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111) 比划两下
因为两个人彼此互相扒拉痛失好局的李不音和梅白, 吵了半天终于彼此清算完毕了,两人统一意见,认为事情搞成这样的原因彼此一半一半, 最终达成意见不互相进行甩锅了。
两人吵完了,终于将目光看过来。
这时, 李不音几乎第一时间就看到了江不言胸口之上那夸张的伤口。
毕竟,相比起自己和梅白在锁天柱之上的小打小闹,江不言这是货真价实地被伤到了。
他眉头一皱,下意识开口低声问道:“师兄, 这是谁对你下的手, 这人怎么下手这么歹毒!”
一字一顿,听上去也很是愤慨的样子。
梅白也凑过来,他之前是干杀手这一行当的, 对于这些兵器伤口解自然也十分到位,他仔细看了一眼,道:“这伤口看上去应该是近身用短兵所造成的, 看这伤口的走向,这下手的人当真是好耐性,下手就突出一个快狠准。”
他摸了摸下巴, 感叹道:“没想到这锁天柱之上, 除了会隐身的, 竟然还有这般人才, 真是叫人不可小觑!”
“先别说这个了, 他既然伤了我师兄,这事决不能这么轻易地算了,等会儿这大比结束,非给这龟儿子套上麻袋狠狠揍一顿再说, 叫他不学好,用这些下三滥的手段!”只听李不音开口道,语气十分法外狂徒。
“报仇这种事,不用等大比结束。”一旁谢江凛闻言,幽幽道:“那个叫孟今的,他不择手段就是想进入剑首比试的最后一轮选拔,不出所料,到时候我定会和他对上,到时候我们和他有仇报仇,有怨报怨。”
说罢,谢江凛的目光轻飘飘地转到一旁正和身边人高声谈笑的孟今身上,他此时神情十分意义风发,似乎对剑首之位已经收入囊中了。
平心而论,单单就孟今的长相气度而言,若是不知道他的底细的人看来,确实称得上一句翩翩公子温润如玉,他既然能通过九天剑阁考核进入剑阁,也说明他于剑道一术之上的成就不可小觑,只是走错了弯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为修士所不耻。
“确实,若是叫这样的人最后得了剑首之位,倒让这场比试平白成了一场笑话。”一旁梅白也点头赞同道。
“那便让我看看这位孟今孟道友到底有几分本事吧!”
谢江凛靠坐在树上,冷冷道,一边说,她一边如盘核桃一般抚摸着掌心之下那雪白灵兽的小脑壳,在其流露出来一丝半点试图挣扎的欲望时,从腰间摸出一块上品灵石喂给它,雪白的灵兽顿了一下,乖乖躺平任摸。
灵兽:可恶,我是想挣扎一下的,但是她给的太多了!
不远处,赫连青看着不远处的孟今,眼底也带上了几分晦暗的神色。
方才她没有注意到那边擂台之上的情况,倒是让这个孟今给得逞了。
一旁主峰小师弟谢常刚结束一场恶战,灰头土脸顶着一身剑伤便下来了,下来一瞬间见自己师姐神情不愉,下意识问道:“师姐,怎么了,可是发生什么事了?”
“没什么大事。”赫连青轻轻摇了一下头,“只是一个弟子于擂台之上的手段不太干净,被长老给告到我这里来了。”
“什么不太干净?”谢常奇道。
赫连青便把孟今于擂台之上的事情全头全尾地说了,谢常听得也是眉头微皱。
修真界修士比试之中不择手段也算是人之常情,只是九天剑阁修士一贯比试之中大家都是用剑的,而这也是约定俗成的一个规矩,这是这个规矩没有一个明确的界定,正因如此,才叫孟今给得了逞。
“这个叫孟今的名字,听着倒是耳熟?”谢常想了一下道。
“你倒是记性好,他是你孟师叔的亲侄子,由孟师叔从下一直带大,孟师叔那个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胜负大过天。”
“不过胜负再大,也不能用这种下作的手段,待会儿锁天柱上,你给他好好上一堂课,教他懂懂我们剑修的人情世故。”赫连青低声道。
只不过听到她这句话的谢常面色一变,神情之中难得有了几分为难之色:“师姐,我觉得应该还轮不到我给他上这一堂课。”
一旁赫连青听了:???
只听谢常又道:“师姐,你看,那边有人已经蓄势待发了!”
赫连青沿着谢常手指过来的方向看去,只见不远处,一个鲜艳的大横幅横在两棵千年古树上,于众人头顶居高临下悬挂着,红底黑字,十分显眼?
只见横幅上面,赫然写着一排大字:孟今,这人不行!!!
字体龙飞凤舞,且最后三个感叹号一个比一个夸张,最后一个感叹号竟然足足有半人高。
这一横幅出来,引来一群人窃窃私语:
“孟今,这人是谁,好端端的,他怎么不行了?”
“听说是太常峰孟师叔的侄子,啧,还是个仙二代!”
“呵,我平生最瞧不起这群仙二代,听说他还进入了剑首大比的最后一轮,焉知他不是用了什么手段……”
……
各种流言难辨真假,开始在演武广场之上风行,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用一种诡异的目光看向孟今。
一边看,一边小声讲话,还不时发出一阵诡异的笑声。
直把孟今看得简直是如坐针毡,特别是他本来就胜之不武,因此更显心虚。
一时之间,他头顶上的冷汗几乎如不要钱一般往下流淌,脸色也不由得苍白了几分。
而谢江凛四人此时,正在这横幅底下排排坐,一副深藏功与名的样子。
一旁赫连青看到这一幕,摇头叹道:“这孟今,得罪谁不好,偏偏得罪这谢江凛……”
寻常修士若是被得罪了,就突出一个隐忍,而谢江凛不玩虚的,直接中门对狙,有仇报仇有怨抱怨,将所有的恩怨了结在今天,绝不隔夜处。
而现在谢江凛的所作所为,就突显了一句话:最复杂的比试,总有最简单的解决方法!
毕竟,正经剑修,谁能想到挂横幅这种招式!
那孟今看着神情已经快要绷不住了,这其实也能解,毕竟比试还没开始,便要杀人诛心这谁能遭得住。
他三步并作两步走过来,咬牙切齿道:“你们三个,快把这个横幅给我撤下来?”
话音落下,梅白爆出一声冷笑,就连一旁一贯沉默寡言的江不言面上也有几分忍俊不禁之意。
先开口的是谢江凛,只听她反驳道:“撤下来,你凭什么叫我撤下来?”
“就如同你在锁天柱之上用这些不入流的手段一样,我们挂这个横幅,也是完全符合剑阁规定的,再说,剑阁比试的那条规定之中说了,比试的时候不能在下面挂横幅?”
一旁赫连青并谢常:是,剑阁之中,确实没有规定要求说不能在比试的时候在下面挂横幅!
可是,那个正经剑修会在比试之前挂上横幅同自己的对手隔空喊话啊!
不正经剑修谢江凛面上挂着一丝温然笑意:“既然我们不违规,便烦请孟道友从哪里来的回哪里去,不要耽误我们在横幅下面看风景,我们待会儿锁天柱之上见真章如何?”
“你会后悔的。”孟今扔下这一句话,之后,便恨恨转身,带动身后一片草t?叶翻飞。
“打不过就放狠话,这种人我见得多了。”
谢江凛看着他背影,幽幽道,语气宛如一只背后灵一般深沉。
*
半个时辰之后,扶渊真人的身影又出现在演武广场之上,他看着底下众修士,开口道:“此番比试,为剑首大比最后一轮,比试最后胜者方为我剑阁剑首,万望诸位弟子竭尽全力,不坠我剑阁弟子之风度。”
话音落下,六名修士的身影恍若凭空出现一般,出现在了锁天柱之上。
六人之中,却只有五道身影。
这一幕,也让剩下五人眉头微皱。
剩下五人之中有一个身后背着暗色重剑的女剑修,只见她通身肤色呈一种健康的小麦色,手臂之上有着清晰而又流畅的肌肉线条,她看向众人,疑惑道:“这位道友他是什么情况,莫不是身受重伤放弃参赛了?”
这其实也是正常修士的想法,毕竟有谁能想到,擂台之上还有一个从开始隐身到结束的老六呢!
“他不是受伤了,他是隐身了。”谢江凛开口道。
这句话也让擂台之上另外几个人神色一瞬间变得复杂了起来。
毕竟,在这种情况之下,这个隐身的,无异于是众人的公敌,谁也不想和别人对决之时被人冷不丁地背刺一下。
“当务之急,是要先将这个人给找出来。”谢常抱着自己的手臂开口道。
“你们先找着,我先和孟道友算一下旧账。”
谢道友对揪出这个隐身老六有些兴致缺缺,她目光放在一登上锁天柱便对自己进行死亡凝视试图将她给活活瞪死的孟今身上,缓声道:“孟道友,盯我这么久了,要不要和我过来比划两下?”
第112章 (112) 很有武德
谢江凛说这话的时候头微微偏着, 神情之中透着一股挑衅的味道。
她眉目生的极好,即使说这种火药味十足的话,也给人一种赏心悦目之感。
不过, 此时孟今看谢江凛的眼神之中几乎快要冒出火星子来了,相信若是时机正好, 他十有八九毫不犹豫会对谢江凛痛下杀手。
谢江凛身后兜帽里面窝着的那只雪白灵兽,也探出头,对孟今挑衅一笑。
一人一兽,此时的神情倒是颇为一致。
孟今盯着谢江凛, 半晌, 冷笑一声:“比划一下?可以,那等待会儿输的时候,谢道友你可千万不要像江道友一样, 明明输了,却还输不起,撺掇着自己的朋友非要来和我讨一个说法, 真是可笑至极!”
他这话说得真是相当的直气壮,如同自己没用那些歪门邪道的东西,而是凭借着自己的水平取得最终的胜利一般。
谢江凛看着孟今, 心说这人怕不是会自我催眠, 莫非他一直催眠自己是凭借真本事胜过的江不言!
想要这里, 谢江凛一时之间对孟今这个人可以说是肃然起敬。
毕竟, 把谎话说这么多遍, 一直说到自己都以为这是真的了,也未尝不是一种本事。
起码,谢江凛她是没有这种自欺欺人的水平的。
而谢江凛的认知也是广大剑修的认知,在这些人的认知之中, 一便是一,二便是二,绝对没有那些乱七八糟转圜的余地。
而这种认知,也无疑为孟今这种人下手提供了可乘之机。
毕竟,这世上的修士,可不是每个人都愿意要脸的。
再说,人一旦降低了自己的底线,尝到的甜头也是实打实的。
孟今话虽然说得直气壮,其实心里也是有些发毛,他几斤几两自己还是有数的,若是对上旁的修士可能还不是这么紧张,偏偏对上的是谢江凛——这个一进宗门就过五关斩六将的究极狠人!
剑宗狠人尤其多,而谢江凛无疑是其中的佼佼者。
起码孟今对上谢江凛的时候,心脏是有一瞬间骤停的,心里也在抱怨:自己和谢江凛无冤无仇的,她干嘛非要帮江不言出这一个头啊,本来两个人是井水不犯河水的关系。
谢江凛这个人,真真是不识抬举!
但是如今的情况,加上谢江凛一群人之前挂横幅的铺垫,以及此时此刻,孟今目光略微偏转,看向锁天柱之下:
只见锁天柱正下方,本来人满为患的正中央,不知何时空出了一大块地方。
只见那方空间之中,人迹罕至,且寸草不生,李不音正充分发挥自己身为前流量爱豆,以及摇滚音乐爱好者的优势,顶着一头花里胡哨的头发,一身破破烂烂滴哩啷当的服饰,怀里抱着自己心爱的吉他,正垂眼,低头,一边如滚筒洗衣机摇晃自己的头发,一边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忘情的演绎着自己的最新大作:孟今,不行!
自己心中惊世骇俗的绝世大作,旁人眼里的魔音贯耳。
平等无差别地创着底下的没一个人。
梅白和江不言都下意识离他好一段距离,以免被李不音这音乐不小心给创到。
一旁注视着锁天柱之上情况的扶渊真人更是被气得吹胡子瞪眼:这年头的剑阁弟子是怎么了,怎么一个个的,这么不成体统!
前有谢江凛,后面有李不音,一个个的,简直是身怀绝技且各有千秋!
就连剑宗论坛之上,一群铁骨铮铮剑修也受不了了:
“谁能管管这人啊,还有没有天了!”
“我去,这鬼声竟然是人能唱出来的,我真是服了!”
“这人是琴宗派来的间谍把,执法堂还不赶紧把他给我拖下去!”
“九天剑阁不是法外之地,这位道友注意一下同门的身心健康好吗!”
“你们敢信,我师兄一个八尺男儿,渡雷劫挨劈的时候一声都没吭,竟然被他整得潸然泪下了,简直离谱!”
……
好在李不音一曲完毕,便收了自己的神通,让旁边已经蓄势待发的烂白菜臭鸡蛋失去了用武之地,也让一旁打算看情势不妙,拉李不音跑路的梅白松了一口气!
随后他用一种饶有兴味的目光看向孟今,此时孟今原本就不是很美妙的神情更是雪上加霜,特别谢江凛听完李不音一首魔音贯耳,竟然还面带微笑问他:“如何,孟道友,你觉得李道友唱的如何,可有赏心悦目之感?”
赏心悦目你个大头鬼?
孟今心中无声嘶吼着,那种见鬼的声音,还赏心悦目,分明就是鬼哭狼嚎,都能半夜给人叫魂跳大神去了!
他越想越气,终于忍无可忍,拔剑道:“你们这群人,真是欺人太甚!”
语气之中,甚至带了一丝委屈愤慨之感,活像谢江凛这群人是什么作恶多端的超级大恶人一般。
超级大恶人团体中的一员也就是谢江凛,看他,单手抚上自己腰间的长剑,漫不经心道:“还以为有什么本事呢,没想到这么沉不住气!”
