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第142章（第二更） 异能力屏蔽装置……
“妨碍国家安全”, 听到这个罪名的时候，两名警官先生的身体更加紧绷了。
“这个罪名应该是公安厅的人负责吧，什么时候轮到军部的人抓人了？”
“加茂流一”非常耐心地解释道：“当然是因为你们的行为触犯了军部法令, 等待事情查明之后, 我们会酌情把你们移交给公安的。”
如果不是双方还在持枪对峙, “加茂流一”的态度真的不像是在抓人。
“好吧, 我们和你走。”
鸣瓢秋人和百贵船太郎慢慢放下枪, 举起双手。
中山警官的这间办公室位于顶楼，隔壁就是课长办公室, 再远一点还有系长和本部长的办公室。
对于军部这种直接打上门来的行为, 其他同僚都没有反应，简直像是让两人束手就擒的暗示。
“你们这么明事理真是太好了。”
在“加茂流一”说话的时候, 有人从队伍后面走上来, 把两名警官铐住了。
在双方对峙的时候, 五条悟和夏油杰还有一个电话那边的禅院甚尔也在小声地商量着。
“杰，现在怎么办？”
“干脆跑掉吧, 反正也没人抓得到你们两个。”禅院甚尔在电话那头说风凉话。
“悟，应该是有什么误会, 我们看看情况再说。”
“那么, 两位安全专家的想法呢？”
“我们是东京都咒术高专派遣来，进行环境安全清理的。如果你们想要抓捕我们，至少应该先和高专联系。”
夏油杰努力回忆了一下辅助监督对外交涉的常用说法, 对着“加茂流一”喊话。
“手续的事情我们之后会补上的。希望你们可以配合一点，我也不想在别人的地盘上开枪。”
“加茂流一”仍然是那副好说话的样子。
“好吧，我们和你们走。”
夏油杰看着打眼色打得眼睛快要抽筋的鸣瓢秋人，又想到对方那句“我也在寻找真正的加茂流一”的说法，还是觉得暂时不要起冲突为好。
如果双方能够好好谈谈, 那就算被人铐住，带去其他的地方也勉强能够接受。夏油杰甚至开始考虑怎么安抚一起受委屈的五条悟。
五条悟对夏油杰的应对没有异议。
在面对普通人的时候，他更倾向于听从夏油杰的意见。即使可能不太满意，但杰的选择总是有道理的。
因此，在那些家伙从箱子里面取出一个金属环，还要往他脖子上套的时候，五条悟没有反抗。
然后就被夏油杰一把拉开，护到身后去了。
“你们这是什么意思？”夏油杰皱着眉，厉声喝问。在他的身周，只有他和五条悟能够看到的咒灵挤满了这间办公室。
“请不要误会，这是异能力屏蔽装置。对于我们这样的普通人来说，想要安全地押送异能力者，还是需要一点保障的。”
“加茂流一”从下属的手上接过那个金属项圈，走到夏油杰的面前。
“毕竟普通的手铐对于你们这种大人物来说，应该也没有用处吧。”
“加茂流一”语气里的讽刺丝毫不加掩饰，充满了对异能力者的恶意。
夏油杰不打算在这种时候和对方掰扯“异能力者”与“咒术师”的区别。他也同样不打算好奇，对方的装置会不会对咒术师有用。
反正，他是绝对不允许有人把那种东西往五条悟的脖子上面戴的！
夏油杰说道：“如果你们没有和平交流的打算，我们也不在乎在这里打一架。”
“你们是要与这个国家作对吗？”“加茂流一”突然声调拔高。他话音落下，身后荷枪实弹的军人们也同时抬高枪口。
夏油杰皱着眉，指挥着咒灵们站到最合适的位置上，反问道：“你能够代表这个国家吗？”
他刚刚才确立进入总监部的目标，不会立刻就要变成国家的通缉犯了吧？
如果可以，夏油杰希望可以避免这样的情况。
“各位！”中山警官突然站起来。他将双手举过头顶，手里还拿着座机的听筒。
卷曲的电话线被他抻成直线，不知道电话另一面是谁。中山警官对着众人说：“各位，大家一定是有什么误会！不如我们坐下来再谈谈。”
中山警官从那群军人冲进来就一直躲在办公桌后面。大概因为他的确太不起眼，真的没有人在意他，让他可以一直偷偷摸摸地联系人。
中山警官的职场守则第二条：发现事情自己搞不定，要在情况恶化之前找领导。
在夏油杰拉住五条悟的时候，中山警官也不在乎越不越级的问题了，直接拨通了本部长的内线。
甚至不需要他开口，本部长就吩咐道：“让我和军官先生谈吧。”
于是，中山警官立刻勇敢地站了出来。
“既然事情发生在我们警局，不如就让我们作为第三方介入吧。”
看已经被铐上的鸣瓢秋人和百贵船太郎的表情，他们应该有许多话想说。
“加茂流一”沉思了一下，走到中山警官身边接起电话。不知道电话那边的人说了什么，总之，“加茂流一”在长久的沉默之后，接受了再一次谈谈的提议。
一行人走出中山警官办公室的时候才发现，原来其他的警察同僚已经无声无息地站在走廊里面了。
军人们先依序退出房间，与原本就在走廊上的警察相对而立。双方列队，仿佛是在攀比纪律性般一个比一个站得直。
中山警官在前面领路，“加茂流一”紧随其后，然后就是凑到一起说小话的四个人。
“我猜这家伙一定被异能力者抢了升职的机会，所以怀恨在心。你们两个和他说话的时候要小心一点。”被放开的鸣瓢秋人小声帮两个高专生分析。
“他能够气势汹汹地过来抓人，肯定是有点证据。但是他能够松口再谈谈，就说明他那点证据其实不够充分。你们两个别被他诈了，多听少说。”
还有一直也没有挂断电话的禅院甚尔也在出主意，“你们直接把五条家的人叫过去不行吗？就算在普通人社会，御三家应该也有点面子的吧？”
几人还没有说几句，就到了在走廊上站岗的两排人的位置。四个人再凑在一起空间就不够了，只好排成一列通过。
这时候五条悟才轻轻戳着夏油杰的后背轻声说：“杰，你态度变化好快哦。”
“难道让他们给你戴那种玩意吗？”夏油杰翻了个白眼，反手把五条悟作怪的手指挥了下去。“悟，你给夜蛾老师发个消息吧。”
“好哦。”
警局贡献出了他们的大会议室。
会议室中非常昏暗。没有窗户的大会议里没有开灯，只有演讲台上的投影仪发出幽蓝的光。
而中山警官等在门口，在把五条悟和夏油杰放进去以后，将鸣瓢秋人和百贵船太郎拦在了外面。
“里面要谈的都是机密，我们就在外面等吧。”
会议室的大门在五条悟的身后关上，失去了走廊投进来的光之后，会议室内彻底不见人影了。
但这对于咒术师来说并不是什么问题，咒力强化过的身体不仅让他们能够在黑暗中看清坐在那里的本部长，也能看清他身上缠绕着的咒灵。
这个咒灵简直是七的具象化，虽然勉强能够看出人形，但无论是脑袋还是手脚，都有七个。它原本缠绕在本部长的身上，在与五条悟和夏油杰对上视线之后，立刻警惕地直立起来。
此时，那个须发皆白的老人还笑呵呵地自我介绍：“咳咳，我是警视长早濑浦宅彦。咳咳，非常感谢诸位给我这个面子，希望今天大家都能有个满意的结果，让我能够安稳的调职，咳咳。
“咳咳。那么，还请搜查官先生先来说吧。”
虽然老年人边说边咳很正常。但在两个咒术师的眼里，这都是因为那个咒灵扼住了这位警视长的脖子。
“请等一下！”夏油杰突然叫停，并且打开了会议室的灯。
“鉴于搜查官先生可能对我们不太了解，可以由我们这边先来吗？”
不等其他两人同意，五条悟就颇为默契地念出帐的咒词。
由暗而生，暗中至暗。污浊残秽，尽数祓除——
一道帐落在会议室中，刚刚被强光刺激得闭上了眼睛的两人睁开眼睛之后同时惊叫了起来。
怪物，到处都是怪物！
长相各异的怪物围绕在他们周围，但好歹都勉强有个人样。要说场内最不成人形的，还是早濑浦警视长身上的那一只。
“加茂流一”的尖叫仿佛也刺激到了七首咒灵，它向着“加茂流一”伸出一手一脚。
虽然“加茂流一”的声音不小，行动却很缓慢。面对扑面而来的危险，他甚至连躲避都没有。
裂口女的剪子突兀出现，将咒灵的手脚剪断。
这还不够，夏油杰干脆用出刚刚得到的骨与血咒灵，甚至毫不吝啬地开了个领域。
一片血池之中，唯有他和五条悟站立在白骨平台之上。
“加茂流一”被泡进血池里面。而早濑浦警视长则被骨兵架着，移到了旁边的屋顶上面。至于他身上的咒灵，则被骨兵赶到了夏油杰的手边。
感觉气氛已经渲染到位了，夏油杰才接着说：
“以防你听不明白，还是直接演示更容易理解。这个世界上存在着这种被你称作‘怪物’的东西，我们的工作就是清除这种怪物。
“虽然普通人看不到，但这种怪物已经存在千年了。”
“而他，”夏油杰指着五条悟，“他的家族和你假借身份的那个加茂流一的家族，他们的家族也已经和这些怪物争斗了千年。虽然加茂流一名不见经传，但悟在我们这一行可是大名鼎鼎的。
“如果你真的是加茂流一，就不应该不认识他。当然，你也的确不是加茂流一。冒充别人的身份进出警局，当然要抓你。”
夏油杰抬手，将咒灵搓成了球。他思考了一下，觉得直接吞下去，好像有点掉气势。干脆一挥手，收起咒灵，趁着领域消散的时候，他把咒灵玉放回了口袋里。
五条悟看着夏油杰的动作忍不住偷笑。他伸出手指捅了一下夏油杰，低声问：“不吃吗，杰？”
夏油杰回了他一下肘击。
场景变换回大会议室之后，“加茂流一”摸了摸自己的身体，发现完全没有变化。
脚踏实地，又处于警察的地盘上，让“加茂流一”重新找回了自信。
他指着还在玩闹的五条悟和夏油杰，“你们竟然敢当着我的面展示实验体，实在是目无法纪，气焰嚣张！
“来人！快来人！把他们抓起来！他们就是犯人！”
第112章 第143章 小悟：我是审讯天才！
会议室门外。
警察队伍与军部向来不和, 更何况对方还荷枪实弹地闯入警局。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嚣张的军人，警察们能够忍住不还击，全靠他们素质高。
此时还要和他们在走廊上大眼瞪小眼。
比起看对方那张毫无美感的脸, 还是看他们的枪械更有意思一点。毕竟这群人看起来挺唬人的, 手上拿的应该也是好东西。
警用配枪里可没有这个型号的突击步枪, 他们平时可见不着这个。
而一旦仔细观察就会发现, 对方手里拿着的枪统一进行过大幅度的改装。
虽然在外形上与常用的突击步枪类似, 但他们的弹匣明显大得异常。而如果顺着弹匣继续观察，就会发现除了弹匣之外, 整支枪各个部位都进行过调整。
调整到这种程度, 已经很难说这支枪还是不是原本的型号了。或者，这就是他们军部研发出来的新枪, 只是保留了之前的外观。
不过, 这样做有什么目的呢？
发现问题的警察越来越多, 他们交换着眼神，都发现了其中的不同寻常。就这样, 这场只有眼神的询问一路传递到会议室门口的三人那里。
队首的那名警察拉住中山警官，低声问道：“怎么搞出这么大阵仗？中山, 你有没有点内幕消息？”
中山警官也很想找人问问内幕消息, 他扭头看向已经趴到门缝上的鸣瓢秋人，叹了口气，冲着其他人摇了摇头。
会议室内。
如果“加茂流一”能够冷静下来思考, 就会发现一件事情。在他之前激烈的尖叫时，没有人冲进来，就说明这间房间的隔音效果已经好到他的喊叫无法传到门外去了。
夏油杰耐心地听了一会儿他语无伦次地指控，最后还是让咒灵把他的嘴捂上了。不仅是嘴，他还把“加茂流一”全身都绑了起来。
“轻一点, 小心别弄死了。”
夏油杰故意当着对方的面这样吩咐咒灵。
而在夏油杰进行这种暴行的时候，原本应该负责调停的早濑浦本部长还在触摸自己的身体，他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
他上一次感觉身体如此轻快，已经记不清是多少年前了。原本以为是因为年纪大了之后，身体自然变得僵化，没想到他还能拥有这样年轻的感觉。
简直是神迹。
真是令人嫉妒。
早濑浦宅彦注视着驱使着咒灵的夏油杰，难免有些阴暗地想：这群生来就触碰神明领域的家伙，真是让人嫉妒。
为什么不能是他呢？
他为什么不行呢？
就因为是普通人，所以就被另一个世界拒之门外了吗？
怀着一些无法说出口的理由，早濑浦宅彦放任了夏油杰的过激行动。
