博主回复：
【我们之间没有秘密。】
并配了一个戴着墨镜微笑的小人表情。
夏油杰听见脚步声，抬起头，就看见五条悟走了进来。
对方的手里也拿着手机。五条悟将手机屏幕展示到夏油杰的面前，指着那条评论道：“杰，我们重新来谈谈吧。”
第109章 第140章 我很难过。
虽然说是要重新谈谈, 但他们现在还在警局的洗手间里，警官先生还在外面等他们，没有时间让他们慢慢交流。
既然如此, 交流的方式过激一点也可以吧。
有许多话, 就是因为身为挚友反而不好说。为了能够顺利让夏油杰敞开心扉, 五条悟甚至研究过审讯技巧之类的东西。
五条悟回忆着他这段时间的学习成果。
比如拉近两人之间在空间上的距离, 不仅更方便观察对方的表情, 同时超出社交距离的亲近还能造成压迫感，迫使对方说真话。
五条悟举着手机, 向夏油杰走近。
夏油杰的心绪还在被五条悟回复的那条评论牵动, 此时五条悟迫近，他也就跟着后退。一直到他靠到洗手池上, 退无可退, 五条悟才停了下来。
夏油杰几乎坐到了洗手池上, 才反应过来抬起一只手挡住仍然在靠近的五条悟。
他的手上还拿着自己的手机，手机的界面与五条悟展示的如出一辙。五条悟低头看了一眼, 笑了一下，“原来杰也看到了啊, 那你觉得老子说得对吗？”
理智上, 夏油杰觉得不会有人是没有秘密的。
所谓秘密，就是只有自己知道的事情。
夏油杰无法想象将自己完全向另外一个人敞开，就算那是五条悟。不如说, 正因为那是五条悟，他反而更加不愿意了。
能够被藏在心底的话语，一定不会是什么“今天和悟一起玩好开心啊”，也大概率不会是“今天感觉不舒服，但还是来出任务了”。
能够被称为“秘密”的, 应该要更加阴暗，更加卑劣，更加难以启齿才对。
也正是因为这样，夏油杰才反而更加不愿意让五条悟知道了。他希望，他在五条悟那里能够永远成熟，永远坚定，永远是足以与他并肩的最强。
但是现在这个状况，这些话是肯定不能说的吧？
夏油杰张了张嘴，最后还是只在点头的时候发出了一声鼻音，勉强算作答应了。
五条悟不满意，他非常不满意。
夏油杰这个样子，不就是在敷衍他吗？
五条悟眯起眼睛，又凑近了一点。
夏油杰不适地向后仰身，却被五条悟抬手挡住了后背。无法后退的夏油杰只好偏过头去，但仍然能感觉到五条悟的鼻息扑到他的脸上。
太近了。
朋友之间，不该有这样的距离吧。
“那杰还有什么没告诉老子的事情吗？”五条悟贴着夏油杰的耳朵问道。
“没有了。”夏油杰的手抵上五条悟的胸膛，希望能够将他推远一点。“悟，太近了。”
五条悟感觉到了夏油杰的动作，没有起身，反而又近了一点。“秘密不就是要偷偷地说嘛，杰，快把你的事情都告诉老子。”
“真的没有了！”
夏油杰迷迷糊糊地感觉两人之间的氛围不太对劲，就听见五条悟说道：
“好吧，那老子来说。
“老子的银行账户是xxxx，密码是……”
“等一下！悟，这个已经不属于秘密了吧？”
夏油杰惊讶地看向五条悟，再次推了一下他，这次推动了。
五条悟稍稍退后一点，又将两手撑在洗水池上，终于与夏油杰四目相接。
“因为真正的秘密想要看着杰的眼睛说。”
关于夏油杰的味觉出现问题这件事，五条悟的心态其实还算良好。
毕竟他从察觉、怀疑、试探到确认其实经历了不短的时间。
在这段时间里，夏油杰的表现与其说是味觉出现了异常，不如说他是对奇怪的味道变得麻木了。