稍微用一点激将法就受不住了!
只见此时孟今原本还有几分温尔文雅的面容变得无比扭曲,甚至还有几分狰狞之色,和之前的神情大相径庭,眼底的神色也是晦暗无比,其中涌动着无数恶意。
他挥舞着手中长剑,对谢江凛迎面砍下。
他毕竟自小便受九天剑阁之中的孟师叔教导,虽然胜负观上有几分扭曲,但是一身的修为却也是做不了假,是实打实的基础。
此时,他虽然有些沉不住气,但是出手的这一击却也是十分聪明。
他努力拉近自己和谢江凛之间的距离,让自己和谢江凛之间的比试变成近距离的对剑,最大程度的缩小自己和谢江凛之间的差距。
毕竟,近距离格斗,无疑是会给他更多的可乘之机。
一些手段,远程搏杀的时候如鸡肋一般毫无用处,只有在近距离格斗的时候才会有作用。
譬如此时,在孟今的左手袖口之中,一枚刀刃锋利的碧螺刀已经蓄势待发了。
那刀刃狭长,且刀身之上,有两道深深的锋利血槽。
仅仅看这个外表,便能想到,若是这枚碧螺刀进入修士体内,定是叫人痛苦万分了。
在近距离格斗的时候,剑修的目光往往会集中于剑刃之上,无暇分给他顾。
这无疑给了孟今一种可乘之机。
毕竟,他天生便可以一心二用,一手用剑,一手用刀。
刀剑合璧,称得上无往不利。
此时,孟今的长剑和谢江凛的落花剑对上。
孟今身为一个t?仙二代,用的长剑自然也是一柄好剑。
他的长剑是用一种极为稀有的寒铁铸成的,剑刃之上透着一股冷冽的光泽,触之目光便一阵森凉感袭来。
不仅如此,它还使用了某种已经濒临失传的锻造方法,明明看上去是一把颇为清俊的长剑,却在剑刃交抵之时给人一种势大力沉之感。
在这柄长剑的衬托之下,谢江凛的落花剑便愈发的华而不实起来。
毕竟,它美则美矣,看上去不是很顶用啊!
孟今看谢江凛用落花剑而不是龙吟剑,心中不屑道:这谢江凛果真狂妄,和自己对上,不用龙吟剑,却用这把花里胡哨的剑,真真是轻敌到了极致!
这种不屑感,在剑刃相交的一瞬间便烟消云散了。
那一瞬间,那柄看上去轻飘飘的狭长剑刃之上突然透出一股锋锐的寒芒。
一股淡淡的杀气开始在剑刃之上蔓延,随之而来的还有谢江凛一声低低的喟叹声:“明明手下败将已经这么多了,为什么他们总是看不起你呢!
然而,孟今惊恐地发现,自己那柄一贯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长剑,第一次出现了一丝退却之意,从剑身之上一路蔓延而下,让他心中一瞬百感交集。
谢江凛这把剑,究竟是什么来路?
再挣扎下去无异于是困兽犹斗,但孟今只是短暂地迟疑了一瞬。
此时,他和谢江凛的距离十分近,谢江凛剑上锋锐的寒芒似乎近在咫尺。
这是一个下手的好机会,毕竟,此时谢江凛的目光集中于她的长剑之上。
此时不下手,更待何时!
袖口之中的碧螺刀随着他的心念一动,以一种闪电般的速度若毒蛇一般游出袖口,直直朝谢江凛心口要害之处袭来,端的是一击必杀的架势!
孟今心中随着这一击,情不自禁涌现出一股沾沾自喜之感!
毕竟,招式老不老的,只要管用就行!
碧螺刀袭来的速度极快,孟今这个人之所以屡试不爽,无疑是在上面下了苦功夫的。
一般的修士若是不小心,还真有可能被他给暗算到。
然而,这修士之中绝不包含谢江凛。
谢江凛正反手持剑和孟今相对峙,见到碧螺刀袭来,面上却并未如孟今所想的,露出惊慌失措的神情,她抬眸看着那柄袭来的碧螺刀,轻声道:“来了?”
下一秒,谢江凛腰间另外一柄长剑出鞘,一道清越的龙吟声伴着剑刃出鞘之声隐隐响起。
这柄长剑,赫然是龙吟剑!
等等!
此时,孟今才慢半拍的反应过来,谢江凛的龙吟剑,为什么会出鞘?
她手上不是已经有一柄长剑了吗!
但冰刃相接是何等的迅速,瞬息之间,孟今的碧螺刀便被龙吟剑一剑挑飞。
随后,只见那柄碧螺刀心不甘情不愿地落于地面之上,刀柄之处,还在不停地震颤着。
趁着孟今呆滞在原地不知所措的瞬间,谢江凛本着“买一送一”的原则,手腕微微一沉,落花剑一个干脆利落的上挑,把孟今手中的那柄长剑也当场给挑飞!
那长剑在空中转了一个圈,剑刃向下,飞抵那碧螺刀的旁边,两个兵器一前一后在地上竖着。
一眼看过去,倒是颇为和谐。
此时孟今两手空空地站在原地,看着谢江凛,喃喃自语道:“双手剑,你竟然会用双手剑!”
“双手剑怎么了?”
谢江凛偏头,问道,一副疑惑不解的样子,“只许你一刀一剑联动配合,倒不许别人用双手剑了,这是哪门子的道?”
孟今:……
很好,说得有有据,且叫人无法反驳。
他此时因为这一句话,面色涨得通红,当然,这其中不排除有他输得太惨了的原因。
毕竟,对他这种胜负大过天的人来说,众目睽睽之下如此将他击败,简直比当场杀了他都难受。
并且,谢江凛用的还是他最引以为豪的东西将他击败。
想到这一点,他神情愈发难堪。
“你既然会用双手剑,为何不用它来伤人?”
孟今语气之中有一分不解之色,毕竟,和他一刀一剑相比,谢江凛的双手剑无疑更难一点。
谢江凛打着打着冷不丁拔剑给对手一击,简直就是无往不利。
谢江凛看他,简直像在看一个外星人,幽幽道:“那你说说,我为什么要用它来冷不丁伤人呢?”
“毕竟,和你相比,我这个人可是非常讲武德的。”
第113章 (113) 天赋神通
一句武德, 讲得平平无奇甚至声音都没有丝毫气度,却让孟今神情猛然一变,面上挂上了一种颇为难堪的神情。
毕竟, 不怕的是你对手实力强,最怕的是你阴谋诡计尽出在各个方面都竭尽全力却还赶不上人家行事光明磊落之时的水平。
这种事情, 孟今越想越是破防。
他目光紧紧盯着谢江凛,眼底之中带着毫不掩饰的恶意,只听他一字一顿道:“好,谢江凛, 你既然这么有本事, 那就期待这个剑首之位早日被你给收入囊中了!”
他明明说着祝福的漂亮话,言语之间却完全不是这回事,充斥着阴阳怪气的味道, 听了便叫人十分不舒服。
谢江凛:……
被冷不丁灌了一口毒奶的谢江凛有些迷茫,而更多地还是不知所措。
她目光谨慎地在孟今身上徘徊了片刻,犹豫道:“请问道友你这是打不过我, 索性直接选择化身乌鸦来诅咒我吗,真是没想到道友为了试图打败我都能做到这种地步,真是叫人感慨万分!”
一边说, 谢江凛一边还深沉地叹了一口气。
原地变身黑漆漆的乌鸦的孟今:???
谢江凛这个人为什么不破防, 还反过来阴阳怪气自己, 这是什么人啊?
偏偏谢江凛叹完气又慢悠悠来了一句, “道友场上水平一般, 没想到场下这般努力,唉……真是让人自愧不如啊!”
听到这句话的孟今下意识开口反驳道:“你在说什么……”
但是他话刚说到一半,谢江凛完全不给他机会,只听她道:“好了, 孟道友,如今在锁天柱之上,我没有那些闲工夫和你掰扯这些有的没的,你现在有两个选择,自己主动圆润的滚下去,还是我请你下去,你自己选吧!”
谢江凛深谙杀人还要诛心的道,顺便补了一句:“对了,孟道友,记得快一点,毕竟,我们现在在锁天柱之上,可不要白白浪费别的道友的时间!”
这两个选择,怎么选?
毫无疑问,孟今那个都不想选。
毕竟,这两个无论是哪个选项在他看来都是十分屈辱的。
一柄细而长的黑色长刀悄无声息地浮现在他的掌心之上!
孟今眼底,悄无声息地浮现出了些许的晦暗之色!
这两条路,他孟今那条都不想选,能赢下来,谁会甘心失败呢!
哪怕此时此刻,按照九天剑阁约定俗成的规矩他已经是认输了,他已经失去了他的长剑,甚至碧螺刀也作为陪葬品插在了一旁!
但这又如何,哪怕自己此时用这种被剑修所不屑的手段,只要最后取得胜利,这些又有何妨?
“谢江凛!”他飞身而起,口中高呼着谢江凛的名字,“为你的狂妄自大付出代价吧!”
此时出手,无疑是一个绝好的机会,因为此时谢江凛或许已经是认为胜券在握了,浑身上下都是一股吊儿郎当的气息,看上去十分不堪一击!
现在不出手,更待何时?
那细而长的黑色长刀鞋带着破空之声,如撕裂空气一般瞬息便来到了谢江凛面前,且它周身之上,还闪烁着异样的色泽!
一副看上去便颇为难处的样子!
“何必呢?”谢江凛微微偏过头,深黑的瞳孔之中倒映着那黑色长刀的虚影,宛如飞鸟掠过天空一般!
下一秒,谢江凛拔剑!
落花剑在空气之中发出一声轻轻的低吟声,随后,长剑凛冽的剑光划过空气!
浩然剑光若北风过境一般,看似一剑,实则是许多道剑光叠加在一起!
那剑光袭来的一瞬间,孟今只觉手腕之上传来一阵剧痛感。
他下意识偏头看去之时,只见一道深深的血痕自手腕一线向上蔓延开来,伤口见风疯涨,汩汩鲜血从其中源源不断地涌出来,给人一种无比狰狞之感!
握刀的手也出现了一瞬间的脱力,软弱无能的瘫软下来,只能眼睁睁目睹这道剑光飞抵自己身前。
伴着剑光飞来的还有谢江凛轻飘飘的一句话,“知道我t?为什么给你这么多讲废话的时间吗?”
“为什么?”孟今下意识开口问道。
“因为与其这么轻松便把你送下来,叫底下那些同门修士见到你这种不择手段、垂死挣扎的样子显然更有趣一些!”
听到这句话的孟今,目光下意识移向锁天柱之下。
他看到了无数张熟悉的脸,这些人中有长老,有弟子。
这些人中的许多,都和他十分相熟,他们曾经一起在演武广场之上切磋,一起交谈过,其中很多人,甚至自幼便和他相识,是他的师长。
此时此刻,这群人无一例外用一种失落至极的目光看着他,眼底尽是复杂之意。
“谢江凛,你可真是好生歹毒啊!”
明明之前用了那么狠毒的手段,此时孟今的脸上,却带上了一种近似于受害者一般的神情,指责的看向谢江凛,试图向她讨一个说法出来!
“我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孟道友安心的去吧,我们剩下的这些人会好好怀念你的!”
孟今被谢江凛的剑风掀下去的最后一刻,听到的便是谢江凛的这句话。
待安排完了孟今,谢江凛回过头。
此时,一道劲风从谢江凛身后传来,突如其来又势大力沉,显然是想趁谢江凛一时不备直接把她从这高台之上给如法炮制一般给掀下去。
“这就来了吗?”谢江凛转头一瞬间,反手拔剑,对虚空刺出一剑。
是的,对虚空刺出一剑,因为此时谢江凛的身后,是空空如也,半点灵力气息也没有,偏偏那一道灵力劲风确实真的,颇为诡异。
但谢江凛此时却心知肚明,这个一直藏头露面的人不是别人,正是那个在锁天柱之上一直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隐身老六。
和孟今这种稍微还要一点脸的修士相比,谢江心说,这修士,既然能在剑首大比这种众目睽睽的地方使出这种招式,估计是个脸皮厚如城墙的奇人。
虚空之中,传来一声低低的惨叫声,一道鲜血自空中缓缓滑落,在锁天柱之上积成了小小的一摊。
然后,鲜血的流淌被很快止住。
隐藏在空中的修士,面上划过一种极为痛苦的神色。
其实,若不是实在走投无路,他是不想对谢江凛出手的,毕竟,谢江凛这种人的脸上一看便写了“不好惹”几个大字,他何必自己走上去触这个霉头。
但他心中冥冥有一个预感,若是不能解决了谢江凛,那么下一个倒霉的人一定是他自己。
这个预感是这样的强烈,以至于他铤而走险,试图暗算谢江凛。
并且,此时谢江凛正在背对着他,这无疑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这种好机会,这位修士扪心自问,他是绝对不想错过的。
但是此时的情况,很显然,他是失败了。
谢江凛大抵是从空气的流向之中发现了他的位置,继而对他进行了精准打击,他手肘之上,平白无故多了一道长长的口子。
他面上露出一丝苦笑:没想到,自己终日谨慎,却在这里阴沟里翻了船,想来可真是不应该,以及,谢江凛这个人的剑可真是快啊,一点机会也不给人留的,真是不讲道啊!
他平定心神,驱动法诀,身影继续隐没在空气中。
这场景其实颇为诡异,一个大活人突然凭空消失了,就连一旁围观的一些修士也眉头一皱。
一个长老目光看向扶渊真人,“真人,他这是?”