夏油杰走到“加茂流一”面前，叹气：“我们是真的想要好好交流的，所以可以请你平复一下心情，好好说话吗？”
说着，他放松了咒灵对“加茂流一”的限制。
然后就听见了一系列诸如混蛋、怪物之类用于谩骂的词汇。很显然，“加茂流一”暂时还没有办法好好交流。
五条悟拉着夏油杰跑到角落嘀咕：“杰，你要不要试试让爱酱使用幻觉。”
理论大师五条悟在夏油杰身上成功试用过自己学到的审讯技巧之后，目前正处于最自信的时候。
“总之就是让他放松警惕，然后示敌以弱，他就会随便什么都答应了。”
夏油杰听着觉得怪怪的，但他还是点点头，让爱酱出来使用幻觉。
爱酱创造幻觉是以目标自己的记忆和想象为蓝本的，所以即使不能直观地看到对方的幻觉里有什么，也能够根据他做出的反应进行分析。
其实也不是不能进入对方的幻觉，但按照爱酱的能力，想要和对方进入同一个幻觉的前提是身体互换。
反正夏油杰不愿意。
换进别人的身体这种事情，经历一次就够了。
然而让两人意想不到的是，“加茂流一”在进入幻觉之后情绪竟然还能更加激动。
他嘴里一边喊着“人渣、败类”，一边做出了一个从腰间掏枪射击的动作。好在，此时的“加茂流一”并没有配枪，才没有造成意外。
然后他又走了两步，好像是被什么东西绊倒一般摔倒了，干脆直接坐在地上“呜呜”哭起来。
夏油杰连忙让咒灵缠绕住他，不敢再放任他自由行动了。
夏油杰与五条悟面面相觑。他们又一起蹲在“加茂流一”身前，看着只顾着发泄清醒，说出来的话一点信息量都没有的“加茂流一”发愁。
夏油杰捅了捅五条悟，“悟，现在应该怎么办？”
“老子也不知道诶。这家伙怎么这么难搞，难道是杰你太好搞了吗？”
夏油杰不明所以，“和我有什么关系？”
“啊，但是老子只是说了难过，杰就又是道歉又是承诺的。我后面的计划都没能用上诶。”
夏油杰甚至反应了一下才听懂五条悟在说什么。他深呼吸了一口气，告诉自己现在正事要紧，不能在这种时候和五条悟打起来。
然而五条悟仿佛什么都没有察觉到一般，仍然在继续分析：
“难道是因为爱酱弄出来的幻觉不对吗？杰，你能不能调整一下？杰，不会是因为你没有审讯人的天赋，我们的女儿才没有继承到我的才能吧。”
夏油杰听着五条悟越来越离谱的发言，再次深呼吸。
“悟，不要闹了，认真一点。不能真的让这家伙指控我们妨碍国家安全吧。”
在五条悟反驳之前，早濑浦宅彦凑过来询问：
“呵呵，你们遇到困难了吗？”
夏油杰简单地解释了一下现在的状况，于是早濑浦宅彦问道：“不如让我来试试吧。关于审讯的事情，我有许多经验。”
这话应该不是假话。对方能够升职为警视长，担任这间警局的本部长，甚至还要调职到别的部门去，都证明早濑浦宅彦应该是一名优秀的警察。
唯一让夏油杰有些犹豫的，还是让对方直接参与进来。
让其亲眼见证咒灵被祓除，让其在一旁旁观咒术师使用咒术，和让其与咒灵合作，应该是完全不同的事情。
夏油杰觉得，普通人离咒灵越远越好。就算迫不得已有了接触，也不应该这么主动地凑上来。
在夏油杰犹豫的时候，五条悟非常冷淡地看了早濑浦宅彦一眼，并说道：“普通人对咒灵太过好奇，可是会丧命的。”
仿佛是告诫，也仿佛是威胁的一句话。
早濑浦宅彦听过之后脸色不变，仍然是笑眯眯地问：“你们不能保护我吗？”
虽然他正一只脚踏入从未接触过的世界，但早濑浦宅彦言行笃定，这是长久以来的生存经验赋予他的自信。
这样的人作为和蔼的长者，很容易获取别人的信任。因此，夏油杰同意让对方试一试。
在早濑浦宅彦的指挥下，夏油杰操纵咒灵把“加茂流一”放到了椅子上。早濑浦宅彦与他相对而坐，开始和他闲谈。
当然“加茂流一”还在幻觉之中，早濑浦宅彦提前说明了他需要的幻觉场景。虽然没有办法亲眼见到，但看两人闲谈时候的放松状态，应当效果不错。
为了避免干扰，五条悟与夏油杰再次跑到角落边。
早濑浦宅彦由浅入深，先问出了一个最重要的问题：“加茂流一”的本名到底是什么？
这个名字仿佛一个闸门般，让“加茂流一”平静下来。
“我是军部特别防卫课的特别搜查官，本乡达也。我发现内部有一笔去向不明的资金拨款，于是便开始了搜查。
“追寻着这笔资金的流动，我找到了军部下属的一个实验部门。这个实验部门原本应该已经关停了，但是他仍然在进行实验。
“可惜我找到这个实验部门的时候已经晚了，他们在军部登记的实验室已经变成一片废墟，我们只找到了尸体和一些没有来得及清理的实验数据。”
“是实验发生了意外，实验人员都死掉了吗？”早濑浦宅彦适时提问，不让本乡达也陷入消沉的情绪中。
“不够准确。应该说是实验发生了意外，部分实验人员被放弃了。剩余的人转移了实验室，像老鼠一样藏了起来。”本乡达也再一次激动起来，
“但是我抓住了老鼠尾巴！一个叫作加茂流一的人，这个人在实验记录中被称为‘盗火人’。实验中所有看起来特别的实验体，都是由他提供的。
“而且，我找到了这个人与警察内部有勾结的线索。但是我没有证据。
“不过，我在官方系统里搜查这个人的时候，并没有发现符合的目标，甚至让我找出了一个死了好几年的人的信息。
“我意识到，实验室里面的这个‘加茂流一’并没有露出自己的真面目，和他合作的家伙说不定也不知道他的底细。于是，我制作了一个‘加茂流一’的假身份，并在系统中设下警报。
“只要与他勾结的人见到我这个假的‘加茂流一’，如果去系统里查证我的身份，我也就可以反向追踪到他了。”
夏油杰一头雾水地听完他的计划，总觉得里面有许多漏洞。
“你不是军部的吗？怎么过来帮警察抓内奸了？”五条悟问道。
仍然在幻觉之中的本乡达也没有回答，仿佛没有听见这个提问。反而是早濑浦宅彦笑呵呵地道：“兄弟部门，就是要这样互帮互助的嘛。”
然后就得到了本乡达也一声轻哼。也不知道他在幻觉里面听到了什么。
这个问题暂且略过，夏油杰又问：“那你见到我的咒灵为什么反应那么大？”
“你的咒灵？
“不！
“这些都是实验体！骨与血、幻觉与规则，这些都是他们在实验里制造出来的怪物！好多人都死了……”
本乡达也的情绪再一次激动起来，夏油杰考虑了一下，收起了爱酱。
他对着早濑浦宅彦解释道：“我也不知道这些咒灵的来源，但看来我们和这位搜查官的目标一致，不能放任这种实验室继续存在了。还是直接和搜查官说清楚比较好。”
早濑浦宅彦点点头，表示赞同。
刚刚从幻觉中脱离出来，本乡达也还有些恍惚。他听见夏油杰的话，又喊道：“不行，我不去！那个实验室里全是会吃人的怪物！我不去。”
“哦，原来你是因为怕死才不追查实验室，反而跑到警局抓内奸的啊。”五条悟嘲笑道。
“我不是！我没有！”本乡达也终于清醒过来，激烈地反驳五条悟的话：“我是军部……”
他的话还没说完，会议室的大门就被人踹开了。在那人的身后，跟着不敢上前阻拦的警察和军人们。而他们的身后，是那些尝试阻拦但失败倒下的人们。
禅院甚尔把手里抓着的人扔到本乡达也面前。他抠了下耳朵：“啊，这个就是那个，加茂家的。你们赶紧确认一下，把那两个小鬼放了，我还要去给雇主交差呢。”
第113章 第144章（第二更） 我强，所以听我……
被本家选中, 进入族地学习之前，加茂流一只会懵懂地顺从身体本能地使用术式。
他也曾经因为被评价有天赋而喜悦。然而，这一切都随着他进入族地学习结束了。
加茂家实在是一个大家族, 那里有太多有天赋的孩子。而加茂流一, 只是其中不太起眼的一个。
但好在, 加茂流一是一个肯用功的孩子。在完成规定的训练之余, 他还会钻研加茂家的典籍。
可那些东西他越看, 越觉得空虚。
既然加茂一族曾经在咒术师中独领风骚，现在却变成御三家垫底, 难道仅仅只是因为加茂中没有人能够继承到赤血操术吗？
那禅院家的家主同样并没有继承祖传的十影法, 他又凭什么被称为最强的一级术师，并且统领禅院家呢？
总不能真的就因为一个人, 贻害了家族一百五十年之久吧？
这其中一定有什么问题。
所有人都说加茂宪伦是罪人, 可他又做了什么, 要背负起使家族堕落的罪名呢？
就在加茂流一怀有这样的疑问时，他读到了加茂宪伦曾经的研究笔记。
那本笔记被放在了一堆杂物之中, 大概被当成废纸了。大概只有加茂流一这样时不时跑到库房里搜寻典籍的无聊之人才能发现吧。
加茂流一通过有些破碎的笔记，读到了加茂宪伦超脱时代的思想。那一夜, 他泪流满面地读完了整本笔记, 终于找到了自己未来的目标。
——他要继承宪伦大人的遗志，探研咒灵与咒术的本质，将加茂家带回曾经那个繁盛的时代。
为此, 他需要更多的学习。
加茂家能够给他提供最好的培养，他如饥似渴地吸收着更多的知识。即使因此耽误了对自己术式的研究也在所不惜。
他只是一个平庸的人，没有办法做到尽善尽美。但能够把理论研究到极致，也很不错。
在这期间，他还结识了和他有共同理想的一群人。他们之中大多数是加茂族人, 也有一些追寻咒灵与咒术更多可能的外族人加入他们。他们称呼彼此为“同道者”。
是曾经的他太狭隘了，他们所追求的不应该是一家一族的繁荣，而应该是咒术师的进化。
就像是五条家六眼神子的出生，提高了咒灵的强度。他们也能够以他们的研究成果，反向带动咒术师的实力提升。
这是造福全体咒术师的大好事！
而在实现理想的道路上，总是需要牺牲的。
加茂流一愿意，他的同道者们也愿意。
像加茂流一这样不起眼的人，在加茂家中消失是很容易的。
但加茂流一还是选择了假死，将他的社会身份完全抹掉。既然他之后要进入普通人的社会，就需要在普通人面前伪装。好在，他的同道者们有办法，可以伪造他的死亡证明。
在同道者的帮助下，他成功假死脱身，成为一个没有身份的幽灵。
然后，他就去了东京，以合作者的身份加入了一家疯狂的实验室。在人体实验这个方面，咒术师的手段还是太老旧了。相较之下，普通人就显得富有想象力。
加茂流一接近了军部某间实验室的负责人，并且取得了他们的信任。
一切都进行得很顺利。
没有人发现他从本家偷走了一个咒灵。当然就算他们发现了，也没有办法。毕竟，他已经是一个死人了。
大多数咒术师如果想要隐藏自己的踪迹，想要找到他就会变得很困难，尤其御三家出身的咒术师。
这群家伙不仅脑子没有跟上现代化社会的熏陶，就连生活习惯也可以完全与现代社会脱节。很难想象，在现在这个社会还会有人能够完全不使用电话、网络和公共交通。
偏偏，这群家伙就是能够忍受这样苦行僧般的生活。
而东京都又是全日本人口最多的地区。这是一个即使每天在固定的时间站在固定的路口，也很难与相同的人擦肩而过的大都市。
如果有一个咒术师想要在东京隐姓埋名，除非拥有特殊的定位方法，不然想要找到他简直是天方夜谭。
但是从一个想要躲藏的咒术师的视角来看，事情又是另一副样子了。
作为一名出身御三家的咒术师，当他想要躲起来的时候，一定是他做过或者正在做一些会被咒术界通缉的事情。
而追缉叛逃术师的主要力量出自两所咒术高专。东京正是其中一所咒术高专的大本营。另外，东京的咒术高专里还有全日本结界的中枢，天元大人，以及五条家的那个六眼在。
这样看来，东京简直是藏龙卧虎，根本不是一个适合藏身的好地方。
相较之下，距离东京不远的横滨就变成了藏身更好的选择。
毕竟这里拒绝咒术师入内，那些追捕的咒术师碍于官方的禁令很难进入横滨。而且，横滨也没有咒灵，逃跑的咒术师也不会因为职业习惯随手祓除咒灵暴露身份。
最重要的是，横滨距离东京足够近。往返于东京与横滨两地非常方便，就算住在横滨，也不会耽误他们在东京的事情。
加茂流一最初在假死之后躲到横滨去的时候就是这么想的。事情一开始也如他所想的一般顺利。
最开始，加茂流一还不太适应独自在横滨的生活。好在，横滨是一座足够混乱的城市。因为它的混乱，他的那些不适应都被解读为外地人初来乍到的无措，而不是咒术师难以融入普通人的生活。
在学会横滨的生存法则之后，加茂流一开启了他如鱼得水的新生活。
