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131 一更
穆婉正思索着,就听云苓问小蝶,“你刚刚说的刑房是什么?”
小蝶下意识的缩了缩肩膀,小声道,“调教不听话的人的地方。”
“那里很可怕,一般去过那里的人,要不就永远不会回来,要不就非常温顺。”
云苓皱眉,“梅花她们那么听话,难道是去过?”她还是不愿意相信,会有女子要拉着所有姑娘在这人间炼狱里煎熬。
小蝶摇了摇头,“我去年才来,不清楚,不过我听说……”她有些犹豫。
穆婉道,“说。”
小蝶道,“我听说那刑房是苗妈妈设的,十二花神也会帮忙出主意,里面的刑法很残忍。”
穆婉问,“刑房在哪里?”
小蝶摇了摇头,“我们也只是听说过,”她犹豫了一下道,“昨天最后的节目……”
穆婉闻言下意识皱起眉头。
“那是刑房的惩罚之一。”
穆婉直接拉了个捕快,“你们昨天搜了一晚,刑房在哪里?”
捕快不解,“什么刑房?”
穆婉挑眉,这么隐蔽?捕快都没搜到?
她看向那些花神坊的护卫,对方显然不会告知。
好在解忧堂的人靠谱,穆婉告知有这么个地方后,很快有人来报,找到了一个暗室。
那地方离后院小门不远,就在花神坊主楼的后墙,穆婉抬头看了眼三楼的房间,解忧堂的人已经按下墙砖,隐蔽的暗门滑开,若不是专门找,还真难以发现。
苗妈妈匆匆赶来拦在他们面前,“公子,此地肮脏,免得污了您的眼睛。”
穆婉笑眯眯的看着她,“没事儿,若真污眼睛,打扫干净不就好了。”
说罢径直往前,木霜推开苗妈妈,一行人走了进去。
下了一段楼梯后就到达了一个暗室,打开门,血腥味扑鼻而来,待看清里面的情形,饶是穆婉见多识广也震惊了。
只见三面墙壁上都吊着铁镣铐,靠墙摆着各种奇怪的椅子、还有木驴之类虐待的刑具,上面都是血迹斑斑。
此时依旧有几个人被吊在墙上,有男有女,浑身赤裸,身上累累伤痕让人不敢细看。
穆婉忍住干呕的不适,冷声道,“把人放下来,将这儿给我砸了!”
苗妈妈拦住要动手的人,对穆婉道,“公子,您救得了他们一次,救不了他们第二次。”
“之前花神坊还被烧过呢,烧多少重建多少,至于逃了的姑娘小倌,重新抓了补充就是,就算莫城没了,还能从其他地方找。”
她轻笑,“只要我们主上在,花神坊就会一直在,您这么做,也只是让更多的人遭殃罢了。”
穆婉真的很少这样生气,她冷冷的盯着苗妈妈,“是吗?那咱们走着瞧。”
“何必走着瞧。”低沉的嗓音传来。
穆婉抬头,就见谢珩站在不远处,看着她道,“二公子不必顾忌,随心便是。”
他走到穆婉身边站定,淡淡道,“今天起,花神坊封了。”
花神坊的护卫闻言立刻朝他们抽刀,捕快们正犹豫不定。
“大胆!”一声厉喝,一队卫兵持枪进来,对上那些护卫。
有捕快兴奋道,“虎卫营!”
虎卫营是边城精兵,当年边城最出名的,除了谢家军便是虎卫营。
之前还威风凛凛的花神坊护卫在边城精兵面前瞬间矮了一截。
穆婉心情不错的看着苗妈妈,“您的主上不是很厉害吗?让他来找我吧。”
从花神坊出来,穆婉兴奋道,“哪儿来的兵?”
谢珩看着她晶亮的目光,笑了笑,“说好了让你狐假虎威,自然不会让你失了威风。”
穆婉心情十分好,她当时确实恨不得直接封了花神坊,但她人手不够,又还没摸清对方的底细,便没敢轻举妄动。
没想到谢珩竟然直接带兵来了。
“你早上就去调兵了?”
谢珩道,“来之前就给忠勇伯去了信,花神坊能只手遮天,定然有所依仗。”
这也是穆婉之前没敢随意动作的原因,强龙不压地头蛇并不是一句空话。
“确定了?”
“还要多亏你,”谢珩道,“你的大掌柜送信来了。”
穆婉立刻加快脚步,“效率不错。”
回到解忧堂,孟壮就恭敬的递给穆婉几封信。
穆婉打开,正是这两年流入莫城的粮食账目。
昨天她看杜董两家的卷宗时就发现一件事情,两家明面上管着花神坊和不夜天,明明日进斗金,但这两年,两家的产业却完全没有增加。
这就说明两家人在干一件很需要花钱的事情,而结合近年来朝廷的作为,其实不难猜测他们想干什么。
解忧堂也早就怀疑他们在屯兵准备造反,不过报到谢珩那里后,他示意不用管,他们便也没有多查。
所以对方具体有多少人马,受命于谁他们并不知晓。
如今穆婉想端掉花神坊,自然是摸清对方的底细最好。
昨天孟壮还发愁,这种机密一时之间怕不好查,却没想到穆婉直接一封信就解决了。
其实她的方法简单粗暴,既然屯兵,那肯定要消耗粮食,所以,只要根据他们购入的粮食,至少能推测他们屯了多少人马。
而许倾蓝生前做的最大的就是边军的粮食生意,莫城这边大宗粮食交易就算不从许氏购入,掌柜们也肯定都有消息。
这不,昨天早上才飞鸽传书,今天就收到了消息。
孟壮此时对穆婉心生敬佩,“属下也想过从粮食消耗查,但不知道他们把兵养在哪里,大宗的粮食交易也没查到多少。”
没想到他们这位夫人竟然能从卖家这边查,还能这么快查到。
他的属下都不一定有这么快的效率。
“周围产粮地就那些,我们许氏每年收粮,自然清楚动向。”穆婉看完信道,“他们的兵养在渭乡,也难怪你们查不到,这些粮食都是分散运过去,有的甚至打着别的名目。”
边城荒芜,加上连年战争死人,周围的荒山荒村很多,再加上对方肯定警戒,要挨个去找,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但粮食是实打实送过去的,做不了假。
孟壮一愣,他没想到这么重要的机密,竟然轻易就叫夫人识破了,他激动的凑过去,结果有人先他一步。
谢珩从穆婉手里抽了一封信递给孟壮,自己则站在她身边就着她的手看。
穆婉:……
她也抽出一张信纸递给谢珩。
谢珩一顿,不过很快就被上面的内容吸引,就见这些信上都画着奇怪的格子,不仅谁家从哪里收了多少,最后卖到哪里都清清楚楚,而零零散散到达最多的地方,就是渭乡。
谢珩道,“渭乡更靠近赤翎,尤其四年前岚城之战后,那儿应该早就没有百姓了。”
穆婉算了算粮食的数量,“两年前有两万人,如今三万人,大概就是一个小县城的人数,一般人去了怕也以为是民风彪悍的百姓。”
“藏兵于民,好计策。”
孟壮已经对穆婉佩服的五体投地,短短几封信,她就分析出这么多消息,“夫人真乃女中诸葛!”
他搓着手道,“我观夫人这消息记录简洁明了,可否教教属下。”
穆婉失笑,“有何不可,稍后叫云苓教孟堂主。”
“这杜董两家背后的人,恐怕就是花神坊的主子。”
孟壮道,“确实,据说多年前,杜董两家还时有争端,但最近几年,两家关系十分融洽,常有合作,显然是共同效忠某人。”
穆婉有些担心,“对方有三万人马,难怪敢这嚣张。”她看向谢珩,“我会不会给你惹麻烦了?”
谢珩下意识抬手想摸摸她的头,反应过来改为拿起桌上的镇纸把玩,“三万人马又如何,他敢轻易暴露吗?”
“倒也是,对方蛰伏这么多年,三万人马造反可还差些火候,定然不会前功尽弃。”穆婉道,“不过到底有人手,我们还是谨慎些,擒贼先擒王。”
谢珩道,“这次封了花神坊,他会坐不住的。”
穆婉道,“确实,我观那位少主行事,还有小蝶口中主上亲自调教不听话的小倌,大概可以推断对方是唯我独尊,不容别人忤逆的性子,我们这样的挑衅,他肯定受不了。”
她看向门外,“让我们看看,这位神秘的主上到底是谁吧?”
一直到晚上,对方都没有消息。
云苓问道,“是不是因为儿子丢了?所以顾不上花神坊被封?”
穆婉问道,“桂花姑娘那边有消息吗?”
花神坊少主失踪,桂花姑娘是唯一的目击者,对方要找儿子,一定会想办法接近桂花姑娘。
木霜道,“花神坊的护卫倒是几次想接近那个房间,但有虎卫营留守,他们没能得逞。只有衙门派来断案的人和解忧堂的人一起审过一次,没有其他异常。”
云苓道,“这位主上还真沉得住气。”
穆婉道,“能悄悄屯兵三万的人,怎么可能会是等闲之辈。明天我们再去加把火。”
第二天,穆婉直接找上了布政司。
郝大人听到穆婉的来意,一脸为难,“这,这不合规矩。”
穆婉笑道,“怎么不合规矩?”
“这些身契和合约本身才是不合规矩,郝大人作为朝廷命官竟然承认?”
郝元嘉叹了口气,一脸无奈道,“二公子,不是下官不愿意办,放一两个,杜家那边也会给我些面子,但这全部放走……那位花神坊的主子,真不是我能惹的起的。”
穆婉道,“所以本公子来给你撑腰了啊,虎卫营都给你调来了,郝大人怕什么?”
郝元嘉无奈道,“二公子您处理完这事儿拍拍屁股就走人了,但得罪了对方,下官怕是命都保不住。”
“您有所不知,这位在莫城扎根极深,又有人马,连附近的匪徒都对他唯命是从……”
“行了。”穆婉直接打断他,命令道,“姑娘郎君们的身契,您就按我说的办,明日我就要看到他们的户籍和路引。”
她不屑道,“一个藏头露尾的鼠辈而已,本公子倒要看看,他有什么能耐。”
“放心,本公子最讨厌这种恶心人的东西,定然帮你铲除了再离开,到时候,郝大人也可以当一当这名副其实的布政司,省的成天受这窝囊气,如何?”
郝元嘉顿了顿,最终起身对穆婉一拜,“下官就等着公子好消息了。”
出了府衙,云苓道,“奴婢看着这位郝大人挺怕那位主上的,他会转告对方吗,还是会站我们这边?”
穆婉眯了眯眼睛,“放心吧,那位主上会知道的。”
果然,不久之后,孟壮来禀,“现在满城都在传,南阳王府暗地里勾结莫城,意图谋反。”
穆婉:……
云苓道,“这话传出去,二公子怕要立刻被召回南阳了。”
穆婉道:“想法是不错,可惜我不是二公子,你说气不气人?嘿嘿。”
云苓道,“那南阳王府那边怎么办?”
穆婉轻咳一声,看向谢珩,“贺兰晫都不在莫城,南阳王府这点事情能处理好的吧?”
谢珩道,“如今朝廷还在争兵权,那帮乌合之众就算全都加起来也没有和南阳一战之力,所以朝廷顶多派个人过去瞧瞧,倒是不用担心。”
穆婉刚松了口气,就见谢珩睨着她道,“只是怕南阳王府二公子断袖之事恐怕会一并传回去,到时候贺兰晫会亲自杀来莫城。”
穆婉:……
她目光渐渐坚定:“我们争取五天之内搞定此事,早日回京!”
第132章 132 二更
为了赶在贺兰晫来莫城之前离开,穆婉再次添火引背后之人出手,“来而不往非礼也,总不好浪费了桂花姑娘的一片苦心。”
于是很快解忧堂就放出了悬赏前朝宝库钥匙线索的消息,只要真实有效,赏黄金一百至一千两不等。
莫城顿时沸腾起来,比起什么贺兰昌之死,南阳王意图谋反之类的事情,前朝宝库对于这些亡命之徒来说,显然更有吸引力。
其实前几天听到桂花姑娘说花神坊主上有前朝宝库钥匙的时候,就已经有人开始寻找他的消息了,如今南阳王府直接坐实此事,众人的积极性前所未有的高。
一时间花神坊、杜家、董家的梁上君子和各种侠士层出不穷,花神坊还好,两大世家却是苦不堪言。
家主总是遇袭就算了,背地里许多事都不好再做,就怕不小心泄露了消息。
解忧堂里,云苓不解,“这样一来,那位主上怕是更不敢露面了吧?”
穆婉笑道,“也会更生气啊,他想逼我走,结果却被我反将一军,若再不拿出点手段来,真的就要被人笑话窝囊了。”
“反正只要他有动作,就会露出狐狸尾巴。”
她心情不错的起身,“走,去花神坊看看桂花姑娘,我想,这次应该能问出她手镯的来处了。”
云苓惊喜,“真的?为何?那个案子您想明白了?”
穆婉点点头,“她的作案动机很明显,我大概也知道她为什么要嫁祸于我了,不过那位少主失踪的事情,我还没想明白,一会儿看她愿不愿意满足我的好奇心。”
穆婉对少主的死活并不感兴趣,她主要是想知道她母亲的遗物为何会在花神坊的姑娘们手上。
半路的时候,忽然有花神坊护卫踩着房檐一边跑一边到处撒纸条,天女散花似的,众人纷纷伸手去接。
穆婉也接了一个,就见上面写着:【机关盒若暴力拆解,物毁人亡。】
云苓一头雾水,“这什么意思?”
旁边有人道,“听说城东占地最大的那座宅子就是那位主上的,今早被一群人围攻了,竟然真有人抢到了前朝宝库的钥匙?”
云苓一惊,“不是吧?他真有前朝宝库的钥匙?”
木霜道,“已经被人偷走了。”
小六抱着侥幸,“会不会是那位主上故弄玄虚,想转移注意力?”
穆婉看着字条上潦草的字迹道,“应该是真被偷走了,那机关盒肯定是真的,正因如此,他担心小偷会暴力拆解毁掉里面的钥匙,才着急到用这种方式通知偷钥匙的人。”
小六道,“一会儿就叫解忧堂的人去查。”
穆婉道,“此事不急,我们先去找桂花姑娘问问首饰的事情,反正谁也解不了那魔方。”
“而且既然出现了,又有这么多人争抢,线索只会更明显,不说别的,那位主上就是最急的。”她说着不由笑起来,“还真没想到,竟然歪打正着,那位主上快要气死了吧?”
云苓也笑的开心,“活该!”
花神坊冷清了许多,大堂里一个人都没有,穆婉往后院走的时候,迎面碰上喜气洋洋的小蝶,她穿着普通姑娘家的袄裙,蹦蹦跳跳,快乐的像只蝴蝶。
穆婉看的不由微笑,对方看到她,眼睛也是一亮,“二公子!”
穆婉笑道,“去开户籍?”
小蝶开心的点点头,“郝大人今天专门誊出一天的时间给我们重拟户籍,开路引,明天我就能回家了!”
她说着朝着穆婉深深拜下,“听说是二公子跟郝大人说的,小蝶多谢二公子,大恩大德,永世不忘,以后有用得着小蝶的地方,二公子尽管开口,小蝶义不容辞。”
穆婉笑着扶起她,“那你就好好的,开心快乐的活着,也不枉本公子费心救你一场。”
小蝶璀然一笑,“我一定会的!”
穆婉看着她欢快的背影,笑道,“不想竟是这么活泼的性子,之前也是难为她了。”
云苓忽然道,“怎么还有人没走?”
穆婉闻言回头,就见一个身穿大红色裙子的姑娘站在不远处,看着小蝶的方向,表情奇怪,似乎带着担忧?
“牡丹姑娘?”穆婉一边打招呼,一边不动声色的打量她,“你怎么没去办户籍?”
牡丹百无聊赖的笑了笑,“我就不去了。”
“为什么?”云苓不解,还有人不想要自由身?