扶渊真人目光定定地在他身上停了几个瞬息,低声道:“若我没猜错,这弟子应该是一个妖族混血,这隐身的法门,大抵是他的天赋能力。”
“毕竟,若是修士的法门,是做不到这种地步的。”
和同魔域势如水火的关系相比,修真界和妖族的关系相对来说要缓和一些,通婚之事也算不上十分罕见。
这场景给人一种颇为离谱之感,九天剑阁大比,一个妖族混血,用自己的天赋能力一骑绝尘。
偏偏你还没办法指责他,毕竟这天赋能力是人家出生之时自带的,用也是合情合之事。
扶渊真人又道:“这法门虽然十分特殊,但碍于这个修士如今的修为,并不是没有破解之法,就看这群修士如何应对了。”
话音落下,扶渊真人目光又回到了锁天柱之上,密切注视着此时比试的进展。
那修士身形消失的一瞬间,谢江凛目光和身后谢常等人交汇上,谢常耸了耸肩,摆出一副无可奈何的神情。
“那修士确实有几分本事,方才你和那孟今比试的时候,我们一直试图将他找出来,可惜一无所获。”谢常开口道。
一开始那身背重剑的女剑修也摇了摇头,“这虚空之上,甚至连一点灵力波动也没有。”
“简直像大变活人一般叫人束手无策。”最后那个一身青衣的修士也叹道。
他眉目生的清俊,周身透着一股书卷气,偏偏衣襟之上用黑线纹着大幅大幅的狂草,给人一种落拓和不羁感。
第114章 (114) 挺有个性
他腰间的长剑也和旁人的截然不同, 不过两指粗细,剑身狭长,青色碧竹做的剑鞘, 剑柄之处悬挂着一个玉色吊坠。
这是一把颇为清俊的文人剑。
文人剑大多是儒修装饰所用,像这般作为一把剑修的佩剑来使用, 是极为少见的一种情况。
谢江凛平等地爱着每一把目光所及之处的长剑,因此目光便着重在这把剑之上停留了一下。
她心道:真是好漂亮的一把剑啊!
许是那青衣剑修发现了谢江凛看过来的目光,他温和一笑,低声问道:“道友可是对我的剑十分感兴趣?”
“是, 第一次看到剑修用这种款式的长剑, 觉得很是新奇。”
谢江凛道,同时目光又看了那柄长剑几眼。
那修士洒然一笑,“道友觉得罕见也实属正常, 这剑是把文人剑,本是儒修做腰间佩剑所使用,我家世代修儒道, 我虽之后又入了剑道,但这柄长剑自年幼时便报我左右,使用起来如臂使指, 因此这些年一直没有更换。”
一旁谢常和那名背负重剑的女剑修闻这句话面上都现出了一丝震惊之色, 谢常更是脱口而出道:“敢问道友你可是儒剑双修?”
这话说出口的一瞬间, 谢常都觉得难以置信。
毕竟剑修猛男常见, 这些猛男除了日常通读剑谱之时才会勉为其难地看上两眼书, 大多剑修的文化造诣都十分的叫人堪忧,如这位青衣剑修一般的文化人在九天剑阁简直是如熊猫一般稀少的存在。
“是。”青衣剑修点了一下头。
谢常看他,慢半拍道:“还未请教道友尊姓大名?”
“裴淬。”
可能是某种错觉,但是这一瞬间, 一旁三个对视一眼,都觉得此时锁天柱之上的知识浓度增加了不少。
“关于如何让这位道友主动现身,诸位可有头绪?”只听裴淬又缓声道。
此时锁天柱之上的四人都没有妄动刀兵,毕竟那个一直隐身着的修士才是重中之重,毕竟,谁也不想打着打着被突然从身后给背刺。
“我有一个办法。”谢江凛思忖片刻,看着众人道。
剩下三人目光看着谢江凛,眼底尽是好奇之意,毕竟他们几人方才可是把能试的方法都给试了一边,却毫无头绪。
“那人既然擅长隐身,那面对铺天盖地下来的剑阵是否还能隐身的了呢?”
谢江凛一边说,一边抚摸着腰间上长剑的剑鞘,眼底尽是似笑非笑之意。
隐藏在不远处,偷听他们讲话的那个修士,不知为何,后背突然感到阵阵寒意,他安慰自己:谢江凛他们拿自己没办法的,什么剑阵,就他们的水平顶破天也就覆盖那么一小点范围,根本不可能波及到他身上!
“可是纵使我们合璧构成剑阵,也不过覆盖这锁天柱之上一半的徒弟,那人还有躲藏的空间。”一旁那身背重剑的女剑修提出了质疑,“况且我主修势大力沉的重剑之术,对剑阵一道缺乏练习,可能帮不上多大忙。”
一旁裴淬和谢常面上也有几分为难之色。
“无妨。”只听谢江凛道,“你们在擂台四周给我掠阵,我可以一人成剑阵,这回一定要把这个不讲武德的家伙给揪出来!”
不为别的,单纯为一件事情,凭什么别的修士都在兢兢业业的打架,凭什么他就可以安安心心的玩捉迷藏,简直不要太离谱!
锁天柱之上四人俱是可以独当一面的天骄,商定完意见之后,没有做多少耽搁,便开始t?火速行动起来。
谢江凛位于锁天柱正中央,剩下三人居于锁天柱的一个角上。
四人隐隐形成一个大阵的样子。
那暗中围观的隐身老六修士:???
坏了,看上去这群人似乎还真有点东西!
他有一点慌张,但是他却强行安慰自己:没有事情的,这群人一定是在虚张声势!
没错,一定是这样的!
这群人的剑阵顶破天能覆盖住这三分之二个锁天柱,在他们剑阵到来之前,他早就逃之夭夭了!
这修士如此这般想,心中总算是稍微平静了下来,心平气和地以一种看热闹的心态看着一群人如无头苍蝇一般忙活。
这种心态也其实和他的出身有很大的关系,这剑修是个人族和妖修的混血,父亲出身于修真界世家大族,而母亲出身于妖界的顶级不足,这种双重二代身份的叠加之下也让他行事起来更加随心所欲。
比如说,他本身对九天剑阁剑首之位没有多大的兴致,但是自己仅仅凭借隐身的实力可以硬生生磨死对手获得最终的胜利的这件事让他觉得颇为有趣。
因此,这位妖族大少爷才花费时间和这一群剑修在这里耗着。
方才李不音和梅白两人你来我往的一番比试让他这个围观群众看得十分过瘾,毕竟,那两人打起架来花里胡哨很有意思,一边打架还在一边很有娱乐精神地讲着一些乱七八糟的俏皮话,如说相声一般。
只是可惜,大少爷叹了一口气,那两个剑修是有水平的,就是脑子不太好,分出胜负之后两个人竟然主动往下跳,他妖都看傻了,因为太过于震惊,差点当场显形出来。
他心下刚稍微动了一下这个念头,一股巨大的气机牵引力突然从身下猛然浮现出来。
这股气机牵引力力道极大,且内里蕴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锋锐霸道之气,那一瞬间,宛如寒芒刺骨,叫他一瞬间竟然难以动弹。
他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下意识将目光看向谢江凛:
谢江凛依旧站在锁天柱正中央,神情还是一派的吊儿郎当,没有一点正形。
只是此时此刻,她那两柄长剑悬在她身后,并且在那两柄长剑身后,还有好几把分辨不出来历的长剑。
若是许明泽在这里,定会可以分辨出来这其中赫然包含着之前被谢江凛“借”走的他那把本命灵剑一代目。
众多长剑于她身后虚虚立着,投射下来的阴影遮住了谢江凛的眼睛,叫他看不清楚此时谢江凛的神情。
而谢江凛的脚下,一方巨型的剑阵如藤蔓交织一般正在次第亮起,弥漫的剑光和剑气几乎要将整个锁天柱之上都给覆盖住。
那剑阵波及范围极广,且范围覆盖锁天柱整体,还多出去一些。
直把整个锁天柱之上封锁的犹如天罗地网一般,叫那大少爷见了便开始头疼。
大少爷:???
不是,不就是一个剑首大比吗,谢江凛你至于搞这么大阵仗吗?
就这架势,知道的明白是剑阁剑首大比,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剑阁之中修士在进行降妖除魔呢,虽然他确实是一只半妖也就是了。
不仅那大少爷此时心中震惊,就连锁天柱之上在一旁围观的三名修士此时也仿佛受到了世界观的冲击一般,眼底尽是震撼之色。
先开口的是李轻,也就是那名用重剑的女剑修,只听她道:“没想到谢道友不仅在剑道之上成就颇丰,在剑阵一道之上也是成就斐然,叫人佩服之至啊!”
一一旁裴淬看谢江凛,眼底也是赞叹之色:“我之前看剑阁论坛之上关于谢道友的讨论十分夸张,还以为言过其实了呢,今日一见到谢道友,才知道所言非虚。”
“她确实极有本事。”谢常见了这一幕,也道,只是语气之中不可避免有几分挫败之意。
诚然,他之前还存了几分试图和谢江凛一分高下的心思,然而见了这一幕,这种念头也便烟消云散了。
毕竟,谢江凛这种妖孽,确实不是常人所能比的。
锁天柱之上,此时唯一情况不太妙的人,也就是妖族大少爷——未免生。
他陷在谢江凛的剑阵之中,如待宰的公鸡一般,一步也不能动,稍微移动一下,便要承受铺天盖地的罡风侵扰。
此时情势对他开始可以说是进退两难,让人头痛无比。
继续撑着,迟早要被淘汰,还平白无故受这么多折磨,但直接开口和谢江凛求饶,他又实在拉不下来这张脸。
毕竟,这件事实在太丢人了一些。
两个,就如此这般的僵持着。
这其中,未免生好几次试图直接从剑阵之中冲出来,直接跳下去结束这种折磨。
偏偏谢江凛和背后长了眼睛一般,他朝那个方向动一下,她便动用灵力加固那个方向的剑阵,让原本如狂风一般的剑阵罡风,直接原地超级加倍,变成龙卷风。
未免生:可恶,我人都给吹傻了!
终于,在有坚持了小半个时辰之后,这位叛逆妖族少爷,终于屈尊在谢江凛的剑阵之中现出了真身。
只是,此时他的情况显然是不太妙,在谢江凛堪比村口王师傅烫头一般猛烈的剑阵侵袭之下,这个妖族大少爷的头发,显然是发生了某种不可逆的变化。
只见,他原本仙气飘飘,长及腰部的头发,如被雷劈了一半,以一种和正常状态完全相反的形状竖在头顶之上,像一根活生生的避雷针一般,在肆无忌惮的进行一个狂野生长。
再配上他那一个半妖出厂设置全包眼线,给人一种十分离谱的感觉。
谢江凛原本神情还算是比较正常,但是看到他这惊天地泣鬼神一般的头发,还是没忍住,只听她开口道:“这位道友,你这发型挺有个性的啊!”
第115章 (115) 一决高下
此言一出, 锁天柱之上顿时陷入一种颇为尴尬的沉默之中,本来大家注意力都没放在未免生这个乱七八糟的头发上。
但此时此刻,伴着谢江凛这话的一出口, 众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都集中在了未免生这个头发之上。
且众人目光之中, 很显然是带上了一丝忍俊不禁的味道,而这无疑是让未免生进一步破了防,特别是其中还有几个人,实在没有忍住, 竟然直接当场笑出了声。
毕竟大家都是剑修, 一贯是喜欢直来直去的,心里有什么想法几乎是第一时间就浮现在了面容之上,裴淬剑道儒修双修, 还稍微可以克制一下自己,仅仅是嘴角之上挂上了一丝清浅的笑意,而旁边的谢江凛, 李轻和谢常几人,面上的笑容怎么看怎么灿烂,也怎么看怎么欠揍。
未免生看着他们三人, 只觉头脑之中传来一阵晕眩感。
硬了, 拳头硬了。
他自小便是前呼后拥, 被宠惯了的, 何时受过这种羞辱。
谢江凛笑够了, 抬眼问道:“敢问道友方才隐身用了什么法门?”
话音落下,旁边几个修士也投来了好奇的目光。
毕竟,这隐身之术众人也是第一次见,心中自然觉得颇为新奇。
见众人目光带上了几分探寻之意, 未免生终于从社死的尴尬境地之中好转过来,他一开口便是老傲娇了:“修真界之人果然见识短浅,这可不是什么隐身法门,你们且听好了,这隐身之术,是我们种族自带的天赋能力,你们修真界那些法门,是断断做不到如此天衣无缝的!”
但是谢江凛这个人显然是很会抓重点,她从未免生这句话之中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个信息:“等等,道友你不是人?”
明明是事实,但是以谢江凛这般恍然大悟的语气将这句话说出口,这话之中不免带上了一丝别的意思。
“会不会说话,什么不是人,本少爷可是妖族混血!”
“敢问道友你是什么种族?”谢江凛如同一个好奇宝宝一般,浑身上下都是问题。
这也让未免生心中疑惑之情:这谢江凛这个人是怎么回事,怎么这么多问题要问。
“可是变色龙一族?”
根据方才未免生于锁天柱之上的表现,谢江凛进行了一个大胆猜测,小心求证。
修真界显然是没有变色龙这个族群的,即使有,估计也不叫这个名字,因此未免生听了谢江凛的话登时满头问号:???
变色龙,t?什么变色龙,是龙的一种吗,为什么这种东西他从来没听说过。
“你且说说这变色龙为何物?”
谢江凛大概描述了一下变色龙的的特征,听到会变色,和周边景物保持一致时,未免生的面色还十分正常,但是等到谢江凛说面相和身形方面和壁虎有几分相似之时。
他终于坐不住了,“什么壁虎,本少爷可是尊贵的隐蛇一族,不要什么乱七八糟的种族都往我身上套!”
听他话里的意思,这位不可一世的大少爷,很明显是破防了,还破防的不清。
待说完这话,这位大少爷很显然是越想越气,他目光在谢江凛身上停留了一瞬间,扔下一句:“谢江凛是吗,本少爷记住你了!”