——无论多么奇怪的调味，夏油杰都会在做出评价之后，面不改色地吃下去。
无所谓喜不喜欢，他只是能够接受。
——这就是夏油杰在吃完食堂的“创新菜”之后，面对五条悟“喜不喜欢”的提问时，给出的答案。同样也是让五条悟生着闷气，让夏油杰吃了好多“创新菜”的原因。
吃过咒灵玉那么难吃的东西之后，不管多么奇怪的味道，也只能感受到麻木了。
知道咒灵玉具体有多么难吃，五条悟接受了这个解释。
因为咒灵玉过于难吃，而短暂地失去味觉这件事，五条悟也勉强接受了。
说到底，这其实是一件事情。
“麻木”本来就是一个用来形容感觉丧失的词汇。因为咒灵玉过于难吃而暂时失去味觉，听起来甚至像是一种身体的自我保护机制。
如果大脑没有办法单独屏蔽咒灵玉的恶心味道，干脆把味觉整个屏蔽掉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至少这样就不会再感觉恶心了。
那么五条悟在意的是什么呢？
是夏油杰隐瞒自己失去味觉这件事，还装作若无其事地吃东西吗？
是夏油杰被发现之后试图避重就轻吗？
还是夏油杰再一次退让，轻易说出口的道歉吗？
都不是啊！
五条悟在意的，是他对夏油杰的痛苦无能为力！
无能为力，一种对五条悟来说实在过于陌生的感觉。他带着“六眼”降生，天生便拥有洞悉咒力的才能。
世界在五条悟的眼中一目了然。
术师与非术师，善意与恶意，强者与弱者，全部都是看一看就能知道的事情。
在他的眼睛里，没有秘密。
即便如此，五条悟也没有觉得自己就是全知全能的。但至少，他不应该没有察觉夏油杰的异常。
可偏偏，夏油杰就这样瞒过去了。
五条悟觉得，夏油杰能够瞒住他，他们两个人的责任应该各占一半。
“杰，老子的秘密就是，老子很难过。”
五条悟盯着夏油杰的眼睛，以前所未有地郑重口吻说道：“杰在失去味觉之后，竟然没有想过告诉老子。”
夏油杰慌了。
如果五条悟说他生气，夏油杰不会慌。两个人吵吵闹闹是常态，五条悟就算闹脾气也很好哄。
但五条悟说他难过。
不是平时开玩笑的那种，而是异常认真地强调他难过。
这可是五条悟啊，五条悟怎么能够有难过这种情绪呢？
五条悟是被五条家举全族之力供奉出来的神子，生来优越。
他也许会因为研究不出术式烦恼，也许会对高层厌烦，也许会讨厌正论与规矩。但，无论如何，他应当随心所欲，应当潇洒肆意。
五条悟怎么可以难过呢？
如果说之前只是在敷衍的话，在五条悟说出这句话之后，夏油杰是真的开始好好反省自己了。
“悟，是我的错。我应该主动告诉你的。我保证，不管发生什么事情，我都一定会告诉你的！”
五条悟毫不掩饰地微笑起来，“杰，老子录音了哦！”
“？”
五条悟的情绪转换得太快，让夏油杰摸不着头脑。但是五条悟才不给他反应的机会，拉着他就往外走。
“走吧，杰，我们去工作了。”
两人在洗手间耽搁的时间有些长了，警官先生等在门口百无聊赖地玩手机。
五条悟毫无分寸感地伸头去看他的手机屏幕，好像看到了一个熟悉的界面，甚至还有熟悉的头像。
“警官先生久等了，我们走吧。”夏油杰拉着五条悟的领子，对警官先生示意。
警官先生匆忙收起自己的手机重新带路，听见两名咒术师的小声交谈。
“悟，不要随便看别人的手机啦，很没有礼貌的。”
“杰，警官先生好像在浏览我们的主页诶。”
……
警官先生闻言回头看了一眼两人。
你别说，特征被叫做特征，就是因为能够迅速对应上。