他大部分时间在横滨的擂钵街生活，定时开车到东京去与实验室负责人联络。他非常注意隐藏自己的行踪，就算是他唯二有联络的人——同道者们和实验室负责人也找不到他的住处。
加茂流一相信自己的隐藏万无一失。
——然后他就被禅院甚尔直接打上门了。
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来不及反应，禅院甚尔就把他打晕了。等他再醒过来，他人已经被绑起来，脖子上还套了个项圈，被放置在一间全黑的屋子里。
加茂流一感觉到房间里还有其他人在，然而他们都不说话。
这里是哪里？他们要干什么？
加茂流一咽了下口水，试图进行沟通：
“你既然没有直接杀了我，就说明还有交谈的余地。不如让我们直截了当地谈一谈。”
加茂流一认识禅院甚尔。
当然不是因为他是禅院家的无咒力废物，而是因为他的恶名——咒术师杀手。虽然听说他已经从良了，但没人规定金盆洗手之后不能再反悔。咒术师杀手为钱干活很正常，他现在面对的应该就是禅院甚尔的雇主。
没有人说话。
加茂流一在思考，什么人会想要抓住他？
咒术师就算要抓他也不会请动咒术师杀手，会雇佣禅院甚尔的一定是普通人。可与他有联系的普通人，只有那个实验室的人。
是那个被选中作为母体的女人吗？
加茂流一知道今天同道者们有大行动，他还帮忙向实验室的负责人借用了那个女人。同道者们的行动出现失误，没有处理掉那个女人吗？
不，同道者们的计划向来周密。即使是出现意外，也能迅速响应。比如之前的工厂事件里，他就接到了扫尾的临时命令。
那是之前实验室死掉实验员的家属吗？
这个有可能，但是如果作为家属都能掌握他身份的秘密，他应该要重新评估与这个实验室的合作了。
加茂流一虽然人被绑住了，但他根本不慌。没有咒术师会面对普通人惊慌。他暂时没有轻举妄动，主要还是因为忌惮不知道是否在现场的禅院甚尔。
他一边思考，一边尝试与房间里的人对话。
禅院甚尔，目前和他并不在一个空间里。他和其他人一起，在隔壁的观察室里，听着加茂流一絮叨没用的信息。
在发现加茂流一的情报有部分假的内容以后，他虽然没有挂断夏油杰这边的通话，但他也不是光在电话那边说风凉话的。
他一边联系孔时雨，一边动用了一下武装侦探社专属外挂，从世界名侦探大赛凯旋的江户川乱步，迅速地定位到了加茂流一的位置。
然后夏油杰的通讯就突然断掉了。
虽然知道五条悟和夏油杰这两个人不会出什么事情。但在江户川乱步的怂恿，以及自己本心的驱使下，他还是在抓到人之后强闯了警察局。
然后就非常遗憾地发现这两个小鬼真的一点事都没有，还在用咒灵威胁人。
真烦，早知道不管他们了。
啧，那边那个军部的好吵啊，他是不尖叫就不会说话吗？
总之，在真正的加茂流一出现之后，就可以跳过其他步骤，直接平推实验室了。
本乡达也想要反对，那是他们军部的实验室，他当然不希望外人进入了。
可惜他的反对无效。
他现在人在别人的地盘上，作为倚仗的武装部队躺倒了一大片，也说不出一些冠冕堂皇的大义，只能闭嘴认怂。
早濑浦宅彦还笑眯眯地安慰他：“兄弟部门，就是要这样互帮互助的嘛。”
真恶心，相同的话再听一遍，感觉前所未有的恶心。
但是关于该如何找到实验室的地址，五条悟夏油杰作为咒术师，和以早濑浦宅彦为首的警察部队产生了分歧。
当然，禅院甚尔自成一派。他主张反正雇主就是实验室的人，不如让他直接带着加茂流一去交差。禅院甚尔拿钱，其他人跟在后面得到地址。
可惜被全票反对了。
于是禅院甚尔也就没有拿出江户川乱步亲自圈出的可疑地址，而是看着这些人进行讨论。
夏油杰五条悟主张，既然本乡达也说那个实验室危险，那就干脆普通人都别上了。他们从加茂流一那里问出地址，然后他们两人去平推，不会耽误太多时间。
早濑浦宅彦则主张，保护民众是警察的职责。咒术师也是民众，他们不能让两人参与这么危险的行动。警局非常感谢三人抓捕嫌疑人的贡献，但是后续就不需要麻烦他们了。
非常冠冕堂皇又卸磨杀驴的说法，本乡达也跟着在后面连连点头。
普通人的事情普通人解决，不需要咒术师。
夏油杰提出加茂流一是个咒术师，普通人没有办法控制。本乡达也又一次拿出他的异能力屏蔽项圈，还说：“我们的枪械也是专门改良之后，针对异能力者设计的，请不要担心。”
警察和军部的态度非常坚决，反而是夏油杰有些动摇。毕竟这种违法乱纪的事情交由国家机器处理才是正常的。而且咒术师也不是普通人的保姆，既然对方觉得他们能处理，那就交给他们好了。
看两边说得差不多了，禅院甚尔也已经和雇主联系好了。他哼笑一声。
“你们商量得差不多了吧？那我就按着我的法子来了。”说着，他就推开关押加茂流一房间的门，抓着对方脖子上的项圈把人提起来。
“我和雇主联系了交货地址，你们谁想跟就跟上来。”他掏掏口袋，拿出一张有些皱巴的地图，“不想跟就去圈出来的这几个地方碰运气，就这样。”
夏油杰和五条悟对视一眼，跟了上去。至于警察和军队，他们看着自己长官，眼神犹豫。
直接把人拦下来？
别开玩笑了，之前想要拦住这家伙的人还起不来呢。他们要是再躺下了，谁去出任务啊。
在离去之前，夏油杰还不忘放出咒灵扫荡了整个警局，完成他们今天的清扫任务。
禅院甚尔把加茂流一扔到车后座，询问两人：“你们就远远地跟在后面，别暴露，要求不高吧？”
夏油杰召唤出一个小型咒灵，放到禅院甚尔的身上。
“这是定位器，你放到那个雇主的身上就行。我们今天的任务还有一个地方没有完成，我们做完就追上来。”
“啧，麻烦的小鬼。”禅院甚尔抱怨道：“你这个定位器最好智能一点，我可不管帮忙。”
他一脚油门起步，试图喷两人一脸尾气。却只能通过后视镜，看到五条悟踏前一步，用无下限全部挡下来的画面。
啧，烦人的小鬼。
第114章 第145章 我也想手搓光炮啊！
加茂流一看到五条悟的时候就知道, 需要死掉的人今天轮到他了。
他正走在一条无人可以理解的道路上。为了实现他的理想，他愿意做殉道者。
他曾经亲手处决过他的同道者，用一柄被咒力强化过的利刃。然后他把现场制作成了咒灵行凶的样子, 以摆脱后续的追查。
而那些在加茂家中有话语权的同道者与他果然有默契, 他们将嫌疑扣在了咒灵操使的身上。
加茂家一致接受了这个说法, 并且摩拳擦掌地试图凭此拿捏咒灵操使。比起为已经死掉的族人讨回公道, 还是趁机将潜力无限的咒术师收入囊中来得划算。
被家族捆绑的人会做出的选择都大同小异。
他曾经也是这些庸碌之人的一员, 只是接触了加茂宪伦大人的遗志，走上这条崇高的道路。只是可惜, 他只能停在这里, 没有办法到达路的尽头了。
但是，在那之前, 他要问清楚敌人是谁！
“禅院君, 你的雇主是谁？”
禅院甚尔露出一个嫌弃的表情。他通过后视镜, 看到了对方平静的面孔。
“我没有记住名字，只知道对方是某个实验室的负责人。”禅院甚尔看着对方因为震惊而变得生动的面容, 露出一个恶意的笑容。
“如果你想知道雇主绑架你的原因的话，我也可以告诉你哦。会研究咒灵的疯狂科学家, 自然会走上研究咒术师的道路。选择你只是因为他们目前只接触过一个你。”
说到一半, 禅院甚尔停下来回忆了一下，然后接着说：“我们的侦探大人帮忙分析了许多，但是太麻烦了, 我都忘记了。
“总之，多亏你一直遮遮掩掩的，让咒术师与普通人之间的信息没有泄露太多，才能达成现在种种巧合一般的结果。”
遇到了一个红灯，车子缓缓停下。
禅院甚尔回头看了一眼完全缩在座椅上面的加茂流一, 笑话道：“你现在，不是在考虑该怎么自我了断吧？”
加茂流一的脸色立刻冷了下来。虽然他的确在这样想，但直接被拆穿还是让他恼羞成怒。
禅院甚尔坐回身。
“我们的侦探大人让我转告你，都已经在普通人社会中隐姓埋名了三年，还只能想到杀人这种断尾求生的解决办法，你这个组织应该也没什么前途。”
“你们懂什么！”
加茂流一突然暴起。他挣脱了束缚，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把利刃，直接冲着禅院甚尔的脖子捅过去。
这柄咒具，一直被加茂流一容纳在自己的身体里。曾经他用这柄刀处决过许多可能泄露秘密的同道人，他也将用这柄刀处决自己。
但是，在自我了断之前，他要把这个喋喋不休的家伙带走。
所谓咒术师杀手，不过是个只会偷袭的小人。如果是偷袭的话，加茂流一也很擅长这个！
信号灯转为绿色。
没有回头，也没有去看后视镜，禅院甚尔单手启动车子，另一只手挡住了加茂流一的攻击。
完全没有看清禅院甚尔的动作，加茂流一就已经被缴械，并且被折断了双手。而在加茂流一的脸上挨了一拳之后，他也只能顺着被打的力度倒回车后座上。
痛。
手也痛脸也痛。
剧烈的疼痛让加茂流一蜷缩起身体。
禅院甚尔还要嘲讽：“你就这点实力吗？”
可惜，加茂流一已经没有力气去反驳了。
确定加茂流一不能在他开车的时候做出过激行为，禅院甚尔就不再搭理他了。
车子驶出城区之后便开始提速，一路往山区驰骋，很快就到达了禅院甚尔与雇主约定的目的地。
雇主是个体型圆润的中年人，那身白大褂和稀疏的头顶让他看起来像个普通的科学家。
禅院甚尔提着加茂流一下车，把人放进了雇主准备好的箱子里。
“咦，你从哪搞到的项圈？”雇主见到加茂流一脖子上的异能力屏蔽装置还有些惊讶。
“这个问题要加钱。”禅院甚尔将箱子盖好，回答了雇主的问题。
更换实验室让负责人捉襟见肘，自然不会将钱浪费在这种问题上。毕竟军部大大小小的实验室无数，说不定有谁也和他们一样资金不够充裕，才会对外贩卖一点小玩意贴补家用呢。
“那项圈的效果怎么样？这是对异能力者用的吧，对他们这类咒术师能不能起效？”
“不知道。”禅院甚尔完全没有一个乙方的态度，“他太弱了，完全没用咒术就被制服了。那玩意是用来保护你们的，最好能把钱折算给我。”
雇主不问了。
他迅速拿出早已经签好的支票，打发禅院甚尔走。
禅院甚尔接过支票的时候，夏油杰的定位装置也顺势跑到了雇主身上。周围没有一个人察觉到。
雇主要求禅院甚尔立刻离开。禅院甚尔从善如流地上了车，在离开之前他还摇下车窗询问：“你真的不需要后续服务了吗？对于普通人来说，那家伙还是挺危险的。”
“不需要，请你立刻离开。”
禅院甚尔耸耸肩，开车离开了。
车子开出去不久，就遇到了坐在咒灵上的五条悟与夏油杰两人。
禅院甚尔停下和他们打招呼：“速度挺快的嘛，小鬼们。”
“你现在就要回横滨吗？”
“不回。”禅院甚尔将车直接停进路边的树林，“乱步先生说那个实验室里会有线索。”
禅院甚尔强调：“我只是回去看看。具体要做什么视情况而定，这间实验室有军部背景。”
“老子懂，就是不敢得罪上面的烂橘子呗。真是哪里都有这种恶心人的高层。”五条悟不满地嗤笑。
“他们开始移动了。”夏油杰突然说道，“甚尔先生，你要和我们一起吗？”
禅院甚尔稍微活动了一下手脚，“不。我有自己的办法。”
“那我们就先走了。”
在科幻小说里常会有这样的场景，邪恶组织将山体挖空，设立自己的总部。而在门口，他们会设置各种高科技的验证，还要做出与周围环境类似的拟态来掩人耳目。
夏油杰与五条悟的追踪行动，第一步就出师不利。
他们都知道眼前的山体之后有一个可疑的实验室，但是他们连入口都没有找到。
“悟，这情况好眼熟。”夏油杰忍不住托腮感慨。
“是啊，所以还要再来一次吗？”
“要是能够模拟地震就好了。”夏油杰开始畅想，“应该有地震鲶的咒灵吧。”
“没有地震，还是可以尝试一下山崩的。”五条悟瞄准山体，“对了，好像还没来得及和你说，杰，老子领悟术式反转了哦！”
“而在学会术式反转之后，将术式正转与术式反转重叠，就能创造出虚式——「茈」！”
五条悟对着山体弹指。
——什么都没有发生。
“悟？”
“哈哈，感觉不太对。我以为这招很快就能学会的。”