随后转过身,没用谢江凛催,自己走到锁天柱跟前,眼睛一闭,直直地坠落下来了。
锁天柱极高,他的身影很快便缩成一个小点,看不清楚了。
看这位隐蛇兄远去的身影,谢江凛心说:没想到这妖行事这般肆无忌惮,还挺有几分骨气的!
这位大少爷落下来之后,拍拍身上的灰尘和杂草,便径直走到了另一边,那里自己贴身的侍从早就准备好了躺椅和扇子,以及配套解暑的冰块还有颇为精致颜色缤纷的水果。
其实按照九天剑阁之中的惯例来说,修士进入剑阁之中是不应该带这些贴身侍从的,但是未免生显然不是这种普通修士,他是妖族派到九天剑阁之中的交换生,大概呆不到两年便返回妖族,与此相对的,还有一名剑阁修士可以入妖族秘境之中修行。
待看到未免生的身影,那身形十分圆润,身高只到正常修士体格一般的妖族侍从便迎上去,“少爷,您回来了,这次比试结果如何,可是狠狠杀了一杀剑阁之中那些修士的嚣张气焰?”
这侍从不是别人,正是自小看着未免生长大的龟丞相,本体是一只万年王八,虽说是万年,但是他已经不知道活过多少年了,起码在未免生的记忆当中,自小这龟丞相便服侍在他父母身边。
因此,他和龟丞相之间的关系自然也是十分亲厚。
未免生目光落在龟丞相身上,神情略微缓和了一些,周身的气质也从一个嚣张跋扈的大少爷,变成了一个大号熊孩子。
“结果一般吧。”
未免生没有细说比试的具体过程,只是草草带过了一句话,同时他心想:何止啊,与其说是自己杀了杀九天剑阁之中修士的嚣张气焰,倒不如说是谢江凛狠狠地杀了他的气焰!
毕竟,之前在同辈修士之间,他一直以为自己这个天赋能力是无懈可击的,却没有想到,此番被谢江凛给狠狠地打了一下脸。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啊!”
未免生闭上眼,靠坐在躺椅之上,低声喟叹道。
一旁龟丞相听了他这话,也频频点头,“这九天剑阁之中,确实有些卧虎藏龙之辈,这修真界,果真是不可小觑啊!”
龟丞相目光落在头顶的锁天柱之上,开口问道:“少爷,这剑阁剑首大比,你心中觉得那名剑修会取胜?”
本以为未免生会稍微犹豫一下,谁知未免生下意识直接脱口而出道:“谢江凛!”
他说的这般快,让自己也迟疑了一下。
龟丞相听了,神色微动道:“哦,想来这修士确实有几分本事,竟让少爷都为之青眼。”
未免生在妖族之中,可是一贯的心高气傲。
妖族之中不乏有些妖族因为未免生人妖混血的身分便对他蹬鼻子上脸,企图在他面前一展属于纯血妖族的妖风,然而这些人,有一个算一个,全部都给未免生当场物解决掉了。
能受到这般青眼的,且还是一个人族,在龟丞相印象之中,还是头一次。
“何止有几分本事,龟丞相您一会儿且看着,那锁天柱之上剩下几个土鸡瓦狗完全不是她的对手,再比下去就是纯纯的浪费时间。”
“毕竟,若是没有谢江凛,这群修士估计再过八百年也发现不了我的行踪!”
若是谢江凛在这里,听到未免生一番肺腑之言,定会出言赞叹道:“真是人不可貌相,没想到道友你除了会变色之外,你这个人居然还很擅长拉踩!”
此时锁天柱之上,因着未免生这个暗中隐患的淘汰出局,登时陷入了剑拔弩张之感。
毕竟,未免生一消失,锁天柱之上的几人从先前短暂的同盟关系,立马变成了敌人,关系变化可以说是十分迅速。
除谢江凛之外,剩下三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放在了谢江凛身上,他们面容严肃,身躯紧绷,摆出了一副作战之前的紧张状态。
偏偏目光汇集之处的谢江凛,还是那副懒懒散散,十分提不起精神的状态,许是察觉到了他们周身气场的变化,谢江凛抬起目光,落在他们身上,音调懒洋洋的:“诸位,是一起上,还是一个一个来?”
如今在锁天柱之上剩下的这群修士,无疑是九天剑阁之中这群年轻一代之中的佼佼者,大家都是很讲究武德之人,一拥而上乱拳打死老师傅这种事在他们之中自然是被人所不屑的。
哪怕内心之中知道自己一个人对上谢江凛十分艰难,这群人的神情之中却几乎没有什么动摇之色。
“自然是一个一个来。”裴淬先开口,他的声音还是一贯的温尔文雅,但是若是细听,可以听出其中蕴含着的澎湃战意,“毕竟道友只是孤身一人,若是我们一拥而上,难免有些胜之不武!”
他话音落下,谢江凛便被这扑面而来的武德气息给震慑住了。
毕竟之前锁天柱之上,谢江凛碰到的,大多是一些不讲武德的卧龙凤雏,大家基本一看到谢江凛马上一拥而上,企图用人海战术将谢江凛活活给淹死,当然最后的结局,不出意外是被谢江凛一个个给干脆了当地给料了。
“行吧!”谢江凛点了一下头,目光看向三人,“那你们谁先来?”
说完,谢江凛偏头,看了一眼头顶上空悬挂着的大太阳。
此时,阳光正烈,这锁天柱又高,太阳照在人们身上,让谢江凛恍惚间以为自己是一条香喷喷的烤鱼。
不出所料,先来的人是裴淬,他一身青衣,风姿之中透着一股落拓颓唐之感,衣衫之上纷纷扬扬的狂草字迹无风自动,气势如海浪一般,一浪高过一浪。
见裴淬出来,一旁两人让到一旁,摆出一副观望的架势。
毕竟,他们也很想了解一下谢江凛这人的底细。
比试之前,谢江凛偏头,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低声问道:“你知道我有一个外号叫谢一剑吗?”
这个外号在剑阁论坛之上的流传程度太广,加之又朗朗上口还很直观形象,在某种意义上甚至直接超越了谢江凛的本名,剑阁修士一想到谢江凛,脑海之中先浮现出来的,便是这个“谢一剑”的称呼,剑阁之中人人知晓这个称呼,这裴淬自然也不例外。
他顿了一下,点头道:“谢道友这外号极为有名,在下自然也是略知一二的。”
“既然如此,这锁天柱之上的剑首大比,我们索性不妨一剑定胜负吧,这比试已经这么久了,我们若是一个个比下去,不知道要比到猴年马月。”
说罢,谢江凛目光看向剩下二人,“不知两位道友意下如何?”
比一剑是比,比全程也是比,两者之间也不存在什么差距,更不存在谁占了便宜与否。
毕竟若是修士修为之间差距十分悬殊,两者便是一个长痛一个短痛的问题。
因为修士用的这一剑,是集合的全身的气力的,正因如此,一剑分胜负的观赏感也极强,毕竟比起疾风骤雨一般的厮杀,浩然一剑分高低无疑令底下修士更全神贯注,也更心驰神往。
李轻和谢常对视一眼,两人不约而同地点了一下头。
只听李轻道:“比试至今,一招分胜负,速战速决也更好!”
谢常抬起头,脑后的高马尾因着他这一个动作,在空气中转了一个弧度,“我都可以,毕竟我们剑修之间的比试,没有那么多讲究的地方,大家尽兴便好!”
这锁天柱之上的风云变幻,到了擂台之下自然引起t?了好一轮风雨:
“谢江凛竟然与他们三人要求一剑分胜负,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不错,她实力确实压另外两人一头,不选择寻常的对剑,而是直接一剑分胜负未免有一些太狂了吧!”
“她若是一个接一个打下去,难道不是稳操胜券吗,为什么这么喜欢搞这些有的没的,我看她真是狂的没边了!”
“什么狂的没边了,我看作为一名剑修,就是应该狂起来,毕竟,人不轻狂枉少年,诸位说是不是?”
冷不丁在众人身后响起来的这道声线十分突兀,且透着一股似笑非笑的味道,明明是一个疑问句,却让人后背之上情不自禁陡生出一阵寒意。
那原本还在高谈阔论指指点点的一群剑修循着这道似笑非笑的声线看去,只见剑阁二师姐赫连青正身着黑色剑袍,怀抱长剑,看着众人。
剑阁二师姐赫连青,在剑阁众弟子心中,是仅仅次于剑阁大师兄应生白的究极恐怖分子,因着她早年的一些事迹,在剑阁某些修士眼中,眉目温柔,见人喜欢带三分笑意的赫连青比那个剑阁知名杀神应生白还要恐怖三分。
许是察觉到了那群修士面上的犹疑之色,赫连青偏过头,温声道:“诸位可曾听过一句话,观剑不语真君子?”
因着这句话,许多剑修面上都浮现出了一丝惭愧之色。
毕竟,赫连青这话也确实没说错,谢江凛在锁天柱之上如何她自己说的算,便是她突然觉得这比试毫无趣味索性直接从锁天柱之上纵身一跃,将胜负全部置之度外,也是她自己的事情,和他们半点干系也没有。
“诸位方才那么关心谢江凛的情况,叫我忍不住疑心,诸位之中是否有谢道友的手下败将所存在,在一门心思地摸黑她?”
赫连青话音落下,这其中方才几个一直致力于搅混水的修士面上浮现了一丝心虚之色,脸色也变得苍白了几分。
赫连青没有说错,他们这群人不是别人,正是谢江凛之前那些手下败将,因为各种原因败在了谢江凛手上,并且无一例外,这群人都败得非常惨。
正因如此,这群人才如此不遗余力地对谢江凛指指点点,妄图通过这种方式满足自己心中虚无的自尊心。
见事情被人给当众揭发,其中一些人,悄无声息地消失在了人群之中。
赫连青没管那些人,而是偏头对旁边一个修士说道:“记住方才那几个人的脸了吗,之后找个由头,把那群人罚到后山那里铲上半年雪,好好敲打一下他们,叫他们一天天的,好的不学,净学这些浮躁的心性!”
那弟子是九天剑阁之中执法堂的弟子,主管门中弟子的赏罚,而赫连青便是执法堂的副堂主,在执法堂中说话极有分量,也因此,她话音刚落,旁边那名弟子便领命而去:“师姐放心,我一定将他们安排的明明白白!”
此时,锁天柱之上传来一声剑鸣之声。
裴淬和谢江凛之间的比试开始了。
裴淬的剑苍翠的外身,明明是一把装饰所用的文人剑,偏偏出鞘的一瞬间,却给人一种不减锋芒之感。
二指宽,狭长的剑身之上,铭刻着道道儒道经文。
伴着裴淬周身灵气激荡,他口中也在念念有词,那剑刃之上的儒家经文,仿佛有生命力一般,化为道道水墨字悬浮在了空气之中。
那水墨字是儒道的经文,其中有浩然正气,配着裴淬那柄孤直的文人剑,给人一种锐不可当之感。
“道友,可愿接我这一剑?”风声潇潇,只听裴淬高声问道。
同时,这掺杂着儒剑两道的一剑便铺天盖地一般朝谢江凛袭来,那在空中如乱雨纷飞一般墨色淋漓的文字,更是如五指山一般,叫人几乎难以喘息。
“那就却之不恭了!”
谢江凛反手拔剑,落花剑应声出鞘,狭长剑身之上,深深的血槽透着一丝杀意,一抹残红悄然绽放在剑刃之上。
落花剑之上的花,也未尝不是修士脖颈之上绽放而出的血花!
和裴淬这携带着浩然正气以及无边字言的一剑,谢江凛这一剑,要显得平平无奇了许多,十分草率,不经思考,随意挥成。
掠过空气之中,甚至连空气之上都被惊起几分波纹出来。
底下那未免生看到谢江凛这似乎十分不中用的一剑,原本正在躺椅之上舒舒服服的躺着,也躺不住了,下意识直起身,看着锁天柱之上的谢江凛,喃喃自语道:“谢江凛她到底在搞什么?”
但裴淬面对谢江凛这一剑,也丝毫不敢大意。
剑刃交抵之时,周身空气似乎一瞬停滞住了,漫天字言如蝴蝶一般漫天飞扬,因着被锋锐的剑气所斩断的缘故,许多字言变得缺斤少两,一堆偏旁部首在空气之中花里胡哨的乱飞。
这场景,其实看起来颇有几分诡异之感。
谢江凛这一剑,在旁人看来,可能只是平平无奇的一剑,但是作为谢江凛的对手,裴淬对这一剑却有着截然不同的感受。
而事实也证明,方才他对谢江凛这一剑的判断也根本没有错,谢江凛这轻飘飘的一剑,落在他那漫天字言以及浩然一剑之中,便活生生撕开一座口子。
那剑刃之上的杀气和锋锐之气可以说是锐利逼人,补面而来的一瞬间,叫裴淬的故意都几乎停滞住了。
此时,裴淬终于解方才那个妖族大少爷在谢江凛的剑阵之上为什么坚持不久就选择原地开摆了。
这纯属正常行为,毕竟,这漫天的杀气,谁碰上能受得了!
裴淬欲退,但他这个念头刚闪烁出来的一瞬间,谢江凛却比他更快,趁着他这一愣神的功夫,这一剑的去势已经来到了裴淬的眼前,纷纷扬扬被斩断的字言在空气之中如雪花一般落下,当然,是墨色的雪。
这一剑几乎叫人猝不及防,裴淬反应过来的一瞬间,谢江凛的剑,已经横在了他的脖颈之上,剑身下压,在他的脖颈之上,印下了一道浅浅血痕。
随之而来的,还有谢江凛的一句话,声音很淡,听不出什么喜怒出来:“方才很漂亮的一剑,裴道友。”
闻言,裴淬面容之上露出一丝释然的笑意,他抬手,将文人剑收入腰间之中用翠竹制成的剑鞘之中,“技不如人,在下甘拜下风。”
声音温润,确实是儒修谦谦君子的风度,连战败都有些一丝落拓风骨。
“多谢谢道友指教。”
他朝谢江凛行了一礼之后,便转身走下锁天柱。
与此同时,谢江凛偏过头,将目光落在一旁的谢常和李轻身上,问道:“你们两个,接下来谁先上?”