“墨镜与刘海”这个账号的头像就是手绘的墨镜和刘海组合在一起，单看头像的时候会觉得这两样东西是属于一个人的。可一旦把它们拆开来看，就会发现那个手绘还挺传神的。
互联网上的人设果然不可信，刚刚见面的时候这两人之间的气氛可一点都没看出亲密来。
“杰，他偷看我们，他一定就是在看我们的账号。”
“悟，闭嘴吧。”
……
警官先生带着两人一直走到了整层楼的尽头，那是一扇封闭的铁门。他介绍道：
“这里是档案室，里面有全部已经进行归档的案件档案，以及相关证物。你们需要进去看一眼吗？”
“啊，麻烦了。”
“那就先在这里登记一下。”警官先生拿出挂在门口的登记簿。
夏油杰接过来，就看到在他们上一个登记的名字，是加茂流一。时间就是半个小时前。
“悟，你看这个。”
夏油杰指着加茂流一的名字问道：“警官先生，这个人也是警局里面的人吗？”
“你说加茂先生啊。他是别的部门过来查资料的。更具体的事情，我的权限就不够了。”警官先生将登记簿翻到前面，找出了更多加茂流一的名字。
“现在这个时间，他说不定还在这里哦。”
警官先生一边说着，就打开了档案室的门。
里面正好有一个身穿黑西装的男人往外走，他还主动和警官先生打招呼，“中山君，你也来查档案吗？”
“有专家来进行安全评估，我只是负责带路的。”中山警官回应道。
“加茂流一”闻言又看向五条悟和夏油杰，笑着说道：“这么年轻的专家吗？真是年少有为啊。那你们忙，我先走了。”
五条悟拦住他：“你不认识老子吗？”
“加茂流一”奇怪地反问：“我应该认识你吗？”
“如果你是加茂流一的话，你当然应该认识老子啊。”说着，五条悟就直接动手，将加茂流一按在地上。
夏油杰顺手从中山警官的身上摸出了手铐，把“加茂流一”铐了起来，然后说道：“警官先生，你们最好再核对一下这个人的身份。”
第110章 第141章 “诸位，你们被捕了。”……
五条悟与夏油杰出手迅速, 在中山警官反应过来前，两人已经将“加茂流一”制服。
加茂流一嘴里塞着自己的领带，两手反剪被铐在背后。他整个人趴在地上, 为了压制他可能的反抗, 五条悟干脆直接坐在了他的背上。
当然, 加茂流一被压倒以后就仿佛认命了, 完全没有反抗的举动, 甚至连声音都没有发出。
他安详地趴在那里，让中山警官疑心这两个咒术师是不是当着他的面杀人了。
档案室这边地处偏僻, 也几乎没什么人来往。但是在档案室门口设置了警铃。只要按一下, 整个警局都能听见，非常方便。
中山警官是两人行凶的唯一目击证人。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 中山警官咽了下口水。他默默地靠着墙稳住身体, 没敢轻举妄动。
虽然这两个咒术师还没有显露过他们的能力。但中山警官以他阅读过的那些社交动态分析, 在这么狭小的空间里，如果这两个人起了杀心, 他一定在劫难逃。
为今之计，只能寄希望于“刘海”真的很喜欢说正论了。
中山警官双手竖直举到胸前, 对两人说道：“在核实身份之前, 我觉得有必要确保加茂先生还活着。”
五条悟站起身，挪远了一点，示意中山警官自己去看。“放心吧, 他只是昏过去了。唉，普通人实在是太脆弱了。”
“普通人？”
夏油杰正在紧急翻阅禅院甚尔发过来的资料，听见这句话疑惑地抬起头来。
“是哦，这家伙不是咒术师诶，杰。”
夏油杰看着自己翻到的情报抿了下嘴。
