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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20 章   说服第四

    她本来可以睡个好觉,被赫连生这么搅合一通,后半夜的睡眠很浅。灵山人起得早,基本天没亮就要赶路,刑水水收拾好东西出来,睡眼惺忪。

    赫连生虽没有搭理她,但看向她的眼神充满警告。

    意思是:别跟来。

    刑水水有意绕开他,走到李观玉旁边打招呼:“观玉姐姐早上好!”

    李观玉摸她头,李观行坐在凳子旁啃包子,看见刑水水眼睛就瞪起来:“你真要跟我们一起。”

    刑水水点点头:“我东西都收拾好了。”

    赫连生一看她的行囊,全是吃的,拎起来,使了个咒法挂在房梁上,转过身,对李家姐弟说了一个字:“走。”

    少年勾唇,眼神讥讽。

    刑水水盯着够不着的房梁。

    李观玉使术法捞不下来,李观行幸灾乐祸,扯着姐姐的手走。

    最后还是拿了个梯子,刑水水才爬上去将行囊拿下来,这时灵山一行人都快出城了。

    好讨厌的人。

    刑水水想到自己的阿姊,还是追上去,是日暮时分了。她跑了许久,终于看见他们的身影,停下脚步,喊了李观玉的名字。

    于是刑水水便有些迷茫了。

    在三师姐口中,清药尊者似乎不是个好人。而看这少年的反应,却又像是对这位尊者挺是信赖。

    皱着眉头略微思索了几秒钟后,她果断决定将这个问题抛到脑后——管他呢!反正和她也没什么关系!

    刑水水目前对这个世界还没有太多实质性的情感。

    唯一算在意的人,或许就是赫连生了。

    只要赫连生是好人就行!

    想到赫连生,刑水水又想,等她做完芳芳草任务,拿到引气丹,应该就可以成功引气入体了!

    到时候赫连生出关,看到的就是他全新的小徒弟!

    想必心魔问题也能迎刃而解。

    思极此,刑水水无比激动。正心潮澎湃的时候,瞥见一抹熟悉的身影朝她小跑而来。

    之前夜间没怎么看清,这会儿见他迎面过来,刑水水才有机会仔细看他的脸。

    年纪确实不大,顶多十六七岁的样子,生得倒是很好看,唇红齿白的,眉眼很是赏心悦目。

    只是这一点赏心悦目很快就被他高高挑起的眉毛,以及嘴角撇出的那抹狐疑给破坏了。

    “想什么呢,老远就见你在这儿傻笑。”

    她当然不能说自己在想引气入体。

    他情绪倒是消化得很快,脸上已经不见了之前的不愉快,说着懒洋洋打了个哈欠,隔着远远的距离,便将手里的东西抛给刑水水。

    刑水水忙伸手去接。

    ——当然是接不住的。

    于是两个人眼睁睁看着戒指清脆落地,轱辘滚了两圈,撞到墙边停下来。

    少年脸上的懒洋洋变成了错愕,错愕片刻后,脸上浮现了些许尴尬。

    比失手的刑水水还尴尬。

    他轻咳一声,抢在她之前弯腰将戒指捡起来,这一次没抛,走到跟前亲自递到她手里。

    末了,语重心长道:“平时要勤加修炼才行。”

    刑水水略沉痛点头:“……好的。”

    “我这几天太忙了,耕种的事就交给你了,戒指的认主印记已经被我抹去了,你拿回去自己看着办吧,戒指里有种子和其他能用的东西,认主也很简单,滴个血就行……”

    少年喋喋不休地和她介绍了使用方法,说到最后,神情严肃地强调:“别忘了,等收获了芳芳草一定要带来让我尝尝。”

    刑水水临走脚一崴,心虚点头,挥别了他。

    抓着戒指往回走的时候,心里一阵忐忑。

    不知到时候弄点其他食物给他,能否蒙混过关。

    明日来愁明日再愁好了。

    今天,很明显还有其他要愁的呢。

    本以为回去的时间还算早,必能趁大家神不知鬼不觉地悄悄钻回去,却没想,刚一回到归剑峰三殿,还没走到殿门口,就听到一声惨叫袭来。

    “啊呀!哦哟!嗷——我说了不是我!我也才刚过来!”