第116章 (116) 讨厌下雨
她说这话的时候面上带着一丝很是温柔的笑意, 在一个旁人眼中的人形杀器流露出这种神情其实有种说不出道不明的诡异感。
偏偏谢江凛眉目生的极好,这种话讲出来也给人一种十分俊俏的感觉。
这轻飘飘一句话,让一旁的李轻和谢常都愣住了, 两人对视一眼,下意识开始了某种不太必要的谦虚。
李轻看谢常, 缓声道:“要不谢道友你先上?”
“不了吧。”只听谢常温尔文雅道:“谦让是剑修之间的美德,这个和谢道友交手的宝贵机会,我肯定是先给李道友你啊……”
两人正欲进行一番虚假的客套推辞,一旁谢江凛已经百无聊赖地快进到盘腿坐在锁天柱边缘, 背对着两人, 两条腿在空中晃晃悠悠,怀里抱着那只雪白灵兽,瑟瑟寒风之中, 她的声音有些含糊不清:“你们两个人慢慢讨论,我先睡一觉!”
说罢,谢江凛竟然还真闭上眼, 在锁天柱进行了一个觉的睡,神情无比安详。
远方冷冽的寒风奔袭而来,虽然有着兜帽的阻碍, 谢江凛还是下意识地眉头一皱, 那只雪白灵兽攀爬到她的肩头, 长长的尾巴充当一个围脖, 盖住谢江凛的半张脸, 替她略微阻挡了一下寒风。
一旁,谢常和李轻商讨了半天,再经过石头剪刀布这种全凭运气的方法,终于得出了最终的顺序:李轻先上, 谢常后上!
李轻上去之前,哪怕知道胜负渺茫,谢常还是低声对她说道:“加油!”
毕竟此时两人的情形算得上一句同仇敌忾。
李轻略微点了一下头,t?便朝锁天柱中央走过去。
谢江凛隐隐约约听他们两个人交谈,一种诡异的感觉突如其来地浮现在了她内心之中:啊这,怎么说,反派竟是我自己!
李轻肤色呈一种健康的小麦色,因为常年使用重剑的缘故,手臂至肩颈一线有着颇为漂亮的肌肉线条,那肌肉线条当中似乎蕴含着无穷无尽的力量,而这无疑是常年苦修所得到的成果。
毕竟,重剑一道,本就需要长年不断的练习和积累。
而和李轻面对面的谢江凛,倒显得颇为瘦削,一副标准弱不禁风的样子,面容是一种冷俏的苍白,嘴唇微抿,神情透着股郁郁寡欢的味道,因为刚从浅眠之中被唤醒,周身之上透着一股淡淡的起床气。
她直起身,目光在李轻身上停留了一秒,随后缓声道:“哦,原来是你先来啊!”
话音落下,谢江凛腰间长剑出鞘半寸,露出一线锋芒,“既然如此,那就拔剑,让我们两人分出一个高下出来吧!”
李轻嘴唇微微抿起,也轻轻的点了一下头,手指握在重剑的剑柄之上。
这重剑是她本命剑,其上花纹古朴,只有几缕十分简单的浅黑色线条装饰,浅黑色线条在剑柄处收拢,使整柄长剑透着一股顺畅的流线感。
“那在下就却之不恭了!”
伴着最后一个字狠狠砸在地上,下一秒,李轻仿佛无视锁天柱之上的重力一般,一跃而起,双手高举,重剑握在掌心之上,居高临下朝谢江凛劈来!
这一剑,伴着无数劲风,其上透着一股肉眼可见的威慑感,叫人下意识便想后退,躲避这一击的锋芒。
在仅仅限于一剑的交手之中,李轻选择了她最熟悉,也是最信赖的攻击方式,那便是居高临下以力取胜,依靠自己多年修习重剑的实力将这一轮比试的结果拿下。
毕竟,谢江凛实力虽强,但是这种硬碰硬之下,最终的胜负结果还是未尝可知呢!
这一剑,携带着万顷的力道朝谢江凛奔袭而来,叫人难以阻挡。
偏偏谢江凛还一副举重若轻的姿态,缓缓抬头,她目光注视着这道剑风锋利的前段,面上缓缓勾出一丝笑意。
那抹笑意很轻,几乎叫人无法察觉。
但是看到她那笑容的一瞬间,李轻心中突然一紧,一种难以言喻的紧张和焦虑感突然从她心中猛然浮现开来,快得几乎令人猝不及防。
在下面一直看两人两手的江不言面上现出一丝叹息之意,同为使用重剑的剑修,他几乎是第一时间就发现了李轻的问题所在:“这一剑虽然势大力沉,但是太一往无前了!”
一往无前虽然会带来巨大的威势,但同时也会导致一个结果,那就是把自己毫无防备的后心残暴露在敌手的眼中。
李轻此时显然已经察觉到了,她反手挥剑,试图想阻碍来自身后的攻击。
但是却已经晚了,一道凛冽的剑光突然从身后如鬼魅一般浮现。
与此同时,她看到谢江凛蹁跹的衣摆,以及纷纷扬扬的斗篷,在空中一同激荡出猎猎风声。
李轻的反应以及随机应变的速度不可谓不快,这反应已经可以称为是妙至毫巅了。
但是她快,谢江凛却比她更快,在李轻察觉到情况不对出手的一瞬间,谢江凛苍白冰冷的手指,已经将长剑抵在李轻的脖颈之处了,一道细细的血丝沿着落花剑剑上的血槽蔓延开来。
锁天柱下,许多剑修都下意识的脖子一凉,仿佛谢江凛的那柄长剑,已经无声地悬在了他们的脖颈之上。
这样的剑,这样的剑修!
赫连青在远处注视着这一幕,良久,叹了口气道:“不愧是谢一剑,果真名不虚传!”
“你输了,李道友!”
谢江凛的声音平淡,依旧是没什么起伏的样子,如同在叙述一个事实,一丝嚣张的意味都没有。
李轻的嘴唇动了动,喉咙之中发出的声音有些艰涩只听他艰难道:“是,我输了!”
说出这句话的一瞬间,她长舒一口气,心口之上长久存在的紧绷感终于松弛了下来。
毕竟,和谢江凛交手,对每一个剑修来说都是一种挑战,对心灵和身体的双重折磨。
你知道一个人强,这很正常。
但是这件事最离谱地方就在于,你知道她强,但是不知道她究竟强到什么地步。
和谢江凛交手,如同一块石子投入深渊之中,一丝一毫的回声都听不到。
同时交手结束心头会萌生一股巨大的挫败感:我是谁,我在哪里,我在干什么?
正因如此,李轻收回重剑往回头的时候,看向谢常的目光之中带着一种掩饰不住的同情之意还有一点幸灾乐祸感:你小子,也有今天!
谢常和谢江凛一样,用的剑都是一柄通身黑色的狭长剑刃,只不过谢常这人大概也是一个修二代出身,他的剑鞘之上,和谢江凛相比,要显得花里胡哨的多,各种乱七八糟的灵石和珠宝不要钱一般拼命往上塞,使得整柄长剑十分五光十色,很是辣眼睛。
但是这种长剑无疑是很符合剑修的审美,毕竟剑修大多都是一群直接把本命灵剑当老婆的狠人,有什么好东西自然拼命往剑上镶,因此这画风有些清奇的长剑,没让底下的修士吐槽,反而收获了许多艳羡的目光。
谢江凛看见那富贵长剑的一瞬间,她腰间的两柄长剑之上传来了隐隐的震颤声,两柄长剑朝谢江凛表达了他们的需求:这东西,我们也想要!
把长剑镶成这个鬼样子,谢江凛光是想想就觉得离谱。
但是龙吟剑蹦的可以说是十分欢快,若是谢江凛能听懂它的话,定会听到龙吟剑此时正在声嘶力竭道:这哪里来的土鸡瓦狗敢在我面前耀武扬威,不就是穿的好看一点了吗,瞧把它给得意的,一会儿指不定要被小谢给暴打!
两人此时分立在锁天柱两边,呈一种分庭抗礼之势,两人身形都站得笔直,神情也极为专注,握剑的手背之上的青筋道道崩起,摆出一副蓄势待发的姿态。
交手之前,谢常看着谢江凛,不知想到了什么,开口道:“我听说谢道友擅长用双手剑,不知道今日能否有幸让我领教一下,毕竟我这个人就算输也想输得明白一些!”
他说话的声音平缓,偏偏语气之中透着一股毫不掩饰的战意。
谢江凛用双手剑,对他来说难度无异于会变得更高,但还还是毫不犹豫的开口了,一丝一毫的迟疑都没有。
因为对剑修来说,能领略更强对手的剑,本身来说就是一种历练,这种千载难逢的机会,谢常当然不想错过。
“好。”谢江凛点头,伴着一声剑鸣,另一把落花剑出现在了谢江凛的手中,两柄长剑俱是好剑,剑锋微微下垂,剑刃之上,赫然倒映着谢江凛平静的侧脸。
此时,一阵风划过,风中夹杂着的零星花瓣落在谢江凛的肩头之上。
短暂的停留之后,花瓣又坠落在地。
谢江凛出剑了,两柄长剑如臂使指,在空气中激荡出浩然剑气,花瓣被裹挟进剑风之中,朝谢常袭来。
谢常见谢江凛这一剑,神情一动,心里无声地暗赞一声:来的好!
只见他袍袖一挥,长剑也铮然出鞘。
他是水灵根,伴着这一剑,周身猛然凝结道道水汽,出剑一瞬,水汽一瞬间化为细雨,朝谢江凛铺天盖地一般飞过来。
雨化剑,剑化雨,水汽和剑气相叠加,已经融为一体,浑然天成,显得十分难阻挡。
毕竟,你躲得过剑风,但是能躲过无孔不入的细雨吗?
细雨连绵,如泣如诉,却又杀机毕露。
这一场骤雨倾盆落下,谢江凛不闪不避,在一片剑气和细雨之中抬头,因为水汽的阻挡,她的眉目看不真切,只听她叹了口气,道:“我讨厌下雨天!”
她持着两柄长剑,在一片骤雨之中从容行走,似乎剑气和雨丝不存在一般。
但若仔细观察,便会发现,她的衣衫和袖口,一丝一毫的水汽都没有沾染上。
当谢江凛的长剑和谢常剑锋相抵之时,四周的细雨,不知何时,已经停了。
“我输了。”谢常放下剑,道,“谢道友,当真是好快的剑!”
第117章 (117) 剑冢开启
谢常的声音轻缓, 他注视着谢江凛,神情却透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沮丧,以及一种无论如何也无法掩饰t?的挫败感。
毕竟, 平心而论,他方才确实是竭尽全力了, 可是结果却并没有如自己所愿,他和谢江凛之间的差距,如同一道天堑一般,叫人难以逾越。
以至于一向心平气和的谢常, 心中都忍不住暗自想道:谢江凛这个人她还是个人吗, 莫不是妖兽化形转世,才有这般可怖的实力!
而谢常的认输也让锁天柱四周的空气为之一滞,毕竟, 随着谢常的认输一个结果也即将呼之欲出——那就是谢江凛,取得了此次剑首大比的胜利,为九天剑阁这一代的剑首。
并且, 高台四周一直密切关注锁天柱比试情况的扶渊真人缓缓呼出一口气,心道:谢江凛她不仅是剑首,还可能是九天剑阁历代最年轻的剑首!
毕竟, 她的年龄, 相比于那些成名已久的剑首来说, 实在是显得过于年轻了一些。
十七八岁的少年人, 身量还没完全长成, 瘦瘦高高的,身着一件黑色剑袍,外面裹着一身黑色斗篷,露出来的半截手指骨节分明, 因为经年握剑,透着一种审慎的力度感。
谢江凛神情懒懒倦倦的,一副提不起精神来的样子,和之前在锁天柱之上大杀四方几无敌手的样子判若两人,甚至显得有些吊儿郎当。
四周逐渐传来阵阵欢呼声,在一片欢呼声中,有人感慨道:
“没想到真能叫她赢了,还赢得怪轻松的,甚至感觉她还没用上全力,比试就结束了!”
“不错,这谢江凛的实力确实深不可测,我们九天剑阁这一代后继有人啊!”
“我看谢江凛不仅创我们九天剑阁的修士,等日后的大比也要让其他宗门的修士领略一下她的风采才是!”
毕竟,不应该只有他们九天剑阁的修士无辜被创。
“是极是极,我已经迫不及待要看白玉京和中洲那群修士破防的嘴脸了,叫他们平日里拽的跟个二五八万似的,一个个恨不得都在剑道之上压我们九天剑阁一头,真是荒唐可笑!”
……
一片欢呼感叹声之中,谢江凛抬头,那些修士见她如此,以为她有什么获奖感言要说,纷纷停止了欢呼声和吵闹声洗耳恭听,毕竟,如谢江凛这般的剑修,她的只言片语的感悟对修士来说都显得十分可贵!
谢江凛环顾了一圈四周,然后,众人只见她慢悠悠地伸出一根手指,指了指自己。
这个行为此时显得有些莫名其妙,众人俱是一头雾水:???
一旁赫连青见这一幕,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摇头失笑道:“谢江凛,可真有她的!”
不仅剑用的好,整花活水平也是非常高超!
众目睽睽之下,只见谢江凛缓缓竖起这根手指,摆出一个“一”字,然后,还朝四周微微转了一圈,以确保每个人都能清楚地看到这个姿势。
这是什么惊天大Bking!
此时此刻,无数剑修心中不约而同,俱是这个想法。
李不音见这一幕下意识“我去”了一句,真心道:“不愧是你,谢江凛!”