五条悟转变手势，转为使用术式反转——「赫」。
山尖直接被削平，惊起鸟雀乱飞。
而这不是结束，赫的斥力仍然在不断扩散，整座山都在跟着震颤。山顶不断有石头落下，夏油杰操纵着咒灵高飞闪躲。
“悟，山要塌了！”
“哈哈，好像是有一点做过头了。”
两人飞上高空，就见到原本在山林之中穿梭的禅院甚尔也冒了出来，还对着两人竖起中指。
“啊，甚尔先生……”
“那家伙大概是想自己偷偷潜入吧。”五条悟对着禅院甚尔得意洋洋地竖起拇指之后，便拍着夏油杰的肩膀。“怎么样，杰，这招超帅的吧！”
“啊，嗯，是啊。”夏油杰点数自己的咒灵，发现从破坏力来说，没有一只能与赫媲美。
【我保证，不管发生什么事情，我都一定会告诉你的！】
自己的声音突然在夏油杰的耳边响起。他回头看去，只见五条悟又点了一下手机的屏幕，他的声音又一次响起。
五条悟竟然还真的录音了。
“杰，这是你自己的承诺哦。不可以敷衍我，快把你在想什么都说出来！”
“悟，连心里想的事情都要说吗？有些太奇怪了吧。”夏油杰拒绝道。
五条悟理所当然地拒绝了夏油杰的拒绝：“当然要说！我们之间没有秘密不是吗！”
山顶仍然有碎石在不断落下，有实验室的人员在紧急往外面跑。而这一切的两个罪魁祸首，在天上谈心。
“我在想，”夏油杰看着已经变了个模样的山体说道：“悟越来越厉害了，我可能没有办法抗衡了。”
“？”
如果不是下面还有许多普通人，五条悟高低要和夏油杰打一架。
“你在想什么奇怪的东西？你不是也刚刚收服了两个，啊，不，是一个拥有领域的咒灵了吗？”
“但是小骨攻击能力不强，小血就更是完全地范围性强控。啊，我也好想要这种能一击打穿山顶的技能啊！”夏油杰抱怨：
“明明一直在找强力的攻击手段，但为什么遇到的咒灵全是辅助型啊！我也想手搓光炮的啊！”
五条悟沉默了一下，问道：“杰，你有没有考虑过。就算你拥有了那种强力的攻击咒灵，光炮也不是你自己搓出来的吗？”
“好了，你闭嘴。”
见山体中不再有人往外走，夏油杰释放咒灵，将已经出来的人一网打尽。
他降落在入口处，邀请五条悟：“悟，要进去看看吗？”
“当然！”
第115章 第146章（第二更） “就以我们要对……
咒灵是什么？
在被实验室征召之前, 松野南从未听过这个名字。
作为一名生命科学领域的研究员，松野南从来没有想过这世上竟然还有这样一种……该怎么定义它们呢？
怪物吗？
这个定义既不科学也不严谨，然而松野南一点也不愿意称呼那些东西为生命。
那些无法被观测, 无法被感知, 却又真实存在的东西, 在文学作品里, 一般会被称为幽灵或者鬼魂。
松野南从中学的时候就知道, 所谓幽灵，不过是人类在紧张惊惧的情绪下的错觉罢了。
这个世界上是没有鬼的。
但这个世界上真的有咒灵。
在从中学毕业了近三十年之后, 在专注于生物研究近二十年之后, 她竟然不仅要重新面对世界，还要研究这些一点都不符合生物定义的东西。
松野南觉得无从下手, 却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好在, 实验室中面对咒灵茫然无措的也不只是松野南一个人。这是一个全新的领域, 需要的大概是每一名研究者的想象力。
这是一个近百人的研究团队。
实验室中一共有十个高级实验员。前五名是军部实验室出身，后五名则是被特别邀请来的各领域知名学者。松野南的编号是七号。
另外每名高级研究员手下都配有中级研究员两名, 以及初级研究员若干。
从进入这个实验室的第一天，从实验室负责人发表第一次演讲开始, 高级研究员七号松野南就想要逃出这个疯狂的实验室。然而军部直接持枪上门邀请的经历, 实验室负责人密切的关注，都让松野南丧失了逃走的勇气。
于是，她只好在这个疯狂的实验室中划水。她只是按部就班地完成上面分派下来的任务, 每天做一些注定不会有结果的研究。
不管怎么说，咒灵都不是生物。
但在日复一日的研究中，松野南也难免庆幸。外面不知道有多少看不见的咒灵在游荡，而实验室中咒灵大致都是可控的。即使有危险，身为高级研究员的她也是最安全的那个。
直到同为高级实验员的五号身亡, 直到被选中为母体之前，松野南都是这样想的。
被咒灵附身是什么感觉呢？
松野南说不清楚。
她只感觉她仿佛被恨意烧灼。
她恨让她痛苦的咒灵，她恨疯狂的实验室和冷漠的同僚，她恨不敢反抗不敢逃走的自己，她恨这个让咒灵存在的世界……
恨意吞噬了她的理智。但也是恨意支撑了她的生命。
重新睁开眼睛，面对陌生的少女，置身于可以带给自己安全感的医务室时，松野南知道，她活下来了，那就该其他人死了。
*
在进入山洞里的实验室之前，五条悟连续接到了三个电话。
第一个是五条明打来的，是能干的五条明终于顺着五条悟提供的编号，就是把咒灵藏在身体里的女人穿着的白大褂上面的编号，曲折地找到了她的相关信息，并且已经以五条家的名义与军部初步取得了联系。
“啊，辛苦了明，军部的话我们已经联系上了。不如你还是帮老子想想怎么统治总监部吧。”五条悟如此回复道。
五条明：“啊？”
五条悟回他一句“去翻一翻之前的简讯，老子现在很忙没空解释”，就挂断了电话。
虽然现在的确不算空闲，但夏油杰确定，五条悟就是在报复之前五条明说五条悟会打扰他工作的事情。
还没等夏油杰调侃他，五条悟又接到了家入硝子的电话。
“你们送过来的病人已经醒了，并且说了一个地址。她说那里面有许多咒灵，你们要不要顺路去看看？”
五条悟看着已经完全看不出之前样子的山体，还是非常好奇地问了一下：“硝子，她有说怎么开门吗？”
“啊，我去问问。”
过了一会，家入硝子回复了一个非常复杂的办法过来。“听起来还挺麻烦的，你记住了吗？”
“不用记，老子已经把那扇门轰开了。”
“？”家入硝子不理解：“那你为什么还要问。”
“因为好奇啊。”
家入硝子无语，她又说：“对了，那个辅助监督把人送来高专就走掉了，你们有见到他吗？”
“没有诶，不用管他啦。”
虽然这样说，五条悟还是把辅助监督的名字传给了五条明，并让他查一查。
五条明只回复了一个表示知道了的句号过来。
五条悟给夏油杰看两人的通讯，告状道：“杰，你看明他敷衍我。”
夏油杰指着五条悟发出的加藤达央道：“悟，你名字写错了。那个辅助监督叫斋藤达也。”
“哦，是吗？”五条悟重新编辑简讯发给五条明。
发完之后，他又接到了夜蛾正道的电话。
夜蛾正道打过来的理由就单纯多了。电话一接通，夜蛾正道就开始怒吼：“你们两个是不是抛下辅助监督，单独行动了！你们是不是没有放帐使用咒术了！还有，你们为什么还跑到山里去了？！”
五条悟伸长手臂，将电话拿远都阻止不了被夜蛾正道的咆哮声震耳。
等夜蛾正道那边的声音小下来，五条悟才开了公放，问道：“夜蛾，你突然好大声哦。”
发泄过情绪之后，夜蛾正道转而说起了正事：“你们两个现在在哪里？警方这边要求你们移交犯罪嫌疑人和不要破坏犯罪现场。”
“啊——”
五条悟与夏油杰对视一眼，又一起将视线转向被咒灵束缚起来的研究员们，然后又一起被已经不成样子的实验室，以及正从里面走出来的禅院甚尔。
夏油杰回答道：“犯罪嫌疑人都绑好了。”
不等那边开心，五条悟就继续道：“犯罪现场也已经破坏过了。”
夜蛾正道深呼吸，问道：“还能复原吗？”
五条悟沉重地回复道：“不能了。”
“我知道了。”夜蛾正道再次深呼吸，“你们两个立刻回高专，我来处理。”
五条悟与夏油杰异口同声地答道：“好哦——”
电话挂断。这时候，五条明的简讯回复过来，给两人纠正辅助监督的名字其实是加藤达也，并委婉提醒五条悟不要发错误信息增加他的工作量。
五条悟装作没有看见。他和夏油杰一起盯着刚从里面走出来的禅院甚尔。
“看我做什么？里面的咒灵我都没有动，你们要是想要就自己进去拿。”
禅院甚尔思考了一下，“除了长得比较怪以外，实力都还可以。”
夏油杰听到这个眼神立刻就亮了，兴冲冲地拉着五条悟往实验室里走。
“喂，小鬼们。”禅院甚尔在两人身后叫了一声：“里面不太适合未成年进入，如果你们愿意给钱，我可以帮你们把咒灵搬出来。”
“大叔，你不是为了钱什么都做的人设吧？”五条悟回头吐槽他，又冲着他挥挥手，就和夏油杰一起走了进去。
“啧，小鬼。”
一进入洞口是一条长长的甬道。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五条悟的攻击破坏了电力系统，甬道里没有光亮。夏油杰召出了能够照明的咒灵。光亮映照在远处的漆黑门扉上，让夏油杰觉得似曾相识。
他曾经，似乎也走过这样一条甬道。那时候，两旁的房门洞开，里面留着咒灵的残秽。而那条甬道上，鲜血的痕迹格外刺眼。
就是在那次事件中，他和五条悟初次接触豢养咒灵的事件。也是因为那次事件，他们结识了江户川乱步，并且得到了想要插手的话需要先提高实力的答案。
夏油杰不知道他现在的实力是不是已经足够，但他现在的确应该已经站在了那个事件的终点处。
“杰？”
夏油杰停留在距离最近的一扇门扉前，深吸一口气，推开了门。
里面是一只章鱼形状的咒灵。它的触须上还卷着几个身着白大褂的人，在夏油杰开门的时候砸了过来。
夏油杰下意识地伸手去接。
接到手中才发现那并不是人类，而是咒灵穿上白大褂之后的拟态。与夏油杰的距离足够近之后，这些被投掷出来的咒灵才露出獠牙，想要直接往夏油杰的脸上蹦。
五条悟反应极快，带着无下限的手挡在夏油杰的脸前。而在视线被遮挡的情况下，夏油杰召唤出来的咒灵也准确咬住了这些扑上来的咒灵。
“你都不躲一下的吗？”五条悟心有余悸地抱怨，“它们可是冲着你的脸去的啊。”
“但是悟不是帮我挡住了嘛。”几乎完全没用什么功夫就得到了一堆实力不错的咒灵，心情很好的夏油杰哄人的语气都变软了。
感觉自己被夸了的五条悟也非常高兴，“杰，你站到后面去。我来开门。”
两人就这样重复着开门，打怪，开门，打怪的流程，走到了里面最后一个房间。
“杰，里面好像没有咒灵了。”五条悟的手握在门把上。
夏油杰点点头，说道：“不管有没有咒灵都应该进去看看。”
两人打开门，这间房间里果然没有咒灵。
但比那还不如，这间房间里面的全是人类，已经死掉的人类。
他们赤身裸体，身上布满了不知道如何造成的伤疤，东倒西歪地散落在实验床以及地上。他们的身上联通着生命体征的监控设备，这些设备似乎有单独的供电，仍然在顽强地工作着。
屏幕上显示出的那道平直横线，仿佛这些人不肯闭合的眼睛，提醒着夏油杰一个事实。也许，是因为五条悟轰击山体，才让实验暂时中止，让这些人丧了命。
夏油杰知道，无论如何，错误的都是那些进行人体实验的人。但是他无法停止思考，万一呢？
如果他们没有在那时那刻采取直接破坏山体的手段，这些人有没有万分之一的概率活下来？
这是一个没有结果的问题。
“杰！”
五条悟一手拉住夏油杰的手腕，一手捂住了夏油杰的眼睛。他站在夏油杰的背后，这样的姿势仿佛一个拥抱。
“杰，别看了。他们已经死了。”
夏油杰麻木地点点头，附和道：“是啊，他们都死了。”
五条悟拉着夏油杰后退，一直退到房间外面才松开手。他绕到夏油杰的正面，双手扶住夏油杰的肩膀，问道：
“杰，告诉我，你在想什么？”
夏油杰露出一个虚弱地微笑：“我在想人类为什么会自相残杀。”
“不对。”五条悟紧盯着夏油杰的眼睛，即使在黑暗中也能察觉到夏油杰的躲闪。他腾出一只手拿出手机，再次播放那段录音。
【我保证，不管发生什么事情，我都一定会告诉你的！】
“杰，我们来立下束缚吧。”五条悟突然说道。“杰就是不喜欢说心里话的那种人，老子觉得，果然还是立下束缚才能安心。
“就以我们要对彼此完全坦诚为束缚。”
夏油杰沉默，最后拒绝了他。
第116章 第147章 “杰不立束缚，老子就不松……