牡丹自嘲道,“我们这样的人,去哪儿不一样啊,做生不如做熟,不如在这里,习惯了还能说得上话,比到其他地方还更自在些。”
“你竟然还盼着花神坊重新开业?”云苓不可思议道,“你若不想回家,还能开路引。离开这里,又没人知道你的过去,有手有脚做什么不行?为什么非要在这里……”难听的话她到底没说出口。
牡丹却盯着她问道,“你确定?”她指了指自己的脸,“我这副模样,去了别处,有手有脚就能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吗?”
云苓被噎住。
穆婉也无言以对,在太平盛世,姑娘们或许还有些自由,但如今这样的世道,像牡丹这样的容貌,没有身份背景庇护,大抵依旧逃不过以色侍人的命运,还真说不准哪里更好。
她没再说什么,每个人经历不同,想法自然也不同,她无法感同身受,便也没有指手画脚的权利。
只是在对方转身的时候,看着那支眼熟的发簪,她突然问道,“桂花姑娘的手镯,是在你那里吗?”
她问的突然,牡丹表情一瞬间没藏住,不过又很快反应过来,“什么手镯?”
穆婉心下了然,桂花的手镯大概率被牡丹拿走了,她没有追问,毕竟那俩人渣的死活她并不关心。
而是指了指对方鬓边的发簪,试探道,“这个,我认识,是我故人之物。”
牡丹终于变了脸色,“你说什么?你的故人?什么模样的故人?”
激动的语气显然有故事,穆婉见有戏,待要邀她去屋里谈谈,忽听听后院柴房传来骚动。
“怎么回事?”
有人高喊道,“桂花姑娘被劫走了。”
牡丹脸色一变,拔腿就跑,穆婉也匆匆跟上,果然关押桂花姑娘的柴房已经空空如也。
她皱眉,“怎么回事?”
捕快气恼道,“都怪我!被他们的声东击西骗了,解忧堂的兄弟已经去追了。”
牡丹紧张的问道,“知道对方是什么人吗?”
捕快摇头,“最近盯着桂花姑娘的人也挺多的,都是黑衣蒙面,分不清来头。”
不过很快他们都知道了答案。
因为骚动延续到了大街上。
“小蝶!!!!”一声凄厉的叫喊穿透人群,传入了花神坊后院。
穆婉听到名字的瞬间脸色大变,飞快的跑出去,就见刚刚还快乐的像蝴蝶一样的小姑娘脸色惨白的倒在街上,胸口插着一支箭,箭上绑着字条。
穆婉之前见过的叫舞儿的姑娘跪在她身旁,哭的伤心欲绝,“为什么,为什么?!!!我们马上就要拿到户籍和路引了!”
穆婉紧紧咬住下唇,跪在她身边捧起她的手腕,又俯身在她胸口听了听,“云苓,小还丹!”
云苓快速的从身上的荷包里拿出药丸,开心道,“还有救?”
“有救。”穆婉道,“但很危急,叫人来,小心抬回去。”又摸了摸小姑娘的头发在她耳边道,“小蝶,坚持住,你的户籍和路引还没拿呢。”
一旁的小六皱眉,“公子,您恐怕没时间救她。”
他将箭上绑着的字条递给穆婉,就见上面写着:【城外迷雾岭,一人前来,迟到一个时辰,派一个人给二公子指路。】
穆婉刚看完,一支利箭就朝着舞儿飞射而来,被小六及时挡下。
很显然,他们所谓的指路人就是跟小蝶一样。
穆婉看着面如金纸的小蝶,对云苓道,“你去,平日里教你不少,小蝶能不能活下来就看你了。”
云苓咬了咬牙,目光坚定,“公子放心,属下一定会救活她的。”说完半分没耽搁,叫人小心抬着担架往解忧堂走。
穆婉又吩咐木霜,“给我牵匹马来。”
木霜立刻去办,倒是小六阻止道,“侯爷不在,您一个人去太危险了。”
前日知道对方在渭乡屯兵后,谢珩就带着谢地和孟壮一起去了那边,只留了小六保护她。
穆婉道,“决定管这件事的时候就知道会有危险,而且这样的情况也早有预料。”她深吸一口气,最终她还是没办法对那些活生生的生命冷眼旁观。
而且她并不是一时冲动,“别担心,南阳王府二公子这个身份在,他绝对不敢对我做什么,无非就是威逼利诱,恐吓谈判,这些我最熟悉。”
“你如此……”穆婉低声吩咐小六一番,小六闻言放下心来,“那夫人小心。”
木霜正好牵了马来,穆婉翻身上马,“这里的事情就交给你了。”
“你这里做好了,我谈判就有足够的筹码。”她冷笑一声,“谁是谁的鸿门宴还说不准呢!”说罢狠狠一甩马鞭,飞驰而去。
迷雾岭,顾名思义,山岭绵延,瘴气弥漫,一般人进去很容易迷路。
穆婉到的时候,已经有人侯在一条入口处。
见到她对方客客气气道,“二公子,需要委屈您一下。”然后就用黑布条蒙了她的眼睛,带着她往山上走。
穆婉跟个瞎子似的,七拐八弯的不知道走了多久,中途还听到了机关转动的声音,脚下开始有了台阶。
等黑布条摘下的时候,她已经站在一个青砖铺设的通道里,通道中有许多岔路口,若是乱走,很容易迷路。
穆婉要去的地方倒是好找,就是这条主要通道的尽头,带她进来的人道,“主上在那儿等您。”
“不急。”穆婉闲庭信步,一边走一边打量着四周,发现通道的周围还有些小石室,不禁走过去透过一点小窗户往里看,“这里面是做什么的?”
她话音刚落,就听黑暗中传来一个少年的声音,“救命,我是闵州布商赵家之子,我有钱,你放我出去,多少钱都给你。”语气虚弱又绝望。
穆婉立刻想起,这不就是她来莫城第二天街上遇到的被叔叔强卖的少年郎吗?她记得,他当时是被郝元嘉救走了的……
“二公子!”带她进来的那人大概没想到他如此胆大,急忙拦住她,“二公子还是快去见主上吧。”
十几米外,房间的大门已经打开,苗妈妈站在门口,朝她福了福,“二公子。”
穆婉差点被那房间里反射出的金光闪瞎眼,好奇让她快走两步进了房间。
这间屋子极大,布置的富丽堂皇,不像是地下密室,倒像是人间至尊的居所,黄金的座椅,盘龙的石柱,带着面具的男人握着镶嵌宝石的皮鞭,对着穆婉懒懒笑道,“二公子,幸会。”
第133章 (小修) 花神坊主上
“二公子稍坐,我这就给二公子一个交代。”面具男说着,将鞭子浸在旁边的铜盆里,问道,“好了吗?”
穆婉正疑惑,就听旁边的屏风后传来一声恭敬的“好了。”
而后,屏风移开,刚被劫走不久的桂花姑娘狼狈的吊在那儿。
“这是做什么?”穆婉故作疑惑。
面具男却猛的一皮鞭朝小姑娘抽过去,桂花惨叫一声,身上瞬间多了一条鞭痕,“主上饶命!不知奴做错了什么?”
穆婉也皱眉,“我说这位东家……”
对方大概没想到对方这么称呼他,顿了一下。
穆婉解释道,“我也不知道你是谁,总不能跟着他们一起叫你主上吧。”她环顾四周,“您这心思,我若认你做主,我怕我父王会先灭了你,再打死我。”
面具男仿佛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笑了一声后用包容的语气道,“年轻人话总是容易说满,二公子又怎知你父亲不会与我为友呢?”
“不过此事稍后再谈,待我先处置这个叛徒,还二公子一个清白。”
见他又要抽人,穆婉连忙道,“这不是你们花神坊的人吗?东家你这是做什么?”
对方再次一鞭抽过去,“确实是我们的人,让二公子见笑了。我也没想到这么小小一只蝼蚁,竟然会不自量力到想要噬主。”
听着桂花的惨叫,他似乎十分兴奋,又连抽两鞭,大笑道,“就凭你也想搞垮花神坊?!蚍蜉撼树,痴心妄想!”
小姑娘身上皮开肉绽,痛呼着辩解,“奴冤枉,奴不知自己做错了什么,还请主上明示!”
穆婉也皱起眉头,“东家,有话好好说,本公子见不得这种血腥。”
“是吗?”对方回头看了穆婉一眼,却又猛的一鞭再抽过去,笑道,“但是我很喜欢。”
穆婉沉了脸,对方则不以为意道,“二公子有所不知,对于这些不自量力的东西,讲不清道理,就是要教训。”他叹道,“我辛辛苦苦为莫城筹谋,她们却在背后拖后腿,不教训服了,往后还不知道会惹出什么麻烦来。”
见穆婉脸色不好,他劝道,“二公子也别觉得她可怜,她能耐的很。”他问穆婉,“北蒙王世子是二公子杀的吗?”
穆婉看着身上开始渗血的桂花,冷着脸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面具男笑道,“二公子还真是怜香惜玉,不过我知道贺兰昌不是二公子杀的。”说着又桂花抽了一鞭子,“而是这个贱婢。”
桂花立刻痛苦喊冤,“不是奴,奴怎么敢杀世子?”
“你敢的很!”面具男道,“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是在替什么瑶瑶报仇?”
穆婉心中一动,那天她就听小蝶讲过,之前有个叫瑶瑶的姑娘曾被贺兰昌折磨致死,当时小蝶还感叹桂花怎么还敢继续勾引贺兰昌,原来还有这一层原因。
面具男冷笑,“我儿平日里对你这样的可从来不感兴趣,怎么会突然为了你同贺兰昌争执,定然是你从中挑拨!”
“而后你又趁着灯灭,杀了贺兰昌,嫁祸我儿,一是替那个什么瑶瑶报仇,二是想利用北蒙王对付我花神坊对不对?!”
桂花依旧摇头,“奴不敢的,真的是有黑衣人劫持了少主,杀了北蒙王世子,奴冤枉。”
“你当我是傻子?”面具男自然不信,继续抽鞭子冷笑,“黑衣人劫持我儿是真,但北蒙王世子就是你杀的。”
穆婉看不下去了,开口道,“东家您有证据吗?没有的话也不好冤枉人啊,她这么个小姑娘,怎么杀贺兰昌?”
“所以她用的是暗器。”面具男道,“想来应该是准备嫁祸给我儿,但没想到南阳王府另有打算,将我儿劫走,坏了她的计划。”
“恰好二公子与北蒙王世子有过争执,二公子身份也够,这贱婢就顺势将事情栽赃到了您头上。”
穆婉不动声色道,“东家是说那根银针是桂花姑娘射出的暗器?她会功夫?”
面具男看着桂花,桂花自然喊冤不认。
“虽然还没找到凶器,但此事不急,之后我有的是时间让你交代。”面具男忽然笑起来,“反正花神坊很快就会重开。”
听到这儿,桂花终于忍不住抬起头,穆婉也看向面具男,对方笑道,“说起来,这小东西也确实有几分聪明。”
“将事情栽赃给二公子,二公子被卷进来,自然会使劲针对花神坊,差点叫你成功了,可惜啊……”他逗弄老鼠一般看着桂花,“你再怎么挣扎都是徒劳的。”
面具男看向穆婉,“二公子再怜香惜玉,也不会跟十万大军过不去的,对吧?”
桂花忽然面露绝望,穆婉则挑眉,“十万大军?”还挺会给自己加筹码的。
对方并不知道穆婉已经知道了他的底细,以为穆婉是惊讶他的底牌,心情颇好的放下鞭子,走到上首的黄金座椅上坐下。
“对,十万大军。还有前朝宝库的钥匙。”他看着穆婉,“二公子觉得我有没有资格和南阳王府合作?”
穆婉坐直身体,“你打开前朝宝库了?”
对方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道,“我可以助南阳王府一臂之力。”
穆婉也不装傻,“东家要什么好处?”
面具男道,“甸、涧、延三洲之地。”
穆婉道,“原来是想划地称王,阁下好大的志向!”
对方嗤笑,“如今一个书都没读过几天的商户女都能坐在龙椅上对整个朝廷指手画脚,害得天下百姓民不聊生,我为何不能统治三州?”
他想到什么,自豪道,“二公子已经逛过莫城了吧,我朝鼎盛之时,也没有这样繁荣的景象。”
穆婉忍不住道,“用百姓的血肉吸引豺狼相争,确实看着热闹,但您确定那是真繁荣?””二公子还是太年轻了。”面具男笑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自古哪一朝的天下太平不是用血肉换来的。如今非常时期,待日后事成,百姓们自然有时间修生养息,绵延子嗣,那时我自会制定规矩律法。”
“我会将这三州都打造成这样繁华的商业之城!让所有人安居乐业,让赤翎不敢来犯!”
穆婉都听笑了,“阁下未免太自信,吃过肉的野兽怎么可能改吃素,况且,那时候,这三州的百姓怕早就被你榨的骨头渣都不剩了,哪里有机会安居乐业。”
对方并不恼火,似乎觉得穆婉并不懂他的理想,只是道,“我知道此事二公子做不了主,不如回去同王爷商量一下。”
“我十万兵力相助,王爷坐龙椅,而我只要三州,这个交易应该是很划算的。”
穆婉做思索状,而后起身道,“行,我回去就飞鸽传书给我父王。”
面具男脸上有了笑意,“另外,前朝宝库的钥匙二公子既然已经拿走,多研究一段时日也无妨,但还请二公子把我儿送回来。”
穆婉暗暗挑眉,看来他并不认为他儿子的失踪跟姑娘们有关,还以为是南阳王府为了前朝宝库的钥匙劫走了所谓的少主,而钥匙偏偏又这么快丢了,怀疑到她身上来倒也正常。
“可以。”穆婉依旧应下,“那您把那边的桂花姑娘给我吧。”
见面具男要说话,穆婉道,“我知道您还想问凶器之事,但反正贺兰昌已经死了,北蒙王那边以您的筹码应该也能轻松应付。她想毁掉花神坊的阴谋又没有得逞,何必再与她计较。”
面具男道,“二公子果真是怜香惜玉,竟然还要救栽赃陷害您的人。”
穆婉叹道,“我也没什么损失?况且,没有她,我也交不到您这个实力强劲的盟友。”
“一句话,阁下给不给我这个面子?”
面具男大笑,“行,二公子都开口了,给你便是。”
“来人,给她松绑!”将桂花交给穆婉的时候,面具男忽然笑道,“花神坊今晚开业,我准备了不少好节目,还请二公子赏脸。”
怀中的小姑娘身体瞬间紧绷,穆婉低头看着她捏的发白的指节,抬头对上面具男挑衅的目光,淡淡一笑,“好。”
面具男比了个请的姿势,穆婉抱着桂花往外走,也亏得这姑娘身材娇小,她还抱得动,不然穆婉觉得自己得露馅儿。
然而快走到门口的时候,一个人匆匆跑了进来,“主上!”像是有了什么变故。
察觉到对方看向自己的眼神,穆婉心底升起不好的预感,立刻加快脚步,但走到门口时还是被人拦下。
身后面具男的声音听不出喜怒,“二公子,请留步。”
穆婉回头,不解道,“东家这是什么意思?”
对方上下打量着她,已经没有刚刚的尊敬,而是像看一件他极其喜欢的货品,带着淫邪之色,“某听闻二公子文武双全,风流倜傥,却不知道二公子医术也如此过人。”
原来是给小蝶紧急治疗的时候露了馅儿。
穆婉从容的走回来,将桂花姑娘放在椅子上,迎上面具男的目光冷笑,“阁下不知道的事情多了,怎么?你想试试我医术?”
面具男饶有兴趣的看着她,“小郎君确实胆识过人,我说怎么造反之事传出,二公子无动于衷,原来根本不是南阳王府二公子。”他笑眯眯道,“南阳王府真正的二公子午时进莫城了。”
穆婉:……
正主露面,这可唬都没法儿唬了。
面具男一步一步朝着穆婉走过来,“我已经很久没有碰到过这么有趣的小郎君了,你如今知道了我这么多秘密,只能留下来陪我了。”
穆婉摇了摇头,“不好意思,我不好男风。”
“没关系,”面具男笑道,“我好。”他说着还想摸穆婉的脸,穆婉也暗暗捏住手上的扳指。
就在面具男快要碰到穆婉时,忽然有人道,“主上!”