梅白抱着手臂,道:“她这样搞,一会儿晚上真不会被修士套麻袋给揍一顿吗?”
毕竟,这一举动,实在太过于吸引火力了。
一旁江不言也有些震撼,良久也道:“不愧是谢道友!”
但偏偏谢江凛这个举动,也叫人无话可说,毕竟,她确实是光明正大地凭借自己的实力击败了每一个对手,每场比试都用一种碾压之势,结果也让人无法挑剔。
扶渊真人见谢江凛这一举动,摇头心道了一句:“小兔崽子!”
却也什么话都没说,显然是对谢江凛这一举动的无声纵容。
毕竟,人们对胜利者,总是有着莫名其妙的慷慨与大度。
待沸腾的人群安静片刻之后,扶渊真人和身后那名长老才施施然赶来,许是为了应景,天穹之上此时飞过来了好几只仙鹤。
那仙鹤羽毛蓬松,宛如水墨画之中飞出来的一般,被太阳光一染,通身上下透着一股金灿灿的光辉,于谢江凛头顶盘旋,不时发出一声高声鸣叫。
有认识这鹤的弟子小声道:“这是九天剑阁的庆胜鹤!”
“这鹤我来剑阁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见!”
九天剑阁的庆胜鹤出来高声鸣叫盘旋,显然意味着对谢江凛剑首地位的认可。
而谢江凛在仙鹤高声鸣叫声中,抬头望去,内心,缓缓浮现出来了一个念头:那就是九天剑阁的这群仙鹤,它们的伙食可这么不错啊!
一个个都吃的膘肥体壮的!
但这年头只浮现出来了一瞬,下一秒见扶渊真人过来,谢江凛很快收拢了面上的轻浮神情,严肃了一些。
毕竟,扶渊真人身上的气质,真的很能叫人幻视一些高中时期头发花白不苟言笑的政教处主任,简直是压迫力十足!
扶渊真人走上锁天柱,一股无声的气息以他为中心朝四周蔓延开来,众人不由自主地沉默了下来。
一时之间,偌大锁天柱方圆半里之内,依稀可以听到落针之声,连旁边修士的呼吸声都清晰可闻。
扶渊真人目光幻视四周,开口道:“此次剑首大比正式结束,各位弟子于高台之上争奇斗艳各显身手,有你们这些年轻一代,为我剑宗之幸事!”
“而此次剑阁剑首之位,由雪山峰弟子谢江凛所得!”
扶渊真人话音落下,身旁侍立的一个弟子走向前,露出手中捧着的托盘。
那托盘黑色玄木为底,上面盖着一层白色绸子,看不清内里的情形。
只听扶渊真人道:“这是剑阁剑首的剑印和徽章,你可展开一观。”
谢江凛抬手,掀开那一层雪白的绸子,只见黑色托盘之上,赫然是一枚四四方方的剑印和一枚徽记。
那剑印由青玉制成,晶莹剔透,一面是九天剑阁的标识,而另一面是一片空白。
谢江凛见了这枚剑印,下意识开口问道:“这剑印是要自己往上刻字吗?”
“是。”扶渊真人点头,“你可自选你喜欢的四字刻上,作为你剑首的标识!”
可能是出于对谢江凛的不放心,扶渊真人禁不住问道:“你可想好了要在剑印之上刻什么了?”
“想好了。”谢江凛伸手,将剑印放入掌心之上,入手便是青玉的寒凉感,沁人心脾,“我要刻四个字,天下无敌!”
与此同时,谢江凛指尖之上,一束剑气落于剑印之上,瞬息之间,行云流水的“天下无敌”四个字便铭刻在谢江凛的剑印之上。
四个字,笔走龙蛇,透着无尽的张狂之意!
“多谢长老赠印!”
谢江凛将剑印佩于腰间,缓声道。
扶渊真人看他,眼底异彩连连,只听他道:“你既然刻了这四个字,便一往无前的走下去吧!”
“天下无敌,好一个天下无敌!”
扶渊真人的语气之中透着一丝叹息之意,“我剑道一途,已经千万年没有再出现一个天下无敌、天地封禅正道的剑皇了!”
说到最后,扶渊真人的话语之中,透着一丝掩饰不住的悲凉之意。
不过这丝悲凉之意转瞬即逝,他很快就恢复了惯常的神情。
他转身,看着众修士,道:“今日大比既已见分晓,根据试炼之前所说,凡通过剑冢大比修士尽可以入剑冢取剑!”
“剑冢之中神兵千万把,三日之内,若得神兵认可,便可将其带出剑冢!”
只见天穹之上,扶渊真人袍袖一震,偌大天穹之上,突然风起云涌,滚滚乌云如波浪一般翻涌,层云汇成的波浪尽头,一线天于其中缓缓浮现出来。
那一线天是湛湛的深黑色,若是细细观察,便可以发现,那是一扇庞然的大门,大门之上,层层叠叠的古朴阵法,如天际繁星一般次第亮起,在天穹之上,缓缓勾勒出一副诸天星斗的星图。
扶渊真人周身无风自动,衣袍和胡须飞扬,他抬手唤出长剑,古朴剑身之上透出一丝冷冽的色泽。
诸天星斗之下,风起云涌之间,扶渊真人朝头顶之上那一扇沉重的大门缓缓刺出一剑。
这一剑步入周天星斗图之中,周天星斗一瞬停滞,然后,天幕银河倒悬。
伴着一声巨响,那深黑色的剑冢大门缓缓开启。
一股前所未有的吸力于大门深处传来,只见锁天柱方圆之内,凡通过剑冢试炼的修士,身上亮起次第的光芒,似乎在和那周天星斗无声呼应。
须臾之间,一众修士的身影便消失在天地之间,走入无垠的剑冢身处,去寻觅属于自己的长剑。
千里之外,江月深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偏过t?头,自窗外,隔着千里万里,看向九天剑阁的方向,低声道:“看这架势,今年的剑冢已经开启了!”
一旁九天剑阁掌门开口道:“剑冢之中神兵千千万,就是不知道那位弟子在其中能有所得了!”
第118章 (118) 异变突生
“你可知今年剑首大比的剑首是谁?”
说这话的时候, 掌门偏头看向江月深,似乎想看一下他眼底的神情。
江月深仔细想了一下道:“旁的峰的弟子我不认识几个,不过既然我徒弟参赛了, 我看这剑首之位十有八九是我徒弟吧!”
“你猜的倒是没错!”剑阁掌门笑道:“此次剑首大比,你徒弟表现的可是相当出彩, 风头把我们主峰的弟子可都直接给盖住了呢!”
一般这种时候正常师尊都会来两句自己教徒有方出来,但是江月深这个人他显然不是什么正经师尊,他唔了一声,道:“是吗?”
“不过她表现的如何和我没多大关系, 放养弟子是我们师门的优良传统, 毕竟,修行一途除了遇到极难的瓶颈外,大多数时候是不需要外人的指手画脚的!”
江月深的这番话, 若是传出去,十有八九会被人认为是十分惊世骇俗的言论。
毕竟,在修真界这个师尊恨不得一手为弟子从筑基到飞升将所有事情都包办好的大背景之下, 江月深的这种观点,简直就是一种彻头彻尾的奇葩。
掌门闻言摇头失笑道,“你如此这般说, 可别叫中洲书院里面那群儒修给听到, 那些儒修可最讲究这些师徒道, 若是被他们给听见, 八成要把笔杆子给戳到你脸上来!”
“便是来了又如何, 这世上不是所有师尊培养徒弟,都是把他们当做自己的傀儡养着的!”
江月深的话语之中透着一股淡淡的讽刺之意,显然也是对中洲书院的一些行为颇为看不上眼去。
“先不谈这个。”掌门话锋一转,“这剑冢神兵千千万, 你可替你弟子相看好了那一把?”
这个问题倒是问得好!
江月深还真仔细想了想,不过他距离他当年入剑冢时间已经太遥远了,剑冢之中具体的神兵数量他已经记不清楚了,只能依稀记得有几把颇为漂亮的长剑。
不过,那长剑,美则美矣,倒是和谢江凛本人的气质颇为不搭。
和谢江凛气质符合的,江月深思忖片刻,开口道:“你还记得剑冢上空那把从未出鞘的长剑吗?”
“记得,怎么了?”九天剑阁掌门回答。
那柄从未出鞘的长剑在剑冢之中也算是十分出名的一把长剑了,寻常长剑在剑冢之中为了方便修士进行挑选,都会出鞘半寸,以示自己的锋芒。
偏偏那柄长剑,不仅来历成谜,自剑冢开启那么多年以来,从未出过鞘,一直孤高地悬于剑冢之中那座冰山之上,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剑冢之中的一切,平等地鄙视着每一个来的剑修。
修士若是想靠近,便会被它周身之上的凛冽罡风所击退,连冰山半山腰也爬不上去,只能远远看着那柄长剑望洋兴叹。
高冷至极,也桀骜之际,和谢江凛身上的气质可以说是颇为相配。
“我觉得这把长剑倒是和我的弟子十分相配。”
掌门一脸“你在说什么”的神情,半晌忍不住开口道:“配不配的倒是另说,不过你怎么这般确信那把长剑会承认你的弟子,要知道那剑冢之中的那一整片雪山,因那柄长剑的缘故,已经许久没有人可以登上去了。”
“呵,你若是不信,那便走着瞧吧!”
江月深支着下巴懒散道,目光看向窗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
被吸入那扇大门之时,恍惚之间,谢江凛还以为自己误入了一个什么样离奇的地方,四周的景象在她身边飞速旋转、后退,如同高倍速播放的影片一般,叫人眼花缭乱,随之而来的还有强烈的眩晕感。
在谢江凛差点眼冒金星之时,这种强烈的晕眩和震荡感终于停了下来。
四周的空气突然停滞了下来,紧接着,脚下似乎踩上了某种坚实的土地,给人一种脚踏实地的稳重和踏实感。
这是……终于降落了吗?
谢江凛的脑海之中,后知后觉地浮现出来了这个念头,随之而来是强烈的如释重负感,整个人如解脱一般,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毕竟,这么长时间的传送,未免有些太过于折磨人!
调息片刻之后,谢江凛起身,环顾四周之后,发现不远处有许多和自己一样的修士,许多人面上也流露出和谢江凛如出一辙的苍白脸色,修为略高深一点的调息片刻,准备起身去剑冢之中寻觅自己心仪的长剑,而实力稍微不济一些的,而还是一副魂飞天外的模样,显然还没从这长时间传送的冲击之中清醒过来。
此时,谢江凛终于可以打量剑冢之中的环境。
剑冢身为名剑之冢,整个空间的配合几乎只有两种,极为纯粹的黑和极为朴素的白,脚下是一望无际的黑色大地,那大地如同有生命力一般,一路蜿蜒去了远方,天空则是一种湛湛的白,两种颜色交织之下,使得剑冢之中如一副水墨画一般。
但水墨画一般文雅的外表之下,却还隐隐有着杀机,空气之中隐隐有长剑的鸣叫之声,音调或清脆、或嘶哑,此起彼伏,在远处群山连绵之中次第响起。
不远处的群山之中,仅仅是目光所及之处,便有无数的寒光闪烁,无数把锋芒毕露的长剑隐在群山连绵之中,朝修士毫无保留地炫耀自身。
那锋芒毕露的剑刃,似乎是某种无声的呼唤,让无数剑修心向往之。
毕竟,这种无数神兵近在咫尺的梦想,哪个剑修没有做过,而如今这种梦想成了真,简直叫人彻底疯狂!
起码谢江凛旁边,便有许多一开始还人模人样的剑修,在神兵的诱惑之下抛弃了伪装,变身成了狼人模样,朝那些长剑飞奔而出,一点也看不出之前的从容和洒脱。
同时,阵阵窃窃私语声在剑冢之中此起彼伏的响起:
“这九天剑阁不愧是天下第一剑门,果真是好大手笔,这剑冢可真是名不虚传!”
“不错,我当剑修这么久,还第一次见到这些神兵同时出现,还任我们挑选,这天底下怎么有这么好的事情啊!”
“不多说了,这剑冢之中的神兵一人只能挑选出去一把,先到者先得,我不和大家废话,我先去挑选我的神兵去了!”
……
交谈之间,好多修士面上都现出了一种急不可待的神情,看他们那神情,显然是已经把剑冢之中的诸多神兵视为自己的囊中之物了!
但真实的情况真的有这么简单吗,谢江凛双手抱臂,对眼前正在发生的情况有些不置可否。
在众人一拥而上争抢神兵的时候,谢江凛找了一个僻静角落,盘腿坐下,靠着旁边一棵黑色枝黑色树叶的树,一副事不关起高高挂起的姿态。
来来往往那些争抢神兵的修士有几个人认出了谢江凛,经过之时眼底划过了一丝警惕和谨慎之意。
毕竟,谢江凛的的存在,在这偌大的剑冢之中,毫无疑问是和他们争抢神兵的有力对手。
若是他们和谢江凛看上了同一把神兵,他们肯定是很难能够从谢江凛手底下占上一些便宜的。
但是叫他们十分惊奇的是,谢江凛却一副事不关起的姿态在另一边,看样子对剑冢之中神兵的获取很没兴趣的样子。
哪有剑修对神兵不感兴趣?