夏油杰拒绝与五条悟立下束缚, 这个态度本身就代表很多问题。
“悟，我们先出去吧。”
他拉住五条悟的手腕，向外走去。五条悟没有拒绝他, 甚至反客为主, 直接牵住了夏油杰的手。
两人十指交握, 五条悟摸到了夏油杰掌心小小的月牙状坑洼。五条悟下意识地仔细摩挲, 然后就感觉到夏油杰的手在他的掌中弹动了一下。
“悟, 你在做什么？”夏油杰问道。
“杰，你掌心有伤口吗？”
夏油杰不明所以, 短暂回忆之后回答道：“应该没有吧。”
五条悟再次摸上夏油杰的掌心, 已经找不到刚刚摸到的坑洼了。那个形状实在过于明显，让五条悟一下子就想到了握拳时可能留下的痕迹。
五条悟又摸上了夏油杰的指尖, 摸到了他修剪得一丝不苟的指甲。
夏油杰的指甲圆润平齐, 最主要的是它们被修剪到了刚好包裹甲床的长度。即使是五条悟以指腹去摸, 也很难摸到指甲突出的部分。
而就是这样短的指甲，曾经在夏油杰的掌心留下痕迹, 很难想象他攥紧拳头的时候用了多大的力气。
五条悟的指腹在夏油杰的指尖反复磨蹭。
夏油杰忍了一下，没能忍住。这样实在是太奇怪了, 夏油杰试图抽回手, 又被五条悟一把攥住了。
“悟，松手。”
五条悟反而握得更紧了一点。
“不松。”黑暗之中，五条悟的神色难辨, “除非杰和老子立束缚。”
夏油杰再次缩了一下手，还是没有挣脱，索性不动了。他有些无奈地道：“悟，我们一定要在这里说这个吗？”
“嗯？杰觉得要焚香沐浴，举杯对饮之后, 再在月亮下面起誓才比较有仪式感吗？”五条悟曲解夏油杰的意思。
“老子是无所谓啦。反正在杰和老子立下束缚之前，老子是不会松手的。”
夏油杰把五条悟这两句话的意思连起来听，简直像是在听恐怖故事。
但是被五条悟这样打岔，他的确没有脑子去想别的了。出口已经近在眼前，夏油杰叹了口气：“悟，我们回高专再讨论这件事吧。”
“好哦。”五条悟没有意见，反正他已经下定决心，夏油杰不答应，他就不松手。
至于晚上睡觉应该怎么办？不会吧，夏油杰不可能到那时候还没有答应他吧。
夏油杰又一次抽了下手，仍然没有抽动。他站定，举起那只被握住的手对五条悟说：“悟，我说我们回高专再讨论这件事，你先松手。”
五条悟也跟着停下脚步，并与他对视。
“老子也说好哦。等杰和老子立下束缚，老子自然会松手。”
……
外面的人已经能够见到两人往外走的身影了，早濑浦宅彦和本乡达也还想上前与两人寒暄。
只是他们走到一半，夏油杰与五条悟的脚步突然停住，光看着彼此不动弹了。
其他人见状，还以为里面发生了什么异变，也都不敢轻举妄动。早濑浦宅彦和本乡达也更是指挥着部下轻手轻脚地后退，这一退就退了百余米。
即便如此，他们仍然觉得不够安全。这两人可是能制造出地动山摇的家伙，能让他们两个严阵以待的，能是什么普通玩意？
早濑浦宅彦与本乡达也一合计，不行，还是要退。于是一行人又退出几百米。
不仅他们自己的部队要退，还带着那些被咒灵捆缚的研究员们一起退。
当然，普通人看不到咒灵。只知道这些研究员莫名其妙地睁着眼睛立在那里，嘴还仿佛被什么东西堵上了，看起来像是中邪了。
只有很少几个见识过夏油杰能力的人猜到了真相。
可知道真相只会加重他们的焦虑情绪。本乡达也忍不住想，面对那群怪物，普通人是不是真的毫无反抗之力。
是的，怪物。
军部之中，有一支完全由异能力者组成的特殊部队。本乡达也曾经数次作为打扫战场的小兵，跟在他们身后。
那些家伙已经完全不能被称之为人了，毫无疑问，他们都是怪物。
但无论他们是多么凶猛的野兽，至少军部还紧握着他们脖子上的缰绳。只要他们有异动，军部就可以取走他们的性命。甚至本乡达也手中的异能屏蔽装置，也是在这群人配合下研制出来的。
但是咒术师不同。
他们拒绝往自己的脖子上套项圈。
动物园中的野兽再凶猛也不过是人类赏玩的对象。自然中的野兽却是货真价实的狩猎者，人类对于他们来说也不过是不那么好吃的一种猎物罢了。
本乡达也越想越觉得恐惧。
然而，在当下的这个环境里，恐惧是最不应该存在的情绪。
恐惧会让普通人看到原本看不到的东西。而看到，就是一种信号，是夏油杰设定地让咒灵行动的信号。
在本乡达也没有防备的时候，他就被咒灵绑起来了。他越是挣扎，咒灵的束缚便越紧。直到他静止不动，咒灵才不再继续施加压力。
本乡达也这时候才知道，为什么那群白大褂明明没有什么伤却全都一副奄奄一息的样子。这哪是没有伤，这是伤全在身体内部无法被看见！
阴暗的咒术师！
像是猫玩弄老鼠一般，玩弄猎物的心机恶劣咒术师！
糟糕的回忆涌上心头，让本乡达也想要破口大骂。奈何他的嘴也被咒灵堵住，只能发出虚弱的呜咽声。
夏油杰感觉到了咒灵被人移动，但是他正忙着劝五条悟松开手，也就没有在意。
总归有他的咒灵在，不管是谁想要带走那些研究员，都要他说了算。
五条悟和夏油杰都没有在意突然退走的人，他们还在就“送不送手”这件事僵持。
在一段车轱辘般来回重复的对话之后，五条悟干脆一不作二不休，将自己的手指插进夏油杰的指缝中间。
两人十指相扣，密不可分。
“杰，你死心吧，我是不会放手的。”
夏油杰觉得五条悟实在有些咄咄逼人。
如果是平时，他一定会劝诫五条悟不可以这样，非常没有礼貌。可现在，被五条悟咄咄相逼的人就是他。而不管他说什么，五条悟都完全听不进去。
夏油杰无奈地叹口气，准备和五条悟仔细掰扯一下这个束缚究竟为什么不能立。
然而就在这时候，夏油杰感觉到，他的某一个咒灵被祓除了。
“悟，出事了。”
咒灵被祓除，一定是有咒术师出现了。夏油杰此时也顾不上和五条悟继续分辩，他拉起五条悟就跑，紧急赶到了咒灵被祓除的现场。
不等夏油杰召唤出咒灵，五条悟直接带着夏油杰瞬移过去。就是落点在空中，两人直接往地上掉的样子有几分狼狈。即便如此，五条悟仍然没有松开与夏油杰十指交握的手。
夏油杰紧急召唤出咒灵作为踏脚点，两人才没有直接掉到本乡达也的身上。
“我感觉到咒灵被祓除了。”
夏油杰环顾四周，没有看到咒术师，只有一个刚刚差点被他们踩到头，但仍然在狂笑的本乡达也。
夏油杰又问：“他怎么了？”
鸣瓢秋人瞟了一眼两人分不开的手，凑到夏油杰的身边偷偷说：“那家伙刚刚被你的咒灵抓住，他手下的家伙就对着他开枪。然后就是你看到这副样子了。”
夏油杰不明所以地问：“所以，他中弹的副作用就是笑得停不下来。”
“那应该不是。”鸣瓢秋人无语，他问夏油杰：“你都不着急吗？他们那个古里古怪的武器可以伤害你的那个咒灵诶。”
夏油杰无所谓地回答道：“没关系啦，那种强度的本来就是消耗品。不过，你们这个武器能够推广吗？感觉很好用。”
话刚说完，夏油杰就感觉手上一痛，他的手被五条悟紧握了一下。夏油杰皱了下眉，同样狠狠地回握回去。
两人就这样较起劲来，脸上面无表情，手上青筋暴起。
鸣瓢秋人注意到的时候都有些害怕，这两个人怎么做到把一个原本含情脉脉的动作，做得杀气腾腾的呢？
他们不会在这里打起来吧？
当然不会。
不得不说，十指交握这个姿势的确给了他们更多办法表达自己的不满。但如果另一个人不想接受这份不满，就会变成现在这副样子了。
“你说这些东西是消耗品？！”
本乡达也惊叫，显然，他也听见了夏油杰刚才说的话。
夏油杰点点头，“普通人实在是太脆弱了，我怕咒灵下手没有轻重，所以只放了三级咒灵。三级咒灵的话，在人群聚集的地方很容易出现的。”
本乡达也突然冲着夏油杰怒吼：“你这个潜在的杀人犯！”
说着，他又转向早濑浦宅彦：“你们警察就这样看着他为非作歹吗？把他抓起来啊！趁着他还没有酿成大祸。”
鸣瓢秋人站在夏油杰的身边撇撇嘴，他小声嘀咕：“我觉得这家伙脑子有病。”
早濑浦宅彦也跟着笑呵呵地说：“请冷静一点吧，本乡搜查官。咒术师也是我们的兄弟部门，大家就是要互帮互助的。”
说着，他转头对两位咒术师说：“我已经和你们的老师取得了联系，后续我也会和他进行沟通的。还请你们把人都交给我们吧。”
夏油杰点点头，收起了自己的咒灵。
那些研究员一失去咒灵的捆缚就立刻瘫倒在地上，然后被警察们分别关押进警车里。
“啊，对了。”夏油杰这时候才发现禅院甚尔已经不见了，想起他的叮嘱，“我们这边有一位厉害的侦探提示，说要小心这些证人被杀人灭口。”
早濑浦宅彦闻言非常重视，郑重地点了点头。然后就派了所有人去贴身看管嫌疑人，就连鸣瓢秋人都被赶走了。
一时之间，外面只剩下了五条悟夏油杰两名咒术师和早濑浦宅彦本乡达也两名队伍领导，以及一个装着加茂流一的小箱子。
之前五条悟动手很迅速，实验室的人将加茂流一装起来之后还没来得及解封，山就塌了。当然，他们逃生的时候也没有忘记带着这个最新的实验体一起走。
如果按照一般的情况，加茂流一当然是要交给警察的。
但加茂流一是一名咒术师，警察们连拆封这个箱子都担心无法阻拦加茂流一的反抗。军部倒是装备精良，自信可以处理这个人。早濑浦宅彦对于将这个人交给军部，也不算很反感。
但他仍然提出，要先与咒术师们商量一下。
早濑浦宅彦说：“这个人虽然是咒术师，但也是犯罪者，希望你们能将这个人交给我们。”
夏油杰担心的仍然是普通人的安全问题，他问：“你们能够控制住他吗？”
“哼，这就不用你们管了。”本乡达也非常自信地说。
早濑浦宅彦代为解释：“军部中也不乏拥有特殊能力之人，这一点倒是不用担心。”
夏油杰看了看五条悟，见他没有反对的意思，于是点点头：“既然你已经和夜蛾老师联系过了，那就听你们的。”
警队与军队大丰收，带着他们抓获的犯罪嫌疑人迅速离开，一副等不及要立刻审讯的样子。
“悟，你差不多该松开了吧，很痛的。”
等到所有人都走了之后，夏油杰突然说道。
之前两人互相用力紧握对方的时候，夏油杰突然想到，如果五条悟使用无下限，那他无论如何都赢不了。然而五条悟始终没有用出术式，夏油杰也就撑着一口气不肯放松。
“哼。”五条悟轻哼着松了一点劲，然后扭头背着夏油杰做出呲牙咧嘴的表情。
“杰，他们都走了，该说我们的事情了吧。”
夏油杰叹了口气，他顺着两人交握的手倚靠在五条悟的肩膀上。
“悟，我好困，我们回去再说吧。”
显而易见地逃避手段，但五条悟还是答应了。毕竟杰这个家伙憔悴的样子实在太明显了，五条悟突然想起他昨夜好像没有睡好。
那就让他再拖延一下，反正，杰是逃不掉的。五条悟手指再次轻轻用力，示意夏油杰两人的手还紧紧牵在一起呢。
夏油杰把头埋在五条悟的肩膀上，装死。
第117章 第148章（第二更） 立下束缚，但逃……
当然, 夏油杰装死甚至都没有超过三分钟，就自己动起来了。
毕竟，他们现在正在山区里, 又没有可以搭乘的顺风车。如果不靠夏油杰的咒灵的话, 就要让五条悟一路瞬移回高专了。
五条悟倒是没有意见, 反而还有些跃跃欲试。
他戳了夏油杰几下, 发现他不动弹之后, 便微微低身，用空闲的那只手捞到夏油杰的腿窝, 试图对着夏油杰公主抱。
摆在夏油杰面前的选择只有两个, 是继续装死被五条悟公主抱，还是自己来召唤咒灵？夏油杰完全没有犹豫, 让巨翅飞鱼从五条悟的身后撞过来, 带着两个人飞上了天空。
趁着五条悟被偷袭姿势不稳的时候, 夏油杰还试图悄悄挣脱他的手。结果五条悟宁可姿势别扭也不肯松手，两人还在咒灵小小的背上动起了拳脚。
最后双方各退一步, 保持了一个面对盘坐的姿势。
咒灵悠闲地飞在天空上，四周空无一物。放眼望去, 只有一片浩瀚的蓝。更远一点, 是正在不断坠落的太阳和被太阳烧灼出的红。
而比天空更加夺目的，是五条悟的眼睛。
相对而坐，五条悟甚至将另一只手也与夏油杰十指相扣。
两人彼此的距离极近, 瞳孔间的方寸之地只盛得下彼此。
“杰，我们时间很充裕，现在你可以慢慢说了。”
夏油杰沉默，偏过了头。他将视线投向远方，看太阳坠落。
失去了之前酝酿起来的情绪, 夏油杰反而不知道应该怎么和五条悟说。
显然，他们之间的分歧并不是在要不要立下束缚。而是，他们到底要交换秘密到什么程度。