面具男停住动作,穆婉也看过去,是苗妈妈。
苗妈妈走到面具男面前,警惕的看着穆婉道,“这位郎君进来时,我们以为他是南阳王府二公子,并没有搜身,主上还是小心为妙。”
听她这样说,门口几个护卫都将手按在刀上。
面具男反应过来,笑道,“还是苗妈妈想的周到。”
他看了下周围,见都是男人,最后对苗妈妈道,“你,亲自替他搜身。”
苗妈妈福了福,“奴婢遵命。”
说完转身,毫无预兆的将一个帕子按在穆婉的口鼻上,穆婉闻着帕子上的味道,判断出是什么药,很快就“软倒”在身后的椅子上。
面具男看上去兴奋不已,苗妈妈却谨慎道,“这位郎君如此大胆,身上怕有什么依仗,主上还是离的远些。”
正巧有人来报,“主上,解忧堂的人往迷雾岭来了。”
面具男重新坐回高台上的黄金椅,苗妈妈开始给穆婉搜身,她第一时间竟然不是摸衣服,而是从头脸往下摸,然后穆婉就觉得她的手指在她喉咙处迟疑了一下,然后确认般捏了捏。
穆婉:……
万万没想到,她下了大功夫的胸口没露馅儿,却在喉结这小地方翻了车。
四目相对,穆婉都悄悄捏住了药粉丸,结果苗妈妈面无表情的将喉结又给她整理好,并在摸到她脸颊的时候,将一颗药丸顺势塞到她嘴里。
是迷药的解药。
穆婉才知道,她先搜头和脸是为了这个。
抬眼,对方依旧端着一张刻薄冷血的脸,却快速而小声道,“一会儿不想受罪的话,就使劲激怒他。”
穆婉很想说,这不会让她受更多罪吗?
不过试试也没损失,正好也看看,花神坊的这些姑娘们到底想做什么。
于是,当面具男从高座上走下来,愉悦的看着穆婉,“郎君还想等解忧堂的人来救你吗?恐怕是要失望了,他们找不到你的。”
穆婉脸上却没有任何恐惧担忧的神色,而是无所谓的,“找不到就找不到呗,吓唬谁呢,难不成你这样一个窝囊废还能把我怎么样?”
她迎上对方冷下来的目光,轻笑,“我说错了吗?郝大人。”
郝元嘉眯起眼睛。
穆婉道,“怎么?意外我知道你的身份?”
“笑死,您以为自己聪明绝顶呢?您那身份,贺兰昌死的第二日我就猜到了。”
“一个号称掌控整个莫城的神秘主上,明明喜欢去花神坊摆官威,却又藏头露尾不敢以真面目示人,要不就是丑的没办法见人,要不,他就是有人尽皆知的身份不方便露面。”
“丑的没办法见人这个概率比较低,再看看这莫城,我都不用刻意去打听您儿子有没有失踪,光看您窝囊到整日跪舔两大世家,只能在弱女子身上彰显自己权威,就知道是你郝大人没跑了。”
“啧,”穆婉环顾着房间的摆设,好笑道,“当自己是暗夜的帝王,能主宰整个莫城人的命运呢?呵呵,连自己建个地方玩过家家都不敢摘面具。”
“还十万大军。”穆婉像是想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不会是莫城的老鼠军团吧?哈哈哈……”
“哦,对了,你还喜欢男人,对着女人是不是硬不起来?你儿子确定是你的吗?”
郝元嘉:……
苗妈妈:……
火候绝对够了。
第134章 大修 末尾剧情有变
郝元嘉果然被激怒,他抬手,护卫立刻送上鞭子,结果穆婉最后两句话出口,他反而笑了。
他干脆摘下面具,往日里温和的老好人,此刻眼底却都是变态的疯狂,“好,好样的。”他笑道,“我第一眼看到你的时候,就觉得你很特别,果然与众不同。”
穆婉直接跟他聊起来,“我知道,第一次就那条杂货街上吧?当时我还以为是苗妈妈动了歪心思;还有一次是贺兰昌死后,我也感觉到了,当时同样看到了苗妈妈,如今想来,这两次那个方向除了苗妈妈,还有你。”
她摇头,“第一眼就喜欢我,以为我是普通郎君,便想着强取豪夺,结果知道了我的身份后,便再不敢起心思,所以我说你是个欺软怕硬的窝囊废也没说错啊。”
郝元嘉怒极反笑,拿鞭子抬起穆婉的下巴,“随你怎么说,反正从现在起,你就要受我摆布了。”
穆婉眯起眼睛,“你敢!”
郝元嘉却突然兴奋,“让我想想,要怎么调教你呢,你这样骄傲又自负的郎君,就要一寸一寸敲掉傲骨,最后烂在泥里才最美。”
苗妈妈听他这么说,似乎想起了什么,“主上,那个布商之子脸上的伤今天好的差不多了,要带去花神坊吗?”
郝元嘉闻言眼睛一亮,“有了!”
“去花神坊!对,就去花神坊!”郝元嘉兴致高昂,他看着穆婉,“你不是想救那些姑娘吗?正好今天也让你看看她们的下场!”
他大手一挥,“通知下去,今晚花神坊重新开业,那些重拟了户籍和路引的,全都带回去全部接客,只要十两银子,所有人都能随便玩儿!还有……”他用鞭子划过穆婉的脸,“告诉所有人,今晚还有一场活色生香的节目,我与南阳王府二公子要亲自上场表演。”
穆婉明白了他的意思,不由变了脸色——被恶心的。
郝元嘉见状兴奋极了,“二公子这几天不是很威风吗?今晚,就让大家都看看你怎么在我身下讨好我的,好不好?”
他越想越觉得这个主意妙极,迫不及待的吩咐苗妈妈,“现在就带她去花神坊,好好收拾收拾!”又扔掉了手上的鞭子,笑看穆婉,“不要磕了碰了,一定要完美的上场,到时候我要亲自一寸寸将他撕碎……”
穆婉沉声道,“郝元嘉,你有没有想过,我敢冒充贺兰晫,真的会毫无身份吗?”
郝元嘉却大笑,“身份?你还能有什么身份?北蒙王世子死在花神坊我都不怕,你还能比他身份更高贵吗?”
“不,如果你身份比他高贵的话,就没必要冒充南阳王府二公子了。”他对苗妈妈兴奋道,“带走!”
穆婉和桂花被喂了迷药,装进一口棺材里抬了出去。
黑暗中,穆婉睁开眼睛,从发冠中摸出一颗解毒丸摸索着塞进桂花嘴里。
大概一刻钟后,桂花悠悠转醒,小心的来摸穆婉。
穆婉这才出声,“醒了?”
桂花顿了顿,“你有解药?”
穆婉道,“我医术还不错,以防万一,多藏了点解毒丸。”
桂花小声道,“对不住,将你卷进来,我没想到你不是南阳王府二公子。”
穆婉道,“是我先冒充在先,怪不得你。”
桂花道,“放心,我们不会让你有事的,你一会儿自己不要轻举妄动,靠你自己一个人逃不掉的,听苗妈妈的就行。”
穆婉好奇,“你们接下来要做什么?”
“我们还没输。”她的声音很虚弱,但语气中却都是倔强,“即便是蝼蚁,我们也不会认输!”
穆婉听的心中酸楚,“嗯,我们一定会赢的。”
“你知道我们在哪儿嘛?能不能传消息出去?解忧堂的人肯定在找我。”
桂花道,“不行的,此地除了他的亲信,便是苗妈妈来了也得有人带着,出入口很多,就算你留下信息,他们追来了也找不到。”
又安慰穆婉,“别担心,苗妈妈故意让你激怒他,便是要让他把你送回花神坊,等时机到了,自会让你安全离开。”
对方显然不会说出她们下一步计划,穆婉干脆换了话题,“你的镯子是不是在牡丹那里?那镯子哪里来的?”
桂花警惕道,“是妈妈帮我打的。”
穆婉道,“你别误会,那镯子是我故人之物,不然我怎么会一眼认出其中的机关。”
桂花似乎还不放心,“什么故人?姓甚名谁?”
穆婉道,“四年前为支援岚城之战意外离世,姓许……”
她话还没说完,桂花突然激动起来,“你是许娘子什么人?”
穆婉道,“女儿。”
“女儿!”桂花猛的抬头。
“怎么回事?好像有动静?不会是醒了吧?”
两人立刻噤声。
“听错了吧,那药劲儿大着呢,怎么可能醒?应该是硌着了,小心点,马上要上去了。”
随后,穆婉明显觉得她们被抬着往上走,很快就听到了人声,他们到达了地面,又被装上了一辆马车。
马车启动后,车辙声更好的掩盖了棺材里的细微动静,穆婉摸了摸旁边的人,“桂花姑娘?”
没有听到对方的动静,穆婉一急,“桂花姑娘?!”
“我没事。”她的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抽泣,被郝元嘉抽的皮开肉绽都没哭的小姑娘,此时却哭的不能自抑,“只是没想到有机会见到你。”
穆婉意外,“你知道我?”
“知道的。”桂花努力平复着心情,“许娘子跟我们说过的,她有一个女儿,跟我们年纪差不多,爱吃爱玩,聪明漂亮,还喜欢忧国忧民……”
穆婉眼眶瞬间酸涩,她几乎能想到许倾蓝跟别人提起她时脸上骄傲的表情。
从桂花语无伦次的讲述中,穆婉知道了她们和许倾蓝的相遇。
四年前岚城之战后许倾蓝不知因何缘由被追杀,躲进了她们的马车里,当时她们一车都是要被卖进花神坊的姑娘,“梅花当时便要寻死,是许娘子拦下了她。”
桂花道,“她跟我们说,无论如何要活着……”说到这里,她又笑道,“她说,她女儿其中一个愿望就是长命百岁。”
穆婉终于忍不住落下泪来,就听桂花继续道,“她说活着才有希望,就算真的要死,也拉个垫背再走,不然多亏。”
“如果一个人的力量有限,那就一群人,一只蝼蚁撼不动大树,那就一群,迟早能将它蛀空扳倒。”
“这些首饰是她在离开的时候,分给我们,叫我们关键时刻保命用。”桂花轻声道,“她还说,如果实在做不到,就尽最大的努力好好的活着,说不准哪一天,她的女儿实在看不惯这世道,掀翻了它,我们一样会得救。”
穆婉抬手捂住眼睛。
桂花却笑,“我们当时只当她是开玩笑,牡丹还说她是不是说错了,她其实还有个儿子。”
“许娘子说没错,她只有一个女儿,但她的女儿很厉害的,只要她想,她就可以掀翻这个世道。她女儿认为,这世间男子能做的事,女子一样能做到。”
“我们一直以为她只是在安慰我们,逗我们笑的,”桂花扭头看向穆婉的方向,“没想到她说的是真的。”
穆婉紧紧握住她的手,认真道,“对,她说的是真的。”
马车走了半个时辰,他们明显进了花神坊。
早上还冷清但明媚的花神坊,此时都是压抑的哭声。
那些已经重拟户籍和路引的姑娘们,除了生死不明的小蝶,全都重新被送了回来。
“你们早就知道郝元嘉的真实身份,所以才极力阻止那些那些姑娘小倌们去官府求救。”
桂花道,“那些所谓逃走的姑娘,都被关在迷雾岭的密室里,供郝元嘉和他的亲信们泄欲取乐。”
在满是希望之时跌入更可怕的深渊,穆婉无法想象那会是怎样绝望。
马车终于停下来,苗妈妈似乎是对着那些姑娘们高声道,“不想受罪,就都好好去收拾打扮,当这两天的事情没有发生过,否则,就挨个给我进刑房!”
又吩咐身后的人,“这两天被那位二公子搅和的,他们心都野了,主上今日说要请所有人享乐,你们去看着他们,不听话的就绑起来!正好运来了新棺材,够你们用。”
护卫们都被支走,只留下两个抬起车上的棺材进入刑房,一刻钟后,棺材盖子被打开。
苗妈妈道,“行了,你们也都走吧,把红梅和牡丹叫来。”
其中一个护卫开口,“你们几个女子可以吗?”
苗妈妈还没说话,另一人道,“你刚来,不知道主上的规矩,主上看上的人,不喜欢被其他男人碰。”
第一个人还有些担心,“不会有什么差池吧?”
“放心,苗妈妈手里不可能出差池,当初连她丈夫和小叔子,都是她亲手给主上准备的,尤其那小叔子,在台上的时候那叫一个妖媚,主上尽兴极了……”
穆婉:……
这么炸裂吗?
随着声音消失,苗妈妈开口,“行了,起来吧。”
穆婉睁开眼睛,发现是在刑房里,之前的刑具被她吩咐砸掉了,但现在又摆上了新的。
苗妈妈看着她的眼睛,“别怕,不会真让你上的。”
穆婉摸了摸还湿润的眼角,原来苗妈妈以为她被吓哭了。
她哭笑不得,正要说话,苗妈妈忽然比了个噤声的手势,警惕的看向门口。
一个暗门悄无声息的划开,梅花和牡丹走了进来。
苗妈妈松了口气,飞快道,“桂花看着点。”
“牡丹、梅花。”又看了穆婉一眼,“你也来帮忙。”
气氛严肃,穆婉飞快的从棺材里爬出来,跟着她们走到墙角,就见苗妈妈拿出一把匕首撬开了墙角的一块儿青砖。
牡丹和梅花默契配合,把周围的青砖都扒拉下来,大概扒开两尺见方后,苗妈妈和牡丹一同伸手进去,很快就拽出了一个人。
正是失踪的少主。
这下当时的一切就说得通了。
贺兰昌死后,穆婉就让解忧堂调查过贺兰昌跟谁有过矛盾,毕竟那位少主明摆着找事,两人定然有过交集。
然后就得知那天贺兰昌和郝元嘉的儿子郝盛在玉器店同时看中了一只玉扳指,因此起了争执,贺兰昌嘲笑郝盛是窝囊废的儿子,而郝盛骂他是酒囊饭袋。
虽然最后是贺兰昌买走了扳指,但依旧因为郝盛的那番话不痛快,因此当时那狗腿子才会看到穆婉皱眉就说“这几个人也嫌弃您。”,大概是想让贺兰昌出出心里的恶气,结果遇上穆婉,又受了一肚子窝囊气,等晚上遇到少主跟他抢人的时候,他直接就爆发了。
而郝盛这边,被抢走了扳指,又被指着鼻子骂,心中憋气,他和他父亲一样,因为父亲白天是个老好人,他也必须窝囊的憋着,只有在花神坊,他才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所以白天受了气后,就故意在晚上来花神坊找贺兰昌的麻烦。
两人争执期间,舞台上特殊的表演开始,整个楼里的灯全灭,桂花就趁此机会杀死了贺兰昌,苗妈妈则把少主迷晕,之后几人趁着众人的注意力都在表演上,快速的用牡丹的披帛将郝盛捆住,从楼上吊下去,直接藏进了这刑房。
一切妥当后,桂花才开始出声尖叫。
也难怪所有人都找不到他,这刑房花神坊的护卫都帮着隐瞒,而穆婉后来即使进来也不忍细看,郝元嘉就更别提了,以他的自负和对女人的轻视,压根就没想过,这件事是花神坊的姑娘所为。
穆婉思索的间隙,几人已经将人拉出来。
苗妈妈对穆婉道,“你藏进去,等一会儿表演开始,你再出来。”
穆婉的目光落在郝盛身上,突然就明白了她们想干什么!
之前她猜到了她们杀贺兰昌和嫁祸给她的原因,却一直想不通她们为什么要把所谓的少主藏起来,毕竟同样杀掉他嫁祸给贺兰昌最简单,还能让郝元嘉承受丧子之痛。
如今才明白她们真正的计划。
若是计划成功,郝元嘉真是要狠狠脱一层皮。
苗妈妈看着她,“你还愣着干什么?赶紧躲进去。”
穆婉却问,“你们这么做,可有脱身之法?”