    殿门前有两个人,一个是头戴玉冠,腰坠宝玉,一身绫罗绸缎,浑身珠光宝气,打扮得富贵逼人到和赫连生这简单质朴的三殿峰极其不符、疑似是从哪户大户人家送出来的少爷。

    另一个则是仍旧穿了身灰扑扑长袍的三师姐。

    非常诡异的是,此刻那富家少爷正被三师姐摁在门前的石墩上,用宽大长剑揍得嗷嗷乱嚎,眼泪横飞。

    刑水水:瞳孔地震。

    更让她觉得诧异的是……没想到修仙界揍起人来竟然也如此的简单质朴。

    “三师姐!你从来不揍我的——从来不揍我的……嗷嗷呜。”

    “我都说了和我没有关系——嗷!”

    嚎到最后,那富少爷的面庞已然扭曲,仿佛满眼都是血和泪,咬牙切齿:“刑水水,都是那个刑水水……这笔账,咱们慢——嗷嗷嗷师姐我错了别打了,别打了!”

    刑水水心中讶异。

    这位好像就是那个传说中,正满宗门蹲守她,想和她切磋一番的暴脾气六师兄。

    得益于赫连生,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他的真容。

    竟没想到,初见会是这样一番场景。

    三师姐深刻贯彻“人狠话不多”,听他叫嚷,只打得愈发厉害,声音颤颤:“你还敢说不是你?”

    六师兄不敢再嚎,满面委屈:“真的不是我……我早上过来是想着来看看小师妹在不在,可我刚到师姐您就来了,你也亲眼看到的,修炼堂里没有人……那么大个活人我又不能把她生吞了。”

    正涕泗横飞解释着,忽然就察觉到了什么般,猛地抬眼朝刑水水所在方向望了过来。

    “那边,是不是,小、师、妹。”

    在三师姐扭头的瞬间,六师兄也捂着屁股从石墩上跳了下来,表情幽怨含怒地盯着刑水水。

    那阴森森、凉飕飕的眼神让她下意识后退半步。

    见到了要找的人,三师姐也顾不上一旁的人,连冲上来,抓住刑水水的手,一阵收紧:“你,你去哪了?”

    见三师姐这么担心……竟担心到摁着六师兄揍。

    刑水水心中五味杂陈,一面愧疚一面心虚,却不得不扯个谎。

    “我……咳!早上醒太早,有些饿,就想去外面找些吃食……”

    真假掺半。

    忙活了一晚上,她确实饿得前胸贴后背。

    一想到回修炼堂又只能吃赫连生留下来的那些点心果子,她便觉得食欲全无,心中非常惆怅。

    一旁的六师兄愤愤然嘀咕:“修仙之人,怎可注重口腹之欲?这般贪吃,竟也能被人称作天赋异禀?害得我……”

    话说一半,瞥了瞥三师姐的神色,悻悻然揣着手,将剩下的话吞入腹中。

    三师姐很显然并没有关心他说的话。

    只满面歉疚自责地对她道:“是我不好,赫连生将你托付给我,我怎可连这……”

    眼见着她说着说着一副又要陷入自闭的样子,刑水水忙惊恐摇头:“没有没有没有!是我醒太早,是我想趁人少去外面逛逛风景。”

    三师姐面色这才缓和些许,垂着眼睫:“那你可找到饭堂了?”

    虽然并没有看到那什么劳什子饭堂,可眼下她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于是刑水水便表情坚决地道:“没找到,因为半途忽然又没胃口了,想回去吃点赫连生放在修炼堂的点心……”

    生怕她又同昨日那样,喊她去观她练剑,刑水水忙伸手扶额,做出疲惫状:“可能是醒太早,有些困了,我想回去再睡会儿,可以吗?”

    面对她诚挚的双眼,三师姐沉默了许久。

    沉默的时候,还看了一旁神情阴郁的六师兄一眼。

    刑水水便明白了她的意思。

    她道:“六师兄刚被三师姐教训过,这会儿屁股正疼,想必不会自不量力找我切磋……”

    说到最后,做出正人君子的表情,嘴贱兮兮地补上一句:“纵使他非要同我比试,我也绝对不会趁人之危的。”

    被戳了痛点,六师兄原地暴跳如雷,脸上青筋凸起,牙齿被他咬得咯吱咯吱作响:“你说什么?自不量力?趁人之危?我轮得着你趁人之危?”