如果是夏油杰愿意透露的事情，即使不需要束缚，他也会告诉五条悟。而如果是夏油杰不愿意透露的事情，即使有束缚存在，他也总能找到漏洞来规避。
夏油杰说：“悟，这不是束缚的问题。”
“啊，老子知道。”五条悟答。
“这不是束缚的问题，是杰想要背着老子有秘密的问题。”
夏油杰有种不好的预感，但他没有阻止五条悟继续说下去。
“杰，你是老子此生唯一的挚友。可你竟然宁愿偷偷抱着被子哭，也不想告诉老子你的心情，老子觉得很难过。”
夏油杰很想对五条悟说，这个招式已经用过了，可以换一个。
然而夏油杰该死的竟然真的从那双苍天之瞳中捕捉到了难过的情绪，他又一次感觉到自己罪孽深重。
五条悟这家伙把墨镜摘了就是为了这个吧。
夏油杰一边在心里叹气，一边认命地挣扎：“情绪这种东西本来就很私密，要对其他人描述自己的感受也很奇怪。悟，你的要求太苛刻了。”
“可是老子都告诉杰了诶！”五条悟拉着夏油杰的手，上半身前倾，又凑近了夏油杰的脸一点。两人鼻尖相对，眼睛里只看得到彼此。
“老子知道这件事对杰很难，才会想到束缚的嘛。杰说不出口的话，就由束缚强制杰说，这样感觉不会好一点吗？”
“？”
并不会好吗。夏油杰不想理解五条悟的思考方式。
“杰，你又皱眉了。”五条悟突然说。
他直起身，重新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他说：“因为老子说了杰不喜欢听的话，所以杰皱眉了。但是杰宁可天天念那些烦死人的大道理，都不愿意和告诉老子，老子让你不开心了。”
这一次夏油杰是真的叹气了：“也没必要什么事都转折到我说大道理上吧。”
五条悟笑起来：“没错就是这样，杰，再多抱怨一点。”
“悟，你这样好怪。”夏油杰再次偏过头，拒绝再与五条悟对视。
不知不觉间，太阳已经落得很低了，两人的身边都被映照成暖黄色。
“杰，不许逃避。”
五条悟松开了一只手，把夏油杰的脑袋掰了回来。那抹不为月升日落影响的蓝重新回到了夏油杰的视线中。
那是这天空中剩下的最后一抹蓝。
那个瞬间，夏油杰真的起了一种冲动，就这样答应吧。
就像五条悟说的，一切都是因为束缚。立下束缚之后，尽情地倾诉自己的烦恼吧。把自己心中的那些困惑与忧虑全部说给眼前的人听吧。
他是自己唯一的挚友不是吗？挚友之间不就应该是这个样子的吗？
夏油杰注视着那抹纯粹的蓝。
可是这抹蓝真的能够永远不变吗？
五条悟是五条家的六眼神子。
他高居云端，目下无尘，即使对高层不满也最多是骂一句烂橘子，或者去砸了对方的大楼。
就像是孩童面对令人厌烦的大人，除了骂“坏坏”之外，最多也就是用砸东西来表达不满了。没有完成社会化的孩子，能够想到的办法总是会显得单纯又纯粹。
没错，夏油杰就是觉得五条悟社会化程度不高，像是小孩子一样。
不然他怎么能如此理直气壮地要求夏油杰将心事全部吐露出来啊。这种要求任谁听了都会觉得离谱吧。
但是悟现在这个样子就很好。夏油杰想。
悟没有必要被社会改造成阴暗的大人，他只要这样无忧无虑就好了。夏油杰不希望污泥玷污悟的洁白，尤其是来自于他的。
“杰，你怎么不说话。”
强迫夏油杰与他对视之后，五条悟还对夏油杰的沉默也不满意了。
“悟，我困了。”
五条悟哦了一声，面无表情地说：“那我们现在立下束缚，回去你就能睡觉了。”
“一定要立吗？”
“一定。”
“那好吧，我们来立束缚。”
夏油杰突然轻易地答应了，五条悟反而忍不住狐疑。
“杰，你说真的哦。”
夏油杰抬起两人十指相扣的手，轻轻嗯了一声。
立下束缚的过程并不麻烦，尤其是在两个人之间，只要两人之间发生咒力的交互就好了。
为了显得有仪式感一点，两人十指相扣，轻声念出对彼此的承诺。
五条悟：我们要对彼此坦诚。
夏油杰：我们不会拒绝对方的提问。
没有天地异变，没有奇怪的特效，甚至也没有什么特殊的感应，束缚就这样成立了。
五条悟迫不及待地想要提问，结果夏油杰直接一头栽倒到他的怀里，又说了一次：“我好困啊，悟。”
五条悟抱住他，眨了眨眼睛。
“好吧，那你先睡。等你醒了我们再谈。”
夏油杰偷偷勾起了嘴角。
束缚这种东西，虽然有强制执行的效力，但是在订立的时候也有不少空子可以钻。
比如夏油杰就是在玩文字游戏。只要五条悟不提问，他就可以什么都不说。五条悟当然发现夏油杰是在装睡了，但是他没有在意。
毕竟能够成功与杰立下束缚就已经成功了，没必要逼得太紧。
他们来日方长。
回到高专之后就是巨翅飞鱼熟悉的航线，即使没有夏油杰亲自导航也不会迷路。
那一天，原本只是装睡的夏油杰不知道什么时候真的睡了过去。还是五条悟把他抱回了房间里，公主抱。
五条悟难得照顾人，但实在生疏。
他能够把夏油杰送回床上已经是大胜利了，再让他帮忙换睡衣、洗漱之类的实在太难为人了，指两个人都很难。
夏油杰被弄醒的时候，五条悟已经把他的裤子脱了一半了。
夏油睡眼惺忪地与五条悟对视的瞬间，立刻清醒，坐了起来。
场面稍微有些尴尬，就一点。
五条悟松开手，没话找话：“杰，你醒了啊。还睡吗？”
如果是平时，夏油杰一定回复“没醒，还睡”。
但是现在不同了，他们之间有束缚了。因此夏油杰说的是：“被你吓醒了。睡不着了。”
他用了极大的意志力，才把那句“准备连夜逃跑”咽了回去。
夏油杰一时间有些后悔，这个束缚似乎没有他想得那么简单。
五条悟原本都已经离远了，听到夏油杰的话又扑了回来。
“那我们来聊天吧，杰！”
“不好。”夏油杰前所未有地诚实，并且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腿。
五条悟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就见到了自己刚刚努力的成果。夏油杰露着两条修长的大腿，他的裤子还卡在他的膝盖上。
五条悟抓着被子胡乱地给他盖好，又说：“这样我们就能聊天了！”
夏油杰索性直接躺了回去，抓着被子往自己的头上蒙。
然而刚刚五条悟只是乱抓，被子其实是横在他身上的。他在上面使劲一拉，下面就露了出来。
五条悟看着在恼羞成怒边缘的夏油杰，实在忍不住笑意。他一边笑一边往外面走：“好嘛，那你先好好休息嘛。”
我可真是个善解人意的挚友。五条悟喜滋滋地想，并且更新社交动态。
【来日方长。】
五条悟很少发这么简洁的内容，底下的评论猜测什么的都有。五条悟无聊，回了几条评论，又接到家入硝子的电话。
“你闲着没事吗？来医务室帮忙。”
于是五条悟就被这么从宿舍里叫走了。
家入硝子希望五条悟能够给松野南检查一下。不是很复杂，但是很繁琐。
自从开始去医学院蹭课，医务室里的设备就不断更新换代。家入硝子已经帮松野南做过许多检查了，等到五条悟去了之后，她一边对照着检查报告，一边问五条悟的观察结果。
三人一直弄到深夜才结束。
今夜天晴，五条悟看着缺了一角的月亮心情愉快，想要让夏油杰也看一看今晚的月亮。
跑到夏油杰的宿舍门前，才发现夏油杰把宿舍反锁了。
五条悟无奈，不想打扰他休息，回了自己的房间。
刷牙的时候他突然冒出了一个点子，于是端着一杯水跑到夏油杰的窗外，开始在他的窗户上作画。
从夏油杰的窗户只能看到夏油杰床的一角，能够看到夏油杰的咒力在上面流淌。
五条悟在夏油杰的窗户画了一个带刘海的Q版小人头，和一轮缺了一角的月亮。他想了想，又添上了一个戴墨镜的Q版小人头。
终于心满意足的五条悟走远了一点，欣赏自己的大作。
然后他就发现有点不对，夏油杰的咒力好像不太正常。
五条悟试着拉动窗户，发现竟然真的能拉开，于是跳了进去。
房间里面根本没有夏油杰，只有一个在使用咒术的爱酱。爱酱见到五条悟，扑到他的身上叫妈妈。
幻觉褪去，五条悟在床上捡到了夏油杰说立下束缚的决定太冲动，需要彼此冷静一下的留言，气笑了。
这算什么？
两人离婚，孩子归他吗？
当夜，社交动态再次更新，比上一次还简洁，只有三个字。
【离婚了。】
只是这一次，无论网友在评论区说什么，都没有钓到五条悟回复。
第118章 第149章 公平的离家出走。
“所以你就这样跑来找我了？”
石川啄木在听完夏油杰讲完事情经过之后笑得前仰后合,
“小杰，你这个样子真的很像是那种把别人肚子搞大又始乱终弃的渣男哦。”
夏油杰趴在桌子上，黑着脸戳他的手机屏幕, 没有回应。石川啄木忍不住好奇, 伸头凑过去看。
于是, 石川啄木就看到了屏幕上简洁明了的三个字：
【离婚了。】
石川啄木笑得更大声了：“这又是什么？你们什么时候结婚的？”
心虚、羞恼、焦虑等情绪交杂在心头, 夏油杰胡言乱语道：“孩子归他了。”
他抬头看了一眼笑得几乎要掉到桌子下面的石川啄木, 又以疑问回复了他前面一句话：“前辈，写和歌不需要用比喻这种修辞吗？你的比喻好烂。”
石川啄木反击道：“嗯嗯, 你不是始乱终弃, 你是被离婚了。”
夏油杰痛苦地啊了一声，把手机撇到一边, 再次趴到桌子上, 把脸埋进自己的手臂里。
石川啄木没有管他, 跑到房间里去给夏油杰收拾床铺。等他再出来的时候，发现夏油杰连姿势都没有变过。
石川啄木走过来戳戳夏油杰, “好啦，烦恼的事情明天再说, 先睡觉吧。”
说着, 石川啄木就打了个哈欠，“你运气好，京助又跑出去做研究了, 今晚你可以睡他的房间。
“我不陪你熬了，明天我还要上班呢。”
在石川啄木进房间之前，夏油杰叫住他，“前辈，如果是你的话, 会和金田一老师无话不谈吗？”
石川啄木的手还握在门把手上。听到这个问题，他停下了动作，面对着门板不知道思考了些什么。
良久，石川啄木才轻声叹息，回答道：“京助总有办法知道的。”
石川啄木回头，看向他烦恼的后辈，再次露出一点笑意：“很多事情在对方发现之前主动承认，能少挨一点骂哦。这是经验之谈。”
夏油杰欲言又止，不想知道前辈做了多少会被金田一京助骂的事情。
他想到自己，觉得五条悟虽然嘴巴坏，但其实很少骂人。如果他真的生气了，直接打过来说不定更常见。夏油杰就算理亏，也不能不还手，就会变成双方互殴。
那没事了，就算不因为这种事，他们也会时不时打起来的。
已经破罐子破摔的夏油杰又趴回桌子上。
石川啄木看了他一会儿，又补充道：“而且，京助如果生气到把我扫地出门，我就无家可归了。你这家伙也没有娘家可以逃了。所以不可以半夜发疯拆家哦。”
说完，石川啄木就回房间睡觉去了，没给夏油杰反驳的机会。
夏油杰在心里尖叫。
前辈在说什么胡话？上次金田一老师都要把自己气哭了，都没提过一句把前辈赶出去的话。如果不是前辈说，夏油杰还真的想不起来这房子不是前辈的呢。
前辈的话语毫无参考价值。
夏油杰又一次抓起手机，戳进社交软件里。博主的动态停滞在那条离婚声明，之后再没有任何回复。他思考了一下，选中这条动态，点击删除。
不管怎么说，离婚这种说法也太夸张了。
夏油杰编辑动态，发送。
【暂时分开，彼此冷静一下而已。】
难道把爱酱留下，还不能说明他的态度吗？如果真的离婚，孩子也应该是归他才对。如果一定要这么比喻，夏油杰觉得他现在的行为也就是像前辈说的那样，是跑回娘家而已。
深夜的互联网，没有睡觉的人比想象的要多。夏油杰一刷新，就看到评论区回复：【懂了，这是回娘家了。】
当代网友就是有默契。
谁要这种默契啊！
夏油杰立刻打字，准备反驳网友。结果他编辑好内容点击发送的时候，系统提示他“当前评论不存在。”
他刷新界面，发现不存在的不仅是网友评论，还有他刚刚发送的那条动态也被删掉了。
【某人心虚跑路，孩子留给我带。女儿哭着喊妈，老子睡不着觉。 】
别说，读起来还挺朗朗上口的。寥寥几句话，一个独守空房的鳏夫形象跃然纸上。
爱酱一向有追着他们两人叫妈妈的习惯，而且因为种种原因，夏油杰也很少设定它的行为。不过夏油杰肯定，五条悟睡不着绝对不是被吵的。