“他会身败名裂不假,但你们也会难逃一死吧。”
梅花道,“不是还有二公子吗?”
她这才反应过来,“来的不应该是那个赵郎君吗?怎么换成了二公子?”
牡丹也道,“那畜生竟然胆大到这种程度了?”
苗妈妈道,“临时有变,她不是南阳王府二公子,冒充被发现了,那畜生气急败坏,就换成了她。”
梅花看着穆婉,“你胆子也太大了。”很快又焦急起来,“那没了南阳王府二公子,岂不是没人救我们了?”
苗妈妈道,“即便真的二公子在这里也不会有什么改变,他有十万兵马,可助南阳王一臂之力,二公子恐怕不会因为一个小小的花神坊得罪他的。”
“十万兵马?”两人大惊,显然她们只知道对方在莫城只手遮天,却不知道他还有这么大的底牌。
“北蒙王那里岂不是也奈何不得他?”梅花心生绝望,“我们还有救吗?”
穆婉安慰道,“自然是有的。”
第135章 已修 报应不爽(剧情有变)
几人看向穆婉,桂花这才找到机会开口,“她是许娘子的女儿。”
牡丹眨眨眼,忽然捧住穆婉的脸,“真的?你真的是许娘子的女儿?!”
穆婉直接掏出扳指,按下机关,扳指上瞬间弹出锋利的刀片,和她们的机关首饰如出一辙。
牡丹眼底放光,“怪不得你问我发簪的来历,果然是你故人之物。”
“真的,她是许娘子的女儿!”梅花眼中含泪,“原来许娘子说的是真的,她有个很厉害的女儿!你能救我们吗?”
“能,”穆婉道,“不管怎么样,我一定会毁了这花神坊,救大家出去。”母亲的承诺,自己当然要替她兑现。
牡丹忽然笑起来,“你和你母亲说的很像。”不是救她们,而是要毁了花神坊救所有人。
见苗妈妈看着穆婉没说话,梅花介绍道,“苗妈妈,这就是我们常说的许娘子她的女儿。”
穆婉才知道原来苗妈妈和梅花桂花她们不是一起进的花神坊,并没有见过许倾蓝。
不过她看自己的目光却很奇怪,不像牡丹她们一样充满期冀,而是带着慈祥,又仿佛透过她看着什么……
穆婉道,“叙旧的事情之后再说,我们先来说说现在的计划,你们应当能递消息出去吧?”
梅花道,“递去哪儿?只要在花神坊内,都可以。”
“就在花神坊内,解忧堂的人肯定有跟进来的,我写个纸条,你帮我传出去,不然我怕你们的计划都不能顺利进行。”
万一为了找她,郝元嘉一上台解忧堂的人就动手抓人,岂不是要错过一场大戏。
苗妈妈却有些担忧,“我隐约听他说,今日会调重兵过来,光解忧堂的那些人敌不过吧?”
“苗妈妈忘了我还有虎卫营?”她弯眼一笑,“而且……有了你们这个计划,或许连虎卫营的人都用不着了。”
穆婉将写好的字条和她的玉佩一并交给梅花,梅花以去取衣服的借口出了刑房,苗妈妈她们则开始收拾郝盛。
郝盛显然是被喂了迷药,人事不知,苗妈妈看了蠢蠢欲动的牡丹一眼,“别掐,留下伤痕就麻烦了。”
牡丹悻悻的收回手,“我一想到他怎么折磨姐妹们,就忍不住想亲手杀了他!”
苗妈妈没说话,半晌牡丹又叹了口气安慰自己,“算了,让那个老畜生亲自教训他更好!”想到那个场景,她忍不住激动,又有些担心,“确定能瞒过吗?”
苗妈妈像之前的每天一样,细细的把脂膏涂满郝盛的全身,“今日他事务繁杂,解忧堂、真正的南阳王府二公子的事情都要处理,而且刚刚穆姑娘把他气的不轻,他情绪激动,不会仔细的。”
这么多年,她虽然接触不到多少机密,但却将对方的脾气摸了个清楚。
“把面具和衣服拿来,一会儿你们也机灵些。”
夜色降临,封了两天的花神坊重新开业,比往日还要热闹好几倍。
外头几条街上,几道身影兔起鹘落先后钻入花神坊,不久之后几个追兵也至,同样一头扎了进来。
大厅里充斥着淫声浪语和痛呼或者压抑的啜泣,重见光明不到两天的姑娘小倌们再次跌入地狱,偏偏那些恶人就喜欢这份痛苦,此时的他们仿佛是随意掌控别人命运的强者,愈发的兴奋和疯狂。
不过这些仅仅是开胃菜,他们期待着今天更大的热闹。
有人好奇,“这位主上什么来头,竟然能叫南阳王府的二公子败下阵来。”
贺兰晫到达莫城的消息只有郝元嘉这个莫城的实际掌权人第一时间知晓,其他人还以为二公子依旧是穆婉。
瘦小的男人轻蔑笑道,“前两天还硬气作对,今日不过一个照面,便认了输……啧啧,这南阳王府二公子,也不过如此嘛。”
他的同伴道,“要我说,还是这位主上对我胃口!这莫城就这花神坊最有意思,南阳王二公子竟然要关了,难不成他们南阳地界都没有青楼?”
另有人大笑附和,“咱们这位主上显然也是看不惯的,所以听闻他今日不仅要亲自调教人,还要拉着二公子一起呢。”
此话一出,众人顿时来了兴致,显然,将正人君子拉下泥潭过程,比香艳刺激的节目还要令人兴奋。
“这是要给下马威啊!”
“喂,你们的节目什么时候开始?!”
在鼎沸的人声中,郝元嘉从暗道进入刑房。
就见正中间的小榻上,修长的男子身披一件宽大的红色纱衣,胸口、腹部、长腿上描绘的曼珠沙华在若隐若现中让他整个人显得艳丽又妖媚。
郝元嘉兴奋起来,上前摸了摸他的腿,目光落在他脸上。
苗妈妈一边作势要去摘那精致妖艳的面具,一边解释道,“奴见今天外头人多,他又极其烈性,还那样骂主上,就想到主上之前的主意。”
郝元嘉闻言立刻抬手阻止了苗妈妈,“别摘!”他回想起什么,“对,那个硬骨头的读书人,怎么都不从,我便让他遮面上场,中途的时候摘下他的面具……”他眼底都是诡异的亮光,“当时他的表情真是美极了。”
那绝望中的无力挣扎的模样,都能带给他无以轮比的快感。
他透过面具看着男人眼皮上描绘的一抹艳红,赞赏的看着苗妈妈,“果然还是你想的周到,做的好。”
“就这样送上去!”想象着在众目睽睽之下,对方被摘下面具时的惊恐绝望,他几乎迫不及待。
前头大厅的护卫来报,“主上,准备好了。”
花神坊主楼的灯光全部熄灭,两个护卫连榻一并抬起穿过暗门去了大厅。
郝元嘉吃下一颗药丸,苗妈妈抬手帮他检查整理了一下面具,“刚刚喂过了解药,等到了台上意识就会清醒。”她福了福,恭敬道,“今夜之后,这莫城再无人敢与主上作对。”
郝元嘉哈哈大笑,“今夜之后,定然少不了苗妈妈的好处。”说罢大步朝着舞台走去。
待外头响起震耳欲聋的欢呼声,梅花她们把穆婉从墙洞里拽出来,几人轻手轻脚的沿着黑暗的通道很快到达了大厅的暗门前,等了一会儿,门上响起规律的敲击声,穆婉回应。
暗门悄悄打开一条缝,小六的声音传进来,“夫人。”
“是我。”穆婉钻出去,整个大厅除了舞台,一片漆黑 ,守在门口的两个护卫已经被点了穴道。
小六看到她都要哭了,“夫人您总算出现了,不然等侯爷回来,怕要摘掉我的脑袋。”
穆婉失笑,“哪儿有那么夸张。”又问,“侯爷要回来了?”
小六道,“您走的时候不是让我盯紧郝元嘉吗?下午的时候我们发现布政司有异动,有大量士兵入城,几乎是虎卫营的两倍,我担心他是想对付我们,就飞鸽传书给侯爷了。”
他气道,“那贺兰晫也真是的,早不入城,晚不入城,偏偏这个时候,您不知道我听到他入城的消息后,要吓死了,就怕您露馅儿。”
“结果不久之后,花神坊果真通知要开业,还说什么他们主上今晚要亲自调教人,二公子也要一起表演什么的。吓得我立刻从迷雾岭赶回来守在这儿,以为他想对你图谋不轨呢。”
穆婉看向台上,“他确实是那么想的,他到现在还以为那个人是我。”
小六一惊,“什么?”
穆婉道,“他调兵进城,一是这几日被我打压的狠了,想彰显一下实力,找回场子;第二就是因为这个了,若上头的人是我,一会儿被你们发现后,定然会找他拼命,他当然要防范。”
小六现在就想拼命了,“属下这就把人救下来!将那畜生千刀万剐。”
穆婉眯起眼睛,“不必。”
说话间,他们已经从暗门走到了正对舞台方向的位置,穆婉看着躺在郝元嘉身下痛苦挣扎的男子,慢慢眯起眼睛,“等等就知道了,好戏马上就要上演了。”
小六也看向台上,他其实有点看不下去。
躺在榻上的男子明显被灌了药,口不能言,手脚无力,被抬上来的时候还有薄纱遮体,这会儿经历过被鞭子抽、被蜡烛烧,身上皮肉都没几块儿好的了,至于遮羞的衣服早就被扒了,倒是那位站在他腿间亢奋耸动的主上,依旧衣冠楚楚。
即便隔着面具,都能感受到榻上男子的惊恐和绝望。
小六忍不住骂道,“真是人不可貌相,怎么会有这样的畜生?”
郝元嘉确实极其亢奋,看着身下的人从一开始的害怕、惊恐,绝望到最后无助放弃,他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美妙,虽然他遇到过不少硬骨头,但这个人的那种抗拒,谁都比不上。——仿佛只要被他侵入,他一辈子彻底完蛋没有任何希望了。
他就喜欢这种毁掉别人一辈子的感觉,他俯下身,轻咬着对方的耳朵,恶意满满道,“你的确与众不同,不过现在放弃挣扎是不是还有点早?我还没摘你的面具呢。”
果然听到这句话,身下人又奋力挣扎起来,早就失去光芒的眼睛再次睁大,哀求又绝望的看着他拼命摇头。
郝元嘉心头大畅,变本加厉的同时,开心的将手伸向他的面具,他要让所有人看到他施加给他的痛苦……
然而大概是太过绝望,榻上的男人不知哪儿来的力气,忽然奋力反抗挣扎,郝元嘉一时不察,脸上一凉。
他的面具竟然也掉了。
……
台下兴奋的欢呼一停,整个花神坊都安静下来,紧接着,震惊的喧嚣几乎要把花神坊的房顶掀翻。
“不愧是花神坊,玩儿的真大!”
“哦吼!父子活春宫,我还真是第一次见!太刺激了。”
郝元嘉脑中嗡嗡作响,一切感官仿佛离他而去,可那些声音和视线却又奇异的十分清晰,让他无所遁形。
他不敢抬头,低头对上身下儿子那张惊恐而绝望的脸,更是如遭雷击。
不是的,这是个梦,这不是真的。
然而他越想否认,刚刚的回忆就越清晰,当目光触及到下身的血迹,郝元嘉胃部突然开始剧烈翻腾,他干呕一声飞快的后退。
郝盛在挣脱桎梏后第一时间翻滚下榻,努力的去捡被他摘掉的面具,可他浑身颤抖的厉害,越着急越捡不起来。
“啊!!!!!!”
在众人的哄笑中,赤裸的男人羞耻的蜷缩在地上,犹如被万箭穿心的野兽,发出濒死的哀嚎。
这凄厉哀嚎仿佛划破了什么结界,四周不怀好意的哄笑和议论如潮水般涌来,仿佛要将郝元嘉溺毙;那些兴奋的、轻蔑的、猎奇的目光,犹如一只只猥琐恶心的手,不仅扒掉了他的衣服,还恣意抚摸羞辱着他的身体……
郝元嘉终于忍不住俯身呕吐起来,护卫连忙过来要扶他,却被他一把挥开,“别碰我!”
台下人见状笑的更加肆无忌惮,“花神坊的主上竟然是郝元嘉那窝囊废?看不出来,他挺会玩儿啊!”
“啧啧,人不可貌相,说起来,亲父子玩儿什么感觉,刚看他享受的很。”
“爽死了吧,啧啧,这爱好,真是太刺激了……”
郝元嘉捂着胃,脑中只剩下一个念头:完了,全完了……
若此事传出去,他将失去威信,三万将士不会服他,和北蒙王、南阳王都会失去谈判的筹码,他半辈子的筹谋都要功亏一篑!
不行,这件事绝对不能传出去,绝对不能!!
他缓缓抬起头,掠过面前一张张狰狞的脸,忽然顿住。
穆婉坐在人群中,朝他微微一笑。
郝元嘉目眦欲裂!
第136章 重写了 重写了,看过的可重看
郝元嘉双目通红的盯着穆婉,半晌竟慢慢冷静下来。
见他脱下外衣盖在郝盛身上,有人不满,“郝大人,不玩儿了?咱们正尽兴呢,这半途而废不厚道吧!”
郝元嘉盯着穆婉,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忽然高喝,“来人!传令下去,所有人不得踏出花神坊半步!”
他突然的狠戾让众人一愣,很多人还没反应过来什么意思,“不让我们离开花神坊,为什么?怕父子乱轮之事传出去?”
此时的他们完全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还在调侃,“哇,郝大人竟然会发脾气,真是好大的威风。”
“啧,自己主动表演,现在又想封口,什么毛病。”
“不让出去?”有人笑嘻嘻道,“我试试看,难不成他还能杀了我……”
那人一边说一边打开花神坊的大门走出去,锋利的亮光闪过,没有说完的话戛然而止。在众人的目光中,整个人直直的倒了下去,脖颈间的鲜血汩汩涌出,染红了地面。
离门口近的姑娘陡然发出惊恐的尖叫,众人悚然一惊,才意识到郝元嘉竟然要来真的。
顿觉荒谬,“你疯了吗?不会以为能把我们都杀了吧?!”
有武器的人已经都掏出武器准备往外冲,“老子还不信了,就那几个捕快!”
然而刚跨过门槛就被迫退了回来,其他人好奇,“怎么回事,不就是几个捕快,咱们一起冲,不信冲不出去。”
话音刚落,一队身穿铠甲的士兵就跨门而入,将他们团团围在中间。
众人大惊,“他怎么会有兵?”
“哪儿来的兵?”
花神坊的灯重新亮起,郝盛已经第一时间披着衣服哆哆嗦嗦的跑了,郝元嘉也恢复了衣冠楚楚的模样,仿佛刚刚的事情从来没有发生过。
他死死的盯着大堂中间的穆婉,就见她坐在方桌的主位,解忧堂的人全部围在她身侧,将她护的密不透风,再扫过同样坐在桌边的苗妈妈她们身上,郝元嘉脸颊不受控制的抽搐,眼底升起浓重的戾气,他如今终于反应过来自己是栽在了他从来都看不起的蝼蚁手里。
他眯起眼睛,正义凛然的高喝,“本官布局许久,终于将这些十恶不赦之徒全和赤翎奸细全都聚在一起,今日就将他们一网打尽!全部拿下!”
那些士兵冲上来,大堂里姑娘和小倌们吓的四处躲藏,那些亡命之徒互相抱团挡在前面。
小六踢飞一个冲上来的兵士,高声道,“明明是郝元嘉父子□□被我们撞破,才想要杀人灭口。你们确定要助纣为虐吗?”