那些剑修不解,但大为震撼,最后只能安慰自己说谢江凛这般的天才,果然和常人的脑回路不一样,只能说九天剑阁的剑首不是什么人都能当的。
但哪怕心中的念头再如何百转千回,他们朝那藏着名剑的群山飞奔的脚步也没有慢下来分毫。
那剑冢之中的群山分布的很有个性,它不像旁的群山一般以大地为依附,俱是一座座悬空山,且山势十分陡峭起伏,离地面是一段不高不低的距离。
这段不高不低的距离,若是在凡人眼中,定是一个难以逾越的天堑,但是在修士特别是剑修的眼中,也不过如此。
毕竟,剑修之中的巅峰大能修士,可以坐地日行八万里,这些修士虽然大多只是金丹期,但这么短的距离御剑飞行也是小菜一碟。
许多修士t?面上都划过一丝自得之色,纷纷御剑飞行,朝梦寐以求的神兵飞去。
但是,在众人没有发现的时候,那群一直安静无声的神兵四周,一直平静如水的空气突然划过一丝波纹。
这缕波纹来的快去的也快,叫人十分难以发觉。
起码在底下对这些神兵摩拳擦掌跃跃欲试的年轻剑修是没有发现这些神兵周身之上的异样的,保持着原本的喜悦和憧憬朝那无数把神兵遇见飞行而去,速度一个比一个快。
不远处一直隔空密切注视着这些悬空山之上情况的谢江凛,面上流露出一种了悟之色,只听她喃喃道:“原来如此,我就说,这剑冢之中,怎么那么轻易便叫你获得神兵,原来是在这里等着我们啊!”
谢江凛若是能听到自己腰间长剑的彼此交流,定会听到此时龙吟剑正傲然道:“这些剑修也未免太不把我们这些神兵放在眼里,若是这些神兵这么容易便可以获得,这偌大一个剑冢,早八百年便被人给搬空了,哪里还轮的上他们!”
落花剑剑刃之上传来一声清鸣,似乎是对这句话的无声认同。
而就在此时,剑冢之中,异变突生!
第119章 (119) 逆风而行
这异变发生来得太快, 以至于旁边的一众修士根本来不及反应。
只见众目睽睽之下,那一片悬空山之上的无数长剑猛然之间发出一声尖锐的鸣叫声。
那声鸣叫声音太过于刺耳,以至于旁边一众修士第一反应就是在原地发愣, 一副十分摸不着头脑的样子。
看他们面上的神情,似乎根本没有搞清楚现在发生了什么事情。
只见那一座座悬空山之上, 猛然浮现出无数道由罡风凝聚而成的小型漩涡,在悬空山下,宛如一道道屏障,阻碍着修士前进, 让修士只能望剑兴叹。
毕竟, 只能看,不能摸,对剑修来说, 简直是一种莫大的折磨。
有冲得太快的剑修,飞抵漩涡附近,只见那一道道来自于剑身之上的罡风, 毫不留情地对他出手,将那剑修毫不留情地掀了下去,四仰八叉地倒在地上, 在地上构成了一个人形的巨大凹陷。
这场景也让周边的一众修士静默了些许, 毕竟, 此情此景, 确实超出了他们的认知。
在他们原先的认知之中, 入剑冢取剑如同探囊取物一般轻松,他们根本没有想过会横生这么多枝节。
半晌,修士之中,有人注视着天穹之上, 怔怔发
问:“这是什么东西?”
语气之中,俱是难以置信之意。
这无疑是一个好问题,一石激起千层浪,在四周修士之中也激发了阵阵讨论声:
“看这样子,这莫不是什么阵法?”
“这阵法设在这里面,莫非是故意阻拦我们去山上取剑?”
“我先前还以为九天剑阁多大度呢,没想到也不过如此!”
“不错,不能让我们碰触神兵,我们还废了九牛二虎之力入这剑冢之中干什么?”
那修士语气之中透着一股愤懑不平之意,看他那神情,就差当场高呼“退钱”了!
一众吵嚷之中,有人颇为不合时宜地低声笑了出来,那声音清淡且幽微,似无心发笑,但偏偏在这种情况之下,这笑声便越听愈发让人觉得欠揍。
梅白本来在一旁发呆看热闹,他对剑冢取剑没多大兴趣,整个人就是一个重在参与的状态,进来主要是为了长长见识,看看天下到底有多少名剑,因此,他对于那些修士的不平就很是置身事外。
并且,多年杀手风里来雨里去刀光剑影之中纵横的经验告诉他,这悬空山附近的阵法没有那么简单,与其说是阵法,倒不如说更像是……
他念头刚转到这里,便听到那声轻轻浅浅,十分拉仇恨的笑声,并且,这笑声还有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耳熟。
梅白循着那道笑声看过去,只见,谢江凛正靠在一棵黑漆漆的树下,嘴角带笑的看着众人。
梅白:很好,谢江凛,不愧是你,真是看热闹不嫌事大!
谢江凛在这里笑出声来,自然也吸引了一众修士的注意力,他们自然认识谢江凛,对她这种莫名其妙突然笑出声来的行为更是一头雾水。
毕竟,大家都急得火烧眉毛了,你还在这里笑什么笑!
一个修士忍不住,走上前,看着谢江凛,开口问道:“请问谢道友为何无故发笑?”
为什么发笑?
谢江凛单手揽着那只通身雪白的灵兽,另一只手轻轻敲击腰间之上龙吟剑的剑鞘,一副人生赢家的样子。
“为什么发笑?”她低声重复了一遍这修士的这句话,幽幽道:“我笑自然是因为,我突然想起了一些高兴的事情。”
她说这话的神情吊儿郎当,一副颇为不靠谱的样子。
听闻这话,一众修士眉头微皱。
诚然,他们一开始是想询问一下谢江凛的意见,但是谢江凛的这话语和举动,让他们有些犹豫:就谢江凛这德行,她说出来的话真的靠谱吗?
半晌,一个修士终于忍不住,越众而出,看向谢江凛:“请问谢道友对这悬空山之上的阵法有何见解?”
他们目光聚集在谢江凛身上,似乎要把她给活活看穿,显然是想从她身上获取破阵的方法。
谢江凛嘴角又挂上了方才的笑容,她单手揉搓了一下怀中雪白灵兽的头,又从储物灵戒之中掏出一块上品灵石喂给它。
这行为又看得不少修士一阵肉痛,这么好的灵石,就这么喂给这灵兽了,简直是奢侈!
“有何见解?”谢江凛垂着头,她的目光没有看众人,而是注视着那怀中雪白的灵兽,语气轻缓道:“诸位可曾听说过一句话,这天底下没有平白无故掉下来的馅饼?”
随着谢江凛话音落下,有不少修士面露沉思之色,随之便是恍然大悟,看向谢江凛的眼底之中异彩连连。
偏偏有些修士还十分不解,眼巴巴看着谢江凛,开口问道:“请问谢道友,这天上白白掉下来馅饼和这剑冢秘境有何干系啊?”
他们语气十分迷茫,神情也不太聪明,显然是真的不明白。
“唉……”谢江凛叹了一口气,本着“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的原则,缓声道:“诸位想一想,这剑冢之中的神兵,只要你们进了剑冢之中。便可以让你们随意挑选轻松获得,这天底下哪里有这么好的事情!”
“再说,便是你们愿意,那些神兵也不愿意,毕竟这世上但凡稍微通些人性的长剑,都有些天生的三分傲气,那么轻松便叫它们认主,也未免太过于不把它们放在眼里了。”
“这剑冢之中,剑修择名剑,名剑也择剑修!”
待谢江凛说完最后一句话,那人高马大的修士面上,终于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情,只听他急不可耐看着谢江凛道:“所以说,这些阵法,是这些神兵对我们的考验?”
“只要通过这些试炼,便可以得到这些神兵的认可吗?”
他这么问,谢江凛轻轻点了一下头,然后那修士便急不可耐地冲入罡风之中,朝他心仪的长剑开始努力。
因为速度太快,导致她没有听到谢江凛的后半句话:“是这个样子,但是神兵的试炼并不只是这罡风阵法那么简单,便是你来到神兵面前,愿不愿意和这些神兵走也要看人家的意见。”
毕竟,这些神兵可有足足半截,插在底下的悬空山之中,它若是铁了心地不想和你走,你总不能把一整个悬空山给打包带走吧!
但是这些人大多只听了谢江凛的前半句话,一脸欣喜若狂地朝着罡风深处走了过去,对谢江凛后半句话置若罔闻。
就突出一个:听了,但是并没有完全听!
再加之这些人和谢江凛平日里素不相识,对谢江凛的话自然下意识存了几分谨慎之意,便是听了谢江凛的后半句话,他们十有八九也不可能完全相信谢江凛的话。
但是谢江凛还是那副无所谓的神情,就连龙吟剑也在一旁和落花剑悄悄咬耳朵:“小谢她自入剑冢之后就这么老实,莫非她悔改了,日后只专心于我们这几把剑了?”
龙吟剑话音刚刚落下,落花剑还没变态之时,只见谢江凛抬眸,盯着悬空山之上那些密密麻麻的长剑若有所思道:“这么多长剑,我挑选那一把好呢!”
“唉,这可真是一个难题!”
龙t?吟剑:……
它以为谢江凛开始悔改了,原来是选择恐惧症犯了,这事简直就离谱!
龙吟剑破防了,龙吟剑沉默了!
龙吟剑看着头顶悬空山之上的千千万把神兵,内心颇为复杂,心说:让我看看一会儿是那把妖艳贱货把小谢给勾引走了!
此时,那一众剑修也飞身而上,试图越过重重罡风朝那些神兵飞来,而其中的许多人,来不及防守被罡风又生生击退,若下饺子一般,一个接一个落了下来,少部分人,咬牙通过了重重罡风,终于近距离看到了那些美轮美奂的神兵!
悬空山漆黑的山石之上,一把把神兵样式各异,或长或短,斜斜插在地上,其上透着一股冷冽的光泽,显然是不世出的神兵!
每一个放到外面的拍卖会之上,都会引起修士的疯狂争抢。
而此时,这些神兵,若随处可见的大白菜一般插在地上,任修士挑选!
这场景,任何一个剑修见了,都会陷入疯狂之中!
剑冢三天,一人只能挑选一把长剑!
此时众人脑海之中回忆起了这项规定,一时间都生了一丝懊恼之意,心说这剑阁也未免太过于为难人,这么多长剑,只能带一把出去,简直就是一个天大的难题,若是可以多带出去几把就好了!
一时之间,众人心里不约而同地浮现出了这个念头。
看那些神兵的眼底,也浮现出了一丝贪婪之意。
神兵古井无波八方不动地斜斜插在悬空山之上,对众人投来的目光熟视无睹,仿佛对这一切已经司空见惯了,提不起它们一丝一毫的兴趣!
分不清楚是谁先带的头,一个剑修的目光,落在了离他最近的那柄长剑之上,同时飞身而上,双手握住剑柄,试图将这把长剑从悬空上之中生生拔出来!
但是出乎众人意料的是,这本是轻而易举的一件事,但是那剑修却好似用出了吃奶一般的力气,面色被涨的紫红,而他掌心之中的那柄长剑,却依旧纹丝不动,保持着原样斜斜插在地上。
似乎是对众人的一种无声嘲讽!
那修士已经筋疲力尽了,终于心不甘情不愿的放弃。
而这种情况在剑冢之中屡见不鲜,许多人如拔萝卜一般围着神兵,耗费九牛二虎之力,神兵分毫不动,简直成了剑冢之中的一种奇观!
*
九天剑阁,演武广场上空。
剑冢之中的一切被用水镜毫无保留地展现在了其中,扶渊真人看着水镜之中的一切,摇头道:“这群弟子还是太过于年轻,这剑冢之中的神兵哪里是那么好获得的!”
“一个个的,心浮气躁,都静不下心来挑选和自己相配的神兵,唉……”
一旁那长老面上也露出一丝无奈之色:“不错,每年剑冢取剑之中,大多弟子都是空手而归的,能在剑冢之中取得和自己相适配的一把长剑,已经颇为不易了!”
而这些弟子无一不是剑阁之中的惊才绝艳之辈!
扶渊真人不知想到了什么,看向水镜之中,下意识低声问道:“谢江凛呢?”
怎么自进入剑冢之中,便没有了谢江凛的踪迹,整个人如同人间蒸发一般,看谢江凛平日里的做派,这个举动可以说是颇为反常!
而谢江凛此时,整个人在剑冢之中御剑飞速穿梭,速度快到,几乎叫人是以为见到了鬼魅一般,才姑且可以解释这种非人一般的速度!
待又穿过了一个悬空山,谢江凛叹了一口气,有些无奈。
自方才靠近剑冢深处,冥冥之中仿佛有一道声音在对她进行呼唤,那道声音很轻,却偏偏透着一股莫名的吸引力,其中夹杂着无数的锐气和杀意。
那道声音十有八九是来自于一柄长剑,而谢江凛扪心自问,她是拒绝不了这样的一把长剑的!
剑冢一共有三天,谢江凛心说“来都来了”,她定要看看这把长剑究竟是何方神圣!
然而在谢江凛不知道的地方,她每经过一座悬空山,便因为她身上剑修该死的魅力,引发悬空上之上各大神兵的一通扯头花大战:
“那路过剑修是谁,周身之上好锋利的剑气和杀意?”一柄神兵率先发现了谢江凛,出言道。
这声音在悬空上之上立马引来了一片附和声:
“不错,确实是个十分厉害的剑修,九天剑阁这回送来的弟子,终于有一个能看的了!”
“还是一个俊俏小姑娘,一看就知道定会好好爱惜自己的长剑,不像那些臭烘烘的男剑修,一点也不懂得对自己的长剑怜香惜玉,连个剑穗都不舍得买!”一个通身绯红的长剑幽幽道,它远远看着谢江凛,语气中透着势在必得之意。
一边说,一边在无声散发着属于神兵的锋锐之意。
“那小姑娘朝着我们过来了,可是要在我们之中挑选一把当做佩剑?”
有神兵看着谢江凛,有些跃跃欲试道。
可是很可惜,襄王有意神女无心,那些神兵花枝招展地对谢江凛释放魅力,谢江凛却视若无睹,继续朝着远方飞去!
一个标准的,莫得感情的冷酷剑修形象,引得一众神兵暗自叹息。
毕竟,剑修挑神兵,神兵也挑剑修,并且剑冢之中的神兵,俱是见多识广之辈,眼光十分毒辣,一个剑修水平和天赋如何,这群见多识广、已经开了灵智的神兵自然一眼便可以分辨出来!