夏油杰一边删掉五条悟发的这一条，一边隔空将爱酱收了起来。
既然嫌孩子吵，那就别要了，哼。
夏油杰反手发布动态。
【女儿至今只会叫妈，带孩子的某人最好反省一下它为什么会哭。】
被秒删了。
夏油杰再次刷新，刷到了五条悟发布的新动态。
【无情的妈不回家，还要远程控制他的娃。】
夏油杰气愤地将这条动态删掉，直接给五条悟拨了电话。
五条悟秒接，一张嘴就是：“原来杰你知道我的电话啊，我还以为你不知道呢。”
阴阳怪气已经溢出来了，夏油杰突然又想起了自己偷跑出来的心虚，吞掉了那句“你是不是有病”的质问，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五条悟似乎也不打算听夏油杰说什么，直接道：“困了，睡了。”然后就干脆利落地挂了电话。
夏油杰有些无措。这不是他预想中的情况。
他当然知道五条悟是故意发布动态气人的。夏油杰选择认输，主动拨了电话过去。
之后不管五条悟是得意洋洋地宣布胜利，还是得理不饶人地追问，夏油杰都能够接受。
但是，他没有想到，五条悟竟然拒绝交流。
更讽刺的是，屏幕上的软件界面显示刷新，五条悟在挂断电话之后又发了一条动态。
【无话 不谈。】
这原本是一个用来描述两人之间毫无保留，什么话都可以说的词汇。
但五条悟在编辑的时候，特别在“无话”与“不谈”之间加了一个不起眼的空格，将这个词拆分成了两个词。同时词义也就变成了没有话可说。
夏油杰盯着那个空格，心里不是滋味极了。
他不是这个意思的。夏油杰想。
而还有零星几个没有睡的网友，在见证两人你发我删、我发你删的交锋之后，终于发现这是两人应该真的“异地”了，只能在网上吵架。
在这最新一条发布，过了十几分钟都没有被删除之后，才终于有人发布了评论：【不会吧，真分手了？】
事已至此，夏油杰已经完全接受两人是情侣的说法了，并且他还在心中反驳“没有”。
夏油杰没有删掉五条悟的这一条动态，而是直接在这条上面编辑，他把那个空格删掉了。
他捧着手机，反复地刷新页面，都没有见到五条悟再修改或者发布什么内容。夏油杰就一直盯着评论区，看网友们各种离谱的猜测。
有说他们分手的。有说这只是小情侣玩情趣的。
也有坚定地相信两人不是情侣，只是朋友吵架的。同样也有坚定地相信两人不是情侣，只是离异夫夫的。
大家各说各话，场面十分和谐。
夏油杰就这样不断地刷新页面，一直刷到手机没电自动关机。
黑掉的屏幕上映照出夏油杰的脸，能够清晰地看见他紧皱的眉头。五条悟说的话又一次回荡在耳边：“杰都不愿意和老子说老子说话会让你不开心。”
好吧，去告诉他。
夏油杰想，如果这是悟希望的，那就全部都告诉他。
来不及和不知道醒没醒的前辈告别，夏油杰直接出门乘着咒灵离开，就像他来的时候一样。
太阳快要升起来了，在暗色的天边染出一抹金红。
等到夏油杰赶回高专的时候，天已经完全亮了。他看到有后勤大叔在食堂旁边忙碌，似乎是在栽新的花。
夏油杰一路跑回宿舍，也不管五条悟是不是还在睡，直接去敲他的门。
然而他没有敲开。
这当然难不倒夏油杰。他召出低级咒灵穿墙进入室内，打开了五条悟的房间门。
五条悟的房间里一个人都没有。
五条悟不见了。
虽然时间有点早，但悟昨晚可能没有睡好，早点去吃早饭也是可能的吧。
夏油杰再次转身，跑去食堂里寻找五条悟。
仍然毫无收获。
夏油杰又急匆匆地从食堂里跑出来，被后勤大叔叫住了：“多了一株朝颜没地方栽，你要不要栽到自己的窗户前面啊。扔到窗户下面，它自己就会长了。”
大叔手上拿着一株爬藤，正开着三五朵蓝紫色的花。食堂的外墙上爬满了这种花，花团锦簇的，十分热闹。对比之下，这一根藤上的花就显得有些单薄了。
夏油杰赶时间没有推拒，接过并道谢之后就匆匆离去。
他又回到了五条悟的房间，因为走窗户比较快所以爬了窗户，顺便将那株爬藤扔在了五条悟的窗前。
夏油杰走进房间里，细细地搜索了一番，发现五条悟连张纸片都没有给他留。
这下好了，真的是净身出户了。
夏油杰深吸一口气，又呸呸两声，把自己主动玩的烂梗呸出去。
他打开门出去，回到自己房间找到充电线。给手机充电之后就开始给五条悟打电话。
打不通。
夏油杰又给五条明打电话。五条明接电话的时候还没有清醒，听夏油杰说找不到五条悟的时候脱口而出，“那你去问夏油杰啊，他们天天在一起。”
“……”
大脑终于启动的五条明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尴尬地咳嗽两声，说着帮夏油杰去问一问就飞快地挂断了电话。
夏油杰吐出一口气，又一次趴在了桌子上。他漫无目的地戳着手机，发现社交动态更新了。
五条悟这次发布的是一张照片，看外观是一家有些年头的医院。医院的外墙有些暗沉，改装一下去做鬼屋说不定更合适一点。
五条悟应该是去出任务了。
夏油杰辨认着医院有些模糊的招牌，立刻查询了地址就乘上咒灵出发。
夏油杰的手机本来也没充进去多少电，导航到半路又自动关机了。好在他之前有大概看过路线，凭着高空之中的好视野，也顺利找到了目的地。
然而目的地既没有五条悟，也没有咒灵。只有一个不认识的辅助监督，正在抬头张望。
夏油杰不认识辅助监督，但辅助监督认识他。对方一看到夏油杰立刻冲着夏油杰招手：“夏油君，你终于来了！五条君已经走了，他说之后的任务都是你的了。”
“啊？”夏油杰一头雾水，“悟去做什么了？”
辅助监督立刻道：“他让我转告你，他觉得只有你离家出走不公平，他也要离家出走。”
说话间，辅助监督拿出了厚厚的一沓资料，“所以这些任务还要拜托你了。”
第119章 第150章（第二更） 立下束缚之后就……
“所以, 你为什么也会来找我？”石川啄木将刚刚冲泡好的卡布奇诺放到五条悟的面前，并端着自己的意式浓缩坐在了他的对面。
“好苦。”五条悟吐了吐舌头，开始往咖啡里面放糖。
今天早晨醒来之后发现夏油杰已经离开的时候, 石川啄木以为这两个人很快就会和好的。
昨夜虽然说是回房间睡觉, 但其实石川啄木本着对后辈的关心, 看了一晚上两人在社交平台的交流。在他早上和金田一京助打电话的时候, 还把两人的行为评价为旁若无人的亲密。
根据石川啄木的经验, 这两个人闹别扭能够过夜，都是因为他们是下午吵起来的。但凡他们换到早上开始吵, 两人晚上就能一起睡觉了。
金田一京助就在电话的另一头笑道：“阿一, 你不要拿你的经验乱套了。我觉得他们两人和我们不太一样。”
但等石川啄木追问哪里不一样的时候，金田一京助又说不出所以然来。
之后, 就是石川啄木到咖啡店上班, 并接待了他的第一个客人五条悟。
石川啄木双手托腮, 看着五条悟放了五六块方糖还不停手，感到自己的牙齿在幻痛。
不得不说, 京助说的是对的，夏油杰和五条悟两个人和他们真的不一样。反正, 如果是他和京助吵架, 京助是不会在他跑回去和好的时候躲开的。
这么说来，他是不是有点太欺负京助了，石川啄木反思了一下。但这都是因为京助非要管着他, 都是京助的错。
五条悟又喝了一口他的咖啡，又说了一遍：“好苦。”
然后他就可怜兮兮地看着石川啄木，“前辈，方糖没有了。”
原来他刚刚停手不是因为觉得加够了，而是因为糖罐空了。
石川啄木叹了口气, “要不我给你换一杯吧。”
五条悟摇了摇头，“浪费会被杰念的，老子再加点糖就可以了。”
石川啄木于是去后厨把糖罐装满，又拿了块新鲜出炉的小蛋糕过来。
又加了十几粒方糖之后，五条悟端起咖啡喝了一口，终于露出餍足的神情。他就这样一口咖啡一口蛋糕地吃了起来。
石川啄木尝了一口蛋糕，被齁得不行。他放下叉子叹气，又问道：“你跑过来不是就为了吃东西的吧。”
“前辈，杰昨天晚上是在你那里吧，他有没有说什么？”五条悟问问题的时候嘴里的东西还没有咽干净，偏偏石川啄木就是能从他的话语里体会到那种微妙的小心翼翼。
石川啄木笑起来，同五条悟开玩笑：“小杰跑回娘家后说的话，我怎么能告诉你呢？”
五条悟双眼大睁，理直气壮地抗议道：“为什么不能？我可是他孩子的爸爸！”
……
“夏油同学，你还好吗？”
再一次经历从放下帐到夏油杰走出帐不超过半小时时间之后，辅助监督忍不住问出了这句话。
夏油杰一坐上车子就疲惫地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此时听到辅助监督的声音挣扎着睁开眼睛，微笑地安抚他：“没关系，我还撑得住。”
辅助监督欲言又止，他看着重新闭上眼睛的夏油杰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偷偷发了条简讯出去，就启动了车子。
辅助监督卡着最低限速缓慢开车，简直连路过的少年骑单车都能超过他们。
夏油杰听着后车催促的喇叭声，说道：“辅助监督先生，我们一口气把任务做完吧。回去之后再休息也是一样的。”
他说这话的时候已经重新睁开眼睛，看起新的资料来。
辅助监督没有应声，只是缓缓提高了车速，向下一个目的地驶去。
……
石川啄木被五条悟的发言震撼了。
他问道：“不是说孩子只会叫妈妈吗？”
五条悟了然地看着石川啄木，“前辈，你昨天晚上也在看哦。”
石川啄木掩饰地喝了一口咖啡，吐槽道：“是你们两个太过旁若无人了，看到的人很多吧。”
石川啄木找出手机，翻到最新的那一条上，问五条悟：“所以呢，你是真的生气了吗？”
“倒也没有。”五条悟狠狠地往嘴里塞了一大口蛋糕。“老子就是想要赢过杰啦。”
石川啄木无语，心说光从昨天晚上的交锋看，小杰可不像是有赢过的样子。
五条悟继续问：“前辈，你觉得老子赢了吗？”
不过没等石川啄木回答，他便换了一个问题：“前辈，你觉得老子的要求很过分吗？”
五条悟在室内也戴着墨镜，石川啄木看过去的时候只能看见捧着咖啡杯的自己的倒影。
看不见五条悟的眼睛，无法捕捉他的想法。于是石川啄木只是顺应本心地说：“想要事无巨细地了解一个人，本来就是关系好的证明。”
至于过不过分，那是只有两个当事人才能判断的事情。
京助说得没错，他们两个人的经验不能套到所有挚友身上，所以石川啄木决定不再传授自己的经验了。
这时候，五条悟的手机响了一声，他看了一眼便立刻站起来。“前辈，老子要走了。”
“你等一下！”
石川啄木跑到后厨，拿出来打包好的小蛋糕。“这些你带走，这种甜度是卖不出去的。”
……
今天的任务全是一些偏僻的几乎要废弃的建筑。
在人迹罕至的地方，开在荒野之中的医院/大楼/公寓等等，是只对特殊群体营业的场所。某一天，一个少年误入其中，看到了这些地方曾经繁华的样子……
一个标准的都市怪谈开头，那在这些地方出现的咒灵普便实力都不错也是能够理解的了吧。
等待辅助监督放下帐的时候，夏油杰摸着口袋里面的咒灵玉出神。
对于咒灵操使来说，成长拥有一个可以被量化的标准。每一枚咒灵玉都代表着他又变强了一点点。
但现在，夏油杰没有对手中咒灵玉数量的增长感觉到欣喜。他只感觉到胃里沉甸甸的，仿佛塞了一块石头似的往下坠。
夏油杰这时候才恍然想起来，他好像没有吃早饭就出来了。
难怪他会不舒服了。
不然还能因为什么呢？总不能是因为和悟吵架了，心情不好的躯体化反应吧。
夏油杰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于是在心里干笑几声。
咒灵玉在他的口袋里滚来滚去，在夏油杰走动的时候碰撞出只有他能听见的闷响。
真无聊。
夏油杰在心里吐槽自己，走进了帐里。
这次的任务目的地是一座湖边的小别墅。
欧式风格的外表配上自由生长的植被，让人忍不住联想起各种经典恐怖故事。一看就是探险少年们的好目标。
夏油杰推开大门，里面其实还挺整洁的。
夏油杰回忆起资料里面说这里是军部某位高官的私人住宅，只有度假的时候会来这里小住。