这信息太过炸裂,众人都是一惊,这些之前守在外面的士兵显然只是听令行事,并不知道里面发生的情况,闻言都下意识的看向郝元嘉。
郝元嘉自然不认,怒道,“你们这些赤翎奸细,竟然如此污蔑本官!”
“赤翎奸细?”穆婉面色古怪,小六和解忧堂的人也都是一言难尽的表情。
穆婉道,“郝大人,你说我是赤翎奸细?你可知我是谁?”
郝元嘉显然早就想好了借口,“自古奸细爬到高位者不计其数,你以为自己不会被拆穿?”他冷笑,“可惜本官已经掌握了你和赤翎勾结的证据!”
“那就把证据拿出来!”穆婉道,“你当人是傻子吗?若我真是赤翎奸细,如何能调动虎卫营?!”
郝元嘉道,“原来你拖延时间,是想等着虎卫营来救,我劝你还是别白费力气了。”他眼底闪过不易察觉的得意,“你的证据就在城外,那一队接应你们的赤翎人,如今怕是正被虎卫营围剿呢。”
穆婉挑眉,不得不说,能屯兵三万,将莫城牢牢把控在手里的人确实有两把刷子。
只是……“没想到你竟然跟赤翎还有勾结。”
郝元嘉冷笑,“栽赃污蔑,倒打一耙,我倒要看看你还有什么本事。”他对那些围着穆婉的士兵道,“别愣着,活捉他们,为镇国公府和你们死去的兄弟们报仇!”
穆婉:……
打的旗号还挺好,她好像知道他为什么能在短短几年内囤这么多兵了。
见那些人要冲,小六横刀挡在穆婉面前,“镇北侯夫人在此,谁敢造次?!”
众人一愣,连苗妈妈她们都震惊的看着穆婉,万万没想到她竟然是镇北侯夫人。
士兵们也惊疑不定,穆婉恢复声线,看着郝元嘉,“郝大人连我是男是女都不知道,竟然就判定了我是奸细。”
郝元嘉看着她心中掀起滔天巨浪,显然没想到穆婉会是这样的身份……
所有人都知道镇国公一家几乎全部死于赤翎之手,镇北侯极其痛恨赤翎奸细,大郢谁都有可能是赤翎奸细,唯独镇北侯府绝对不可能。
虽然很不愿意相信,但若她的身份是真的……那他必死无疑!
郝元嘉眼底闪过狠意,不给众人质疑和穆婉说话的机会,飞快道,“别听她的,上午之前她还是南阳王府二公子呢,如今又成了镇北侯夫人?”
“我说你怎么会拿到边城城防图,原来就是利用这些身份窃取大郢军事机密!”他冷笑,“你冒充谁不好,竟然敢冒充镇国公家眷,镇北侯夫人怎么可能会出现在此地!”
他义愤填膺,想要扇动仇恨,“将士们!给我杀了她,替镇国公满门报仇雪恨!!!”
但将士们依旧迟疑,可见镇北侯在他们心中的地位。
“张将军!”穆婉提声道,“您要是再藏下去,事情可就真的无法挽回了,您确定要让您的这些将士助纣为虐吗?”
郝元嘉脸色微变,下意识看向门口,然而几息之后,动静却从二楼传来。
看着从二楼翻下来的男人,郝元嘉心底升起不好的预感,“张将军,你怎么会在那儿?”
高大魁梧的男人脚步发沉,仿佛在消化着什么,“本来是听主上吩咐,在原地待命,但某听到有人密谋要来刺杀主上,某放心不下就追了过来……”却没想到让他看到了不可思议的一幕。
同他一起现身的,还有两个人,是这次带军的副将,他们看着郝元嘉的眼底还都是不可置信,仿佛第一次认识他。
郝元嘉抱着侥幸,“你们何时来的……”
穆婉笑眯眯的抢答,“小半个时辰前就来了哦!”
也就是说,他们从头到尾就看到了!郝元嘉死死的捏住了拳头。
张将军沉声质问,“三年前,某便说可以助郝大人铲除花神坊,您总说时机未到,怕引起莫城动乱,让百姓遭殃,某不懂这些,还一直以为郝大人忍辱负重,不曾想……”
花神坊从头至尾竟然就是他们这位主上的!
郝元嘉看着他的表情,心彻底沉下去,干脆也不装了,淡淡道,“张将军,此事我稍后可以跟你们解释,现在当务之急,是将这些人拿下,如今我们可是一根绳上的蚂蚱,若消息走漏,你我还有这些将士们全都没有活路了。”
张将军眼底果然出现挣扎,看向穆婉。
穆婉道,“谁说没有活路?”
张将军和两位副将都紧紧盯住她,穆婉道,“如果我没猜错,张将军和这里的大部分将士们,应该都是四年前岚城之战后,对朝廷失望,出逃的散兵。”
边城连年征战,虽然四年前岚城之战中镇国公打残了赤翎,但并不妨碍他们每年小股作战,四处劫掠,再加上沉重的赋税,边城百姓越来越少,这样的基础上,郝元嘉的兵源却源源不断,甚至增幅不少,最大的概率便是现成的士兵。
朝廷腐败,拖欠军饷,军中士兵寒心者不再少数,郝元嘉作为甸州布政司,天时地利人和,能轻而易举的将这些出逃的散兵藏匿起来,边城他的私兵。
而今日他为了对付虎卫营,必然都要找上过战场的老兵过来,那四年前的人定然最多。
穆婉看着几个士兵脸上闪过的紧张神色道,“看来我猜对了。”
“我再猜,郝元嘉收留你们,打的是为镇国公报仇,保护边城百姓安危的旗号。”这时代讲究正义之师,仁德之主,郝元嘉想圈地为王,绝对要有让天下人信服的好名声。
“若刚刚你们听他吩咐,见人就杀,或许就没有活路了,但现在,我观将军爱护百姓,良知犹在,至于对朝廷的那点怨怼,你们都有怨,何况被朝廷坑害了满门的镇北侯府。”
“你们若愿意,改投镇北侯府麾下可愿意?”
郝元嘉忍不住大笑,“你一个小小的女子,且不说你是不是镇北侯夫人,就算真的是,一介妇人,能做得了镇北侯的主?”
刚刚还有些意动的张将军果然犹疑的看着穆婉。
小六立刻道,“我乃侯爷身边副将。我们侯爷临走时说了,夫人的话就是他的话!”
“信不信由您,”穆婉并不着急,“总之,我之所以没有喊虎卫营进来,就是给我们彼此一个机会,还是张将军依旧想跟着这样一个人面兽心的畜生。”
“你们的初心也许是护一方百姓安宁,可是你们去看看现在的莫城,看看这莫城还有多少本地人,看看多少人家还有儿女。”她指着花神坊的姑娘们,“她们之中,最小的,只有八岁!”
“甚至因为他好男风,莫城的小郎君比姑娘们还要值钱!”
“这就是你们一直效忠的人。”
人群里传出悲伤的哭泣,张将军紧紧捏住拳头,士兵们都震惊的看着郝元嘉。
郝元嘉牙都要咬碎了,半晌道,“你们看我做什么?若没有我,你们能安心练兵?你们该不会以为养兵就是上下嘴皮子一碰的事情吧,你们这么多人,要吃要喝,哪儿不需要钱?我殚精竭虑,费心筹谋的赚钱,是为了谁?”
“觉得我可恨?可这些钱,全都花在你们身上了!”
张将军脸涨得通红,“若早知如此,某才不稀罕!”
郝元嘉嗤笑,“千金难买早知道,已经晚了,他们的苦难,你们人人有份!”
“你胡说!”苗妈妈忽然站起来,“你养兵的钱,是你四年前劫掠军饷。”
众人大惊,张将军猛的看向她,“四年前朝廷不是根本没有派发军饷吗?”
郝元嘉狰狞的盯着苗妈妈,“你还真是什么脏水都要往我身上泼!”
苗妈妈看着他,“朝廷是没有派军饷,但镇国公早有预料,派人去抢了。除了粮食,还有几样武器图纸,精钢铸刀法,粮食增产法……”
穆婉越听越耳熟,猛的站起来,“这些东西在哪里?”
“就在他的宝库中。”苗妈妈道,“当年就是他们追杀许娘子,从她手里抢到了这些,将军们若不信,可以去他的宝库看看。”
郝元嘉死死的盯着苗妈妈,恨不得将她碎尸万段,“是你,是你偷走了钥匙。”
“对,”苗妈妈道,“您一直以为是有人从郝盛那里得到了宝库钥匙的消息,所以才会那么轻易的被偷走,但他一直在我们手里。”
郝元嘉自然已经想到了,“所以在解忧堂放出找宝库钥匙的第二天,你就偷走了钥匙,嫁祸给南阳王府!”
“那些东西本来就不是你的。”苗妈妈道,“若说这些年是谁养活了他们,也是镇国公的遗泽,镇北侯夫人的母亲拼了命留下的!”
“而你做的这些,不过是为了一己私欲!”
众人都看着郝元嘉,穆婉心中也涌现杀意,“是你,是你杀了我母亲!”
“小六,给我将他拿下!”
解忧堂的人冲上去,郝元嘉看着张将军他们忽然目露狰狞,“一群白眼狼,不知好歹!这是你们逼我的!”
“天一!”
随着他的话音,一个黑衣人出现,将两枚金属球飞射而来,穆婉大惊,“趴下!”
一边说一边抱着身边的桂花往前一扑了,爆炸声瞬间在身后响起。
小六第一时间爬起来,“夫人,您没事吧?”
穆婉揉了揉嗡嗡作响的耳朵,“还好。”大概是技术有限,动静不小,但杀伤力不算大。
牡丹却惊叫道,“苗妈妈,苗妈妈被他抓走了!他们从暗道走了”
穆婉大惊,“赶紧追!”
外头却有人高喊,“里面的人赶紧都出来,这里马上就要烧了,郝元嘉在地下埋了火油!!”
他话音落的瞬间,舞台上火势便起,随着黑色的液体快速蔓延。
小六二话不说,拉着穆婉就往外跑,其他人也疯狂往出冲。
就在穆婉冲出门的一瞬间,整个花神坊大火忽然冲天而起,身后的热浪几乎能将人灼伤。
后面还有没出来的人被困住,穆婉大急,“赶紧救人!”
所幸冲出来的士兵不少,外头警示的人也有准备,板车上拉着一大桶水,张将军飞快的往身上披了一张被浸湿的被子就冲了进去……
其他的人赶忙四处找水。
待火势稍微控制住,牡丹和梅花跑来找穆婉,“夫人,怎么办?苗妈妈被抓走了,我们得去救她。”
穆婉点点头,“嗯,我一定会救她的。”她母亲去世的真相还需要苗妈妈解开。
一旁的小六安慰道,“郝元嘉抓苗妈妈定然是为了宝库钥匙,只要苗妈妈不说,暂时就没有性命危险。”
牡丹道,“可是那个人丧心病狂,若叫他安顿下来,苗妈妈定然要受苦。”
穆婉道,“城中有他的心腹,抓来问问!”
“不必那么麻烦。”一道声音插进来,“问我就行了。”
穆婉回头,就看到了了满脸黑灰的胡严,他嫌弃的找了条湿毛巾擦着自己都很脸。
穆婉这才顾得上问他,“严师兄,你什么时候来的?”
刚刚就是他在外头示的警,也幸亏他示警及时,不然伤亡怕是会更加惨重,火灾逃生可是争分夺秒。
胡严也累坏了,精疲力尽的靠在板车上,“今天上午到的。”
穆婉道,“你怎么会知道花神坊会出事。”
胡严道,“这就说来话长了,我到了莫城,就先来解忧堂找你,想跟你打声招呼,结果就听说你被什么主上给抓走了。”
“我本来想留下来找你,结果杜家家主着急找我治病,我本来没心思,后来一想,这杜家家主不就是花神坊的主人吗?于是就去了。”
“之后嘛,就旁敲侧击知道那为主上是个丧心病狂的家伙,花神坊里藏着火油,我一听这还得了就赶紧来通知解忧堂,不想得知里面情况危急,尤其听到霹雳弹的声音后,我就猜那瘪犊子要放火,先喊了一声。”
穆婉虽然好奇细节,但现在也顾不上多问,只是道,“你知道怎么找到郝元嘉?”
胡严道,“我不知道,但杜家家主肯定知道。”
谢珩道,“杜家家主为何要告诉你?”
胡严道,“他不告诉我,我就不给他治病,他下半辈子就只能当太监了。”
穆婉:……
差点忘了,他是来莫城治不举的。
胡严继续道,“他若不说,我再去找董家家主,他总不会也想当太监。”
穆婉:……
这信息量有些大。
第137章 已重写 宝库的真相
手段虽然匪夷所思,但确实有效。
若说杜家主之前还有顾虑,如今镇北侯坐镇,张将军叛变,渭乡的老巢还叫人家发现了,郝元嘉已经变成了丧家之犬,他还不如识时务些,说不定还能趁此机会立个功,傍上新靠山。
当然,最重要的大概还是他不想变太监。
总而言之,据杜家主猜测,郝元嘉如今肯定藏身在迷雾岭,一是迷雾岭底下四通八达,有他自己修的各种暗室和机关暗道,便是出动一支军队也没那么容易抓到他,相对安全;二是他的私库也在那里,就算他要逃亡,也不可能身无分文的逃亡。
杜家主说,郝元嘉将炼钢方子、武器图纸和粮食增产之法都锁在他的私库里,这些东西他要离开定然要带,毕竟这些才是他东山再起的根基。
穆婉才知道,苗妈妈拿到的钥匙,并不是什么前朝宝库的钥匙,而是郝元嘉私库的钥匙。
众人马不停蹄的赶往迷雾岭。
有熟悉地形的人带路他们很快就找到了一处隐蔽的入口,小六和谢地悄无声息的干掉了守卫,一行人鱼贯而入。
穿过洞穴向下,没走多久就踩到了石板路上,这次他们带足了人,一路碾压式的将守卫放倒,快速前进。
小六左右环顾,惊叹,“这也太大了,快赶上一个村子了吧?”
走到一处时,张将军吸了吸鼻子,“什么味道?”
穆婉也闻到了臭味,杜家主道,“这边应该是尸房。”
一开始张将军还没意识到是什么尸体,直到七拐八弯的到达了穆婉眼熟的地方,她让小六顺手砍开两个石室的铁锁,张将军看到里面关着的姑娘或者郎君,不由沉默。
他带着副将一排排石室打开,有些人还能爬出来,有些人浑身都没了好地方,而有些人已经没了气息。
穆婉又看到了那个赵氏少年,他进来的时间短,又因为苗妈妈扇了他一巴掌,脸上的伤一直没好,反而逃过一劫,确认自己被救后,精神几乎立刻就振作起来。
听到穆婉他们要找苗妈妈,他道,“我后来才明白,她是在救我,所以我记得她的声音。他们说要带她去西刑房。”
杜家主道,“这地方又不少刑房,本来还以为得一个一个找,如此倒是省事了。”
张将军留下两个人继续救人,他们一路跟着杜家主往西刑房赶。
快到地方的时候,为了以防万一,谢珩将人分出三路,防止对方逃跑。
然而预想中的围追堵截并没有发生,郝元嘉似乎有所仪仗,婉远远就听到他歇斯底里的怒吼,“你说不说,说不说!!!!赶紧说!!!”
显然是在对苗妈妈用刑,穆婉心下着急,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阻止了众人的脚步,“稍等一下,这前面应该有机关。”
小六抄起旁边的一个石墩子扔过去,就见无数箭矢从左右墙壁射出,地面和天花板也有尖锐的突刺,绵延几十米,武功再高的人也难以躲避。
杜家主连忙摆手,“这些老夫就无能为力了。”
这却难不倒穆婉,她仔细观察着四周,很快就找到了命门,“毁掉那两个角试试。”
小六搭弓射箭,将墙檐下的两个不起眼的木角射掉,果然墙壁上露出许多孔洞,又很快隐去。
小六再次扔了块石墩,这回没了反应。
他小心的走在前面,确定没事后道,“安全。”
一行人飞快的往前跑。
之前还有些悠哉的护卫见状立刻紧张起来,“主上!他们过来了!”