加茂流一, 出生于加茂家某个已经迁出族地的分支。他在年少的时候表现出了不错的咒术师潜力，被破格接到族地里培养。
但可惜的是，加茂流一在成长的过程中不仅没有表现出亮眼的实力，甚至在家族考核中连续倒数，于是又被加茂家放弃了。
不过，与他一同训练的族人对加茂流一的评价都还不错。他们不仅使用了慷慨、友善之类的词汇，并且还都不约而同地对加茂流一的离去表示惋惜。
“流一不是实战派的，不太适应考核的模式。”
“流一的才能在于研究。感觉流一比我自己都要了解我的术式，其实还挺可怕的。不过多亏了他，我才能顺利度过瓶颈期。要是他能留在族地里，一定能更有成就的。”
与之相对的，加茂流一的亲人对他的评价却很差。他们说他孤僻阴郁，独来独往。
有记载显示，加茂流一的亲弟弟曾经抱怨：“人家是去族地进修过的大人物，当然看不上我们这种小角色了。”
不过这也难怪。
当时只有加茂流一独自在族地中生活，要他和一个他离家之后才出生的几乎没有见过的弟弟亲近，多少有些难为人了。
总之，加茂流一与自己的亲人并不熟悉。他被从族地中送出来之后也并没有住回家里，而是自己在族地附近找了个房子。
时不时的，他还会跑回族地里找那些与他一起训练的族人。如果耽搁到深夜，也会干脆住下来。
加茂家将他送出族地的意义，好像只在于表明不会再专门培养他的态度一样。
遗憾的是，禅院甚尔那边发过来的唯一一张照片里，加茂流一戴着兜帽，面容都隐藏在阴影之中，根本无法看清。而就是这样一张照片，看起来也是从什么监控画面里截取下来的，画质模糊得感人。
不过，既然曾经被加茂家看中并培养，那真正的加茂流一就一定是个咒术师。现在睡在地上的那个，是假的无疑。
中山警官的职场守则第一条：出现意外的时候赶紧跑；如果跑不掉，那就尽量不让更多人知道意外曾经发生过。
于是，在确定“加茂流一”真的只是昏过去之后，中山警官偷偷给鸣瓢秋人发了一条简讯。
中山警官觉得，比起他直接按响警铃，把大家都叫过来，还是让两人熟悉的警察过来进行沟通比较好。
鸣瓢秋人来得速度很快。他嘴里甚至还叼着一根牙签，手上拿着一个便当盒，明显就是在工作时间摸鱼的样子。
“绫子做的点心，你们要吃吗？啊，这不是加茂顾问吗？他怎么了？”
鸣瓢秋人将便当盒塞进五条悟的手里，就蹲下身查看“加茂流一”的情况。
中山警官在一旁迅速说明了他刚刚经历的事情，并提出：“既然如此，那我就去核对一下加茂君的身份认证。”
中山警官还没来得及跑，就被鸣瓢秋人拦住了。“你别跑。我让百贵去查。”
说完，鸣瓢秋人又看向某个把他的点心全部解决掉了的臭小子，“这人怎么回事啊？”
“这家伙自称加茂流一，但是竟然不认识老子耶。”五条悟语气理所当然地解释道。
“你们有没有考虑过重名的情况？”鸣瓢秋人有些语塞。
“哦——”五条悟恍然大悟，询问夏油杰：“杰，还有这种可能吗？”
鸣瓢秋人懂了。
鸣瓢秋人有些头疼地叹了口气，“总之，别让这位加茂先生在这里睡了。我们去你的办公室吧，中山警官。”
中山警官能拒绝吗？
他不能。
中山警官因为负责一些对外联络的任务，而在警局顶层有一个单独的办公室。他不想知道那两个咒术师是怎么让“加茂流一”在昏迷的时候动起来的。
总之，一伙人没有被人怀疑地把“加茂流一”抬进了中山警官的办公室。
百贵船太郎已经等在那里了。