    说着,便不顾另一人还在场,拔剑就要朝她杀过来。

    刑水水哪里怕他。

    她不等六师兄靠近,当场便顺势倒下,在地上躺出个无所顾忌的大字,做出英勇无畏的表情:“君子便要堂堂正正地比试,你负了伤,屁股想必很疼,我不同你比!你若真要砍我,那就砍吧!砍死我算了!”

    说着一把鼻涕一把泪:“三师姐,等赫连生出关了,记得告诉他老人家,不是六师兄的错,要怪就怪小师妹太有原则,还有——下辈子我还要做他徒弟。”

    六师兄剑划到一半,听她这么说,更是恼羞成怒,却又因为她束手就擒的姿势而陷入僵持,那剑停在半空中,忽然有了种不知该放哪儿的狼狈感,满脸只剩一句“我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三师姐疾言厉色:“六师弟!”

    六师兄瞠目结舌看她,喃喃:“你以前都是喊我小师弟的……现在成六师弟了……是,有小师妹了,今日不比往昔了……”

    六师兄以剑掩面而去。

    三师姐原地张口,半晌后满面无奈地揉了揉太阳穴,却也没去管他,只对刑水水道:“快起来吧,地上凉。”

    “哦。”

    刑水水乖巧但笨拙地从地上爬起来。

    一起身,就看到大师兄和四师兄正在不远处过,双双脚步凝固盯着她,看状似是刚好路过,不小心将方才的画面收入了眼底

    只是前者神情恍惚、略显怔忪,后者紧皱着眉,苍白着脸,一副师门要完的耻辱模样。

    刑水水:“……”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她忙站直,做出乖巧状,低下头向两位师兄行礼:“大师兄好,四师兄好。”

    四师兄还是同上次一样,看也不看她,闭目而去。

    大师兄倒是个心善的人,如此场合却也还是笑眯眯同她打招呼:“三师妹早,小师妹早,可是要去晨练?同去如何?”

    三师姐表情不太自然地谢绝了他的邀请。

    大师兄像是习惯了一般,没有强求,乐呵呵地道了个别,就跟上四师兄的身影,跑了。

    在送走了最后的三师姐后,刑水水终于松口气,回到了修炼堂里。

    随着轰隆隆石门关上的声音,周围的一切都归于宁静,只能听到泉水潺潺的声音,她坐到泉水旁的矮石凳上,低头看向手中的木质戒指。

    木戒看起来很是质朴,做工也粗糙,应当并非什么特别值钱的东西。

    戒指内侧,上刻有小小的一串字。

    “闻人溪”。

    应当便是那少年的名字了。

    想了想,她咬破食指指尖,将鲜红的血滴了上去。

    血迹滴落在木戒上,片刻便被其吸收干净,不留一丝痕迹。

    紧接着,一道亮光闪过,她的眼前已然换了个天地。

    刑水水无辜:“你背我。”

    赫连生忍着怒火:“我为什么要背你?”

    刑水水:“我走不动路,你抱着我也行。”

    赫连生冷笑:“那你就一个人待在这吧。”

    刑水水指着一旁瑟瑟发抖的妖藤,说:“它说这里有妖怪,我一个人待在这会被吃的。而且是你把我捆在树上的。”

    赫连生:“……”

    他转身走了几步,莫名心烦,最后还是走到她面前,凶巴巴地警告:“刑水水,给我乖点,不然把你丢下去,挂在树上,让你被妖怪吃了。”

    刑水水抬脸道:“我一直都很乖,不然也不会被你捆在这这么久……”

    她心里其实已经把赫连生千刀万剐了。神经病!谁成天得罪他了?怎么来的不是李观玉而是这个神经病。他不是最不想她跟他们去捉妖吗?

    刑水水挂在他背上,手搭在他肩上,心里一直蛐蛐着,可喜可贺的是他走路很稳,刑水水几乎感受不到颠簸,眼睛到处打量,好奇镇妖塔究竟被藏在他身上的哪里。

    又该用什么法子得到?

    妖藤见他们要走,连忙追过来。

    赫连生侧身,看了一眼,妖藤顿时不敢追了。

    刑水水突然觉得它好可怜。

    想起自己之前还忽悠它说,要捉妖就去找那个头上戴抹额的。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事。她推了推赫连生的肩:“要不帮帮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