郝元嘉也大惊,“怎么可能?!从来没人能闯过这条路!”
然而他并没有思考的时间,小六已经杀到了他面前,张将军也带着副将加入战局。
郝元嘉到底不是武将出身,半路出家的护卫和小六他们完全不能相比,很快就落了下风,几人眼看不敌,连忙催促郝元嘉,“主上!”
穆婉也看到被吊在半空的苗妈妈,她浑身是血,几乎不成人形,郝元嘉手中正拿着一把刀对她严刑逼供。
她不禁开口,“苗妈妈。”
苗妈妈勉力抬头,郝元嘉却更加着急,一刀削下苗妈妈腿上一块肉,“赶紧说!!!再不说老子杀了你!”
苗妈妈却连叫都叫不出来了,穆婉气急,抬手朝着对方射出一箭,“郝元嘉!”
他的护卫及时将箭拦下,郝元嘉眼见无望,几乎是气急败坏的一掌拍向苗妈妈,“不说就去死吧!!”
同时他的护卫也朝穆婉甩了一支飞镖,穆婉却顾不得躲,她抬手举起袖箭,一心只想救下苗妈妈。
小六大急,“夫人!”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穆婉肩膀一支有力的手臂揽住猛的拽向一旁,同时一柄长刀飞出,郝元嘉护卫大惊,一把将他拉开,即便如此,也削下了他半个肩膀。
“侯爷。”穆婉抬头。
谢珩紧紧揽着她的腰,心有余悸,“抱歉,我来晚了。”
穆婉摇摇头,“多谢,刚刚好。”
那边郝元嘉惨叫一声,护卫却顾不得给他包扎止血,飞快的抓着他后退,竟然在他们以为是死胡同的墙面上打开一个暗门逃走了。
小六立刻追上去,门却再打不开,气道,“又叫他跑了,真是比兔子都狡猾。”
穆婉却顾不得其他,推开谢珩飞奔至苗妈妈身前将人轻轻放下,她身上皮开肉绽,还有几处可见森森白骨。
酸涩在胸腔里翻滚,穆婉连忙给她喂了颗大还丹,“苗妈妈,坚持一下,坚持一下,我马上为您医治。”
苗妈妈却抓住她的手,虚弱道,“别,别医了,我怕来不及。”
“来得及,来得及的。”穆婉说着,眼泪却不受控制的掉下来,她心里也清楚,苗妈妈确实撑不住了,郝元嘉气急败坏之下,对苗妈妈用的都是重刑,那一掌只是让苗妈妈立刻咽气不泄露秘密,所以即便没有打到,苗妈妈也不行了。
“别哭……”苗妈妈笑道,“其实,若不是你母亲,我四年前就死了。”
“牡丹她们以为我帮她们是偶然,她们还当我不认识你母亲,其实我认识的,你母亲生前救的最后一个人就是我……”
苗妈妈断断续续的讲述,“……那个时候,我刚得知大女儿的死讯,小女儿也被他们卖了,就为了给小叔子娶媳妇,我觉得我活不下去了,就准备跳河。”
“然后就碰见了你母亲。她救下我,租了个小院养伤,我照顾她。”
苗妈妈满脸慈爱的看着穆婉,“她跟我说,她也有个女儿,她的女儿爱吃爱玩,生平最大的愿望,就是盛世太平,那样女儿家也能想读书读书,想逛街逛街,想不嫁人就不嫁人……”
穆婉不由哽咽。
“你母亲真的很爱你。”苗妈妈眼底都是笑意,“当时她说她肯定逃不掉了,我问她为什么要做那么危险的事,不后悔吗?她说不悔,她多做一点,她的女儿就能早一点看到太平盛世,早一点自由自在。”
穆婉抽泣出声。
“她被杀后,我就去了花神坊,我虽然不如她……但我想,她多做一点,我也多做一点,总有一天,姑娘们就都能像她说的一样自由了……”
穆婉泪流满面,其他人也红了眼眶。
苗妈妈笑道,“孩子,别哭,看到你我真的很高兴,你跟你妈妈说的一样,很厉害,我们做不到的事情,你都能做到。”
穆婉哭着摇头,“不,不,你们也很厉害,若没有你们做的这一切,事情不会这么顺利。”
“是吗?”苗妈妈开心道,“看来我也确实多做了一些。这四年,没有白活。”
她握住穆婉的手,死死按在肋下,“好孩子,你母亲说,你是这个世界上最珍贵的宝物。”
“我也要去找我的宝贝了。”她的气息渐弱,“我死后,将我埋在石林坡,和我的女儿们葬在一起。”
“还有……”她张了张嘴,好像说不出话来。
穆婉连忙弯下腰,就听她在她耳边道,“石林坡,西间东北角挖开……”
穆婉点点头,苗妈妈微笑着摸了摸她的脸,“我家大丫活着,也该你这般大啦……她从小喜欢读书,二丫却喜欢做买卖,手巧的很……”说着慢慢闭上眼睛,没了气息。
穆婉伏在她身上放声痛哭。
哭完后,穆婉将所有人都赶出门外,亲自替苗妈妈整理遗容,然后在她肋下的位置发现了一个脓肿的伤口,轻轻用刀划开,掉出一把造型奇特的钥匙。
原来她竟然把钥匙藏在了身体里,穆婉再次落下泪来。
等他们扶着苗妈妈的棺椁回到莫城时,已经是第二天的傍晚。
霞光漫天,昔日热闹的花神坊已经成了一堆灰烬,旁边的不夜天也难得安静,因为士兵的驻守,那些作奸犯科的家伙们都乖巧了不少。
走到解忧堂时,牡丹和梅花先迎了出来,看到棺椁和穆婉红肿的眼睛显然意识到了什么,顿时泪流满面……
简单吩咐完苗妈妈的后事,回到房间,穆婉忽然感觉一阵眩晕。
一直注意着她的谢珩及时将人扶住,温声道,“没事吧?”
穆婉靠在他怀里,忽然一动都不想动。
谢珩直接将她打横抱起放在床上,“你已经两天一夜没休息了,先睡一觉。”
穆婉想起来,“你也没一直没休息,刚刚还动了内力,有没有事?”
谢珩伸出手由着她把脉,“刚刚没动内力,只是用了些力气而已,放心。”
穆婉道,“那你也需要休息。”
“好。”
两人和衣躺在床上,穆婉却睡不着,谢珩道,“怎么了?”
穆婉掏出手中的钥匙,小小一个。
谢珩道,“哪里来的?”
穆婉道,“苗妈妈藏在身体里的。”说到这里,她又想哭。
谢珩伸手将她揽进怀里,轻轻的抚着她的脊背。
穆婉终于还是没忍住,又抓着他的衣襟狠狠哭了一场。
她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再次醒来时,天色已经大亮,谢珩破天荒的还躺在床上,轻轻拍着她的背,穆婉抬头,看到了他青色的胡茬,还有些新鲜,伸出手摸了摸。
谢珩后退躲开,收回手问道,“好些了吗?”
穆婉点点头,“好多了,今天我们去一趟石林坡。”
石林坡并不远,是莫城辖下的一个村庄,快马半个时辰就到,穆婉他们坐马车,也不过多走了一刻钟。
站在村口,穆婉举目四眺,和边城大部分村庄一样,这里荒凉贫瘠,人烟稀少,几个瘦的跟麻杆似的男人在田里锄地。
鸡皮鹤发的老妇提着食蓝走在路上,应该是给家里人送饭的。
云苓上前去打听,老妇听到苗妈妈的名字,愣了一下,忽然叹了口气,“也是个苦命人啊。”
“……小小年纪就没了娘,有了后娘又有了后爹,等年纪稍微大些就被她爹卖给了李大赖家,李大赖那一家子好吃懒做还打媳妇,笑娘一个人撑起一个家就算了,结果那大郎赌钱输了钱,竟然把大丫卖了,笑娘差点疯了,不管不顾的去城里找女儿,结果一日回来,她家二丫也被卖了,因为二郎想娶媳妇儿。”
“两个姑娘都被卖了之后,她就彻底不着家了,不过后来还是叫李大赖家找到了,听说在莫城找了个好活儿,能顿顿吃肉,李家人就都跟着去吃香的喝辣的了。”
原来如此,怪不得他们说苗妈妈亲自发明了那些刑罚,调教丈夫和小叔子,原来是在报仇,她要叫他们也尝尝她女儿们受过的苦。
老妇摇头叹息,“笑娘就是太傻了,照我说,跑都跑了,怎么不藏好点,竟然还让那一家子找到,现在日子怕是不好过吧,你们找她干什么?”
穆婉道,“家里人中了邪,跟他们家有关,说是要用他们之前住的房子的土才行。”
“又作什么孽了……”老妇人道,“一直往里走,最偏僻,最烂的屋子就是他们家的,放心吧,没人占。”
确实如那老妇人所说,李大赖家的房子很好找,破烂不堪的土屋,位置又及其偏僻,给都没人愿意要。
穆婉按照苗妈妈说的,搬开西间东南角的一只破陶缸,很快挖出了一个匣子。
“夫人。”小六将匣子递给穆婉。
穆婉看着上面精致的小锁,连忙拿出苗妈妈给的钥匙,很顺利的打开,穆婉一眼就看到了里面的两个魔方。
和谢珩对视一眼,原来,卖给富商魔方的人,就是苗妈妈。
她的目的是什么?
穆婉先拿起了里面的用一封信……
第138章 138 宝库真相
【婉婉:
我不知道你的名字,听你母亲这样叫你,我便也这样叫你吧,我大概没有机会来取回这个匣子,所以提前留了这封信告知你我所知道的一切。
四年前,你母亲被追杀途中救下我,我没处可去,也没什么活头,就照顾了她一段时间,后来追兵找来,她赴死之前,给我留了这个匣子,
虽然她说,能保住就保,保不住就扔掉,没有什么比我的命更重要,但我还是觉得,这些东西更重要,它们也许能让我女儿下辈子转世的时候生活在一个太平盛世里。
我本想慢慢等你找来,但我们时间不多了,我怕等不到你,所以就拓着你娘的笔迹,将她跟我说的一句话分散写到了她留下的四个魔方上,编造了前朝宝库的传言送了两个出去,你娘说这东西世间独一无二,我想如果你看到了,一定会找过来。
说起来,我入花神坊本是为了替我女儿报仇,后来无意间发现,郝元嘉说的武器图纸、粮食增产方式都是你娘曾经提过的。
所以我猜测当年追杀你娘的人中肯定有郝元嘉,我没有能力探查当年的真相,但我会尽量找到他的私库。
如果我找到了,会藏在莫城城西的小院,房梁中空之处便是。
不要这为我难过,我以前活的浑浑噩噩逆来顺受,连我的女儿都保护不了,直到遇到你母亲我才明白我活着的意义,也明白了她的义无反顾,如果我的死能换得如我女儿一般的姑娘们一辈子太平,那么,我万死不辞。
——苗笑绝笔。】
穆婉再次红了眼眶,“原来,她怕她们最后对付郝元嘉的计划失败,再没有机会将东西交给我,才把两个魔方借由别人的手送出了莫城。”
她将信递给谢珩,伸手拿出匣子里另外两个魔方,飞快的还原,看到上面的字后,又忍不住想落泪。
谢珩也看到了魔方上的字。
一个上面写【向自由】,另一个上面是【愿以此身】
“愿以此身为儿谋,青罗玉簪向自由。”
穆婉瞬间绷不住了,她一直鼓励许倾蓝不要拘束于后宅,而许倾蓝也恰好喜欢做英雄,如今回想,就是在蚌城遇到吴太后被强抢,她从此开始低调,不敢梳漂亮的发型,不敢穿漂亮的衣服开始,许倾蓝开始变得异常忙碌。
很多人一开始的动机,可能并不是心怀天下那么伟大,她只是希望自己的女儿能恣意快乐而已。
谢珩拥她入怀,轻轻抚着她的背,等她情绪平复后,继续看匣子里的东西。
还有一封信,这封信就简单多了,很有许倾蓝的风格:
【婉婉吾儿:
该说的为娘已经同你说过了,娘知道你自己一定也能活的很好,但就你那侠义心肠,我猜这世道你迟早看不惯,估计得找来。
既然找来的话,记得去找军饷和图纸,根据你说的那个什么质量守恒的理论,军饷只是转移并没有消失,那这些也算为娘留给你的东西了,你自己去抢回来吧。
顺便替娘报个仇,仇家是谁,麻烦你自己查查,追杀的人太多,为娘也搞不清楚。
不过如果太危险的话,就算了,把军饷和军备抢来就已经算赢了。
哦,对了,岚城泊子村有个小崽子,你先去救他,把他养好了,以后荣华富贵享用不尽。
还是那句话,为娘得偿所愿,死而无憾,惟愿吾儿也能达成心愿,百年后我们母女欢喜相见。】
穆婉哭笑不得,她娘还真是……
抬头见谢珩已经解开了匣子里除了魔方之外用布包裹着的长条状物体,她顿时忘了伤感,“圣旨?!”
谢珩却并不意外,打开后果然是缺了一角的圣旨,穆婉凑过去,“九皇子取名为昭,封为太子。”
“果然是吴太后徐首辅谋反篡位。”她有些震惊,“但圣旨怎么会在我娘手里?”
谢珩道,“牛马令是隐卫队队长的令牌。”
穆婉瞪大眼睛,瞬间想起他们第一次见面,求证,“所以吴太后的赐婚,根本不是意外,而是早有预谋?”
谢珩看着她笑,“蓄谋已久。”说完不由一顿。
穆婉也反应过来,这话听着实在有些暧昧,她正想着说点什么转移话题,谢珩已经垂下眼睑继续道,“我大姐给我留下的线索中,是一个女人将九皇子送往边关,想让父兄们保护他。”
“如今想来,那个女人很可能就是你的母亲,她以运送军饷做幌子,保护九皇子来到边关,然而朝廷对此早有防范,已经对镇国公府下了手,她便又带着九皇子逃亡。”
穆婉想起她娘的信,“岚城泊子村。”
谢珩道,“我们就是在这个村子里找到的昭哥儿。”
穆婉将她娘的信递给谢珩,谢珩看完也笑了,“这么说来,许娘子是昭哥儿的救命恩人。”
许倾蓝的死因基本上清楚了,穆婉想到她娘的嘱托,“你知道追杀我母亲的人都有谁吗?”
“无非就是陷害我父兄的那些人,该杀的我都已经杀掉了,还有几个没杀的,需要等待时机,不过没想到还有郝元嘉这样的漏网之鱼。”
穆婉点点头,“挺好的,不然我娘的仇,都叫你替她报了。”
谢珩动了动嘴,想说什么,又忍住。
倒是小六嘴快道,“夫人您这话太见外了,您和侯爷夫妻一体,您的仇就是侯爷的仇,还不是一样吗?”又感叹,“侯爷和夫人真的是天赐的缘分。”
穆婉暗暗叹了口气,转移话题,“那批军饷有多少侯爷知道吗?”
谢珩道,“不清楚,隐约知道是抄了晗州几个贪官和富商的家底,应该不低于五百万两吧。”
晗州是整个大郢最富庶的地方了,穆婉好奇,“不是朝廷下令抄的?”