“根据你们的要求，我核对了一下加茂流一提交的资料，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这间办公室里摆着两张会客用的长条沙发。一张给“加茂流一”躺着，一张则依次坐着五条悟、夏油杰、鸣瓢秋人和百贵船太郎。
至于中山警官，他已经趴到自己的办公桌上假装自己不存在啦。
“怎么办，杰，我们好像真的认错人了哦。”五条悟完全没有紧张感地说道。
百贵船太郎继续道：
“但是，因为你们提出了重名的可能性，所以我又查了一下目前叫‘加茂流一’这个名字的人。发现，年龄在20到50之间的，叫做加茂流一的人只有一个。
“就是目前正睡在我们面前的人。”
“这不对吧？”夏油杰提问，“悟，你们御三家的孩子出生之后不需要进行登记吗？”
“需要的吧……”
“因此，我又查了一下。如果按照出生地在京都这个条件来检索，找到了一条三年前的死亡证明。也就是说，你们要找的那个加茂，可能已经死掉三年了。”百贵船太郎最后得出结论。
五条悟与夏油杰都不能接受这个解释。
如果加茂流一在三年前就已经死去了，那禅院甚尔想要绑架的目标又是谁？
夏油杰给禅院甚尔打去电话。在省略了一部分前情之后，夏油杰问道：“甚尔先生，你有目标的近照吗？”
“不是把资料都发给你们了吗？我应该没有漏发吧。”
夏油杰听着电话那边响起鼠标清脆的点击声，耐心等待着。
就在这个时候，“加茂流一”醒来了。
被人突然按到地上，他没有惊慌。现在一醒过来，被对面排排坐的四个人盯着，他也没有惊慌。
“加茂流一”坐起身，仿佛是在缓解之前被铐起来的不适一般，拧了一下手腕。他又问道：“请问能给我杯水吗？”
中山警官迅速用一次性纸杯倒了水送过来，又迅速退回到自己的办公桌后面。
“加茂流一”喝了水，清了清嗓子，仍然脾气很好地说：“我们之间似乎存在一些误会。不如先从自我介绍开始吧，专家先生，我的确不认识你。”
“你真的是加茂流一吗？”
五条悟没有搭理对方的装模作样，直接问出自己最关心的问题。
“加茂流一”微笑道，“请恕我无法回答这个问题，至少我作为‘加茂流一’这个身份的人生非常完整。”
这种说法完全就是“加茂流一”只是一个假身份的意思了。
“那你知道另一个加茂流一的事情吗？”夏油杰追问道。
“加茂流一”点点头，“其实我也在找他。”
这时候，终于看完孔时雨发给自己，而自己又转发出去的资料，禅院甚尔发出一声低骂。“哪来的脑残雇主，这种明显错漏百出的消息都随便给出来。你们应该还没有开始任务吧？”
“现在的情况比那更糟。甚尔先生，我们遇到了一个自称‘加茂流一’的普通人。”
听到“普通人”这个称呼的时候，“加茂流一”皱了下眉。但他仍然微笑着说：“我很好奇你们收到了什么资料，不知道你们愿不愿意共享一下？”
还没等五条悟和夏油杰回复，办公室的门突然被踹开。实枪荷弹全副武装的一队人冲了进来，包围了排坐在沙发上面的四人。
“举起手来！”
鸣瓢秋人与百贵船太郎两个警察反手摸枪，并高声质问：“你们不是警察，怎么进来的！”
被武装人员保护在身后的“加茂流一”微笑道：“大概是因为警官先生查询我的信息的时候，触发了安全警报吧。重新自我介绍一下吧，在下是军部特别防卫课的高级搜查官。
“诸位，你们以妨碍国家安全的罪名被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