这世上大多数的神兵,都想跟随一个天才剑修,在天地之间纵横捭阖,扬名于天下,好不快意!
只有迫不得已的情况之下,这群神兵才会选上一个没什么实力的草包剑修!
剑冢之中的长剑是拥有极大程度的自由的,因此,它们的选择权力也更为大一些,他们可以随心所欲的选择自己看得上眼的剑修!
正因如此,获得这群神兵的承认,便是极为困难的一件事!
许多剑修于剑冢之中,许久还是一无所获,便是因为这个缘故所导致的。
那群神兵看着逐渐远去的谢江凛,暗自叹了一口气,毕竟一个这样好的剑修苗子,谁看了不心向往之呢!
沿着那道隐隐约约传来的呼唤声,谢江凛在剑冢之中穿行!
并且与此同时,那道声音因为谢江凛在剑冢之中的飞速赶路,变得愈发接近了一些,起码隔着不远处,谢江凛便可以感受到那种悍然高洁的锐气的具象化!
那种锋锐之气几乎在空气之中凝结成实体,让修士的神识都为之震颤!
隔着一面水镜,扶渊真人的目光落在谢江凛身上,若有所思道:“看她这个样子,不知道要去找那把长剑,看起来是有备而来啊!”
而随着距离的不断缩短,声音不断清晰,那股锐气逐渐化为道道罡风,在空气之中凝结成道道锋刃,朝谢江凛席卷而来!
若是之前那些修士在这里,看到这些罡风,定会大惊失色,毕竟,他们之前所遇到的,让他们狠狠喝了一壶的罡风,和谢江凛这个相比,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一般!
只见这空气之中的罡风,宛如骤雨一般连绵,且密不透风,在空气之中织成一张张罗网,朝着谢江凛飞来!
毕竟是九天剑阁的剑冢,悬空山上的神兵下手还留了几分余地,那罡风虽然有几分困难,但还是给修士留了几分可以挣扎的空间的,而谢江凛所遇到的这个罡风,简直就是要生生将人置之于死地!
可以说是一丝一毫挣扎的余地都没有给修士留。
但是这世上的万物,大多数都是置之死地而后生!
谢江凛目光凝视着空气之中的罡风,眼底尽是浓厚的战意和跃跃欲试的激动感,毕竟是一向是被称为“战斗疯子”的剑修,何况谢江凛还是剑修之中的佼佼者,遇到这种情况不是害怕而是兴奋,简直就是合情合!
与此同时,那罡风和谢江凛之间的距离也飞速缩短,谢江凛目光已经可以看到那罡风之上清晰而又锋芒毕露的寒光了!
一股无形的气场开始在剑冢之中缓慢地扩张开来,四面天幕逐渐升起,宛如一个透明的屏障,将谢江凛和旁的修士生生隔绝开来!
剑冢天穹之上,逐渐开始酝酿着新一轮的风暴,这剑冢之中突然发生的变化,也引来一众修士的讨论:
“这剑冢之中是发生什么了,t?为什么会突然开始下雨?”
“鬼知道发生了什么,我选剑选得好好的,一抬头这天怎么变成了这个鬼样子!”
“这才第一天,距离剑冢关闭还有两天,莫不是对我们的又一个考验?”
有修士提出疑问,立马引来旁的修士的反驳:“什么考验,这漫天罡风还不够你考的,真是自不量力,我看,这八成是哪个剑修在剑冢之中不知道是招惹了那把了不得的长剑,才引来这种天地异象!”
这修士话音落下,四周突然陷入了沉默之中,很显然,大家不约而同地觉得这个答案合情合且十分靠谱。
良久有人道:“仅仅是招惹了这把长剑,便引来这种惊天地泣鬼神的动静,这柄长剑得是何等的神兵啊?”
再一联想到,自己还在和悬空山之下的护剑罡风纠缠不休,旁人已经对这种神兵动手了。
只能说,人比人气死人啊!
扶渊真人隔着水镜,看着剑冢之中的风云变幻,良久,叹道:“老夫果真没看走眼,这谢江凛,果真是胆大包天,竟然看上了这把剑!”
他说着胆大包天,语气却是毫不掩饰的赞许之意。
一旁那长老也认出了这把长剑究竟是何方神圣,戚戚然道:“自剑冢开启以来,不知有多少剑修对它心向往之,最终的结果都是铩羽而归,倒是不知道这弟子能不能成功了!”
此时,谢江凛的长剑已经对上第一轮袭来的罡风!
只见,她手持双剑,逆风而行,眼底尽是桀骜之意!
第120章 (120) 力挽狂澜
那桀骜之意太过于明晰, 映衬着她整个人的眉目显得十分鲜明,是独属于少年人的意气风发!
那罡风如无孔不入一般,在谢江凛身前构成了一张密不透风的大网, 似乎要将她活活吞噬于此。
凛冽的风声,扑面而来的剑刃。
这是谢江凛目光所能触及到对周遭世界的唯一感知, 因为扑面而来的罡风太过于凛冽,甚至试探而去的神识都好似受阻一般,无法反馈一丝一毫的有效信息。
此时,谢江凛在罡风之中, 宛如一个瞎子一般。
并且由于罡风太过于庞杂, 视野之中所能接触到的信息也不乏虚假,看似平静的表面背后也可能是危机四伏。
谢江凛深吸一口气,选择了将双眼闭上。
这在旁人看来, 或许是一个胆大包天的举动,但是水镜之中的另一边,看到这一幕的扶渊真人轻声道:“她倒是聪明, 此时与其相信自己的眼睛,倒不如相信自己的直觉!”
毕竟,和直觉相比, 眼睛更容易受到外界的欺骗。
闭上眼睛的一瞬间, 四周的声音便越发的明晰了, 凛冽的罡风携带着万钧之势朝着谢江凛扑面而来, 罡风直指谢江凛的脖颈之上, 且来势汹汹,仿佛下一秒谢江凛便要血溅当场。
端的是一个不死不休的架势!
“来的好!”
谢江凛在心里默念一句,随后长剑于身前一横,龙吟剑剑刃一偏一挡, 将那道罡风所阻拦住!
但是下一秒,谢江凛身后又传来一道风声,另一道凛冽的剑风如同鬼魅一般,悄无声息地飞到谢江凛身后,对着她的后脑眉心处暗中偷袭!
它的速度已经足够快了,但是谢江凛更快,她反手持落花剑,剑身之上孤光划过一瞬,伴着一道如满月一般的剑光,那道罡风被从中间硬生生劈来,随后消失不见!
空气一瞬间停滞了些许,随后罡风如骤雨而至!
漫天罡风之中,只有谢江凛一人在逆风而行,她的身形隐没在罡风之中,愈发看不真切,最后被裹挟如罡风之中,再没有一丝一毫的声响!
一旁一直看着谢江凛情况的梅白心说一句“坏了!”
谢江凛她这不会出什么事情吧?
虽然神兵诚可贵,但是生命价更高啊,为了一把神兵将自己给折在里面可是完全不划算啊!
一边想,梅白一边下意识反手握上腰间长剑,试图飞身而上到那罡风附近看能不能找机会把谢江凛给营救出来。
但是他御剑飞行道到罡风附近,一道无形的屏障阻碍在他和谢江凛之间,梅白拔剑试图突破这面屏障,但是那屏障却十分的坚不可摧。
梅白剑刃碰触到那道屏障的一瞬间,整个人立马便被击飞出去,巨大的反震力让他喉咙之中涌起一丝腥甜气息,同时心中也暗道:老谢这到底看上了一把怎么样的神仙剑,可真是好大的排场啊!
不仅梅白,剑冢之中距离谢江凛近的一众修士,也纷纷停下了手头之中的事情,目光定定地看向谢江凛!
毕竟,这种上赶着来的热闹,可是不看白不看啊!
一边看,众人一边窃窃私语道:
“好大的阵势,你们可知道那剑修是谁?”
“瞧那方向,若我没记错哪里好像是一片雪山,原来看着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变成了这样!”
“那剑修背影我瞧着好像有些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
“谢江凛,是谢江凛!那佩剑,那打扮,就是谢江凛!”
“她好端端的,走到罡风之中干什么,这不是找死吗?”
“什么找死,我看她十有八九和我们一般,冲着某把神兵去的!”
“看她那阵仗,十有八九是折在这里面了,可惜,人心不足蛇吞象啊!”
……
有人惊讶,有人叹息,罡风旁边的修士神情各异,偏偏罡风之中的谢江凛,对一切一无所知。
她依旧闭着眼,在罡风之中缓慢穿行,凛冽罡风每来到她身边,便被长剑硬生生所阻拦住,当空劈成两节!
又一次击退扑面而来的罡风,谢江凛眉心微皱,她虽闭着眼,却依旧可以感知到,身边罡风的数量,不减反增,甚至有愈发嚣张之势。
而和无穷无尽的罡风相比,谢江凛是一个人,她不是一个没有感情的杀戮机器。
她会累,会疲惫,这是她作为一个人无法避免的必然!
毕竟,她是一个人,不是一个出鞘之后便可以一直锋芒毕露的永动机。
此时,相比于最初进入罡风阵之中,谢江凛的行动,不可避免的迟缓了一些,在一片罡风之中,她的身影已经隐隐约约出现了一丝摇摇欲坠之势!
一道扑面而来的罡风朝着谢江凛面门之上飞来,谢江凛试图拔剑阻挡,伴着“当啷”一声脆响,那道罡风同谢江凛的剑刃相抵,只见罡风被毁灭的瞬间,也在谢江凛侧脸之上拉开了一道长长的血痕!
她面容本就苍白,此时淬了血,便更添几分凛冽肃杀之意!
伤口之上细密的疼痛也让谢江凛脑海之中的思绪飞快转动,她心说:不能和这罡风大阵再这样耗下去了,这是熬鹰的法子,谢江凛并不想成为那只倒大霉被熬死的那只可怜老鹰!
于是突破这个罡风阵便显得迫在眉睫。
但这种事情说来简单,做起来却颇为困难,毕竟谢江凛所面对的罡风大阵和外面那群修士在悬空山所面临的罡风阵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他们面对的那个大阵和谢江凛这个比起来,简直就如同过家家一般,简单的令人发指!
许多围观的修士看到这一幕开始犯嘀咕:
“怎么这么久没动静,她不会真折在里面了吧?”
“为了一把剑闹成这样,何至于此啊!”
……
谢常于另一座悬空山之上看着远处,只见他掌心之中,赫然已经挑选好了自己的长剑。
他目光朝着谢江凛的方向望去,同时嘴中喃喃自语道:“谢江凛,你可千万别叫人失望啊!”
他话音落下,不远处那密不透风的罡风阵之中,突然爆发出一阵锋利的寒芒,那寒芒初看只是很小的一团,然后那一小团寒芒逐渐扩大,如变戏法一般拼命拉长,速度越来越快!
待那一团寒芒靠近,众人赫然发现,那一小团寒芒,赫然是一个巨型的龙卷风!
众修士:等等,这剑冢之中为什么会有龙卷风!
且定睛一看,那龙卷风之中裹挟着似乎无穷无尽的剑意,和铺面而来的罡风阵硬碰硬,对得不可开交!
那罡风阵之中,一位黑衣剑修的身影逆风而立,衣衫袍袖在空中被吹得猎猎作响。
她于龙卷风之中站立,颇有些气定神闲之感!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大家的老熟人——谢江凛!
众人的注意力从这剑冢之中为什么会形成龙卷风很快转向了:等等,谢江凛这个人为什么会出现这个龙卷风正中央?
众人一头雾水,正是十分摸不着头脑之时,龙卷t?风之中的谢江凛动了。
她单手操纵长剑朝远方一横,只见龙卷风如有生命力一般朝前面行进,和那罡风大阵正正好对在一起。
但是难舍难分只是很短的一瞬间,毕竟罡风大阵源源无尽,可以一直运转,而谢江凛这个龙卷风唯一的动力来源就是谢江凛,虽然声势浩大,却透着一丝强弩之末之感。
众人看着谢江凛,也看出来这一点了,都语带惋惜道:
“可惜了,虽然架势很大,但是她的灵力已经快耗尽了!”
“不错,这罡风阵难度确实大,远远看着就知道不同凡响!”
“感觉离她落败也就是时间问题了,再挣扎下去没什么意义了!”
……
怜悯和惋惜的目光落在谢江凛身上,她好似一只扑火的飞蛾一般,明知道会自寻死路,却依旧执着的前往既定的命运!
“谁说她会输?”一道吊儿郎当的声音在众人身后响起,众人闻声看向那声音来源,那赫然是梅白,他半靠在一棵树下,偏着头,似笑非笑地看着众人,懒洋洋道:“如今胜负还没有分晓,别急着给人扣帽子!”
“什么扣帽子,明明实话实说而已!”一个修士不屑道,他眼底深处,看着远处的谢江凛。眼底是明晃晃的嫉妒和恶意。
“你这么确定,那我们打个赌行不?”梅白眉梢微挑,开口道。
“什么赌?”那修士下意识问道。
“你若是说中了,我给你一万块上品灵石,若是你说错了,给我一万块上品灵石如何?”
一万块上品灵石,对一个剑修来说是一个天文数字了。
那修士开始还面露犹豫之色,但是这犹豫之色很快被贪婪所取代了,毕竟这一万块上品灵石对他来说几乎如白送的一般,那凭什么不要呢?
“好,我答应你!”
那修士话音落下的一瞬间,不远处传来一声巨响,只见那龙卷风之中突然横生出一道浩然剑光,朝着罡风阵的某一处飞去!
这一剑十分快准狠,落地之后激起滔天狂澜!
梅白看着这一剑,“我靠”了一声,他心说:老谢你也不用这么给我面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