“我大哥叫我二哥带人去抄的,”谢珩眼底带着怀念,“说反正证据确凿,正好打赢了,朝廷对我们也封无可封,不如就以此罪抵功,两相便宜。”
穆婉不由想笑,看来镇国公府的郎君们也都是让人头疼的人物。
谢珩见她笑了,也勾起唇角,“我爹总说我大哥沉稳,二哥捣蛋,其实我二哥捣的那些蛋都少不了我大哥撺掇,我提醒我二哥说,他还不信。”
穆婉想象一下他们三兄弟相处的模样,想笑,却不由酸涩,如果他们都活着,镇国公府该多热闹。
谢珩见她又要伤感,连忙道,“不过银子倒是其次,他养兵估计都花的差不多了,炼钢的方子和武器图纸才是重点。”
“还有粮食增产的方子。”小六疑惑道,“粮食增产的方式也是夫人给许娘子的吧?郝元嘉既然拿到了方子,那为啥还要买那么多粮食?亩产四五百斤的话,三万人开荒种粮,至少能解决一半人的口粮问题。”
穆婉道,“没那么容易,良种要一茬一茬的培育,我当初在一年可种三茬粮食的江南还用了几年时间,莫城这地方土地贫瘠,一年只能收一茬粮食,而且他们还不懂其中的道理,想培育高产粮种是不可能的。”
“那炼钢的方子确实厉害。”小六眼馋道,“我看到张将军的佩刀了,刀刃是精钢的,回头我们也配上吧?”
谢珩道,“先找到方子再说。”
“对了,还有武器呢?不是有武器图纸?”小六继续问,“我没见他们有新武器,不会用作杀手锏吧?”
穆婉道,“不会。”
“为何?”
“做不出合适的配件……”说到这里,就对上谢珩的目光。
糟糕,忘了她还有个马甲,穆婉犹豫着要不要坦白,毕竟现在开始,她可能会跟他并肩作战,但一想到要解释她的知识来源,还有他们现在这若即若离的关系也不确定靠不靠谱……
算了,她连她娘都没告诉,没道理告诉恋爱都没的谈的谢珩,先走一步算一步吧。
“昨天那样的穷途末路都没用,自然是没有,我们亲自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说的也是。”小六又想到了另外一件事,“许娘子为什么会有武器图纸,难道她和清华散人也有关系?”
他随口道,“没想到前朝宝库钥匙这事儿是苗妈妈编造引夫人来的,那这样的话清华散人有点冤。”
穆婉:……
倒也不冤。
谢珩瞥了小六一眼,“别啰嗦了,去赶车。”
一行人回到莫城后,立刻去了苗妈妈说的院子,小六很快在房梁被掏空的地方摸出了一个机关匣,还附着密码,打开后果然是一把巴掌大的钥匙。
“搞了半天,前朝宝库竟然郝元嘉的私库。”小六不由笑起来,“我一想到那些人到处找前朝宝库的钥匙就觉得搞笑。”
谢珩道,“‘粮满仓,武器利’从某种意义上,倒也没错,”他瞥了穆婉一眼,魔方确实也是宝库钥匙,只不过这个宝库不是一个地方,而是一个人。
穆婉被他看的莫名心虚,“走吧,先回去休息一晚,明日再去迷雾岭。”
解忧堂里等着他们处理的事情也不少。
首先就是花神坊的姑娘和郎君们,花神坊化为灰烬后,他们连暂时安身的地方都没有了,解忧堂只好先找了几个空院子安置。
穆婉先去给苗妈妈上了香,牡丹和梅花跟过来。
梅花道,“虽说郝元嘉跑了,但他们还是害怕。”
穆婉心里已经有了些计划,她问,“排除危险因素,他们自己是什么打算?”
牡丹道,“除了外地被拐卖来的想回家,大部分都是被家人卖了,这样回去怕也是没活路,所以想着哪个地方太平些,大家一起去谋个差事。”
穆婉看向谢珩,“侯爷,让他们去方凌怎么样?”
谢珩点头,“可,正好让张将军护送,他们一起去。”
穆婉惊讶,“让张将军他们一起?三万大军?”
谢珩笑道,“你收服的,就都归你了,怎么?不想要?”
这话说的,好像方凌是她的封地一样。
虽然穆婉确实想过要一部分,但她还是有自知之明的,“我又不会管军队,而且莫城这里也不行吧?”莫城和岚城成掎角之势抵挡赤翎,“若莫城没兵,日后赤翎进犯,岂不是能轻而易举的长驱直入?”
谢珩冷漠道,“莫城没兵是朝廷的问题,他们连军饷都不发,指望着谁给他们守城。没道理你养兵,替朝廷打仗。”
“正好方凌缺人,到时候贴个告示,想走的百姓,一块儿安排离开。”
“至于训兵之事,你也不用担心,如今朝堂上吴太后和徐首辅争夺兵权,一个商户,一个文人,他们的亲信上去,真正的武将就会被顶下来,我已经叫秦笑之留意了,届时有本事的,都流放到方凌去。”
穆婉:……
这感觉真是有点奇妙,朝廷哗哗的把有才能有本事的人全都涮下来,他们跟在后面捡漏——好人全部流放。
但也真的很爽,方凌现在正缺人口,郑大人虽然刚正不阿,但要压制当地的守卫可能还要费些力气,若有了这三万大军,一切都会迎刃而解。
牡丹听穆婉说方凌地方偏僻,父母官正直,还可能会给分地,激动坏了,“这地儿不就是专门给我们寻的吗?大家肯定愿意。”
再得知还有三万大军护送,和梅花两人高兴坏了,立刻转身去通知大家这个消息。
外头,张将军有些紧张。
孟壮已经同他熟悉了些,安慰道,“放心吧,夫人说了要管你们,侯爷就一定会管你们的。”
张将军还是拿不准,“夫人真能做侯爷的主?”
孟壮如今对穆婉那是顶礼膜拜,他们几天不在,他家夫人便不费一兵一卒,直接收服了三万大军!
“你是不知道……”孟壮揽着张将军的脖子,如此这般的将穆婉几封信就推断出他们的人数和位置的事情告诉了张将军。
张将军震惊,“夫人这般有钱?”
孟壮:……
你小子的关注点是不是有些不对?
第139章 139 水参草的消息
穆婉还以为说服张将军要费些口舌,或者要等对方去了方凌后,真切的看到高产粮食和清明的吏治才能心服口服。
结果张将军完全没有质疑她,只小心的问军饷、军备等关键问题。
而这些谢珩已经跟她说过,穆婉又填补了一些,最后的结论就是,薪俸下调,但会分地,开荒的地五年内不收税。
说这些的时候,穆婉还有些不自信,虽然一下子多了三万人马要养,肯定会拮据,但好歹是撬人墙角来的,一般不都得给些优待吗?她这不仅下调工资,还要让对方去开荒,便是百姓开荒,也是三年不收缴税的。
谢珩却表示完全没问题,“亩产五六百斤,他们已经赚了。”
事实上也如谢珩所说,听完穆婉的条件后,张将军二话不说全都应下,还很快的进入角色,表示立刻回去整顿大军,待穆婉定了日子,随时可以出发。
穆婉没注意到张将军走时偷偷瞄谢珩的一眼,摇头道,“张将军是不是有点太单纯了,他有三万大军,竟然不跟我谈判?”
谢地正好进来,闻言道,“他哪儿敢啊,前两日侯爷带着我们把渭乡情况都摸清楚了,他敢不投靠,我们掀了他的老巢,那个时候就不是招安,而是被俘了。”
穆婉:……
她哭笑不得,“也不怕把人逼急了,他们去投靠南阳王。”
谢地道,“那也不会,在渭乡时侯爷说了,他们若去找南阳王,侯爷也去,到时候他亲自把他们从南阳王那里要回来,南阳王应当会给侯爷这个面子,到时候双方更尴尬。”
“刚我看见那个在渭乡见过的小将来找张将军,估计是来报信。”
穆婉无语的看着谢珩,“逗我好玩儿吗?为什么不早跟我说?我威风这一下有什么用?”她痛心疾首,“早知道这样,薪俸可以再下调一半啊!”
谢珩:……
谢地:……
这么黑心吗?
养兵可是个极度费钱的差事,穆婉难得开始发愁,“希望郝元嘉的私库里银子能多点。”
说起郝元嘉,穆婉问谢珩,“这事儿怎么办?”
郝元嘉好歹也是二品的布政司,人跑了,这边城上下估计得乱一段时间。
谢珩一点不急,“我稍后递个折子,就说我寻找宝库钥匙的过程中,发现他也觊觎前朝宝库,并且勾结外族,企图谋反。”
穆婉连忙道,“将他父子乱伦之事也禀告了,最好昭告天下!”穆婉恨他恨的牙痒,“他不是唯我独尊吗?我偏要让他成为过街老鼠,人人唾骂鄙视,生不如死!”
谢珩笑道,“好。”
穆婉问,“新布政司安排谁你有想法吗?”
谢珩漠不关心,“这事儿朝廷操心就是了。”
又是这样,他好像对朝廷的一切决策都冷眼旁观,甚至推波助澜,仿佛生怕它腐败的不够快。
穆婉想起今天找到的东西,凑近他小声道,“先皇遗诏之事,侯爷打算如何?”
两人距离有些近,谢珩几乎感觉到了她的吐息,不动声色端起茶喝了一口,“先保持现状,按兵不动。”
“如今盯着那龙椅的人不少,吴太后和徐首辅自不必说,谋反可是诛九族的大罪,若知道遗诏和昭哥儿在,垂死的反扑一定会很疯狂;南阳王三十万大军在旁虎视眈眈,还有诸如北蒙王、郝元嘉之类的零散势力,若遗诏公布,他们必定先联合起来对付我们。”
确实如此,偏偏他们劣势很明显,昭哥儿太小,镇北侯的根基在岚城之战中几乎全部被毁,谢珩势单力孤,还中了毒……
穆婉试探问道,“那侯爷的计划是什么?”
谢珩却看着她,“你想好了吗?”
穆婉知道他的意思,经历过谷仓县之事后,她便不敢再轻易做什么,只想着保护好自己,独善其身,尤其从穆柔那里得知谢珩会成功后,她就更加心安理得,想着等着太平盛世的到来,但在苗妈妈去世的那一刻,她突然很后悔,她不该逃避的,如果她早些振作,那么苗妈妈和她的女儿是不是就不用死,牡丹她们也不必受那么多苦。
而像他们这样的人,大郢还有很多,她娘说得对,她看不下去。
穆婉认真的看着谢珩,“想好了,我要帮忙。”
“好。”谢珩点点头,“我在等赤翎异动。”
穆婉不解,“赤翎异动?”
谢珩道,“四年前我爹斩杀赤翎大汗和主力精兵,如今赤翎的内乱快结束了,届时他们定然会入侵大郢。”
穆婉皱眉,“以大郢现在的情况,怕是根本抵挡不住。”
谢珩起身拿出舆图,手指从赤翎一直划到上京,“你都这样想了,赤翎大汗更不会放过这个机会,而且新上任的大汗还需要立功树威望,所以他们一定会来。”
“那大郢百姓……”穆婉目光落在琼州两个字上,忽然明白了什么,“你是想借赤翎之手,将那些毒瘤都杀了。”
谢珩点点头。
怪不得他会任由吴太后和徐首辅将亲信调往上京加官进爵,在安县时也没有处置朱友德,他就是要让这些蛀虫们都聚集在这条线上,而那些贪赃枉法,只想着荣华富贵的人,吏治和军事防御能力都可想而知,届时赤翎杀进来,他们怕是毫无还手之力。
谢珩看着上京的位置,淡淡道,“我说过,会让他们血债血偿。”让他们也都感受一下被敌军包围,孤立无援的绝望。
穆婉认真看着舆图,指着西北和东南两个位置,“然后再联合南阳王和滇西王前后包抄,将闯进来的赤翎人来个瓮中捉鳖。”
之前和赤翎的战场都边城之外,如今却是将人引进来杀。
谢珩笑了笑,跟她说话总是很舒服,“虽然他们一个只想偏安一隅,一个肖想着龙椅,但若赤翎真的入侵,他们就不得不管,否则,他们自己的封地也要不保了。”
穆婉眼睛发亮,“届时那帮蛀虫被赤翎被消灭,而滇西和南阳大战赤翎后,必然也会伤了元气,昭哥儿此时登基风险最小。”不仅风险小,朝堂也被清了个干净,整顿吏治都简单了许多。
她不由扶住谢珩的肩膀晃了晃,“不愧是镇北侯!此计妙极!”
谢珩眼底都是笑意,“如此,我们尽量将这条线上的百姓迁走,练好自己的兵。”
穆婉道,“需要我做什么?”
谢珩道,“就赚钱吧,回去后我将所有产业都交于你打理,如何?”
穆婉深深的吸了口气,“好,一定不负所望。”
晚上洗漱之后准备休息时,孟壮送来厚厚的卷宗,穆婉皱了皱眉,“我帮你?”
谢珩的计划说起来简单,但要将赤翎族入侵的路线控制在预想的范围内、让滇西王和南阳王出手、和吴太后徐首辅他们周旋,还要屯粮练兵,都是需要耗费大量精力的事情。
尤其最后对抗赤翎时,谢珩肯定要亲自上。
穆婉就想起穆柔说的,谢珩在昭哥儿登基前战死,想必就是指此战。
想到这里,她伸手去抓谢珩的手,谢珩下意识躲开,穆婉瞪他,“给你把脉!”搞得好像她耍流氓似的。
谢珩又乖乖的将手伸过来。
穆婉的心情却烦躁起来,指尖下紊乱的脉搏再次提醒着她谢珩可能命不久矣的现实。
谢珩看着她的表情,小心翼翼道,“有按时吃药。”
穆婉冷笑,“你敢不按时吃。”
“今晚我跟你一起看。”她说完,顿了一下又问道,“有什么机密或者我不能看的吗?”
谢珩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模样,“不敢有。”
穆婉伸脚踹他,谢珩轻巧的躲开,穆婉趁机掐住了他的胳膊。
谢珩:……
晚上,房间里的灯燃到子时,谢珩一只手拿着公文,一只手朝旁边伸出,再次准确的接住了一个脑袋。
不过这次对方没有惊醒,谢珩放下卷宗,看着穆婉沉睡的模样不禁失笑。
她向来作息规律,再加上这几日连续奔波,心绪起伏较大,根本熬不了夜。
俯身将人抱去床上,掖好被角后却没有离开,坐在床边,手指轻轻抚过她的脸颊,轻叹一声,“抱歉。”让你如此为难。
也不知道是不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穆婉梦见谢珩死了。
在她怀里一边吐血一边说抱歉,猛的坐起来,才发现天光已经大亮,而她正和衣躺在床上。
书案上的卷宗公文都已经看完,谢珩并不在房间。
她起身走出去,楼下大厅里正热闹,牡丹和梅花带着花神坊几个手巧的姑娘给大家做了早饭。
看到她,梅花眼睛一亮,“夫人,快来尝尝我做的梅花饼。”
谢珩也在,看到她关切道,“怎么了?”
穆婉在他身边坐下,有些蔫蔫儿的,“没什么,做了个噩梦。”她问,“你有没有让人去找水参草?”
之前她其实已经做好了谢珩毒解不了的准备,但现在总觉得无法接受,她得加快进度了。
谢珩还未说话,外头就传来胡严的声音,“小师妹,小师妹!!!”他兴冲冲的跑进来,“好消息!”
穆婉拉开旁边的凳子叫他坐下,“你一大早去哪儿了?什么好消息?”
胡严道,“我昨天履行承诺,去给杜家家主治病,本来下午该回来的,然后董家家主不知道哪儿听到了消息,就将我请去了董家。”
穆婉忽然就想起出京时他说的,“莫城真的有很多人……”
胡严帮她补充完整,“不举?”
周围的男人们都是一顿。
穆婉揉了揉额头,“这不是在杏林谷,师兄您可以稍微委婉一点。”
胡严从善如流,“嗯,挺多人不行。”
穆婉:……
她放弃了,却又习惯性问道,“什么原因?”
胡严道,“他们说是诅咒,实际上是中毒。”
“中毒?”穆婉意外。
胡严道,“有点像你当初制的那个‘起不来’不过这个是‘一辈子起不来’”
穆婉:……
男人们都默默的看了她一眼,不着痕迹的往远挪了挪。
谢珩揉了揉额头,“你还研制过这种药?”
穆婉理直气壮,“这种药是我们女儿家出门必备好吧?”然后想起了什么,看向红梅,“我母亲给你们的?”