他没有往里面深入，仍然是放咒灵出去探索。等咒灵找到目标之后会给他带回来，夏油杰现在完全把咒灵当成猎犬用。虽然停在门口，但夏油杰的注意力非常集中。
他要时刻注意着咒灵的动态，防备他们被更高级的咒灵吃掉，或者吃掉低级咒灵。
五条悟不在，而夏油杰还不愿意放弃任何一个把咒灵搓成球的机会的话，就会变成这种麻烦的样子。
夏油杰感应到咒灵在地下室捉到了一个大家伙，咒灵没办法在不破坏室内装潢的情况下直接把它带回来。于是他只好在房间里四处翻看，寻找起通往地下室的门。
……
五条悟远在空中就看到了还没有撤除的帐，便直接闯了进去。然后就和巡游到天台上面的咒灵相遇了。
五条悟认识这是夏油杰的咒灵，然而夏油杰的咒灵不认识他。
毕竟这里没有其他人，夏油杰给咒灵下达的指令也就粗糙了一点：只要拥有咒力，就会被咒灵视为目标。
于是使用术式瞬移而来的五条悟便成了咒灵的目标。咒灵出手果断却轻柔，主要以控制为主。
五条悟知道这是夏油杰的咒灵，索性束手就擒，直接被咒灵抱住了。然后，他就被这个咒灵带着往楼下运。
这样也不错，可以直接去找杰。
五条悟的手里还拿着石川啄木送的蛋糕，此时正捧在胸前。他的下半身被咒灵吞了进去，此时他们停留在大厅里，五条悟仿佛一尊雕像。
没有见到夏油杰，又觉得这个姿势不舒服的五条悟敲了敲咒灵：“喂，杰呢？你怎么不去找杰？”
咒灵当然听不懂五条悟在说什么，他只能理解他吞掉的这个东西在反抗，于是吞得更深了一点。五条悟的腰也被咒灵吞了进去。
“喂，你别动！”
有些时候，本能是很难克制的。五条悟从睁开那双眼睛开始，便与咒灵为敌，能够忍住丝毫不反抗一次已经很了不起了。
因此，在咒灵把他吞得更深的时候，他本能地给了咒灵一脚——虽然他的腿在咒灵的肚子里，但这也让他的攻击更有效了。
在夏油杰的感知里，就是他的咒灵抓住了一只菜鸡咒灵，然后不知道什么原因，这个菜鸡进化了。
管他什么原因，能进化的就是好咒灵。此时还被迷宫一样的地下室里的夏油杰指挥着他的咒灵对进化了的菜鸡发起猛烈的攻击——无论什么时候，实战都是成长最好的方式。
于是五条悟突然发现这个咒灵不仅想要捆他，还想要打他。不能祓除咒灵，五条悟也有压制对方的手段。但是这个咒灵简直是越挫越勇，只要没有被打死，就又要上来拼命。
五条悟无奈，索性摆烂。
在咒灵又一次围上来的时候，他使用术式包裹自己，放任咒灵把自己全部吞了进去。
哦，也不是全部。他将双手举过头顶，咒灵也没有强求，因此他手里的蛋糕盒就这样逃过一劫。
夏油杰终于找到正确的路，收获了新的咒灵玉，原路返回以后就见到自己的咒灵在大厅里站得像是蛋糕架。
咒灵缓缓退去，露出五条悟那张带着笑意的脸。
“Surprise！杰，惊喜吗？”
夏油杰也露出了一个笑容，在束缚的作用下说出实话：“一点也不。”
五条悟的笑意僵在脸上。
第120章 第151章 小杰：我需要一台时光机。……
当你确信某人一定会出现, 就很难在看到他的时候觉得惊喜。
夏油杰此刻就是这样的情况。
不过他大概也没有那么笃定，不然也不会突然感觉到一阵放松，就连胃痛的症状都好像减轻了不少。
他发觉辅助监督往外发信息的时候, 就已经在等待五条悟了。不一定是在这间别墅, 也不一定是现在这个时候, 但他知道, 五条悟一定会来的。
只是没有想到的是, 五条悟会以这种方式出现，有点好笑。
五条悟双手奉上他一直捧在手心的小蛋糕：“杰, 你生气了吗？”
“没有。”
夏油杰收起咒灵, 却没有接下小蛋糕。他径直向外面走去，如果再不跑, 他嘴角的笑容就要压不住了。
众所周知, 在订立束缚之后, 面对五条悟的提问，夏油杰只会说实话。他说没有, 那就是真的没有。
五条悟眼睛一亮，追了上去。他跟在夏油杰的身后问道：“这是前辈专门定制的蛋糕哦, 你真的不吃吗？”
“前辈给你定制的蛋糕, 要多放了几倍的糖啊。我不吃，你自己吃吧。”
虽然夏油杰还能感觉到胃部的不适，精神却明显好了起来。最明显的特征就是他都有精神吐槽了。
他拉开车后门, 挪动到座位的另一边，才闭上眼睛准备休息一下。五条悟紧随其后，跟他一起坐到了后座上。
“杰，你昨晚没睡吗？”
五条悟看着夏油杰倦怠的样子，忍不住戳了一下他的黑眼圈。夏油杰懒得动弹, 放任了他作乱的手。
“没有。”
这句话的尾音实在是停顿得太生硬了，任谁都听得出来夏油杰还有其他话想说。
但是五条悟没有追问。
因为他知道，只要他问，杰就一定要说。这是他们之间的束缚。
可是杰不愿意说。
无论询问多少人的意见，都没有自己的感受来得深刻。
前辈说友人之间有互相探究秘密的欲望是正常的，五条悟深以为然。然而看到夏油杰这样抗拒的表现，他好像又没那么想知道了。
夏油杰这家伙真的太会演了，五条悟从未如此深刻地感受到他的抗拒。
如果他不想说的话，那就不要逼迫他了吧。
五条悟想。
“那你休息一下吧，之后的任务都由老子来做好了。”
对于突然出现的五条悟，辅助监督完全没有表现出惊讶。这也是当然的，毕竟如果没有辅助监督通风报信，五条悟也没有办法找过来嘛。
此时听到五条悟说的话，辅助监督适时地将夏油杰遗落在副驾驶上的资料拿起来，往后排递过去。
“悟，我要补充库存。”夏油杰仰靠在座椅上，说话的时候眼睛都没有睁开。
五条悟翻看着剩下的资料，“好哦，老子去帮杰把咒灵都抓回来。”
辅助监督从前面偷看两人，心里忍不住嘀咕：不是说吵架了吗？不是都离家出走了吗？怎么一点都看不出来啊？
是啊，怎么就让杰这样混过去了？
在夏油杰真的睡着，并且往五条悟的身上倒的时候，五条悟也怀有类似的困惑。
但是杰看起来真的好累哦。
五条悟顺着夏油杰的睡颜，又看向他搭在腹间的手臂，以及泛白的指尖。五条悟感觉到夏油杰呼吸的灼热，抬手摸向了夏油杰的额头。
是滚烫的。
五条悟立刻将辅助监督修改目的地：“回高专，杰生病了。”
辅助监督指着车子里的储物格说：“里面有一些常用药，先看看有没有能用的。”
说是常用药，但多是治疗外伤的。五条悟在一堆绷带和跌打药中间扒拉出来一张冰贴，啪唧一下贴在了夏油杰的脑门上。
被凉意刺激的夏油杰立刻醒了过来，他迷迷糊糊地想要直起身，又被五条悟拦住了。
“杰，你发烧了，你都不知道吗？”
夏油杰的反应有些慢，但仍然回答道：“刚知道。”
五条悟被夏油杰这个有问必答的样子逗笑了。又想起他这样都是因为束缚，就没有那么开心了。
他压着夏油杰倒在自己的腿上，手上抓着他的丸子头泄愤一样乱揉。他原本想对夏油杰说好好休息。
可话到了嘴边，却鬼使神差地变成了：“杰，老子有点生气。”
束缚的影响是对双方的。
五条悟也因为束缚变得坦诚了许多。他有些懊恼地“啧”了一声，又抱怨了一句“杰好狡猾”。
有空子可以钻的夏油杰还可以逃避提问，要求彼此坦诚的他却只能不论何时何地，都要把真实想法说给对方听。
夏油杰躺在五条悟的腿上，从下往上看到他懊恼的表情，忍不住笑起来。
“对不起，悟，都怪我没有照顾好自己。”
如果夏油杰能够把脸上的笑容收起来，这句话说不定会更有说服力一点。
五条悟气鼓鼓地说：“更生气了。”
夏油杰脸上的笑意不减，他轻轻拉住五条悟在自己头发上作怪的手，可怜兮兮地说：“悟，我饿了。”
五条悟再次拿起石川啄木的小蛋糕，“只有这个，杰要吃吗？”
夏油杰脸上写满了抗拒，但还是回答：“我需要吃点东西。”
说完，夏油杰就后悔了。
“需要。”五条悟抓住了他用词的漏洞，“杰你该不会是没吃早饭吧？”
无法说谎的夏油杰无奈回答，“没有。”
然后在他张嘴的瞬间，就被五条悟狠塞了一大勺蛋糕，甜腻的奶油瞬间糊在了他的嗓子眼。夏油杰弹起身，一手捂着脖子，一手四处乱挥。
从夏油杰的口型大概能够看出，他在喊着“水！水！”
辅助监督的车上也有矿泉水，五条悟拿了一瓶拧开瓶盖，等夏油杰将嘴里的东西全都咽下去才递给他。
夏油杰接过水，直接干了半瓶才觉得嗓子舒服一些。
“杰，老子好生气，哄不好的那种。”
五条悟的声音中是显而易见的失落，吓得辅助监督把减速变成了急刹车。
这可是五条悟诶，他竟然还会这么说话。如果把这句话的录音放出去，五条家说不定要集体崩溃了。
不过，在那之前，辅助监督对上五条悟明显不满的眼神，感觉自己先要崩溃了。
他哆哆嗦嗦地指了一下路边的诊所，解释道：“如果只是发烧的话，直接在诊所里面挂点滴见效比较快。从这里回高专至少要半个小时呢。”
于是五条悟冷着脸点点头，他对夏油杰说：“那杰先去挂点滴。”
诊所里面没有其他病人，夏油杰得到了一张病床，可以直接在这里睡一觉。听说他没有吃早饭，医生大手一挥给他多开了一袋葡萄糖，他的妻子就是护士去药房里配药，暂时还没有过来。
就算等下要输葡萄糖，夏油杰也需要吃完那块蛋糕。五条悟坐在病床边一勺一勺地喂给他的。
夏油杰没办法拒绝。
如果他拒绝，五条悟就会面无表情地说他在生气。
不过夏油杰抗拒的表情实在是太明显了，让五条悟怀疑这块蛋糕是不是真的那么难以下咽。在喂过夏油杰之后，他自己也尝了一下。
感觉很正常，一点都不难吃，于是他继续喂夏油杰。
“悟，我觉得是你吃的位置不对，你换一个位置尝尝看。”又吃过一口之后，夏油杰这样对五条悟说。
五条悟看着夏油杰，没有说话，真的又吃了一勺。
之后，夏油杰每吃一勺都要五条悟尝一尝。
两人就这样你一勺我一勺地分食了这块蛋糕。
从旁边的便利店里买来食物的辅助监督看着两人的互动欲言又止，最后只是悄悄地将他买来的东西放到了五条悟的手边，就躲到车子里去了。
护士小姐带着搭配好的药剂过来的时候，正好看到五条悟将最后一口喂给夏油杰。
虽然被夏油杰逃掉了一半的蛋糕，五条悟还是微妙地被哄好了一点，就一点点。他随手拆了一袋饭团，放到夏油杰空闲的那只手里，又往外面走。
见他离开，夏油杰一着急就伸出了他正在被扎针的手。
幸好护士小姐动作缓慢，反应却足够迅速。还没有刺入夏油杰手背的针头被迅速缩了回去，没有弄出什么问题了。
但两个人还是一起被骂了。
护士小姐明显误会了什么，她指责五条悟：
“你走什么走，既然把人弄发烧了就要好好照顾的呀。你们这种小年轻，仗着身体好乱搞，以后可怎么办呀。要想长长久久地在一起，就不能只顾自己高兴，要随时注意另一半的身体呀。”
夏油杰在一边越听越怪，但是人家又没有直说，上去解释好像也很怪。
更让夏油杰震惊的是，五条悟竟然乖乖道歉：“对不起，都是老子的错。”
护士小姐心满意足，又数落夏油杰：“还有你也是。既然不舒服就要早点说呀，不能太顺着他的。他哪里做得不对了，你告诉他，他才能进步呀。”
五条悟在一边连连点头：“就是就是。”
夏油杰眨眨眼睛，试图解释：“我不是，我发烧和他没有关系……”
五条悟立刻反驳：“当然有关系！都是因为我，杰才会晚上没有睡觉，又没有吃早饭的。”
护士小姐插好了针，听到这句话又夸奖五条悟：“既然认识到了错误，就要及时改正。好了，你在这里陪着你爱人吧，液输完了我就过来拔针。”
说完，护士小姐就离开了。
夏油杰终于知道哪里怪了，他眨巴着眼睛盯着护士小姐的背影，嘴巴张张合合，很想解释一下。
可直到对方的身影消失，他都没有说出一句话来。他又扭头看向五条悟，发现五条悟也在笑嘻嘻地看着他。
“悟……”
“嗯，亲爱的，我在。”
外面传来医生与护士夫妻两人说话的声音，“年轻真好啊，看着对方的时候眼睛里都在往外冒粉红泡泡。”
“呵呵，我现在看着你的时候没有粉红泡泡了吗？”
“我们这样年老色衰的，有没有都不好看了啊。年轻真好啊……”
夏油杰张张嘴，干脆用被子蒙住自己的脸。
五条悟这样生气，比直接和他打一架还要折腾人啊！
哪里有时光机，他想回到这家伙生气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