红梅小心翼翼道,“是我干的……”
原来,郝元嘉之前每隔一个月就会邀请心腹亲信们一起参加宴会。
宴会的内容就是折磨那些所谓“逃出去”的姑娘郎君,若是没有,便从花神坊随机挑选。
“每次去的人几乎都回不来,或者回来了也活不长。”梅花道,“那次点中了我,我想着反正我活不成了,干脆就来一把大的,伺候他们的时候就将药藏进耳环里,给他们下到了酒水里……”
说起这个,梅花还有些可惜,“郝元嘉因为临时有事,晚了一会儿,没喝到。”
穆婉就想起小蝶说的,郝元嘉是从一年前开始忽然跑到花神坊开始“表演的”,这个人明显喜欢用凌虐弱小来彰显自己的权威,所以他的心腹亲信都不行了之后,他没地儿炫耀了,才跑去了花神坊。
梅花继续坦白,“就上京那个姑娘也是我们送的。”
“听闻郝元嘉要往上京送姑娘讨好权贵,我们想着,既然是权贵,那我们就帮他得罪一下,我就把剩下的一点点药给了那姑娘。”
“若对方不行了,就告知对方莫城有很多人中了这种诅咒,让那个权贵以为郝元嘉不安好心,最好能革了他的职……”
说到这里,梅花小心翼翼道,“我们没惹事儿吧?”
“没有,”穆婉起身心疼的抱住她,“你们做的很好,非常好!”
“若不是你们下药,郝元嘉不可能去花神坊表演,他若不表演,你们的筹谋也没办法成功,我自然也无法那么轻易的瓦解他的根基,如今这局面,都是你们的功劳。”
胡严道,“还有呢,若不是他们送人去上京,我也不可能来这里,我若不来这里,怎么能知道郝元嘉的私库里面有水参草。”
穆婉愣了一下,猛的抓住胡严的胳膊道,“你说什么?!”
第140章 140 我夫人爱财
原来胡严给董家主医病的时候,依旧说需要水参草做主药,董家家主便说起郝元嘉的私库里有一支。
这个消息让穆婉精神大振,小六他们也很激动,当下组织人手前往迷雾岭。
没有了郝元嘉那些护卫阻碍,他们又带足了人手,很快就将迷雾岭地下迷宫摸索了个遍,虽然依旧没找到郝元嘉逃走的暗道,但在某个角落里找到了他的私库。
看着面前的精钢大铁门,小六惊叹,“他是真的掌握了炼钢的方法了,以后我们都能换精钢刀了吧。”
谢地也上手摸了摸,脸上也是兴奋,他用力将大门推开,露出后面一个近百米长的暗道,暗道的尽头还有一扇精钢大门。
他们正要往里走,就听后面传来破空之声。
谢珩飞快的将穆婉按在墙角,用身体护住她,穆婉有些好奇,从他背后探头,“来了多少人?”
“七八十个,”谢珩道,“都是武功不错的江湖人。”
他们拿了郝元嘉的私库钥匙,对方自然不会善罢甘休,所以他们猜测,郝元嘉肯定要捣乱,而最有效的方式,就是将他们拿到他私库钥匙的事情散播出去,然后在混乱中寻找时机。
这些江湖人怕都以为前朝宝库的钥匙也在他的私库里,所以即便知道谢珩是镇北侯也不要命的想来捡漏。
众人虽然各自为战,但就像谢珩说的,功夫都还不错,而且狭窄的暗道又不利于士兵们发挥,很快就让他们冲了过来。
谢珩反而带着穆婉往后退了几步。
等那些人争先恐后的冲进精钢大门时,还有人嗤笑,“镇北侯也不过如此。”
然而没一会儿,里面就传出了兵刃相击和惨叫的声音,还没来得及进去的人立刻停住脚步,“有机关!”
他们才看向一直没动作的谢珩他们,陈述道,“你们知道。”
谢珩淡淡道,“这暗道里所有重要的地方都有机关,何况是他的私库。是各位太心急了。”
当然也有聪明的想等着别人趟完雷他们再做打算的,可惜谢珩和穆婉却不给他们机会,一把毒粉撒下去,剩下少部分没进暗道的人也都躺下了。
确定近处没了人,他们才有条不紊的在门边摸索操控机关的按钮。
“郝元嘉进去之前肯定要先关机关,所以应该就在门边。”
穆婉刚说完,谢珩就将墙角的一块儿青砖推了进去,“咔嚓”一声后,那些冒出地面的突刺收回,天花板和墙面的发射口也都隐藏起来。
保险起见,谢地还往里面扔了一具尸体,确定了安全,他们才鱼贯入内,跨过满地被扎成刺猬的江湖人,到达了尽头的铁门面前。
这铁门和前面那扇一样,不过锁头却是个奇怪的圆形锁,上面还有刻度和一堆奇怪的符号。
小六小心的上手摸了摸,“完了,竟然是机关锁。”
谢地道,“怪不得他敢叫那些江湖人来,那些人就算到了这儿,也进不去。”
小六已经开始想别的法子,用刀柄敲了敲四周。
就听身后传来一个吊儿郎当的声音,“别费力气了,这私库四周全都埋了精钢,挖不动的,那扇门就是唯一的出入口。”
几人回头,就看到了第一道铁门处站着的贺兰晫,白瑜站在他身旁,忍不住开口,“阿婉姐。”
谢珩不动声色的挡在穆婉面前,先她一步开口,“滚滚?”
白瑜顿时脸色难看,“侯爷。”
谢珩点点头,“跟着二公子来劫我们?”
白瑜说不出话来,贺兰晫笑道,“侯爷这话说的,我们只是来帮忙而已。”
“你们能打开这扇门,而我们可以开里面那扇门,咱们合作,里面的东西,五五分如何?”
谢珩的目光落在跟在他们身后的郝元嘉身上,“想分东西也行,拿郝元嘉的人头来换。”
郝元嘉面露警惕,冷笑道,“那扇门只有我能打开。”
“是吗?”穆婉的声音从谢珩身后传来,紧接着众人就听到“咔嗒”一声响。
小六和谢地满脸惊讶,贺兰晫他们却是脸色大变,郝元嘉脱口道,“不可能!”
谢珩一点都不拖泥带水,在谢地推开精钢门的瞬间就揽着穆婉闪进去,小六和谢地飞快跟上。
贺兰晫赶忙冲过来,谢地和小六立刻关门,铁门闭合之前,穆婉对着贺兰晫提声道,“二公子在跟人合作之前,还是把对方的底细查清楚比较好,别被人骗了。”
她弯起眼睛,“希望一会儿他真的会帮你打开这扇门。”
贺兰晫惊疑不定的看着郝元嘉,郝元嘉脸色不好,“二公子别被她挑拨。”
然而大门已经彻底关上,贺兰晫对郝元嘉沉着脸道,“那你就给本公子打开。”
私库里,谢地惊奇道,“夫人怎么可能打开这个?”
穆婉道,“这机关锁是我娘的东西。”
许倾蓝生意做那么大,自然有不少机密文件,穆婉试着炼钢时,就用第一炉成功的钢水给她铸了个保险箱,而机械密码锁原理简单,配件也容易做,关键还极难打开,穆婉自然就给配上了。
“我猜郝元嘉当时应该是暴力破坏了我娘的机关箱子,取出了里面的东西,见这把锁坚固又安全,就拆下来安装在了这里。”
外头已经传来转动密码锁的声音,小六急道,“那郝元嘉也知道机关,很快就会进来了。”
“放心吧。”穆婉气定神闲,“我早把密码改了。”
密码锁自然能改密码,可惜郝元嘉并不知道,就这样原样安在了这个门上,密码也用的是许倾蓝的,倒是方便了穆婉。
穆婉怀疑许倾蓝是故意给她留下的破绽,否则为什么没把圣旨那么重要的东西放在保险箱。
不论如何,如今外头的人确实打不开,他们都能听到郝元嘉崩溃的声音,“不可能!不可能!明明就是这样转三下!”
贺兰晫显然也急了,将精钢大门敲的咣咣作响,“你竟然敢骗我!”
谢地道,“为什么有种扬眉吐气的感觉?”
小六笑道,“舒坦!”
穆婉也得意的扬起下巴,谢珩眼底都是笑意,“先找东西吧。”
这是个二百平左右的大石室,几乎被东西堆满,穆婉怀疑那郝元嘉有些强迫症,无论是箱子还是架子都摆的整整齐齐。
占了一大半地方的大箱子里都是金银珠宝,不过穆婉的注意力全在架子上的各种匣子上,她如今最关心的只有水参草。
半个时辰后,穆婉将架子下面全部翻完,只剩下最上面一层,她盯住看账本的谢珩。
谢珩几乎立刻察觉到了她的视线,“怎么了?”
穆婉指了指架子的最上层,“够不到。”然后张开手。
大概是为了最大限度利用空间,这多架子打的大概有三米多高,便是谢珩也够不到。
而这里又没有合适的垫脚,总不能把装金银的箱子腾出来,而且五米多长的架子,光挪箱子都要累死了,最简单有效的方式就是一个人抱着另一个人将东西取下来。
穆婉看着谢珩,心想,反正只是拿个东西,而且他最近已经有点和尚那种清心寡欲的味道了,总不至于因为这个心跳加速。
谢珩也看着她……
半晌后,小六坐在谢地肩头,“哎哎,稳点稳点,往左,这上面东西还真不少呢。”
他一边说着,一边将上面的东西取下来递给谢珩,谢珩则放在一旁的地上叫穆婉慢慢翻。
穆婉面无表情的将匣子一个个打开,她真是脑子进水了,明明这里还有其他人,她为什么非要找他帮忙?
又忍不住狠狠剜了谢珩一眼,谢珩默默的转了个身,背对她。
谢地见状,问道,“侯爷笑什么?这盒子里是什么好东西吗?”
穆婉:……
她拿起一个空匣子朝着谢珩扔过去,谢珩仿佛背后长了眼睛一样,轻松接住。
穆婉决定用忙碌来忘记尴尬,努力的翻匣子,中途还找到了三本册子,一本是大炮图纸,一本是炼钢法,还有一本就是粮食增产法,翻看过确实是她写的没错,便直接扔到了一边,继续找水参草。
小六他们搬完东西也过来帮忙翻找,很快就看到了穆婉丢在一旁的册子,他先是被炼钢法三个字吸引,待看到后面的大炮图纸,尤其是最后一页标注的用法和威力后,他激动坏了,“这是什么?天,这玩意儿要造出来,还怕什么赤翎!”
他那模样引得谢珩也好奇起来,凑过去看了一眼后,册子就到了他手里,谁也拿不走了。
穆婉终于在一个匣子里找到了她想要的东西,满脸兴奋,“找到了!”
然而抬头却见谢珩小六和谢地三个人凑在一起,根本顾不上理她。
“谢珩!”
谢珩一顿,分出一半眼神给她,“怎么了?”
穆婉道,“水参草找到了,走吧。”
小六和谢地暂时顾不得图纸,满脸激动,“真的有?”
“太好了,侯爷是不是有救了?!”
穆婉没说话,有了水参草只能说有给谢珩解毒的机会,但最后能不能出奇迹还说不准。
倒是谢珩一副无所谓的模样,反而是争分夺秒的翻完了火炮图纸。
铁门一打开,几道强烈的视线瞬间射过来,就字面意义上的视线。
穆婉看着外头将头脸蒙的只剩一双眼睛的几人,懵了一下,“这是什么造型?”
贺兰晫见他们没有放毒,才放松下来,目光却还是忍不住盯着穆婉怀中的匣子。
为了避免他们不分青红皂白来抢,穆婉急忙打开匣子展示,“我擅长岐黄之术,只对这几味药材见猎心喜,没拿其他的。”
谢珩直接从胸口掏出三本册子,“最重要的都在我这儿。”
贺兰晫:……
他还什么话都没说呢,镇北侯这是什么意思?炫耀呢?!
谢珩抬眼看着门口堵满的南阳王府的士兵,对贺兰晫道,“出去说?”
说罢揽着穆婉往外走,贺兰晫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反而不敢轻举妄动,只能跟在身后试图谈判,“侯爷不会想独吞这些东西吧?那恐怕不行。”
“前两日我已经飞鸽传书回南阳,父亲会派三万大军过来,侯爷就算再厉害,怕也回不到上京。”显然已经将他们的底细打听清楚了。
说完紧紧绷着神经等待谢珩的反应,结果对方欣慰的点点头,“不错,可保万无一失。”
贺兰晫:……
你到底得到什么东西了,这么狂?!
走到出口的时候,谢珩当着他的面,将三本册子全都对半撕开。
贺兰晫一惊,急道,“你做什么?”
谢珩直接把其中的一半都扔给他,贺兰晫下意识接住,翻看确认。
谢珩环顾四周,扫过那些隐藏在暗处的人视线,“这三样东西可以给你南阳王府,但我要里面那些金银珠宝和古董字画,明日就麻烦你们南阳王府的黑甲军协助我们将里面的东西全都万无一失的运走,届时我给你剩下的这一半。”
贺兰晫怀疑谢珩的脑子坏掉了,他小心翼翼的确认,“果真?你竟然不要这武器和炼钢的方子?”
谢珩瞥着他,“要了献给吴太后吗?还是献给徐首辅?”
贺兰晫想了想也是,这玩意儿献给如今的朝廷,怕只能增加百姓的苦难,毕竟炼钢造武器都需要银子。
“再增赋税的话,今年百姓们怕是要活不下去了。”
况且谢珩本身还恨朝廷,贺兰晫信了大半,还是觉得这夺宝简单的不真实,“侯爷确定?不会反悔吧,您何时喜欢金银珠宝了?”
谢珩宠溺的看了穆婉一眼,“我夫人喜欢,给她扔着玩儿。”
看着对面一众“红颜祸水”的目光,穆婉:……
他也会造谣了。
贺兰晫思来想去,觉得实在没什么不妥的地方,便承诺了帮忙。
当然,他也不傻,专门派了人去检查,怕里面会夹带其他东西,结果确实全部都是金银珠宝,虽然也有些眼馋,但比起炼钢法和那武器图纸的价值,这些反而都不值一提。
两天后,在南阳王黑甲军的帮助下,穆婉将所有的金银全部伪装运出莫城,贺兰晫也紧张的等着谢珩履行承诺。
谢珩也一如既往的干脆利落,和穆婉乘车出城后,在十里外的树林里,将剩下的册子全都交给贺兰晫。
贺兰晫仔细核对,确认无误,郑重抱拳,“侯爷大义。”
谢珩回礼,“那就辛苦二公子了。”又看了眼跟在他身边的白瑜,“也辛苦滚滚。”
白瑜忍不住黑脸,“侯爷,在下字令欢。”
谢珩眯起眼睛,这名字怎么听着有些耳熟。
“嗯,滚滚。”
白瑜:……
望着谢珩和穆婉的马车远去,贺兰晫还有些不真实,“就这么简单?这么简单就搞定了?镇北侯这么好说话?这一趟也太容易了吧?”
白瑜也努力思索,“是不是有什么阴谋?”
贺兰晫道,“管他什么阴谋,东西到了我们手里,谁也别再想拿走。”
又想起什么,疑惑道,“他说我辛苦就罢了,他为何要说你辛苦?你这次可没辛苦。”
白瑜冷哼道,“定然是在穆婉面前表现他的大度。”
贺兰晫无语道,“他又不是正妻,要什么大度。”
直到几天后,南阳王府从镇北侯手中抢走前朝宝库钥匙的消息传出,无数刺杀蜂拥而至,贺兰晫才知道谢珩说的辛苦是什么意思。
尤其后来,甚至有人挟制了白瑜,威胁贺兰晫,“二公子,把东西交出来,不然您这相好可就要没命了?!”
贺兰晫震惊:“什么相好,他什么时候成我相好了?”
对方冷笑,“别装了,谁不知道你二公子喜欢男人。”他将刀架在白瑜脖子上,“否则的话,就要辛苦您这位小郎君跟我走一趟了。”
白瑜:……
贺兰晫:……
很好,他也知道为什么白瑜会辛苦了。